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上门求打脸
见到马氏,齐妙忍不住头疼的皱眉。
今日事情够多了,老太婆跑来凑什么热闹啊。
还有二伯母杨氏也来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沈氏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应付马氏。
“我这张老脸都被人打肿了,哪儿还敢当夫人您这声母亲?老婆子没那好福气。”马氏重重落座后,就阴阳怪气的冷潮热讽。
“谁惹母亲生气了?”沈氏忍着脾气,问。
她心里大概猜到是何事。
吴妈妈那群人一定去找马氏告状求情了。
就因知道原因,她才不悦。
要是通情达理的婆婆,就不该跑来寻她的晦气,反而应该支持她。
沈氏的反问,让马氏又是一声冷哼,道,“哼,这问题你还来问我呢,你比我应该更清楚吧。”
沈氏忽然觉得马氏很无聊,有话不直说,偏要弯来绕去。
有意思吗?
她笑了笑,平静的道,“母亲,你清楚我的性格,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您就直说吧,用不着这样嘲讽。
反正我心宽,你再讽刺,我也不会生气。”
一句话堵得马氏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哟,怎么就娶了这等不孝的妇人为媳。
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哟!
齐妙为母亲暗暗拍手叫好。
干得漂亮!
有人存心想找茬让你让不快活时,你千万不可生气,否则就如了她所愿。
面对马氏的嘲讽,你要是表现得十分在意和激动,她会特别的亢亩,会无休无止的继续下去,令人作呕。
马氏缓了口气,果真不再说那些刺人的酸言辣语。
她正色道,“沈氏,听说你将湛儿屋里的人全都换了,可有这回事?”
沈氏点头应,“确有此事,那帮恶奴欺上瞒下,着实可恶,拿着月例却不尽本份,留他们何用?”
“这样大的事情,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
还有你可别忘了,湛儿可是喝吴妈妈的**汁长大的,你这样做,岂不是令人心寒,也会让人骂我们安宁侯府薄情寡义。
我可丢不起这人!”马氏义正严辞的说道。
呸,你丢人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齐妙在心中冷冷啐着。
她很清楚,马氏生气并非真的心疼吴妈妈等人。
而是因为君兰轩所有伺候的仆人全都是马氏安排的,包括吴妈妈。
当年齐湛还未出生,马氏就告诉母亲,齐湛的**娘和身边伺候的人都已安排妥当,不用沈氏再操心。
母亲虽不满马氏的强横霸道,但为了不让父亲为难,母亲只得忍气吞声接受了马氏的安排。
今日母亲将君兰轩所有人替换掉,马氏认为母亲在打她的脸。
她岂能忍?
可惜马氏忘记了,今日的沈氏并非当年的沈氏,再也不会任由她摆布。
沈氏笑了笑,反问,“那母亲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马氏道,“训骂一顿,再警告几句,这回就饶了她们。”
杨氏在一旁附合道,“三弟妹,母亲说得极有道理,吴妈妈照顾湛儿这些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将她赶走,的确太不近人情,
且吴妈妈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她的能力勿须怀疑,也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了小错,你还是听母亲的安排吧。”
沈氏看向杨氏,说道,“既然二嫂认为吴妈妈极好,洪哥儿很快要做父亲了,让吴妈妈到时替二嫂你照顾孙子吧。”
她又看向马氏,“母亲,让吴妈妈去洪哥儿那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您觉得呢。”
洪哥儿是杨氏的长子齐洪,媳妇由氏已有怀孕七个月。
马氏看向杨氏。
杨氏面色一讪,急了,“母亲,吴妈妈可是湛哥儿的**娘,去洪哥儿那边不合适,再说我们人手早已安排好了。”
沈氏悠悠道,“二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左右吴妈妈是母亲一手栽培的人,现在洪哥儿那儿需要她,让她去正合适呢。
二嫂你要推辞的话,那就是质疑吴妈妈,质疑吴妈妈可就是质疑母亲哟。”
将杨氏的话原本还给她。
马氏狠狠瞪着杨氏。
“母亲,我没这意思。”杨氏忙为自己分辨。
“二嫂分明就是这意思。”沈氏毫不客气的应。
“够了,都省一句。”见跑题了,马氏烦燥的挥挥手,问沈氏,“老三媳妇,这事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非要我腆着这张老脸求你才行。”
“我可没打算改变决定。”沈氏直着背回答。
她又补充,“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吴妈妈特意给足了银子,让她回家不愁吃喝过下半辈子,对她已仁至义尽。”
“你……你当真不松口?”马氏脸色更加难看。
沈氏摇头,“母亲,湛儿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您的孙儿啊,难道您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这些恶奴们毁了?
就因吴妈妈是母亲您的人,我才无条件的相信她,谁料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
她应该清楚这做会毁了湛儿的前程,可她还是做了,她心中根本不敬重母亲您,否则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娘是半母啊……
我只是将她们卖了,未伤她们分毫,也是看在母亲您的面子上,否则皮肉之苦一个都少不了。
我意已决,谁都不令我改变心意!”
话说到这份上,马氏知道无法说服沈氏。
马氏一手捂胸,一手指着沈氏说道,“好……好,往后你们三房的事我不管了,这是要气死我哟。”
一副被气着的样子。
齐妙上前两步关心的问,“祖母,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替您扎几针呀?”
“我没事。”马氏瞪了她一眼。
一想到闪着寒光的银针,马氏身子就发抖。
怒砸这句话后,马氏就匆匆向外走。
“二嫂请留步。”杨氏紧随其后要离开,却被沈氏唤住。
杨氏脚下步子一颤,扭头看沈氏,结巴着问,“干……干什么?”
沈氏温声说道,“不干什么,我想和二嫂谈谈心。”
她虽然在笑,可杨氏却觉得骨子里发冷。
杨氏干干一笑,“三弟妹,我房里还有事,咱们改日再聊吧,先走了。”
说着,她抬步就走。
她同时还想喊马氏救命。
可惜马氏脚下生风,早就走远了。
老东西,关键时刻跑的可真快。
杨氏忍不住在心里骂。
“二嫂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单独面对我呢?”沈氏起身,拉住杨氏的胳膊,笑吟吟的反问。
杨氏自是否认。
沈氏将她强留下,并屏退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
齐妙知道母亲另有打算,也主动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沈氏和杨氏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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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不按常理出牌
夕阳西斜,余晖穿过窗棂间的缝隙。
细细碎碎洒进来,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像铺了层碎金。
点点金光闪烁。
沈氏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看杨氏。
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容。
杨氏觉得此时她还是不要笑比较好。
屋子里太静了。
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能听的见自己不匀的呼吸声。
杨氏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问,“三弟妹,咱们谈什么?”
沈氏过于沉静的眼神盯的她心里发毛。
沈氏唇角微微一翘,娇声道,“我就想问问二嫂,落井下石是何感觉?”
浓烈的嘲讽扑面而来,杨氏脸一臊,立马怒了,“三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哪知道落井下石什么感觉?”
“我嫁入安宁侯府十七年,二嫂可没少对我做落井下石的事儿,你怎会不知什么感觉呢?
依我猜测呀,这感觉一定很好,否则二嫂你怎会一做就是十七年而不厌烦呢?”沈氏微笑着反问。
话直接而又犀利。
一直念及面子,对杨氏忍了又忍。
十几年过去,她忽然明白,别人都不顾及她的颜面,她为何要顾别人呢?
杨氏一张脸红白交替,羞怒交加。
更多的是惊诧。
她们是妯娌,就算有什么不满,不都应该闷在心里不言嘛,这沈氏是怎么回事呀,为何不按常理出牌?
杨氏欲反驳,沈氏摆摆手,“别否认你没做过,有脸做就别无胆认。
远的咱们不说,就拿今日这事来说,吴妈妈等人是母亲一手栽培的,母亲为她们出头还情有可原,可这干你何事?
湛儿是我的儿子,让谁伺候照顾他由我这个母亲说的算,你又有什么权力在旁边指手画脚,三房的事还轮不到你们二房来管吧?
还有上回白莲栽赃陷害妙儿,你也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巴不得妙儿倒霉。”
“稍顿片刻,沈氏接着说道,“我不管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今儿郑重警告你一句,要是再有下回,我一定不会再给你留情面。
我沈卉娘什么性格,二嫂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吧,要是不想你们二房鸡犬不宁,往后请自重,否则别人让我不快活,我一定会让她十倍承受我的痛苦。”
杨氏脸上似被火烧了一样,还火辣辣的作疼。
好像被沈氏狠狠抽了几大耳光。
这些年跟在马氏后面附合打压沈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沈氏敢这样斥骂她。
对沈氏,她既瞧不起又羡慕嫉妒恨。
马氏不喜欢沈氏,而沈氏为了讨好马氏,不知倒贴了多少嫁妆给安宁侯府,这让她十分瞧不起,暗地里也不知嘲笑了多少次。
她认为沈氏和齐正致二人之间的婚姻就是靠银子来维系的。
若哪一日沈氏没了银子,齐正致一定一脚踹了她。
杨氏嫉妒不喜欢沈氏的原因也是因为银子。
只要一想到沈氏那充盈的库房,杨氏就恨不得将沈氏踩在脚底下捻死,将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占为己有。
若这样,她下半辈子不再为银子犯愁。
不仅自己能尽情的享受,还能贴补娘家,让娘家人仰她的鼻息而活,看谁还敢给她脸色。
有了银子,她就是救世主。
杨氏娘家家境一般,但嫂子家殷实,杨家也差不多靠嫂子而活着。
故每次回娘家,嫂子没少在她面前显摆嘚瑟,偶尔给点东西,也像施舍乞丐一样。
暗地里受够了没银子的罪,杨氏对银子十分看重,同样也憎恶有钱人。
所以杨氏平日对沈氏踩压是毫不留情,看沈氏吃瘪受委屈,她心里就特别畅快。
总而言之,杨氏就是想沈氏倒霉。
谁知今日倒霉的是她自己。
饶是恨极了沈氏,杨氏却不敢对着干。
沈氏的强势,让她心生惧意。
杨氏忍着满腹的怒气,无力的辩驳,“三弟妹你真的误会,我们无怨无仇,我怎会落井下石呢,我是真心为……”
“够了!二嫂,我不是傻子,好坏还是能辩得清的。”沈氏根本不想听她苍白的解释。
这几个妯娌,为了讨好巴结马氏,对她可从来没嘴下留情过。
只有吴氏相对收敛一些。
“请回吧。”沈氏冷冷下了逐客令,并再次警告,“请记住我的话,我绝对说到做到,若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杨氏紧抿双唇,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被沈氏嘲讽警告一番,她连想找马氏告状的心思都没有。
马氏是她婆婆,不是她娘。
说不定又被马氏羞辱。
她只能打落门牙向肚里吞,将这事藏在心中,等日后有机会再报此仇。
“二舅母。”杨氏耳畔传来白莲轻柔的呼喊声。
杨氏抬头,只见白莲正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看她。
她勉强打起精神问,“是莲儿呀,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白莲未应话,而是盯着杨氏看了几眼。
稍顷,白莲小心翼翼的问,“二舅母您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身体有哪儿不舒服,可要莲儿帮你请大夫来瞧瞧?”
白莲面上笑容消失,眉尖轻轻蹙起。
满面担忧之色。
白莲的关心让杨氏心头一暖,轻轻摇头,“我没事,还是莲儿你懂事乖巧。”
上次栽赃陷害齐妙,白莲并没有让杨氏等人嫌弃多久,她很快就利用小白花技能重获众人的信任。
白莲唇角微微一抿,面现羞色,“二舅母您没事就好,别夸我,我又没做什么。
三舅母心情不好,她说了什么话儿您别往心里去呀,都是一家人呢。”
杨氏讶道,“莲儿你怎知三舅母说了什么?”
