第35章 入眠
江辞是忘了自己怎么被推进来的,只记得那两名本还恨对方恨到牙痒痒的女人瞬间和了好,统一了战线,他和魏未似被拎小鸡般甩进了屋。
房门外响起女子们的嬉笑声:“贤婿,今儿你和未儿折腾了一整日,想必早是身子乏了,就早些歇息着,我们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是这样说,但是你们一群人映在轩榥上的影子是怎么回事!偷听也不带那么招摇的吧!
江辞握起拳放到下巴处假意咳了几声,以此来暗示窗外人离去,可这一动声响,反而轩榥处倒影的人头愈发多了几颗。
外面热闹的似看游园赏会一般,噪杂的人音声都听到清清楚楚。
“艺琼,你别挤老娘!”
“哎呦呵,怕是嫂嫂最近吃太多,胖了吧?怎能说是艺琼挤你!可别怪艺琼没提醒你,再这样吃下去,旁人误不以为你怀了第二胎呢!”
“吴嬷嬷,你咋也来了?”
“怎地,张嬷嬷,就允你来,不允我来,我可是小姐的奶娘呢!”
“……”
主子、下人乱作一团,各吵各的,好不“热闹”。
后是被突然打开的房门惊了神,趴在门窗前摩肩接踵的女子们失去了依靠点,顿时,似一滩散沙般泄落四周。
“哎呦,我的腰!”
十来个人一齐重重摔至地上,异口同声地说着捂着腰脊,眉头紧蹙,哀声叹怨着。
“阿娘,姑姑,还有各位嬷嬷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魏未真的很困了,要睡觉了!”
她本漂亮的一双眼此刻都眯成了一道缝,但却声音顿重地说道,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随身佩戴的银铃叮铛作响,好似也在同她的主人一起宣泄着心中小小的不满。
魏夫人见偷听这等有些损颜面的事被抓个正着,挤出抹略微尴尬的笑:“未儿啊,阿娘刚走下阶梯,便想起来忘问你们明日早茶想用何种糕点,刚想敲门,你就打开了。”
魏未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娘身边的好几号人,接着问道:“姑姑,各位嬷嬷,你们也是来问这事的吗?”
“对对对!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众人满接应道,那股坦然劲还真是毫不心虚。
平日也没见大家对早茶糕点的事那么在意呀,阿娘还总不让自己多吃呢!今日是怎么的,哎呀,不管啦,有得吃不就很好啦!
魏未摇摇脑袋,将这些她这个小脑袋装不下的问题抛之脑后:“那就吃马蹄糕和松子酥吧!”
才说完,她就将房门“啪”的一下又关起,一个猛扑到她柔软的床榻上,身体摆成大字型,手脚上下晃动着,用劲感受这半月未触及的柔软。
“岳母、姑母大人,您们还有什么事吗?”
见窗外人还未有想走的意思,一直沉默着的江辞也发了言,窗外人有些含糊地回应着:“没,没了,那我们先走了。”
那些人影渐渐从轩榥上消失,江辞才松了口气,这一天下来,身心俱疲,他早就想闭闭眼、养养神了。
已经十分熟练地打开衣橱,打算打地铺时,却发现橱中空空如也,就连一个多余的枕头也没有!
糟了,定是她们搞的鬼……
他唉声叹气地坐在椅上,浑身都酸痛的想一枕入眠,可这下又没多余被褥和枕头,难不成,只能和这家伙……同床共枕!
这可怕的想法令他心中咯噔了一下,红晕似七月霞绯般烧红了脸,江辞的眼神忍不住瞟向了床。
那是一张云顶檀木作框,百花奇兽作画,金丝婵锦为帘幕,莫约七尺宽沉香木阔床,帐上淡雅生动的珍花绣迹工整地附着,风起绡动,深吸入鼻,似带着桂馥兰香袭入心扉。
金粉色床褥靠墙之处,摆放着许多个布扎小偶,有动物状、人状,宛然如生。
可江辞怎的也下不去这个念头,虽早已有夫妻之名,他却未曾动过这些非分之想,要他和肉脸包睡一张床如此亲密的举动,这是想也不敢想的。
罢了,本公子就勉强睡着吧,有烛火在一旁烤着,应该不会太寒刺骨。
江辞将双手环放于桌,头靠着便就渐渐睡入了梦。
若换作半月前,他定要让那独霸一床的魏未起身,将床让与他来睡,可是不知为何,这才短短十多日,就宁愿自己每日睡的腰酸背痛,也不忍令她有半点不舒适了。
燃着的红烛不知何时已渐渐变短,堆积成一层层残蜡,晖月朦住面纱,谢落一圈光辉拥抱着世间万物。
床榻上本睡的张牙舞爪的人儿,不知是做了怎样的梦,将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脚踝,将自己裹成蚕蛹一般。
冷汗珠渗出额角,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齿如齐贝的牙咬的一张桃唇红润,发间都沾上香汗湿润透枕巾。
“不要,不要!不要咬魏未!”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如浮毛,却仍飘到了江辞的耳畔,钻进心间。
江辞揉了揉眼,试探性的朝着她的方向询问:“魏未,你怎么了?”
床榻娇人未给出答复,只是呼吸越发急促,不停地细声呓语。
江辞站起身姿,有些麻木的腿脚疼的他龇了嘴,可他却顾不得针刺般的麻痛,大步走到了魏未床前。
借着窗外打来的月光,都能看清她眼角呼之欲出的泪。
定是做了什么噩梦,你也太胆小了吧。
他虽在心中这样不屑的想着,却抚上一根修长的手指替她擦拭眼角的泪。
可突然被噩梦缠身的少女紧握住他那只手踝,握的极紧:“别走,有蛇,魏未怕!”
“我在,不会走,别怕。”
手虽被拽的生疼,但江辞脸上未见一丝厌恶之情,反而温柔的像今夜的风,声轻的似湖中微荡涟漪。
他将另只手抬起,替她轻拭额前汗珠,像儿时娘亲哄自己入睡的模样,趴在她耳畔轻声说话:“蛇已经被我打跑了,乖乖睡吧。”
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听见了自己说的话,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冷汗也慢慢褪去,当她神情变得稍微好看了些,江辞正打算回去时,却被魏未忽然拥入了怀。
两只小巧的手搂住他的腰身,头也钻进了他的胸前,本已平静下来的梦人又焦躁不安起来。
“别抛下我。”
最简单的四个字,却格外令人心漾,江辞不由得酸了下鼻子,原来这家伙那么没安全感。
他温柔的摸着魏未的发,指尖的温度都化作编制美梦的梭子,替她绘谱不再恐惧的梦。
“放心,永远,不会抛下你,安心睡吧,我在你身边。”
江辞轻轻撩拨起她的发,躺出一只胳膊将她的脑袋倚靠在上,另一只手似哄婴孩般拍打着她的背,哄她安睡,怀中人也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般,紧紧扎进他胸怀里就不愿出来。
他这时才发现,她要比自己想的娇小的多,浑身都是软绵绵的,肌肤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婴孩香甜。
好似开的盛好的月晚白莲,吐露出杏黄的芯蕊,伸展着白凝的花瓣,都不敢用太大劲去触碰,生怕弄疼了它。
在江辞怀里的魏未,才慢慢安睡过去,时不时嘀咕几句菜名。
看来,那个可怕的梦已经离你而去了,那我这下可以走了吧?
但此刻,这家伙却伸出一条腿,重重压在江辞腰上,搂着他的脖子至他都快窒息,劲大如牛,费了好半天的精力才扒开她的手,可压在身上的腿却夹的生紧。
完了,这肉脸包肯定把我当她的枕头了!你见过那么柔软有温度的枕头吗!
“烤鸡腿,不准走!”可能是自己的挣脱扰到了酣睡的胖丫,撅起小嘴嘀嘀咕咕着,丝许像还未满月就学着抢食的小奶狗,奶凶的样子有些可爱。
得,这下自己枕头都不如呢,就是个烤鸡腿!
江辞见魏未没有松开的想法,也沦陷在这柔软舒适的床褥上,心中一横,又开始了丰富的心理活动。
哼!反正这是她主动搂的我,邀请我上的床榻,再说趴桌睡又冷又硬,干嘛不给自己寻个舒服地儿!
可是,这样岂不是有违你心中标尺,未经过她真正的允可,那不也还是耍流氓?
这才不是呢!本公子一没轻薄这家伙,二没动什么歪脑筋,就是简简单单借用下被褥罢了,哪是耍流氓!
……
心中一代表正义一代表邪恶的江辞在互相争论着,愈吵愈激烈,吵到最后他眼皮都看不下去了,一上一下的打起了架。
第36章 约法三章
许是被窗外一早便挂在枝头啼叫个不停,似在一展歌喉的鸟雀搅了梦,亦或是,被外院传进耳的府上侍卫刀枪剑戟碰撞声和嘶吼声惊了神,江辞的上下眼皮似一年才允鹊桥相会几个时辰的牛郎织女,才踏上九重天还来不及耳鬓厮磨,就被迫忍痛分开。
江辞倦的微张开眼,才发现怎得身处在珠帘幔帐中,全身也酸痛的要命,不知何物压的他一夜都是噩梦扰神,脑袋昏沉的似悬挂在寺宇中的警钟。
昨晚昏昏沉沉,好像发送了什么大事?
他有些吃痛地揉着头,这时压在身上的重物动了动,这会功夫,他才猛地发现,原来自己身旁躺着个人!
思绪涌上心头,昨晚自己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际,上了肉脸包的床,还和她抱在一块!
江辞不敢再想,可怀中将他手肘都靠酸的失了神经的人儿,此时突然伸了个懒腰,伴随着满足的哼唧声抬起的拳重重打在他的右脸上。
“哎呦!”
这下江辞清醒的彻底,捂着脸哀嚎一声,也将枕边人吵睁了眼:“早~”
魏未缓慢地揉着眼,试图令自己不要再睡过去,脸颊上还泛着因挤在江辞怀中眠了一夜蕴热而涨起的红晕,声音格外甜美,化作了春风,都醉了河畔柳。
哎!大姐!你难道醒来第一句不应该是尖叫吗?床上突然多了个男人与你这般亲密,难道不应该是诧异吗!
按照江辞所设想,魏未给自己的起床礼,应是像误把自己当小贼那次般,要不大喊大叫,要不二话不说先咬一口。
可,为何会这般平静,说话的模样还有些令自己有些小心动?
看来,真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来看这家伙,毕竟她是个十五岁的身体中住着六七岁孩童的稚子,而且还是生养在这神人遍布的魏府中的吃货。
江辞猛然一翻身,却不料没站稳脚跟,背脊重重摔倒在地,来不及哀叫,忙双手出力站立起身,扫着身上的灰尘,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你,你别多想,本公子只是因为你昨晚做恶梦,来床榻旁看看你,至于为何会也躺在床上……”
“魏未知道,是你替我赶走了大蛇!”
江辞还在想着要如何解释,床上姑娘抢先开了口,边说还边搂上他的腰。
他下意识将姑娘推开,可这家伙就像个狗皮膏药般,粘人的很,下一秒又搂了上:“魏未昨晚梦见你了,你是个大好人,那坏蛇差点就要咬到我了,而你却突然出现了,后来蛇就被你赶跑了,你还带魏未去吃了烤鸡腿!”
她眨巴着一双无法抗拒的水汪大眼,眼里似有星辰大海,瞳澈的将江辞有些腼腆的笑映的清晰。
被魏未那么一夸,江辞有些手足无措,愣了一会神,才握着她的肩膀缓缓蹲下身道:“没想到笨蛋还会做噩梦,以后再梦到蛇,都不用害怕了,因为我呀,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捕蛇达人!管它竹上爬的、地里藏的、水里游的,见了本公子,都会吓的远远的!”
他像安慰小孩般,温柔地哄着顶一头凌乱似鸟窝的发的姑娘,逗得她冁然而笑:“那有你魏未就再也不怕啦!”
“哎,不过让本公子抓蛇可是有条件的哦,得约法三章,只有乖乖守信的人,我才帮忙哦。”江辞伸出一根手指将魏未蹭过来的小脑袋戳了回去,她有些痛地揉着头,不解地看着他:“你说,魏未一定遵守的!”
见肉脸包上了当,江辞笑着抿了抿嘴,机灵的眼珠圈圈打转:“那你听好哦,本公子只说这一次。”肉脸包一听,像啄木鸟般呆呆地点了点头。
江辞站起身,边说边配合地伸出手指:“第一,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不准随便搂搂抱抱,就算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也不可以;第二,以后要乖乖听话,不准又偷偷跑出去;这第三嘛,暂时没想好,本公子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一旁的魏未也把着手指头,很认真的听着,不知有没有记到心里,似懂非懂的允诺了。
这时,府上丫鬟也来唤了,二人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井然有序地搭理一番,便起身去里院用了早茶。
整个早茶期间,众人向他俩投来的眼光都格外奇怪,就像看珍稀异兽般,除了魏慎这个大块头,永远只用鼻孔看江辞,江辞也不敢对上他这个岳父的眼神。
“贤婿呀,昨晚睡的可还好?”
魏夫人笑的花枝乱颤,佩戴着昨日从艺琼哪儿赢来的首饰更是衬的她风韵十足。
“有劳岳母大人挂念,小婿昨晚睡的很好。”
怎么可能好!你们自己搞的猫腻难道还不清楚吗!本公子又是睡冷桌子又是被千金鼎压身,怎么可能会好嘛!
