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酣畅淋漓
刘晓军很早之前就看赵正义不爽!
非常的不爽。
一山不容二虎,他们又不是一公一母。
但他一直没有很好的机会扳倒赵正义。
现在机会终于到来。
所谓破鼓万人捶,他相信赵正义今日没个什么好的结果。
主要是赵春年发挥太好了。
刘晓军万万没想到,自己欣赏的赵春年,还能爆发出这种惊人的战斗力。
看他说话的姿态,气定神闲,看他发言的内容,逻辑清晰。
简直就像做这种事情做了很多年,已经很有经验的老手。
尽管他知道赵春年这种表现,背后肯定与赵鹏的引导脱不开,但毕竟站在台前的是赵春年。
若只是一般扶不上墙的烂泥,不管赵鹏那小子背后怎么捣鬼,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惊人的效果。
他知道赵鹏肯定有赵鹏的目的,但并不重要。
赵鹏的志向肯定不是在这个村里,他一看就是那种心关不住的人,是准备走出村子,走向更远处的人。
所以他相信,赵鹏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让赵正义不能翻身。
两家的仇恨根本不是能简简单单放下的怨恨。
所以若是赵春年能获选,他将和赵春年搭班子,不管赵春年再聪明,再有智慧,毕竟缺乏经验,在村里也不像他有多年做支书的群中基础。
到时候,还不是以他的意见和看法为准。
真的是爽啊。
他开心的简直要唱一曲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赵春年明白刘晓军眼神里的鼓励,笑笑:“我说完了,不过最后还要给我拉一票,”他转向村民们,大声喊道:
“乡亲们,我有信心,让我们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吃饱穿暖,让大家的孩子都有学上,让我们的姑娘们不用再去南方打工,让外面的人只要提到我们赵家庄,都要伸出大拇指称赞。
所以,我诚恳希望大家待会都选我一票,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有幸当选,我肯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谢谢大家!”
赵春年走到主席台中央的位置,重重鞠躬,然后笑着走到候选位。
他慷慨激昂的拉票,终于点燃了村民们最后一丝矜持,大家竟然鼓起掌来。
只为赵春年口中的美好生活。
大家谁不愿意过好日子呢,很多蝇营狗苟,不都是因为穷嘛。
要是家家有好日子过,大家乡里乡亲,有什么折腾的呢。
刘晓军刻意等掌声响了会,这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对赵正义说:“老赵,你看你还要不要说点什么?”
赵正义何尝没注意到刘晓军眼里的嘲讽和得意,可他现在也没办法。
他站起身,也没离开主席台,就站在桌子后面,沉声说道:“最近,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可能让大家对我产生一些误解。面对这些误解我没有公开反驳,但并不代表我已经默认。
我在我们村里做了十几年的村主任,虽说没有太多功劳,却也一直矜矜业业。大家想想,哪一次的救济款,扶贫基金,我们村不是最多,周围村子的人不知道多羡慕我们。
我年龄大了,不会异想天开,把我们全村人的生活押在不清楚未来的路上。远大的目标任何人都可以定,但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又有多少人,多少事呢?
有些人为了让我不做这个村主任,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编排我许多莫须有的事情,而且还故意挑拨我和大家的关系。这种人,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是捣蛋分子。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做后,他们可以趁机捣乱,将村子的发展带上不归路……”
“说得比唱得好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在我们村做了这么多年村主任,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吗?并没有,倒是你们的家的房子越翻越新。”
村里不喜欢赵正义的人很多,人群中有人直接撕破脸皮喊道。
赵正义看着喊话的村民,并没有立刻变得很生气,而是解释道:“村里的发展需要机会和资源。我们村位置不是很好,也没有其他可发展的资源,能维持着生活不倒退已经不容易。我相信换作其他人,也都不可能做得比我更好。
话就说到这里,我也不多说,事情需要做出来,多说也无意义。”
赵正义说完,重新坐下。
他看了眼村民们,人群中有很多人眼神和他交汇,微微点头。
他当然不会直接听命运安排。
该布局的早已布局到位。
有些是他的死忠,有的受他恩惠,还有些被他拿捏住把柄。
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村主任,他怎么会一点手段都没有。
他心里唯一担忧的是没看到赵鹏。
虽然老三家人就在人群里,可赵鹏并没有出现。
但赵正义有种不祥的感觉,赵鹏肯定会出现,他说不定已经埋伏好阴招和陷阱,等着自己跳进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陷进在哪里呢!
这时,刘晓军开始让分发选票,每个人一份,填写一二三就行。
按照出场顺序,一是赵海棠,二是赵春年,三是赵正义。
大概十几分钟后,选票分发完毕。
刘晓军再次提醒大家要慎重选择,不要意气用事,毕竟村主任不是一般干部,关系到村里很多事情的落实和安排。
他说完将话筒放在桌上。
群众们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本来这种选举是要不记名的,但农村的人们都没有这种意识,除了极少数悄咪咪填写了选票外,大部分人都是左右问询,想看看其他人都选得谁,自己可以做做参考。
十分不严肃。
正在人们填写选举票的时候,大喇叭突然莫名其妙先是播放起来高亢的音乐,是一首运动员进行曲。
音乐声音特别大,非常刺耳,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喇叭上。
突然,喇叭里切换成赵正义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我给你的钱还少嘛,你到底是怎么对我的?”
“你看你这个人,有话慢慢说嘛,急啥子。我知道您以前给我一些钱,但我也帮你做事了呀。彼此又不亏欠,还提那么多做啥子嘛。我们还是回到现在,我这不是没办法才问您要嘛,要是但凡有点其他路子,我何必低声下气求您,我也是要脸的人嘛。”
“你曹爽里里外外哪里有脸。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要脸的事情。想要钱是吧,没门,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半分钱。”
村民们都惊呆了。
大家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戏看,顿时选举都顾不上,开始竖起耳朵听起来。
而赵正义“倏”地站起来,四处看着,惊慌失措,目惊口呆。
“谁,谁在放这个,关掉……关掉,给不赶快关掉。”
“赵正义,你是要和我撕破脸是不是,老子可不怕你。你要是不怕你的那些事情被我彻底兜个底掉,最后对小爷客气些。
你真以为我喊你声四爷,你就真的是爷里。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贪婪的老不要脸。你还和人家赵鹏斗呢,你看看你那个德性,拿什么和人家斗,人家轻轻松松就能秒你。
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一些钱,我以后不会再烦你。我说话算数,绝不诳你。但你要是不识好歹,那你那些破事,我没抖搂出来的何其多。例如……”
赵正义终于想起这是他和曹爽的电话内容,可他当时在家里啊,怎么会留下录音呢。
难道是……
他突然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
终于明白了。
这是曹爽那边的录音,原来曹爽跟他要钱是假,勾引他上当,录下证据是真。
“还要我继续帮你回忆嘛?如果需要,我还能继续说出很多出来。我相信不止你想听,全村的老百姓肯定都想听。他们一定都很想知道,伟大的村主任,背着他们做了多少泯灭良心的事情。”
“喂喂喂,你还在听吗?”
“你不要装死啊,装死也躲不开吧。你要是不给个答复,我可有新的方法治你呢,我说了你这些信息,很多人都想听。”
“你到底还在不?”
“你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这不就好了。先前跟我赌什么气么,和气生财不是嘛。
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钱就好。我也要的不多,一万元,只要一万元我就保证不再打扰你。”
“好,我怎么给你?”
随着最后一声问话,录音终于结束了。
广播里传出赵鹏的声音。
“各位乡亲,我是赵鹏。请大家原谅我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大家耳朵里。就像刚才广播里所播放的内容,我想说得是,此刻坐在你们面前,人模人样的村主任赵正义,根本就是伪君子,小人。
他以村主任为便利,吞噬公款,收受贿赂,厚此薄彼,不知做出多少恶心的事。我想,在坐的很多人都吃过赵正义的苦头是不是。有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有苦难言对不?
那么,现在我将这个虚伪的人假面具彻底撕下来,小人无处遁形,大家趁机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个一心为村民的模范村主任,还是吸取村民鲜血的吸血鬼,吸血虫!”
赵正义看了看播放室,他知道赵鹏留在里面。
可此刻,他想不到怎么解决这种困境。
他一直没遇到过这种直接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正面攻击的事情。
简单,直接,粗暴有力!
他直接没反应过来,就被彻底击打的失去想法。
这还怎么辩解呢
录音铁证如山,他的声音全村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说是作假也没人相信。
还有曹爽!
人们都很善于联想,曹爽前一段时间神秘消失的原因终于找到,原来是和赵正义有了矛盾啊。
曹爽是啥人,大家都清楚。
赵正义和曹爽有联系,已经让村民们跌碎三观,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互动。
听录音,曹爽还帮赵正义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越想越后怕。简直离谱。
“……所以,这种人不配做我们的村主任,他最适合的应该是坐大牢,好好反省反省他自私贪婪的一生。
现在我已经将这个人渣的信息反馈给你们,至于你们如何选择,还请慎重。
对了,先前春年哥说得那些项目,我都会落到实处。大家知道我在镇子上有个厂子,但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还准备在村里建设新厂子。到时候会提供很多岗位给村里的老老少少。
而且,我再这里承诺,将来我会将我们村里所有的路全部修成宽阔的柏油路,不再是现在坑坑洼洼的样子。
总之,我很希望和大家一起发展我们的村子,让所有人过上好生活。但前提是,先要将赵正义这种害群之马清理出去。
我的话说完了,大家开始投票吧。”
赵正义一直默默地听着喇叭里说话声,出奇的没有反对,也没有争执。
待赵鹏说完,赵正义站起身,目光呆滞地离开座位,离开人群,朝家的方向走回去。
已经结束了。
他不用坐到这里丢人现眼了。
竞选场上已经没有什么大变数,没有赵正义,赵海棠的影响力不值一提,根本不是赵春年的对手。
赵鹏悄然离开播放室,开车离去。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
所以暂时先不要理睬吧。
他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看小说,大家都喜欢写孤儿院。
一方面是家人容易形成牵绊,会成为敌人威胁的对象。
另一方面则是主角自己太变态,阴险狡诈,就无法面对父母。
尤其是面对母亲。
妈妈眼中的孩子,永远都是老实懂事的那个少年。
一次次令人恐惧的计谋,都会让妈妈心惊。
她有她纯朴善良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即使这个世界对她并不温柔,她却依然善意看待这个人间。
赵鹏最不愿看到母亲失落的眼神。
所以他选择暂避锋芒。
一切交给时间吧。
利用水塔让赵正富元气大伤。
让赵正义无法继续做村主任。
烧家谱让赵正伟生病住院。
赵青阳现身处囹圄。
这个家族,他基本让每一家人都付出该有的代价。
所以他不会再纠结这些事。
如果赵家这些人懂得收敛,以后不要骚扰他,更不要想着报复,那除了赵青阳要监狱坐穿,其他人就到此为止。
仇恨这种东西,最终是为出一口气。
但如果超过这股气,其实就变成恶魔,看起来打击报复了敌人,其实也反噬了自己。
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基本按照每个人伤害他们家的程度做了反击,爱财的让他们失财,爱名的让他丢脸,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躺着输水。
各自领各自的礼包。
其实他还有为赵正义留了更多的后着,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崩溃,反而显得他有些大题小怪。
082:暗箱
在回公司的路上,赵鹏回顾着这件事,才发觉他其实无形中把赵正义这种人看得太重要。
比起前世很多厉害的人,赵正义啥都不是。
之所以对他有忌惮,只不过因为当初赵正义对他造成伤害时,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
而如今带着记忆,赵正义这点土包子思维,就真的不够看了。
抿嘴笑笑笑,他摇摇头。
翻过去就好。
回到公司,一切照旧,生产部还没招到最合适的经理或者主管,就让武清自己负责。
发现经营的也很不错。
这又给赵鹏新的体会:不要太迷信自己的能力,其实每个人都是人才,主要靠自己是否能发掘,以及能否让别人为他所用。
他认真查看了生产日报表,入库记录以及财务一些基础报表,和各个部门负责人针对其中不详细之处进行沟通,在他的建议以及各位负责人补充下,对部分条款和报表进行修订,使其更完善,也更具有代表性。
报表这东西,前世就一直让赵鹏很无语。
本来它的作用是记录企业生产经营状况,起到回馈和核查作用,顺便也让各层级的管理者根据报表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
可实际上呢,因为部分管理者自己不作为,对企业基础信息都不够掌握,所以便让所有信息都要加到报表上。
结果报表内容越加越多,不仅影响到做报表速度,导致报表没有及时性。
更无语的是报表最后因为信息或许繁冗,基本就流于形式,管理者不能直接看到最清楚的信息,反而很容易忽视本来该重视的信息。
弗可丝很多报表都是赵鹏根据前世记忆所编制,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运行到现在,他逐渐发现其不合适之处。
所以他立刻和大家沟通进行改进。
这也相当于推翻自己以前的决策,但他没有觉得不适,一切以最合适企业发展为前提。
他不是那种固执的人。
中午赵鹏请主管以上管理者吃饭。
公司开业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
黄桥大厦旁有个黄桥大酒店,说是大酒店,其实也就是一家相对比较宽敞的饭店。
相对市区很多饭店不值一提,
但在黄桥镇,却已经是最豪华的饭店。
此时,168包厢内,三个人正喝得正酣。
桌上放满各式菜肴,但三人似乎都没兴趣,倒是酒喝了不少,地上啤酒瓶鹏得到处都是,桌上还有茅台和红酒,开了,但没喝多少。
三人中,中间一位大腹便便,肚皮似乎随时都要撑开白衬衣的扣子崩出来。但他身姿却坐得相当正,看起来面红耳赤和左右两人嘻嘻哈哈地说着话,身形却不像他们东倒西歪。
左边一人带着金丝边的眼镜,身形不是很壮实,甚至显得有些偏瘦。额顶发量明显不足,被他用梳子向左梳成一排,但依然盖不住头皮。
他看起来非常客气和热情,但仔细观察,却发现眼镜背后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只是这种嘲讽被很好的掩饰掉,并没有被其他两人看到。
剩下一个人看起来文文静静,黑框眼镜,他不时用目光看看其他两人,努力地观察着两人脸上神情变化,随时插入几句自己的建议,以及场面稍微变冷,他就会适时补充几句话,重新盘活。
“徐书记,您真是个幽默的长者。我一直以为东北那边的朋友们天生有幽默细胞,没想到在西北,也能遇见您这样幽默的人,佩服佩服。”
说话的是金丝眼镜,他将一句恭维话说得很诚恳,让中间的徐书记很受用。
“田总,你这就是抬举我了,”徐书记喝干杯中的啤酒,笑道:“我啊,在家里一直被老婆孩子说没劲呢,说我有幽默感,你可是第一人。”
“哈哈,徐书记不要自谦嘛。我田某人走南闯北几十年,也算有点见识。不是我夸张,比您官大的人有,比您博闻的人有,但要说幽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田总语气里是要溢出来的诚恳:“您看看,若非您这么幽默,那您和孙科长怎么能同我这个无趣的人谈这么久,而不觉得厌倦呢!”
“对对,田总说得很有道理。徐书记,还是他们这些大老板看人看得准,我一直觉得您高瞻远瞩,心有乾坤,却将您的幽默视若不见,罪过罪过。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孙科长说完,也不等徐书记说什么,一口气三杯啤酒下肚。
“老孙,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哈哈哈哈,你们啊,这样到让我有些不知真假,还以为我自己真的有一点点幽默感呢!”
徐书记笑道很开心,虽然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地接受了这种赞誉。
“哪有哪有,书记我敬您一杯。”
觥筹交错,又是一番你来我往。
喝着喝着,徐书记逐渐有些绷不住,应该是量基本到了,竟然不等其他两人劝,就自己拿起酒杯开始喝起来。
田总和孙科长彼此交换下眼神,点点头。
“徐书记,前几日给您汇报的事,您看我们的方案和可行性报告如何?有什么考虑不周之处,还望您不吝指出,好让我们按照您的意见进行修改!”
“什么报告,什么方案啊?”徐书记显然喝得多了。
“就是关于副食厂……”
“噢,你说那件事啊,”徐书记打个酒嗝,摆摆手,“那个方案我觉得还行,但是嘛,这个承包的价格……”
“书记是觉得价格还需要商讨吗?”田总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没有说低,也没说高。
不管高低,这种下结论的事也不应该由他来做。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
他就是要等着见招拆招,有的放矢。
“按理说,是不算低,但是你知道吧田总,这可是我们镇当初花大价钱建设的厂子,虽然你现在看起来不怎么起眼,里面都是些老旧的设备。特当年这些设备却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还有一些是从南方,甚至国外进口。
虽说我们这厂子没开好,但设备却是顶呱呱的好,那不是吹的。以你们上报的价格,即使我能同意,刘书记那边也不会同意,还有……还有老王……”
说到刘书记,孙科长还没什么,可说到老王,他就有些尴尬的变了脸色。
田总承包副食厂,自然做足功课,黄桥镇这些领导他都做过研究。
刘书记就是镇党高官刘天源。
老王就是镇长王浩军。
按照镇子里的工作分配,虽然刘天源全面主持工作,但毕竟不能事无巨细一把抓,所以还是和镇长王浩军有个大致的任务分配。
例如经济主要就是王浩军在抓。
但问题是,主要抓,却不是绝对抓,权力最怕集中,所以副书记徐辉也就同样负责一些经济的事情,例如招商引资等等。
书记和镇长关系还行,但毕竟有工作意见不合之处,所以具体到何种工作,必然也就有分歧。渐渐下来,分歧加大,便各有各的工作模式。
虽然也都是为镇子好,但要彻底统一两人的思想,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上面的领导有分歧,下面的人自然也会根据判断或主动或被动接受某一方。
这与站队无关,主要是人总要找个位置站。
不可能一直悬在空中。
田总知道副食厂这边,他选择攻关的是副书记徐辉,但还有一个竞争对手,是选择找王浩军直接申请。
两人走得不同路线。
他是外地资金,所以是招商投资。
那边好像是镇下某个村子的承包户,他们走的就是自力更生,盘活废弃工厂。
是所说那一边的理由更充分到也不一定。
各有各的理由。
也都能站得住脚。
“就是不知道,那边的价格……”田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徐辉本是醉眼朦胧的眼睛却突然睁的很明亮,他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好告诉你啊,田总。严格来说,你们现在是竞争对手。我如果将对方的条件告诉你,那岂非是作弊。你这是要让我违反纪律。”
田总连忙举起酒杯,“是我错,我的错。我怎么能在书记面前提出这种无知的想法。这样吧,我自罚一杯白酒,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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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辉看着田总手里的酒杯,含笑不语。
田总咬咬牙,也不再啰嗦,直接喝了三杯下肚。
火辣辣的茅台让他胸腔内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烧得喉咙发烟,肚子里也是波涛汹涌,翻江倒海,呕吐的感觉铺天盖地。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这才忍住,没有当面失态。
“罢了罢了,我也没怪你。田总你在江浙一带做生意和我们西北可不同。每个地方都有各自的人文环境和习惯,不管以前你做得有多好,可到了这里,不一定会吃得开,这也就是我这个东家,能给你说说的道理。”
徐辉意味深长地说道。
田总急忙点头称是,他略微犹豫下,又接着说:“我先前也说过,我祖上也是咱黄桥人,能在家乡发展一点实业,也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夙愿。徐书记,后面的事还要您多多引导,至于承包价格的事,都可以商量。”
“是啊,徐书记,田总和我初次接触时,我就觉得他是真心想在我们这里做点事情的人。副食厂承包的事,刘书记已经全权委托给您,所以这个项目最终能否落地,您就是最终的决策者,可以一锤定音。”
孙科长一个马屁双响。
徐辉受用地点点头:“促成一个合作,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既然田总这么心诚,我说再多到显得好像我们黄桥人不欢迎投资发展。
这样吧,你回去把标书再重新修改下,价格……就在现在的基础上提升两倍,另外针对……”
“两倍,那不是要六十万?!”
田总震惊地差点站起来,“徐书记,那个副食厂的情况您知道,三十万已经是我们超估的价格。如果六十万的话……”
他为难地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徐辉看了他眼,无奈地说:“实话跟你说吧,田总,你也知道这个厂子不是你一家看中,说来也怪,没人要的时候几年没人要,这有人要,突然就来了三个,还都势在必得,
你还不知道吧,其他两家出价都已经在五十万,你要是没个六十万,让是第一轮就会直接淘汰。根本进入不到够你吧的环节。你自己看看吧。”
“这……这真的完全超出想象。”
徐辉看他这样,倒也不想继续纠结,笑着说:“总之,你先斟酌斟酌。实在不行就算了,让给另外两家也行,反正镇上只要能将副食厂承包出去就行,至于谁承包,也没那么重要!”