白莲轻声道,“我刚从姨祖母那边过来,听姨祖母说您在三舅母这儿,三舅母今日心情欠佳,说话语气肯定不会好。
二舅母您心胸宽广,一定不会往心里去的,是不是呀。”
白莲暗讽了沈氏,赞了她,杨氏终于高兴了些。
心中的浊气似乎淡了,但对沈氏的恨更浓。
她轻轻拍了下白莲的手,面上有了笑容,说道,“唉,你这孩子真是七窍玲珑心,不说这些了,我们一起回吧。”
白莲轻轻摇头,“二舅母您先回,我得先去趟海棠苑找三舅母呢。”
发沉的天色掩饰了她眸中一滑而过的得意。
“你这傻孩子,明知她心情不好还去?”杨氏忙阻止。
“没事,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让三舅母骂几句也是应该的。二舅母您先回吧,不用管我的。”白莲轻轻摇头。
精致美艳的面上透着无奈。
不管杨氏怎么劝,白莲还是执意去了海棠苑。
一日之间闹了这些事,沈氏身心俱疲,斜靠在贵妃榻上一会儿功夫,就沉沉睡了。
“白小姐,夫人睡着了,有事明日再说吧。”宝珠不忍心喊醒沈氏,对白莲说道。
“那我就在门口等吧,多谢宝珠姐姐。”白莲轻声说道。
说着,她就转身一步步下了台阶。
宝珠也没有理会,也转身进了屋子去照顾沈氏。
她不知道的是,白莲下了台阶后,双膝一屈,面海棠苑正门跪下了。
而就在她跪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齐正致回来了。
第32章:贱骨头
白莲忽然跪在门口,守门的婆子赶紧进院去禀了宝珠。
宝珠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她低声道,“你问她为何要跪,然后将她拉起来,别吵醒了夫人。”
婆子应声离去,但很快又折了回来。
“宝珠姑娘,白小姐说她是来向夫人赔罪的,未见到夫人之前,她死活不愿意起来。”婆子满面无奈。
宝珠又气又无奈,只好亲自去劝。
但白莲坚持跪着。
你愿意跪那就跪着吧!
要不是因为你,夫人又怎会生气,更不会受伤,你跪着也应该。
宝珠暗暗恼火,转身进了屋子。
想着等沈氏醒了之后,再将这事告诉她。
在屋里熟睡的沈氏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知晓。
而齐正致正一步步向海棠苑走来。
他面上表情有些僵硬,步伐缓慢,似在思考着什么。
不经意间一抬头,白莲的娇弱的身影映入眼帘。
莲儿怎跪在那儿?
齐正致快步走了过去,“莲儿。”
边走边唤。
听到齐正致的呼喊声,白莲心中大喜,果真没有白跪。
她用手背抹了下双眼,眼睛有些辣。
美丽的眸子里立即盈满水雾。
白莲扭头看向齐正致,咬着唇轻声唤,“舅父。”
“莲儿你快起来,好好的跪在这儿做什么?”齐正致大步走近,立即伸手去扶她。
白莲轻轻摇头,哽咽着道,“舅父,莲儿无脸见您,都是莲儿不好,害湛哥哥受委屈了。”
“有话起来再说,告诉舅父,是谁让你跪在这儿的?”齐正致脸色越发阴沉。
口中问白莲,其实答案在他心里。
齐正致一进府就去了松鹤院。
马氏说了昨日所发生的事,又添油加醋数落了沈氏对她不敬,忤逆顶撞她,希望他能好好教训沈氏。
他知道昨日是白莲和齐湛一起出府的,极有可能是沈氏让白莲下跪的。
卉娘啊卉娘,你明知我的难处,为何不支持我,还偏让我为难呢?
齐正致眸现痛苦之色。
白莲这时弱弱的回答道,“舅父,没人让我跪,我想向三舅母认错,可三舅母不想见我。为了表示诚意,莲儿就跪了。”
卉娘这是逼着她跪下?
齐正致在心中叹气。
齐妙听说白莲跪在海棠苑门口时,牙狠狠咬了咬。
该死的贱*人是想让父亲和全府的人误会娘亲啊。
前世白莲就故意在海棠苑门前下跪过一回。
父亲认为是母亲逼她下跪,为此事与母亲大吵一架。
被冤枉的母亲气的差点要自尽。
不能让旧事重演,齐妙立即向海棠苑跑去。
齐妙到达海棠苑门口,正好见到齐正致扶白莲起来,并温声劝慰着。
齐正致满面的心疼,白莲美丽的双眸里泪花盈盈,不知情的定以他们是父女。
慈爱的父亲正在安慰受委屈的小白兔女儿。
好一幅感人至深的温情画面。
齐妙唇角微微一勾,开口问白莲,“白表姐这又受了什么委屈呢?”
齐正致专心安慰白莲,没注意齐妙来了。
听闻她的说话声,他莫名有些心虚,并往后退了两步。
离白莲略略远一点儿。
“五表妹。”白莲向齐正致身后躲了躲。
似很惧怕齐妙。
她的举动让齐正致更心疼,皱眉对齐妙说道,“妙儿,好好对你莲表姐说话。”
“三郎,你对妙儿说话那样凶做什么?”沈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宝珠得知齐正致回来了,暗道不好,赶紧将沈氏给喊醒。
沈氏听宝珠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不由冷笑着出来看。
她还没出院门,就听到齐正致在教训齐妙,心头怒火更盛。
齐正致迎向沈氏,轻揽她的肩膀,轻声问,“卉娘,莲儿为湛儿一事来向你赔罪,你怎么不让她进去说话。
莲儿身子一身娇弱,之前又受了些伤,跪在冷冰冰的地上肯定伤身体……”
而白莲则又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氏面前,低声道,“舅母……咝……全是莲……咝……莲儿的错,您要……咝……”
话说得很不流畅,中间夹杂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是齐正致注意力在沈氏身上,并未察觉出异样。
齐妙一直盯着白莲,在她屈膝的瞬间,将一块尖利的碎石踢过去。
白莲的膝盖正好跪在碎石之上。
单薄的秋裳可抵挡不住碎石咯肉之痛。
齐正致话一出口,沈氏立即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是她让白莲跪在海棠苑门口的!
白莲啊白莲,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沈氏看了眼眼泪汪汪的白莲,反问齐正致,“三郎,你认为是我让她跪的,是不是?”
“卉娘,我……我没那意思。”齐正致讪着脸色否认,同时又去拉白莲,“莲儿,有话起来说,莫要再跪。”
“不许拉!”沈氏将他的手给拽了回来,看着白莲冷冷的说道,“她既然喜欢跪,那就让她跪着好了,你拉她做什么。”
白莲被石头咯的痛苦,见齐正致伸手来扶,立即就想起身。
谁料膝盖刚离地一点儿,就被沈氏给阻止了。
她只得又重新跪下。
跪下的瞬间,她五官扭曲了起来。
膝盖下好像又多了什么东西,似乎要戳进她的骨头里。
白莲忽然看向齐妙,肯定是她在暗地里使坏。
齐妙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正如母亲所说,你白莲天生贱骨头爱跪,那就好好享受吧!
此时,姚氏带着丫鬟婆子匆匆来了。
见到跪在地上的白莲,姚氏一把搂了,高声喊,“莲儿,我苦命的女儿,你来向三夫人请罪,怎么跪在这儿……”
姚氏嚎啕着,却忽略了白莲面上痛苦的表情。
她认为白莲是装的。
君兰轩事件令白莲有些慌张,没想到事情会闹这样大。
可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以前沈氏不都被糊弄过去了嘛,这回怎么变精明发现了?
经过打听,她才知道是齐妙起的作用。
恨齐妙的同时,她开始担心。
若齐正致知道她常唆使齐湛弃学业不顾去玩耍,他一定会讨厌她,进而疏远她。
而且她相信沈氏一定会在齐正致面前大说特说她的坏话。
想了一宿,她就决定先发制人。
在沈氏还未向齐正致告状之前,她先去主动请罪。
依沈氏的性格,对她一定不会有好态度。
她希望越恶劣越好。
因齐正致多数时候并不辨是非黑白,只是谁弱势就偏向谁。
她只要在他面前表现的足够可怜就行。
沈氏越强悍,越能衬托她的弱小,如此一来,沈氏说什么齐正致都不会相信。
同时也借此机会,让安宁侯府的人瞧瞧沈氏的刻薄恶毒。
让沈氏在京城扬扬名。
有了以上种种想法后,白莲掐好齐正致回府的时辰,闹了这一出。
不过她没算计到齐妙会在她膝盖下弄了异物,让她跪立不安,活活遭罪。
白莲对齐正致真的很了解,他原本相信了沈氏。
可现在看着白莲母女哭的凄惨,他心又偏向了她们。
认为沈氏做的过分了。
齐妙双唇微微抿了下,走近母亲,在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并将一物悄悄塞进她的手心。
沈氏眉心蹙起。
第33章:震惊与失望
齐妙看母亲的表情,心中颇有些无奈。
有些事白莲母女做起来是驾轻就熟,但对母亲来说却很艰难。
齐妙轻轻推了下母亲,无声的鼓励。
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又看看弱如拂柳的白莲母女,沈氏内心挣扎了下。
她暗暗咬了下牙。
又捏了捏手心的帕子。
沈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抬头看向齐正致时已是泪水盈盈。
她轻声说道,“三郎,你不信我,对不对?”
泪水从眼角涌出,沿着两颊轻轻流淌。
“卉娘,我……”见沈氏委屈的落泪,齐正致心头涌出愧意。
他是第一次见妻子为她自己喊屈。
宝珠吓坏了,忙对着齐正致跪下,说道,“三爷您误会夫人了,为了少爷的事,夫人伤心的一宿未睡,今儿又忙了一日,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人更是疲惫不堪。
申时末,夫人好不容易才得了空休息,白小姐来见夫人时,夫人已经熟睡,奴婢不忍心吵醒夫人,就自作主张让白小姐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来找夫人。
白小姐执意要等夫人,而且还莫名其妙跪在门口,奴婢们忙去劝,说跪在这里一来伤白小姐自个儿的身体,二来也会让其他人误会夫人亏待了白小姐。
可白小姐怎么也不愿意起来,坚持跪在那儿。
奴婢们也无奈,没过多久,三爷您就回来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沈氏流着泪对宝珠喊,“宝珠你莫要解释,他要信我,用不着你解释。他若不信我,你说的再清楚也无用……”
话一说完,她就转身往海棠苑里走。
灯光下,微微抖动的背影寂寥而又无奈。
“卉娘!”齐正致唤,抬步欲追。
“三表哥,莲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姚氏哭着问。
齐正致扭头看她和白莲。
齐妙黑眸微微垂了垂,快步走近齐正致。
略犹豫了下,她忍着心中的不适,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胳膊。
她抬着小脸看他,并晃着他的胳膊软声说道,“爹爹,娘亲伤心了,您快去哄哄她呀。为了哥哥,娘亲这两日眼泪都流干了,身上还受了伤呢。”
这是她第一次亲近父亲,也是第一次用撒娇的语气和他交流。
白莲可以扮可怜来博取父亲的疼爱,她为何不能尝试。
只是她没有试过,不敢保证能成功。
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得到他的疼爱,只是不要看到白莲母女的奸计再次得逞。
对父亲,她已不再奢望。
“什么?你娘受伤了?”齐正致面色大变。
他对齐妙的态度转变暗暗高兴。
但这一刻,沈氏的伤势更让他担心。
“表妹,你带莲儿先回,有事明日我们再说。”齐正致扔下这句话,提起袍角,不顾形象的跑了起来。
马氏说了君兰轩的事,却没说沈氏为了教育齐湛而伤自己。
白莲张口欲喊时,齐正致早在她眼前消失的无影踪。
速度快的惊人。
可恨!