江辞心中这样吐槽着,但嘴上还是赔着笑脸说着违心话。
接下来,魏夫人和艺琼两人又时不时地问一些令人怯齿的话,每次都是靠魏慎使眼色二人才稍微收敛些,可几分钟后又开始了。
想必,从昨日进魏府到此刻,是江辞人生中最难渡过的一段时间了。
早茶过后,一行人便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回府,魏府门前,小厮已拉来了昨日乘的驷马轩车,马儿有节奏地踏着蹄,等待着归人入车。
魏夫人有些泪眼婆娑的和魏未道着别,她的样子和昨日菜刀劈桌的悍妇完全是两个样子,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前人后两个模样”。
而似一堵石墙的魏慎也朝江辞比了个手势,就直径往一侧走去了,江辞有些不确定的伸出手指着自己,见魏慎又转过头横眉吹胡地瞪着自己,他才忐忑地跟了回去。
半晌后,两人才回来,任凭魏未如何向江辞打听他们聊了什么,江辞都只是笑笑不说话。
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后,魏夫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魏未的手,丫鬟搀扶着二人坐进了车厢中,随着轿夫抽起缰绳拍打在马背上,马昂起高贵的头颈优雅嘶鸣一声,弯起前蹄大步跨起,向着车水马龙的街头驶去。
魏府上下之人,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直至马车被氤氲的晨雾罩住周身,马蹄声渐渐同集市吆喝叫卖声混为一体,才一顾三盼回了府。
一路上,江辞都在不断地思考刚才的谈话,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丫头,不由得想,这也是别人的掌中包、心间肉,好像之前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是有些过分。
其实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除了笨一点,贪吃一点,不讲理一点,好像,还不赖?
他想着魏未曾做过的那些傻事,不禁笑意上心头。
比如半夜起来偷吃东西被自己发现时,装梦游却撞到梁柱,第二天头上肿起的大包;一有求于人时,就像块麦芽糖似的粘在自己身边撒娇卖萌;不怕尖牙长尾的野老鼠,却怕后花园漾春湖中的红顶鹅,以及被鹅扇着翅膀追着咬时那一副涕泗流涟的搞笑模样。
“你还真是个傻的可爱的小丫头。”江辞趴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不知是夸赞还是嘲戏的话,但他的嘴角,始终没有停止过微笑。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那颗本就自私不大的心中,已经被一个肉脸姑娘占据了一半。
第37章 为你而绣
魏未才打着哈欠跨进江府,打算回去再补个回笼觉,头的一侧就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这声音好似极熟悉又陌生,刚想侧过头看,脚步的主人就先开了口。
“少夫人,真是好久不见,听说您病了一阵,现在身子安好些没?”
她有些松垮的脸笑的皱起了纹,一张唇涂得烈红,奴颜献媚的样子让魏未对她的身份疑信参半。
这真是那个冷眼傲气的嬷嬷吗?
魏未还没回话,嬷嬷便端着手迈起小碎步走到她和江辞身旁,弯下腰身朝他俩行了个礼:“老奴参加少爷、少夫人。”
“嬷嬷快快请起,听闻您前阵子感了风寒,可还健好?”
到底是宫中宠妃身边的大宫女,虽如今出了宫,可身份地位还是有些威望的,江辞也不得关照一些。
而这嬷嬷巧舌如簧的很,换作别的奴仆得以主子的关照,说不定还再卖惨一番,博得些许同情,可她却是一个狠角色,竟反感谢过来:“老奴身子不争气,小小风寒就卧床了好几日,耽误了江丞相交给老奴教导少夫人的嘱托,而您们不但没责备老奴,还这般关心,此般厚爱让老奴何以报还啊!”
嬷嬷小声啜泣着,拿着手帕轻擦着泪,脂粉都哭掉了不少,吸了吸鼻,又接着说起来:“老奴才好些就听闻少夫人遭了蛇毒,本想第一时间赶过来看望少夫人的,可又怕扰了少夫人安休。打听到少夫人昨日一早已苏醒康复,这就马上赶了过来,看到少夫人此般安好,老奴我才放得下心。”
话音落,她的泪也瞬间收了回去,又转悲为喜,声音朗朗朝地朝着魏未笑的嫣然。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嬷嬷,手段、心机甚是高明,也不怪江辞这直男被她收买了心,刚才一出简单的戏、几滴泪就把他感动的不行,真当这嬷嬷是菩萨心肠的好宫婆。
“嬷嬷真是用心了,还系着魏未,她呀,现在好得很呢!”江辞压根没察觉到魏未一脸不悦的样,还对着她一阵喜笑,又转过头问面前的中年女人:“嬷嬷今日来是教她女红的吧?那我就先回闻云堂给爹娘请安,便不打扰您们了,我家夫人还有劳嬷嬷了。”
他对嬷嬷点头微笑示意,便将身旁的魏未推了出去,都不等魏未喊住他的名字,就快步离开了。
魏未朝着他离去的身影跺了跺脚,像池塘雨蛙鼓起了嘴。
江辞是个大笨蛋!比魏未还笨!都看不出魏未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嬷嬷!还把我往她身边推!
还来不及在心中抱怨完毕,那尖锐刺耳的嗓又响起:“怎的,少夫人,您还不不走,在这愣着作甚?这衣袍可不会自个绣完!”
还真是人前慈祥和蔼、和颜悦色,人后冷言冷语、尖酸刻薄,竟有两派手法!
嬷嬷扬了扬袖就自己向绣衣坊的方向走去了,魏未只得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路上踢着小石头来泄气。
绣衣坊,聚集了许多各地绣艺精湛的绣娘,府上下至奴仆穿的家衣,上至主子着的衣袍、罗裙霓裳,皆是出自她们之手。
来到绣衣坊门口,只见十余名统一着浅粉色素衣的女子坐在纺车前,埋头做活。屋中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脚踏板织机和衣梭、针线穿过锦帛的声音。
她们有些年级同魏未相仿,有些已是徐娘半老,但这可镂月裁云的绣功却十分了得。
“哇!你们好厉害呀!”
魏未走到她们身边端看着一幅幅图案秀丽、活灵活现的绣图,凤鸟涅槃旋舞、娇花柔情艳丽、墨竹身坚毅挺。似将千百种情绪都织入金缕彩丝中,无言却胜千万语。
“你们还愣在这干嘛!没看到我要教少夫人习绣纺吗?”
嬷嬷见这些绣娘被魏未一顿夸,不由得拿着她们撒气,许是当别人面前的红人惯了,耳中听不得他人当着自己面夸比她地位低的人。
绣娘们被嬷嬷这一吼,吓的站起垂头低眉,似有话想说,却又只得咽回肚中。
“怎么的?还不走?还要我请你们不成!”嬷嬷恶狠狠的朝为首的绣娘横眉瞪眼。
这还真是自认高人一等,甩尽脸色。
这时年纪稍小一些的后侧绣娘抬起头,驳了嬷嬷的话:“嬷嬷,您教少夫人刺绣,这不有许多空着的纺车,这马上入夏了,我们还有许多正事未完成,好几百号家仆的衣等着我们纺呢!老爷、夫人的新衣也还未绣完!若是期限到了,完成不了,我们,我们会遭罚的!”
“桃红!”为首年长些的绣娘别过头低声朝小绣娘严责一句,又连忙朝着嬷嬷赔不是:“嬷嬷,您别介意,这丫头新来的,不会说话,我替她向您赔不是。”
“呵,我看她不是不会说话,是太会说话了,有谁像她那么有能耐,老爷嘱咐你们的活是正事,我教少夫人的事就不是正事了吗?用不用我去和老爷禀报一声呀?不在这用你们的地,免得打扰了各位!”
嬷嬷此刻那丑恶的样,句句话中带刺,眼梢吊的都快飞上太阳穴。
见嬷嬷嚣张跋扈的嘴脸,魏未来了气:“好啦,嬷嬷,您干嘛如此责备这些姐姐们?那么多空的纺车,干嘛要把大家都轰出去。”
“少……”
嬷嬷刚急的要发言,就被魏未又压了下去:“各位绣娘姐姐们,快坐下吧,魏未真佩服你们呢,可以绣的那么像!真是有劳你们啦!”
“谢谢少夫人谅解!”各绣娘们忙道谢,一旁的嬷嬷也没了办法,毕竟魏未都开了口,只得稍微收敛些,同她在空着的纺车练习刺绣。
可这整个过程,嬷嬷都故意刁难,似在以教导的名义来私下惩罚她,稍有一点错误就柳条抽手,每次魏未都疼的龇牙,可又只得忍气吞声、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毕竟有了江丞相的允许,若是魏未不认真学绣,就可随嬷嬷轻罚。
可这哪是轻罚呀,柳条枝甩的极重,声严辞怒,就算隔着衣服,她的两只胳膊上也肿起了条条红痕。
同屋的绣娘们十分心疼,却又被嬷嬷威胁利诱,都不敢向家中主人禀告。
魏未虽说心中不悦,可奈何心智清澈,她单纯地认为,嬷嬷成天和她说,罚她,只是为了警惕她。
“这衣袍可是绣给少爷的,那可是要在淮夏国最为隆重的节日——百花宴上穿的衣袍,在座皆是世家公子,若是绣迹拙劣,那岂不是丢了少爷和江家的颜面。”
嬷嬷这样说,魏未便信了,且坚信不疑。
她和江辞一样,是怕痛的孩子,自小被捧在心窝窝间,哪儿受过什么打骂。
她虽不聪明,但比谁都知道颜面是什么,被人讥嘲又是何种感受。
是儿时顽童拿她开玩笑,说她是傻子的心痛难耐;是在房门前偷听到的阿娘抱着姑姑哭诉,其他家夫人如何拐弯抹角嘲她言子沁有个烧坏脑子的女儿时的悲愤;是最好的朋友与他人嬉笑所言的真话“没人喜欢同傻子做朋友,不过是看上她有个当将军的爹”。
讥嘲是血淋而刺痛的,所以他不愿让江辞承受,便每日任劳任怨地学着,改掉了赖床的坏毛病,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在绣衣坊。
江辞虽说是发现了些异常,但怎么询问肉脸包,她都只是咧开嘴笑着说。
“没什么呀!魏未能有什么事!你就等着穿我给你绣的漂亮衣袍吧!”
江辞知道,魏未撒谎的技术特别烂,每次都结巴、脸红,话都说不完整,而这几次问她,她坦然的模样都蒙骗住了江辞,令他误以为。
她是真的无事。
就这样,时间乌飞兔走,到了百花宴的前几日。
虽说,江辞从不对百花宴诸类文人墨客显摆身位的典会感兴趣,可奈何,自家阿爹早就背着他偷偷递交了上名册,看来,这是非去不可了。
因百花宴一去就是半月,便允可各位世家公子带两名小厮前去照应,江丞相本是想亲自替江辞选随从的,可这小子偏要自己来,还要用自己的方法来挑选。
这方式说来也奇特,不是比武挥墨,而是,比蹴鞠。
第38章 蹴鞠报名
“呆子!呆子!快起来!”
“干嘛啊,还那么早。”
任凭青袍怎么喊叫,哪怕是动了手拍打生一的头,他都没有一丝打算起来的念头,只是抱着被子扭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意志坚定的如凛冬傲梅,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
看来呀,也就只有睡大觉才能让他这般有毅力了。
青袍从鼻中吹出缕气,叉着手想了一会,眼仁如琉璃珠般不停打转,突现一灵招巧法,趴到生一耳边打趣:“玉皖仙子来啦!”
“仙子你怎么来了!”
生一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脱离了床的束缚,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下意识的说出口中的话,一脸痴笑抬着手。
后是一旁捧腹大笑的青袍才令他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骗了!可恶!又上了这小子当!
生一白了一眼身边都快笑岔气的小子问:“青袍!你又耍我!好不容易今早可以休息一下,好好的美梦都被你打搅了!”
“你小子还真是个又笨又色的傻神仙,你也不用你那脑袋想想,如今咱可是在人间,哪儿来的仙子!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脑袋只有核桃仁那么大,哈哈哈哈!”
青袍边欠揍的补充着,边捂着笑痛了的肚子,搭上生一的肩,却被他一耸肩,滑落了下来:“你一大早把我折腾起来,就为了在这奚落我?”
见生一有些不悦,青袍捂住了憋笑的嘴,润了润嗓,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好啦,不逗你了,我把你叫醒当然是有正事!江辞过几日要去参加百花宴,可以带两名随从,府上下人们都去报名了,咱也去,不然晚了就没位置了!”
说完,就要拉着生一的胳膊往外走,却突然被他拽了住:“哎哎哎,你这家伙,我还没同意呢!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再说,咱也不可能选的上呀,我俩就是劈柴的劳力,这要去肯定也是庆书庆棋他们呀!”
“你呀,怎能壮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青袍伸出一根指戳向他的额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又接着解释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跟着哥混,智力稍有些提升,知道哥又有好主意了。你看呐,上次我使出的那招离间促真情之计十分奏效吧?那不得趁热打铁!如今,魏未那边有小猪供应情报,咱俩就攻破这小少爷这边!而且这次选随从是比蹴鞠!”
生一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什么?比蹴鞠!”
虽说这富家子弟脑袋里的花样都是层出不断的,但这番新奇法,倒是从没听过。
“对啊,还不快走!别傻站着了!”
“哎哎哎,还没穿鞋!”
青袍话还没落就揪着生一要走,他只得拿起床边的鞋,边走边穿。
到了理事堂,才发现只有一名年长些的家仆在这,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海场面。
青袍有些嘚瑟的对着正在收整东西的家仆问:“老伯,少爷举办的蹴鞠比赛是在这报名吗?”
那老伯白了他俩几眼:“一个时辰前,的确是在这,可没想到前来报名的人那么多,理事堂装不下,这报名点就转到后花园去了。”
他俩一听,惊的嘴都快掉下来:“什么!”
“可不是嘛,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几乎全府的男下人都来了,哎呦,要不是我上了年纪没那体格翻山越岭,不然呀,我也报,这百花宴那么隆重的典会,谁不想去看看!哎,想我年轻时啊,那可是……”
老伯感叹着岁月不饶人,开启了絮絮叨叨模式,可他俩才没那么多时间听他讲这些又臭又长的故事,一溜烟就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了。
还未入园子,就听到一阵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到了指定报名点后,队伍早已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人群挨山塞海,拥堵的水泄不通。
两小童也只得乖乖按顺序排队,只祈祷排到自己时太阳还没下山。
不知排了多久,前方传来一阵敲锣声,众人都停了嚷嚷吵闹的嘴,屏住呼吸听着江管家发言:“各位,因本次报名人数实在太多,考虑到诸多问题,现对报名者提出以下两条要求,第一,年龄为总角之上而立之下;第二,要求为识字者,至少不能是目不识丁。”
要求一颁布,惹得队伍中一阵吵闹,不少人还举手抗议,江管家又敲了敲锣,大声说道:“这可是老爷、少爷的命令,有人不服吗?”