徐辉站起身,穿上搭在椅子后面的外套,拍拍还在思考盘算的田总,“田总,我还有点其他事情,先走一步。至于承包的问题您可以慎重思考,再联系。老孙,陪着田总吃好喝好。”
说完,他大踏步径直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孙科长和失魂落魄的田总。
他出门前尽管知道今日不祥,不应该近日来谈生意。
但还是来了。
并且和镇分管经济的副书记吃过饭。
按理说,这是一个很良好的开端。但通过接触,他发现这里的干部并不想村民们那般好对付,他们都是君子,反而自己成为其他人。
他目送着徐书记和孙科长离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站在原地略微思考会,眼里闪烁着纠结无比的郁闷和烦愁。
有一句话他觉得徐辉说得很对,不同地域确实有不同人文特征。
入乡还是要随俗。
田总不知道,他的眼神刚好被一个年轻人看在眼中。
正是恰好也在旁边吃饭的赵鹏。
怪只能怪这乡镇的饭店隔音效果太差,恰好赵鹏的听力又好于常人。
所以他听到副食厂时,开始注意到隔壁的谈话内容。
后半段听个彻底。
等田总和两位领导走出房间,他自然也跟着出来,站在远处观看了谈话的对象。
自然也看到了田总神情的变化。
看起来这个田总就是承包副食厂的候选人。
也就是大姨夫的竞争者。
083:耍点阴招
赵鹏最近一直忙于家里的事情,也没太关注这边,以为凭大姨夫能力和人脉,拿下这个副食厂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起来,这事情没想想中的那么简单。
水还挺深。
对方竟然暗地里和分管招商投资的乡镇领导拉上关系,那大姨夫那边若是还按部就班,没有一点点奇招,说不定就会在竞争总落下马来。
想到这里,他先拨了个电话给邵毅,让他去调查下这个姓田的江浙商人背景是什么,他在这边的人脉关系,以及可能动用的力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现在对这个田总一无所知,但看起来田总却已经研究过大姨夫那边,信息已经不对等。
然后又给大姨夫拨了个电话,才了解到事情果然进展不顺利。
主要还是起步太晚。
当时赵鹏首先提出承包的时候,田总这边还没开始启动,可等到大姨夫有这个意向时,竞争对手已经有两家。
田总是一家。
另外还有一个本地的生意人,姓方。
据说是和宋谦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就有待考证。
宋谦宋老师这种能在一地长期混得很开的人,当然不止是耍勇斗狠那么简单,他们往往在很多地方都有人脉和布局。
所以同样的是混混,他能在镇上混得像模像样,但张老六兄弟们却就像草台班子,显得档次很低,完全上不了台面。
赵鹏有些后悔没有早点了解这些情况。
所有人中只有他更清楚副食厂的后续发展,所以相对其他人,他可以放心投入更多的资本进去,所以他拿到承包权的必然性要大于其他人。
当时他想着不能自己把什么事情都占完,大姨夫愿意做就让他做,自己最多辅助就好。
但现在看起来,大姨夫无论是思维和能力,都完全跟不上节奏。
完全不是其他两个竞争者的对手。
大姨夫这边唯一的有利点就在于他和王镇长的关系还可以,而且以振兴家乡及带领村民致富为出发点,确实在大方向上能得到政府政策的偏向。
但……
说穿了,靠这种虚的东西要拿到一个实际的产业,只能在辅助,锦上添花。
而不能当作决定性的因素。
什么是决定性因素呢,无非两点:交多少税收,能吸引多少就业。
只要能保证这两点,其他的都只是意向,也就是说让谁干都可以。
赵鹏听大姨夫详细讲述他目前的进展和困境,暗暗无奈。
看来这事情,从头到尾就要重新梳理才是。
大姨夫显然没有搞明白做企业和开小店子的区别,无论是投资意向和对企业未来的效益税收展望都显得很保守。
而且,他太相信自己的人脉,觉得相关领导肯定会优先考虑他,所以对目前的焦灼情况很不理解。
这就是经验和眼光的差距。
田总来自于江浙,肯定见识过很多现金的管理思维和经验,对办企业的流程自然要远远熟于大姨夫这边。
而宋老师那边的人,赵鹏暂时还没调查,不清楚具体关系。
但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如果赵鹏不操心,怕是大姨夫首先会被排除在候选者之外,率先淘汰。
挂断电话,赵鹏和大家告别,将公司的事情继续交给武清和宋小春负责,自己开车去了副食厂,实地考察。
到目前为止,他重生后还没真正去过这个地方。
因为副食厂地处镇子西北角的郊区,其实已经在农村里。
若不是特意去那边,赵鹏是从来不会经过副食厂附近,脑子里对这个地方的认识,完全是来自于上辈子的记忆残留。
庆城地处陇东,一年四季很分明,才过九月不久,天气便逐渐转凉,尤其是阴天的时候,风吹在脸上,已经隐隐有点冷意。
车沿着乡道缓慢向前,带起无数落叶,随风飘舞。
路两旁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田地里除了才生出新芽的小麦,其他基本都是光秃秃一片。
地要经过一个冬季的沉积,等待着来年再重新种植。
车继续向前,路越来越难走,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艰难行驶几百米后,前面直接一个大坑,车直接没办法通过。
赵鹏无奈将车重新退出来,停靠在大路边一个缩进田地的空处,步行前去。
大概两三公里的路,总算来到一处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工厂门口。
门口生满荒草,许多爬墙植物沿着砖墙蜿蜒而上,挂在墙上面的电线上,密密麻麻形成一片绿幕,其中夹杂着些许各色小花。
工厂的大门黑漆漆地,部分是铁锈,部分是经过风吹雨淋的退漆,和大门颜色相同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挂锁,看不出铁铜。
赵鹏来到门口,隔着铁门的缝隙看向里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满地的荒草,因为里面彻底没人割除,所以比外面还要高,最高处足足能隐藏进去一个成年人。
工厂西北角有个旗台,三根旗杆立在上面,但旗杆上早已没有旗帜。
旗台后面是一排矮小的平房,看样子,似乎是厨房或者餐厅,里面还摆了一些餐桌餐椅。
正对面是一幢办公大楼,门同样紧紧关闭着,玻璃残缺不全,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碎还是风吹所致。
东面是一排仓库,玻璃是暗色的,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货物。
从布局来看,工厂的厂房应该在办公大楼后面,但因为被挡住,所以并不能看到丝毫端倪。
赵鹏看着这个破败的现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就知道这厂房几年没有人用,肯定需要好好整治,但现场这个样子,却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只因为这是公家的财产,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
靠近大门口的门卫室门窗紧闭。
赵鹏正手执着铁门打量里面的情况,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你是谁?”
他转身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放开铁门,后退两步。
只见眼前一个大约七八十岁的老人,岣嵝着腰,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沟沟壑壑,仿佛无数细小的刀疤。他只有一只耳朵,另外一边空空如也,只留下恐怖的伤痕。
最恐怖的是他的鼻子,只有半块,残缺不全,好像是被狗撕掉了其余部分。
老人用浑浊的眼神盯着赵鹏,眨也不眨一下。
“爷爷,我就是看看里面。”
赵鹏片刻之后冷静下来,为自己突然的反应而惭愧。
光天化日之下,他脑子记竟然有了阿飘的想法,生出胆怯之心,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看这老人,虽然长相丑陋了一些,却是真真实实的人类。
绝对不是灵异事件里的背景。
“看什么呢,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能走的走已经走了,剩下的也就只有不能走的,被永永远远关在这里,可怜啊,可怜。”
老人和赵鹏并排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也看向里面。
赵鹏对他的话很好奇,能走的他理解,那不能走的人,指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里面还有人?
哦,应该不是。
这个样子,里面不可能还有人住。
那么老人意思是里面有阿飘?
“爷爷,你说的是这么意思,我咋听不懂呢?”
老人看眼赵鹏,似乎觉得他还算中看,这才继续说道:“死在这里面的人,可不就要永远待在里面,难道还能出的去啊。”
赵鹏心里暗笑。
估计这个大爷应该是年龄大了,脑子有点灵当。
“我给你说啊,那可太惨了。两个人啊,被搅得一块一块,那肉都是用铁锨铲出来的,真是惨,惨啊!”
赵鹏本来对这种事情已经没有太多兴趣,这边看也看了,他就准备离去。
没想到,大爷倒是继续说个不停。
硬生生将一个工厂的安全事故说成了恐怖故事背景。
对于工厂安全事故,赵鹏前世深有体会。
因为公司是个大型的化工集团,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安全事故,轻则短肢伤身,严重的就会死亡,最严重的甚至一次死亡几人。
整个集团每年都会因各种事故死亡十几个人。
这其实在化工企业很普遍,毕竟化工是个高风险的行业,高温高压高毒高强度,工人还常常需要倒班,带着疲劳上班。
更容易促生安全事故。
所以赵鹏在化工企业工作一些年后,心中对这种事情就有些麻木。
就好像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了。
眼下,听到老人说到两个人被搅碎,估计是掉入了某种机械装置里,例如粉碎机,搅拌机等等。
这种情况,赵鹏之前也亲身经历过。
有个和赵鹏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晚上巡检为了省事,从一个搅拌罐上经过,结果罐子的盖没有盖好,掉了进去。等人们发现时,已经和物料融为一体,根本找不到人了。
白色的物料全部染成了红色。
特别恐怖。
“我给你说啊,娃,他们就在里面作祟呢。为啥啊,因为死的冤枉呗,早上好好的两个人来,晚上就成了两袋子碎块,怎么能不冤。这厂子为什么会倒,还不都是因为他们在里面捣鬼。”
赵鹏苦笑。
真是越说越离谱。
他刚要转身离去,就听老人又说:“附近的人谁不知道这里面有事情啊,就政府的人还不听。这风水啊,一旦被破坏掉,若是没个收拾,根本不可能好起来。所以厂子关门了吧。”
赵鹏突然脑子闪过一个想法。
风水,风水,这倒是个不错的破题点啊。
以他前世的经验来说,江浙的老板多半都比较相信风水。
就以他认识几个老板来说,那办公室里布置的一个精致,哪里应该挂镜子,哪里挂宝剑,哪里放镇压的神兽,哪里开窗。
都必须严格按照风水来看,一点都不能乱。
要是你将他们这些东西随意动下,他们肯定要生气,甚至要大大生气,翻脸。
就像是伤了他们最为重要的东西。
其实人越有钱越迷信,这是普通规律,但相对来说,不同地方的迷信程度还不同,方式也相差很大。
既然那个田总是个江浙商人,肯定也就离不开风水和迷信。
那……
赵鹏嘴角露出坏坏的笑意。
耍点小阴招,不算什么吧。
田成是个很传统的江浙商人。
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年轻的时候不怕吃苦,从摆地摊卖袜子开始,逐渐发展为一个小小的生产袜子的作坊,然后就是服装厂,鞋厂。
后来因为一个意外,三十多岁的时候,企业破产,还外欠债务一百多万。
然后他重新起步,开始转向饮食业。
先后在苏省,浙省好几个城市建立了食品类企业。
但,又因为和合作伙伴出现矛盾,所以被扫地出门,失去企业的掌控权。
一气之下,他直接离开江浙,回到祖籍陇省庆城,第三次开始创业。、
他先是在庆城成了一家汽水厂,经营状况还不错。
等生意稳定下来后,便准备拓展企业规模,以庆城市为中心,向其他地方扩展。
黄桥镇作为庆城唯一的镇子,首当其中,是他产业辐射的之处。
庆城市分为十乡一镇。
按照当时的乡镇规划,乡稍微偏小,镇则规模大一些。
现在随着国家经济发展,人口规划,乡的编制基本撤销,全部合并为镇子,所以这个词也慢慢要退出人们视线。
黄桥镇之所以是唯一的镇子,是因为这个地方属于周围唯一一片纵横都很平坦的小平原。
黄土高原沟壑万千,如果从空中俯视,就像一个很大的树枝,无数个沟壑就像树上的分岔,密密麻麻。
所以,要在黄土高原找一片平坦的地方,相当困难。
但凡有点平地的地方都会被人们称为“XX原”,例如人们都熟知的白鹿原,其实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要发展经济,就需要在平地上。
沟沟壑壑,即使再有资源,也没办法运输出去,所以自然谈不上什么经济发展。
以附近一个叫小刘乡来说,这个乡基本是在沟里,漫山遍野都是各种水果树,按理说卖水果就可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实际上,要从沟里上来,很困难,只有一条不怎么宽的小路,勉强够三轮车经过。
但三轮车的力太小,根本不足以将一车水果从沟底拉上来。
所以,每年眼看着满山的水果烂到树上,落在山沟里,乡民们也无可奈何。
因为很多乡镇是在沟底,所以导致交流也很困难。
其他地方的人不愿意下去,沟底的人也懒得上来,没有贸易和沟通,自然也就没办法发展经济。
所以,凡是交通不便利的乡镇,经济都不是很好。
田成在庆城发展经济,自然是因地制宜,对这边各种情况做足功课。
黄桥镇,志在必得。
084:神秘女人
庆城市的乡镇,只有黄桥镇才有发展空间,其他乡镇基本不可能在商业贸易上有太大希望,即使有都属于小打小闹。
贸易说穿了,就是一个供应链的问题。
不能解决稳定的供应链系统,那即使有短暂的辉煌,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维持不了多久。
田成经过考察,觉得在黄桥镇发展饮食业,是个不错的选择。
庆城地处黄土高原,日常时间长,气候又比较干旱,所以这边的很多农作物,包括水果的味道都要好于其他地方。
例如这边的苹果和桃子,杏子,梨,李子,葡萄,哈密瓜等水果的味道特别好,要远远甜于很多降雨量偏大的地方。
好的水果,就能做出好的下游产品,例如罐头,果肉,果脯,饮料等等。
更重要的是,很好的水果,价格还特便宜。
要是旺季收购,几乎就不用花什么价钱,一斤苹果或者梨子才一毛钱,几块钱就能买一大袋子。
有廉价而质优的原料,就有了食品生产的基础。
第二个优点是这里的人们消费观念还很落后。
不同于南方信息高度共享和发达,这里的人们还停留在一种相对原始的自给自足状态。工业化进程仿佛在这里停滞许久,几乎没有随着大时代前进而发展。
就以黄桥镇来说,整个镇子就只有几家工厂,一家服装厂在城北,一家水泥厂在下属的村子里。
还有个蔬菜加工企业在赵家庄。
剩下的便是这家副食厂。
原本田成对城北的服装厂还挺感兴趣,毕竟是他的老本行,而且在市里已经有了服装企业打底,更容易发展起来。
但没想到,有人比他速度还快。
在他尚处于前期的考察阶段,就被别人截胡,听说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
他确认服装厂没有希望拿到后,不由感叹后生可畏。
也就加紧了对副食厂的争夺。
若是连这个也失去,那在黄桥镇,他就真的没有立根的机会。
如果明的不能搞,就只有想想其他办法。
感觉那些领导说话总是没个准信,看起来好像有门道,又好像没有什么希望,让人拿捏不准。
着实令他烦恼。
田成从思虑中回过神来,望望窗外的天空,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转黑。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肚子仿佛感受到他的召唤,立刻咕咕叫起来。
他将手上的资料放回桌上,起身出了办公室的门。
不管如何,饭还是要吃,他现在是一个人孤身奋战,除了下属,身边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人,也不会有人关心他。
所以他自己要关心自己。
保重身体才是。
田成办公室在黄桥宾馆的四楼,他下楼的时候经过一楼的服装店,里面还是热闹非凡。
他知道这是城北那家叫弗可丝的工厂的直销店。
这家公司在那位小老板的管理下,生意蒸蒸日上,据说每个月的产值能接近100万,着实不错。
而看这个店子的营业额,以这样的交易量,肯定不少。
饶是他经过很多大风大浪,还是觉得能在这种小地方,将生意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委实是个人物,不得不佩服。
田成站在街边上看了会,他突然发现好像有个女人,正隔着店里的玻璃,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开始他没有注意,以为是她在看别人,可很快就发现他身后并没有固定站立的人。
而一个人若是长期被别人盯着,肯定能感受到。
他可以确认,那个女人,就是在看他。
因为光影的关系,他并不能清楚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只能看到她垂直的长发,好像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但也不一定,或许是蓝色也可能。
田成看了会,被那女人看得有些不舒服,他走过去想看看女人怎么回事,一直盯着他看什么呢。
可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所谓女人,不过是一个模特而已。
怪不得表情那么僵硬,死板,让人有种阴森森的味道。
他摇头苦笑,转身离开,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又朝前走了段距离,进入一家牛肉拉面馆。
虽然是南方人,但他一直很喜欢吃面食。
进了店子,点了一份炒拉面开始吃起来,辣椒放得很多,就着蒜瓣,吃得非常开心。
吃着吃着,突然桌子面对坐下一个女生。
他下意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并不是没有什么位置,即使要公用一桌,那女性一般都会主动找那些是女性的桌。
断然不会一个女生找他这种男人共桌。
抬头,他吓了一跳。
这个姑娘……
怎么说呢,其实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身材也不错,模样那更是叫一个水灵。
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可问题是,她的表情很奇怪。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不像活人的样子。
她的眼睛瞪得很圆,似乎里面没有什么情感波动,面色微微带点暗色,有点发青的样子。
她穿衣服的样子也很奇怪,直接将手缩进袖子里,似乎又从衣服底下伸出来,于是感觉就像是被什么绳子给绑起来一眼,很是别扭和怪异。
当然,让田成最意外的是,这个姑娘穿的衣服,完全和那个衣服店里的模特一模一样,就像是那个模特从里面走出来了。
对!!!
一想到衣服,田成这才发现,这个姑娘的面部表情和那个模特也出奇的相似。
这更让他有点坐不住。
连忙低头,继续吃面。
幸好,姑娘也没出声,不说话,她就是坐着,不打扰他。
田成吃面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几乎可以说是填塞式吃饭。
碟子里最后还有些,他实在没心情继续吃,起身将钱放到老板的吧台上,几乎是逃也般地离开面店。
出去前,他眼睛的余光扫过那个姑娘,发现她也不点面,就是那么静静地盯着他,眼神随着他移动。
田成回酒店的时候,再次经过大厦下的服装店,他发现原来放模特的地方,空空如也,那个模特不见了。
晚上,田成做了个梦,梦见那个绿衣姑娘就站在他床前。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下楼去继续忙碌投标的事情,经过那个服装店时,他惊讶地发现,那个模特又站在那里。
他有些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变得神经兮兮,这个绿衣女子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为什么突然就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呢。
城北一个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这种街道里的四合院,都是占位置的光。
早些年城北这片还都是普通的农村,所以零零散散分布着各种四合院。
四合院是庆城最常见的建筑风格,无论家庭贫富贵贱,都会建成四合院居住,区别是有的四合院是土坯,有的则是砖墙。
穷人家院子里的房子也都是土坯,而富人家不仅是砖墙,甚至还会贴瓷砖,就连院内的地面都会用砖铺就。
城北这家四合院当然也属于富人特有的风格。
高大而宽阔的门楼全部用白色的墙砖贴成,正前方有五个大字:家和万事兴,两侧的柱子上则是仙鹤落松及盘龙绕柱,显得大气而富贵。
院子的大门是大红色的钢制大门,上面有八八六十四颗铜制的铆钉,正中间则是两个足足有婴儿脑袋大小的狮头铜环,铜环在月光的的映射下,闪烁着青幽的光泽。
院子里东南西北都建有房子,面北朝南是正房,正房两边还有各有三间厢房,其他三个方向,也都建有很多厢房,将两三亩大的院子,围绕成圈。
如这般大的院子在庆城并不多见,可以说凤毛麟角。
按照一般的规划,四合院的的面积早些年是一亩地左右,后期降到八分地,然后又降到四分地,到赵鹏前世重生的时候,已经不再审批这种院子,只能去购买原来的宅基地。
之所以出现这种两三亩的四合院,是因为原来早些年一个家族有很多兄弟,而那个时候宅基地也没固定的管理模式,还没有出规定。全凭使用者想圈出多大的地,只要愿意,就完全可以在自己的承包地里圈出一大片出来。
后来,宅基地管理规范了,可这种院子也不能说直接拆掉,于是就形成历史遗留问题。
别看赵鹏家穷,但家里院子也是一亩多大,这就属于建设早的院子。
不同于厢房里搓麻及人们兴奋的喊声,正厅的房间反而显得很安静,甚至许久,才有说话的声音。
房间内。
宋谦斜靠着沙发,戴着个黑色宽边的眼镜,手里正翻着一本三国志,看起来很像是电视上那种民国时期的文人模样。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很小的香炉,里面袅袅有烟香升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味,使人能沉入安静的气氛,却又不会被味道所冲。
“小方,要想了解三国的历史,果然还是要看三国志。三国演义那种东西,有趣是有趣,却太理想化了些。不仅是对人,而且对很多事都做了夸张的修饰,杜撰了太多不该出现的东西,让本来一个个真实的历史人物因为镀上太多的浮色,反而显得跳过虚幻,没了意思。”
被称为的小方的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如果武清来到他面前,一定会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两个人形象极为相似,都是黑色西装,金边眼睛,看起来很文雅,可文雅背后,谁都能看出他们的不简单。
他坐在侧面的待客椅上,身体很放松,完全不和其他人看到宋谦的样子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宋谦问话,并不着急着回答,依然是慢腾腾地吹着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粉末,笑着说:“舅舅,茶叶还是要买好点的,这种便宜的东西喝起来全是沫子,还伤胃。”
“是嘛?”宋谦放下手中的书,不去问小方为什么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是好奇地问道:“茶与胃有关系?”
