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异常
可东陵帝就像没听见似的,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夜蓁蓁恨恨地跺了跺脚,正还要抱怨几句,脸色突然一变。
药效又发作了!
那种极致的痛苦又阵阵袭来。
她惨白着脸,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出宫!”
……
“陛下,公主还年幼,说话不知分寸,您别生气。”东陵帝的贴身总管内侍恭敬道。
东陵帝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手腕处戴着的红绳,有些失神。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并非是因为夜蓁蓁对太后口出不敬而去责罚她。
“陛下,据探子发现,在京城里发现了智缘大师的踪影。”有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地禀告。
东陵帝面色顿时一喜,他一挥衣袖:“随朕来。”
……
这几日,夜姝凰过得很是清静,除了西武帝给皇长子夜恒霄赐了婚,京城里也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
夜姝凰每日,要不是进宫和皇后说说话,便是宁翌辰来找她玩乐,美名其曰,是来培养感情。
可这仅仅只是表象。
今日,夜姝凰再次进宫了,没去凤仪宫,直接来了西武帝的紫宸殿。
夜姝凰直接说了进宫的目地:“父皇,儿臣想去一趟北境。”
提起北境,西武帝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北境的异常,眉头深深地皱起。
他问:“凰儿,你突然去北境做什么?”
夜姝凰也没打算瞒着西武帝,就将紫珠的事给说了。
“所以凰儿你是打算去北境寻你的那个下属?”
夜姝凰点头,眉眼划过一缕担忧之色。
在得知紫珠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派人和她联系,也联系上了。
看着熟悉的字迹时,夜姝凰久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紫珠说,她在北境有一些事还未做,等做完后,就回京城。
所以,夜姝凰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北境。
可偏偏,一个月前,紫珠突然没了音讯,月娘也传消息,紫珠去了一趟北境王宫,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事出异常必有妖。
夜姝凰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看。
西武帝没有说话,沉默地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准备把北境的异常告诉夜姝凰。
“凰儿,为着你的安全着想,父皇其实并不想要你这个时间点去北境。”西武帝叹了一口气道。
夜姝凰眼眸微深:“父皇此言何意?”
“北境平静的有些不正常。”西武帝沉声说道:“而齐疏言也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传信过来了。”
“齐疏言?”对于这个名字,夜姝凰觉得有些耳熟,片刻,想了起来:“她是懿安侯?”
北境懿安侯府,世袭侯府,先祖曾是北齐公主,与西武先祖是异性兄妹。
懿安侯府,地位几乎与北境王室相当,不尊王室,只听命于天家。
而这一任的懿安侯,便是齐疏言。
看到夜姝凰一下子就猜到了齐疏言的身份,西武帝笑了:“倒是什么都瞒不过凰儿你。”
夜姝凰淡笑不语,当初她在东陵手握大权时,心里想着的,可不仅仅是东陵的国土,了解的人,也不仅仅是东陵的朝臣。
在其位,谋其政
在其位,谋其政,她有自己的野心。
“父皇,若是您担心儿臣的安危,儿臣觉得,您这是杞人忧天了。”夜姝凰淡淡一笑,不甚在意:“若是儿臣连去一趟北境都不敢,那这么些年不是白活了么。”
西武帝久久没有说话。
夜姝凰挑眉,她知道西武帝应该另有深意,故意问道:“怎么了?父皇这是不相信儿臣?”
西武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夜姝凰,神色极为认真:“凰儿,你和朕说实话,你还有没有想要登基为帝的想法?”
这话问得有些突兀,可夜姝凰似乎早有预料。
“儿臣若说想,父皇便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儿臣为储君么?”夜姝凰反问。
“西武曾有过两位女帝,那两位女帝的功绩不比其他帝王差。凰儿你若是想当皇帝,算不得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朕相信,只要凰儿你想,就一定能当一个好的帝王。”
如今朝堂上,已经有不少大臣提及册立储君的事了。从前西武帝或许头疼,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夜姝凰抬头对上西武帝的目光,认真道:“父皇,您想的不错,儿臣确实是有这个心。”
她在东陵时,自记事以来,学习的,便是帝王心术和文治武功,东陵帝后给她灌输的思想,便是无论何时何地,她的使命便要为东陵的社稷江山付出一切。
之前,她一直不太懂,既然如此厌恶她,为何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培养她。
可自她死了一次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尤其是如今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她就愈发明白了。
或许,在东陵皇室眼中,她自始自终都是一个棋子。
她逼退南梁大军,平定苗疆叛乱,解决东陵先帝胞帝宸王谋反助新帝登基。
等到东陵局势彻底平定下来,她的利用价值也没了,所以,落了个乱箭射死的下场。
“当初儿臣在东陵自愿放弃储君之位甘愿只做一个辅佐之臣,是因为东陵帝后想要让儿臣放弃。”提及往事,夜姝凰表情淡漠。
她当时是对东陵帝后还心存幻想,如今看来,只是个笑话。
“所以儿臣并非没有问鼎帝位的心。”夜姝凰淡淡说道。
西武帝听懂了她的意思,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因着凰儿出生时,智缘大师那句女主天下的预言,让他对凰儿寄予厚望。
凰儿六岁前,那种超脱同龄的聪慧机敏,良善宽厚,确实让他惊喜万分,可那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让他也渐渐失望,再没了让她继承大业的想法。
可如今情况一切明了,凰儿回来了,她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心,让他也重拾了最初的希冀想法。
“若是让皇后知晓了朕又生出了这样的心,怕是又不放过朕了。”西武帝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夜姝凰淡笑不语,知道西武帝还有话要说。
“可朕也知道,相比较凰儿你当上皇帝后有操不完的心,皇后更不愿意看到朕和皇后百年以后,你对着旁人俯首称臣。朕也同样如此。”
若是将来新帝同东陵帝一样,那又该如何?
他是可以留下遗召,保凰儿一世无忧,可活着和活得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凰儿,懿安侯府两个多月未曾与天家取得联系,定是北境王室出了什么事。”西武帝面色严肃起来,多了几分帝王威严:“这次你去北境,算是朕给你的一个考验。”
“是,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夜姝凰郑重承诺。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天下之争,似乎已经拉开了序幕。
夜姝凰的行动很快,和皇后以及宁翌辰说完后,就离开了京城。
对外就宣称,是长乐公主想要考察民情,要去微服私访一番。
可长乐公主是什么性子,京城里没哪个不清楚。
说什么微服私访这么好听,其实就是在京城里待腻歪了,想要去游山玩水。
本来宁翌辰也想跟着去,但奈何被镇西王给坚决拦了下来。
至于镇西王为什么能拦下宁翌辰,主要还是不久后他们也要回西北,所以宁翌辰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主上,长乐公主已经在去往北境的路上了,需不需要属下……”黑衣人做了个抹头的手势。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北境已然是乱了,本王倒也想要看看,夜姝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查出些什么!”站在窗前的男人,有些讥讽地开口:“把此等要事,交由一个小丫头去处理,陛下这是完全没把本王放在眼里啊。”
黑衣人低着头,沉默不言。
浔阳县醉春苑
入夜,醉春苑里一片人间春色,醉生梦死。
两个年轻公子刚一进入这醉春苑的门,就立马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原因无他,俊,忒俊了。
尤其那位紫衣锦袍的公子,俊美地就如天上仙,还有那清贵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立马就女子迎了上来,女子娇媚一笑:“两位公子有何吩咐?”
紫衣公子笑得风流俊雅,手中的玉骨扇轻挑着美人的下巴:“可否单独找一间厢房,这美人恩么,自然是要单独享用的。”
原本是极轻佻的动作,可由眼前的公子做出来,却是说不出潇洒肆意。
女子似乎羞红了脸,娇嗔道,“公子真会开玩笑。”
紫衣公子在女子耳边呵气如兰:“我从来不开玩笑。”
女子的脸更红了,语气却又恭敬了几分:“两位公子请随月娘来。”
紫衣公子颔首笑道:“如此,便有劳月娘了。”
说罢,那两位气质不俗的公子就与月娘进了二楼厢房。
似乎无意之间,紫衣公子的目光对上了一直在观看歌舞的玄衣男子,淡淡一笑。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这浔阳县有谁不知道,那月娘虽然年轻,却是醉春苑的当家人。看着娇媚动人,手段极为狠厉。
曾经有一位京城来的高官,因为出言不逊,硬逼着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舞姬陪他一夜,最终惹怒了月娘,将那个高官狠狠地打了一顿,断了他一只手,丢出了醉春苑。
奇怪
这浔阳县的人都道,这醉春苑摊上大祸了。
可没想到,那个高官却被查出贪污受贿,压榨百姓的罪行,直接被押送进京城。
也不知道是打来的传言,这浔阳县的人都在传,说这小小的醉春苑的背后,是有那个名震天下的珍宝阁作保,所以才敢如此嚣张。
关键是这样的流言流出,这浔阳县的珍宝阁没有任何人出来辟谣。
久而久之,这浔阳县的民众便愈发确定了,所以没人再敢找醉春苑的麻烦,也不敢无故闹事了。
而今日让人惊奇地便是这月娘亲自去迎那两位公子,被那紫衣锦袍的公子调戏了,竟也不恼怒,反而愈发恭敬了。
看来,那两位公子是真的大有来头。
竟然能享有那月娘的美人恩,醉生梦死在美人乡里。
那位玄衣男子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觉得有些好笑。
这美人乡么,自古也是英雄冢。
不知长乐公主可受得住。
厢房内
“先说说吧,这浔阳县有什么异常?”夜姝凰并没有直接问紫珠的下落。
“并没有。”月娘摇头,神色有些严肃:“但有一点很奇怪。”
夜姝凰看着窗外,声音淡淡,“你说。”
“因着浔阳县与北境毗邻,像往常这个时候,两边的贸易往来都是极为频繁的。可如今,属下发现北境有很少人来这里。而去往北境的人,也极少有回来的。”月娘顿了顿,又道:“属下曾派人去查,却也最终是石沉大海。”
夜姝凰表情淡凝,这一点,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紫珠还是没有消息传来么?”