一听到这句话,人群里才安静了下来,良久后,队伍中至少走出了一半的人。
生一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些垂着头离开队伍的人,有才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小童,拄着拐杖约莫花甲之际的账房老伯,还有刚杀完猪赶过来的络腮胡大汉。
这样看下来,的确是有颁布要求的必要啊!
未达到要求的下人们走了后,队伍瞬间浓缩成原来的一半,不一会功夫,就排到了他俩。
管家未直接查问,只是递给站在前面的青袍一张宣纸,慢吞吞地说:“将你俩的姓名,年岁写上去。”
噢,管家这一招不仅可以检证报名者是否真的识字,还可以偷点闲,看来这小老头也不笨嘛!
青袍边写着,心中边嘀咕着,写完递给管家后,他简单扫了几眼,就在那张纸上写下“拾玖”。
“喏,你俩的排号,这纸好生收着,去一旁候着去吧。”管家有些百无聊赖的杵着下巴,懒散地说。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庆棋好像认出了他俩,指着生一高喊:“这不是个傻子吗?怎么能报名呢!”
此话一出,一群人围了上来,指手画脚的吵闹起来。
“傻子也能报名?那刚才走的那群兄弟不比他更具有资格,至少不会疯疯癫癫!”
“这可不,若真被选了去,疯病发作,那岂不是我们江府被其他世家笑话!”
虽说眼前都是七尺高的大男儿,但这副说人闲话的模样和街头嚷嘴的妇女无差。
坐在椅上的管家也变了神色,站起来讯问他俩:“庆棋所说可真!”
面对众人的指责和盘问,生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用传音术问青袍。
糟了糟了,这茬都被想起来了,让你当时说啥不好,说我是傻子,这下好了吧!
不慌,小场面,我自有办法!
刚与生一通心传音完毕,青袍就背起手走到人群中央,先是大笑了几句,后正视着管家和众人:“对,我这弟弟是脑袋不算聪明,但他也不是不知场合、肆意发疯之人,我们兄弟进府到现在有一段时间了,可在座各位谁见我弟弟犯过不规矩、莽撞之事?再说了,刚才江管家提出的要求,我弟弟有哪一条不符合?他虽愚笨,懂的人情世故、知的字理句意可不比你们少!”
青袍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正当他们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时,身后传来严厉的一声问。
“这是怎的,报个名还吵起来了?”
许是院里的吵闹扰了坐在前方阁楼里歇息的江辞,他本就因百花宴的事闷闷不乐,现在更是被吵得心神不宁,便前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自家公子来了,管家和小厮们忙弯腰行礼。
“公子,这,这……”管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事情起因是围绕着整个江府都不能多提的“愚笨”两字展开的。
见江管家口中半天脱不出一个字,江辞无奈摇摇头,看向一旁的青袍,眼神示意让他来说,青袍也就不顾身边管家的拉扯,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
果然气的江辞拍桌怒颜:“我们江府一向一视同仁,什么时候有的这些不正的风气,既然符合了要求,为何又要罢去他们资格?”横眼扫的众人都低下了头,又看向青袍他们:“你们的名额有效,本公子期待下一回合能见到你们。”
说完,就背着手离去了。
既然少爷都发了话,管家也没办法,况且这两人也不一定能踢进二轮。
可哪知,经过了几个队伍两两匹对后,生一、青袍二人居然都以球无虚发的佳绩拿到了同江辞亲自比试的名额。
输给他俩的队伍们都感到不可思议,居然输给了一个劈柴的小子和他笨蛋弟弟!
而生一、青袍对这结果好像并没有多么吃惊,没有像一同进入二轮的其余两支队伍一样相拥而泣,反而是悠哉的回屋补了一觉?
若是这些凡人知道,和自己对打的是两名天上神仙,还是天界仙球比赛的常胜队伍中的成员,那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第39章 赛前
午饭过后,正是一日中太阳最暖的时候,阳光正好,空气微燥,漾春湖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本是最为乏力昏睡的午时,此刻却热闹极了,开的盛好的百花半遮半掩处依稀看清是几个少年模样,一阵敲锣打鼓后,人渐多了起来,似团簇的葳蕤,围绕在两旁看热闹。
十分宽广平整的场地两侧各搭设了一个球门,皆由两根涂抹红色桐油的长竿制成门柱,两柱中部悬空联结成一张镂空网,而网的中部有一空出中心的小洞,这便是球门。
场地一侧,六名年纪差不多的小家仆们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衣服,又以白布条缠绕手踝,绑腿,有些为给自己加油打气,还在额前紧系一红布条,三组人互相仇视着彼此,伸出手指不屑地朝对方抹了抹鼻。
蹴鞠场后方,是一豪不富丽俗套的红高脚阁楼。不一会,从二层楼台处走出两名气宇轩昂、眉目疏朗的少爷,皆身着贴身的服,发髻高高束起,只留额前两鬓发缕垂至下颚处,而腰间紧扣的鞶革更是将高挑秀雅的姿身呈现剔透。
一副稳健而潇洒的模样,直引的台下围观的丫鬟尖声呼叫,不少小厮也加入到了其中,大声呐喊:“少爷、唐少爷万胜!”
而那几名将同二人比试的小厮们,看到这般景象好像有些怯了场,唯独生一和青袍二人,依旧是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青袍还有些许的不屑。
因为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替他俩助威!
喂!你俩好歹是神仙,这人格魅力真的有那么低下的吗!
台上的江辞有一种被掷果盈车的感觉,虽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胜似乐哉,伸出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多谢大家的赞扬之词,接下来,就将由我和唐公子一队,分别同三组进入二轮的家仆们比试,三组中胜我者方,就为本次陪同前去百花宴的随从。”
“可是,公子你们球技这般高超,小的们怎的可能踢胜呢!”第一队中皮肤稍黝黑些的小厮小心谨慎的发了问。
江辞一听,微微笑着说:“这种情况,本公子也深思过,若无可战胜者,则由我来挑选一组较为优异的即可。”
他江辞哪儿深思过呀,这还用想吗?明明就是最直接的结果罢了,因为在他心底就没想过有谁能赢他俩。
凭借着他和唐钰精湛的球挤,在蹴鞠界享有一番名誉,被雅称为“蹴鞠双侠”,他俩至今还没成为过谁的手下败将。
那些小厮们一听才缓了一口气,向着对方不屑地“哼”了几声,而这时,江辞也仰起头在台下茫茫人海中东寻西觅,似在寻找某人,一番张望后,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抬了抬右手示意身旁跟出的管家。
管家会意的点了点头,手握一卷素笺有条不紊地下楼走到拥簇的人群中,双手轻轻一展,铿锵有力地宣读起纸上内容:“接下来,由我来为诸位介绍本次蹴鞠比试的规则。”
话语一出,四周的吵嚷声顿时变得安静,似沸腾的水冷却降至温和,一双双眼睛都齐刷刷注视着圆润体胖的管家。
管家也不卖关子,很利索地就开始解释起来:“本次的蹴鞠规则,是由我们才华横溢的少爷亲自拟定的。”他带着些奉承的口吻,侧过身将一只手高举向楼台的位置,惹得台下丫鬟又一阵夸赞江辞。
“啊啊啊!不愧是少爷,少爷您真了得!”
“切,这些人和少爷、唐少爷比,岂不是拿着鸡蛋往鹅卵石上碰嘛!”
“是啊,是啊!”
“……”
小丫鬟们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交头接耳。
这样下去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开始啊!更何况,管家还没说话呢,你们怎么就知道是不得了的规矩!果然花痴不分男女、不分界域。
青袍看了一眼身边都打起了瞌睡的生一,抱着手抱怨着摇摇头。
管家重重咳了几声,丫鬟们才彻底安静下来,这下终于可以一口气说完了。
“本次蹴鞠采取二人战,按事先排号的次序依次同少爷、唐少爷比试。以一炷香的时长为每组比试时间,采取双球门对抗,每组一人防守、一人进攻,运球时不仅可用脚踢,还可用肩膀、头、前胸,只要无刻意伤及他人的行动均可,比试时间内,进球数最多的一方为胜方。”
几位小家仆一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们以前玩的都是单球门,这双球门只见过别人玩,自己哪玩过啊!
虽说公子说过,不能胜他们也无妨,会从中挑选出较为优异的一队,可是,一球不进,那岂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江辞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忧虑,琢磨了一会,似想出一法子,不怀好意地瞟向唐钰腰间的佩玉,趁他挺着腰身享受着姑娘们对他投来的倾慕之情时,一把夺过。
“哎!江辞,你干嘛!”
面对一脸疑惑的唐钰,江辞只是耍了耍嘴皮:“替你保管咯,哪有人踢蹴鞠还身上佩个玉的,一会不慎摔地了,那你岂不是得心疼死。”
唐钰摸着下巴思索,的确是那么回事,正打算开口道谢时,江辞却先前走了一步,握着那块玉佩高举头顶。
“本公子方才一想,双球门踢法是有些难度,所以为给大家降低些许难度,增加一项新规则,一会,我将腰佩白玉,若在比试期间,能夺下该玉者,也算赢方!”
家仆们听罢,突来了斗志,笑容溢满了脸,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这双球门不会,抢东西还能不会吗?
眼下众人皆乐,除了唐钰。他把江辞拉倒一侧,捂住嘴小声道:“江辞,你疯啦?抢个玉佩那么简单之事,你是想让我们在那么多人面前输吗!”
江辞只是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好啦,本公子只是想增点热闹劲,不可能输的。”见唐钰还想开口劝说,他又加了句:“噢~莫不是唐公子心疼这宝玉?放心好啦,定在我腰上别的紧紧的,碎了的话,大不了赔你一个就是!”
说完,就甩了甩额前的垂发,于众人欢呼声中走下了楼台,唐钰无奈,也只得不情愿地跟着他走向场地。
而这时,江丞相和江夫人也来了,在管家、丫鬟的搀扶下,入座楼台处搭放好的木椅。
江丞相一脸的不情愿,特别是看到唐钰那小子更是来了气,头扭朝一旁斥哼一声。
“老爷,来都来了,怎么还在耍小性子呢?”江夫人拉过他的手,似哄孩童般劝着。
“夫人呐,这种糊涂至极的法子我本就是不赞成的,而你偏偏同意这臭小子的馊主意!”
江丞相本还想接着抱怨,楼台下的唐钰突然转过身,嬉皮笑脸地抬起头朝他们招手:“呀!江丞相、江夫人你们也来看比试吗!”
“是呐,唐公子,令尊令堂近日来身子可安好?”
楼台上的江夫人也伸出手,回了应,与他寒暄了一阵。
而身边的江丞相似发着小孩脾气,私下低语着:“哼!那个唐万元每天抱着那么多金银财宝入眠,能不好吗!”
却被江夫人听入了耳,江丞相这副小模样令她掩口失声,“噗嗤”一笑:“老爷呀,依妾身看,莫不是您肚里那只羡慕的小虫又在作怪了?好啦,您也别对人家唐公子摆出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啦,妾身倒是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呢。”
哼!叫谁来不好,偏偏叫那个老家伙的儿子来!罢了,免得他人笑话我江维心眼小,就看看你们这蹴鞠赛。
被江夫人劝说了一会,江丞相才放下心中不满,而这时,蹴鞠比试也正式开始了。
当当!这里是啼子的蹴鞠科普时间~
想必大家都知道蹴鞠就是当代的足球,这就不给大家多介绍啦,今天就科普一下文中提到的单球门和双球门。
蹴鞠的球门其实有点类似于如今的篮球框,是比较高的,于中间镂空一洞为球洞。唐代的双球门,对抗性较强,赛味性质较浓。而到了宋代仅保留单、无球门踢法,对抗性减弱,这是蹴鞠运动的退步,但是它的表演性增强,使得宋代的蹴鞠逐渐向杂耍方向发展。
第40章 蹴鞠比试
第一回合,是由应财和应武组成的第一小队同江辞二人比试。
随着管家拿着鼓槌重重一击鼓面,比试正式开始。
因唐钰守球技术更为高超些,便由他来担任守球者,而另一边是由人高马大的应武来防守。
随着蹴鞠落地的一刹那,江辞便抢夺了先机,运着蹴鞠奔轶绝尘地朝着对方球门奔去,而身后的应财也行动了起来,朝着江辞行动的方向跑来。
可应财并未夺他脚下之球,而是朝着他腰间白玉出击。
“果然,本公子预料的没错,你们选择抢佩玉这一法,的确,这和直接以蹴鞠定胜负的法子相比,胜率更高些,可是……”
“你们忘了蹴鞠奔向的轨迹可被预料,而人体动作是无法预料的到的!”
话音罢,江辞一个跳跃躲闪,就让似狼虎般袭来的应财扑了个空,摔的个惨烈,身边黄土灰扬,因惯性的缘故,蹭的右脸都被刮花。
而正当应武忙盯着应财方向看的时候,江辞使出一招“双肩背月”,蹴鞠于空中划出一弧弯线,直入网中镂空小洞!
且因应财摔到了腿,所以也没办法再接着踢蹴了,不得以提前结束比试,在应武的搀扶下懊悔地走下了场。
接下来的第二队,是庆书和庆棋,江丞相见他俩上了场,站起身与他们会视了一下,他俩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丞相一副似自己亲自上场的样子,额头还冒出了几滴紧张的汗珠,因为他二人本就是他心中这次百花宴随从的最佳人选,当然是厚予重望的。
“庆书,庆棋,你俩自小就陪我玩蹴鞠,要是输的太惨,就太丢颜面了哦!”
江辞眼梢微微一抬,挑动了眉,邪魅地抹了抹尖挺的鼻头。
“肯定的,我们两兄弟绝不愧对少爷的教导!”
庆棋话音刚落,那敲打的震耳的鼓又响了起来,比试开始了!
蹴鞠刚抛落地,庆棋就抢了先机,率先运走了蹴鞠,喘着粗气说:“少爷,得罪了,这第一球,庆棋拿下了!”