她气的暗暗咬牙。
父亲对母亲的在乎,令齐妙很欣慰。
齐妙看向白莲微微一笑,也转身进了海棠苑。
门前只剩下姚氏和白莲及她们的丫鬟。
“莲儿,我们回去吧。”姚氏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摇头。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这句话忽然窜进姚氏脑子里。
白莲没说话,她咬着牙挪动了下身体,从两个膝盖下分别找到碎石块和碎瓦片。
“这是什么?”姚氏诧异的问。
“有人存心想害我。”看着手中的物件,白莲眸中寒光闪烁。
“那你膝盖?快起来让娘看看。”姚氏急了,忙去扶她。
“这点痛我还忍得了,我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否则今日这罪就白受了,我要等三舅父出来。”白莲将母亲的手轻轻推开,目光坚定而又狠戾。
她现在离开,齐正致就看不见她受伤的样子。
一定要让他亲眼看见她的痛苦,让他内疚和后悔。
白莲一旦打定主意,姚氏怎么劝都无用。
姚氏很无奈,只好陪她一起等着。
齐妙一进屋子,就听见父亲在问母亲伤在哪儿。
母亲只是默默流泪,并不理会。
齐妙将屋子里伺候的人屏退,她将母亲的袖子撸起。
雪白莹玉的肌肤上一道道鲜红的鞭痕,触目惊心。
“除了这些,娘身上还有。”齐妙补充道。
“卉……卉娘,是谁伤了你?”齐正致紧紧握着沈氏的手,牙齿在打颤。
这是谁下的狠手?
沈氏用力的去挣他的手,泣道,“你不信我,我活着已无意义,我只恨伤的不够重,否则死了清静。”
齐正致垂下头,悔恨的说道,“卉娘对不起,是我太糊涂,求你别说这种伤心话。
求你告诉我,你这伤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沈氏并不愿意说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只是低声泣。
刚开始是齐妙让她装软弱流泪,可细致想想丈夫对她的怀疑,她是真的伤了心。
母亲不愿意说,齐妙很乐意代劳,拣重点说了昨日那件事。
而后她总结,“昨日哥哥要是在书房认真读书,娘亲就不会生气、伤心,更不会受伤。
娘亲这两日饭都没好好吃两口,心力憔悴,只想好好休息,可白表姐这时候却又给娘亲添乱。
不管是不是她自愿跪的,别人都会将责任强加在娘亲身上,娘亲莫名其妙就成了心肠歹毒之人。
这事对娘亲的名声损害有多大,相信父亲您比我更清楚,白表姐也应该清楚。”
微停了下,她声音更加轻软,“父亲,我不敢指责白表姐,只希望父亲您能劝劝白表姐,下回别再这样害娘,更不要再去打扰哥哥读书。
哥哥年纪不算小了,学业真的耽搁不起,我还希望哥哥也能像父亲一样高中状元呢。”
齐正致看着齐妙,眸中是满满的震惊。
收敛起满身尖刺的女儿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样差劲。
没有胡搅蛮缠,没有讽刺鄙视,没有恶言毒语,所说的每句话都十分在理,在礼。
他再回过头来反思她所说。
的确,不管莲儿今日目的是什么,她下跪之举欠妥,陷卉娘于不仁不义。
且不仅仅损害卉娘的名声,还有他。
唉,莲儿啊莲儿,你冰雪聪明,妙儿能想到的道理,你又怎会想不到呢?
你为何要这样去做?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我对你的疼爱吗?
这一刻,齐正致对白莲是失望的。
齐妙帮着父亲劝了母亲,然后一起用了晚膳。
准备回明月阁时,淅淅沥沥开始下雨。
雨来的很急。
风夹杂着雨点拍打着窗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齐妙想看看白莲母女还在不在外面。
她起身告辞。“父亲,娘,我先回去了。”
“妙儿,等雨小些再回吧,可不要淋湿了衣裳。”沈氏忙道。
“有伞呢,娘放心。”齐妙微笑着摇头。
出屋后,她让月夏快速去门口瞧下。
片刻功夫,月夏去而复返,向她轻轻点头。
齐妙唇角轻轻一抿,掀了帘子进屋,对齐正致温声说道,“父亲,白表姐还在门口跪着呢,雨下的这样大可不要染了风寒才好,您快去劝劝吧。”
第34章:第一次
听闻齐妙的话后,齐正致第一反应并不是心疼。
而是皱眉。
眉头情不自禁就拧了起来。
莲儿这孩子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让她回去嘛,怎么还跪在那儿,她到底想做什么?
是不是要让府中所有人都暗地里骂他是不是?
还有表妹,她怎么也不劝劝莲儿,由着莲儿胡闹?
齐正致未回府前,白莲跪在海棠苑门前,人们只会说沈氏的不是。
而他回来之后她还跪在那儿,人们就会将矛头转向他。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不信白莲母女不知。
“卉娘,我去去就回,你等我。”齐正致轻叹一口气,对沈氏说道。
沈氏轻轻点头,让宝珠去拿伞。
而齐妙说完话就赶紧走了。
站在院门口,隔着雨雾齐妙看白莲。
风雨中,白莲的身影显得更加娇小柔弱,身子在轻轻摆动,似乎随时会被风吹倒。
姚氏衣裳也淋湿了,围着白莲打转,似在劝她。
但白莲垂着头,不为所动。
雨下的急,她们并没有准备雨伞。
齐妙撑着伞走过去。
“姑母,白表姐,你们怎么还没走呀?”齐妙脆生生的唤,并好心的将伞往姚氏头上遮了遮。
白莲低垂的头倏然抬起,两道锐利如刀的眼神向她刺来。
姚氏想避开雨伞,可雨淋在身上的滋味不好受,只好忍了。
她也有些恨女儿,脾气怎这样倔,让她跟在后面遭罪。
齐妙将伞递向月夏,她弯腰在白莲面前蹲下,轻声说道,“白表姐你不用再等了,我爹在哄我娘呢,他可没功夫管你。”
姚氏眸光一凛,双手暗暗攥成拳,沉着脸向海棠苑内走去。
难怪表哥没出来,原来是被沈氏这狐狸精给缠住了。
姚氏要去找齐正致来劝白莲。
白莲死死盯着齐妙,摊开掌心问,“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微微发抖的掌心内放着一个石块和一块棱角分明的瓦片。
瓦片哪来的?
看着她掌心中的物事,齐妙心中惊诧不已。
齐妙未露声色,将石块和瓦片拿了过来,笑的灿烂,“呵呵,这是送给白表姐你的小礼物,不用客气。”
不否认所为。
要是否认了,万一白莲不激动可怎么办?
咳咳!
身旁传来夏霜轻轻的咳嗽声。
齐妙唇角弯起,伸手抚向白莲的面颊,软声道,“白表姐你快回去吧,苦肉计已经无用了,今天的戏白演了,真是可惜啊。
瞧瞧你这美的惨绝人寰的脸,要是被雨给淋坏了,可就不妙啦,将来肯定会嫁不出去的……”
边说边在她脸上抚摸着。
口中故意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脸上却笑容明媚灿烂。
她要激怒白莲。
“呸,拿开你的脏手!”白莲果然怒不可遏,用力将她向后一推。
“白表姐,你做什么?”齐妙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雨水里。
幸好双手及时撑地,才没有整个人仰倒在地。
“妙儿!”撑伞出来的齐正致恰好目睹这一幕,忙奔过来
和上回白莲摔倒不同,他这次亲眼看到白莲动手推了齐妙。
上回未亲眼见到白莲如何摔倒。
前功尽弃!
眼前一幕让姚氏捂胸,气的直跺脚。
白莲也呆住了,她没想到齐正致会出来,更没想到齐妙会学她上回的招数。
但比她上回演的好。
齐正致将齐妙扶起来,问,“妙儿,可伤着哪里?”
齐妙摊开双手看了看,轻轻摇头,“我没事。”
“都出血了还没事,快进去涂药。”齐正致看到她掌心分明有血,竟有些心疼。
“多谢父亲关心,我等会儿回去自己涂,省得母亲看见担心。”齐妙微笑着摇头。
分明痛的眼中含泪,却还在微笑,还在为母亲考虑。
她的坚强和体贴让齐正致感动。
再反观上回白莲的表现,他忽然觉得有个性格坚韧的女儿挺好的,比娇滴滴爱哭的女儿让人省心,更让人放心。
他第一次有些感激岳父沈放。
“妙儿你真乖。”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夸齐妙。
齐妙轻轻一笑,“父亲,我先回去了,您劝劝白表姐吧,别再让娘受伤害了。娘伤的不轻,劳父亲您多多安慰照顾啦。”
她特意提醒他别忘了母亲受伤一事。
“嗯,我知晓,路上小心些。”齐正致温和的应着。
并叮嘱月夏和夏霜二人回去后一定要为齐妙处理伤口。
二人第一次像真正的父女在说话。
齐妙转身离开时,白莲在向齐正致解释推齐妙的原因,“舅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我不……
“莲儿,不用解释了,反正妙儿也没怪你,快起来回去吧。”齐正致打断她。
第一次嫌她有些啰嗦。
“三舅父,我不能起来,三舅母还没有原谅我呢。”白莲依然摇头。
“不许再胡闹,三舅母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又何来原谅一说。莲儿你要再不起来,往后我可就不管你了。”齐正致的声音严厉起来。
做人做事都要适可而止,白莲你这回做过了,所以才得不偿失。
齐妙这样想着回到明月阁。
月夏和夏霜立即打来热水为她清洗伤口。
伤口看着骇人,血糊糊一片,其实只是蹭破了皮。
她双手撑地时是掌握好力度的,既要能看出受伤出血,又不会真的受到伤害。
虽只是破了皮,但沾了水还是有些疼。
齐妙忍不住咧了嘴角。
“小姐您让自个儿受苦,值得吗?”月夏心疼的直掉泪。
“值!”齐妙认真的点头。
粉碎白莲的苦肉计,让白莲的阴谋算计落空,比什么都重要。
这回要是母亲和她都不示弱,强势的指责白莲,就算父亲表面上不怪母亲,心里一定会有芥蒂,会认为母亲为人刻薄,不通情达理。
且父亲对白莲的愧疚感又在增加。
这该死的愧疚感不消失,白莲就可以无休止的利用它来要挟父亲,达到她的目的。
方才她刻意重演上回白莲栽赃事件,但又有着诸多不同。
父亲亲眼看见了白莲动手推她,亲眼见她受伤流血,但她对白莲没有半句指责,更没有仗着受伤去博取同情,反而笑着说没事。
相同的事,她和白莲迥然不同的处理方法,父亲不会无动与衷。
父亲只是情感方面过于软弱,情绪易受人影响,但他不是傻子,只要稍微往深里想想,就能明白白莲的真实意图。
前世的她处处强悍,从不肯服软示弱,
而白莲与她恰恰相反,整天都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样,父亲的心自然会向着白莲。
今世她要慢慢的在父亲面前撕下白莲的面具,在他面前露出丑陋的真容。
齐妙处理好伤口,月夏和夏霜又伺候她洗漱。
熄灯躺下后,她并未合眼。
在想着先前白莲掌心中的瓦片从何而来?