“当然,茶叶偏碱性,碱就会伤胃。”
宋谦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是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懂得多,舅舅就知道东西要物美价廉,想不到这么深。”
小方笑笑,没有继续搭腔。
宋谦坐起身,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却不像小方那样喝得文雅,而是一口气倒进嘴里,舒服地哈口气。
“听说,最近那个小南方活动的很频繁?”
小方点点头,“是有点频繁,前几天和徐辉还吃了顿饭。”
“徐辉啊,这事情管他屁事。”宋谦神情带着几分嘲讽,冷笑道:“徐辉没什么实权,这事情他根本就拿不了主意。我看那小南方是没搞清楚状况。”
小方摇头:“不能这么说,徐书记和王镇长对于这件事的权重基本相同,徐书记也有他立足的背景。”
“山高皇帝远。”宋谦并不认可小方的话。
小方也不反驳,他略微思索下,道:“比起小南方,我反而觉得李大海那边更棘手一些。”
“李大海土包子而已,他能翻起什么波浪,不值一提。”
小方看看宋谦,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但很好的掩饰眸子深处,他没有多说什么,以沉默应对。
“刘书记那边怎么说?”宋谦又问。
小方笑笑:“这种事情,让人家给个明确答复并不容易,只能说他愿意给我们一些便利,但最终能不能拿下来,还是要看和其他两家谁更有竞争力。”
宋谦还是不以为然。
他又倒了一杯茶,还是一口喝干。
“这种事情就是麻烦,照我说,我们就不应该开什么厂子。投入大,回钱的速度慢,要我说,我们还是做些无根的买卖最合适。”
小方似乎并不想在这个事上继续纠结,转移了话题:“最近弗可丝的生意越做越好,舅舅你知道吗?”
“当然,他们的来往货物进出我们的车队也有参与,而且逐渐成为最主要的运输力量,我怎么会不知道。”
宋谦说到弗可丝,马上来了精神,车队运输东西是他能想明白的事情,而且肉眼可见每个月有大几万的收入,所以他提起来眉开眼笑。
085:求佛
“我给你说啊,小方,别的不说,就说人家各种原料进来的速度,就让我震撼得不得了。你想想,刚原料每天都几乎要进几车,那做成衣服要有多少呢?
唉,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只负责原料,出去的成品参与很小。”
“哦,为什么您不全部接下来?”
宋谦摇摇头,“我到是想接下来,但别人也在做啊。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车,难道别人就不能买?”
小方摇摇头,无语地说:“别人买车你管不了,但你可以试试让别人不能拉货啊。”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只要让那位的车队不能按时出现在该出现在地方,有过几次后,想必他就不会再被弗可丝选用了吧?”
“你是说,整他人?”
小方揉揉眉心,无奈地说:“为什么要搞人呢,我们不仅不搞人,而且还要客客气气地对他们。”
宋谦挠挠头,原本看书装出阿里的的文雅彻底消失不见,急急燥燥地追问:“小方,你快不要和舅舅打迷糊眼了,你就直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小方这才低声说了个方法。
宋谦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仔细想了想,却拍拍大腿,对小方伸出大拇指,“果然还是你小子聪明,舅舅就是比不上你的脑袋。”
“没什么,不过做的时候一定要另外找人,不要让那些人和我们牵扯上关系。否则若是被赵鹏追根究底查到,那我们就得不偿失。”
“哈哈,这点你放心。你舅舅动脑子不行,但做事绝对没得说,保证让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
不过,舅舅还是没完全想通,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排挤掉所有车队呢,我们现在占的份额最多,钱又赚不完,大家一起赚钱嘛。”
小方淡淡地笑道:“舅舅,我反复跟您说过做生意最基础的方法就是占据足够多的市场。
你想想,我们现在和别人公分一个蛋糕,看起来我们和别人都能吃饱。可问题是,这是建立在蛋糕长期存在,且别人不会主动拿走更多蛋糕的基础上。
假如,我们是假如,如果别人觉得只运输出货还不够赚钱,他们率先要分我们的进货渠道呢……”
“他敢!”
“不是这么说的,舅舅。”小方神情微微变得有些严肃:“做生意,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的事情。真正在商场就是战场,但是没有任何硝烟。要打败一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也只能用生意的手段,靠武力,永远只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早已不是那种靠武力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你要是再不收敛,迟早出问题。想想,即使你赚再多的钱,人却被关在里面,那你赚钱的意义在哪里呢?”
小方虽然年轻,但他一直是宋谦的谋士。
外界的人都以为宋谦能混得开,是他这个人太有头脑,其实宋谦所做的所有大决定,都是小方建议或者决定,宋谦更像是执行人。
他听小方这么说,联想到最近好像形势确实越来越严峻,所以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说:“舅舅大半辈子,已经改不过来了,你要经常提醒我,免得我没压住性子,酿成大祸。”
“我会的舅舅,”小方笑笑,“我们接着说,如果我们不去占这个市场,那别人就会去占,这无可避免。任何产业要一直不断做下去,都只能走上吞并和排挤其他产业的道路。
我们只不过是……提前走这一步而已。”
小方看宋谦听得云里雾里,不由苦笑道:“还有更重要的点,那就是我们如果占据整个市场,则我们会有更多的话语权。到时候我们掌握着弗可丝运输的命脉,就可以和他们商讨运输价格,甚至做更多的沟通和交流。
想干,如果我们只是人家运输队伍中的一家,那如果我们稍微有点不满意,人家大可不需要我们……”
小方就是有这个能力,往往能将一件复杂的事情说的很简单。
宋谦都听得懂。
“我这下听懂了,小方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能成为弗可丝唯一的运输车队,那相当于就掌握他们进出的物流命脉,到时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不听听我们意见了,是不是?”
“正是这个道理。”
“那这不好办,我安排人把那家人腿打断,看他们还不要继续跟我们竞争。”
“感情刚才说了半天,是白说了吗?”小方无奈地笑笑,“我们要解决这个事情,不但不需要打打杀杀,反而要请他们吃饭。”
“吃饭?”
“对,就是吃饭……”
田成终于撑不住了。
他跑到庙里来烧香,想让老尼姑给他算算,最近他这是怎么了。
他眼前总是会出现一个绿色衣服的女子,而且看情况,似乎别人都看不到,这直接影响到他晚上睡眠,夜夜噩梦。
黄桥镇东边三十多公里有个东临仙山。
说是仙山,其实不过是谷底。
东临仙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迷信寄托处,不佛不道,是个道佛混搭,甚至还带着儒家几位圣人的神奇地方。
想要孩子的就会去给送子观音烧纸,顺便趁庙祝不注意,偷偷将观音面前的小布人儿偷走一个。
以赵鹏家来说,张亚妮就对这个送子观音特别信任。
说是当年赵鹏的姐姐赵芳怀上之前,张亚妮去庙里偷娃娃,顺手摸出来才发现是个瘦胳膊瘦腿个小小女娃娃,结果赵芳生出来后果然只有三四斤,放在手心还没有巴掌大。
怀赵鹏前则是偷了个胖乎乎的小子,剩下赵鹏果然七斤多重。
东临仙山方圆百里都很出名,每年春节等重要节日,往往有邻县甚至是邻市的人开着车从各地赶来烧纸。
尤其是头香,更是特别向往。
田成作为迷信小能手,刚来庆城自然就知道这个闻名遐迩的仙家胜地,早就拜访过这里。
这次遇着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是首先想到这里。
仙山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尼姑,精神矍铄,要是不知道,猛地一眼还以为只有五六十岁的人。
她每天都早晨都要去沟底取水,然后爬几公里的路上来。
即使很多年轻人都无法一口气从沟底走上来,所以来到仙山的心诚者都把老尼姑当作活神仙,以和她能说几句话为荣。
田成花了2000元,又排了许久的队伍,才终于坐在老尼姑面前。
老尼姑坐在蒲团上,没有敲木鱼,也不念经,而是在绣花,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鞋垫或者绣花鞋的鞋帮。
她背后是佛陀的金身,两边则是形态各异的十八罗汉,台岸和两侧点着无数支蜡烛,烛光熠熠,让整个佛陀殿显得格外圣洁和肃穆。
“大师,我最近特别困惑,盼大师能帮解惑。”
老尼姑停下手中的绣布,抬起混浊的眼睛,看了田成一眼,叹息声道:“你不用说了,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
田成一楞,讶异道:“大师如何得知?”
“贫尼只看施主一眼,便看到你身上浓浓的孽缘,又何必多问?”
“什么孽缘?”
“施主最近是不是总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老尼姑盯着田成的眼睛,目光炯炯,“你老实告诉贫尼,不得撒谎。”
田成心里大惊,这么明显了嘛。
真是神了。
来这里之前他还想着和这里的大师诉诉心声,被化解化解就可以,万万没想到,这个远近闻名的老尼姑,还真是个神人。
他能看到绿衣女子的事情,他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
属于他一个人的心底秘密。
这个大师和他萍水相逢,断然没有知道他这些事情的机会。
除非……
除非她真的很神,或者自己真的已经霉运透顶。
“不知大师说的孽缘是……”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老尼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本是来自南方的一条龙,最适合生存的条件自然是多水之地,可庆城这地方常年干旱,哪有让你这条龙戏水的机会呢。我看你啊,现在是落在浅滩上,只能等死了。”
田成听得越来越心惊。
他已经开始代入尼姑的话来思考问题。
他确实是来自南方,老尼的意思是北方不利于他发展,如果没有变化,可能会一无所成。
“大师,您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
田成觉得自己走南闯北,口音已经很复杂,很难直接听出南方口音的影子。
“你说呢,世人都是用眼睛和耳朵观闻,贫尼是用心。施主身上有南方江浙一代的气,贫尼一眼便能看出来。”
“真这么神?!”
尼姑意味深长地看看窗外,哪里还有很多人真排着队伍见她,意思是,如果她不灵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趋她若鹜呢。
“那大师你还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田成已经被尼姑莫测高深的气质降服一大半,原来的半信半疑,如今已经基本是保持着丝丝疑虑。
“我看的眉心有股阴气,说明你最近的遇到的麻烦事,与一个女人有关系……”尼姑突然看向田成身后,眼神里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神情,不住点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是那样?”田成急忙追问。
尼姑却摇摇头,叹息声:“冤孽啊冤孽。”
“大师,你还是明说吧,不要这样吓我,若是我做错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想发设法去弥补。”
老尼这才点点头,问道:“施主近日到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田成很迷惑,不解地问道:“大师所说的特别之地,具体是指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有那种事情发生的地方!”
田成楞了楞,诚挚地说:“大师,不瞒你说,您别看我长期在外地,但对婚姻一向是忠实的,那种地方我从来没去过。”
老尼白了他一眼,“贫尼说得是死过人的地方。”
“死过人?”田成仔细回想回想,无奈地说:“这要看怎么说啊,大师。我也不知道哪里死过人,如果说大点,每时每刻在不同地方都有人死,那可能我们今日跪坐之地,其实也曾经有人深埋其下。”
“既然你想不起来,贫尼也无计可施。那就等着孽债应验到施主身上,然后再想办法化解吧,阿弥陀佛。”
“大师所说的孽债是什么意思?”
“不可说不可说,有可能是一场大病,也可能受到某种伤害,或者是家人去世,更严重者,就是施主你失去生命。”
田成一怔,瘫坐在地上。
恐惧影响了他的基本判断。
无论是那一种孽债,都不是他能承担的后果。
他辛辛苦苦创业,发展企业,不就是希望能实现人生理想,顺便让家人和自己都过上幸福的生活嘛。
如果要失去他们,或者自己伤残,那奋斗还有什么意义。
“还请大师明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不管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付出,谈何容易。世人要是人都能收敛自如,世间又哪有那么多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呢。不行的,你不过是口中所说罢了。”
“大师,我是真心的。”
恐惧心理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会不断被继续放大。
田成这会直接开始联想他以前几次失败,不由将那些失败也归结于噩运的影响。
就像人落进水里,非常恐惧,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下意识会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不管稻草到底能不能承担他的重量。
“你真的愿意?”
“真的?”
“没有妄言。”
“绝对不敢说胡话。”
“好吧,”老尼又认真打量了田成一会,终于叹息声说:“既然你有这份意志,那贫尼就替你寻个化解之法。不过,要化解此劫难,需要耗费贫尼颇多心神,所以你看……”
“知道,知道!”
田成急忙掏出钱包,从里面又抽出1000元,想了想,直接将所有现金全部拿出来放到老尼面前的功德箱里。
“只要大师能帮我化解此难,定有厚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尼看钱入了功德箱,脸上的神色明显轻松许多,微笑着说:“贫尼看你最近厄运缠身,皆是因为阴鬼作祟。先前我问过施主,是否最近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大师说的东西……是鬼嘛?”
老尼点点头:“世上有些事情,很难用道理讲清楚,但讲不清楚并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存在。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田成听这个老尼一个尼姑竟然说起了道德经,顿时有些焦急,要是正常人肯定早识破老尼的破绽,但田成立刻给自己一个解释,佛本是道,佛家和道家的道理基本是相通的。
086:恶鬼缠身
否则,这个东临仙山为什么佛和道在同个道场里呢。
“你稍等,贫尼帮你看看到底是什么缠着你。”
只见老尼挽起袖子,从台案上拿起一个黄色的符箓用烛火点燃,然后放进碗里,又拿起旁边的净瓶,向碗里倒了些许水。
她用小手指将符水搅均匀,轻轻沾了一些,点到自己的眉心。
几秒钟后,老尼突然睁大眼睛,惊讶地指着田成身后,“你这小姑娘,既然阳寿已尽,为什么不去投胎,缠绕在生人身上所谓何故?”
“什么,什么,大师你跟谁说话呢?”
“闭嘴,自己被恶鬼缠身,尚不自知,若不是今日被贫尼勘破,你的精气魂魄都要被身上的女鬼吸食殆尽。”
老尼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威严,让田成忍不住心生畏惧,他不敢多问,只好默默跪坐。
只听老尼又凌空说道:“不管你有什么冤屈,都需立刻离开眼前生人,若是你愿意倒还罢了,不然,你离不开这宝相之地,必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老尼怒目一瞪:“还不快快散去!”
然后就陷入沉默。
田成又等了几分钟,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他抬头发现老尼竟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大师,大师……”
连喊了很多声,老尼这才睁开眼,目露疲惫,“你可认识一位善着绿衣的姑娘?”
“什么?!你说绿色衣服?”
田成惊讶的差点跳起来,老尼真的能看到那个绿衣女子嘛?
这简直太离谱了。
“想起什么了吗?”
老尼看他表情复杂,连忙追问。
田成犹豫会,咬咬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老尼。
自从那夜看到那位绿衣女子,就好像被顶上了,每天只要到傍晚,不管走到哪里,似乎都能碰到那个女人。
而且别人好像都看不到。
他自认为虽然是生意人,但从来不做什么太严重的亏心事,道德良心的基本盘还是没问题的。
更不会做伤天害理的勾当。
可为什么这个绿衣女人总是围绕着他转呢,他好像并不认识他啊。
老尼听田成详细讲完,闭上双眼,口念决,掐指算了片刻,长舒口气,神情慢慢舒展开来。
“大师,可是有了解决之策?”
田成看老尼神情舒缓,急忙追问。
“贫尼已知个中缘由。”
老尼睁开眼,淡淡地说:“这绿衣女子是意外惨死,因为怨气过重无法转世,一直想寻找至阴之人吸取阴气投胎。你啊,刚好是至阴之人。恰好你又招惹了她,所以不把你的阴气吸干吸净,她是绝对不会罢休。”
田成不明白他一个男人,吸走阴气对他有什么影响。
他这会脑子彻底秀逗,成为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木偶,牵住线放在空中的风筝。
“那到底该如何化解,请大师明示!”
“化解嘛,倒也简单。”
“大师快请说。”
老尼微笑道:“你之所以会被缠上,难道心里没想过原因嘛?至阴的人很多,为什么这个女子专门寻找你呢?”
“这……”
田成想了想,不知所以:“确实不知。”
“这是因为她是你唤醒的,本来她一直在沉睡,恰好你到了他惨死的地方,唤醒了她,刚好你又是至阴之人,所以被缠上也不是意外的事情。”
“我唤醒的,怎么可能是我唤醒的?”田成有些崩溃,“我连她是什么来历都不清楚。”
“可怜啊,”老尼叹息道:“看你心诚的份上,贫尼就直接点明吧。缠着你的这位女子,是死在一个工厂里。看你像是做生意的人,那你可以想想,是不是你的工厂以前发生过死亡事故?”
“没有啊,我在庆城的厂子开了不多几年,一直很注重安全。莫说是死亡,就是普通的小伤也没有发生几起,怎么会……工厂工厂……”田成忽然想到了什么,“您是说工厂发生过死亡事故?”
“正是,以贫尼的推算,应该是这样。”
“难道是副食厂?”
他声音很小,却还是被老尼听进耳朵,她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说得副食厂,莫非是镇西边的那家厂子?”
“大师也知道?”
老尼叹息道:“如何能不知呢。当年那里面死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然后就开始闹鬼,不断有人生病,甚至病入膏肓。但只要离开厂子,在家里修养一段时间就会立刻痊愈。
时间久了,人们终于发现这个工厂有点邪门。慢慢地也就没人愿意到工厂上班,再然后工厂的东西也开始因为传说无法销售。这些事情,前些年闹得还大,几乎是家喻户晓,但你是外地人,估计没怎么听过吧?”
“原来还有这个过往!”
田成下意识就相信了这个说法,因为他刚来黄桥,对这个工厂的存在也很奇怪。
不管怎么看,工厂都是个不错的生产企业,有先进的机器,人力成本很低,水电费便宜,而且附近也没有竞争对手。
可为什么就没人愿意承包呢!
如今看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么说的话,本地的人早就知道这个工厂有点邪门,知道进去肯定会亏得血本无归。
而自己从外地来,所以搞不清楚状况,要成为这个破厂子的接盘侠。
他忽然也明白为什么这个厂子先前没人承包,自己刚提出承包不久,就突然多了两家也要承包。
更夸张的是,这两家似乎是同时冒出来,而且还都有点政府关系。
奇哉怪也。
这显然就是给他上套子。
真正要竞标承包的或许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两家不过是哄抬价格,让自己用更多钱承包而已。
也怪不得那个徐书记说话一直模棱两可,除了跟自己要高价格,好像别的风一点点都不愿意透露,感情从头开始,自己就是个罪羊。
感情是从头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让自己接手,要薅羊毛薅到尽兴估计才满意。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老尼笑笑,却不给准确答复,而是春秋说道:“这个答案,其实贫尼已经说过了,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再多的话贫尼也不适合说太多。施主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回去且好好思忖思忖,想必肯定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田成面色微变,连忙说:“还请大师直接指条明路吧。”
“不可说,不可说啊!”