月娘摇了摇头:“还没有。”
“或许有一个人应该清楚。”夜姝凰勾唇,凉凉一笑:“方才大堂里的玄衣男子,你认出是谁了吗?”
月娘点头:“若属下没认错,他便是如今北疆的三王子,叶棠。”
夜姝凰淡淡问道:“他来这已经几日了?”
瑟娘想了想,才道,“今日是第三日。”
蓝珍听着,秀眉微皱:“这叶棠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殿下这次出来,众人都以为是游山玩水,可这个北境三王子却这么快知晓了殿下会来北境,还特地跑来这醉春苑等着她们,实在不容小觑。
“想来他也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北境的事,他应该是比我们清楚。”
有几分本事是一回事,心里有鬼而心虚又是另一回事。
想必,那叶棠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所以才会这么快知道她来的目地。
毕竟,如今在大部分世人眼里,长乐公主夜姝凰不过是个飞扬跋扈,只知吃喝玩乐的公主。
话音刚落,门外就人在敲门,道:“月娘,有一位叶公子想来求见两位贵客。”
“让那位叶公子进来。”月娘回道,然后对着夜姝凰欠身一礼:“属下先行告退。”
夜姝凰微微颔首,醉春苑人多眼杂,月娘亲自去门外守着,确保万无一失。
有脚步声传来,轻快却不失沉稳。
玄衣男子撩衣袍而跪:“臣,拜见长乐公主。”
中庸
夜姝凰没叫叶棠起身,只是看着这雾气腾腾的茶水,淡淡道:“本宫来这里之前,父皇曾告诉本宫,这北境可能已有谋反之意,让本宫多加小心,三王子觉得着可是事实。”
叶棠脸色微变,随即镇定道:“陛下那话,对,也不对。”
夜姝凰看了一眼叶棠,淡淡一笑:“何解?”
叶棠声音沉稳:“陛下圣明,又岂会不知,北境从未有过谋反之意,从来都有野心的不过是北境王室罢了。”
这话倒是极对。
北境王室一向不安分,早在先帝在时,北境就发生过谋逆之事,是由大将军沈岸亲自去平定叛乱。
虽然,不过半月时间,就已平定叛乱。但沈将军不慎中箭,旧伤复发,不幸去世。
先帝怜惜沈将军独女清词孤苦无依,赐婚于太子,为太子良娣之位。
西武帝登基之时,仍感念沈将军之恩,册封沈良娣为贵妃之位,是位居皇后之下的众妃之首。
西武历代帝王都崇尚中庸之道。对于文官武将一直调和得非常好。
所以,既没有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局面,也没有“宁做百夫长,不做一书生”的窘境。
那沈将军不过是西武众多优秀将领中的一位,却得了皇室如此厚待,这让西武将领们都真心臣服于天家。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原因。
因着西武优秀将领众多,军权分散,而天家掌握着一半,将领们便只有紧紧庸附着皇权,为国尽忠,才有可能出人头地,封妻荫子。
所以,这才是其根本原因。
当然了,镇西王府是一个例外。
所以至今夜姝凰还不太明白,天家如此信任镇西王府的原因究竟是为何。
不过关于北境,夜姝凰着实有些好奇。
当初,那沈将军轻易便平定北境之乱。那北境王室也该有些自知之明,怎么如今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呢。
似是察觉到了夜姝凰的疑惑,叶棠道:“北境王室也并非一直对天家不满,这其中缘由,臣想,或许与懿安侯府有关。”
夜姝凰听此,淡漠一笑,眼底一片凉薄之色:“三王子是想说,因着懿安侯府的设立,让北境王室感受到了天家对自己的不信任,因此对天家寒心,所以才有了数百年不间断的谋反之事?”
叶棠辩驳道:“这可不是臣的意思。”
如若是他的意思,他也不会特地来醉春苑来等人了。
夜姝凰看着叶棠:“本宫自然知道这是北境王室的意思,只是,三王子不是王室中人么?”
许是夜姝凰的语气太过冰凉,让叶棠感受到了森森寒意,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叩首:“臣绝无此心,臣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向殿下证明臣对天家的忠心。”
似乎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夜姝凰淡淡一声:“起来吧。”
“是。”
叶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起身,觉得腿跪得发麻,想活动活动,可看着一身清冷的夜姝凰,又不敢。
似乎察觉到了叶棠的困窘,夜姝凰淡淡道:“坐下吧。”
“多谢殿下。”说完,就坐了下来。
迎上夜姝凰清凉的目光,叶棠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只瞧见她淡淡道:“既然来向本宫表明忠心,那三王子不妨来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
叶棠不掩自己的野心,他目光灼灼:“臣想要那个北境王位。”
夜姝凰淡淡道:“你倒是诚实。”
叶棠笑道:“殿下面前,臣无需说谎。”
没有必要,也说不了谎。
“知道紫珠么?”
紫珠说是在北境还有事要处理,又是去了一趟北境王宫才消失,想来,和北境王室脱不了干系。
夜姝凰盯着着叶棠,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叶棠表情微顿,沉默片刻,才回答道:“臣知道。”
“那便说说吧。”夜姝凰淡淡道。
“臣斗胆,想问殿下一句,紫珠姑娘究竟是殿下的什么人?”
夜姝凰表情微凝,她眯了眯眼:“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你只需告诉本宫,她如今在哪?是不是被困在了北境王宫?”
叶棠神色微僵:“紫珠姑娘夜闯王宫去救懿安侯被父王发现,然后和懿安侯一起被关在了王宫的地牢。”
他实在觉得有些难已启齿,堂堂北境王用那种下作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子。虽然在这之前,他提醒过紫珠姑娘,但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北境王会如此卑劣。
“紫珠去救懿安侯?紫珠何时和齐疏言有关系了?”蓝珍皱着眉头,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紫珠既然还活着,她第一时间没来和殿下联系,千里迢迢跑到西武北境,这就已经让蓝珍觉得很奇怪了。
和殿下联系后,没有回京城,反而还待在北境,因为救一个素不相关的懿安侯,最后被北境王室的人抓了起来。
这实在是让蓝珍疑惑万分。
蓝珍的这一问,也正是夜姝凰所疑惑的。
蓝珍和绿和,是她亲手所救,对于她俩的身世背景,她很清楚。
紫珠不一样,她是出自幽异宫,虽然也是自小陪在夜姝凰身边,情同姐妹,但她的来历背景,她自己都不甚清楚。
恐怕除了幽异宫,没人会知道。
“难道殿下不知道?”这下子轮到叶棠惊讶了。
不应该啊。
听着殿下的意思,这紫珠姑娘应该和殿下关系匪浅啊,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殿下都不知道?
夜姝凰被这惊讶的语气弄的一尴尬,她又不是神,哪能什么都知道。
“既然知道殿下不知道,那你还不赶快说。”蓝珍不耐烦地开口问了。
事关好姐妹,蓝珍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叶棠真想说一句,这姑娘火气真大,真不懂礼貌,但他知道,能在长乐公主面前如此放肆的人,定是长乐公主的亲信,他可不敢得罪。
所以只能很恭敬地回答:“其实这件事,臣也是最近才知晓。那位紫珠姑娘,很有可能是懿安侯的同胞妹妹。”
夜姝凰眼眸划过一丝震惊之色。
这个可能的结果,她倒是从未想过。
何故偏爱
“据本宫所知,懿安侯齐疏言的双胞胎妹妹永宁郡主齐疏宁,在其六岁时就突发疾病夭折了。”夜姝凰眸色清凉,语气微冷:“如今三王子却说出此番话,未免太荒唐了些。”
叶棠以为夜姝凰不信,忙道:“臣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殿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殿下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紫珠姑娘。”
“如今紫珠被关在你们北境王宫,你让殿下怎么去问?”蓝珍简直被气笑了。
叶棠很委屈:“这位姑娘不要激动,我这不是怕殿下不信我么。”
夜姝凰敛了眼中情绪,看着叶棠:“这件事,本宫暂且相信三王子。”
“想来,三王子也知道本宫此番来这的原因。三王子还未告诉本宫,北境王私自关押懿安侯的缘由,莫非真如父皇若说,北境亦是有了谋逆之心?”
叶棠沉默,这次没有立刻辩驳,许久,他才缓缓抬头,神色凝重,语气认真:“殿下为何会一口笃定是北境王室有谋逆之心,而不是懿安侯府有了异心,父王关押懿安侯实乃无奈之举?”
“天家何故就对懿安侯府如此偏爱?”
这句话,已经带了些质问了。
不过夜姝凰并不在意,她看着叶棠,能看清楚他眼睛里的疑惑。
“你问本宫,天家为何对懿安侯府如此偏爱。那本宫不妨问问三王子,北境王室为一己私利,数次叛乱,扰得北境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时,是谁在背后收拾烂摊子?懿安侯府为着北境之事劳心费力之时,你王室的人又在做什么?”