呵,不错嘛,庆棋,速度敏捷、行动干脆,但本公子绝不会让你们赢的那么轻松的。
江辞一个跃步跑到了庆棋身边,又使出一计扬尘扫腿,满天仰起的尘似飘舞的柳絮般,落到他的肩头,换做平日,若被灰尘沾了衣物,江辞定是嫌弃皱眉,而此刻,他却露出难以捉摸的一丝笑。
因场地不像是庭院铺的青石板那般不易落尘土,而是简单铺整而成的平地,一招幅度极大的扫荡腿下去,自然是灰尘扑鼻的。
对于刚才那招,庆棋虽是灵巧地弹跳而起,躲开了江辞的扫腿,但却因突然漫起来的灰尘迷了眼,揉眼的瞬间脚下的球就被江辞夺了去。
他转身朝着庆书的方向奔去,庆书也提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来防守,当江辞将蹴鞠射出的一瞬间,他也奋力蹦起,打算以身挡住头顶上方的圆形球孔。
可没想到,居然蹦跶早了!
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正好,蹴鞠稳稳当当穿入球孔!
顿时,四周一阵欢呼,拍掌声伴着奏锣鸣鼓声如音浪般,都快淹没了后花园。
居然大意了,遭了少爷的鬼点子,这一球一定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庆棋卯足了劲,随着第二球的抛起,同江辞争夺起来。
可不料被江辞抢了先,便追逐起他的身影,江辞微侧脑袋,看到身后紧跟着的庆棋,心生一计,又调转了个方向。
朝着自己的球门跑去?
“喂!江辞!你是不是被太阳晒晕了!跑错方向了!”
这突来的骚操作令唐钰忙扯开嗓门大吼,之前的温稳儒雅的公子模样都丢到了一旁。
江辞只是挑起嘴角一笑,在距离唐钰不足一米的距离,调转了头,朝着庆书的方向,朝后退了几步,弯起脚尖一个远距离高踢。
蹴鞠摇晃着圆滚的身躯在空中旋转着再次穿过球孔!
事发的太突然,众人都走了魂,就连唐钰都没摸清楚江辞这家伙刚才做了什么,更别提嘴张的老大的庆书庆棋了。
晃过了神来,第三个球即将要发,但眼看燃着的香已经快烧灭了,庆棋冷静地思考了一会。
想必,经过前面两球,少爷肯定认为我会以蹴鞠方式来比试,自然就对护住玉佩掉以轻心,何不妨换一个战略,趁少爷不经意间夺了这玉佩!
蹴鞠落地后,果不其然还是被江辞抢了去,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向对方球门而去,期间,江辞回过头望了几次庆棋的眼神,观察了一番后似察觉到了他目标的转移。
在庆棋的手快触碰到腰间佩玉时,江辞一个下蹲,这来的突然,庆棋身体自己反应地朝前扑了去。
正当他亲吻大地之时,熏香正好燃尽。
和设想中的结果一样,第二队也是以零球入孔的数字惨败。
楼台上的江丞相都急的站起了身,双手紧握着木栏,又气又无奈地“啧”了一声。
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队了,而这第三队的生一和青袍,居然都看睡着了?若不是身边人推醒他俩,这两货恐怕都不知道轮到自己了。
他们二人伸了个懒腰,懒散地走到场上,由生一来守防,青袍夺球。
他俩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惹得看热闹的家仆们一阵低骂。
江辞已经连续打了两场了,虽说管家提议每场之间稍作休息整顿,但他只是笑着摇头拒绝,心想着,若是和自家小厮玩玩蹴鞠都被累的需要大整大休,那还算什么“蹴鞠双侠”。
他用手轻拭去额前冒出的几粒汗珠,深吸了几口气,稍平定了仍跳动的厉害的心,朝着青袍喊话:“没想到是你们,不错噢,还真进来二轮了,把全力使出来,让本公子见识一下你们的真实水平!”
本还睡眼惺忪的青袍,似一瞬间就精神了起来,将低垂着的头慢慢昂起,眼神里冒出严肃的光。
蹴鞠刚落地,青袍就似一道闪电般的夺了过去,江辞见状连忙追赶,终于并上了青袍的肩。
而这时,青袍只是转过头,一字一字说:“少爷,那小的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的一刻,青袍就将蹴鞠踢起悬于空中,下落之刻,又跃起身姿使出一招“佛顶珠”,蹴鞠猛然飞向唐钰身后的球门。
唐钰本就没有花费什么精力在守门上,毕竟他自心里就不认为这三组中有谁能抢过江辞的球,所以对于这突来的射框,他自然是毫无准备。
而这球,进的也是丝毫不可预料。
这一幕,本还在助威呐喊的人们都哑了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毫不知名的小厮,居然夺过了江辞的球,并且顺利射进了球孔!
“唐钰!你能不能用点心!”江辞对着唐钰喊道。
而唐钰此时,也认识到,这第三队,不容得轻视,是隐藏的高手,能力绝不在他和江辞之下,于是便聚精会神地瞪着双眼直盯着对手。
片刻后,第二颗球落了地,这次江辞先抢到了,直径就朝对方的老巢攻去,喘着大口的粗气飞奔的极快,蹴鞠在他两脚间运走的很是听话。
可这时,身后的青袍居然停止了追逐,反而站在原地看起了热闹?
江辞将蹴鞠定好了位置,闭眼深思了一会,睁眼刹那,腾空飞脚,用劲极大,蹴鞠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球,没人能够拦的下!
江辞才在心里念到,就只见生一似旋转的陀螺般跃到空中,用肚一拱,蹴鞠居然直射回唐钰那边的球门!
如今,围观的众人完全呆了,就连楼台上的江丞相和江夫人也惊讶的说不出口,只听见风从耳畔唰唰的刮过。
而江辞和唐钰,也是楞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毕竟踢了那么多年的蹴鞠,还没见过有人这种踢法!
看来面前的二人,真的是绝世高手!但,最起码在香尽之前,不能以零分收场吧!
江辞咬了咬牙,活动活动了筋骨,燃起最强烈的斗志。
第三球落下,本是自己先占据了的,却被不知何时超上来的青袍夺了过去,且在这瞬间,腰间本缀着的物突变的空荡荡。
江辞忙摸了摸鞶革处,果然没触到那块雕花宝玉!本以为是不是掉落到了地上,抬眼一瞥时,却只见玉佩被青袍拿在了手中!
与此同时,青袍将蹴鞠射向了他们的球门,唐钰忙挺身挡球,可这球还是进了球孔,白扑了个空。
江辞不服气,本想再进行第四球的较量的,可奈何时间尽了。
他江辞居然输了?而且还输的如此彻底?还是输给两个自己的下人?
第41章 软肋
虽说江辞不愿承认,可现实却真实的要命。
向来都是他和唐钰看别人狼狈的模样,没想到自个也会有落败的一日。
心里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是傲气被击破时的碎片刺入胸膛的疼痛,是技不如人的心有不甘。
他在原地失了神,大家也都跟着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胜利的锣鼓始终是不敢敲响。
这边的青袍,好像也意识到他和生一太放肆了些,没给这两位小公子留些面子,十分愧疚地走到江辞身边:“少,少爷,小的们……”
“别说了……”江辞头埋的很低,都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声音低的如寒冰。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把这小少爷惹怒了!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青袍慌张的冒出了不少冷汗,正想伸手擦拭时,却被一双手压在了肩上:“所以!你们当本公子的师傅吧!”
嗯?这,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星星眼又是怎么回事?
江辞抬起的眼眸里都是崇拜,有些颤抖的语话里透露出些许激动。
虽说前几秒,是觉得有些丢人,面子挂不住,但是遇到那么厉害的高手,况且还是自己府中的人,当然是要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若被别人拜去当了师傅,学了技,那岂不是亏大了!
而此时另一旁,生一也忙去将唐钰扶起,没想到唐钰这家伙也是说出和江辞同样的话。
做我师傅吧!蹴鞠大神!
咦,你们是咋知道我俩是神仙的,不过我俩可不是蹴鞠神,是姻缘小童,再说了劈了那么久的柴,难道还能看出身边萦绕着仙气吗?
这个笨蛋生一有些不解的摸着后脑勺,其实人家只是在夸他们蹴鞠技术高超入神罢了!可这家伙本身就不算聪明,不理解,也实属正常。
见场面缓解了刚才的窘境,管家才敢敲打了那胜利的鼓锤,随着“当!”的一声,众人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楼台上座的江丞相、江夫人也站立起身,笑着鼓着掌。
江辞也踱步走到管家所在的位置,大声宣布着:“本公子宣布,本次的胜方为第三组!他们将成为本公子的随从!”
宣布完后,场面瞬间沸腾起来,众人掌心都鼓动的发热,为生一、青袍二人喝彩。
江丞相、江夫人也走下了楼台,来到他们面前,可刚对上这熟悉的脸,江夫人就不禁疑惑的眯了眯眼:“这,这,你们不是前些日子逃难来的那对兄弟吗?”又指了指生一问:“你弟弟,不是这里有问题吗?”
她委婉的碰了碰自己脑袋处暗指。
青袍思考了一阵,先是朝二老行了个礼,后笑着解释道:“没想到夫人还记得小的们!小的们真是何德何能得到夫人的挂念。小的猜想,许是江府贵人们都是活菩萨再世,又许是江府乃仙灵之气汇聚之地,这说来也怪,舍弟自打进了府来,这脑袋呀,是越来越灵光了!这不,那些手抽、眼斜的毛病都没了!现在虽还是木讷了些,但也与常人无异样了。”
这青袍扯谎的能力,去当江湖骗子也绝对是一把好手,这次忽悠的江丞相都半信半疑了,更别提江夫人了。
她掩嘴微微一笑,露出一脸慈母面容:“那就好,那就好,今日还真是不少好消息呢!”
生一、青袍一听,也就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笑了起来。
虽说,江丞相还是不太放心让两个才进府没多久的下人跟着江辞前去,不过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想私下调换怕是会引起不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诺了。
这时,时候也不早了,红彤彤的阳打在人们身上,将影子拉的斜长,也快到晚膳的时候了,家仆们便就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今日的忙碌。
江辞本还想接着和这两位“小师傅”交谈下蹴鞠技巧的,可江丞相却率先一步将二人带去了闻云堂。
他便只得一个人抱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回前院,正在思考着魏未那个丫头今日为何没来看自己比试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
“江小姐,不太人道哦,哪有把郎君一个人丢在后花园就自己先开溜的道理。”
唐钰这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拿着那些陈年往事来调侃他,笑的弯如月牙的眼甚是好看,只可惜这好看眉眼的主人却是个讨厌的家伙。
江辞把他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狠狠拿开甩到一侧,淡淡地说道:“呦,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早走了。”
换做平日,若是唐钰又嘴欠的唤那个该死的称呼时,江辞定是将他武力伺候一顿的,可现在满脑子都是肉脸包,便也无心情同他斗嘴了。
江辞下意识斜瞟了一眼唐钰另只手中拿着的一簇簇玉树银花,大致猜测到了为何刚才未见到他的人影,戏谑淡然一笑:“本公子就说怎么方才耳根子如此清净,原来是你这只蚊蝇飞去鸣扰他人了啊。”
“哎,没办法,太受欢迎了,谁让小爷长了一张过于俊美的脸呢,有时候啊,小爷还真想像你们这样相貌平平,也没什么不好,哎,可能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唐钰别的本事没多少,自夸的本领倒是不错,若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副自恃清高的模样,说不定都懒得搭理他,可江辞早就习惯了,只是轻声一哼,不愿再去和他吵嚷,毕竟这家伙的脸皮是比城墙还厚的。
“哎,话说,同第二组比试时,你是怎么想的,直径就朝我们自己的球门跑来,小爷还以为你脑子坏了呢!”
唐钰的嘴一刻也不停歇,就算江辞不搭理他,他也能找出话题接着聊,见他发了问,江辞便将自己当时的计谋告知了他:“庆书庆棋和我自小长大,也是一起踢蹴鞠的伴友,我的一些习惯他们大致都知晓。若是都按常规之技来,说不定会被他们发觉,便想了一出新法子,假意跑向自方球门,迷惑对手,使其掉以轻心、放松警惕,于是,这两个笨蛋就真上当咯。”
唐钰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有点头脑,看来你那笨蛋媳妇没把你也给带傻了。”
这本是唐钰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却惹怒了江辞,他的目光顿时变得尖锐寒彻,凛若冰霜,立住前行的步子,盯着唐钰的脸一字一字地说:“别,拿,她,来,逗,趣,子!”
“哎!江辞!小爷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至于吧!”
江辞说完,就甩起衣袖愤愤离开了,脚步走到极快,就算唐钰在后面如何赔不是,他也不回头。
他的心中跳的极快,是愤懑的气火在燃烧,还是些不明的情愫在作怪,他都不知,他只知,决不允许他人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可能是在她第一次紧抱自己时,她就成了此身唯一的软肋。
第42章 真相
江辞的脚好像不听自己使唤般,明明是朝鹤鸣院去的,可待反应过来时,却已站在了绣衣坊门口。
依稀开展着的门,露出一条细缝,勉强能够一只眼睛张望,江辞似行窃的小偷般,回头在四周观察了个便,甚至还确认了盛开得艳好的桃花树枝桠上无歇脚的小雀,才敢趴在门缝上瞪大着一只眼打量着屋内。
着与桃花同色衣裙的绣娘们都忙着手中的活,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穿针引线、密密缝缝,赤红黄绿映在或白或金的布料上,虽看不清绣的何物,但都能感受到绣艺之精湛。
他的眼在屋中四角都搜寻了个遍,却依旧没找到那个佩银铃的姑娘。
“江辞,你在这干嘛,捉迷藏吗?”
江辞正打算寻觅第二遍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甜甜的女声,划破了安静的落日斜阳,不仅惊起了屋檐青瓦上刚落脚的柳莺,也把他吓了一大跳,扭过头时又被吓的“啊”了一声。
面前是一张板得铁青的脸,头上佩的串串金银笄簪坠的摇动的晃眼,穿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梅红色衣裙,幽幽地发了问:“少爷,您怎么来了?”