老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田成又追问几次,老尼依然是不理不睬,真就什么话都不再说。
他无奈地退出房间。
站在沟边,看着对面的半山沟一层层的墚,满脸的苦涩。虽然他问老尼,老尼没有给出最直接的答案,但话里行间却已经透露出她表达的意思。
要平安,就离开那个工厂。
也就是说,他和那个工厂是没有缘分的。
辛苦布局这么久,前前后后耽搁的时间和金钱也不少,如今要这么仓皇退出,他肯定舍不得。
这次扯出去,就说明他短时间内再也找不到进入黄桥镇的契机。
他预想的以黄桥镇为基础,逐渐将生意拓展到周围乡镇,县市的宏伟目标将再也没有希望实现。
好不甘心。
或许,那个女子只是巧合呢?
他长舒口气,准备转身上山,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个绿色衣服的女人,就站在对面山梁上盯着他看。
两人中间只相隔一条几十米宽的沟壑,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
木讷,直白,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板。
没有半分感情。
他怔怔盯着看了会,正在想着大半天怎么会有鬼出现,那女子却突然对他笑笑,做出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啊!”
他再也忍不住,转身就朝山上飞驰而去。
这里,真的没办法待了。
做生意重要,命更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人都呜呼哀哉了,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呢。
还是……
离开黄桥吧!
看着对面平台上田成逃跑的身影,钱小棠再也绷不住,笑得合不拢嘴,腰差点弯成虾米。
赵鹏从侧面的土堆后面走出来,也是忍俊不止。
自从知道田成这个南方生意人特别迷信,尤其是特别怕鬼神的习惯,赵鹏就立刻帮他量身定做一个惊吓的局。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局,之所以能成功,主要是因为田成是个生活很规律,甚至可以说是单一的人。
就以晚饭来说,假如他在晚上18点之前吃饭,一般都会去吃炒菜之类的饭菜,但若是到19点之后,他就因为懒得排队等候,改为吃面。
而吃面,他只吃兰城拉面。
所以,当那日探查到他工作超过19点,赵鹏就立刻安排一个局,作为邀请田成进入套子的口袋。
首先她让钱小棠站在店铺的窗前,一直盯着田成离开。
然后又让她也来到拉面馆坐在田成对面。
拉面馆的人之所以都仿佛没看到钱小棠,是因为赵鹏公司定的工作餐,就有这个拉面馆。
赵鹏和老板非常熟悉。
他找了个理由让老板看到钱小棠进来不要理睬就好。
至于店里的其他人,都是赵鹏安排的员工,所以他们都装作看不到钱小棠。
而让这些人做事很简单,因为他们只需要布置19点之后的事情,只要坐满桌子,外面的人基本不会进来。
即使有个别人进来,也会选择带走,那他会站在柜台前,也就注意不到钱小棠的存在。
赵鹏之所以从一群人中选钱小棠,就是因为她不是很漂亮,但也不难看,这种人最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神,而且也不会在路上太显眼,防止被更多人注意到。
纶霜卅她们都太漂亮,回头率太高,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坐在某个地方,都很容易吸引人关注。
显然就不合理。
当然,所有的铺垫都是基础,真正让田成恐惧,最后一锤定音的是老尼。
可这位老尼,她是赵鹏的外公的姐姐,赵鹏叫她姨奶奶。
她自然不是什么纯正的老尼姑,而是农村特有的一种神婆,叫做阴阳师。
姨奶奶家一家人都是阴阳师,她老公专门行走乡里,帮人家白事上超度念经,以及看新庄院的风水,或者哪家觉得家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就会上门做法事。
姨奶奶则是长期蹲守东临仙山,之所以她对每个地方的人都很熟悉,就是因为她老公去过这些地方,基本的信息有个大致了解。
而求迷信的人,本就喜欢将事情套到不可知的地方,加上她本来也八九十岁的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事,相当于半个心理学家,所以渐渐地,她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师。
至于为什么叫老尼而不是道姑,完全是因为她没什么头发,不方便插道簪。
田成以前就来过东临仙山,而且还两三次,证明他对这个地方还是很信任,赵鹏根据这种情况,提前和姨奶奶定了个小局。
姨奶奶本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但赵鹏用搬出母亲,姨奶奶心疼外甥女,所以勉为其难应了。
至于要的费用,姨奶奶本身也是不愿意,但赵鹏劝说她要的钱少,反而会让田成不够重视。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付出越多的东西,越不愿意相信白白付出。
就是在这种一系列的布局下,田成渐渐被赵鹏带到沟里,尤其是今日看到山梁对面身着绿衣的钱小棠,终是再也忍不住,当场奔溃。
要是以前的赵鹏自然做不出这种阴招,但现在他思维逐渐发生变化,商场如战场,其实大家都彼此在寻找对方的弱点。
弱肉强食而已。
如果自己只是一只小白兔,那根本不适合在商场厮杀。
商场这个战场,最强硬的武器并不是诚心和善良,而是思维和格局。
蛋糕就是这么点大,你吃的多,别人就会吃得少。
你若是矜持,那蛋糕就会很轻松被别人抢走,最后你就只能饿肚子,严重的话会直接饿死。
他这会并不知道,这个田成并没有立刻下线,后面他还会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而他们的羁绊,也并未结束。
087:惊天霹雳
转眼之间,高一第一学期已经过了一半,来到期中考试。
学校的事情,只是牵扯赵鹏三分之一的时间,考试的结果差强人意,却依然是班组第一名,全级三十几名。
这就很离谱。
但仔细想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进来这个班组最高分数就只有400多分,而他可是600多高分进来的。
短短半个学期,别人哪怕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拉近多少距离。
何况,一般来说,学习很差的人,智商会稍微低一丝丝,这不是努力可以拉近的差距。
如果努力就可以学习变好,那清北的门槛就要把挤破了。
人的智商天生有差距,赵鹏前世其实也很一般,重生后变聪明,这不过是重生加了buff,修整转生系数而已。
虽然只是提升一丢丢,但已经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全级第一名依然是纶霜卅,她所有学科加起来,一共就丢了6分,比全级第二名足足高出140多分,这才是真正的离谱。
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章晓秋的成绩依然稳定发挥,全级第九名。
她现在性格成熟很多,衣着打扮也时尚起来,隐隐约约有超过纶霜卅,成为全校最美女生的意思。
不过,赵鹏最关心的还是胡丽的成绩。
她是所有人中基础最差的,这次考试却已经有进步,在班组排名三十多名。
要知道,她是以倒数几名进入班组的。
可见确实很用功,很努力。
总体来说,学校学业并没给赵鹏带来太多影响,虽然因为成绩微微倒退,还是被班主任,级主任做了训导,认为他不应该下滑到三十多名,至少要维持在二十名以内。
尤其是班主任,作为班级里唯一一个进入全级前100的名的独苗,赵鹏可是他最后的希望,要是能名次再上前点,他可以会更加有面子。
如今从入校的二十多名降低到现在的三十多名,半年时间,不可谓下降不迅速。
赵鹏一直是个尊师重道的人,知道这些老师虽然各有各的私心,但最根本还是为自己好,希望自己不要堕落。
所以他很听话地给为老师们做了保证,下半学期一定加紧学习节奏,争取重新考到前二十名,不辜负两位领导的殷殷期望。
保证是这样保证,但具体能不能做到,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很忙碌。
他本是这样想的。
但这种念头,却被胡丽无情驳回。
胡丽还是希望他能稳住学习,两个人将来一起考一个很好的大学。
赵鹏看她可可爱爱的样子,想起自己当初辅导胡丽学习时也是这个想法,这才多半年,就已经忘记初心,真是不应该。
所以,认真地承诺,一定会抽出足够的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即使只为了让心爱的姑娘开开心心,他也要坚持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底,天逐渐冷下来。
温度下降到十几度。
弗可丝的卫衣和外套早已上线,开始进入预售阶段。
经过前期的预售,发现其中一款定为“冬日焰火”系列的卫衣卖得特别火,甚至有一家南方的零售企业下了20万件的订单。
这是弗可丝开业以来最大的订单,足足是800万的订单。
可以说,只要弗可丝能顺利完成这个订单,那弗可丝1999年哪怕整年歇业也没有任何问题。
成本18元多,不到20元的样子,40元每件的订单,去除一些乱七八糟的零碎成本,每件至少也可以赚20元。
20万件就是400万。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订单而已,他相信只要打出品牌,顺利开出南方市场,慢慢将会有更多的优质客户出现,他的品牌也一定能做到南方去,而不是只局限于庆城乃至陇省这么个小地方。
下订单的是一个叫李牧的人,提前预付了10%的货款。
赵鹏觉得这个货款的付款比例微微有点偏低,但李牧许诺可以分批出货,赵鹏也就放心了。
安排车间全力赶工,保质保量,一定要完成这个目标。
他此刻对公司的未来充满信息,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骗局,而当一切撕破时,对他,对弗可丝几乎是毁灭式的打击。
利用阴招巧妙排斥走田成,副食厂承包的对手就只剩下一位叫方建的人。
赵鹏让邵毅做了调查,大概能确认这位方健和给自己做运输业的那位宋谦宋老师有很大关系。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但肯定很亲密。
所以赵鹏认为方健后面肯定是宋老师在撑腰,而他们的后台是镇上的刘书记,这可是一把手,比镇长还要更有话语权。
经过多轮明争暗斗,其实两家现在都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拿下副食厂,赢面和输面都是五五开。
明面上的大姨夫和方健的较量,但实际上背后还是赵鹏和宋谦的明争暗斗。
赵鹏只有到这个阶段,才发现自己还是格局不够
想法不是足够成熟,看问题也看得还不是足够深。
他先前还是秉持着能协作就不树敌的思维,所以将公司部分运输的业务交给宋谦承包,想着两人若是能平安相处,也就不用打打杀杀,和气生财。
可经过几个月的角逐,他才理解在宋谦的心中,合作是合作,竞争是竞争。
合作的是运输的业务,竞争的是副食厂的承包权。
彼此并不影响。
反而是自己有点理想化,太多考量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
可当他反应过来,事情已经走到白热化的阶段。
两方面基本都有各自的筹码,谁也谈不上比谁更有优势,眼看着还有一周就是最后的竞标的时间,形势还是不够明朗。
既然都没有优势,就回到最原始的手段——竞价。
这是投标时常用的手段,也是所有权重里最重要的因素,其他因素彼此都不分上下,那肯定是价高者得。
结果,在两方不断哄抬下,承包费用一度来到75万,已经远远超过当初赵鹏预估的二三十万。
翻了三倍。
大姨夫懊悔的大腿都被拍肿了。
直言当初要是听赵鹏的建议,在最原始阶段就拿下承包权,不但不用节外生枝,而且还能少很多承包费用。
可如今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下去。
而且,正是因为其他人也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反而让大姨父更坚定拿下副食厂的决心。
过程中,大姨父的老本基本消耗殆尽,当提升到50万时,他基本就没有信心继续增加,赵鹏只好承诺需要补充的投资由他来负责。
原本是想着大姨夫来负责,自己就是做个辅助,结果到最后,还是要他来主持,大姨夫的能力根本不足以驾驭这些事情。
为了能增加更多筹码,赵鹏已经同政府相关部门反复做过沟通,最终发现除非拿出实际的财力物力,否则其他都是白谈。
一个原本无人问津的破旧厂子如今成为待价而沽的香饽饽,那些领导们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再想说服他们,比登天还难。
于是赵鹏专门拉上武清仔细盘算了副食厂的前景,以盈利周期倒退,如果副食厂承包的费用每年超过100万,则基本很难有稳定的效益。
所以最后的标书竞价就定为100万。
如果100万还拿不下来,他就会选择放弃,另起炉灶。
100万是他是底线。
赵鹏刚从学校回到工厂的办公室,宋小春进来说宋谦在等他,已经等了有段时间。
赵鹏有点困惑,公司与宋谦有合作,但都是武清直接负责,不知直接找他有什么事情。
莫非是不是工作的上的事情?
他想了想,让宋小春把宋谦请进来。
宋谦穿着一件蓝色的风衣,显得很精神,走起路来仿佛带着风,很有大佬的气质。
自从周星驰和周润发的电影大火,这种模仿穿着大佬形象越来越多,大背头,深色风衣,黑皮鞋,标配。
反观赵鹏,就是很简单的休闲服。
浑身上下除了鞋子,里里外外都是自己公司生产的产品。
也是一个行走的广告。
宋谦人未到,声先到,在门外就听见爽朗的笑声,当出现在门口时,笑容已经很浓烈。
他急走几步,上前对赵鹏伸出手,热情地说:“赵总,好久不见。”
赵鹏站起身,也笑着握住手:“是好久不见,宋总还是这么潇洒。”
“哈哈,称呼我宋总是抬举我,比起赵总您的企业,我最多就是小打小闹,鲁班门前耍大斧,徒增笑柄而已。”
“宋总太自谦了,来,请坐。”
赵鹏招呼宋谦坐下,又安排宋小春上了两杯茶水。
等看着宋谦抿了口,他这才问道:“宋总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宋谦笑道:“若说是需要您的帮忙,倒也不是很准确。可这件事确实需要您点头,因为我已经和武总沟通过,武总认为这种事情还是要请示您为准。”
“噢,是公司的事情嘛,还有老武不能确定的?那宋总你且说说看。”赵鹏表现的很客气。
“是这样的,赵总,”宋谦微微沉思下,继续说道:“自从我们不打不相识以来,我们有幸承接了贵司进场的车辆运输业务,半年多运行下来,我们双方合作的非常愉快……”
“嗯,这点我听老武说过,确实如此。多亏宋总提供稳定的运输物流,才让我们每次都能顺利完成原辅材入厂,多谢多谢。”
“应该是我多谢您才是。您吃肉,我们跟着能喝点汤,就已经心满意足。哈哈。”
赵鹏笑笑,也不反驳。
既然宋谦要这么给他戴高帽子,他就接着。
反正宋谦也说得没什么大错,确实是他给宋谦提供了运输的机会。
运输车辆到处都是,给谁也可以。
并不一定要宋谦做这个事情。
两人又扯了一会有的没的,赵鹏一直跟着宋谦的节奏走,就是不主动问宋谦的来意。
宋谦看他实在沉稳的不要不要的,终是按奈不住,只好主动开口。
“是这样的,赵总。我们也合作有段时间,对于我们公司车队的信誉想必您已经有所了解。眼下我们公司正在扩展规模,所以我大胆和您商量下,何不将贵司所有的物流运输业务全部承包给我们公司呢?”
原来是为这事。
赵鹏心里暗暗发笑,这种事情也来问,真是想屁吃呢。
之所以将进入的物流业务交给宋谦,不过是因为弗可丝目前刚在上升期,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所以不能和这些社会上混得开的人有面对面的硬刚。
相对产品出货,原料进货明显要容错率更高一些。
因为一般工厂进货都是提前预见,给客户报生产周期时自然也会将原材料买进的时间包含进去。
所以即使中间出了些许问题,只要在后端的生产中进行订单调整或者加快生产速度,也都能弥补过来。
但成品销售的运输不同。
成品一般都是在规定的货期内,如果没有按时交货,有可能会影响下游客户的正常销售计划。
若是影响较大,就可能面临着赔偿的法律纠纷。
所以赵鹏将原料的来源交给宋谦,而降产品的输出交给田永强的哥哥。
田永强是赵鹏前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的哥哥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却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解决不会做出对不起公司和赵鹏的事情。
拉他一把,自然也是报答前世田永强对自己的好。
“宋总,听您的意思,你们公司的运输业务又得到大幅发展了是吧,真是可喜可贺。”
赵鹏没有正面回答。
他敷衍过去的意思是告诉宋谦,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若是宋谦知趣,自然会迎难而退。
双方就还保持着以前的合作关系,不至将关系走到僵化状态。
可宋谦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赵鹏的意思,反而继续踏着给他的台阶迈步上来:“托赵总的福,比以前好一些。所以才斗胆和赵总商量,看是否将我们的合作关系再进一步。”
“这……”赵鹏可没想到他不知进退,正在想对策,突然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接起来一看竟然是武清,便站起身对宋谦说:“宋总,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您稍坐会,喝喝茶。”
“赵总请便。”
赵鹏笑笑,拿着电话出了办公室。
他刚接通电话,就听到武清焦急的声音:“赵总,出事了。”
赵鹏知道武清做事向来成熟稳重,不是很严重的事,一般不会这么惊慌失措,便先让他不要焦急,慢慢说事情。
可当听武清说完后,他身形微晃,也是头嗡嗡发晕。
原来是预订“冬日焰火”订单的南方老板,莫名其妙消失了。
088:釜底抽薪
电话全部打不通,而派到那边的现场,发现所谓贸易公司,只是一个空壳,办公地点此时早已人去楼空。
就好像人间蒸发。
800万订单,他们只预付了10%,而弗可丝这边已经基本生产结束,剩下最后一批货的收尾阶段。
这……
赵鹏一时间大脑完全停滞。
他现在企业刚起步不久,最大的问题是流转资金。
这批货从原辅材到人工,目前已经积压可几百万的投入,而收益就只有预付的80万。
如果不能按时出货,公司就无法继续采购其他订单的原辅材,甚至员工工资都有些捉襟见肘。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式的灾难。
站在他虽然有近20万套的卫衣,但一时半会并不能销售出去,而其他客户的订单却不能等下去。
他机械地走进卫生间,将头埋在水池里,冰冷的水刺激着他大脑,总算慢慢冷静下来。
他脑子快速盘算下公司目前账上的资金。
几个月的利润虽然还可以,但基本都压进这个大订单,估计最多不到五十万剩余。
原本这就要出十万件,可以归笼400万资金。
从而推动下一个订单。
现在看起来,此路已经彻底行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用80万的资金来套路他,这个年代的80万,做什么不可以呢?
弗可丝上个月整月的利润都没有80万。
赵鹏不会天真以为那个什么老板是真的倒闭,这明显就是个局。
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等到他们生产已到尾声,甚至即将首批交货时才突然失联。
这显然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反应时间。
布局之人显然对商场,对他弗可丝很了解,知道这种新公司最致命的就是资金链断裂。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大公司,根本不会引发太大的浪花。
大公司资金链保持得相对充实和健康,很难因为某个订单出问题而让公司陷入困境。即使真的需要钱,他们也可以从银行周转。
另外,二十万件衣服即使客户不需要,那大公司也可以直接放入自己的销售渠道,只是换种出售模式而已。
但小公司就不同。
小公司的信誉并不能在银行留下很好的印迹,如果是赚钱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问题,银行也就转脸不认人,想贷出钱比登天还难。
银行从来都是帮强不帮弱,为了能使放出去的资金安全,高效,他们往往都会选择更大,更稳定的企业放贷。
小公司的销售网络一般也很单一。
因为生产的商品种类偏少,所以客户群也很小,往往是定向生产加工,还处于一种根据客户要求生产的最基础营销模式。
而大公司也不同,他们往往具有很好的品牌效应。
客户不仅无法左右他们,反而要照着他们的思维模式改变营销策略。
所以是他们引领客户思维变化。
赵鹏相信这种事如果出现在明年的今天,他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但在这个时间段发生,几乎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
“老武,你立刻去办几件事。
第一,你快速催促各位客户的回款,尽可能筹集更多的现金回来……当然,要注意沟通方法,承诺下批货会给他们让两个点的利润。
第二,从今天开始,暂停公司不必要开支,跟客户沟通每一个还未交付的订单。确定最晚交付周期,将所有订单为分为急缓两类。
第三,同各位销售商沟通卫衣上架业务,以试验上架为由,若是现在订货,可以比正常批发价格低10%,并且保证此价格到货物彻底下架。
第四,和各原料供应商沟通,能否分批进货,或者延长付款周期,如果同意,则承诺分批的原材料可以提5%的价格。
第五,联系下银行相熟的客户经理,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赵鹏一口气说了很多,放下手机时倍感疲惫。
他看着镜子里略微憔悴的自己,不由苦笑。
这哪里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此刻他眼中充满无奈和痛悔。
还是太年轻了。
当老板,带着一个企业向前发展,和自己打工完全不同。
他尽管是重生者,可思维的高度和格局,一时间还是难以提升。
有些路,真的是要走过才知道有没有坑坑洼洼。
不下水试一试,永远不清楚河水深浅。
如果此次危机能顺利度过,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做生意根本不是做事。
而是做人。
需要操心的也不仅仅是如何将产品和服务做到最佳,也要同时警戒那些想把他拉下水的人。
轻轻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水珠,赵鹏的眼神逐渐由不安,惭愧,愤怒,转为平静。
揉揉脸颊,他对着镜子笑笑。
这件事情发生在西非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或许并不是一件极坏的事。
隐患,在最开始就被发现,总要强于无可挽回时才降临到头上。
整理好衣服,他重新回到办公室,踏入房间的瞬间,心情已经彻底平静。
宋谦还在原位等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个事情耽误会,又去了次洗手间,让宋总就等了。”
宋谦敏锐的目光审视着赵鹏,却除了胸前衣服上微微有些水渍,没从他身上看到其他任何异常之处。
他笑笑:“不打紧。工作要紧,赵总经营着这么大的公司,肯定忙碌。”
赵鹏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微微一笑:“还好。对了刚才宋经理说什么来着,出去被杂事一惊扰,我实在记不起了。”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一点小事情,赵总不要太放在心上。”
宋谦没有继续提出那个想法。
或许是他发现赵鹏根本没这种意思,否则他不会打岔出去,然后又谎言忘记。
说忘记,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
这时,他的电话也响起来。
低头看看来电显示,他没有接通,直接摁掉然后起身说:“赵总,今日叨扰已久,我这里还有点事情,感谢您的茶,有空来我哪里,也让我为你煮碗茶水。”
赵鹏微微一笑,起身,“宋老师日理万机,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不强行挽留了。改天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那赵总留步。”
宋谦说完,也不等赵鹏接话,就大踏步离去,显得匆忙却又兴奋。
赵鹏送他出了门外,看着他下楼,走向自己的车子,然后车子启动驶离弗可丝的大门。
久久,赵鹏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他若有所思。
宋谦刚回到家门口,发现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
他下意识多看几眼。
这个年代,能开奔驰的人,是真正的有钱人。
甚至都不能用有钱形容,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富豪。
即使他宋谦,还算有点钱,但也不舍得直接买个奔驰开着,心里觉得太亏。
划不来。
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花那么多去买车,等着贬值,肉疼。
但买不起,路边遇见看看还是可以。
他看了几眼,便微微有些好奇,为什么这辆车会停在自己家门口。
他应该结识不到这么厉害的人,
而如果不是他,周围也没什么其他人可以开得起这种车。
他想看看车里坐得什么人,但车玻璃是黑色的,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于是他不再坚持,准备绕开车子回家。
可就在他即将绕开汽车,踏进家门时,奔驰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黑衣人走上前,也不问他名字,直接说:“上车,有人要见你!”