第35章:失算啦
一夜凉雨,秋色更浓两分。
齐妙轻轻推开窗户,潮湿的凉意袭面而来。
隐隐有了蚀骨的意思。
天又冷了些。
雨已经停歇,一阵微风吹过,树叶间残留的雨水扑漱落下。
星星点点,若颗颗晶莹的珍珠。
夏霜端了热水进来,见齐妙站在窗前,忙走过去说道,“小姐,昨儿下雨寒气重,还是将窗户掩了吧,省得受凉。”
“夏霜姐姐太夸张,吹点风就受凉,我可没那样矜贵。”齐妙忍不住笑着嗔。
“小姐您别当笑话听,有人就病了。”夏霜一本正经的应道。
“白莲?”齐妙想都不想的反问。
夏霜点头,并给了一个‘小姐您真聪明’的眼神给齐妙。
“生了何病?父亲可知道此事?“齐妙又问。
“三爷暂时还不知,方才去打热水,小菊对奴婢说了这事。”夏霜应道。
她声音压了压,又道,“昨夜白小姐跪着不起,三爷后来很生气,他让云妈妈带着几个婆子将白小姐强行送回了碧水阁。
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白小姐半夜就病了,白夫人要去告诉三爷,白小姐不让,说三爷已经很讨厌她了,不能再给三爷添麻烦……说了不少可怜兮兮的话……”
夏霜详细说了打听到的消息。
小菊是迎春迎秋被卖之后进的碧水阁,夏霜常给她一些小恩小惠,关系不错。
白莲嘴上说不让父亲知道,其实是希望他知道,也迟早会让他知晓。
她最擅长的是使苦肉计,而父亲也吃这一套。
齐妙眸子微微垂了下,利落的洗漱完毕。
洗漱完之后,齐妙摊开右手看。
蹭破皮的地方颜色变深,已经结痂。
她又涂了些红色的药膏。
“小姐,将手包下吧,万一不小心沾了水或脏物可不好。”月夏拿来纱布。
“好。”齐妙爽快的点头,没有拒绝。
月夏小心的将她手掌裹了一层又一层,裹的很厚。
齐妙任由她折腾,没有打断。
要是不知白莲生病,她是拒绝这样做的。
一来伤轻用不着包扎,二来包扎后母亲就能看见,会让她担心。
眼下情况有变,这样挺好。
齐妙看着熊掌一样的右手,哭笑不得。
月夏这丫头太可怕了。
果然,沈氏一看到齐妙,立即紧张而又担心的问,“妙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伤口多深?流了多少血……”
齐正致也很紧张的看齐妙。
有一点担心她的伤,更担心她会说出实情。
齐妙笑着安慰沈氏,“娘您别担心,我只是昨晚不小心摔了一下,受了一点点轻伤。是月夏姐姐太紧张了,非要将我手包成这样,没事的。”
完全没提白莲,齐正致很感激。
他温声道,“妙儿,月夏这样做是对的,就算是轻伤也该注意,否则轻伤就会变重伤。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好了给你送去,好好补补。”
“多谢父亲关心,我没那样娇气,用不着补。”齐妙笑得乖巧。
她心里在想,父亲要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
只可惜,他这样做是为了白莲。
沈氏又追问了好多句,恨不得将那纱布给拆开来仔细瞧一瞧。
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齐妙笑着偎在母亲怀里撒娇,软声道,“娘,我真的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我身体可皮实呢。
有年冬天,我睡到半夜忽然浑身发烫,热得我难受。
我没喊伺候的丫鬟,将边先生送的药丸拿出来吃了,也怨我笨,迷糊中将药给吃错了,后来我抠着嗓子将药又吐了出来……
还有一回小舅舅带我和表兄去青头山打猎,脚一滑,摔下坡崴了脚……”
齐正致第一次听齐妙主动说起燕关的事。
她语气轻松,表情也是无所谓的,可他心里就是沉甸甸的,越想越不是滋味。
脸情不自禁发热。
不管她好不好,都是他的女儿,他不知道她曾经受过哪些苦,在她需要呵护疼爱时,他不在她身旁……
这些事沈氏是知道的,可听齐妙说起,她的心还是仿佛被人狠狠扯着。
“妙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娘对不起你……”沈氏搂了齐妙,流着泪说道。
“卉娘,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无能。”齐正致终于张口道歉,“妙儿,是爹对不起你!”
“娘您又掉金豆子了,羞!”齐妙替沈氏拭去眼泪,并逗她。
至于父亲的歉意,她并不放心上。
谁知他有几分真心呢。
“傻丫头。”沈氏果真被逗笑了。
心里还是酸酸的。
齐妙起身,灵活的转了两圈,笑着说道,“父亲,娘,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要是不去燕关,说不定身体还没现在这样健康呢。”
她灿烂而又明媚的笑脸,让齐正致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两分,对她又多了感激。
妙儿其实很懂事。
之前是我对不起她,总错怪她责备她,她才与我对着干,往后我要对她好一些才是。
因齐妙的不计较,屋子里有了笑声。
一家人终于有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沈氏让宝珠摆早膳。
齐妙和父母坐在桌旁,还没来得及拿筷子,马氏又带着柳氏、杨氏等人来了。
“母亲,大嫂二嫂弟妹,你们怎么来了?用过早膳没,要不都在这儿用吧。”齐正致见母亲面色阴沉,很忐忑的招呼。
他不知道母亲一大早带人来做什么。
马氏瞟了眼桌上,精致可口的小菜和品种丰富点心刺痛了她的眼。
每餐各房的吃食都是一样的,若你想吃定制外的饭菜,就得自己掏银子让厨房另做。
沈氏不缺银子,故三房吃的东西比其他各院皆精致丰富。
以前沈氏每回加餐时,都会特意去问马氏想吃什么,并想办法买回马氏想吃的,也不计较花多少银子。
从白莲栽赃齐妙后,她就不再去问马氏了。
马氏偶尔想吃些稀罕的又舍不得花银子,这时就会想起沈氏。
但脸皮再厚,也做不出去向沈氏讨要的事情来,
马氏有掀桌子的冲动。
她看了看沈氏,冷哼着道,“莲儿病成那样,你还有心思坐在这儿吃饭,老三你这心还真是宽呐。”
“莲儿又病了?”齐正致皱眉,讶了下。
“莲儿身子骨本就弱,昨日跪了那样久,又淋了雨,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马氏为白莲叫屈,又将矛头指向沈氏,说道,“老三媳妇,莲儿是个命苦的孩子,就算是她提出让湛儿带她出府玩,数落她几句也就罢了,你也不能让她跪在门口谢罪呀。
这事传出去,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更让老三颜面何存?
老三媳妇,整个君兰轩的人你都处理了,难道你还觉得心里不痛快?还非要这样折磨一个孩子不成?你为何就不能大度一些,宽容一些呢……”
面对指责,沈氏静静的听着。
她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
倒是齐正致听不下去,他忙出声反驳,“母亲您错怪卉娘了,这事与她无关,是莲儿自己坚持跪在那儿的,我可作证。
凭心而论,是莲儿对不住卉娘,母亲您不能指责卉娘。”
哼,算你还有良心!
齐妙看了眼父亲,在心里暗暗想着。
马氏气得骂齐正致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孝的孽障。
她又深深吸了两口气,指责齐正致,“老三你还好意思作证,我都没说你呢,你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莲儿呢,连她病了都不知,你……”
“祖母!”齐妙忽然出声打断马氏的话,轻轻眨着黑眸,很不解的问,“白表姐又不是我父亲的女儿,我父亲为何要多关心她呢?”
“五丫头这话可不对,你父亲是莲儿的舅父,莲儿又自幼丧父,他关心莲儿本就应该。”马氏理所当然的应道。
齐正致是马氏亲生的,她自不会说白父救命一事。
但不妨碍她为白莲找借口。
“祖母所言极是,白表姐真幸福,在咱们府有四个舅父关心呢。”齐妙微笑着应。
言下之意是齐正致用不着对白莲特别关心,他只是四个舅父之一。
马氏胸口一堵。
这死丫头不仅长的像那容氏,说话的语气更像,一门心思与我作对。
“妙儿,少说两句。”齐正致向齐妙摇头,扭头对沈氏说,“我看看莲儿去。”
他看出母亲被气着了。
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她的怒火。
“父亲留步。”齐妙上前阻止,“父亲,白表姐生病需要的是大夫,您又不会看病,去了又有何用,让我去瞧瞧。”
“你陪娘亲吧。”齐正致摇头。
他担心上次的扎针事件重演。
齐妙看出他的心思,正色道,“上回白表姐病的特殊,我自要用非常手段,这回她要是正常的生病,我肯定会用正常的方法去治。”
“老三,你别让妙儿去胡闹,她哪儿会看病。”马氏忙出声制止。
沈氏站直身体,看着马氏郑重说道,“母亲,上回李夫人就是妙儿治好的。”
眼看着要僵持不下,齐正致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去请位大夫回来,和齐妙一同为白莲治病。
这主意齐妙赞同。
马氏让他去碧水阁看下白莲,又被齐妙给堵了回去。
“祖母,还不知白表姐生的到底是何病,说不定病气会过人,父亲不能去。
父亲可是我和母亲的主心骨呢,不能去冒险。”齐妙说完后,就嘟了嘴看齐正致和马氏。
她眼神中的依赖让齐正致心头一热。
马氏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她难道能否认齐妙所说?
翰林院那边正好也有事要忙,齐正致用了早膳后去了翰林院,未去看白莲。
这是第一次白莲生病他没去探望。
令他奇怪的是,内心竟然没有太多的内疚。
海棠苑内所发生的事,马氏很快派人来告知了姚氏。
马氏去海棠苑问罪,本来就是姚氏央求。
姚氏以为齐正致得知白莲生病,一定会飞奔而来。
白莲也这样认为。
她想着齐正致看到她虚弱的样子,一定会心软,不去计较其他。
母女二人满心的期待瞬间化成泡影。
失算了!
变了,齐正致变了!
白莲双手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满心的不甘。
她不要输给一个丑八怪!
齐正致很快让长随青易带了大夫来府。
沈氏陪着齐妙一起,随着大夫来到碧水阁。
白莲也不指望生病让齐正致心疼了,且生病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冷着一张脸配合大夫看病。
齐妙伸手为她诊脉时,心里是拒绝的,不过脑子里晕沉沉的,连话都不想说,由着齐妙了。
只是普通的风寒,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齐妙让大夫开了方子,她伸头看了下,方子没问题。
吃了药,到下午时白莲感觉身子轻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吃粥时齐正致来了。
见她精神尚可,他也就放心了。
“舅父!”见到齐正致,白莲还是激动的。
齐正致并未像往常那样走近她,只是站在门口轻轻点头,“莲儿你没事就好,药记得吃,明日我再让大夫过来,好好休息。
有事派人去知会我一声,我先回了。”
说完话,他就转身离开了。
今日在翰林院时,有位同僚的话触动了他的心灵。
那同僚说,对一个人过于宠爱,对方就会认为你的好是理所当然,并不会感恩。
他就想到了白莲。
白莲昨夜的倔强在齐妙的温顺乖巧、懂事体贴面前完败。
强烈的反差让他第一次认为白莲不懂事,不能体谅他的苦衷,让他为难,平日真是白疼了她。
齐妙的懂事,又让他认为还是亲生女儿好,关键时刻会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
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感情的天平向齐妙倾斜。
‘哗啦’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拉回姚氏的视线。
白莲手中的白瓷勺子落地了。
莹白如玉般的碎瓷片迸向四周。
“莲儿你没事吧?”姚氏忙上前扶住面色发白的白莲。
白莲轻轻摇头,“娘您带着她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人静静。”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要好好想想。
原先的计划已经行不通,得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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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各有目的
秋雨像多情的情人,缱绻缠绵了好几日,才不舍离去。
太阳慵懒的爬起,靠在枝头打盹,任由金光倾泄。
久雨初晴,天地间豁然开朗,齐妙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想着整日闷在府中也无趣,该和母亲商议商议,是否出去秋游。
“二位姐姐快些,我们走吧。”齐妙笑着催月夏和夏霜,竟有些迫不急待想去海棠苑了。
“小姐今日心情好好呢。”月夏眯着眼睛笑。
“天晴了嘛。”齐妙也笑。
主仆三人说笑着出了明月阁。
海棠苑内笑声阵阵。
沈氏与齐正致正在说话,眉梢眼角全是暖暖的笑意。
丈夫对女儿的态度有了改观,不再整日将白莲挂在口中,这让她很欣慰。
她不反对丈夫为了报恩而对白莲好,但绝不可以因为白莲而冷落疏远女儿。
更不能伤害女儿。
不过,白言峰怎会有白莲这样心机深沉、忘恩负义的女儿呢?