江辞本想象的是一张圆润可人的妙龄少女的面孔,可没想到扭过头却是张脂粉抹的浓厚上了岁数的脸,还贴他贴的极近。
而刚才绵言细语的少女也从嬷嬷身后歪出了小脑袋,眨巴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他。
他“呃”了半天,没找出个合适的理由,又不好意思直言说是来看魏未的,眼睛在院中茫无目的地张望着,似偷了谷粒的硕鼠渴望找到逃离的洞穴。
打量了一圈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直盯到院中那棵桃树,几步飞奔过去杵着树粗壮的主干,许是突而奔去的力气太大劲,摇曳了好几朵开的盛好的红蔌桃花落到他的发丝、肩膀处。
延缓了一会,才慢慢落下的一朵俏皮小桃花舞着身姿落到江辞的鼻头上。
小家伙要比它的同胞姊妹们都要稚嫩的多,才结出微粉五瓣就急切地向人们展示它的多姿。
“阿嚏!”小桃花似小猫般挠了挠江辞的鼻,令他发痒地打了个喷嚏,有些搞笑的模样逗笑了不远处的魏未。
她边扬起嘴笑着边走到江辞身边,用力踮起了脚尖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替他抚去发上、肩头上的落花,可当手触及到他的鼻尖想替他拿下那朵调皮的小花时,江辞却羞了脸庞,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自己甩了甩脑袋,那朵小桃花才依依不舍的飘落下,不一会,又被忽来的晚风扬起,朝着远处飞去。
“江辞好笨,搞的一身小花,小心小虫掉你身上!”
许是方才江辞那么一退,拒绝了魏未替他拿去鼻尖的花,从而令咱们的肉脸包有些不悦,扒拉着眼皮朝他做了个鬼脸,说出她这个心智所能想到最狠的“狠话”。
江辞只是笑笑,刚想回话,嬷嬷却先开了口,向着他们走近,魏未见嬷嬷来了,身体自动做出了有些畏惧的反应,紧紧靠到了江辞身边。而嬷嬷只是瞥了一眼魏未,又朝着江辞摆出一脸虚假的笑:“少爷,您这是来赏花呀,不过老奴怕这绣坊织布机声太大,扰了您清净,且这就只有一棵桃树,未免单调了些,老奴见后花园百花开的姣好,依老奴拙见,少爷您不妨去那赏花,定是别一番雅致呢。”
虽说江辞平日里属于毫无情商的傻少爷,就是那种当姑娘捂着肚娇滴滴地撒娇说自己肚疼时,他只会说,多饮温水的缺心眼,但此刻嬷嬷言语中透露出的意思,他还是能明白的,这不就是赶自己走么?
“嬷嬷,您这是准备赶本公子走吗?”他挑眉横扫了一眼嬷嬷,嬷嬷忙低下头,小声说道:“老奴……老奴不敢。”
“本公子今日来,一是为赏花,二是来看看少夫人为我绣的衣袍进度如何。”
江辞说完就带着魏未进了绣坊内,不顾身后嬷嬷的婉言阻挠声。
绣坊中的绣娘们见自家少爷前来了,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忙起身给他行礼。
江辞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众绣娘们这才敢坐下接着投入到绣衣针线活中。
可这衣裙还未沾到凳椅,跟随进来的嬷嬷就伸出食指对她们严声呵斥:“你们没看见少爷来了吗?还像个老祖宗似地坐着!还不赶快起身行礼,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嬷嬷一副主人模样,完全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主子面前,哪儿轮的上她个下人来这指手画脚。
江辞转过身,有些愤恼地呵责道:“嬷嬷,她们刚才已经行过礼了,是本公子让她们坐下的,还要让她们起身再行一次礼,是为谁?为你吗?”
现在的江辞,本就还在为方才唐钰的无心之过搞得不是很愉悦,而这嬷嬷又几番出言不逊,更是惹怒了他。
他本还以为嬷嬷是什么善心慈妇,看来这下要改改观念了。
嬷嬷一看他那副愤愤的模样,忙蹲下腰身道歉:“不,不是这样的,少爷,老奴怎敢有这种居心呢!”
江辞懒得再去和这嬷嬷多废嘴舌,哼了一声便拉起身边的肉脸包,打算与她同去前看她为自己绣的衣。
可当他的手才触碰到魏未的手踝时,她却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另只手紧握着方才被他捏碰到的位置,疼的龇牙。
是自己太大劲弄痛她了吗?可是明明之前任凭自己怎么欺负这丫头,也没见她痛成这样。
江辞这才联想起近些日子来魏未的种种反常,再加上今日亲眼见到了这嬷嬷训斥下人的真实模样,想必,魏未定是在这女人手下受了苦,却憋在肚里没说。
此刻,他心中不禁一阵担忧涌上心头。
“肉脸包,你怎么了?是我弄痛你了吗?给我看看。”江辞正想拉过她的手察看,却又被魏未挣脱了去。
她捂着手抬起眼,对江辞挤出一个安慰的笑:“没事啦,魏未能有什么事。”
可是她的眼神瞒不过江辞,特别是望向嬷嬷时,眼神里皆是小鹿畏惧猎人般的恐惧。
“魏未,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江辞对她说道,眼神却都恶狠狠盯着嬷嬷,嬷嬷有些心虚恐慌地微微颤抖。
可魏未还是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摇着头。
“少爷,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后方纺车处传来,众人眼光都朝后方望去,她就是上次顶撞嬷嬷的那名小绣娘。
第43章 盛怒
小绣娘端放着手,身子挺的直拔,快步走上了前,路过为首的长绣娘时,她小声对她说了句:“桃红,不要乱说话!”。
“云姨,这恶嬷嬷如何对待少夫人,坊内的众姊妹又不是不知!难道我们还要再眼睁睁看下去吗?是时候让少爷知道了!”
桃红回了那名长绣女一句,便走到了江辞身边,朝他弯腰行礼后,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地一字一句说出了实情:“少爷,这嬷嬷表面慈祥温厚,实则是穷凶极恶的恶人!绣衣时,少夫人刺绣稍有错,她便以柳条抽手,平日里更是变着法子欺负少夫人,少夫人去哪她都紧随着,您差人送来给少夫人的糕点,也统统是被她吃下了肚!”
桃花所言的话语都似变成了锋锐的刀,一下一下刮刻在江辞心上,一瞬间,仿佛一切不解都得到了答案。
这就是为何,刚才嬷嬷会紧跟在魏未身后的原因,因为,她只有随时监控着魏未的一举一动才能确保她不将实情供出;这就是为何,方才自己才是轻轻一碰她的胳膊,她就痛的泪儿打转;这就是为何,明明私下派丫鬟送来她最爱食的糕点,近日她却还消瘦许多的缘故。
江辞握紧的拳用劲极大,手背根根青紫的筋鼓起,牙咬的嘴唇都泛出了血红。
“你,所言,可毫无虚假!”
江辞努力压制内心的愤怒,可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桃红忙跪下允答:“奴婢所言不敢有假,奴婢愿以这条小命作担保!奴婢这才将真相说出,实在是因为这恶嬷嬷多番威胁,还以奴婢们家人安危来以挟持!还请……”
“你这下贱丫头!你休要在那血口喷人!搬弄是非!看来你是连规矩也忘了!”
桃花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嬷嬷就急忙踱步至她跟前,仰手就要朝桃红脸颊打去。
而此刻,她那双五指紧闭使劲极大的手却被江辞一把捏住,捏的嬷嬷连连叫痛。
“怎么,嬷嬷,你是正打算蹬鼻子上脸吗?在这个家里,还没有谁敢当着我江辞的面打人!”
江辞捏着她的手一把甩到一旁,嬷嬷被重重的推至地上,见状不对,忙跪着爬到江辞脚边,抓着他的衣摆泣声哀啼:“少爷,少爷啊!您不能信这下贱胚子所说的啊,老奴自打进江府开始,就是全心全意为少夫人好的啊,怎的会如她所言那般欺辱少夫人呢!给老奴一千一万个胆,也是不敢的啊!”
他丝毫不愿再听这嬷嬷多言,厌恶至极的看向她,挪起腿狠狠一甩,嬷嬷被甩到身后,盘的精致的发此刻都散落至肩,别提有多狼狈了。
江辞松开紧握着的拳,掌心间都布满了汗珠,努力深呼吸来抑制自己的愤怒,而抬眼的刹那,只见魏未泪儿啜满了脸。
本还盛怒的少年慌了神,连忙收回了那副冷若冰霜、凶恶切齿的样子,不知所措的走到她身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肉脸包,不哭,不哭,好吗?”
话语一出,她反而哭的更凶了,像个糖被抢走的孩童般放声啼哭,江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有些僵硬地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待她都将他前胸衣料哭湿,才稍微停了些泪,吸着鼻子抽涕道:“江辞,你别怪嬷嬷,嬷嬷打我,是因为我太笨了,明明很简单的绣花,却总绣成四不像;那些糕点,是因为嬷嬷知道魏未贪吃,会耽搁绣衣时间,才吃了的。魏未不想你被大家嘲笑,也不想江阿爹江阿娘被别人笑话,可是,可是魏未明明很努力了,魏未都不睡懒觉了,也不偷懒了,还是绣的一团糟,我真的好笨,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小哭包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手紧抓着江辞的后背,上好的锦衣都起了皱。
“没人能说你笨,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只有我可以,知道吗?”
江辞温柔地揉着她的发,掌心的温热后又滑落至她的后背,他轻轻搂了搂她,趴在她耳边细语,魏未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小脑袋。
江辞哄了她好久,就像儿时哄邻家妹妹一样,就差给她讲故事了,费好大劲才将她哄好。
可这时,怀中小人又开了口:“可是,魏未刚才没有经过你的允可,就抱你了,你会怪魏未吗?”
她眨巴着还湿润着的长卷睫毛,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惹得江辞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的约法三章,这家伙还真的记在了心里。
江辞替她整理了下被自己揉的凌乱的发,又擦去了肉脸上的泪痕,对着她微微笑:“不哭了,这样才好看,你乖乖回去鹤鸣院等我回来,我就原谅你咯。”
魏未一听,顿时又化作笑颜,点了点头,江辞眼神示意了桃红,魏未在桃红的搀扶下朝着门前走去。
而就当她们才跨出门,魏未就转过头忙叮嘱道:“江辞,你不要怪嬷嬷了,好不好?”
“好,快回去吧,屋里有你爱吃的糕点,御饼堂家的,去晚了,说不定就被你那猫儿偷吃咯!”
魏未听罢,好似刚才的悲伤都抛之脑后了,果然,她就是个孩子呢,这样也好,无忧无虑。
江辞也走到门口,望着魏未蹦蹦哒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所能及之处,那副只能对她展现的笑意也收了回。
转过身盯着仍趴在地上的嬷嬷,此时他的眼神又变的冰冷而可怕,好似刚才那些笑都未在这张脸上展露过。
嬷嬷也吓得抬起头,眼神里透露出的都是凝视深渊时的恐惧,她的牙齿上下打颤,正想开口求饶时,江辞朝着门外先说了话。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棍!”
闻声,几名彪形大汉立马进入了屋,一人拖着嬷嬷一只胳膊就往外拽。
“少爷,少爷饶命啊!老奴不敢了!少爷,您就看在江丞相、江夫人的面上,饶了小的吧!”嬷嬷边哭边高声求饶着,她的妆已经彻底哭花了,脸上混杂着或白或红的脂粉显得十分可怕。
江辞向她侧目一视,毫无感情地说:“你还敢提我爹娘?若是我爹娘知道了,说不定会要了你这条狗命!给我拖出去,重重的打!”
嬷嬷此刻也放弃了哭求,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传入众人耳朵,绣娘们被这凄烈的笑瘆的直发抖。
“你别忘了,我可是怜贵妃的长宫女,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嬷嬷最后是被拖出去的,拉到院子中,将手脚捆绑在了椅凳上,一棍一棍打的极重,她一边谩骂着一边痛苦哀嚎着,尖叫声、悲鸣声混杂在一块,在绣衣坊院内回荡。
鲜血渐渐渗透了她的衣裙,顺着腿部浸染至了绣鞋处,嬷嬷的脸上已经变得苍白,细密的汗珠子湿了她的发。
就在一炷香之前,这个女人还是一副趾高气扬、高贵华丽的模样,而此刻,只是犯了错被严罚的卑劣下人。
“少爷,二十棍足了。”不一会后,棍声停了,其中一个下人从院内跑来向江辞禀告。
江辞轻叹一口气,他从未责罚过下人,刚才嬷嬷喊的那番惨烈法,也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但毕竟她做了如此恶毒的事,也是罪有应得。换作他人,把她赐死也是不足为过,但江辞并不想身上手上沾染人血,他的肉脸包,也不希望他变成那样。
所以他这次仅仅是打了嬷嬷二十棍,给她一个教训,不足以要她的命,休养个半月多,身子也就能恢复了。
“把她抬下去,找个郎中为她看看。”
江辞朝着小厮摆摆手,吩咐道,小厮点了点头,便按照江辞的叮嘱,把嬷嬷送回了屋。
第44章 革新
处理完嬷嬷的事情,江辞就马不停蹄地回了鹤鸣院,路上走的匆忙,额间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推开门往里抬头,只见魏未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而精美的食盘里摆放的糕点仍却整齐地躺在那里,丝毫未动。
江辞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的她身边的空椅上坐下,伸出手缓缓朝魏未搭放着的手的方向游去,轻轻挽起她的衣袖,想要为她检查下伤势。
他一连串的动作轻缓如鹅羽,生怕再弄疼了她。
当袖挽至手肘处,那些红肿的抽痕出现的眼前时,江辞还是忍不住地抿住嘴,饱满柔软的一双唇已被牙齿咬的已经通红,泛起了丝丝通透的血红。
有些本是已褪去红肿的痕迹上,又新加了不少新伤,横七竖八地附着在她白嫩的手臂上;而有些则是已破了皮,裂开的细缝间渗透出的血孔已结了疤。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开始怨恨自己方才下手太轻!
而这时,魏未突然醒了,江辞忙收回手,眼神瞟向一旁,一副我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她先是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张开口打了个哈欠,看到身边人后,又笑着露出了好看的小酒窝:“江辞,你来啦!”
江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是紧盯着她的手臂问:“还疼吗?”
魏未不太明白他在指什么,顺着他的眼神寻找了好一会,才知道原来在指自己被嬷嬷柳条抽打的伤:“你说这个啊!早就不痛啦!”她揉着自己小脑袋说着,不过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探过头问:“江辞,你没有怪嬷嬷吧?”