宋谦眉头一皱,来人戴着墨镜,身材高大挺拔,声音沉稳坚毅,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这样的人看起来只是随从之辈,那车里等他的主人,肯定更是不俗人物。
怎么看都充满危机。
他微微后退半步,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上车后就知道。”
黑衣人并不愿意直接说出身份,而且说话的态度也很不友好,不是商量,更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让宋谦更不舒服。
他好歹也是一方人物,也要脸,不是谁都可以在他面前随时摆脸子。
向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
他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如果阁下不愿意讲明身份,恕我不能随你上车。”
说着,他就准备转身绕开黑衣人回家。
这个人危险,惹不起麻烦,那就退一步绕开他,在自己家门口,量对方也不敢太造次。
纶鱼并不理睬因为愤怒而站起来的宋谦,一切都在他在掌握之中。
他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意。
似乎和宋谦说这种阴谲的招数,不过是谈中午吃饭吃什么的内容。
“我知道你很愤怒,也很不甘,我对此表示同情。
但,无论是愤怒和屈辱,这都是你现在应该承受的东西。如果说你得到如今的身份地位是一种收获,那现在这种情绪就是要承担的代价。而且,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分辨清楚我们之间强大的实力差距,不会做那种毛头小子才会犯的错误决定。
我今日既然找你,自然就已经有一定准备,要不然,我们怎么办呢,被你知道我的计划,那你要是不上船,反而跑去告诉赵鹏,对我来说虽然还有其他办法,但毕竟很麻烦。
我一向,不是一个喜欢惹麻烦的人。
那么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我还要想着回去午休。你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唯一坚持的就是午休的习惯。要是突然不休息,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我的脾气就会很大。
脾气大了,我就想做点事情,将那些原本应该发挥作用实际上却是废物的棋子全部清理出去。
所以,要是想通了,那就坐下,我们老老实实谈谈,如果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下车离去。
然后,接下来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付出你该承受的代价。”
纶鱼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看都没看宋谦,反而对自己的手指头很感情去,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宋谦怔怔地站了很久,面色越来越黯淡,终究是坐回原位。
“我只帮你做这一次,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这件事我不会告诉赵鹏原委,其实结束后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互不来往。”
纶鱼这才将目光重新挪回宋谦的脸上,笑道:“如君所愿,不敢请耳。”
庆城西街,金太阳酒吧。
傍晚。
酒吧外霓虹山火,道路上人来人往,摩托车和汽车的喇叭声夹杂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交织成一曲混响人间金曲。
金太阳所处的西街是庆城最古老的街区之一。
庆城市原本叫庆镇,后来因为地势平坦,附近的人们都开始逐渐迁移到庆镇,渐渐人口不堪重负,所以便升级为庆城县,后来又称为庆城市。
西街,恰恰是庆镇最先的发展区域。
可谓是庆城市的老地盘。
能在这里居住的,生活的,多半都是庆城的土著居民,因为拆迁及一些其他的因素,收入都还不错。
而收入决定着街区发展,所以这里不仅商业繁荣,而且各种娱乐场所也是非常的热闹和成熟。
KTV、滑冰场、酒吧、台球馆等等,到处都是。
而金太阳酒吧更是附近酒吧中最大的一个。
所有人都不知道酒吧的老板到底是何许人也,只知道酒吧永远是几个掌柜,也就是店主负责。
但在庆城道上混的人们,却从来没有任何人去招惹他们。
酒吧从开业到如今已是六七年的功夫,一直安安稳稳,没出过什么大事情。
即使偶尔有些外地人不知底细来闹点小事情,很快就会被摆平。
所以这里逐渐成为很多人放松娱乐的好去处。
安全,隐秘。
酒吧东北侧的角落里,是一组环形沙发,沙发钱放着个玻璃的小圆桌,桌上随意放着点零食和小菜,以及一瓶洋酒。
酒打开了,却只倒出一小点,看起来沙发上说话的两人对酒都没有太多兴趣。
如果赵鹏此刻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靠左侧那个一脸愤懑的中年男人,就是被他整得神魂颠倒的田成。
089:鹿死谁手
右侧则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相貌俊朗,气质很不错。
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他此刻手里端着酒杯,在嘴边只是轻轻抿口,就重新放到桌上,笑道:“田总,以上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我小方有半句不实之处,我生儿子没有屁眼,做生意永远亏本,娶老婆天天给我戴绿帽子。”
如此粗鄙的誓词从这么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田成总觉得有些别扭,怎么看,这家伙都是个读过书的人。
按理说,即使讲道理,发誓言,也都更要文雅一些才是。
现在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大老粗还不如。
不过田成此刻没有太多心情去计较年轻人的神态,而是对他说出来的事实,震撼了心神。
这个叫方健的人说出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秘密。
他在黄桥镇遇见的闹鬼事情,其实都是有人做了局,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鬼怪,什么算命,都不能作数,完全是有人导演出来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远离承包副食厂的圈子。
这简直震惊他祖宗十八代。
他回想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似乎真的有点邪门。
一切都是从在那个服装店看到绿衣模特开始,后面就越来越邪门,以至于神魂被惊,最后无奈宣布退出竞标。
将位置让给其他两个人。
他之前就知道,眼前的方健是其中一方竞争者,还有一方姓李,似乎某个村的村支书。
但听方健说,这村支书其实就是弗可丝之公司老板赵鹏的姨父。
也就是说,看起来是姓李的在竞标,实际上背后都是赵鹏在出谋划策。
而他在第一次看到绿衣模特的店子,恰恰就是属于赵鹏的店子。
这么看起来,方健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赵鹏为了在竞标中获得更大的优势,所以利用自己迷信的性格,专门给自己做了一个局,让自己无奈退出。
从而将竞争者从三个变为两个。
这也太阴险了吧。
虽然说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可一般都是作用到具体的事情中去。
谁能想到,这个赵鹏竟然直接绕过事情,将攻克重心放在打破他心理防御上,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谁能撑得住。
恨只恨他当初被一连串的手段惊吓到失去判断力,最后被迫离开圈子。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冲回黄桥镇,将那个阴险卑鄙的赵鹏碎尸万段,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方兄弟,你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兄弟你也知道,那赵鹏在黄桥也不是个普通人,若是有所误解,到时候岂不是让我难堪。”
方健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心里掠过丝丝鄙夷。
果然是人到中年,就失去了锐气。
人家都趴在你头上撒尿拉屎,你竟然还畏畏缩缩,没个男人的样子。
怪不得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对象。
但方健也只是心里想想。
他千方百计找到田成,并不是单纯给他提供信息,方便他去找赵鹏报仇的。
即使他们两人有了矛盾,对他方健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需要的是最后战胜赵鹏,从他手里拿到那个副食厂。
至于田成和赵鹏的纠纷,说穿了,管他屁事。
“田总,这种事情当然没法给你准确的证据吧。”方健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想想,若是能轻轻松松拿到证据,那说明他吗也太不小心了吧。”
“可没有证据,又怎么能证实你说的呢?”
“这个嘛,就看田总您怎么想。
不过,若真要证据,其实也不难。您只需要去跟踪下他们公司的人,你就会有意外收获。”
田成思考下,还是半信半疑。
“那我想还是想问问对方兄弟,既然这件事这么隐蔽,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我自然有我的门道。田总应该也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黄桥镇的蛋糕一共就这么点大,你分得多了,我就分得少。如果我想吃到更多的蛋糕,必然要让分蛋糕的人变少,不是吗?”
田成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的事情,与你似乎没什么关系。”
“哈哈,田总话不能这么说。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关系,他日你和我是竞争对手,但时过境迁,我们现在同样也可以变为朋友,合作伙伴。我相信田总应该不会真的就甘心忍下这口气吧。
想想,大家本是公平竞争,他却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这就是小人行径,不报此仇,田总想必心里也无法舒坦不是?”
田成看着方健年轻帅气的面容,心里暗暗开始思忖。
他田成是经过几番大风大浪的人,自然懂得人和人之间,基本都是靠利益维持脆弱的关系。
莫说是生意伙伴,竞争对手,即使是朋友,家人,若是牵扯到太多利益,都可能随时关系破裂,甚至反目成仇。
同样,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在商场上今日是竞争对手,他日就可以变为合作伙伴,这也同样没问题。
生意场最基本的是原则是能不能赚到更多钱,一切都要为钱让步。
那么,只要能赚到钱,关系自然可以重新分组。
所以,田成听到赵鹏的伎俩,开始觉得荒诞,但真正冷静下来,其实并不是特别生气。
反而觉得那个年轻人,确实有点门道。
要知道,用他迷信的手段打败他,看起来神神鬼鬼,难登大雅之堂,但实际考量起来,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和损失,而对方也没有付出太多的成本。
用生意经来说,可以说是用最小的成本,换来最大的收益。
这就是一场不错的生意斗争。
其中最有趣的是自己从头到尾,只是防备着对方要怎么做,但两人却始终没有正面较量过。
田成知道方健是什么意思。
他无非是想将自己当作武器,驱虎吞狼而已。
他自己搞不定,或者说即使搞定赵鹏肯定要花费巨大人力物力,现在拉着自己,以帮自己报仇为理由,就能分担很大成本到自己身上。
到最后呢,他可以获得副食厂的承包权,而自己肯定只能得到一些如同鸡肋的收益。
这就是方健的如意算盘。
田成就在江湖行走,商场上厮杀,见过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所以方健这种看起来对他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样子,不过是掩饰内心深处的得意和轻视。
或许在方健眼里,自己这个中年人,只能沦落为他们年轻一辈的戏耍对象,根本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脉搏。
但实际上,只要不涉及迷信的事情,他又会比谁愚笨呢。
他打定主意,想听听对方到底怎么说。
“方兄弟,话虽如此,但具体事实如何,我还需要时日去确认。不过我好奇的是,如果此事当真,那方兄弟你要和我合作什么?”
“哈哈,田总说的是。这件事您大可以去确认,等确认清楚,我们再继续谈合作的事情,你看如何?”
“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说具体的合作事情了?”
方健摇摇头:“合作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既然田总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们,那合作自然也无从谈起。”
田成犹豫会,微微一笑,点头。
他以为自己就这样灰溜溜离开黄桥,彻底失去在那里扎根的机会。
现在看起来不尽然。
虽然方健也不过是一只围着尸体转的秃鹰,但生意场上都是这样,本就是豺狼虎豹一大群,真正能吃到肉的毕竟是少数。
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他是认可方健的,那就是要搞掉赵鹏那个年轻人。
他基本相信方健说的内情,他的离去,确实是赵鹏在背后使了阴招。
这说明,赵鹏这个人,思维和智慧不是一般人。
能悄无声息赶走自己,完全让自己没有半分怀疑,本就很离谱。
更离谱的是,他和赵鹏向来无冤无仇,就是因为彼此是竞争者,他就能设下这么个局。
这是何等的阴谲之人。
这种人,如果留在黄桥,那基本上黄桥镇就没有其他企业,生意,项目等能做得起来。
大家都会被他玩死。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赵鹏也是做服装生意。
虽然赵鹏在黄桥,他在市区,可庆城就这么点大,如果赵鹏的生意继续扩大规模,必然有一天要和他形成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小小的庆城市,容不下两个服装企业。
夜逐渐加深,酒吧的暧昧气息开始浓烈起来,男男女女在场地中央就着靡靡之乐勾肩搭背,摇摇晃晃。
彩色的灯光摇曳,映照着墙角两人。
各自脸上都露出“诚恳”的笑意。
经过近十日的调整,积压的货物总算有了眉目。
通过和以前部门零售商,批发商进行沟通,部分人承弗可丝的品牌的面子,愿意带一些货去销售。
前前后后大约销售出近十万套,勉强回了一部分血。
因为没有周全资金导致原材料迟迟不能采购的几个订单重新开始运作,就等着宋谦将布料从粤省拉回来。
剩下十万套卫衣只能暂时放在库里,等待天亮一些再销售。
幸运的是看气温发展趋势,估计也就十天半个月气温会下降,到时候不行做一个促销会。
这些衣服本身质量没有问题,款式也经得住考验,销售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赵鹏粗粗计算了这个订单的成本,每套原辅材加人工以及管理费用,折算成本大概二十元。
现在因为急着资金回笼,所以三十元批发了十万套,一共回笼资金三百万。
加上前面预付的八十万,一共就是三百八十万。
离成本线还差二十万。
剩余十万套衣服,肯定不会亏本,
就是没有想象中那么赚钱。
关于这家公司,赵鹏自然安排人邵毅调查了来历,才发现对方其实就是一个皮包公司,而且是新成立的公司。
赵鹏仔细回想,之所以签订合同,主要是被对方一出手就是八十万地定金这种大手笔所震撼。
相信对方肯定带着诚意,否则谁愿意一出手就丢出这么大一笔预订金呢。
他是压根没想到,对方真就很离谱,宁愿不要这么大一笔预订金,直接选择让他彻底陷入困境。
赵鹏想来想去,觉得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他。
一个南方的老板,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庆城这么个小地方专门整他。
愿意整他,知道他的只能是本地人。
而且一定是他的仇人或竞争对手。
或者缩小范围后,可以确定只能是对手。
他自信没有结识到这么厉害的仇人,能一口气拿出八十万就为了挖坑,他生活里还没这么大手笔的家伙。
如果是竞争对手,这就更离谱。
他最近听说黄桥镇上又开一家服装销售公司,区别于他们是生产销售一条龙,那家公司就是单纯的销售贸易。
销售的服装基本都是三线城市的小品牌,专门应对下沉市场。
赵鹏认为两个企业的定位不同,彼此应该不形成竞争,市场也不是同个位面的市场。
所以他一直没去太在意这种事。
可如今既然发生变故,他才留个心眼,派人暗暗走访观察那家名为“新世界”的服装贸易企业。
这一了解,他才惊讶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专攻下沉市场,而是一家覆盖高中低各档的综合性销售中心。
他们的产品种类要比弗可丝更丰富,而且产品价格分布很均匀,款式也覆盖了所有年龄段。
不像弗可丝主打年轻群体。
所以虽然那家新世界公司在南街,位置不算很好,却生意还勉强可以。
赵鹏弄清楚后,心里其实不理解这家公司老板的心路历程。
按照一般惯例,办一家企业肯定是要考虑当地市场。
虽然产品最终可以销售全国各地,但若是能占据本地市场,仅仅运输和销售成本就要省下一大部分。
也正因为如此,办企业,尤其是新世界这种销售类企业,首先要确立好地域前景。
090:再起波澜
对于做生意的人,若是有一点常识,都不该建在黄桥镇这种乡镇上。
不同于生产直销,贸易类公司赚取的是差价,所以成本很难直接控制到最低。所以这种公司主要依靠人流量大小来体现销售额。
那么,只有市区才会有不错的人流量,黄桥镇一共也就十几万人,即使销售目标客户有二分之一,也才有不到十万。
这种销售量,实在撑不起太大规模。
赵鹏在黄桥镇的销售只是起个引流的作用,因为他的公司在黄桥镇,不在此开个店子实在说不过去而已。
所以他的货物更多是批发,零售最多占一二成的份额。
若说弗可丝的竞争对手就是这家新世界,赵鹏觉得很难理解。但若不是他们,黄桥镇也就没有其他服装类企业,那要找始作俑者,就只能去其他地方。
例如……庆城市。
赵鹏迟早要去庆城市发展,黄桥镇不过是个小踏板,肯定容不下他的大梦想。
他对庆城市的竞争有心理准备。
但所有策略都是待他羽翼丰满,已经有足够竞争力和战斗力再去实践,绝对不是在这个阶段就短兵相接。
他现在还势单力薄,没有资格和更大的资本较量。
既然公司的资金重新回到可以周转的地步,赵鹏便继续操持副食厂的承包问题。
他从弗可丝提出一百万的资金,以弗可丝的名义进行投资,加上大姨父自己的二十万,准备以一百二十万的最终资本去争取副食厂。
大姨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赵鹏的理想是只要能用这一百二十万拿下副食厂就已经阿弥陀佛。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拿下副食厂这种事,如今已经变得特别艰难。
表面上是大姨父和一个叫方健的人争夺最终归属权,但普通大姨父背后是他一样,那个叫方健的人,已经探明是宋谦的外甥。
而宋谦……
背后又是谁支撑着,还犹未可知。
表面平静的冰山下,各有各的暗涌。
他已经和大姨父商量过,如果一百二十万还拿不下来,那他就会放弃副食厂的争夺。
虽然副食厂所在的位置日后会变得很值钱,但那是前辈子的发展线。
那时候并没有弗可丝的崛起。
而如今随着他的弗可丝横空出现,黄桥镇的经济中心,一定要跟着他的公司来布局。
到时候,副食厂所在位置,不一定就真的会成为中心。
再退一步说,即使他们今日花高价拿到副食厂,也要经营得当才可以。若是没有前世江浙人那种牛逼的经营能力,说不定很快就会倒闭也不一定。
到时候,再接收回来也不迟。
想到江浙人,赵鹏突然有点后悔开始就早早将那个田成排挤出圈,若是他在,起码也能起到将水搅浑的作用,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而如今,只有他和方健,那只能刚正面。
然而,赵鹏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事情正在等着他。
时间到十月底,南方的暴雨愈加肆虐,每天从新闻上看到很多地方发生水灾,席卷全国近乎一半的地域。
赵鹏前世已经经历过这个灾难,知道很多地方的人们都要蒙受巨大损失。
但他也无能为力。
大势之下,他只是个普通的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若是能让天不下雨,那他应该穿越在仙侠世界,而不是重生到这凡世间。
他准备到时候筹集一些资金,捐一些钱,尽点绵薄之力。
最多也就能做到这些。
今夜,因为查看财务报表,赵鹏很晚才睡,可还没睡多久,就接到武清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武清迟迟没有说话。
电话里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
赵鹏有种不祥的预感,最近不顺利的事情太多,他已经是杯弓蛇影。
果然,武清带来了一个几乎让他崩溃的消息。
从粤省拉回来的2万米可供布料,因为大雨翻车了。
布料全部被污染,几乎找不到可用的部分。
赵鹏的手机掉落在床上,他猛地坐起来,一时间觉得天摇地晃,大脑嗡嗡作响,思维陷入停滞状态。
客供布料损坏,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服装制造业的原辅料有很多来源,其中客供料是比较特殊的一种。
所谓客供,就是客户下了订单,然后指定他们需要的布料用来生产,而不是由制造商自己采购布料。
一般来说,这种客供的布料都很贵,而且很有限。
也没有盈余。
如下这个订单,是一个沪市的客户订购的十万件卫衣,要求的布料也是相对昂贵高级的材料。
委托的是粤省一家著名的布料生产商生产,几乎可以说限量版的布。
就是为了让其他制造商没有这种布,好以特殊的卖点占据市场。
这个客户,是好不容易吸收的客户,也是赵鹏将生意从庆城黄桥镇这个小地方,开辟出去大城市重要的一个环节。
而且,更重要的是,客户已经下过订单很久,若是不能交货,肯定要赔偿人家的违约金。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足足要300万。
弗可丝如今刚遇到别人无辜放鸽子,资金链本就是捉襟见肘,哪有什么闲钱再去赔偿人家的300万呢。
唉……
赵鹏无奈地靠着墙壁,叹息声。
做生意,真的不容易。
前世打工的时候,总是觉得老板很风光,听他们说不容易,也觉得就是资本家无病呻吟。
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今自己走上这条路,才发现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情真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意外总是比计划多很多。
“赵总,现在怎么办,产线上已经布置好前期工作,撤下来耽搁下去,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武清的声音也很疲惫。
这种事情太大,他再有能力也无力回天。
没有布料就没办法生产成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让我静静,让我好好想想。”
赵鹏说完,没等武清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他下去到卫生间洗了脸,强行让自己从睡觉的迷糊中清醒过来,再拍打打脸,揉揉发蒙的眉心。
回到卧室,又一口喝干杯中剩余的残水。
十月份庆城的温度已经降到很低,夜间此刻的温度仅仅只有十几度,水喝起来有点冰冷。
一凉到底。
然后开始思考。
这批布料是从粤省回庆城,托运人是宋谦。
自从和宋谦合作以来,一贯还算稳定,没有发生过这种意外情况。
即使最近因为雨天难走,以宋谦这么多年的经验,真的会完全没有预料到,以至于发生意外嘛?