他要是九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不瞑目吧。
因着齐正致的关系,沈氏认识白言峰,认为他是一个正直仗义的人。
“娘,父亲!”齐妙掀帘进来,笑着唤道。
看母亲开心,她比谁都高兴。
“妙儿快过来。”沈氏笑着冲她招手。
齐正致面上带着笑,略有些不满的嗔,“妙儿,为何总唤我父亲,喊爹爹。”
齐妙露出细白的牙齿笑,不置可否。
父亲对她态度是有所改变,那是因为白莲让母亲受到了伤害,他在恼她。
等他心中的怒火灭了,白莲又表现出种种好之后,他就会重新疼爱她。
为了白莲,他到时又会不顾后果的来伤害冷落她。
短暂的改变又有何用?
对父爱她已经不抱有希望,否则将来受伤害的还是她。
齐湛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齐妙。
眸底深处有两簇蓝色的小火苗在燃烧。
沈氏让齐妙坐在身旁,握着她的手,柔声问,“妙儿,最近可有再做噩梦?”
“嗯,偶尔还有呢。”齐妙玫瑰色的唇瓣轻轻抿了下,知道母亲所指的噩梦是什么。
要让母亲对徐家一直心怀惧意,避而远之。
“唉,别怕,有爹爹和娘在,无人敢伤害你。”沈氏叹了口气,搂着她安慰。
“妙儿你别想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兴许是你在燕关时听多了杀敌的故事,就将自己代入故事去做梦,只不过巧合的是梦境中有些人是真有其人。
那些人你以为从来没有见过,也许你何时见过他们,只是自己并不记得而已。
反正只是梦而已,卉娘你和妙儿都莫要太紧张,要是梦境会成为事实,那无人敢闭眼睡觉了。”齐正致也劝道。
最后一句话是对沈氏说的。
林氏在梦境中伤害齐妙这件事,沈氏悄悄说给了齐正致听。
毕意牵扯到徐家,只对他一人说了,并叮嘱不可告诉第三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齐正致没有怀疑齐妙做过此梦,却不以为然。
认为梦就是梦,不会成为事实。
他还认为齐妙梦中人并非林氏,只是与林氏长的像而已。
“话虽如此,但有些事还是小心提防吧。”沈氏坚持自己的想法。
对妻子的小心,齐正致也不反对。
沈氏想了想,又对齐妙说,“妙儿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娘一直被烦事缠身,也没得空带你四处走走。
灵山寺枫叶极美,五日后我们一起去赏枫叶吧,散心解闷儿,说不定回来就不做噩梦了,如何?”
因林氏的缘故,她是不想赴赏枫叶之约。
这两日忽然想起灵山寺的远空大师佛法精深,也许他知晓妙儿做噩梦的缘因,说不定还能化解呢。
有了这想法,沈氏就想带齐妙去灵山寺了。
齐妙不知母亲真正的打算,就问,“就我们去吗?”
前世李夫人此时要么病危,要么已经病逝,自然不会和母亲有约定。
而她因为染了风寒咳嗽,没去赏枫叶。
白莲去了,回来后悄悄向她得瑟了好多回呢。
“还有李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对了,上回陪同你的刘小姐,她也会去的,到时你们可以结伴一同玩耍。”沈氏柔声答道。
她没提林氏,担心齐妙会害怕,进而拒绝此次的灵山寺之行。
刻意去灵山寺容易让外人猜测原因,借赏枫之机去拜见远空大师,是最好的机会。
齐妙在想这几位夫人中是不是有林氏。
“好的,我去,一切听娘的安排。这些日子的确闷坏了,我也想着去哪儿玩呢。”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因为她想到白父当年救父亲的地方,好像就在灵山寺的后山。
趁这机会去那儿瞧瞧吧。
希望能有所收获才好。
有些事情想要彻底解决,必须找到症结的根源。
否则不管怎么做,都是治标不治本。
“好。”沈氏笑着点头,对齐正致和齐湛说,“你们这几日也准备下。”
她很高兴,开始盘算齐妙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了。
“卉娘,最近朝中很忙,若没空,到时你辛苦些,带妙儿和湛儿去吧。”齐正致答道。
“你尽力争取吧,实在没空就算了,以大事为重。”沈氏有点失望,但还是大度的点头。
母女二人都想去灵山寺,目的却不同。
齐湛看父母关心紧张齐妙的模样,很不屑。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哼,做噩梦有什么了不起,我前些日子还梦见妹妹拿剑要杀我呢。”
齐妙做了什么噩梦,他是不知情的。
他只是借机寒碜齐妙。
“湛儿,你胡说什么呢?”沈氏立即沉了脸斥。
齐正致也道,“湛儿你该认真读书,有些浑话往后不可再说。”
愉悦的气氛顿时被齐湛破坏了。
呀,父亲现在对这死丫头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好了。
齐湛惊诧的看着父亲。
听着父母的辩驳,齐妙温和一笑,应道,“哥哥没有胡说,我上回气的是想用剑刺他。”
“妙儿,怎么回事?”沈氏忙问。
那日齐湛闯入明月阁骂齐妙,齐妙拿剑割断他腰封一事,太丢人了,他没告诉任何人。
故沈氏和齐正致二人均变了脸色。
“妹妹,那事我都原谅你了,你就别再自责了。”齐湛忙应着。
他一个劲的向齐妙使眼色,希望她别再提。
要是母亲知道他为莲儿讨公道,倒霉的会是他。
我自责?
齐妙向他笑了笑,对沈氏说道,“就是上回白表姐晕迷不醒,哥哥侠义心肠,跑来明月阁找我算账为白表姐报仇,我一怒之下就拔剑了。”
齐湛和齐正致二人脸都臊了臊。
沈氏指着齐湛,气得浑身直哆嗦,斥道,“湛儿,你怎么不长记性,妙儿才是你亲妹妹……”
齐妙忙握了母亲的手,温声劝道,“娘您别生气呀,事情都过去好久了,我不是要和哥哥算账。
我只是想问哥哥一声,我要是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哥哥你会为我出头吗?”
第37章:逃离
沈氏立即恶狠狠的盯着齐湛。
那眼神颇有‘你敢摇头试试’的意味。
齐正致面上再次有羞愧之色滑过。
在妙儿委屈时,身为父亲的他也不曾为她出头。
他看向齐湛用眼神示意点头,担心儿子犯浑摇头。
若摇头,卉娘岂能饶了,他们父子二人都会遭殃。
父母亲灼热的眼神让齐湛颇有压力。
他相信要是摇头,父亲会第一个踹死他。
他违心的点头,“当然会。”
沈氏和齐正致二人松了口气。
齐湛自己也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哥哥又骗我。”齐妙轻笑着摇头,“我被白表姐栽赃陷害,哥哥你没为我讨公道,我受了伤,哥哥你也没为我叫屈。”
在齐湛心中,白莲就是圣洁无暇的仙女,就算做错了也错的有道理。
她要让父母亲帮忙撕下白莲的面具,让齐湛知道他心中的女神是怎样的卑鄙丑陋。
不奢望他立即就对白莲翻脸,说的次数多了,他潜意识里自会相信。
齐湛紧紧抿着双唇,没有回答齐妙。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白莲栽赃,更不解齐妙受伤与他又有何干,又不是他让她受伤。
齐妙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
俯视着齐湛,她继续反问,“我不明白,哥哥为何对白表姐一人外人比我这亲妹妹还要好?”
“莲儿不是外人。”齐湛终于出声反驳。
这话齐正致倒也赞同。
齐妙却不赞同,“哥哥你当白表姐是亲人,可白表姐根本没拿咱们一家人当回事呢,她是彻头彻尾的外人。”
“你对莲儿有偏见,当然这样说。”齐湛不服气的辩驳。
“妙儿、湛儿,就此打住,都莫要再争。”见兄妹二人要争吵起来,齐正致忙从中和稀泥。
“我不是和哥哥争,当着父亲您和娘的面,有些话我说出来,让你们帮着辩下是非对错。”齐妙可不想就此算了。
沈氏立即点头支持,“妙儿有话直说,都是自家人。”
齐妙微微一笑,继续看着齐湛说,“哥哥,请问你会不会陷害父亲和娘?”
“当然不会。”齐湛立即摇头。
“你不会,但白表姐会,上次她故意在海棠苑门口下跪,就是让人误会娘是坏人,侮辱娘的名声。
你说白表姐不是外人,那就是自家人喽,有她这样害爹娘的自家人吗?”齐妙反问。
这事齐湛知晓。
他并不认为白莲有错,反而感动她为了他心甘情愿去向母亲下跪求情,并因此还染了风寒。
只是最近母亲看得太紧,否则早去看望白莲了。
他毫不犹豫的反驳道,“莲儿只是想为我顶罪,没你想的那样多心思,她绝不会存心害母亲的。”
齐妙反问,“她要是真心为你顶罪,为何在你受家法的时候她不去?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去请罪,你不认为太晚了吗?
还有她早不跪晚不跪,为何偏偏选在父亲回府的时辰去跪,明显是要让父亲误会母亲。
幸好父亲明辩是非,相信娘不会做出这种事,否则他们一定会争吵,争吵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不敢想。
白表姐熟读四书五经,知书识礼,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连我都能想到这些,她又怎会不知?”
“父亲,我说的对不对?”齐妙看着齐正致问。
女儿纯净的眼神,令齐正致连耳朵都在发烫。
他为最初对妻子的怀疑而感到羞愧和内疚。
与妻子成亲十几年,别人可以不了解她,他怎能不了解,怎能怀疑她?
他真是混蛋!
齐正致不再为白莲辩护,他对着齐湛点头说道,“湛儿,这次的确是莲儿错了,爹差点儿误会你娘亲呢。
卉娘,我对不住你,不该对你有怀疑,往后绝对不会了。”
他又看向沈氏,真诚的道歉。
没有厚着脸皮隐瞒自己的过错。
“你我夫妻,无须道歉。”沈氏应道。。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而不是歉意。
齐湛则蔫了。
他不信所听到的。
莲儿错了,莲儿想害我娘,莲儿她不是这种人啊?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着儿子发愣,沈氏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她郑重说道,“湛儿,你要记住,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般好,往后多长个心眼吧。”
“娘,我们吃饭吧,饿啦。”齐妙搂着沈氏的胳膊撒娇。
今日差不多了,让齐湛去好好回味,过几日再来敲打。
四人入席用了早膳。
用膳后,齐妙与齐湛一同出了海棠苑。
明月阁与君兰轩的方向相同,但齐湛不愿意与齐妙同行,加快脚步向前。
齐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对他的举动无动与衷。
她在想着五日后灵山寺之行。
“湛哥哥。”白莲悦耳动听的声音钻入她的耳底。
齐妙眉心微微拧起,抬眸看向前方。
一身藕粉色衣裙的白莲微笑着向齐湛问好。
“莲儿好,我还有事呢,先走了。”齐湛说完话,匆匆走了。
就像有人在后面追他似的。
他满脑子都是白莲刻意陷害母亲的事,他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她害母亲,他应该骂她,可看着娇美可爱的脸,他又骂不出口。
可要让他还像从前那样对她,会愧对母亲。
他也做不到。
只有逃离!