“北境王室立身本就不正,三王子,你有何脸面来质问本宫,为何天家偏爱懿安侯府?”夜姝凰淡淡一笑,却是讽刺。
夜姝凰其实对懿安侯府并不是特别了解,来这里之前,她只是听西武帝提了几句。
可就那么几句,就让她对这个北境懿安侯府起了钦佩之心。
西武帝说,在这西武的朝堂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帝王,可独独有两个人不会。
一是镇西王,另一个便是北境懿安侯。
女子立世本就艰难,可历代懿安侯皆为女子,用柔弱的女儿身撑起了鱼龙混杂的北境之地。
叶棠被说的脸色一阵灰白,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天家信任懿安侯府远胜于王室。
懿安侯齐疏言,一介女子,遭受非人折磨,几乎不成人形,却始终不肯背叛天家,不愿与北境王狼狈为奸。
他当时便在想,她都这么痛苦了,怎么不一死了之,既能让自己解放,又成全了她的一腔忠君之心。
当他偷潜入地牢给她送了一瓶由孔雀丹泡成的红颜醉时,她拒绝了。
叶棠想,他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齐疏言提起天家和长乐公主时,眼中所散发出的灼灼星光:“殿下曾告诉过我,死是最容易的,活却是很难,但也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我也相信,我的困境只是一时的,绝不能就如此轻易地放弃。”
齐疏言的信任没有被辜负,天家果然派了长乐公主来了。
那么,北境王的死期便也快到了。
“三王子,北境王在找死,可你的胆子也不小啊。”夜姝凰轻笑一声,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如霜。
她看向叶棠,眼睛里迸发出几分危险眸光:“三王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心里“疙瘩”一声,叶棠有些惶恐地看向夜姝凰。
夜姝凰眼里始终噙着笑意,而叶棠额上隐隐有冷汗冒出,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夜姝凰的施压。
“扑哧”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他面色发白,跪地请罪:“请殿下恕罪。”
夜姝凰冷声开口:“你想要利用本宫,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
叶棠急忙解释,语气诚恳:“臣并未想利用殿下,方才殿下没问,臣也就没说。”
“那你说。”夜姝凰放松了内力施压,表情依旧淡淡。
“懿安侯之所以碍了父王的眼,是因北境……北境王城内爆发了……瘟疫。”叶棠支支吾吾。
“瘟疫?”夜姝凰眼底已经没了丝毫的温度。
难怪啊,这浔阳县和北境之间来来往往的人如此稀疏。
看来,这北境王应该是私自下令封城了。
“是,懿安侯准备将瘟疫消息上报给朝廷时,被父王给截下了。”叶棠面色惨白,他是真怕天家迁怒于他。
“懿安侯府里的暗卫是死人么,怎么能轻易被北境王给截下。”夜姝凰勾唇,似笑非笑,修长的手轻敲着桌面:“北境王这是早有准备啊。那么,这场瘟疫便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见此,蓝珍屏住呼吸,不敢出气,她知道,殿下这是动怒了。
叶棠只是觉得周围的气息越来越冰凉,让他都觉得难以呼吸了。
他叩首,态度极为诚恳:“殿下所料不错,这确实是父王一手策划,但他也没想到这瘟疫越来越严重,脱离了他的控制之中。这也是他狗急跳墙,囚禁了懿安侯,想要得到懿安侯府支持的重要原因。”
狗急跳墙?这词用得贴切。
夜姝凰冷眼看着叶棠:“那么北境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北境王城瘟疫横行,巫师占卜预言,是天家气数将近,紫微星寡德失重,祸及北境,北境王顺应天命,脱离西武之地,自立为皇。”叶棠低首,语气恭敬,“另有懿安侯府不忍助纣为虐,祸害北境臣民,愿承接天命,世代追随北境王室。”
叶棠的话才刚刚说完,蓝珍就忍不住开口吐槽了:“殿下,北境王也忒自信了一点吧。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没有清楚的认知么?就凭着这么荒唐的理由,就能自立为皇了?”
是啊,这北境王究竟哪来的底气?
还是说,是谁给了他底气让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夜姝凰掩下眸中思绪,看向叶棠:“去给本宫画一张北境王宫草图。”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父皇既然说了,京城中可能会有人知道她必行的真正目的,趁着消息没传到北境王那里,尽快把人给救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救回
此言一出,莫说叶棠吃惊了,连蓝珍也忍不住看向自家殿下。
叶棠劝说道:“殿下,这浔阳县离王宫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您若现在去救人,那您今晚也就来回奔波了。而且,王宫地牢守备森严,您若没有十足把握,可千万不能冒险。最重要的是,如今懿安侯和紫珠姑娘对于父王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蓝珍虽然也很担心紫珠的状况,可她更在意的,是夜姝凰的安危。
所以她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后,才堪堪咬牙开口道:“殿下,就如三王子所说,紫珠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您还是不要去冒险了。属下相信,紫珠是能够理解殿下的。”
“蓝珍,你的这话,是在安慰本宫,还是安慰你自己?”夜姝凰淡声问道。
这话一出,蓝珍眼眶立即红了,张了张嘴,全是苦味。
她是在安慰殿下,也是在安慰自己。
夜姝凰没看蓝珍了,她站起身,对着叶棠道:“在本宫换好衣服之前,务必将图给本宫完完整整地画出来。”
“是。”除了遵命,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蓝珍一把将眼泪抹干,问:“殿下,属下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夜姝凰干脆拒绝了:“让初煜跟着本宫就行,你功夫太差,去了也是拖累。”
蓝珍最擅长的,是易容,若单论武功,她排在四人的末尾。
不过片刻,叶棠画好了王宫草图,夜姝凰也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叶棠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若说刚才一袭男装的夜姝凰是清俊飘逸,那如今一袭黑衣便是魅惑冷肃,就像是天生的暗夜之神。
……
“来者何人!”王宫里守在地牢里的暗卫纷纷跳了出来,怒喝眼前的黑衣女子。
如此张狂地便出现在眼前,连容貌都未曾遮住,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么。
女子的唇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清眸中的寒意冷得让人胆寒:“将死之人,不配知晓本宫的名字。”
好嚣张的语气!好大胆的女子!
可暗卫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刺穿了喉咙。
夜姝凰淡漠一笑:“北境王室暗卫,不过如此。初煜,守好了这里。”
初煜恭敬道,“是。”
楚玥一进地牢之中,先是瞧见了一身褴褛,浑身是血的紫珠。
她消瘦的厉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此时她正绑在十字架上,低垂着头,旁边有肥大的老鼠在啃食着她的脚趾。
看着她这样一副凄惨场景,夜姝凰心中一阵荒凉,她急忙使用内心,绑在她手臂上的铁链应声断开。
夜姝凰跑过去脱住即将跌落下来的紫珠。
似乎有清凉的东西滴落在衣袖的脸上,她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看到了……
是殿下,殿下她竟然来了。
而且,殿下似乎在流泪,为她吗?
“殿……下……”紫珠她声音很是轻微,可夜姝凰还是听到了。
“紫珠,你别担心,我这就救你出去。”夜姝凰轻声安抚。
紫珠此刻没有一点力气,她艰难地拽住了夜姝凰的衣袖:“殿下,救……救……我的姐姐……,她在……地牢的最……里面……,我……”
话未说完,紫珠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夜姝凰将紫珠放了下来,吩咐刚刚进来的初煜:“先把紫珠带回去,本宫去救齐疏言。”
“是。”
齐疏言警惕心一向很重,看着是在熟睡,实则一点轻微的脚步声都能让她惊醒。
“谁?”她急声呵斥道。
“晃荡”一声清脆响声,是铁链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齐疏言抬头,看到一位身穿黑衣,面容绝色倾城,气质极为不俗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夜姝凰看着齐疏言,她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比紫珠好太多。
虽然也是一身褴褛,但好在整洁,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她温声问道:“懿安侯,你可认识本宫?”
齐疏言皱着眉头,眼前的女子,让她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
终于,她瞪大双眼,满眼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你是长乐公主!”
夜姝凰挑眉,有些惊讶,她和齐疏言从未见过,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认出她的。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齐疏言顿时激动了起来:“殿下,那您还记得臣么?臣六岁去京城时,就是和殿下您住在一起!”
原来幼时,自己和齐疏言还有这段过往,难怪她会认出自己。
不过,这都快有十年了,她还能一眼认出自己,齐疏言真是有点本事。
只是很可惜,这段记忆她早就没有了。
夜姝凰有些歉意地说道:“本宫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记忆全失,所以懿安侯你说的这些,本宫都不记得了。”
“啊,这样啊。”齐疏言顿时有些失落,不过只是一瞬间,马上就好了:“没关系的,殿下,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臣懿安侯齐疏言,参见长乐公主。”
呃……
这位懿安侯,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但倒是不令人讨厌。
紫珠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午时了。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旁边的蓝珍。
她那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
紫珠看着,心里很暖,可还是开口调侃道:“还是第一次见我们蓝珍姑娘哭呢,怎么,是怕我英年早逝。”
“谁为你哭啊,你这臭不要脸的,是风吹沙子进了我眼睛了。”蓝珍犟嘴反驳。
紫珠轻轻笑了,她想起身,却实在没力气,看着蓝珍,意思很明显,快扶我起来。
蓝珍瞪着紫珠,面色很不好看,却还是将她扶了起来,并拿了个靠枕给她靠着。
“半年没见,蓝珍姐姐愈发会关心人了呢。”紫珠笑眯眯地说道。
蓝珍却不顺着紫珠的话往下说,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紫珠妹妹,你还是想想如何跟殿下交代吧。”
一个人瞒了殿下那么多事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自己陷入如此险境,蓝珍真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提起夜姝凰,紫珠表情也严肃了几分,她试探性开口:“殿下她如今在哪?”
高人
“殿下在休息。”蓝珍回答。
紫珠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懿安侯,没事吧?”
“没事。”蓝珍翻了个白眼:“她的情况可比你好太多,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
“想好怎么说了么?”夜姝凰看着紫珠,淡淡问道。
紫珠表情立马就像斗败的鹌鹑,很是挫败。
她开始陷入了回忆,从东陵新帝连夜包围长公主府开始说起。
当时,事情发展得实在太快,她刚得到消息赶回长公主府,殿下就已经出了事。
由于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开始被东陵帝追杀,敌多她寡,她很快就受了重伤。
逃到西武和东陵边境的那处森林后,实在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被一个猎户给救了,然后很是莫名其妙的,她脑海里居然出现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
虽然童年的记忆对她来说并不美好,她也渐渐淡忘,可她还是清楚,新出现的记忆并不是在幽异宫里所经历的。
等到她的伤彻底好得差不多时,那个猎户突然消失了,并留下了一枚玉佩和一封信。
那枚玉佩上,刻有懿安侯府四个大字,然后又刻有永宁这两个小字。
至于那封信,居然是写了她的身份来历,说她是西武懿安侯府的永宁郡主。
她当时就觉得荒唐,一把撕碎了信封,就准备去找蓝珍,绿和她俩会和。
可才刚迈开脚步,脑海里又浮现那些她从未有过的记忆。
是年幼的她和姐姐在荡秋千,而父母在一旁温柔慈爱地看着她们。
她不禁在想,万一这些都是真的呢。
东陵帝如今正派人四处追杀她,她贸然回东陵,指不定会打草惊蛇,还不如先去西武,随后想办法和蓝珍,绿和联系。
东陵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不远万里跑去西武北境。
当她拿着玉佩找上齐疏言的时候,本来以为会被怀疑,然后被赶出去。
可没想到,齐疏言一看到她,就抱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这让紫珠终生难忘。
后来紫珠才知道,齐疏言也是受了高人指点,知道她会回来。
本来齐疏言也是半信半疑,可实在是紫珠的相貌,简直和她们母亲一模一样,由不得齐疏言不相信。
听到这,蓝珍忍不住问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永宁郡主也就是紫珠你,你当初早夭的事是怎么回事?”