不一定。
如果假设是宋谦故意为之,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损坏布匹,他当然要赔偿,按照合同的话,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有这个实力吗?
或许有。
可即使有,动机是什么?
宋谦和他是不打不相识,从那次夜里和他有初次碰面后,两人合作向来还算愉快。
他之所以对宋谦保持基本的信任,是赖以宋谦的身份。
毕竟是在镇上成名许久的人物,也没有什么卑鄙或者无耻的名声传出来,那证明他不管行事作风如何,起码能保证一定的诚信。
那么,是什么让他突然做出这种事呢。
突然,赵鹏想到一个信息。
方健!
那个和自己竞争副食厂承包权的方健,他是宋谦的外甥。
如果宋谦是为了让方健能顺利获得承包权,从而给自己背后戳一刀,似乎动机还算充足。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个问题就出现了。
值不值得?
承包副食厂打死也就一百多万的资金,而这次倾翻货物,也是一百多万,接近两百万的成本。
加上赔偿,还会更多。
那么,宋谦不是不知道这种成本,如果只是仅仅因为副食厂的事情,他真有得必要这么拼吗?
生意人,最终目的是赚钱和利益。
他们不会做太多没有利益的事情。
很多人以为江湖义气真的只是义气,背后是兄弟和人情关系,其实不尽然。
这个世界的纷争从来都只有一个原因,利益。
要么是钱,要么是权,要么是声色。
真正因为情感的纷争,你揭开表面的遮羞布,总能在背后找到一些难以启齿,见光的阴谋诡计。
让人齿冷,心寒。
宋谦是个聪明人,他当时能在那个夜里和自己言和,肯定也就不会冒着巨额赔偿的风险,去做这种事情。
除非……
他得到的要远远比这个还多。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给他更多的利益呢。
在黄桥镇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多少有实力的势力,即使有纶青山这种隐居的老龙王,可他们会整自己吗?
自己并没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才是。
宋谦在城北混了许久,本身有一定的资本和资源,可他还是愿意宁愿背弃诚信,也要将自己放到砧板上,按说明他背后的势力,比他要强许多。
如果不是给他更多利益,那只能是让他无法拒绝。
这又是谁呢?
赵鹏又想起最近那个江南的客户,他也是突然冒出来,然后突然釜底抽薪,当时以前是偶然事件。
现在看起来,说不定那人和宋谦一样,也是别人落下的棋子。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锁定自己,让自己逐渐无路可走。
如果以这个思路继续推测,那是谁,让自己这么惨呢,肯定不是承包副食厂那种小小的目标,对方肯定有更大的原因。
赵鹏苦苦思索着。
反复回想最近的发生的事情,突然一个人影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长相文雅,很有风度的中年男人,可却是一脸阴沉的笑容。
纶鱼!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似乎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也合理起来。
尽管赵鹏认为纶鱼以及他后面的主子,纶家的大少爷纶霜剑针对他很没道理,格局委实太小,但他们针对他却是事实。
从纶鱼口中可以推测出纶霜剑那个年轻人,基本就是个妹控,有种变态的控制欲。
就像是那种狗血的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男主。
一方面他肯定关心着妹妹,另一方面觉得别人和他妹妹有关系,就是想从妹妹身上获得什么,一定要驱离。
以纶霜卅和他的关系来说,足以让纶霜剑那个PUA狂做出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而他们,也有这个实力。
纶霜剑的家族,是京城一个大家族,生意做到海内外,资产过千亿,在98年这种资产还相对真实,水分很少的时代,经济实力可见一斑。
拿个百把万来搞搞他赵鹏,根本不算什么。
如同玩票一样简单。
虽然他不能彻底理解纶霜剑的执着和执拗,可只有这样想,他才能将所有发生的事情放到合理的位置。
如果这个推断成立,则宋谦的行为就显得比较符合逻辑。
宋谦再厉害,在纶霜剑那些人眼中,也不过是蝼蚁。
不管纶家的人为什么要在庆城出没,但既然能扎根,肯定不只是经济和生意上有布局,肯定在很多方面,包括政府和社会关系上都做了铺垫。
这是这种大企业出身的人,必备的成熟经验和模式。
有相当稳定的流程。
赵鹏想到这里,眼里有丝丝的无奈。
说是没困惑,一点都不畏惧,那是狂妄。
他现在就像一个初出江湖,没有任何根基的独行侠,只有一腔热血,想在江湖上创出自己的名号。
可你要崛起,就有人要跌落,所以必然处处碰壁。
你会碰到一些愿意帮助你的人,也自然有很多想趁你还在萌芽状态,直接拍死你的人。
毫无疑问,纶霜剑那些人呢,就是他前路上的江湖巨擘。
在他还没羽翼丰满的时候就站出来,想斩断他前路。
但……
前面有困难,却不一定要退缩和止步。
困难只是一种模式,并不是死局。
世上的事情其实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死局,之所以暂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是因为解题的方向和点不对。
只要看准着力点,任何事情都能抽丝剥茧,层层解决。
赵鹏让自己更加冷静。
他下床从桌兜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反复写着,画着,有时间写得极快,有时候又将好不容易写成的东西用笔快速划掉。
091:见招拆招
更甚至,直接将纸整张撕掉。
时间慢慢过去,天逐渐亮了起来,赵鹏还是没反应,依然在桌前奋笔疾书,或者冥思苦想。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他才突然被惊。
抬头看,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到很高,阳光顺着窗户射进来,照得整个房间暖暖的。
“赵鹏,你在干吗,开门啦。”
是胡丽甜美的声音。
赵鹏过去打开门,看到胡丽俏立门前,手里提着个保温的饭桶,扬起来给赵鹏晃晃。
“我妈妈包的饺子。”
赵鹏伸手揉揉胡丽的脑袋,将她让进来。
“你先坐下,我去洗漱,昨夜在想事情,一晚上没有休息。”
“呀,你一晚上没睡觉啊。”
“嗯,没有。”
赵鹏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出来时看到胡丽正坐在他书桌前看着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纸。
赵鹏也不反对,看就看吧。
反正她看什么都可以。
他坐在床上,将饭桶打开,香气喷喷的饺子味道扑鼻而来。
是他喜欢的鸡蛋馅儿。
“替我谢谢咱妈。”
“嗯……啊,谁是你妈,那是我妈好不好。”
胡丽转过身,满脸娇羞。
“都一样,现在喊习惯,将来还能省点改口费。”
赵鹏将一个饺子填进嘴,韭菜很嫩,鸡蛋是正宗的土鸡蛋,调料也很适当,果然好吃。
说起这做饭的能力,胡丽驾车都赶不上宋巧梅这位岳母大人。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赵鹏现在深得宋巧梅的喜欢,这让他和胡丽都很开心。
两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两人的结合,其实也是两个家庭的共融。
如果只是考虑到自己,完全不顾及家人的感受,那可能会获得自己的幸福,可却失去了一些亲情的祝福。
真正美好的生活,一定是双方父母都很好,小两口也都相濡以沫,感情融洽,这样才不容易有生活的小摩擦,从而积少成多,最终影响生活。
好在,这个问题他们不用担心。
赵鹏的父母老实巴交,不是那种恶公婆,而胡丽的父亲深明大义,母亲呢,又是那种既能干,又有大智慧的女人。
未来一片美好。
“就知道嘴贫,再说啦,这是我妈给我做的,我看你可怜,才勉强拿过来喂养你,你可别想得太多啊,少年。”
“这么说,这份关怀不是来自岳母大人,原来是来自夫人你的关怀。”
“吃你的,还说。”
胡丽羞红了脸。
她毕竟是个九十年代的思维,跟不上赵鹏这种新世纪的脸皮。
“哈哈。”
赵鹏笑着开始吃饺子,经过胡丽到来,他的心情舒畅很多,辛苦一晚上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是啊,事在人为。
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都还是要慢慢解决。
忧愁和愤懑解决不了问题。
若是这么点困难就彻底将他击败,那还是趁早结束算了,谈什么将生意做大做强,发展家乡经济呢。
“对了,你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啊,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让你这个大老板彻底不眠?”
“一想到你,就彻夜不眠……”
“还胡说,再说我就走啦。”胡丽娇嗔道。
“哈哈,好好好,其实是这样的……”
赵鹏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慢慢给胡丽讲了一遍,虽然他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胡丽听到最后,还是脸上全是担忧。
她不是完全能懂其中的问题,但最基础的困难却还是能懂。
听完后,她发现赵鹏的情绪微微有些低落,便起身上前,将手轻轻放在赵鹏的脸上,柔声道:“我相信你会解决掉这些问题的,你这么厉害的人,如果都没办法,那这些事就真的无人能处理了。”
赵鹏脸贴在胡丽的手心里,轻声说:“解决肯定是能解决,就是缺了一些必需的条件。”
“什么条件?”胡丽关心地问道。
“一个美女的香吻。”
“赵鹏,你又来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哼!”
胡丽放开手,转身重新坐回书桌前。
赵鹏看她娇羞不安的样子,心里既幸福,又得意,觉得最后一丝窒气也随之一扫而空。
他开始加快吃饺子。
胡丽又待了一会,说还是和同学约好去玩,便提着饭桶要离开。
赵鹏送她出门的瞬间,少女突然停住脚步,猛地踮起脚,快速在赵鹏的右脸上啄了口。
然后跑出房间,一路小跑离开。
赵鹏轻轻抚了抚脸庞,嘴含笑意。
两世活人,第一次。
弗可丝管理层的会议还是在办公大楼的二楼会议室召开。
赵鹏,武清,宋小春和各部门的负责人齐聚一堂。
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估计都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和焦虑。
其中以武清和钱小棠最为严重。
武清自然是因为公司的发展与他有关系,而钱小棠则是因为她负责采购。
东西没有按时采购回来,不管是不是她的缘故,她都有连带责任,所以她觉得有愧于赵鹏的信任,很不安。
至于其他人,大家也都盯着赵鹏,想听听老板如何解决这种难过的坎。
“都到齐了吧?”赵鹏笑笑,问宋小春。
“除了生产部门当班的组长,其他人都到了。”宋小春直接回答道,她早已暗暗统计过到会人员。
这是她的职责所在,不需要等着领导吩咐。
赵鹏点点头。
他环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钱小棠身上。
“钱小棠,你给大家讲讲那批客供布料的事情。”
“好的赵总。”
钱小棠将椅子微微朝后挪,使自己可以同时看到前面的领导和后面的其他同事,她深呼吸口气,心里组织下语言,便开始具体讲述起来。
“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FKS-19981012的订单,是来自沪市的一个重要客户,因为客户走得路线较为高端,所以我们常用的布料不能满足客户需求。在互相沟通和交流下,客户经过不断筛选,最后选择使用粤市的一种特殊布料,代号是524634647。
这种布料因为质地特殊,日常订单很难用到,所以我们也没有库存,客户是直接和布料生产厂商下单,可以说除了10%不到的损耗布料,几乎没有多余,布料价值195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开订单会的时候,各个部门都已经对这个订单的详细情况做过了解,知道布料一共就四万平米多点,没想到单价这么贵。
大家立刻想到发生的事情,顿时气氛变得更糟糕,更沉闷。
“……布料是分两部分到货,已经到货一批两万两千米,还剩余两万一千米没有在路上……”说到这里,钱小棠微微停顿下,叹息声:
“想必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家也知晓了。因为南方多省连续暴雨,导致道路交通情况复杂。所以,我们运输布料的车半路出现事故,导致布料被雨水浸湿。”
众人都服装行业工作很久的人,知道这个浸湿是什么概念。
不同于普通人概念里的湿和干,布料这种东西,一旦接触过水,就会留下水纹,即使干燥以后,水纹依然不会真正消失。
而且很多布料本就不能渗水,如果接触水,布料会发生紧缩,越高档的布料这点就越明显。
所以,没有任何服装企业会将浸过水布料再用来进行生产,基本都是直接按公斤贱卖布,基本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这可怎么办呢,我们现在仓库只有一半的布料,基本已经被各组领走,剩下的缺口如此大。最关键的是,这种布料我们也是第一次购买,仓库没有存货。”
仓库主管刘元焦虑地发言。
最近生产部的人一直来仓库催着她要领料,可料没回来入库,问她也没办法。
昨天听说料已经在路上,正开心呢,没想到就遇到这种事情。
“对啊,线上已经没有料了,我还等着米下锅呢。”
“我们组也是。”
“谁不是一样呢,我都停了两天了。”
“难过,这日八歘运输队,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生产部几个组长也纷纷议论个不停。
他们包括他们员工的薪水主要是靠产量,如果布料不能及时到货,不仅影响订单交付,而且还会让大家的收入下降,拿不到该拿的工资。
赵鹏开始不说话,任凭大家说,待大家基本都表达过第一波的义愤填膺和郁闷,慢慢平息后,他这才淡淡一笑。
“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大家没什么意见吧?”
大家本是很焦虑,却不料看到赵鹏脸上还有笑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想,现在最焦虑的都应该是赵鹏。
原料不能按时到货,则发货就不能及时完成,客户的销售计划是原本就做好的,那就会影响客户的利益。
最终,按照合同,肯定要给客户赔偿。
几方面参合起来,这损失不可谓不少。
很多人又想起前些日子的某个公司取消订单的事情,都感叹真是多事之秋。
老板也太难了。
大家惭愧地停止议论,都齐齐看着赵鹏,等他说话。
“任何事情,发生了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能自乱阵脚。在座的都是我们弗可丝的中层以上管理者,大家本都是镇守一方的诸侯。可以说,弗可丝之所以能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大家都功不可没。
然而,做生产其实就像打仗,有一帆风顺的时候,自然也就会遇到额外难以功课的强敌。我们顺利了那么久,打败一些弱小的敌人,那现在遇到一个稍微有分量的强敌,就手忙脚乱,那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过没用?”
众人都面带惭容,甚至包括武清在内,也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都觉得赵鹏说得有道理,事情出现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却首先乱了阵脚,实在不应该。
“首先,我们能确定的事情是这件事情已然发生,即使我们再难以接受,也已经无法改变事实。那么,接下来我有几件事情安排,各部门要下去快速行动起来,严格按照我的吩咐去执行。”
“赵总,您请说,我们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钱小棠率先表态,虽然是运输车辆出现问题,但她潜意识还是觉得,没将布料按时拉回公司,与她有难以去除的关系。
“是啊赵总,我们都听你的。”
“听赵总吩咐。”
各部门纷纷表态。
弗可丝经过赵鹏的一些人员改革,将一些不团结,滥竽充数,浑水摸鱼的人都清理出队伍,剩下的中层管理者基本都很负责,大家也很团结。
“首先生产部迅速这个订单手中残留的布料全部做完,配合刘元统计出合格入库的产量。既然我们没办法一次性交货,只能去和客户沟通,分两批次出货……”
“好的赵总。”
“收到!”
“钱小棠,你亲自飞一趟粤市,和布料生产厂家进行沟通,让他们帮我们重新生产一批布料出来。可以将原料进货价格提高十个百分点,让那边插队进去生产。老武,你安排一个人陪着她一起去。”
“好的赵总。”
“好。”
“刘丹丹,你拜访下镇上的各家银行,看能否在短期内提供一部分短期贷款,利息的话可以适当上浮,但是一定资金快速到位。”
刘丹丹是新招的财务经理,不仅对财务系统很熟悉,而且在银行有些关系。
赵鹏正是看重这点,才选择她,并给她不错的职位。
刘丹丹刚过三十岁,短发,人很精炼,热情,是那种典型的女强人,社交沟通能力很不错。
“我今天就去拜访几个银行的负责人。”
刘丹丹立刻答应,财务一般都是公司老板最信任的部门之一,所以赵鹏平日也很信任刘丹丹,反过来,刘丹丹也对赵鹏这个年轻老板雷厉风行,做事果断的一面很欣赏。
她相信赵鹏能玩完成他的目标,成为一个综合性的集团公司。
弗可丝服装公司,不过是基础的踏板。
她将来要做集团的财务官,走上理想事业的最高峰。
“老武,你亲自和祥林公司那边沟通,商量分批出货的事情。只要答应我们分批出货,可以适当降价,牺牲一部分利益。因为暴雨导致布料翻车,纯属天灾,按理说适当应该考虑不可抗拒的因素。
092:断绝关系
窗外微风吹拂,窗内会议继续。
大家都绷紧了精神。
所有人都清楚眼下情况紧迫性。
“当然,想法是想法,具体和他们沟通的时候还是要尽量站在客户的立场上去思考。我们做的不是一次性的生意,能不能在沪市乃至江浙的市场上站稳脚跟,这次和祥林的合作,是很重要的一个契机。”
祥林公司就是订单的下单客户,沪市一家不算很大的中型的服装贸易公司。
武清点头:“好的,赵总。”
赵鹏又将目光转向北侧最后一个小伙子,小伙子正在用手捂着嘴,小声通着电话。
这个年龄能买用得起电话,并且在这种会议上通电话,只是因为他的职位是销售经理。
其实说是经理,手底下也就一共五个销售员。
小伙子叫张晓宇,今年二十八岁,其实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个初中学历。
但他从十四岁就去南方打工,后来成为公司销售,一直在全国各地跑业务,对服装行业的发展和信息非常精通。
祥林公司就是他和武清一起对接的。
“晓宇,给你安排个硬仗,需要你去打。”
赵鹏等张晓宇挂断电话,笑着对他说道。
张晓宇呵呵笑道:“老大,我可变不出这么多衣服。除了这件事,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销售就是销售,大家都心里绷着一根弦,表情个个紧张严肃。
但张晓宇却能笑出来,而且还和赵鹏开起玩笑。
“你放心,我不是让你将衣服变出来,而是让你想办法让衣服变没。”
“变没?”