看着齐湛的背影,白莲低垂的眸中寒意森森,双手紧紧攥起。
齐正致和齐湛都变了,对她不再像以前,这全是齐妙的‘功劳’啊!
白莲正恨着齐妙,一抬头,就见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齐妙以为白莲又会借这次生病大做文章,让父亲为她奔波辛苦。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自从那日下跪后,白莲十分安静。
没有因生病一事来找父亲,也未寻其他借口来给父亲添麻烦。
她不信白莲会甘心如此。
“五表妹好。”白莲虽被吓了下,但还算镇定。
“白表姐,五日后我们去灵山寺赏枫叶,你去吗?”齐妙笑着问。
灵山寺的枫叶举国闻名,每年秋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胜过京城的市集。
因去的人多,慢慢的赏枫叶成了变相的相亲会。
白莲对这件事特别热衷,前世的每年秋天枫叶红时,她都会去灵山寺。
其实不仅仅是赏枫叶,只要是多热闹的场合,白莲都爱去。
她要在人前显露绝色的容貌,卖弄她的才情,要在京城扬名,期望能嫁入王侯之家。
“真的?”白莲眼睛果真亮了。
“这事还会有假嘛。”齐妙认真的应道。
而后她就迈步继续往明月阁走去。
她好好的为何要对我说这件事?
是想显摆么?
难道说今年她们想撇下我?
白莲不解齐妙说这话的意思,她喊道,“五表妹请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罢了,我们还是离远些比较妥当,万一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我可消受不起。”齐妙连头都未回,只是冲着身后摆摆手。
她承认告诉白莲这件事,是另有打算。
想看马氏等人气急败坏的嘴脸。
齐妙走的很快,白莲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拐弯的竹林处。
白莲皱眉想了片刻,掉转方向往松鹤院去了。
半个时辰后,紫香来海棠苑告诉沈氏,马氏有请。
齐妙微微一笑,陪着母亲去松鹤院。
回到明月阁之后,她又特意来母亲这儿,就是等着马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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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不要脸(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松鹤院东次间内。
除马氏外,柳氏、杨氏和吴氏几人均在座。
罕见的是未见白莲母女。
更稀罕的是见到齐妙和沈氏进来,马氏等人不但没有黑脸骂人,反而个个面带笑容。
柳氏温和的笑着主动打招呼,“三弟妹、妙儿来了。”
杨氏甚至起身,指着身旁的椅子,笑着道,“三弟妹,你和妙儿坐这儿。”
“三嫂。”吴氏腼腆一笑,没表现的太夸张。
沈氏和齐妙轻轻笑了笑,给马氏行礼。
“坐下说话吧。”马氏语气也很温和。
齐妙和母亲坐下。
沈氏看向马氏,问,“不知母亲找我来有何事?”
马氏扫了眼柳氏几人,嘴角向上扯了下,硬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
她笑着道,“老三媳妇,五日后去灵山寺赏枫叶,你该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也好做些准备。
喊你过来,是想让你将安排对大家说说,省得到时大家手忙脚乱出岔子,来年还是早些说。”
“对对,我们还得收拾下行李呢。”柳氏几人忙跟在后面附合。
个个面上笑容亲切而又友善。
态度出奇的一致。
齐妙不说话,冷眼旁观着,想看看马氏等人脸皮有多厚。
面对众人炽热的眼神,友善的态度,沈氏微微一笑,应道,“五日后我们的确去灵山寺,同去的还有李夫人、徐夫人、葛夫人等几位夫人和家眷呢。”
柳氏、杨氏几人眼泛精光。
个个喜不自胜。
这几位夫人家中的子女都是人中龙凤,个个优秀出众,若能与他们攀上结亲,那可是……
光凭想像几人就有些飘飘然了,希望现在就去灵山款。
几人还在遐想,沈氏又笑着说道,“不过母亲您误会了,李夫人她们约的只是我,让我和三郎带着孩子们去,这事早就约定好了。”
她说的很委婉。
马氏她们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五日后的灵山寺之行没她们什么事。
几人面上均现出失望和不悦。
杨氏迫不急待的问,“三弟妹,那我们怎么办?”
沈氏很疑惑的看她反问,“二嫂,这种事你应该问母亲呀,怎么问起我来了?”
马氏抿了抿唇,正色道,“老三媳妇,往年这事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今年自是也不例外。”
她很担心沈氏撂挑子不干了。
“对呀,三弟妹,这事你有经验,今年还是要劳烦你。”柳氏也道。
“还请母亲勿见怪啊,以前都是媳妇不懂事,做事不经脑子,不管这事该不该做,我都去做了。”沈氏十分诚恳的道歉。
马氏等人有些迷糊。
不知她道歉是什么意思?
是此次和李夫人约好了去灵山寺一事不妥,还是说以前做的都不妥?
不容她们猜测很久,沈氏很快说道,“母亲,您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该由您来安排。
且除了母亲您之外,还有大嫂和二嫂,怎样也轮不到我来掺和,以前是我僭越了,再次给母亲和大嫂、二嫂赔不是了。”
沈氏真的起身,对马氏、柳氏和杨氏三人行了礼。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安宁侯府其他人去灵山寺一事,她是不插手的。
柳氏和杨氏几人懵了,一颗玻璃心碎成渣渣。
沈氏要是不管了,那银子谁出?
她们看向马氏。
“老三媳妇,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是为咱们安宁侯府好,就没什么僭越不僭越。
灵山寺之行还是照往年那样去安排吧。”马氏面现不悦之色,但有求沈氏,极力隐忍着没发作。
但语气已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柳氏几人微微松了口气。
齐妙看向母亲,有点担心母亲会承受不住马氏的压力。
母亲倒不是怕马氏,只是她一想到父亲就会心软。
心一软什么话都好说了。
沈氏接收到女儿的眼神,微不可见的轻轻颔首。
她看着马氏微微一笑,点头,“既然母亲吩咐了,那我就照办就是。”
齐妙眉头一拧。
马氏、柳氏几人则彻底的吁了口气,笑容绽放。
终于安排妥当了。
沈氏就问马氏,“母亲,此次哪些人去灵山寺,我得提前安排住处呢。”
灵山寺离京城近百里的路程,且地方大,山高路险,一日来回十分匆忙。
既然是出来游玩,当然要尽兴舒适。
故多数人都会在那儿住上一两日。
柳氏等人立即开始算人数。
齐妙趁机悄悄拉了下母亲的衣服。
沈氏则唇角微翘,向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莫担心。
见此,齐妙才松了口气。
一通盘算下来,马氏说了个数字。
算上下人们,一百多人。
饶是齐妙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去赏枫叶,还是去打仗占山头啊?
她又很快狐疑,就算整个安宁侯府尽数前去,也才一百多人。
但事实不可能所有人都去。
齐妙问马氏,“祖母,我们家所有人都去吗?怎么人这样多呢?难道不用留人守府?姨娘们都去?”
“姨娘们不去,当然要留人守府。”马氏肯定的答道。
“那人数不对呀。”齐妙继续追问。
“还有几位至亲。”马氏应着。
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你们自己占我娘的便宜也就罢了,竟有脸带上亲戚一起占。
你们知道‘丑’字如何写吗?
你们知道无耻之徒的嘴脸是怎样吗?
齐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马氏等人的言行再次刷新了她对她们的认知。
“妙儿,人多热闹呢,去吧去吧,能去的都一起去。”沈氏十分淡定的对齐妙说道。
并看着柳氏几人问,可还有人要去,并详细问了所谓的至亲是哪些人。
她这样一问,马氏和杨氏又各加了十人。
“一百多人,住的地方得大,而且也不能住的太差,否则有失侯府的颜面。
除了住,还有吃饭,还有……”人数确定后,沈氏开始细细的算账。
马氏她们不关心这些。
她们只关心何时去,她们好通知亲戚们做准备。
沈氏算了一番后,向马氏伸出白皙的手,温声说道,“母亲,您先给我一千两银子吧,若不够我再来向您要。”
“什么?一千两?”
马氏、柳氏等人面色又变了几变。
特别是马氏,一张脸涨成紫色。
她不会想到沈氏竟伸手向她要银子。
往年去灵山寺赏枫叶是沈氏一手安排,自然银子也是沈氏出,她可没出一文银子的。
要让她花一千两银子去灵山寺,不如直接杀了她。
齐妙弯着唇角笑了。
娘好样的!
看这群不要脸的人怎么收场?
沈氏好像没看见马氏难看到极致的脸色,她叹了口气,认真算起账来,“母亲您也知道,这时节去灵山寺,吃住都比平日贵上好几倍呢。
咱们一百多号人,一千两平摊下来一人才几两银子,到时肯定不够的。
人多事杂,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事儿,母亲您可得多备些银子呢。”
马氏脸色阴沉,似漫天乌云。
既舍不得自己出银子,又没脸皮直接让沈氏给银子。
坐在那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柳氏见此,就道,“三弟妹你怎能向母亲要银子呢,往年不都是你安排吗?”
杨氏想法也是这样,但她不敢说话。
沈氏警告之辞还在她脑子里回响。
吴氏垂着头不说话,反正这件事轮不到她来出头。
“我不向母亲要银子,难道大嫂给银子?”沈氏微笑着反问。
柳氏面色顿时一僵。
第39章:要命
沈氏仿佛没看见柳氏的表情。
她看着马氏说道,“母亲,银子有大嫂出呢,您就甭操心了。”
语气十分欢快,似柳氏已将银子拿出来了。
马氏看着柳氏问,“老大媳妇,确定银子你出吗?”
“母亲您知道的,我哪儿有银子,三弟妹那是玩笑呢,银子肯定是她出呀。”柳氏忙涨红着脸应。
恨得牙痒痒,没想到沈氏会将银子一事推到她头上。
“我可没说笑啊,大嫂你不仅是长媳,又是世子夫人,你说我不能向母亲要银子,那这银子自然是你出,怎么也轮不到我呀。”沈氏毫不客气的反驳。
你们占了我这么多年便宜,竟然成了习惯。
可恨至极。
柳氏被沈氏灼热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
她很后悔,不该出声帮马氏,结果让自己搭进去了。
杨氏和吴氏则庆幸没开口,不然也会像柳氏一样处于难堪的境地。
沈氏对着柳氏笑了。
笑容意味深长。
这次也算是个警告吧,下回看她敢不敢落井下石。
上次警告杨氏时,她本想喊上柳氏一起的,但念及齐正宁几次出言帮过妙儿,换了个相对温和的办法。
沈氏再次面向马氏问,“母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何况我还不是巧妇。
没银子,我可没办法去安排一百多人游灵山寺。”
马氏想吐血,她已经确定这回沈氏是不准备出银子了。
她摆摆手,咬牙切齿的道,“你先回去,我们这边再商议商议,回头再说吧。”
沈氏带着齐妙起身,行了礼之后离开。
出了松鹤院,齐妙向母亲竖拇指,笑着赞,“娘,做的好,看她们下回还敢不敢打娘的主意。”
沈氏轻揉了下她的头,轻轻叹息,“要不是你事先叮嘱,说不好我心一软又答应了。”
方才看马氏难看的脸色,她真有些犹豫。
“娘,不该心软时千万不能心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些人不值得我们对她好。
大伯母她们竟拿您的银子去应酬亲友,好像银子是天上掉下来一样,无丝毫廉耻。”齐妙忿忿不平。
“这回她们的确离谱,让我寒心,就算我富可敌国,也不会再拿一文银子出来。”沈氏叹息。
“她们这样过分,娘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齐妙眸子转了转,将先前在松鹤院就想到的一句话说出来。
“那又能怎样?难道与她们争吵?”沈氏反问。
她随即摇头,“我不想与她们做口舌之争了,无趣的很,往后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傻,不让她们占便宜就行了。”
“不,绝不能这样算啦。”齐妙用力的摇头,“不过也用不着找她们理论,我倒有个小主意。”
她们坑娘坑得如此带劲,可得好好报答。
礼尚往来嘛。
“什么主意?”沈氏秀眉一挑,有些兴趣。
齐妙凑近她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沈氏沉吟了一小会儿,笑着用手指嗔了下齐妙的额头,“你呀。”
这是间接同意了齐妙的主意。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回了海棠苑。
齐妙母女笑嘻嘻的走了,松鹤院却似冷水滴入沸油锅闹腾开了。
当着沈氏的面,杨氏不敢说什么,背地里立即就嚷上了,“母亲,往年不都是三弟妹出银子嘛,她怎么伸手向您要银子呢?”