紫珠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我也是这段时间才恢复记忆的,而且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根本连不起来。”
她看了一眼齐疏言,然后对着夜姝凰说道:“殿下,还是让姐姐来说吧,她比属下多知道一点。”
夜姝凰轻声“嗯”了一声,将目光放在了齐疏言身上,表情淡漠,让人看着,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齐疏言有些怵这个眼神,她不由得地想,殿下的性子和小时候相比,变了好多啊。
难道是因为失忆的缘故?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后,齐疏言赶紧摇了摇头,说起了正事:“当时我也尚且年幼,能记得的事不太多。”
“当时妹妹确实是死了,是母亲亲自下葬的,连陛下都下了追封妹妹为永宁郡主的圣旨。只是妹妹过世没多久,母亲身体突然也快不行了,临终前,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我的妹妹还没死,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她。”
“后来,为了确定母亲所说的话,我去刨了妹妹的坟……”
齐疏言正说着,紫珠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种刨自己亲妹妹的坟的话,实在没必要如此直接说出来。
齐疏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不恰当,有些尴尬了,正要改口,就听到夜姝凰淡淡问道:“结果里面是一座空坟?”
齐疏言下意识道:“是的!”
夜姝凰眼眸里闪过片刻幽深。
紫珠自小是在幽异宫长大的,难不成,是幽异宫的人救走了她?
是昔日的懿安侯又是如何知晓紫珠还活着呢?
不是她亲自下葬了紫珠么?
还有,紫珠提的那个猎户,和齐疏言说的那个高人,是同一个人么?是特地让她们姐妹俩相聚的么?
这些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所以,我便知道妹妹一定还活着。”
夜姝凰又问:“那你可知,指点你的高人是谁?”
齐疏言摇了摇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臣并不清楚。但他给臣的感觉他的年龄已经是很大了。自臣小时候开始,他就出现在了臣的身边,臣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
“你很信任那个人?”
齐疏言重重点头,很是认真道:“臣把他当作父亲一般信任!”
“为何不是师父?”夜姝凰淡淡一笑,问道。
齐疏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臣倒是想当他的徒弟,可他说,他终生不会收徒弟的。”
“其实随着臣逐渐长大,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如今已有三年多未见了,这一次特地回来提醒臣,还就只是在桌上给臣留得一张纸条告诉臣,不日妹妹便会拿着玉佩来找臣,让臣做好准备,连面都没有露。”说到这,齐疏言实在有些气:“不露面就不露,谁稀罕他啊。”
紫珠拍了拍齐疏言的肩膀,没有说话。
夜姝凰看着,心里有些感慨,倒是有几分体会到齐疏言此刻的心情。
“不提他了。”齐疏言只气了那么一会,然后就恢复了过来,看着夜姝凰,道:“殿下,我现在跟您说说,这北境王是如何作死的吧!”
夜姝凰挑眉,这懿安侯心情变化的挺快的啊。
不过她也顺着她的话应了:“你说。”
“两个月前,北境王城似乎有些人得了瘟疫。”
在齐疏言几番派遣大夫前去查看时,也确实是瘟疫。
好在发现及时,齐疏言立刻就派人将那些染病的人隔离起来,让大夫每日去了解情况。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不过是几个人染病,而且也被隔离起来。可偏偏,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了不少感染瘟疫的人。
阴沟栽船
这疫情发展得愈来愈严重,已经快要超过齐疏言的控制范围了。
她急忙传信给京城,让天家知道北境如今的状况。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只是北境王的一个阴谋,她派去的暗卫被人拦了下来。
这时,齐疏言才刚刚和紫珠相认,可根本没有时间和紫珠叙情。而紫珠自己,似乎也有旁的事情要做,很少待在北境。
瘟疫传播得很迅速,齐疏言纵然有些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也还是准备进王宫去与北境王商议解决之策。
当她去往王宫时,却发现王宫中人正在天台上举行祭天大典。
巫师在高台之上唱唱跳跳,说一些齐疏言完全不懂的话。
她为着这瘟疫之事忙得焦头烂额,这北境王在王宫干这玩意。
齐疏言当即便不悦了,皱眉问道:“王上,你这是何意?”
北境王面上似有些尴尬,有些不自然道:“这不是王城出现了瘟疫么,巫师预言,是王城之内出现了邪祟,本王正在请巫师施法,祛除脏物,保佑王城早日安宁。”
齐疏言挑眉:“王上相信这些?”
这北境王位他是如何得来的,她是有几分了解的,就这北境王手上血腥无数,还能相信这些?
反正,齐疏言是不相信的。
北境王面色变了变,沉声道:“本王知道懿安侯所来何事,请随本王来。”
齐疏言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接受到叶棠的眼神,有几分担忧。她笑笑,并未想太多。
如此光明正大的叫她走,想来也应该没有什么事。
她没在说话,跟在了北境王的身后。
殿内的宫人都退了出去,而北境王坐在了上首,萧疏言在一旁坐着。
殿内有些安静得可怕,只有那香炉上萦萦绕绕着几缕白烟。
“王上,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您打算怎么做?”齐疏言问道。
“懿安侯不是看到了吗?”北境王开口道。
“呵……”齐疏言轻笑一声,不无讽刺:“王上是真的打算置之不理么。”
北境王深深看了眼齐疏言,一字一顿:“巫师已言,此番王城有此祸端,是因天家气数将近,祸及北境。”
齐疏言眼睛一眯,神色危险了几分:“王上这是何意?”
她若还听不出北境王话中的意思,她就是真蠢了。
“你想嗜君谋反?”
北境王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有些粗旷的脸上因着眼里燃起的熊熊烈火而显得狰狞:“天家气数将近,本王这是顺应天道。”
齐疏言简直被气笑了,如今西武国力日益鼎盛,如日中天,他打哪看出来是气数已尽?
“这么说,这场瘟疫是王上一手策划的?”齐疏言冷声开口,语气中不无威胁:“王上就不怕本侯去告诉天家。”
北境王得意一笑:“懿安侯是想说那些暗卫?那早被本王给拦了下来。”
看到齐疏言一直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裂痕,北境王心里痛快极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齐疏言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本王想要懿安侯助本王一分力。”北境王眼中有着胜利者的光芒,他认为,她一定会妥协:“若懿安侯府从此听命于北境王室,本王保你懿安侯府百年荣华。”
齐疏言轻笑,面带不屑:“哦?就凭王上,便能脱离西武,自立为皇?王上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个懿安侯就无需管了。”北境王面上有过恼怒,但生生克制住了,他冷笑道:“本王只问一句,你懿安侯府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你做梦!”齐疏言一字一顿
这三个字,让北境王彻底动怒,他面带凶相:“这由不得懿安侯了。”
齐疏言想要起身离开,却发觉浑身无力,她看向北境王。
北境王阴阴一笑:“本王知懿安侯百毒不侵,可这香炉里有着北齐皇室特有的迷药,名唤钩吻,懿安侯府的先祖曾是北齐公主,懿安侯想来也是知道的。”
原来,北境王的底气竟是来自北齐!
看来,他是早跟北齐狼狈为奸了!
这是齐疏言最后昏过去时的想法是。
齐疏言是被水给泼醒的。
她看着眼前站着的中年男子,头戴王冠,衣冠楚楚。
她讽刺一笑:“好一个衣冠禽兽。”
北境王顿时一怒,摔手便是一巴掌。
“齐疏言,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考虑清楚。”
北境王看着齐疏言已经通红的左脸,眼底的快意显露出来。
多少年了,他先被她母亲压一头,然后是她。
他必须忍受和一个黄毛丫头平起平坐。而且,她还长着一张与那男人及其相似的脸。
齐疏言丝毫不惧北境王的怒火,她不屑地看着他,那眼神,像看一条狗:“我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看不上你了。”
这话,成功激怒了北境王,他狠狠掐住了齐疏言的脖子:“你当真觉得本王不敢杀你么,你与你父母一样,都该死。”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是如何高高在上,冷漠高贵。
可这样一个女子,看不上身为王储的他,却看上了一个低贱的玩物。
确实是个玩物,被千人枕,万人睡过的小馆。
想到这,他怒火更盛,手上也愈发用劲。
齐疏言纵然已经喘不过气,眼里却有着骄傲。
即使她如今处于劣势,她依旧高高在上,满身骄傲。
而跳梁小丑的始终只是北境王一人。
站在北境王旁边的内侍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齐疏言不愧是她的女儿,有着一身傲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北境王似乎被她眼中的桀骜不驯给惊住了,这样的眼神,何曾相似。
他放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最后一次,告诉本王你的决定。不然,这皮肉之苦有你受的。”
齐疏言冷笑一声,这北境王怎么敢真的杀了她,她若死了,不说天家,连北境臣民也不会放过他。
她面带挑衅般的笑意,不无讥讽。
北境王眼神阴森得如毒蛇一般,吐着蛇芯,令人毛骨悚然,他阴凉道:“用刑。”
暖微
话落,便有人拿着刑具走近。
北境王丢下一句:“十日后,若还不同意,本王亲自来招待懿安侯。”
于是,就这样熬过了十日。
齐疏言依旧没有松口,但北疆王也没再来。
北境王城的瘟疫已经超出北境王的控制范围了,连王宫里都有了几人被传染上了,这让北境王如何不焦头烂额,生怕下一个得病的就是自己,根本无法顾及到齐疏言了。
不过就算北境王未来,萧疏言的日子也不好过。
北境原本气候就比别处热,又正值八九月份,齐疏言身上的伤得不到处理,早已过脓发炎,甚至有些地方都生了蠕虫。
可偏偏,又有人看不惯她,特地跑来,在她体内植入蛊虫,颇有种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味。
尽管体内如万虫噬咬之痛,脸上,身上,汗如雨下。
她还是沙哑着声音,冷笑道:“叶邕,你给本侯等着,本侯不会放过你的。”
那张颇像北境王的年轻男子伸出一只手抚上齐疏言那张白玉无暇般的脸,他轻浮一笑:“懿安侯,如果你从了我,我便可以让你少受些苦,可你为什么还这么嘴硬呢。”
齐疏言只觉得恶心,比那些蠕虫苍蝇还令人作呕,她没有说话,可看着叶邕的眼神却是极为厌恶。
叶邕一下子被落了面子,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她也只是个阶下囚,凭什么得意。
“啪”得一声,齐疏言的右脸又受了一巴掌。
“贱人真是不知好歹。你以为天家真会派人来救你,北境臣民会来救你?”叶邕冷嘲出声:“我不妨坦白与你直说,此番父王做出这等事,不仅有北齐从中协助支持,就连京城那边,亦是有人支持,不然你以为北境瘟疫这么多时日了,陛下那里会一点消息都不知?”