张晓宇微微愣了愣,立刻想到什么,问道:“您是说,那十万件……”
赵鹏点点头,对张晓宇如此快的反应速度很欣赏。
“对,就是那十万件衣服。”
“可您不是说要留在半个月后出售吗,半月后有股冷潮经过我们这里,气温才能降下来。现在要是直接出售,怕是卖不上价格。”
赵鹏点点头道:“确实存在这个问题,但你也知道,我们如今的资金流转出现问题,所以需要尽快回笼资金。这件事你要当作头等大事来做。”
“好的,理解。”
“以上交代的所有事情,每天给我汇报进度,非常时期,我们所有人都要拿出比平常更多的精力来完成指令。当然,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和我沟通,我们最终的目的是顺利突破眼前的困境。”
赵鹏严肃地做了总结,看大家绷直了身体,又放缓语气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发生在现在这个阶段,其实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幸运。它让我们明白在发展的道路上,有坦途,也有荆棘密布。
我也相信通过这次的危机,能让我们所有人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企业发展的艰难和挑战,从而以更成熟,更客观,更冷静的态度去发展未来的道路。”
众人听到赵鹏这样说,眼里情绪被调动起来。
大家纷纷点头,又增添很多信心。
赵鹏这时候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交到钱小棠说:“你去粤省的事情,要快速且保密,能不能拿到新的材料,对我们能不能顺利解决问题很重要。”
钱小棠连连点头。
“好,那大家下去后各自行动起来,散会。”
众人分别离去。
只剩下武清和宋小春。
赵鹏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上宋小春关上门。
泡几杯茶,三人这才坐下来继续谈话。
一个多小时后,宋小春和武清离开办公室,赵鹏待两人出去后,用手枕着脑袋,后仰在椅子上,长舒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步,也只能兵走险境,棋落险子。
既然这些人是针对自己的,那只能用心和他们玩一玩。
要不,自己这个重生者,岂不是彻底将重生的面子都丢尽了。
黄桥大厦二楼的餐厅里,宋谦一脸歉然。
很是不安地看着赵鹏。
两人中间上了几盘精致的菜,但两人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赵鹏脸色青木,面无表情。
“赵总,总之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相关损失我会尽可能赔偿给你们,等你们核算清楚后,具体要赔偿多少,我们可以详细沟通。”
赵鹏冷冷地盯着宋谦,眼里是压不住的愤怒。
“宋谦,你应该知道这批布料对我有多重要,这是布料本身的问题吗,你真的以为我损失的,仅仅只是布料吗?
因为不能按时交货,我们要给客户赔偿三倍的损失,这还不算完,更重要的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客户,就这样因为你的不细心,不作为,而永远失去。你知道我们为开拓江浙沪的市场,前期投资了多少吗?
赔偿,你拿什么赔偿给我,你赔偿得起吗?
我给你粗粗算一笔账,5万件衣服就是400万,三倍赔偿是1200万,加上布本身200万,明面上你就要陪我1400万,你拿什么赔?
说啊,你拿什么赔?”
宋谦面如死灰。
他突然发现,赵鹏说得并没有问题。
真正需要按照这个样子赔偿。
可问题是,他从纶鱼那里一共得到用来赔偿的资金就只有布料的200多万,当时纶鱼还装大方,说额外给他50万。
可现在看起来,这根本就是忽悠了他。
将他放到砧板上了。
他当初想法太简单,只想着说损坏了布料,那就赔偿布料呗。
完全没想到,因为布料问题导致订单出现延迟而需要付出的赔偿,他也承担一部分。
即使不是1200万,哪怕是一半,也是600万。
他拿头赔偿啊。
即使纶鱼承诺让他成为黄桥镇唯一的势力,又多久才能赚回到600万呢,更不用说是1200万。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脸色惨白。
“宋谦,宋老师,麻烦你看看合同好吧。”赵鹏从屁股下面抽出一份牛皮文件袋丢给宋谦。
“你看看合同上面,黑纸白字,你到底是签订的什么东西!”
宋谦慢吞吞地翻看着合同,越看越心惊。
他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和赵鹏还在蜜月期,想着赵鹏将这个事情交给他,是一种信任,够意思。
所以也就没怎么看合同内容。
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吃亏,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不看也罢。
但他不知道的是,赵鹏这边虽然对合同不是特别精通,但武清却很专业。
公司所有出去的合同,暂时都要经过他把关。
相当于是法务。
武清经手的合同又怎么能出现不利于公司的条款呢。
早规定的死死地,滴水不漏。
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看清楚后,如果没有问题,那随后就进入赔偿阶段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面子上,我允许你分批偿还,就分三次吧。但第一批先要给我500万。”
赵鹏叹息声,皱起眉头。
“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如今出现这种事情,对我们公司来说是何等麻烦。赔偿,公司生产计划,订单完成,以及客户维持,公司信誉等等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宋谦啊宋老师,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对你那么信任,你却给我这样的回报,实在是让我不知该如何说你。”
赵鹏越说越痛心疾首。
直把宋谦说得无地自容。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心里暗暗发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看他在黄桥镇混得还不错,可毕竟就是个小镇子,那见过什么世面。
一年弄来弄去,几十万就了不起。
遇到的人,也都是些熟人。
如今发生的事情,完全颠覆他认识的上限,直接让他大脑宕机。
赵鹏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是要补充原料,即使客户要求赔偿款,我们还是要将订单做下去。所以很需要款项,如果你方便的话,尽快将第一批赔偿款打到我们公司账户上。
如果这次不能及时到货,我们公司就面临倒闭的风险,如果事情真走到哪一步,我想对于我们彼此都不是一个好结果。我知道你宋老师在黄桥镇有点影响,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族有什么人。
另外,你不会真以为,没有任何依靠,我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在这黄桥镇立足,走出自己的道路?宋谦,凡事要多动动脑子。”
赵鹏停顿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另外,我想问你个事情,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纶鱼的人?”
宋谦猛然睁大眼睛。
他想掩饰自己的惊讶,却因为这个名字出现得太突然,而一时间没有掩饰好。
这种眼神,自然全部被赵鹏看在眼里。
他目光炯炯,盯着宋谦,一直看到宋谦躲开眼神。
“不认识,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赵鹏又盯着他看了会,点点头,淡淡地说:“如果现在不认识,以后也可能会认识。但我要提醒你,我不喜欢这个人,如果你和他走得太近,我会很不开心。”
宋谦这会被赵鹏说得脑子越发懵逼,下意识点头。
他这会已经被1400万的高额赔偿款惊得失去思考能力,根本不是那个昔日在街道各种事件里都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宋老师。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这些,你是故意想让我陷到这个泥潭中,从而成为你们的傀儡,被你们拿捏在手心是不是?”
宋谦质问纶鱼。
离开赵鹏的弗可丝,宋谦直接驱车来到市里。
找到纶鱼。
他有很多话想质问纶鱼。
被人当猴子耍的羞恼让他快要崩溃,根本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家小咖啡馆,里面没几个客人。宋谦质问的时候,不远处一对小情侣看了眼这边,男生露出不满的表情。
宋谦冷冷地看了眼男生,他立刻转头回去。
不敢再说什么。
纶鱼慢吞吞地搅动着咖啡杯中的勺子,他手指非常修长,而且保养得很不错,一看就没吃过苦。
但赵鹏知道这双手打起人来,可不会丝毫软弱。
只是宋谦不知道。
纶鱼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宋谦坐下来说话。
宋谦虽然很焦躁,可看到纶鱼不急不缓,一时间倒也无计可施,只能先坐下来。
纶鱼抿了口咖啡,觉得有点淡,又往里面添加几块方糖,再次搅拌均匀,又喝了口,这才满足地长舒口气:“喝咖啡,还是要多加糖才是。你说说,不加糖的咖啡,喝起来苦苦的,能有什么意思?”
宋谦没有吭声。
等着纶鱼继续表演。
纶鱼看他板着脸的样子,微微一笑。
“怎么,这就跑来找我算账了?”
宋谦冷声道:“当初你找我的时候,应该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你当初根本没说,一旦那批布料出问题,我要赔付人家1400万之多。可你只给我300万,差得实在太多。
现在你让我怎么办,让我还有何脸面继续在黄桥镇混下去。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赔钱赔不起,不赔钱那赵鹏能同意吗?”
宋谦想到赵鹏说的话,他不是什么完全没有背景的人,如果将事情闹得太僵局,后面的人必然要出面,到时候可能自己辛辛苦苦在黄桥镇经营那么久,就彻底没戏了。
会被连根拔起。
怪只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怎么就看重这点利益呢。
越想越后悔,脸色也是阴晴不定。
他的脸色,自然也被纶鱼看在眼里。
纶鱼笑道:“宋老师,你跟我说这些,我就不太懂了。什么叫我没有提前通知你呢,这完全是没道理的事情。
我想请问你,我为什么要通知你这些呢,有通知的必要吗?
你是做什么的,是三岁孩童嘛,难道你不知道,任何东西要得到,就必然要付出代价嘛?
再说,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亲自同意,我又没强迫要你做什么,怎么现在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呢,这对我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
“你……”
宋谦气得七窍生烟。
纶鱼说都每一句话,严格来说,都符合道理。
但是呢,又都是侮辱了宋谦。
他不仅让宋谦面临巨大的赔偿,而且还当面羞辱他的智商。
“宋老师,事到如今,你在我这里生气也没有意义。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从此和我们断绝关系,然后四处筹钱给赵鹏还款。
093:倒戈
纶鱼顿了顿,轻轻笑笑,又提出了另外一种建议:
“另外一条路,就是和我们签订一个合同,然后我们帮你还清欠款,但是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欠我的,帮我做事,等到什么时候还清1400万的欠款,再获得自由。
哦,其实还有第三种,那就是你直接不还款,就是和赵鹏对着干,反正你不是本来就走的这种路线吗,现在重操旧业而已。想必那赵鹏也不愿意得罪你这个街头霸王,说不定还要和你保持好关系呢。”
“你是在威胁我?”宋谦冷声道。
怎么看,不管哪条路都没有好结果,都是充满荆棘。
纶鱼又笑笑:“那倒不是。我没有威胁你的必要,你也不值得我威胁。宋谦,你之所以能坐在我对面,和我还能说话聊天,那是因为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那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呢,这个机会可能随时就会消失。
你是不是觉得我笑嘻嘻得很好说话,所以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哈哈,这怪我,给你不准确的认知。那从现在你要搞清楚,我呢,并不是那种很容易说话的人。我们现在互不相欠,我让你办事,你呢完成了,而我的钱也已经打到你的账户。至于后面你如何收尾和擦屁股,那是你的问题。
对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颜悦色的样子和你说话,如果你还是这样不知死活,那对不起,我可能也会生气。你是不知道我生气是样子,那可是很恐怖的。”
说完话,纶鱼站起来,用桌上的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手,然后提起湿巾一个角,慢悠悠放进宋谦的杯子里。
他看着宋谦眼角抖动得厉害,笑笑。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只是得罪了赵鹏,但如果还继续这样对我无礼,那你的敌人将会变为两个。我想这肯定是你不想看到的情况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咖啡厅。
宋谦又在咖啡厅坐了许久,终于叹息声,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俗话说,回头是岸。
他现在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走了一大步,如果此次不收脚,那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摔落下去必死无疑。
他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该来的,就让来吧。
他愿意承受。
只要还能放下手中的屠刀。
赵鹏没想到宋谦会这么快就反水。
他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知道宋谦一定会返回来找他,但想着起码要等段时间,绝对不是这么迅速。
可如今,宋谦就站在他面前。
这让他不得不对宋谦的评分又调高一些。
“这么说的话,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纶鱼指使你做的?”
宋谦惭愧地说:“是的,你昨日问我是否认识纶鱼,当时我就很吃惊,我没想到你也认识纶鱼。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只是纶鱼在这件事情中一个很小的棋子,现在他已经利用完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我的从棋盘上拿出去。”
赵鹏笑笑,指指沙发,示意坐下说话。
宋谦却不好意思坐,还是站着。
于是赵鹏也不客气,自己坐回老板椅上。
“事情一发生,我就立刻反应过来,你肯定是受到纶鱼的指使。这种事情很简单,主要原因还是黄桥乃至庆城市实在太小了。你想想,你翻车的事情,只有故意和无意两种可能。
接近200万的货物,你怎么可能无意间让货物出问题呢。退一万步说,你的货车又没拴在一起,即使某一辆车出问题,那也不至于所有车出问题是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让车翻车。
那么,你为什么故意呢?
我相信你是有点钱,但绝对没有到达可以轻松赔偿200万的地步。注意,我这里说的是200万,为什么我没想1400万呢,是因为我猜测,你根本不懂合同法,甚至你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所以你认为即使翻车了,你只要赔偿200万的货物宽就万事大吉。
既然你没那么多钱,却依然还是要做这种事,那就说明你背后有人指使。那么,问题来了,还是那个问题,谁又愿意随随便便拿出200万给你,甚至包括你的辛苦费还有加一些。
这么大的付出,就是为了让你整我,让我失去一个大的客户,并且可能赔偿给客户一大笔损失。那这个人要满足不喜欢我,又有钱,又对我很了解,还对做生意很熟悉。
这种人,几乎不用多想,肯定就只有纶鱼了。
至于纶鱼和我因为什么而有矛盾,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你的问题是,纶鱼在找你做事前知道不知道你需要付出的赔偿呢?
那当然是必须知道。
他们是久经商场的悍将,早就将这种阴谋诡计耍得非常精通。他肯定知道,你需要赔偿给我一千多万元。
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你入坑呢,很简单啊,你入坑不入坑,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死活,他根本懒得操心。
对,不在乎。
反正即使你知道是他们的坑,你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如果你是个小猫,那人家就是下山虎。你斗不过人家的,人家要捏死你,并不比一只蚂蚁难多少。
甚至,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整掉你,让你陷入不堪境地,可谓是一石二鸟。黄桥镇这种地方,已经有张家的人,自然不需要一个宋老师出现。你现在犯了事,疲于解决我这边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工夫去做其他事情。
那你想想,张家那几个兄弟是不是很高兴呢。
更何况,若我是很坚决的人,你大概会直接被我整得死去活来,那同样会自顾不暇……
所以啊,宋谦啊宋谦,你根本就是很糊涂,你以为你能从人家手中分一杯羹,但实际上你要知道,命运的每一次馈赠,其实都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被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训斥,当面指出很多不足,年近四旬的宋谦无地自容,满面惭愧。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一句话不吭,任凭赵鹏说了很多,直到赵鹏停息下来,他才沉声说道:“事情已然发生,赵总你说什么都可以。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今日来只是告诉你事情原委,现在说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
赵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这人啊,怎么还是这样不够沉稳呢。”
赵鹏将扭扭捏捏在宋谦拉回沙发上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在茶几上直接坐下来。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吧。你宋谦经此事件,应该能明白你的问题,也就是缺陷在哪里?
没错,想必你也知道,其实就是不够沉稳。想问题简单化,看不清问题背后潜在的危险和真实情况。
说穿了,也就一句话,你这个人目前还缺乏原件。
你或许会想,你在黄桥镇混了那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没有远见呢,这种事情肯定与你不相干是不是?
那你就想错了。
黄桥镇,才屁大点地方,就算是庆城市,又能有多大的江河呢。
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你之所以被纶鱼耍得团团转,不过是因为人家是从更大的海洋来的,见识的世面和风景比你大得多。
这不是靠年龄增长的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一个幼稚和短见,即使他活到100岁,还是个蠢蛋。
但若是成熟的话,小孩子都能做出大事情。
而成熟的人和幼稚的区别就在于,成熟的人往往都是善于从失败和挫折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总结失败的经验,从而走向正确和成功。
而幼稚的人则会将每一次的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或者是自己运气不好,永远不知道修订自己的不足,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这样的人,即使他失败一万次都不会真正有所成功,他会在无休止的埋怨中结束掉自己悲催的一生。
宋谦,你已年近不惑,那你有没有总结,剖析过自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么多年来,你哪里进步,哪里变得更差,而哪些又是一直在原地踏步,永远停滞不前呢。”
宋谦陷入沉思。
他目光停滞的手里的茶杯上,看着飘着杯面的茶叶上下起伏,就像他起起伏伏的人生。
赵鹏也不着急,他坐回自己的座位,翻看起最近的财务报表。
财务是弗可丝目前最严峻的问题,他本来每天只是看看产销存,但现在是不得不日日看数据,从而决定如何调整策略。
翻着翻着,不知不觉过去很久,待反应过来,发现不知何时,宋谦竟然已经离开了。
他望着茶几上空荡荡的茶杯,微微一笑。
想必他应该有所感悟吧。
现在逼也没有意思,如果他能彻底洗白,那作为黄桥镇土生土长的人,将来肯定对赵鹏很有作用。
之前他们只是合作,很多事情并不能同生共死。
以后要是能绑定在一条线上,那相当于是给他在黄桥的根基又加了地桩。
更安全了。
钱小棠在粤市下了飞机,离开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家叫“木欣欣”的布料生产企业。
木欣欣的老板就叫木欣欣,公司以她的名字为名,显然证明这个女人,是个很自信甚至到自恋的人。
果然,她见到的并不是木欣欣,而是木欣欣的弟弟。
木心心。
怎么说呢,这个名字同样很难让人有代入感。
尤其是看到木心心本人一副尖嘴猴腮,面带猥琐笑容看她的时候。
钱小棠心里就开始暗暗发怵,这件事,怕是很难办好。
果然,当她提出在将原本生产两万米布料的时间由半个月缩短为一周时,木心心严词拒绝,声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钱小棠提出愿意增加10%的价格,也依然没有效果。
最后提到增加20%,木心心才勉强愿意考虑考虑,但前提是钱小棠要陪着他喝酒。
钱小棠便答应了。
她提前准备好合同,然后跟着木心一起来到酒吧喝酒。
木心心很配合地在她酒杯里放了药,然后将她扛到原本就准备好的包厢里。
然后,碰到刚好也在包厢里的邵毅。
于是木心心在一番鼻青眼肿外加录像的情况下,被迫签订了合同,价格还是维持在20%不变。
两人将木心心带出去直接送到姐姐木欣欣的别墅里。
给木欣欣讲述了情由,然后拿出合同,给木欣欣两个选择,要么将弟弟送进公安局踩缝纫机,要么按照合同履行合约。
木欣欣其实知道凭这点录像以及弟弟所做之事的程度,还谈不上去踩缝纫机,但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肯定会伤到公司名誉,到时候就不是一点点布匹的影响。
她今年三十五岁,未婚,能在粤市将一个小作坊经营为年利润几千万的大企业,自然有她的手段。
以弟弟这个软肋来要挟她,她很不开心。
她没有当面答应两人的要求,说是要和公司各部分商量下。
于是钱小棠和邵毅先告辞离去。
两人出了木欣欣的别墅区,在马路对面停下来。
钱小棠拨通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汇报给赵鹏,赵鹏在电话里要求他们继续保持商讨,如果对方明天继续提要求,则反复讨价还价,但是最终要不要下订单,一切等他的命令。
没有命令,绝对不允许直接下单。
钱小棠不明白赵鹏为什么要这样,邵毅就更不明白。
按照钱小棠的想法,既然要下订单买布料,就要和别人搞好关系,这种利用对方弱点进行要挟的手段不但不光彩,而且即使对方应允,也可能在供货周期或者质量上打折扣,到时候说不定损失更大。
但赵鹏只让她们按照要求执行,别的暂时不要多问。
千叮嘱万嘱咐让邵毅要保护好钱小棠的安全。
粤市人生地不熟,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边钱小棠刚离开不久,木欣欣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欣欣,是我呀,有没有想我?”
木欣欣没好气地说:“要是被纶家那位二小姐知道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被阉掉倒不算什么,老娘肯定要跟着你受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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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缝纫机,应该都懂吧。
这是日常工作之一,大家很多人穿的衣服都是他们踩出来的
尤其是价格相对较低的衣服。
094:魔法打败魔法
“欣欣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清清白白几十年的朋友关系,谁也不能质疑我们不是。”
木欣欣将电话放到边上,对着镜子开始做面膜。
“纶鱼,这么晚给我电话,肯定不是简单的叙旧吧。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说吧,找我到底啥事?”
“闲聊几句不好嘛,你就想着听正事。”
“不说我就挂了,姑奶奶今天郁闷着呢。”
“哦,谁招惹我们欣欣了,给我说,我帮你出气,将他的尸体剁碎丢在东海喂鱼。”纶鱼在电话里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
“小事,说说你的事,赶紧点。说完我还要睡觉呢。”
“你一个人,能睡得着吗?”
“啪!”
木欣欣直接挂断电话。
很快,那边又拨了过来。
这回木欣欣让电话响了许久,这才重新接起来。
“欣欣,你对我一点耐心都没了吧?”