吴氏也轻声说道,“是呀,这可怎么办?”
黑着脸的柳氏冷哼一声出主意,“母亲,您直接告诉沈氏让她去安排,银子让她自己想办法,我就不信她敢不听。
她要不听您的吩咐,那就是忤逆,您就可以罚她。”
“对对,大嫂言之有理。”杨氏和吴氏两人忙附合。
马氏冷着脸,阴森的眼神依次从三位儿媳身上扫过。
冷冰冰的眼神刺得几人后背滴冷汗。
几人心虚的撇开眼睛。
马氏收回眼神,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是孝顺呢,明知山有虎,偏将老婆子往前推啊。
灵山寺之行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你们要是能说服沈氏出银子,那皆大欢喜。
你们要是没本事说服啊,想去呢就自个儿拿银子,没银子就搁家里待着,休想让老婆子出面替你们做这糟心的事儿。
难道就你们要脸,老婆子我这脸就不要了?”
马氏可不是傻子,从沈氏先前的言行中可以断定,这回她是绝对不会出银子。
沈氏的倔脾气她又不是没领教过,可不想再去自讨没脸。
何况枫叶她看了好多回,她又没其他的心思,去不去无所谓。
她看出了沈氏的坚决,相信柳氏几人也看得出来。
她们明知说服不了沈氏,还让她去找沈氏,这不明摆着让她丢人么?
马氏怎能不恼火。
见马氏不仅生气了,还不出银子,柳氏几人更加心寒。
她们忙为自己解释,“母亲,我们不是那意思……”
“呸,你们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别解释。”马氏啐。
柳氏几人抿了嘴。
垂眸各想心思,同时骂沈氏小气不近人情,太刻薄,连这点儿银子都舍不得花。
吴氏相对淡定些。
反正儿女们还小,未到说亲的年纪,去不去也无所谓。
要是沈氏出银子,免费的午餐她肯定不会拒绝。
若自己花银子,那可得好好考虑一番,尽量少带些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花销。
柳氏、杨氏与吴氏不同,她们都有未说亲的子女,如此良机自不想错过。
但她们想法都一样,免费游和自费游的安排可大不同。
尽量少带人,减少开销。
至于之前想到的亲戚们,还是免了吧。
她们不操这份心了。
饶是这样,经过一番盘算,还是要花费一大笔银子。
杨氏抬头看了马氏好几回,终于鼓了勇气,讪笑一声问,“可是……可是母亲,这事应该是公中出银子,怎能让我们……”
以前都是沈氏出银子,柳氏等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有时还会挑剔安排的不够好。
等花自己银子时,才晓得肉痛,才晓得算计。
马氏恶狠狠瞪向杨氏,冷冷答道,“老婆子我对枫叶不感兴趣,我不去,你们想打公中银子的主意,呸,门儿都没,都给我滚,滚!”
口中说着话,手中的杯子做势就要向杨氏砸过来。
向视钱如命的马氏要银子,岂不是要她的命嘛。
杨氏哪敢再说什么,赶紧夺门而逃。
柳氏和吴氏紧跟着也灰溜溜走了。
几人离开后没多久,姚氏来了。
她是来打听灵山寺之行如何安排的。
“黄了。”不等姚氏开口,马氏就说了结果。
“为何?五丫头不是告诉莲儿五日后去灵山寺吗?怎么黄了?难道五丫头撒谎骗人?”姚氏大惊,迭声追问。
一副天要塌的样子。
马氏冷冷瞥了她一眼,轻斥,“嚷嚷什么呀?多大点事值得你如此失态?”
姚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垂首站到马氏身旁。
她一边为马氏捏着肩膀,一边委屈的说道,“姨母,我还不是为了莲儿嘛,开年她就有十四了,还不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前程嘛。
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瞧不上我们孤儿寡母的……”
“雨琴,你和莲儿的苦我知道。”马氏轻轻拍了下姚氏的手背,语气缓和下来。
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往年沈氏不是十分乐意做这事嘛,怎么忽然就变了?”姚氏眉头紧紧皱起。
失望之情溢与言表。
语气是埋怨的。
仿佛这事是沈氏的本份,就该她来做,不做就是情理难容。
“我哪知。”马氏无力的应。
姚氏眼仁儿转了转,说道,“我猜肯定又是五丫头在背后使坏。”
马氏眼神一凛。
姚氏振作精神接着道,“姨母您细致想想,自从五丫头回府之后,沈氏言行举止就有了惊人变化。
以前您说什么,沈氏哪敢不听?现在呢,她不仅敢不听,还敢驳斥您,实属大逆不道……”
趁这机会,姚氏吧啦吧啦将沈氏和齐妙二人一通污蔑诋毁。
字字句句像针一样刺在马氏心尖儿上。
恨不能现在就掐死齐妙。
但废话说的再多,最终还是要回归正题。
姚氏想带白莲去灵山寺,怎么去?
马氏说道,“雨琴,这事我也帮不了你,要么你自个儿带着莲儿去,一切花费由你自己。
要么你去找老三,让沈氏带你们一同前往。”
姚氏苦笑着摇头,“表哥现在很讨厌我们,又怎会帮我们?”
想想齐正致这些日子的冷淡,她心里堵得慌。
马氏有些恼火的训道,“那你怨谁?不都是莲儿一手造成的。
老三掏心挖肺对你们母女好,你们不知珍惜,非要去海棠苑门口下跪寒他的心。换做是我,我也不再理你们。”
“姨母,莲儿毕竟只是孩子嘛,她一时糊涂。”姚氏赶紧拉了马氏的胳膊撒娇。
“呸,她糊涂,你干嘛去了?你怎不拦着,出了事才知道后悔又有何用?”马氏搡开姚氏的手,又是一通骂。
姚氏被骂的眼睛都不敢眨。
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她不敢将这消息告诉白莲,担心女儿伤心失望。
犹豫了片刻,姚氏决定暂时瞒下这件事,等齐正致回来再说。
第40章:闺中逗趣
齐正致刚进二门,就见到姚氏。
姚氏面色焦灼,站立不安,不时向门口方向张望。
似有事。
见此,齐正致不免有点担忧,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加快脚步上前,喊道,“表妹,出了何事?”
看着齐正致温润如玉的面容,姚氏很想飞奔上前,而后扑进他怀中委屈的哭一场。
可她的身份不允许这样做,更不敢出格。
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客气的喊他一声‘表哥’。
不甘心又怎样?
恨上天捉弄人又怎样?
有些事早成定局,她回天乏术,要恨就恨当初为何不能大胆一些。
否则,今日生活幸福的是她,而非沈氏那贱狐狸精。
触及心中的痛,姚氏心酸难忍,含着泪花说道,“表哥,我有一事相求。”
“表妹,到底出了何事?快说。”见她这样,齐正致更加着急。
别说一件事,就算是十件事,他也会答应。
姚氏轻轻点头,软声道,“听说五日后你要去灵山寺赏枫叶,不知……不知能否带上莲儿。”
“灵山寺赏枫叶?”齐正致有些迷茫。
凝神一想,他忽然记起早晨沈氏是说起过这件事。
他温和一笑,道,“成,我对卉娘说一声,到时带上你和莲儿。”
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因为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沈氏没理由会拒绝。
同时也认为姚氏小题大做,如此简单一件事,用得着哭哭啼啼来求他,直接和卉娘说就是。
“多谢表哥。”姚氏大喜过望,忙不迭道谢。
以为要费不少口舌。
看来在他心中,我还是有些分量的。
姚氏心里甜滋滋的,自作多情的想着。
“表妹客气了,我先回了,你也回去准备吧。”齐正致又温和一笑。
不等姚氏应话,他背着双手,步态优雅从容的往海棠苑而去。
脚步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姚氏还想和他多说几句体已话,谁料他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
心里甜蜜还未散去,苦涩的滋味开始向上涌。
又有酸味溢出。
手中的帕子差点被她给扯破。
生气怨恨又能如何?
先前的喜悦很快被妒忌恨所湮没,姚氏顿觉疲惫。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碧水阁。
白莲看了母亲一眼,没说话,而是将屋子里伺候的丫环婆子屏退下去。
她倒了杯热茶递向母亲,轻声问,“娘,您受了什么委屈吗?”
“没。”姚氏接过茶盅,忙低头去喝茶。
不敢让人窥探出她的心思。
女儿也不行。
白莲唇角微微向上一扬,在她身旁坐下,凑在她耳旁低声道,“娘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三舅父让娘受委屈了吧?”
“莲儿别胡说!”姚氏立即像被蝎子蜇了下,满面惊恐的低斥。
手中的茶水泼洒出一半。
难道自己表现得这样明显吗?
有些事只能在心中想一想,却不可言说。
要是被外人得知,她休想再在安宁侯府住下去。
见母亲紧张,白莲知道自己说中了。
白莲挽住母亲的胳膊,低声笑着说道,“娘,瞧您紧张的,我们是母女,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莲儿,有些话可说,有些话却不可乱说,否则会闯大祸,明白吗?”姚氏终于抑制住乱跳的心,郑重的叮嘱。
“娘,幸福把握在自己手中,畏首畏尾只会让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远。”白莲也认真的说道。
姚氏愣了下,眼神有些飘忽。
白莲见此,又凑近姚氏耳旁,轻声说道,“三舅父搏学多才,温文儒雅,又温柔体贴,我做梦都希望他能做我父亲呢。
娘,为了我这小小心愿,您可一定要加油哟。”
“莲儿,往后不可再提此事,小心被别人听见。”姚氏轻轻摇头。
和沈氏争,她没有胜算之心。
白莲仿佛洞穿她的心思,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娘您太不自信啦,相貌才情,您哪一样比沈氏差,还有姨祖母给您撑腰,怕什么。”
“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姚氏依然摇头。
“娘,很简单,只要你有这心思,咱们耐心等待,机会合适时让沈氏无法翻身,您就可以取而代之了。”白莲轻松的说道。
句句话说在心坎上,姚氏心跳又加快了。
“莲儿,这事咱们放下吧,你收拾收拾,准备五日后去灵山寺。”但她还是不敢奢望这件事,忙将话题转移。
“定下来了?”白莲美丽的眸子里顿时有了神采。
“差不多,你三舅父和沈氏去说了,问题不大。”姚氏肯定的点头。
“那可不一定呢。”白莲很泄气。
若是以前,她相信沈氏肯定会听齐正致的。
现在却不一样了。
齐正致脚步轻快的回到海棠苑。
净面洗手换了常服,沈氏亲自给他倒了热茶。
“今儿忙不忙?累不累?”沈氏垂首绣着花,并柔声问齐正致。
“嗯,近来事多,有些忙呢。累倒不累,都是做惯了的事。”几口热茶下肚,齐正致感觉浑身舒泰,温声应着。
将茶盅放下,他看着妻子温婉美丽的脸微微发呆。
岁月虽无情,幸好对卉娘格外恩待,未在她面上留下痕迹。
十八年过去了,卉娘还如初见她时那般美丽、可爱。
沈氏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成亲多年,但丈夫深情款款的眼神依然让她面红耳热。
她不由嗔道,“看什么呢?”