果然还是孩子心智,就算别人如何恶毒以对,你都还是会心系着……
“她那样对你,你还担心着她,你怎么不问问我穿成这幅模样是去干嘛了,还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准瞒着本少爷了,听到没,你这个肉脸包!”
江辞粗鲁地伸出手就去捏她的脸颊,而姑娘也只是鼓起腮帮看着他,不聪明的小脑瓜这时才发现,他不像平日公子模样。
两人相视一会,都不约而同发出了笑。
他笑她的纯真无邪,她笑他的逗趣模样。
而这时,房门外响起“咚咚”两声敲门声:“少爷,老爷让您前去闻云堂一趟。”
小厮传话的声音还带着些颤抖,想必是江丞相已经知道嬷嬷的事。
“知道了。”江辞扭转过头,对着门前的人影答复道。
“爹找我,我先过去了。”他放下捏着魏未脸的手,起身就打算离开,而她白皙如瓷的脸颊上也留下了两指红晕。
“啊,你又要走啊,那魏未不等你了,刚才就是想等你一块吃小糕点才睡着的……”
魏未蹬了蹬小脚,嘟着嘴撒着她的孩子气。
他未回过头都能想象到魏未气鼓鼓的样子,背起手说道:“你再不吃,糕点就不热乎咯,那可就不好吃了。”
“那,那,魏未就不客气了!这,这可不是我饿不住了,是小糕点让我吃它们的!”
身后姑娘一听,忙拿起几块就往嘴里送。
江辞刚才还觉得心头一暖,这小没良心的也会想到自己了,可现在,也太光速打脸了吧!果然,好吃的在她心中还是排第一位。
不过,这不就是她吗?贪吃、不聪明,爱犯小迷糊,还总是做些令自己哭笑不得的事,姑娘家应有的美德中,这家伙估计就只占了个可爱的脸蛋吧。
他笑着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她,便就出了门,朝闻云堂走去。
“啪!”
江辞才跨入闻云堂的门槛,座上怒气冲冲的江丞相就向他甩来一瓷茶杯,落地的瞬间,上好的杯在他面前碎裂的彻底,杯中的茶水也溅了他一身。
“江辞,我给你一个向我们解释的机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道出来!”
江辞正想开口,江丞相抢了先,向着他严声问责,气的唇前胡子都在颠抖,大口喘着气。
一旁的江夫人也连忙抚上他的前胸,替他顺气,又着急的望向江辞:“辞儿!爹娘自小就顺着你,但如今看来,就是把你娇惯坏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私罚人了!这嬷嬷虽说如今是咱们府上的下人,可再怎么说,她也曾是宫中之人,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这样对她啊!你看你,把你爹气的。”
江辞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情绪有些失控的说:“于情于理?于什么的情,又于什么样的理?她这个恶嬷嬷,配得上这四个字吗?依我看,她就是个佛口蛇心的女人!爹,娘,你们是不知,这恶嬷嬷私下如何对待魏未的,绣衣稍有缺错,她就以柳条抽手!还威胁绣娘们不准将此事告之我们,以她们家人性命相要挟!这等毒妇,儿觉得罚她二十棍都太轻!”
座上二老听罢,都惊的失了色,有些不敢相信,明明,这嬷嬷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是如此慈祥仁和,可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般狠毒!
江丞相气得紧握扶手,力道大的都快将它捏成粉末:“好个嬷嬷,竟这般胆大,在我丞相府作福作威,还敢私下对未儿动手!”
“都怪妾身当初看走眼,竟……竟招来那么个恶人,害的未儿……”
本就多愁善感的江夫人听到真相后,泪腺就似崩塌了般,流泪不止。
“夫人莫要责怪自己。”江丞相搂过江夫人的肩膀安慰着她,又抬起头对江辞说:“辞儿,是爹娘错怪了你,这恶嬷嬷,当罚!不罚不知规矩,本相不管她是谁面前的红人,动了我丞相府里的人,就有罪!”
紧接他又扭过头对着守在一侧的管家说;“福衡,待她伤势养好,就把她逐出去,这府上,容不下这等凶狠毒辣的恶妇!”
“是,老爷。”管家拱起手弯下腰铿锵有力回应。
“孩儿也谢过爹爹!爹爹明察!”
江辞一听,也激动地朝江丞相道谢,毕竟这恶嬷嬷再留在府中也是个心头虑,保不准日后再想出什么法子来针对魏未,况且,魏未这丫头又笨,受了委屈都不知道说出来,还帮着恶人说话,不免令人担心。
“辞儿啊,这次爹娘知道你是心系未儿,可若之后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先和爹娘说一声为好,免得再令我们担忧。”话音刚落,似又想起了何事,猛然补充道:“这怒火一上心头,就是容易忘事,差点把重要的事都给漏了去,你一会回去收理收理,明日一早,便出发去清岩。”
这清岩,乃是依山傍水、钟灵毓秀的桃源盛地,又因此地常年四季如春,花种繁多,花期也开的久些,便被选为百花宴召开之地,也被世人赞以美誉“花都”。
可这明明距离出发之日还有十日之久,怎的突变的如此急促?
江辞不禁向江丞相发了问:“爹,这从盛安到清岩,最多五日便到了,为何要孩儿明日就启程,是路上有何变故吗?”
江丞相微叹了口气,摆摆手:“若是这样,说不定还好些。”
此话一出,令江辞心中一阵发毛,难不成,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正在疑惑之际,江丞相便接着道出了原委。
“今年百花宴的主考官是严大人,他是主管过好几届百花宴的老人了,由他经办,按理而言不会出什么乱子。可哪知,前些日子,严大人突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向严谨拘泥于陈旧的他竟和圣上提了要革新百花宴考核条目,圣上觉得新奇,也就允了。这不,刚才来报,本次将以达到的次序为各世家公子安排居住所,所以爹才让你明日就启程。”
江辞这一听,倒是来了精神,挑了挑眉毛,他之前之所以不愿参加百花宴,一来是厌烦那些吟诗作对、书墨画香;二来是不喜这常年不变的老条目和那些老古董们,想想半个月都得看那迂腐的老石头的脸过日子,不干不干!
可如今一想,这革新,倒是新奇,就连安排居所都以如此有趣的方式,看来这严老头是万年榆木脑开窍了!
“辞儿,辞儿,你有在听爹说话吗?”
见江辞发了好一会的呆,江丞相轻拍了拍桌才把他神唤了回来,他忙行了个礼:“孩儿失礼了,望爹爹包涵,孩儿这就立马回去收拾包裹!”
还未等江丞相接着嘱托,江辞就快步离开了,这欢脱的小身影不禁让江丞相有些疑惑。
这还是我那个打死也不要参加百花宴的儿吗?
本章后前期故事就算完了啦,前期故事呢比较偏日常一些,中后期的则是开始走剧情流咯!而且脑洞很大!埋的伏笔也比较多(咳咳,不能再剧透了哈哈),所以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们不要犹豫!
第45章 出行前夜
“什么!你明天就要走了!还要去半月之久!”
江辞回屋后,才将消息告诉了魏未,她就嘟囔着小嘴从凳椅上蹦跶起来,本还笑着的眼中此时多了些许落寞。
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方才初听到消息时,只图着自己开心玩乐了,忘了还有府上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半月,她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了。
江辞想了好会,又是答应给她带清岩美食、又是允诺回来陪她出去游玩,使劲了浑身解数来哄魏未,她都只是嘟着嘴巴叉着手,晃着脑袋哼唧几声。
“小姑奶奶,我实在没辙了,我总不能把你带去吧!”江辞实在是没辙了,横躺到柔软的床上,有些无奈地说着。
他嘴皮子说的都快酸如涩梅了,也没能说动魏未。
明明平日里没什么是一串糖葫芦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两根!可现在的她,坚定得很,嘴里只会说“哼”“不要”之类的话。
本是无意吐出的一句话,却深深吸引了魏未,她又惊又喜的朝江辞扑来,还好他身手敏捷,不然可能就会被尊“石雕大佛”压死了!
“好啊!你怎么知道魏未也想去呢!魏未长那么大,还没去过盛安之外的其他地方呢,阿爹阿娘整日就是把我关在府中,别提多没劲了!”
她翻过身,将苏绸方枕抱到怀中,小声抱怨着。
惨了,自己随口一说,这家伙当真了!
江辞懊悔的拍打着自己的嘴,在原地迟疑了好会,本一转身的事,都被他挪作了好几个碎步,可才转头,面前景象没把他眼珠都惊出来。
浅色的几件衣裙不知何时被她从柜里拿出,叠的有些粗糙地摆在四方布包裹里。
你是属虎的吧!速度要不要那么惊人!
“你看,魏未都收拾好了,江辞你也别呆呆杵着了,快快收你的东西啦!还有,魏未可以把云香带上吗,云香也和魏未一样,没出过盛安城呢,还有还有!把胖胖也带上吧,魏未不在,它肯定会很想我的!对了,可以多买一些小糕点路上吃吗,魏未要买……”
“魏未,你听我说。”
还没等她数着手指说完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糕点,江辞就握住了她的肩膀,神情略微严肃的打断了她。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有些伤她的心,但却又非说不可。
目光迎上她闪烁似星寐的眼眸时,刚提到喉咙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几番鼓气后,才飘忽着眼神,盯着屋中的犄角旮旯断断续续地说;“魏未……方才我那样说……只是一时无奈随口脱出的……没想到你会当真。”
才说完,她的眼圈就发了红,却又故作坚强地吸了吸鼻,努力将泪儿收回,凝视着他的脸问:“所以,你刚才都是骗魏未的,是吗?”
这!果然就是小孩子啊!怎么解释的通嘛!况且本公子哪儿答应你了,你就自己默许了!
江辞心中有苦说不出,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从她的角度去考虑,虽说一肚子话想脱出,可看到她那副样子,嘴中的埋怨都转化为愧疚,顺着脖颈滑落胸腔,钻入心扉,痛的刺骨。
“是,抱歉,骗了你。”
“江辞是个大坏蛋!大骗子!”
她猛然甩开了江辞的手,踏着步子就走出了房门,佩于腰间的银铃也因动作的幅度而鸣响的刺耳。
至始至终,江辞都是埋着头,不敢抬头多去看她一眼。
她走后,耳边没了聒噪的絮叨声,这宽广的屋中只剩下万籁俱寂的尘浮伴着江辞,倒有些不习惯,静坐了好一会,他才唤来丫鬟帮忙整理行囊。
中途有小厮来唤用膳,江辞也只是摆摆手婉拒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戌时之刻,月儿爬上枝头,在外疯玩了一天的小猪也溜回了屋,身体蜷缩成一团打起了呼噜。
期间,江辞好几次伫立屋外望着月拱门的方向,秉着呼吸侧耳倾听,也未曾见到那一抹倩影、那一声翠铃。
不免有些慌了神,生怕她又和自己赌气偷跑出府,便踏出了院,于府中那些可能会出现魏未踪迹的地方寻觅着。
最后是路过绣衣坊时,那抹还亮着的萤黄烛光吸引了江辞的视线,他轻手轻脚走到了屋口,推开了半遮半掩的房门,只见于窗牖一侧,灯盏中曳动着的光影笼罩住一个姑娘。
她十分认真的引着手中丝线穿花纳锦,丝毫未注意江辞的到来。
江辞步步走向她,许是影子打映到了布锦上,她才抬起头注意到了他:“魏未还差一些没绣完,但魏未真的没有偷懒噢!”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掌心中都捏出了些许的小汗珠,站起身对着江辞摆摆手。
江辞原以为这家伙是跑哪躲着生闷气,又或是去哪儿玩去了,没想到,却是在绣坊为自己赶工……
他拿过衣袍的一角观看,本想夸赞她一番,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含混躲闪许会,才冒出一句:“我知道,肉脸包很努力了,本公子见这草叶子绣的就很逼真!”
江辞指着上绣墨绿图案对魏未说,却惹得姑娘微微跺脚:“这哪是草叶子,这明明是墨竹!”
啥?墨竹,谁家墨竹长这样的!
江辞挤出一个略微尴尬的笑,一时半会,不知怎的收场。
“咕噜……”
是魏未的小肚子又在抗议了,想必这家伙也没吃晚饭,江辞瞟向她的肚子,而魏未却觉得有些羞怯的捂了捂,他坏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假意要走:“哎呀,原来是本公子的肚子叫了,就忙着找你了,都忘了我还未吃晚饭,孙大厨今日特意给烧了几道好菜,本公子先去大快朵颐一番,一会儿再回来看你咯。”
果然,和江辞预料的一模一样,话才出口呢,衣袖就被一双小手攥的紧紧地:“是魏未肚子饿了!魏未也没吃晚饭,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她拉扯着江辞的衣袖撒娇,摇晃的他的脑袋也快被晃晕过去:“好啦,带你去吃就是,还有,你以后要是再一生气就跑掉,那本公子就不带你吃好吃的咯!”
魏未连连点头:“好!魏未答应你!”
可二人刚要离开,她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小跑回原位,看着那衣袍叹气:“可是,魏未还不能走,衣袍还没绣完,而且……你明天就要走了。”
江辞也跟着走到她的身旁,把连在上面的线剪短系结,将还未收尾的衣袍叠放整齐抱入怀中:“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最后魏未是被江辞连哄带骗才放下了心中这一疙瘩。
随后,二人去厨房大吃了一顿,满足地挺着腰杆回屋时,却看到屋中摆着一赤金红木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全是各类生活用品,大到厨具,小到针线……
正诧异之际,江夫人敲了敲展开的房门,提起裙摆走进:“辞儿啊,你第一次离开家,做娘亲的难免担忧,这些都是娘所能想到的用品,多备着些,准没有坏处。”
江辞知道他娘不放心他出远门,可自己是去赴宴,又不是去给别人当厨子……这锅碗瓢盆,真的不用了吧!
“娘,您这么大一箱子,都可以把孩儿打包进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江府迁宅呢!”