木欣欣没好气地说:“要是还胡说,我挂了再也不接了。”
“别别别,我说!”纶鱼急忙告饶,“其实是这样的,欣欣……”
纶鱼将他们和赵鹏以及弗可丝的前因后果全盘告诉木欣欣,但是隐去了上次是故意翻车的事情。
最后他希望木欣欣看在他的面子上,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木欣欣都不要答应他们。
让他们不能拿到货。
“事情就是这样,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个小事情。但是对我来说,这是让那个公司彻底翻车的绝佳机会。欣欣,你看我平日里也不求你帮忙,而且我以前可是帮过你很多次吧,这次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木欣欣听纶鱼说清楚原委,才知道原来布料背后还有这种前因后果。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纶鱼那家伙竟然能和这个小公司的凑合在一起。
木欣欣和纶鱼是大学同学,也是死党。
两人别看嘴上说得很暧昧,实际上没有任何真正暧昧的经历。
甚至,木欣欣和纶家那位二小姐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木欣欣家里也是世代经商,虽然不如纶家那般风光,却也是行业翘楚,在粤省的商界很有一番地位和名气。
她和纶鱼平日里联系并不多,还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跟着那位小公子跑到大西北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很不符合纶鱼那种爱享受的习惯。
要知道,他在大学里可一直是懒到不能再懒的大少爷形象。
吃饭穿衣都很计较品质。
突然跑到大西北,整日面对黄土粉尘的气候,还真让她非常意外。
“纶鱼,我们一向可是亲姐妹,明算账。你要让我面对着几百万的生意不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吗?而且据我调查,那弗可丝虽然公司不大,可发展千里很好,将来说不定是我们的大客户呢。”
“欣欣,你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之间的感情,岂不是金钱能替代的,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布料你不要生产,但也不要说不生产,就一直拖着他们,拖到下周然后以实在安排不过来班次为由,拒绝他们。”
纶鱼是半请求,半卖萌。
木欣欣几乎能隔着电话,看到对面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大哥,你是没听清楚我的话吗,我说的是利润,利润你懂吗,金钱,money,你不会不知道钱是什么吧?”
“我给你钱行不,你不需要生产,这批货能产生多少利润,我来替你负担,你看如何?
让我算算啊,就以你的利润率为20%,那大概利润是40万,这样吧,我给你上浮25%,给你50万。既不用生产,又没有失去利润,你可以对你的股东们交代了吧?”
“我说大哥,你逗不逗呀。我们是正经的公司,你给我50万,我怎么入账,任何东西总有交易吧,你这样我将来财务不是出现漏洞了,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嘛,就知道祸害我。”
“那你说怎么办嘛?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二世祖,别的不说,这控妹心结,简直和神经没有两样。人在屋檐下,我是不得不低头。你帮帮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木欣欣叹息声,淡淡地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人家一个贫穷地方出身的少年,好不容易事业有点眉目,你们这些庞然大物不看着更大的目标,怎么就想着把人家整死呢。
是不是显得格局和心胸不够宽广啊,鄙视你!”
纶鱼笑道:“鄙视就鄙视呗,他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大家都活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谁容易呢,谁又比谁强多少。既然他遇到了我,那就是他的劫难,能顺利通过考验,他胜利。
如果不能,那就怪他没有运气和本事,与我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商场如战场的道理你欣欣可不比我更熟悉嘛,要不你怎么能将生意做到那么大。”
木欣欣咧嘴笑笑。
这点说得到没有错,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带着感情进入商场的人,基本都很快会被清除出决战的队伍中。
商人本就是逐利,谁能给最大的利益,就选择和谁合作。
至于说是长期关系……
这并不重要,你拥有绝对的好资源,就永远不会怕东西卖不出去。
服装业真正的大客户还是在江浙一带,西北这种偏远省份,交通困难,资源匮乏,很难真正做出像样的企业。
其实纶鱼第一次提出请求,木欣欣就已经同意了。
她之所以反复横跳,不过是获取更多资本而已。
顺便还能因为不容易答应,卖纶鱼一个大大的人情。
人就是这样,当别人求你时,你若轻轻松松答应,别人反而会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说非常简单,因而对你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情。
但若是你反复强调困难,求你的人就会觉得这件事本身困难,或者你答应这件事,对你来说太为难。
因此对你产生更大的谢意。
这就是世间好人难做的道理。
要真正维持好关系,并不是简简单单做好人就行。
只有利益,永远只有利益,才是维持所有关系的最佳纽带。
“好,我答应你。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种败人品的事情,你不能让我一只做。”
“那是当然,你想做,我还舍不得呢,是不是!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我先挂了哦。”
“这就要挂电话,说什么想我,其实不过是想找我帮你忙,纯属利用人家是吧?”
“嘿嘿,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们两谁是谁呢。下次你来大西北一定记得找我,我做东,让你吃遍西北的各种面食,倍带劲。”
“去你的吧,挂了。”
木欣欣挂断电话。
木心心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问她:“真的不做这笔生意?”
木欣欣笑笑,“不做了。”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订单,而且看那个公司的态度,以后还可能会继续做大做强。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就会少点一个未来的潜在大客户。”
“那你还招惹人家?”
木欣欣没好气地说。
“玩玩嘛。”木心心不在意地笑笑。
木欣欣却突然一巴掌抽到弟弟脸上,粉脸带煞。
木心心被姐姐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逼,却不敢生气,只是有些惊讶和委屈地望着姐姐。
“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平日里乱来我一直没有管你,可你已经沦落到给别人家姑娘下药这种卑鄙无耻的行径中。这是犯罪你知道嘛,但凡有一个姑娘上告,就是铁证如山。
你啊,你真当你姐姐是万能的,你也不想想,爸妈死得早,我是怎么一点点跟那些老家伙们虚与委蛇,步步为营,才混到如今的地位。
你是我的弟弟,但更是我们这一门木家的男子,你能不能给姐姐撑点责任起来。今天这种事你以为我为什么只有一种选择,还不是因为,这是最合适也是最保险的一种抉择。
因为我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我从开始就知道,我只能答应他,从而放弃一个未来的潜在客户。我会告诉自己,这是利益的选择,可我根本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真实的情况是,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他,那我这边很多事情就会突然变得不那么顺利,我可能失去我如今拥有的一切。
木心心,你不要一直活在梦里了,你再这样纨绔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木欣欣说着说着,轻轻将脑袋靠在弟弟肩膀上。
“你啊,真的该懂事了。如果你不懂事,那我就要考虑嫁人,我们这个家,总要有个能顶起来的男人才是。”
木心心一动不动,神情惭愧。
赵鹏在会上安排的各项任务,终于慢慢有了回馈。
消息有好有坏。
不好的消息是,黄桥镇的银行,似乎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理睬弗可丝的资金需求,以各种理由搪塞,就是提供不出贷款额。
赵鹏听刘丹丹汇报完这个消息,并不懊恼,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资本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功利化的。
它不是看谁需要它,而是看在谁身上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资本往往是报团在规模化的环境里,因为相对来说,那些环境更适合利益最大化。
显然,现在的弗可丝并没有这个吸引力。
祥林公司那边武清通过沟通,答应暂时先出一半的货物,这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但对接下来的货物周期,祥林公司认为延长半月时间太久,希望能见时间缩短为10日之内。
钱小棠那边没有什么进展,对方那个叫木欣欣的女老板说是愿意考虑,但实际几天过后,似乎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同意,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对此,赵鹏也没有意外,只是叮嘱她们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多注意安全。
生产部已将所有剩余布料全部生产完毕,一共生产出23000件衣服,比原来预算又多了1000件。
这算是个好消息。
但更好的消息是,张晓宇那小伙子很给力,短短几日,他就将仓库的10万件卫衣销售出去一半,剩余的也有几家在谈意向,未来形势一片良好。
5万件衣服可以回款三百多万,可以说是救命的钱。
赵鹏很开心,直接公司发布通告,认命张晓宇为公司销售副总,专门分管销售,同时让张晓宇开始布局各区域的销售网络。
华南,华北,华东以及他们所在的西北各设置一个大的销售中心,后期每个销售中心下再设定城市办事处。
一步步来,扩展好弗可丝的销售网络。
赵鹏在销售布局上愿意投资更多成本。
这是为长远打算和谋划。
他现在只是销售衣服,但未来肯定不只是做服装。
庆城最特出的并不是服装业,而是水果和蔬菜。
所以将来赵鹏必然会布局这些方面的销售,能前期做好网络铺设,到时候产品出来可以借助网络直接销售。
会议基本还是在轻松氛围下结束。
等大家散会后,赵鹏独自回到办公室,分别拨出几个电话。
在电话里,他都是客客气气。
挂完电话,表情也很舒畅,自然。
一切基本都是按照他的构想和布局在进行。
他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略显幼稚的脸庞,但眸子深处却藏着不容易看出来的东西。
苦笑。
他如今慢慢变成自己害怕的一类人。
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幸运。
但他并不是没有想过。
从他重生后树立目标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走到这种地步。
能打败魔法的,永远只有魔法。
能破除阴谋的方法,也只有诡计。
大家在商场上搏杀,不拼个你死我活,根本不可能停歇下来。
要走到最后,他必须是那个最强者。
而他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又轻松战胜别人的能力。
事实上,若论商战经验,他就是个幼儿园小学生。
基本是零基础。
他唯一的优势在于他是个新人,别人对他的能力没有认识清楚,更不可能知道他身体内其实带有后世二十多年的经验。
而有这些经验,才是他能战胜别人最有效的利器。
既然选择了,那就进修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人生在于不就是这样嘛,不努力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上限在哪里。
095:心知肚明
又过几日,钱小棠从粤省回到庆城,带来的自然不是好消息。
她没有带回来半米布。
她见赵鹏的时候内心特别忐忑和愧疚,觉得赵鹏对自己这么信任,将自己从苦难中解救出来,让自己重新拥有更舒畅幸福的生活。
可自己呢,接二连三做不好事情,让赵鹏失望。
让她意外的是,赵鹏听完汇报后,并没有丝毫生气和失望,而是很淡然地接受,并让她好好休息。
这就把她搞得有些懵。
若不是知道赵鹏的为人,还以为他是阴阳怪气自己呢。
公司这边,第一批货已经上车,车队开始运向南方。
对于剩下的17000件,赵鹏则是在会议上随意提了一嘴,在和祥林公司沟通后,剩下的款项不必支付,并且弗可丝再赔偿一倍的违约金。
这已经是对公司最大的让步,虽然也还有近400万的赔偿款,让大家觉得很遗憾和惋惜,但赵鹏却已经表示满意。
毕竟原来以为是要赔偿1200万。
唯一不舒服的是宋谦和弗可丝的关系。
宋谦非但不愿意赔偿,反而还对外大放厥词,说是弗可丝要求严苛,让他们冒着台风和大雨运货,结果导致货物出事,又要挟高价赔偿。
发誓要和弗可丝一刀两断。
对此,公司里诸人都是义愤填膺,赵鹏自然也是难以容忍,宣布从此以后杜绝和宋谦进行任何生意来往,并且要起诉宋谦,将他告上法庭。
最让赵鹏无奈的是,因为弗可丝后门失火,导致公司各种资金周转出现问题,为保证接下来的其他订单能按期交货,不得不放弃副食厂的承包,导致副食厂也顺势沦落为方健的囊中之物。
经过近一个月的各种纷争,赵鹏除了能继续维持住弗可丝的日常运行,可以说损失惨重。
遭遇江南的大客户退货,结果白白生产20万件货,虽然后期在张晓宇的努力下,回收了部分资金,却远远赶不上原定的400万盈利目标。
遭遇宋谦翻货及反水,结果包括布料本身损失,客户赔偿,生产订单延误等各方面加起来总计损失700多万。
这几乎是弗可丝从建厂以来所有盈利。
可谓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一时间公司的气氛显得很低迷,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变暗很多。
可在这个时候,赵鹏却惊天地发出一个通知。
调整大家薪水。
通知里提出,鉴于最近大家工作辛苦,启动临时调薪,所有人薪水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10%。
这个通知一出,大家心里又喜又忧。
谁不喜欢加工资呢,工作就是为了拿钱。
可谁都知道,目前公司处于艰难的时候,再加工资,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然而,赵鹏却坚持要加。
并且就从十月份当月开始。
大家都觉得赵鹏有点放弃治疗,甚至武清和宋小春都不太理解自己这位老板,到底要做什么。
唯一幸运的是,公司虽然经历艰难的一个十月,但挺过来后,逐渐又开始走上正常生产。
于是,大家也就慢慢安心下来。
到了十一月中旬,人们逐渐忘记上月的波折。
天渐渐变冷,赵鹏安排公司总务部门提前给各车间,办公室,员工宿舍安好暖气,以免突然降温,大家会受冻。
公司运输的事情,在上次的教训下,已经彻底变为公司内部运营,公司投资500万,成立物流公司,购买各种吨位车辆十几辆。
在满足自己公司运输外,同时还承接一些其他业务。
算是从根本上杜绝因为物流导致的意外发生。
至于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哪里来的500万,只有赵鹏和武清以及刘丹丹几人知道,其他人包括部门领导,都只是猜测。
大家最统一的猜测是,赵总有贵人相助。
更有人传说,是公司二股东追加的投资。
二股东,就是那个只开始出现过几次,后面就消失没了踪影的美少女。
对于这些传言,赵鹏没有做任何回复和解释,好像没有传到他耳朵里。
甚至,他来公司的次数,也比原来少很多
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武清全面负责。
现在公司分为三部分。
武清担任公司常务副总,兼管生产质量和仓库。
宋小春负责综合部和采购。
张晓宇负责销售。
唯有财务,刘丹丹直接汇报赵鹏。
每个部门从上到下,都有一定的财务支配权。
例如副总,能签字的权限定为1万元。
经理:2000元。
主管:500元。
只要不超过规定金额,都可以自行安排,但相关支付的程序和记录必须合规,财务法则审核。
超过规定范围,由上级逐层审批。
若是超过1万元,则由赵鹏亲自审核。
这是赵鹏对公司管理层最大的放权。
截止到现在,他基本将整个公司的系统固化下来,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给武清解决。
今年还有两个月,目标是盈利500万。
城西。
纶宅。
纶青山笑呵呵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时不时点头,看起来相当满意。
年轻人正是赵鹏。
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不坐在自己边上,反而很自然和赵鹏坐在同一边沙发上,不由苦笑。
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赵鹏优秀自然是优秀,要不也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让黄桥镇做生意的人口中都会提到这个少年。
可若只是优秀,断然是吸引不到自己的外孙女的。
要知道,家族里优秀的年轻人多如牛毛,可小霜向来懒得理睬他们,更不用说这种天然的亲近。
比起外孙,纶青山更喜欢这个外孙女。
他觉得小霜有种天然的纯净,是这个世界少有的,而这种纯净,似乎在赵鹏身上又能看到一些。
能看到一点点。
纶霜卅正靠着沙发,将画本放在腿上涂涂抹抹。
这个天才少女的兴趣和普通人不同,她几乎对普通人很多感兴趣的东西丝毫不在意,她一直活在常人很少的世界里。
就例如现在,因为有段时间没见赵鹏,所以她很亲密地坐在赵鹏旁边,但是呢又不想听外公和赵鹏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索性在旁边画画。
她画的东西很前卫,其他人多看不懂,赵鹏看到后暗暗心惊。
虽然不同时段题材不同,但基本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纶霜卅会以四格漫画或者是单幅来表达。
当然,除了漫画和未来幻想,她也会设计很好看的衣服。
有一些比较前卫,暂时还没办法具象化。
有的则很有思想,作为赵鹏新款衣服的创意源泉。
她现在和章晓秋两人就支撑起弗可丝所有的设计工作,让赵鹏少去请设计师的麻烦。
“小霜,我和赵鹏要说点事情,你要不回房间去画画?”
纶青山对外孙女说。
“不。”纶霜卅只是短暂地给予答复,也不多解释。
纶青山便笑笑,也不强求。
他将目光转向赵鹏,“年轻人,你最近可是闹得风生水起啊,这黄桥镇到处都流传的都是你的事迹。”
赵鹏笑道:“让老爷子见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不想这样,一入江湖深似海,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甚至不是我能避让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只要活着,不是在这个江湖里,就是在那座江湖里,可等你走得江湖多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所有的江湖本都是汇聚进海洋,所以天底下本就只有一座江湖。”
赵鹏想了想,点点头。
他能懂纶青山大致的意思。
“年轻人,你今天突然找我,肯定不是单纯和我喝喝茶这么简单的事情,说吧,你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赵鹏摇摇头。
“不是?”纶青山意味深长地问。
赵鹏这回点点头。
“是的,我不是找您帮忙,而是想得到您的一个答案。”
“哦,我的一个答案,那你说说看,如果我能回答你。”
“我想知道,您允许我,做到什么程度?”
纶青山一楞,笑道:“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你这个年轻人,怎么给我老头子说起谜语话。”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赵鹏笑笑,“老爷子,您看您的时间这么宝贵,我们一直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浪费。您看看我们是不是开门见山,反而更好一些。”
纶青山看着赵鹏,突然哈哈大笑。
“好吧,你这个年轻人,真是给我老爷子一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不能给确定的答复。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鹏略微低头思考会,便明白了纶青山的意思,他站起身,对纶青山微微躬身,“谢谢老爷子成全,那就告辞了。”
“不再坐会?”
“不了,时间珍贵。我坐在岸边上,江湖里却依然还有鱼儿在翻腾。”
纶青山笑笑,不再说话。
赵鹏出来的时候,纶霜卅也跟着一起要出来玩,赵鹏想了想,便打电话让胡丽一起。
三人舒服地吃了顿大餐。
赵鹏又和胡丽一起将纶霜卅送回家里。
回去的路上,胡丽对赵鹏说:“其实你不用每次都这样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鹏笑道:“是不是这种人,不是嘴上说说,行动上也要表示出来。相反,如果某件事可能让你心中会生出不安全感,那证明这件事就是我没做好,我就应该从源头避免。
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除了你,我确实对其他女生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更不用说小霜这种小孩子。
只是我一直很忙,你若是对我的行踪不清楚,时间久了,会不会产生误会呢,这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
“不会。”胡丽轻声回应,她的身体紧紧贴近赵鹏的身体,“我刚才说过了,我相信你。”
赵鹏揉揉她的脑袋,觉得心理很安静。
胡丽并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女生,所以才会开始被品德不是很好的人所蒙蔽,容易相信他人。
但反过来说,一个人愿意给他人信任,并不是一种缺点,而是品德上的优点。
如果因为信任别人而受到伤害,那也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被他人以及社会的病态。
赵鹏想的是,既然胡丽这么信任自己,那必不辜负她的信任。
一生一世,不辜负她。
将胡丽送回家,赵鹏又在家里顺便吃个晚饭。
因为吃过大餐,确实没多少胃口,纯粹是不愿意让母亲辛苦做得饭浪费,所以坚持着又吃了一些。
现在赵鹏的生意越做越大,时间也严重不足,除了必须去学校上课外,其他时间都在应付公司各种工作。
有时候忙到他甚至都想退学来专心做公司的事情。
可每次到最后都打消这个念头。
他觉得人只有学到更多的知识,才能拓宽认识的上限。
因为人的时间很有限,一生能亲身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情也是很少。
要想真正了解更大的世界,就必须通过知识来补充。
而读书,就是培养如何吸取知识的能力。
另外,他通过后世的企业家观察,发现那些大企业家基本个个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如果不是,至少后期都经过进修和再学习。
而很多合作伙伴,也都是来自于读书期间的同学或者挚友。
家里的房子基本翻新完毕,但是里面还没有装修好,工人还在紧张施工。
必须要赶时间。
现在农历已经十月份,天逐渐转冷,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下雪。
赵鹏如今是村里的名人,大家都知道老赵家的大儿子很风光,是大老板,加上赵鹏也愿意给村里做点事情,所以吸收了一些好人缘。
而通过上次的村委竞选,赵春年如今已是村主任,不同于赵正义高高在上,又在做甩手干部,赵春年很贴合实际地解决村里遗留问题。
村里基层老百姓有什么困难,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执行的政策和策略,也都是有的放矢,而不是挂在空里。
赵鹏虽然帮助赵春年当上村主任,但他很少直接和赵春年联系,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能让家乡变得富裕一些,赵春年只是更愿意做这种事情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