“天家夜氏皇位本就来历不正,自是有人出来替天行道。齐疏言,你若是有点眼色,就该顺应天意,从了我北境王室。”
“我再给你一日的时间,若是你还执迷不悟,就休怪我无情了!”叶邕丢在这句,拂袖而去。
叶邕一走,叶棠就偷偷跑来地牢了,给了齐疏言一瓶毒药,说要是她实在受不了了,可以让自己解放。
哪怕再艰难痛苦,齐疏言也没有放弃性命的打算。
所以她当即就让叶棠滚了。
然后,一日后,齐疏言没有等到叶邕,反而等到了救她反被抓的紫珠。
说到这,齐疏言忍不住瞪了一眼紫珠:“真是服了你了,我都让叶棠提醒你了,你还这么冲动,不仅没救得了我,还把自己折了进去,又暴露了身份。”
紫珠无话可说,她当时确实是有些冲动了,以为自己能万无一失,可没想到北境王似乎早有预谋,就等着她上钩。
她被抓了之后,齐疏言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
北境王甚至派大夫来治齐疏言的伤,所有的严刑拷打都落到了她身上。
没错,北境王换了一个思路,企图折磨她来幻想齐疏言屈服。
可结果显而易知,齐疏言那个狠心的女人根本不会服软。
不过紫珠对于自己的处境也并不是特别担忧。
她当时把她去北境王宫的事告诉了月娘,月娘也定会将消息传到殿下那。
她在北境王宫里没了音讯,殿下定会怀疑,说不定就会来救她。
而且齐疏言两个多月未有消息传回京城,天家陛下也会起疑,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紫珠,你就是靠着这两个想法一直坚持到本宫来救你的?”夜姝凰有些玩味地开口问道。
绿和,蓝珍和紫珠这三人当中,她以为紫珠是最老实本分的一个,没想到也这么多心思。
紫珠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夜姝凰淡淡一笑,看回齐疏言:“懿安侯,你说完了?”
“嗯。”齐疏言低着头,像只鸵鸟,只想把自己缩起来。
“叶邕植入你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了吗?”
齐疏言回答:“昨夜就取出来了,是月娘请回来的大夫。”
“那大夫呢?”能取出蛊虫的大夫,看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身份清楚么。”
这个,齐疏言就不清楚了。
“殿下您说巧不巧,那位女大夫正是如今浔阳县林县丞的女儿,也就是安定长公主的侄女。”
这蓝珍知道,所以她笑眯眯地开口了。
安定长公主早早去世的驸马正是林县丞的亲哥哥。
夜姝凰挑了挑眉,如此说来,这也真是缘分。
只是,这些年都过去了,那林县丞还只是个县丞,是真的不堪大用,还是真的无心官场?
夜姝凰更倾向于第二种。
“那姑娘叫什么?”夜姝凰随意问了句。
蓝珍想了想,说道,“听月娘喊她暖微,她俩像是熟识。”
夜姝凰轻轻笑了笑:“暖微,真是个温暖的名字,想来也是个温柔可爱的姑娘。”
蓝珍没说话了,昨夜与林暖微相处了片刻,可爱么,算是。只是,温柔这两个字,实在配不上那姑娘的过分活泼。
那姑娘看起来,比她还能折腾。
……
林暖微刚一进家门,就看见父母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两个人都是严肃着一张脸。
林暖微看这架势,直觉不妙,怯生生地就准备退出去。
“站住。”淡淡一声,却是极有威严。
林暖微停住了脚,转过身,谄媚一笑:“父亲,您有什么吩咐?”
不理会她的有意讨好,林县丞依旧威严道:“你昨夜彻夜未归,去哪疯了?”
“我去醉春苑救人了。”林暖微尽量让自己理直气壮一点。
这是实话,不过她没说的是,救人只救了那么一小会,那晚上一大半时间,她在醉春苑蹭吃蹭喝蹭歌舞,别提多逍遥了。
“什么人要你去醉春苑救?”林县丞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我是清楚醉春苑从不做欺男霸女的勾当,也知道与你交好的月娘是个有情义的女子,可那里终究是个风月场所,鱼龙混杂,白日里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彻夜未归,你是想气死我和你母亲吗?”
梦中人
看着林县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林暖微狗腿似得给林县丞倒了杯茶,脸色也认真了几分:“父亲,您要相信女儿,我这次真的去救人了。我可以发誓的。”
林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情,虽然性子比较顽劣,但从不说谎。
看着女儿如此认真的表情,林夫人到底是相信了:“真的去救人了?”
林暖微赶紧点头,“是的。”然后又看向林县丞:“父亲也应该相信我了吧。”
林县丞也不知是信了该是没信,只是道:“下不为例。”
“知道了,知道了。”林暖微转身便又走了。
“你又准备往哪跑?”林夫人问。
“醉春苑。”
刚一说完,人就没影了。
林夫人轻叹了口气,早就过了及笈的年龄了,还像个小孩子,喜欢到处乱跑。
想到这,林夫人更头疼了,那丫头早就到了议亲的年龄。
可那胡作非为的性子人尽皆知,这浔阳县没有哪个人家敢上门提亲。
可真是愁坏她了。
林县丞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宽慰道:“县令家的大公子似乎对微儿有意,昨日县令也探了我的口风,看样子也是有意微儿。”
听这话,林夫人面色缓了缓,可还是有些忧心,她皱眉道:“我的女儿我清楚,她与峥哥儿是交好,可也仅仅限于朋友情义,我实在看不出微儿对他有任何淤迤心思。”
林县丞也沉默不言了,知女莫若父,微儿那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可以和谁都能成为朋友,可心却也是冷淡的。
狐朋狗友多的是,可真心朋友恐怕只有那醉春苑的月娘了。
就连县令家的大公子程峥与她相识五六年,也算不上是她的挚友。
对于女儿经常往醉春苑跑,林县丞也隐约知道几分。
醉春苑向来都是三教九流的混交之地,美人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每日来往的客人。
微儿她,似乎在找人。
至于找什么人?他不清楚。
“月娘,昨夜那两位姑娘怎么样了?”林暖微语气中带了几分关切。
月娘从里面走出来,笑道:“都很好,刚醒没多久,还提到了你,说要好好见一见你这个救命恩人。”顿了顿,又问道,“你爹娘没责怪你彻夜未归吧。”
林暖微不甚在意道:“有什么事是我摆不平的。对了,那两位姑娘什么身份,竟让你直接找上了我。”
她想肯定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可不会轻易能被植入蛊虫,也不会受了那样的严刑拷打还能挺那么久的。
月娘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被月娘看得心里发毛,林暖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嬉笑道:“我不问了,行了吧。只是我该如何称呼她俩呢,总不能一直叫姑娘姑娘吧。”
月娘想了想,方道:“一个姑娘叫紫珠,另一个叫疏言。”
紫珠?这个名字很陌生。
可疏言,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不过林暖微也懒得再想,当即道:“走吧,我也想去见见那两位姐姐,昨晚夜色太黑,我都没瞧清她们的容貌。”
“姐姐?”月娘忍不住笑了:“有你这样自来熟的么。况且你怎么知道她比你大,你的年龄你自己……”
话未说完,月娘便住了嘴,有些歉意地看了眼林暖微,没说话了。
她一时口快失言了,暖微的亲生父母也不是林县丞夫妇。她如此说,不是专门揭人伤疤么。
就算暖微不在意,也终究是自己的不对。
“要知道什么年龄啊,单凭我这长相便知道我比较小啊。”林暖微笑得张扬明媚,并没有在意。
她本来便不是太在意这件事,林县丞夫妇如珠似玉地养了她六年,她早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了。而且月娘又不是无心的,她自然不会生气。
“要是你真的过意不去,要不给我介绍几个美男子。”林暖微悄咪咪道。
知道她是有意转移话题,月娘白了眼林暖微,打趣道:“梦中情郎都还未找到,你舍得找其他美男子?”