江辞朝着江夫人耍着嘴皮,江夫人只是笑着戳了下他的脑袋:“儿行千里母担忧啊,等你也当阿爹的时候,你就明白了,好了好了,明日还要起早,娘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娘先走了。”
话罢,江夫人就走出了屋门,随着珍娘离开了鹤鸣院。
江辞也拿他娘没办法,只得带着这大木箱子上路,只希望别遇到山贼,以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黄金珍宝,给抢了去,不然啊,这半个月都没衣服换洗了……
今日他也累得不行,感觉所有杂事都汇聚在一天里了,伸了懒腰,便伴着窗外时不时扑扇几下羽翅的鸟儿一同入了眠。
第46章 红木箱
翌日,天才蒙蒙亮,江府门前就挤满了人,都是来为江辞送行的。
江夫人拉着江辞的手,又重新叮嘱了一遍,从为人处世讲到生活琐事,听得江辞一个头都比两个大,幸好后来江丞相开口打断了,不然,恐怕待月儿都打着哈欠坠上夜幕,也说不完。
“夫人呐,辞儿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就半月而已,你莫要太担心了,时候不早了,东西收拾完毕就准备启程吧。”
江丞相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头对着面前站着的江辞三人说。
而这时,江辞心中似有什么放不下,仰起头于人群中寻觅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哎,这家伙肯定还在睡着,毕竟自己今早起来时她睡的正香甜,近日来为给自己绣衣也累坏了。
虽说很想同她道别,可又怕她向自己哭闹,所以,魏未不来送别,也是件好事吧。
江辞只得这样安慰着自己,摇着头叹了口气嘱咐着身边的生一、青袍:“东西都带全了吗?”
刚将屋中那大红木箱搬运上马车的二人,累得一头大汗,用袖口擦拭着额头密珠,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装了何物竟这般沉。倒是可怜这马儿咯,一趟下来不得瘦成只骡子。
稍微恢复过来些,就忙回答道:“禀告少爷,小的们已将东西都搬运完毕了,保证无所缺漏。”
“那就行,这次你二人定要照顾好少爷,本相昨日叮嘱你们的话必须牢记于心,明白了吗?”
江丞相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再次询问这他二人。
哎呦,这凡人还真是啰嗦,有我们二仙保护这小公子,难不成还会出什么意外?昨日这丞相已唠唠叨叨了好几个时辰,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青袍虽在内心疯狂吐槽,但也只得迎一笑脸:“老爷,您嘱托给小的们的事绝不会忘的,小的们定赴全力护少爷一路周全!”
“嗯,那就好。”江丞相抚着胡子说,又看向微蹙眉头的江辞,似看出他的顾虑:“辞儿,启程吧,你也莫过于担心了,爹娘会照顾好未儿的,你独自在外,也好好照料自己身体。”
“是,孩儿知道,爹娘也要保重身子。”江辞朝着江丞相、江夫人行礼过后,就进了马车。
生一和青袍也坐到马车前位,拎起马缰拍打在马背上。
随着一声马鸣,马车颠簸了起来,于众人的挥手道别中愈行愈远。
穿过了渐渐热闹起来的盛安城,驶到了郊外,溪水潺流和百鸟高鸣吸引了江辞的耳,他掀起素色帷裳,看向这被丝丝卷卷的薄雾笼罩的郊野。江辞吸了一口气,有些贪婪的吞吸这属于自然的味道。
一双眼,也努力欣赏着自然色彩,是光束穿过茂密百木打下的绿,是蜂蝶振动翅膀低飞在百花中的红,是滋润了自然生灵欢畅于山腰处温柔的蓝。
他杵着下巴望着,有些出了神,不知有多久,没静下心来仔细观赏自然之美了,而这时,摆放在自己身旁的红木箱中突然传出了动静。
江辞也被箱中传来的阵阵声响唤回了神,目光连忙落在那快要被推开箱盖上。
莫不是进了老鼠吧!可看那么大的动静,不像是小老鼠可以引起的,难不成……难不成?木箱成精了!
他谨慎地移动着身躯,坐到那木箱旁,试探性的敲了敲木箱,又立马将手收了回来:“你……是什么东西!是动物还是邪祟!”
敲打木箱后,里面的“东西”突然停止了动作,晃动得厉害的木箱此刻也变得乖巧无比,若不是之后这箱子突然开了口,江辞都要以为刚才一番动静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快,快放我出去!”
江辞一听连忙躲到车厢角落处,大叫了一声,又咽了口唾沫,颤抖地说着最没底气的狠话:“本公子……不知道你是精怪还是邪祟……不过我和你无冤无仇……本公子……劝你识相就……快离开。”
箱子先是沉寂了一会,接着又更猛烈的摇晃起来,里面的“东西”在说着话,却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
江辞见箱盖又扩开了一条缝,立马一屁股坐上去压住了箱子,朝着车外哼着小曲驾着车的两小童呼喊:“生一!青袍!快停车!箱子成精啦!”
他几乎是用嘶吼的,不然这两货还沉醉于自己的歌声里呢!
闻声后,他们“吁!”的一声拉住马缰绳,青袍弯下腰身拉起帘帐急切询问:“少爷,怎么了,怎么了!”
“快把这个箱子先抬出去!”
江辞涨红了脸,见状不对,青袍也唤来了外面的生一,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红木箱抬下马车。
江辞累瘫了,一屁股坐到柔软的草地上,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这,这箱子里面有东西,快,快,快去看看。”
两小仙童一听,也有些怕了,你推我搡好一会,最后生一是被青袍猛推到箱子旁边的。
他狠狠瞪了青袍一眼,颤颤巍巍的走到箱子旁。
喂!我说!你俩好歹是神仙,还不清楚箱中是什么就怕成这样,真冒出什么妖魔鬼怪,不得吓的嗷嗷叫!真丢神仙的颜面!
而一旁的青袍,见生一蹲在箱子旁半天没动静,又补刀道:“要不,把它打开看看?”
生一有些怨恨的转过头,望着抱成一团的青袍和江辞,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嘴长成一个圆圈:“我?”
“对啊!你人傻力气足,要是真有什么邪祟,你还能抵挡一阵子!”
“那你怎么不来!”
“我比你机灵,所以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我得保护少爷周全!”
正当生一愤懑之际,青袍传来了心中话。
呆子,你怕甚!咱俩可是神仙!还怕它区区小精祟不成!
“噢!”生一这才恍然大悟的长舒一口气。
不知这两货是劈柴劈久了,把脑子也连同一起劈成两半了,还是扮演家仆上了瘾,都忘了自己真实身份。
生一上前,顺着那条缝隙使劲一抬,随着木箱“嘎吱”一声响,箱中之景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少……少夫人!”
看清了眼前景后,他惊讶极了,这眼前哪是什么成精邪祟,明明是魏未!
而身后互相紧抱成一团的江辞和青袍闻声,瞬间睁开了闭着的眼,虽说不敢相信,但面前这个,有些羞愧挠着头傻笑的姑娘不是魏未又能是谁!
“魏未!你怎么跑箱子里去了!”江辞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发问。
她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啊……嗯……魏未……一觉醒来就在这里面啦。”
尽管她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样子,但这飘忽的眼神、搔头抓耳的肢体动作太容易被人识破了:“魏未,不准撒谎!”
见自己编的谎被拆穿了,她只得一五一十道个明白,忸怩地握住自己的衣角说:“好吧,魏未撒谎了,魏未只是想和江辞在一块。”
说这话的时候,引的一旁的两小童看向对方起哄地“噢~”了一声,脸上皆是不怀好意的笑。
江辞转过头看了他俩一眼,他俩又立马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扭过身接着哼小曲。
“你怎的那么不听话,走,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拉起魏未的胳膊就要回马车上,劲大的有些难以抵抗,任凭身后的魏未怎么撒娇他也不上套。
最后魏未还是被江辞拉上了马车,气的小嘴噘的老高,江辞看了她一眼,也被她这莽撞的行为气的有些晕头,扶着额朝马车外的人儿吩咐道:“生一,青袍,掉头,把少奶奶送回府。”
“是,少爷。”车外人回应道。
马车调转了方向,在坑洼不平的乡野小路上行驶起来,江辞望望身边的肉脸包,本想安慰她一番,但又觉得自己近日太过娇惯她,二人便赌气着朝对方哼了一声,扭过头,各看各的风景。
不一会,瞌睡虫上了头,江辞眼皮一张一合,最终熬不过困意,头一侧,便睡了过去。
第47章 初到清岩
“少爷,少爷,您醒醒,前方路断了,这下该怎么办?”
江辞最后是被青袍唤醒的,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抬手掀开帷帐,发现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这脖颈、肩膀酸得要命。
江辞扭动着头颈,甩了甩被压得麻木的手,看了看身边的肉脸包,都睡成了一副小猪模样。
他随青袍下了马车,借着依稀的月光勉强看清前方路上布满了山顶塌下的岩石。
还真是倒霉,明明出来时还好好的,打算回程,这山都崩了,路也锁了。
“少爷,这下,恐怕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小的还知有别的小路可以通回盛安,只是,得绕山路,而且听说,那山上最近不太平,好像是……闹邪祟!”
青袍趴到江辞耳边说,说到邪祟两字时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惹的江辞下意识一哆嗦。
“是呀,少爷,依小的看,要不,咱就带着少夫人一块去吧?”
一直未发言的生一也加入到了谈话中,江辞也是左右为难,一来这绕山路回去,危险尚且不知,就算没有骇人的邪祟之事,山匪肯定也有不少;二来,这绕远路一耽误,最快也得用上两日,恐怕赶到清岩时,自己只能睡草棚咯。
一来想去,罢了,就让这家伙同自己一块去吧。
“罢了,就让少奶奶同我们一齐先去,咱们现在先离开这吧,此地不宜久留,保不准这山体一会又滑坡了。”
生一、青袍二人点点头,待江辞回了马车后,互相对彼此眨了个眼,满意的咧嘴一笑。
魏未会躲在箱子里跟着来,是二人未曾想到的事,这下,那么好的一个促进感情的机会,生一和青袍又怎会放过呢?
再说了,这回盛安的路上哪有什么落山石阻路!不过是找土地小老儿做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而江辞果然就信了,把魏未留下了,想必呀,无需几日,这二人定是爱的至死不渝。
想着马上就能回到天庭自己那柔软的云霞床上美滋滋睡上一觉,二人心里就乐开了花。
而当魏未醒后知道这消息,更是乐的不行,搂过江辞的胳膊任凭他怎么抽,也抽不开。
这本是最迟五日便可达到的路程,足足被他们耽误到了七日。
要说啊,这路上带个姑娘就是不方便,更何况,还是个肚子无底洞的姑娘。
凡是路过一座城,她都要吵吵嚷嚷地要进去逛一圈,还好这盘缠带的比较多,不然啊,就得靠啃馒头撑到清岩了。
江辞也写了信捎回了府上,爹娘发现魏未不在,也不知道慌成什么样了,写封信回去,至少能让他们心踏实一些。
马车上,魏未正拿着前日买的面人逗着玩,一会扮演老虎,一会扮演小兔子,还学得有模有样的。
江辞杵着头看着她,愁绪都涌上心头,这马上就到清岩了,该拿这丫头怎么办,又不放心把她一人丢在山下,哎,看来只得带她一同上山了。
才入清岩界内,那扑鼻的花香就迫不及待的入了鼻,期待着外人宾客夸赞它的芳香。探头望去,就算是在乡野处,也是盛开的极好的花,其中,亦有许多未曾见过的花种。
“到啦,到啦!少爷,少夫人,咱到清岩城了!”
魏未才听到前方驾车的生一说着,就连忙将帷帐高高卷起,恨不得将这四四方方的窗框开的更大一些。
“清岩”二字用稳健有力的笔体篆刻于石碑上,它的城门都是被绿藤攀爬着,上开着牵牛、天竺葵等藤蔓花种,还有些含苞待放、蠢蠢欲动的花骨朵,更是显得娇羞可爱。
进了城后,更是不一般的感觉,沿边叫卖的小商小贩除了卖一些和在盛安街头无异的商品外,还有诸多当地特色。
妙龄的女子们三两结伴地在同贩卖胭脂水粉的小商贩议价,这脂粉,无论是从色泽上来看,或是从香气上来判断,都比其他地方卖的要有特色的多,不仅颜色繁多、这香气更是芬芳馥郁。
也有些多情浪漫的郎君,在花铺前握着下巴思索要送什么花给心爱的姑娘。
可见,这花,成为了清岩不可缺少的色彩,亦是生活处处可见的装饰物,真乃名副其实的“花都”。
清岩,从不缺艳花丽朵,也不缺才子佳人,这一路上都是长得娟秀可人的姑娘和气宇不凡的男子。
而这清岩人更是善于表达情感,浪漫至极,所以在他地之人看来有些羞怯不敢言说的男女情爱,在他们这乃是寻常之事,甚至有不少节日都是萦绕着情爱而展开的,什么“盛花节”“姻缘夜”诸类节日,都是此地隆重大庆。
但说到最为盛大的庆典,莫过于“百花宴”。
百花宴,三年召开一次,每次会召集五十名世家公子齐聚于清岩郁花山处的思雅阁,这虽说为宴席,实则是类似科举的一种考核制度,但要比科举来的趣味些。
每届百花宴的主题都有些许不同,但主要考核的就是围绕赏花吟诗、观花作画、品花悟性三个题材来进行,由朝廷派出一名主考官和一名监察使负责宴会主要流程,而每届具体考核规则、项目也是由该届主考官自行决定。
该期间内,会进行时长半月的居山隐考核、试炼,并于最后一日评出三名“誉花使”,并分别赐予雅称。
这可能在白丁俗人眼中看来没什么价值,可却在各世家间是极度重视之事,此乃是兴家族、望名誉的不二之选,因为,每届的誉花使们,不仅会受到圣上亲自接见,更是会将名号写于国册,名垂青史。
但这百花宴,并非为世家公子就可参与的,它对年龄设有限制,只允年纪十二至二十之间的少年参加,所以这也就是为何,江丞相要忙着给江辞报名的另一缘故了,若这次不参,下次就只能等到弱冠之纪了。
而此刻,车中的魏未一见这清岩城热闹之景,吵着嚷着要下去看看,江辞拗不过她,就将马车停靠在一家酒肆院中,只得陪着他的肉脸包前去逛逛。
第48章 郁花山
马车才停稳,他就被魏未几乎是连拉带拽出来的,差点没站稳,摔个大跟头。
“江辞!快快!这好多好吃的啊!魏未要吃这个小糕点!”
“姑奶奶,你……你怎么……跑的那么快!”
江辞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这家伙跑起来怎么那么快,若是有疾跑比试,她肯定能拿得下头冠!
而魏未只是朝着他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又转头指着圆形的糕点问卖饼小贩:“老板,这是什么饼啊,闻起来那么香甜!”
卖饼小贩笑而不语,握起一块饼从中间撇成两瓣,只见这看似普通的酥饼中间竟夹着玫瑰花瓣!粉白瑰红的瓣片散发着诱人清香。
“哇!”在魏未惊叹之时,一旁的江辞也不由得低声感叹,在盛安城中什么样的糕点他没见过,但这夹杂鲜花的酥饼,还是头一回见。
小贩见魏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笑着把那块撇为两瓣的酥饼递给二人,魏未一经接过手就似小鼠般“吭哧,吭哧”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老板……这……这是什么饼啊……竟如此好吃!”
小贩笑着回:“哎呦,想必二位是外来人吧,这可是我们清岩三绝之一的玫瑰饼!”又对着魏未摆出殷勤笑脸,试图招揽生意:“怎么样?姑娘,要不买点带回去?这可是我们清岩特产,出了这城门,在别的地方可就买不到咯!而且现在正好赶上百花宴,小铺忍痛让利,卖五盒送一盒!”
魏未哪儿禁得住这般诱惑,拉着江辞的衣摆又蹦又跳:“江辞!魏未要!魏未要!”
“你哪儿吃得下那么多!吃不完又浪费!”话是这么说,但一迎上这家伙扑闪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就掏起了腰包:“老板,来五盒,这些够了吗?”
小贩看到被阳刺的发光的金元宝时,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忙伸手捧住这沉甸甸的财宝,笑得都合不拢嘴:“够了够了!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
他的动作倒是利索,不一会功夫,玫瑰饼已被他装放至简单朴素的小盒里:“来,公子,您拿好,好吃下次来玩再来买哈!”
这小贩倒是会做生意,头脑灵光的很,还不忘了招回头客,不过这时,江辞猛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没打听,被魏未这一丫头一乱,差点把正事都忘了。
他忙回头询问小贩:“哎,老板,您知道郁花山往哪走吗?”
“呦!原来是前来参加百花宴的公子呀,看您带着夫人来,小的还以为您是来清岩游玩的。这郁花山呐,在城南口,这座山和别的山十分不同,漫山遍野开的都是未闻的花,因形似郁金香,所以我们当地人呐,称为郁花,此山,也就称之为郁花山,所以呀,您一过去,就能找到这座山了,起眼的很呢。”
经过饼铺小贩一方介绍,江辞也大致知晓了这郁花山方位,谢过小贩后,拽着本还想接着闲逛的魏未就回到了马车中,和生一、青袍二人简单描述后,一行人踏上了去郁花山的路途。
出了城南口不一会功夫,便远见一布满七彩异朵的高山,果不其然,这小贩没说错,这郁花山想不起眼都难。
“肉脸包,还生气呢?”江辞揪了揪和自己赌气的魏未的脸,从上车后她就一直侧着脸,也不和自己说话,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有。
可半天不见这丫头回话,江辞便靠近一看,哪儿知,原来是又睡着了!
这魏未,一路上只会做三件事:吃,笑,睡!
他推了推坐在身旁的姑娘:“喂!喂!喂!咱快到了,快起来换衣服!”
魏未睡眼惺忪地揉着眼,软软糯糯的说:“魏未真的要穿那些灰不溜秋的衣服嘛。”
江辞只是把一小包裹中的衣服拿出扔到她怀中,带着命令的语气:“当然!不然怎么把你带上去,哎,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乱子。”
“知道啦,魏未换就是!”
姑娘虽说不愿,但还是乖乖照办了,刚脱下外裳,江辞就连忙别过头高声制止:“哎!你干嘛!你等我出去了再换啊!”
“噢。”她带着些懵懂回复。
江辞不知怎的,又冒出一句心中顾虑,车厢中都漾起一丝醋味:“你,你,难道,以前也经常在别的男子面前,这,这样吗……”
“才没有呢!”她有些涨红了脸,又埋下头嘀咕:“是那天艺琼姑姑告诉魏未,可以在江辞面前这样的,说什么,我们是夫妻之类的话,魏未也不是很懂,但魏未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的!”
江辞听罢,都差点晕倒,扶额一矗,原来又是那个“女流氓”教的,还真是不教小孩学好!
“生一,青袍,停车。”
江辞叫停了马车,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又朝着车厢中喊话:“你好了别忘了说一声,速度快些,咱已经很迟了,别真的排到最后一位去,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睡草棚!”
“知道啦,江辞真凶!”车中人回道。
他无奈摆摆手撇了撇嘴,又转过身望向此刻这番良辰美景。
绽放得艳丽的群花朵朵都开的娇好,婀娜多姿地摇曳着,似一道弧状虹霓贴在绿野地上,赤橙红绿青蓝紫的颜色,为这座高山披上最美的霞袍;又似一波柔情的水,一阵春风拂来,涟漪般的漾开。
别说江辞了,就连见惯了天界仙景的生一、青袍二人,眼看此景,都出了神,细细看去,都能看见众花凝汇于空中的金粉,此乃灵气充沛的一方宝地啊!
“我好啦!”
最后是被车厢中魏未的声音拉了回来,的确,现在也不是赏花的时候,有半个月时间慢慢赏呢,现在是抢居所的时候!
江辞速速回了车中,看到面前打扮成小厮模样的魏未不禁笑出了声,宽大的衣袍显得像孩童偷穿了大人的服饰,过于白嫩的肉脸又不符合下人的身份。
总之,就是别扭极了。
“帽子都戴歪了,真笨!”他笑着挪至魏未身边,替她整理好衣冠,又再次不放心地询问:“我这几天和你说的,都记住没?”
“哎呀,江辞真啰嗦,你都说了十几遍了,只要进了山,魏未就是你的随从,不能透露自己真实身份,也不能随便乱说话,未经允许不可以乱吃东西,更不能随便走动。”
魏未似背条文般的一字不落陈述出,江辞见这小丫头还记得,才舒了口气,又很欠揍地动了动肩膀,扭头望去:“小福子,过来,给本公子锤锤肩!”
原地的姑娘只将手环起,轻哼一声。
江辞见状,又高声重复着,那副模样有官老爷的几分嚣张了:“怎么,小福子,还不过来,小心本少爷罢了你!”
“哎呀,别嘛,江……公子,小……福子听你话。”
魏未只得应了这家伙的无理要求,帮他捏肩捶背,端茶递水,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小福子,是江辞给她取的假名,当时魏未也和他争论了好久,不要叫这名,嫌不好听,可江辞偏觉得这名喜庆,接地气,她争不过,只得顺从咯。
两人打打闹闹的时间过的很快,莫约一个时辰后,就到了思雅阁。
弯曲的石板路尽头是一被各类花树笼罩的阁楼,远远看去,朱甍碧瓦的屋檐角处悬挂着风铃,悠远娴静。
本想再仔细打量一番,可奈何这琉璃瓦耀的人眼睁不开,江辞只得用衣袖半遮,半眯眼。
“生一,青袍,把马车停在这,咱们上去。”
第49章 挚友相遇
明明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思雅阁,哪知道爬起来那么费劲,这百花宴的举办地一定要在那么高的一座山上吗!
江辞和两小仙童沿着石阶,爬一步喘一口,许久没爬那么高的山,直累得不行,倒是魏未,精力充沛的似永不会疲累,早就把三人甩在了身后。
“你们快点呀!魏……哦不,小福子都看到思雅阁的牌匾了!”
“我……我们倒是想快……这……这脚不听使唤啊!”
魏未站在远处踮起脚尖,摇着手对一行人说,江辞摸了摸额头汗,喘着气用剩余无几的力气回复这丫头。
懒汉三人终于爬到了顶处,弯着腰手杵着膝盖喘得都快接不上气。
一旁的魏未早已等了好会,无聊到都编起了草花篮,看到这三个家伙终于爬上来,先是瞟了一眼,后又从石头上跳下,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我看呐,你们三个就是缺锻炼了,以后多陪着小福子玩抓鬼游戏,下次,你们也能和小福子一样爬的又快又轻松!”
这家伙,新身份倒是适应的挺快,倒是希望这次百花宴不要出什么岔子。
不过这一路上,怎么一个人影也没见,难不成,自己还来早了?
怀着这个疑问,他一把拉过跑去逗蝴蝶的魏未,凶巴巴地叮嘱了她几句,便走到门前,叩了叩门道:“盛安江维之子,江辞,前来赴宴。”
半响过后,门才被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见四人,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
江辞刚想从怀中掏出礼柬,魏未便抢先一步跃到跟前,伸出手同男子握了握:“我叫小福子!你呢!”
江辞有些窘尬的扶额,真想装作不认识这家伙!
男子猛地一甩手:“谁要和你握手结识啊!我是说,礼柬!礼柬!看你们这副模样,逃难来的一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啊!”
“你!”他嘴横朝一侧,目中无人的嚣张模样惹得生一撸起手袖就要打去,忙被江辞伸手拦住。
“生一,休得无礼!”江辞行峻言厉斥责了生一,又双手递上礼柬:“这是在下礼柬,您过目。”
男子鼻中呼出气,一把抽过礼柬,细阅了好会,确定眼前一伙人身份属实后,才把礼柬扔回江辞怀中,阴阳怪气地说:“呦,我还以为是谁,原来就是名册上最后一人啊,您再来晚几日,怕是这百花宴都开完了。”
“什么?最后一人?我?”
江辞有些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虽说是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最后一名吧!
男子冷笑一声:“江公子,不是你,还能是谁?盛安距离清岩也不算远吧,您这莫不是一路赏景游玩着来的?”还未等江辞解释,男子就扭过头抱着手直径往里走,见门前几人未跟上,啧嘴言:“您们还站在哪儿作甚?莫不是要严大人出来亲自请您们进去?”
几人听罢,连忙随着男子的脚步进入思雅阁,这屋虽命为阁,里面却宽大的很,才步入前院,映入眼帘的就是九曲弯折的廊桥,桥下水清澈见底,锦鱼躲在饱满欲绽的荷花下,穿梭嬉戏。
走了没一会,就见一金色悬匾“礼墨堂”。
屋中极为宽敞,容纳的下数百人,远远望去,只见年纪同自己相仿的各世家公子三两一簇,相聊甚欢,由于隔得太远,也听不清在谈论些什么。
这亲眼一见,江辞才相信,原来自己还真是最后一位达到的!睡草棚就先搁至一旁不提,这丢脸才是最大的问题啊!一会进去,也不知道这些公子哥会怎的讥讽自己。
况且,自己还身穿魏未这家伙绣的“墨竹”袍。
江辞本是可以不穿的,毕竟江丞相远在盛安,又不可能随时监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随从,打一声招呼就是,要隐瞒,压根不是难事。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身上袍,一针一线,都是身旁这个笨蛋缝的,身体便不受大脑控制般,将它穿到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用力去感受这衣袍的温暖。
不知,她手被戳到了多少次,也不知哪些被抽打的伤疤能不能褪去,更不知她到底熬红了多少次眼。
江辞只知,这是她为他绣的,他,要穿,也,必须去穿。
只要是她绣的,就算真是粗烂不入眼,遭人讥嘲又何妨?
江辞整理了一番衣领,看向身旁的魏未,她有些不安的攥着衣角,江辞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一路上,她都试图把那件衣袍藏起来,她自知绣功很烂,况且这还是未完工的半成品,她不想江辞被嘲笑,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穿上了它。
江辞侧过脸对她柔柔一笑:“小福子,怎么垮这一张脸,给本公子笑笑,笑笑,才好看。”
魏未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恐慌都在一瞬间散去了,朝着他笑的极为好看:“嗯!”
见江辞对这区区一个下人这般好,且他还带了三名随从,引路男子又怪腔怪调地说:“哎呦,不愧是江丞相的公子,随从都要带三个,您是不知这百花宴的规矩呢?还是嫌两个随从不够伺候您的呀?”
“这……”江辞还未说完,男子就伸出手打断:“哎,江公子不用和我解释,一会进去了,严大人自会对你有判决。”
说罢,就带着他们四人进了礼墨堂。
本还聊的欢乐的众人,突然都不约而同转过头盯着江辞,瞬间,变了脸色。
金殿两侧,皆是窃窃私语声。
“这就是那个江辞吧?还真是嚣张,竟带了三名随从!”
“可不是嘛,谁让人的爹是丞相呢,自小娇生惯养的,当然得比我们多个随从照应着,若是哪儿磕着碰着了,江府的人,不得心疼死。”
“可这也不能没了规矩吧!若人人都似他这般无视礼规,哪!还成何体统!”
“……”
众人眼神都死死盯在江辞身上,似要把他活吃了般,虽说是侧在耳畔嘀咕,但这声音大的,想听不入耳都难。
而就在这令人为难之际,于人群中踏出一熟悉的身影,手拿折扇,于掌心轻轻敲打了几次:“我说各位,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儒雅公子,可怎么,于在下看来,却更像市场说三道四嚼人舌根的长舌妇呢?”
“你!”此话一出口,众人都恼羞成怒伸手指去,却又被这伶牙俐齿压的说不出话,只得将气憋回去。
拿折扇的少年手腕轻转,一副大好水墨青鸟图展现眼前,他扇动着扇,大步走到江辞身边,二人会意一笑。
“没想到你小子也来百花宴了啊?”持扇少年凑到江辞耳边说。
“你不也是,来了,还不告诉我,早知道咱俩结伴同行。”
“罢了罢了,和你一块来,这最后一名不就是你和我了!”
“嘴贫!”
二人互相打趣着。
这家伙,不是唐钰,还能是谁?江辞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看来这百花宴,会更有趣些了。
而就在两人打趣之时,耳边响起一男声,说的话那叫一个尖酸刻薄。
此时,窗外树上,也不知何时飞来了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站在树梢,朝着屋内叫个没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