林暖微这下子有些蔫了,回忆渐渐偏远。
六年前,是爹娘救下了在奄奄一息的自己,等自己醒来时,什么也记不得了。
林县丞夫妇多年未曾生育,自己就成了他们的女儿。
她在浔阳县过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然后呢,有个外出云游的和尚自称是智缘大师看上她了,觉得她有慧根,就收了她做徒弟,教她医术和武艺。
虽然武艺学得不怎么样,但医术是可以算是傲视群雄的。
她医术学成后,那和尚就离开了浔阳县。
林县丞夫妇虽不知林暖微真正的年龄,但凭着猜测还是给她办了及笄礼。
当天晚上,她就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袭玄衣锦袍,远看气质飘逸清贵,潇洒张扬。近看相貌清俊异常,玩世不恭。
而她,却是极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
没来由得喜欢。
自那以后,她便时常梦到那个男子。
可一醒来,那男子的容貌她就立马模糊了。
这就让林暖微十分难过了。
月娘轻叹了口气:“若是你将那公子的容貌画出来,我也能帮你留意一下,可你连人家的相貌也记不住。”
察觉到林暖微的失落,她宽慰道:“只要有心就不怕找不到。那位公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及笄之日出现在你梦里,可见你们是极有缘分的。而且你不是说,虽然容貌记不清了,但只要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一定会认出的么。”
听这话,林暖微的心情好了许多,一把抱住了瑟娘:“你这话甚得我心。”
月娘失笑,推开了她:“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林暖微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探头神神秘秘地问道:“不知月娘你有没有心上人啊。”
月娘看着美艳成熟,其实也才十八芳华,正是思春的好年龄。
月娘似乎没想到林暖微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有没有心上人,她一个风月之人,只知风月,哪里会懂什么情爱呢。
她想,她应该是没有的。
怎样的人
“疏言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难受?”林暖微笑着地走进来,语气轻快。
齐疏言勾了勾唇,心情不错:“已无大碍,昨晚有劳林姑娘了。”
“那便好。”林暖微欣慰地点了点头,四周望了望,问:“那位紫珠姐姐呢,她如何了?”
“紫珠她也已经好了不少,林姑娘不必担心。”齐疏言笑着回答。
似想到了什么,林暖微安慰似地对齐疏言说道:“疏言姐姐,你不要担心身上的伤疤,我一会就送雪花玉肌膏来,你用了,过不了半个月,身上的疤都会没有了。”
齐疏言其实也有这种药膏,但林暖微也是一片热心,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于是笑道:“如此就谢谢林姑娘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月娘那带有几分风情的声音传来。
林暖微偏过头,对着月娘眨了眨眼,俏皮极了:“正在说月娘你向我求了许久,我都未给你的雪花玉肌膏呢。”
月娘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人已经看了,疏言姐姐你和紫珠姐姐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林暖微知道她俩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虽然她很好奇,但她还没有阻拦和偷窥的习惯。
所以,她很识趣地离开了,让她俩好好商量机密要事。
“路上小心点。”月娘也没留,她俩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林暖微“嗯嗯”两声:“知道啦。”
目送林暖微离开,月娘才将目光放在齐疏言身上:“懿安侯,感觉怎么样?”
齐疏言挑眉,嬉皮笑脸:“放心,死不了。”
月娘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我与你认识也好些年了,没想到你竟瞒了我这么多。”
“说我瞒着你,你也不瞒着我诸多么。”齐疏言不服气地反驳:“你明明知晓我的身份,知晓懿安侯府和天家的关系,可你也未告诉我你是殿下的人么?”
她之所以能和月娘认识,完全是不打不相识。当时她在北境待腻了,就跑完浔阳县找找乐子,就来了醉春苑。
只是酒足饭饱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忘带银子了,月娘来找她,她当时喝多了酒,有些昏头了,一袭男装的她竟然直接就调戏起月娘。
然后这孽缘就结下了。
这个呃……
月娘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总不能告诉齐疏言,现在的殿下是曾经东陵的昭璟长公主,并非是西武的长乐公主了吧。
月娘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道:“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齐疏言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禁有些担心:“月娘你说,殿下特地支开我们,是准备要和紫珠说些什么?”
“这不关我们的事,你还是操好自己的心吧。”月娘很干脆地说道。
紫珠此番做事,属实太冲动了一些。
若是殿下在京城被什么事给拖住了,亦或者,西武帝后不同意殿下来北境,所以不能及时来救她,她是真打算在北境地牢里自生自灭么。
“哎,月娘,殿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我就小时候和殿下一起玩过,这些年未见,感觉殿下变了好多。”说不管就不管了,齐疏言真就不再说紫珠了,反而问起了她一直好奇的事。
月娘却是有些犯难地皱起了眉头,思绪渐渐飘向远方。
殿下她是怎样的人呢?
是金尊玉贵,清贵出尘?
是手段狠辣,凉薄无情?
亦或者是心怀怜悯,慈悲良善?
月娘觉得,每一个都适用于殿下,可每一个也不会是殿下。
她不禁地想起了当初殿下救下她时对她说的话。
你要记住,肮脏的从来不是你自己,欺辱你的人,才是最为肮脏的。
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你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会无惧过去的黑暗,才能让别人不敢去提及你不堪的过去。
她和紫珠她们不一样,她不是自幼便陪伴在殿下身边的。
当时的殿下已是东陵储君了。
殿下只是随手救了她,并没有打算留她在身边,是她自己执意要跟着。
殿下嘴上虽然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可却一直没赶她走,反而找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后来,当殿下问起,西武浔阳县是位于西武北境之界,是西武十分重要的位置,对于东陵而言,是需要加倍关注的,你们谁愿意去?
她当时自告奋勇地去了。
她觉得,她终于能和紫珠,蓝珍,绿和她们一样,能为殿下做出了一些有用的事了。
只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对殿下,有的不仅仅是敬意。
“月娘,月娘?”齐疏言发现自己问着问着,月娘就神游去了,颇为无奈地喊了几声。
月娘回过神来,她笑了笑,回答齐疏言的问题:“你的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殿下她,是一个好殿下。”
齐疏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算什么回答?也太敷衍了吧。”
她当然知道殿下是一个好殿下,不然也不会跑这么远,冒这么大风险来她和紫珠。
她是想要一点具体的回答。
月娘只是笑笑:“这个,或许你以后和殿下相处多了也就知道了。”
而此刻,在一处厢房内。
“殿下,这次是属下冲动了,请殿下责罚。”紫珠的脸色看起来甚至比昨晚看起来还要白。
夜姝凰坐在座位上,淡淡一笑:“你没做错什么,没必要请罪。若本宫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一定能冷静下来。”
只是这么温和的一句话,让紫珠红了眼睛。
“本宫的事,你没完全告诉齐疏言吧?”夜姝凰换了个话题问。
有些话,紫珠心里明白就行,她没必要反复去提。
紫珠点了点头:“属下只是告诉姐姐,属下自小没了记忆,四处漂泊时被殿下您救下了。而姐姐也并不知晓您其实是东陵的昭璟长公主。”
“紫珠,你要知道,东陵长公主早已死了,如今有的,就只是西武的长乐公主。”夜姝凰看着紫珠,淡淡地提醒道。
入北境
紫珠先是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头:“属下明白了。”
殿下这是彻底放弃过往了,也真的把西武帝后当成家人了。
这样也很好。
她为殿下感到高兴。
“稍后本宫便要启程去北境王城了,紫珠你好好养伤。”夜姝凰微微勾唇,嘴角带了些玩味的笑意:“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
马车在三王子府门前停下来了。
叶棠下车,看着早在一旁等着的三王子妃盛岚,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盛岚欠身一礼:“妾身恭迎三王子。”
盛岚的父亲是史官,所以自小盛岚也是熟读诗书,生得娇丽美艳,气质温婉,
叶棠淡淡笑道:“王子妃不必多礼。”
盛岚柔柔一笑:“妾身早已备好了晚膳,就等着三王子了。”
叶棠颔首,轻轻摆摆手:“等一会儿。”说罢,对着马车道:“出来吧。”
这语气……
盛岚微微皱眉,她听出了几分柔和与恭谦。
马车车门打开,有一个蓝衣女子走了下来,身形清瘦而高挑,面容娇俏姣好,是蓝珍。
蓝珍对着马车内,轻声道:“姑娘。”
盛岚眉头又皱了皱,这蓝衣姑娘已是气度不凡,可竟只是个婢女。
那她的主子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不容盛岚多想,女子的锦靴露出来,缓缓下了马车,一袭淡紫色衣裙,气质极为优雅。
走近了,盛岚瞧清女子薄唇殷红,肤色极其白皙,眉目清婉,长睫下眸色漆黑,似笑非笑,很是动人。
女子不言一语,一身清冷。
盛岚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三王子,这两位姑娘是?”
叶棠淡笑般开口:“是我请来的琴师,就让她们住在景怡苑吧。”
景怡苑位置偏僻,十分安静,但好在景致极好。也算是符合了殿下的要求。
盛岚笑笑:“那两位姑娘可否与我们一同用膳?”
叶棠摆手:“不用了,到底只是位琴师,与我们一同用膳倒是坏了规矩。让下人直接送到景怡苑就来。”
说罢,叶棠顶着一头冷汗,与盛岚一同走了进去。
也不知他这么说,长乐公主会不会怪罪。
夜姝凰与蓝珍随后跟了进去。
穿过曲折的湖上石桥,夜姝凰在一片幽静的院落中停下了脚步。
“姑娘,这里的景致还真是不错。”蓝珍四周打量了一番,随意说道。
是很不错,周遭风景如画,小桥流水,假山湖泊,还有院子里这些价值千金的极品花卉。
颇有种江南风景的韵味。
“三王子的生母是出自江南吧?”夜姝凰问了一句。
三王子府的婢女一愣,迎上夜姝凰那淡淡的目光,知道她是在问自己,急忙低首回道:“回姑娘的话,陈妃确实出自江南,只不过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夜姝凰微微颔首,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另外,这里不需要人来伺候,只要每日安排几人送来膳食即可。”
婢女微怔,随即恭敬地欠身一礼:“是。”
说罢,领了屋里的人退了出去。
“如今北境王城内瘟疫横行,可王室毫无作为,依旧想着瞒天过海,欺瞒天家,真是气人。”
等人都走完了,蓝珍才皱眉说道,语气中不乏恼怒。
不仅仅是因为紫珠和齐疏言的原因,更多的是对那些患病百姓无处安身的悲怜。
方才她们在马车里看到那些无钱去医治瘟疫的百姓,被人抛弃在街角,只能痛苦地呻吟,无奈等死。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或许,他们的家人也不想抛弃他们,可得了病又无钱医治,这病又易传染。除了抛弃,他们也没有办法。
夜姝凰看着天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星子,偶尔也会传来几声虫子的叫唤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美好。
可不远处,却是有衣不蔽体的百姓在忍受病痛之苦。
这一场瘟疫,毁了多少无辜百姓。可归根结底,不过是有些人的贪婪与野心罢了。
夜姝凰淡淡道:“若是北境王还有些脑子,就该上报给天家皇室了。”
齐疏言被人救走了,北境王算是彻底与懿安候府交恶了。他那天家气数已尽,没了懿安候府的支持,就没了民意,哪个人能听他的。
所以,如今唯一办法便是求助于天家了。或许,北境王还有可能保住王位。
至于北境王依靠的北齐和京城里的幕后之人,夜姝凰想,北境都这种情况了,他们那两方恐怕也不愿意再来趟这浑水。
……
“父王,便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叶邕皱眉问道。
北境王阴沉着一张脸,昨夜他赶去地牢时,守卫全部被一刀致命,而齐疏言,齐疏宁姐妹也都被人救走了。
他所谋划的一切全部作废了。
如今王城瘟疫肆意,就算自立为皇,他也根本没有能力去解决瘟疫之事。
“北齐那里怎么说?”北疆王低声问道。
叶邕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北境王,不敢说。
北境王看到叶邕如此,眼中怒火更盛:“说!”
叶邕只得道:“北齐太子说,他也没想到这瘟疫会失去控制,让原本准备的药物失效,他很抱歉。”
“还有呢。”
“……没了。”
“晃荡”一声,北境王掀翻了桌子,他眼睛里喷着火:“他很抱歉,本王倒看不出他有半分歉意!”
是齐渊说,这件事万无一失,可如今呢,瘟疫横行,彻底失去控制,齐渊一句“他很抱歉”就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自己却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他与北齐太子合谋,就已经算的上是叛国了。如果被天家知晓,不仅王位不保,就连脑袋都有可能落地。
而齐渊是北齐太子,又不久前娶了端柔公主,西武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短时间挑起战乱的。
北境早就被天家忌惮,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天家早晚要知晓。
为今之计,也只有主动去请罪了。
这般想着,北境王看向叶邕:“去取本王的王印来。”
“父王,为何不去求助京城那边的人?”叶邕还在心存幻想。
请罪
虽然他不知京城那人究竟是谁,可那人既然能在京城替北境遮掩那么久,显然是极有本事的。
若让他再来助北境,未尝不会解北境的危机。
叶邕自以为不错的提议,却被北境王厉声呵斥了:“这件事,你想都不用想了!还不快去!”
自始自终,那人只负责牵桥搭线让他和北齐联系,从未直接出过手。
那人也说过,他只负责遮掩,其他的,他一概不管。若是出现了差错,都与他无关。
若是他敢泄露那人一丝一毫,北境整个王室便会是灭顶之灾。
北境王不敢冒这个险!
叶邕被斥得脸色发白,只得道:“是,父王。”
北境王大步走向桌案,提笔就写。
……
“殿下,不出您所料,初煜截下了北境王送往京城的请罪奏折。”蓝珍将密封的奏章拿了进来,递给了夜姝凰。
夜姝凰接过,直接撕开了封条,将奏章展开查看。
罪臣叶戎,恭请陛下圣安。
此番,罪臣犯有三宗罪过,望陛下恕罪。
其一,北境两月前,王城内出现几起瘟疫事件。臣以为,陛下事务繁忙,诸多劳累,不应为北境这等小事所扰。故,没有及时禀告给陛下,才致北境瘟疫愈发严重。臣纵然殚精竭虑,可疫情之事丝毫未见好转。愿祈陛下遣派良医,救北境百姓于水火,臣定当肝脑涂地,已报皇恩。
其二,亦是两个月前,北境突然有永宁郡主死而复生的传闻,懿安候得知消息后,思妹心切,当即离开北境去寻。直至今日,懿安候未归已有两月。臣惶恐懿安候已有不测,而此事,也皆臣之所起,这是臣之罪过之二。
其三,北境王城内人心惶惶,已有多次暴乱之事发生。另有西武气数已尽,祸罪北境等妖言惑众之言传出,离间陛下和臣的君臣之情。这是臣疏忽所致,臣之罪过之三。
罪臣之三宗罪过,万死难辞起咎,但罪臣恳请陛下之恩,解北境之困,救万民于水火。
罪臣再三叩首,愿陛下亲启。
夜姝凰将奏章递给青柠看,蓝珍皱着眉头看完,有些讽刺道:“写的真是情真意切,若不是早知道北境王是个什么东西,属下还真是会信了。”
夜姝凰淡淡笑了笑,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漠,坏事好事都由北境王做了,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她淡淡道:“这奏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左右这次瘟疫,也是要派太医来的。”
“是。”蓝珍道。
夜已经很深了,连虫子也开始休息了。
夜姝凰借着月光,走在小桥上,享受着这深夜的静谧。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还有那低醇的嗓音:“阿杳。”
夜姝凰转身,眉眼如画,她笑道:“你的速度还真快。”
宁翌辰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在西北没待几日,就跑来了北境。
他环手抱住了她,声音低沉温柔:“阿杳,我很想你。”
良久,才放开了她。
只是双手还环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夜姝凰抬头,看见他眼里有闪闪星子,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苗疆中人,最会下蛊,而宁翌辰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
……
叶棠刚一进入景怡苑就看到了宁翌辰,很有些目瞪口呆,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问道:“殿下,这位是?”
看这样子,和殿下关系这么亲密。
殿下不是刚和离了么,这么快又有新宠了?连外出办正事都要带着?
叶棠完全忽视了宁翌辰本身自带的贵公子气质,带着男子对男子最大的恶意猜测着。
宁翌辰就像没听见似的,丝毫不带搭理的。
夜姝凰淡淡瞥了一眼叶棠,也没替他解惑,反而语气很是淡漠地问道:“所来何事?”
叶棠愣了一会,才回道:“父王让臣去进王宫一趟,臣估计与臣几日离开北疆有关。殿下以为,臣该如何去说?”
“本宫不是琴师吗?你实话实说便是了。”夜姝凰淡淡道,“本宫记得再过半月是北疆王的五十大寿,王宫里总要奏乐吧。”
叶棠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北境王五十大寿可是个大日子,自是要好好庆贺。
北境王生平最爱古琴,而作为平日里最不得宠的王子,自是要这个时间好好尽尽孝心。
所以,花个几天时间去寻找琴师,去讨好北境王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一来,长乐公主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去王宫了。
“殿下英明,那臣就先去了。”叶棠想通了后,整个人都愉悦了几分。
原本他还想在说几句,但瞧见那男宠有些危险的眼神,他觉得浑身寒凉,冷得彻骨。
想来,是在吃醋他和长乐公主说话?
哎,也对。
男宠惯会以色待人,他应该是怕殿下看上了自己,他会失宠,所以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算了,算了,也是可怜。他就不打扰了,免得误了他和殿下的好事。
看着叶棠最后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夜姝凰微微蹙眉。
叶棠那什么眼神,怎么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她不知道的是,叶棠把西武鼎鼎有名的章怀世子当做是她的男宠了。
面对着夜姝凰时,宁翌辰面色恢复如常,淡然温和。
他拉着夜姝凰的手,坐了下来,问道:“阿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北境瘟疫之事。”夜姝凰对上宁翌辰的目光,淡淡笑道。
“阿杳,需要我帮你吗?”看着夜姝凰有些倦意的脸,宁翌辰有些心疼。
早知道昨晚就该早点让阿杳去休息,不该外面待那么久。
夜姝凰摇了摇头,她又不是什么瓷娃娃,什么事都要旁人帮。
“这点事我还是能解决的。左右这北境王室也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想到了方才夜姝凰对叶棠说的话,宁翌辰眉头微皱:“阿杳,这次北境王五十大寿,你是准备只带蓝珍去吗?”
不带上他,他会很不安心。
夜姝凰点头:“这次去,主要也是弄清楚北境王室的情况。”
虽然有初煜之前已经调查了,但只有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这北境的水到底有多深。
刮目相看
“阿杳,我也想去。”宁翌辰看着夜姝凰的眼睛,用着恳求的目光。
夜姝凰别过头,不想再看宁翌辰那略带委屈的眼神,怕掉节操。
她轻咳了声:“蓝珍作为我的婢女去都算是有些勉强,你用什么身份去?”
宁翌辰想了想,说道:“我可以装作为你的护卫去。”
一个小小的琴师,有个婢女便也就罢了,还能有护卫?
“你可以扮作叶棠的护卫。”
“不行,我要贴身保护阿杳,必须是阿杳的护卫。”宁翌辰语气认真极了。
夜姝凰一时无话可说了,就算是护卫,有长得如此妖颜惑众的护卫吗?
似乎看出了夜姝凰的为难,宁翌辰松了口,说道:“我可以装作是蓝珍,陪阿杳你一起去王宫。”
夜姝凰微诧:“你愿意换女装?”
宁翌辰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想当初,他还在大街上使用美男计呢,这有什么的。
“阿杳不愿意?”
夜姝凰实话实说:“没不愿意,就是有些吃惊。”
宁翌辰低低笑了,声音很是勾人。
听这笑声,夜姝凰的心如猫抓一般,她瞪着他,问:“你笑什么?”
宁翌辰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了阿杳,穿女装算什么,我还会……”
夜姝凰一听,白玉无暇的脸上渡上了一层红色,她真被羞红了脸。
不久前还是个动不动脸红的青涩世子。怎么十多日未见,都会说这些荤话了。
夜姝凰推开了宁翌辰,有些嫌弃:“十多日未见,世子让本宫刮目相看。”
宁翌辰蹙起好看的眉头,想起青玄说的话,要想彻底笼络女孩子的身心,就必须三个字“不要脸”。
可似乎“不要脸”在阿杳这里行不通。
“阿杳,你生气了?”语气中有点点失落与委屈。
又又又是这样。
夜姝凰简直拿他没办法,只听她很是无奈地说道:“没有。”
“真的吗?”语气中又带有几分忐忑不安。
要知道,夜姝凰最受不了宁翌辰这委屈巴巴的样子这样,总让她不忍与心疼,她尽量放缓语气:“真的,我刚才也只是太过惊讶了,并没有怪你。”
好像自第一次见到宁翌辰起,他的任何事情,只要他有所请求,只要他微微有些示弱,她便再也不忍心拒绝。
夜姝凰觉得,上一世,定是她亏欠了他太多。
皇宫紫宸殿
“昭歌,你来看看北境王所呈上来的奏章。”西武帝沉声开口,听不出喜怒。
楚凤歌接过奏章,展开一看,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北境,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了。
难怪陛下暗自派了夜姝凰去了北境。
“陛下,您准备怎么做?”楚凤歌问道,声音沉稳,没有因为北境王是自己的亲舅舅而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
“北境王城如今已是瘟疫横行,北境王是何心思,朕暂且不说,可那北境百姓无辜,他们也是朕的子民。”西武帝看着楚昭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之意:“自善亲王妃去世后,善王兄便一直未再娶,也算是全了善亲王妃那一腔情意。对于北境,善王兄也算是仁至义尽。”
“朕准备派你去北境相助长乐,你觉得如何?”
楚昭歌这个小王爷,西武帝也是喜欢他的。
张狂肆意,鲜衣怒马,聪颖灵慧,这西武皇室宗亲怕也拿不出比他更钟灵隽秀的男儿了。
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他和凰儿的婚约,只是,到底是没有缘分。
这次让楚凤歌去北疆,一来因着他的身份,二来也是给他历练历练。
毕竟,楚凤歌也早到了上朝的年龄。
楚凤歌一愣,反应过来,对上西武帝那充满信任的目光,他心中一沉,缓缓说道:“我愿意。”
北境这些年也是真的嚣张了些,天家因着母妃的缘故,只要没出现太大过错,也就没在意。
可如今,胆子和野心也愈发大了。
这次西武帝派他去北境,代表得是天家的身份和态度。
任何敢触犯天家权威的叛逆者,无论是谁,皆诛之!
只是想起了一事,楚昭歌微微皱眉:“陛下,昭歌此番去北境,父王可能会不同意,还要请陛下帮忙劝劝父王。”
他也不知为何,父王一直反对他入朝为官。此番哪怕是陛下亲自下令,父王若是不同意,一定会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到时候他还是不能去。
西武帝眸色微沉,他摆了摆手,沉声道:“无妨,善王兄就是太小心一点了,等他进宫了,朕会亲自劝他的。”
楚昭歌面色一喜,当即道:“多谢陛下!”
浔阳县醉春苑
“程大人,林大人,什么风把您两位给吹来了?”月娘娇笑般开口,将两人挡在醉春苑门外,无视那两人的严肃脸色。
程县令沉声开口:“有人去县衙举报,醉春苑在做欺男霸女的勾当。本官知道醉春苑背后有人,所以与林县丞一齐来了。”
月娘眼波流转,嗔笑道:“这么说两位大人是来查醉春苑的吗?”
林县丞心里有些尴尬,但还是严肃道:“若是醉春苑没做这等事,本官也不会冤枉了你们。月娘,本官就问你一句,这醉春苑的后苑你让不让搜?”
“若是两位大人什么也搜不到呢?”月娘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若是冤枉了醉春苑,本官与林县丞亲自向月娘你道歉,如何?”程县令说道。
“记住两位大人说的话。”月娘丢下一句,转身进了门内,“两位大人随我来上面雅室里休息,其余的人来查吧。”
大堂内依旧歌舞升平,一壶美酒灌肚,美人在旁,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
他们和她们啊,生于红尘之中,迷恋于风月之中,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能感受到这内里的波涛汹涌。
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微臣拜见善小王爷。”程县令与程县丞撩衣跪地行礼。
负手站在窗前的玄色锦袍男子转身,露出一张极为清俊的脸,他笑得张扬:“两位大人无需多礼,请坐。”
智缘大师
“两位大人应该不介意我用这种方式在这里见面吧。”楚昭歌淡笑着问道。
“怎么会。”程县令急忙说道:“小王爷这样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林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吗?”楚昭歌淡淡瞥了一眼两人语气玩味:“恐怕不是吧。”
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搜查,最终却空手而归,若是真有有心人,怕也早有怀疑吧。
可这话,他们能说吗?
其实远在浔阳县,他们也能听到关于这位善小王爷的八卦。
既然是八卦,那么便不是什么好话了。
堂堂亲王府的尊贵的小王爷,却被一个七品小官家的庶子挖了墙角,这得是有多差劲才能让长乐公主如此不屑?
可作为同西武开国时间相同的善亲王府,其唯一的继承人当真会如此不堪么?
反正他俩是不相信的,在看到楚昭歌真面目的那一瞬,他们就更加确信心中的想法了。
“微臣愚钝。”林县丞沉声道。
“不知道啊。”楚昭歌轻叹了口气:“我就只是喜欢这里的美人啊,所以才叫你们来了这里。”
竟是这个缘由?
两人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楚昭歌,不掩惊讶。
楚昭歌似笑非笑,“不相信?”将手中的玉骨扇随意丢在桌案上:“那就算了。”
两人都低着头,看着桌案上的茶杯,没有说话。
“北境的事,两位大人怎么看?”楚昭歌话锋一转,问道。
可算是问到正事了,程县令恭敬回道:“微臣以为,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广泛寻求名医,尽快解决瘟疫之事。”
楚昭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林县丞:“本王听说,林县丞有个女儿精通医术,可是?”
沉默了一会儿,林县丞回道,“精通算不上,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林县丞,过分地谦虚便是轻狂。”楚昭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开口:“再怎么说,也都是我西武的子民。”
楚昭歌的语气依旧是稀松平常,还带有几分笑意。
可偏偏让他俩人心里发怵,觉得有些寒凉凉得可怕。
“林县丞可明白?”
“微臣明白。”林县丞对上楚昭歌那微微深沉的目光,沉声开口:“其实前几日,小女受长乐公主吩咐,也准备前往北境了。”
“如此甚好,刚好过几日京城派来的太医也能到达北境,这样林小姐与太医也能互相学习交流。”楚昭歌清俊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沉静:“师承智缘大师,想来也是位顶级的杏林高手。”
林暖微师承智缘大师在这浔阳县也不是什么秘密。
“程县令,那这药物的采买如何了?”楚昭歌淡淡一声问道。
程县令仔细想了想,确认无误后,才道:“回殿下的话,已经照着懿安候递过来的药方,将里面的药都买回来了。”
楚昭歌勾了勾嘴角,看不出喜怒:“不过五日时间就已全部买了,程县令怕是早就提前准备了吧。”
程县令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怎么和善小王爷一起说话,就浑身冒冷汗呢。
“北境有瘟疫之事,微臣与林大人前段时间就有所察觉。为了防治瘟疫蔓延到浔阳县,对于两边来往的人都有严格的把关。”程县令越说越不对劲,于是……
“那张药方里的很多味药都是林大人提供给微臣的,所以微臣也就提前备下了许多。”
果断将林县丞给供出去。
“哦?林大人给的药方?”楚昭歌扫了一眼林县丞,饶有兴致地开口:“是林小姐开的药方吗?”
林县丞恼怒地看了眼程县令,就你会说话。
“是。”林县丞低首道。
楚昭歌面色无害,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凌厉:“既然你们浔阳县早便察觉到北境瘟疫之事,为何不早早上报到京城?非得天家自己来派人查询么?”
面对着楚昭歌这变化极快的态度,林县丞不卑不亢:“小王爷容禀,北境之地向来是王室和懿安侯府来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浔阳县来插手。”
“在其位谋其政,微臣和程大人管着浔阳县尚且自顾不暇,实在无法再顾及着北境。”
楚昭歌垂眸不言,片刻,才缓缓笑道:“林大人说得有理,是我思虑不周了。”
“不敢。”林县丞恭敬道。
楚昭歌话锋一转,似不经意道:“林姑娘医术高明,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呢。”
当然了,见林暖微只是个幌子,他想见的是智缘大师。
那臭和尚曾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孤独终老。
他信他的狗屁,他当时早已和夜姝凰定下了婚约,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孤独终老的命。
当时那臭和尚活脱脱一个世外高人的模样,说他和夜姝凰只有君臣之缘,而绝无是夫妻之分。
那表情嘚瑟的呀,到现在想起都想扁他。
可没过多久,夜姝凰似乎对顾书瑾上心了,应了那臭和尚的话。
楚昭歌呢,忍着心中的不甘与屈辱,拜了他为师。
然后呢,智缘大师来了句:“为师刚为你又算了一卦,发现你时来转运了,你命中会有贵女出现,解了你那孤家寡人的命。”
楚昭歌当时气得都想打他,可他就跑了,还留下一句:“为师发现西北方隐隐现有紫光,想是徒儿你的贵女出现了,为师前去瞧瞧。徒儿啊,六年后我们再见啊。”
六年已过,也是时候见面好好说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那臭和尚又收了个徒弟,教得林暖微一手好医术。
对自己呢,呵呵,除了几句似真似假的预言和一个破红绳,就什么也没了。
这些林县丞也就不知道了,他想了想,觉得善小王爷想和微儿见见也是为了瘟疫药物之事,也就说道:“小女如今正有些要紧事要处理,小王爷恐怕这几日见不了。”
其实是智缘大师来了,微儿正在招待他呢。
“这样啊,那就过几天吧。”楚昭歌无所谓笑笑,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启禀两位大人,确实没搜到任何人和任何可疑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