“卉娘,你真美!”齐正致轻声呢喃着,面上笑容越发温柔。
一旁伺候的小丫环闻言低头吃吃的笑。
“呸,尽说胡话。”沈氏红着脸啐,眼角眉梢笑意暖暖。
但被丈夫夸,心里甜蜜得很。
身为女子,哪个不希望丈夫一直视自己为掌中宝,一辈子甜蜜恩爱呢?
见妻子羞涩如小姑娘,齐正致心软如水。
他一本正经的应,“卉娘,我说的可是实话呢,无半句虚言。”
沈氏故意绷着脸道,“好啦好啦,别嘴像抹了蜜一样,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呀。”
本是一句玩笑,想将话题转移。
当着丫鬟们的面,她是不好意思和丈夫打情骂俏的。
谁知齐正致一拍额,点点头,“对,还真有事对你说呢。”
真的忘了!
“何事?”沈氏面上笑容情不自禁就淡了。
隐约觉得可能又和白莲母女有关。
念头刚落,齐正致就道,“卉娘,五日后不是要去灵山寺嘛,到时带上莲儿和表妹一起吧,人多也热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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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她们到底想要什么?
沈氏放下手上的绣活,盯着齐正致看。
她在想,他的心到底有多宽?
齐正致被盯得心里发毛,摸了摸脸,问,“卉娘,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我又做错了吗?”
沈氏重重点头,“三郎,你的确错了,你就不该对我说这件事。”
齐正致反问,“卉娘,往年你不都带着她们去灵山寺吗?今年为何不行?”
“三郎,出了这么多事,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危险吗?”沈氏有些恼了。
“危险?”齐正致有些茫然。
他不认为带白莲母女去灵山寺有何危险。
她们二人又并非孩童。
看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沈氏想掀桌揍他了。
以前认为他善良,现在看来倒有些傻。
对,就是傻。
若不傻又怎会被白莲蒙蔽到今时今日。
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被他拿来当宝待,真是天大笑话。
“你们先下去吧。”沈氏将屋子里其他人屏了下去,干脆扔了绣活泄心头之气。
齐正致动了动唇,欲劝。
“三郎你听我说。”她摆了摆手,说道,“你让我带着她们一同前往灵山寺,难道就不担心她们会害妙儿吗?
要是妙儿有个三长两短,你心中当真无愧吗?你心中当真就没给妙儿腾半点位置吗?”
齐正致终于明白妻子为何生气。
原来是担心女儿的安危。
他略沉吟了下,认为妻子多虑了。
齐正致苦口婆心的劝道,“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经了上回下跪一事后,莲儿已经意识到错了,这些日子都不敢来见我。
卉娘,莲儿虽然曾做过对不起妙儿之事,但她毕竟只是孩子,是一时糊涂才犯的错,经教育后认真悔改,这很难得。
人活一世,谁敢保证自己不犯错,我们不能因为她犯过错就一直不原谅她,我们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三郎你不用再为她解释。”沈氏打断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白莲为人如何,我比你清楚,她要真心悔改,就不会栽赃陷害妙儿之后又来害我。”
“她和姚氏住在安宁侯府八年,我自认从未亏待过她们,你更是视她为己出。
没错,我们是为了报恩,也从未指望她们感激,只希望她们能过的开心,我们这心里也好受些。
谁知她们竟坏了良心要害妙儿,害了妙儿后又来害我,这就是所谓的悔改吗?
难道她们还不满意眼下的生活吗?她们还想得到更多吗?
我不知她们到底想要什么,三郎,你知道吗?”
白莲母女到底想要什么?
他或多或少能猜到。
齐正致深邃的眸子轻轻合上,掩饰眸中的黯色。
近来发生了不少事,他并非没有上心。
这两日夜深人静时他认真梳理思考过。
白莲变成今日这样,是他之错。
因为内疚,对她过于宠溺,她偶尔犯些小错也不忍指责,是他没为她指引好人生之路。
唉!
不过她本性不坏,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让她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变回曾经那个善良可爱的小丫头。
他有信心。
看着妻子眸中的茫然和痛苦,齐正致十分心疼。
他起身搂了妻子入怀,轻声道,“卉娘,是我不好,我没思虑周全,我该骂该打。”
沈氏摇头,“三郎,我不怨你,我知道你也难做。”
她了解他的性格,面地白莲母女的请求,他没办法去拒绝。
“卉娘!”齐正致声音有些哽咽。
妻子的大度宽容令他十分感激和感动。
“三郎你坐,有件事我想了好久,想和你商量下。”沈氏平复情绪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轻声说道。
齐正致又紧紧搂了搂她,这才松开回原先位置坐下。
沈氏深吸两口气,说道,“三郎,因九年前那件事,这些年你其实很累很累。
不仅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还得倾尽心力去照顾姚氏母女,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自从妙儿回来后,白家母女连番使坏让我十分害怕,不管谁受到伤害,都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妙儿是我们的女儿,她肯定不能被人伤害,而白莲要是有闪失,你心里也不好受,我想了想,让她们搬出去住吧。
我给她们另买一处宅子,伺候的下人我会替她们安排好,吃喝穿用都和现在一样,所有银子均由我来出。
她们离妙儿远些,我心里才能踏实。三郎,你觉得行不行?”
让姚氏母女离开安宁侯府?
齐正致面现为难之色。
他直觉她们可能不会答应。
就算她们同意,母亲肯定也不允许她们搬出去。
她们在府中住了八年,忽然搬出去,一定会让外人猜测原因,母亲重脸面,不会让人非议。
沈氏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
齐正致抿唇想了会儿,对沈氏说道,“卉娘你说的十分有道理,离得远些,有些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
明日我对母亲和表妹说说,希望她们能理解我们一片苦心。”
沈氏轻轻点头,“先,你去说说看,她们若不同意离开,那我们搬出侯府去住。”
父母在,不分家!
这主意不好。
齐正致怔了下。
沈氏见他发愣,就道,“三郎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好开口,那我去找母亲和姚氏,我来说这事。”
齐正致摇头,“卉娘,还是我来处理,你莫担心。”
他知道要是沈氏去说,马氏那儿绝无好话。
打也好骂也罢,该由他来承受。
过了片刻,齐正致忽想起一事,就说道,“卉娘,要不这样,到时让莲儿随母亲一同前去灵山寺,你将母亲她们行程往后推迟几日。”
想想今日马氏、柳氏等人无耻的嘴脸,沈氏忍不住勾着唇角嘲讽的笑了笑,“我正想对你说这事呢。
母亲今日让我安排去灵山寺一切事宜,被我拒绝了。”
“往年不也是你安排吗?今年怎么拒绝了?”齐正致想都没想的问。
沈氏瞪了他一眼,反问,“三郎你可知每年去灵山寺,我要花费多少银子?”
齐正致脸色讪讪的摇头,“这个不知,我没问过,你也没说过。”
沈氏又问,“三郎你可今年咱们府有多少人要去灵山寺?”
“大哥他们都有公务在身,去的可能性极小,沐哥儿太小,也不会去……”齐正致认真算起人数来。
他经过一番认真清算,答道,“加上护卫与伺候的下人,绝不起过五十人。”
沈氏摇头,“三郎你算错了,一百二三十人。”
“怎会有这些人?是不是算错了?”齐正致也被惊呆了。
“没算错,还有大嫂二嫂她们的亲戚呢。”沈氏讽刺的笑着摇头,“其实花银子事小,不感激我也没关系,但不该拿我当傻子。”
齐正致恍悟,明白了妻子话中的意思。
怒火在心里燃烧。
齐正致立即道,“卉娘,既然如此,这件事你就莫要去管,她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欺人太甚。”
他还决定要去找齐正宁、齐正静几兄弟说说这件事,为沈氏讨个公道。
语气坚决果断,倒是少有呢!
沈氏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她很意外。
以为他会为马氏等人解释几句呢。
齐正致是不在乎银子,但他不能容忍柳氏等人的行为,这分明就是欺负沈氏。
他怎能忍?
齐妙来用晚膳时知道了这件事。
她认为此事成不了。
离开侯府,就离父亲远了,机会就少了。
姚氏要的是齐三夫人的名份,怎么舍得离开侯府呢。
但她没说什么,先让父亲去试试吧,也许今世白莲母女会改变主意呢?
不过,姚氏母女搬不搬走她都不在意,今生绝不让她们奸计得逞。
一宿无话。
次日一整天,齐正致都在想如何说服马氏。
思前想后,依他对母亲的了解,想说服她极难极难。
但再难他也得去说,给卉娘一个交待。
用过晚膳后,他揣着忐忑之心去了松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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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命定福星
秋风习习,徐徐拂面。
少了春风的温柔,也不似夏风那般火辣,带着些许的甜意。
秋虫儿啾啾唧唧,犹如丝竹之声,悦耳动听。
齐正致心情略显浮燥,无心听风赏乐。
他在松鹤院外徘徊良久,一直不敢踏入。
“三爷,您在这儿做什么?”紫香狐疑的声音传来。
齐正致忙转身,向她尴尬一笑,“哦,没事没事。老夫人歇了没?”
他指了指院内。
“老夫人刚用过晚膳,正在院子里消食呢。”紫香应道。
“好,那我进去看看。”齐正致轻轻点头。
事已至此,他硬着头皮进了院子。
院内花团锦簇,各色花儿开的正热闹。
马氏正在院子里散步,大丫鬟紫竹和紫桃二人陪着。
见到齐正致,马氏慈爱的笑着向他招手,“老三,过来陪我走走。”
“是,母亲。”齐正致温声应道。
他走过去,虚扶了马氏的胳膊。
“今儿晚上怎么有空来我这儿,莫不是有事?”马氏看着儿子,笑眯眯的问。
“有一桩事想与母亲、表妹商议。”齐正致点点头。
他也不想绕弯子,直接承认了。
“唉,果真是儿大不由娘,有事想起娘,无事就忘了娘。”马氏忍不住心中泛酸水。
齐正致有些窘。
欲解释时,马氏已对身边的紫竹说道,“去碧水阁请姑奶奶过来一趟。”
紫竹应声离去。
齐正致陪着马氏又走了一会,风有些大,二人就先回了东次间等姚氏。
*****
等了一宿,姚氏母女没等到齐正致的消息,就知灵山寺一事无望。
姚氏想去找齐正致问原因,被白莲拦下。
白莲说道,“娘,先等等吧,太急切会让舅父生烦。”
当时看时辰,齐正致应已去了翰林院,姚氏只得强压下性子等。
眼下听了紫香之言,姚氏喜悦万分。
她想齐正致一定说服了沈氏,特意来给她报喜呢。
“莲儿,我们走吧。”姚氏让白莲一同前去。
白莲摇头拒绝了。
不敢肯定齐正致完全谅解了她,暂时还是不在他面前出现比较好。
避而不见他,时间久了,他对她的不满自会消失殆尽。
姚氏也没强求,独自去了松鹤院。
见到齐正致,姚氏的心就情不自禁荡漾。
“姨母,表哥。”姚氏柔柔的唤着。
一双黑色的杏眸中水光潋滟。
马氏让她坐到身边来。
“老三,雨琴来了,有什么事儿就说吧。”马氏对齐正致说道。
姚氏双眸含笑看着齐正致,期待他的答案。
齐正致眉心微微一拧。
他并不喜欢姚氏看他时的眼神,让他觉得她有些轻浮。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对姚氏说道,“让表妹你过来,是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喜事?”马氏和姚氏二人异口同声的问。
等姚氏时,马氏曾向齐正致打听要说何事,但他说要等姚氏来了之后再说。
故马氏真不知他要说什么。
姚氏认为是灵山寺一事。
二人期盼的眼神让齐正致又有些发憷。
但他还是说道,“表妹,卉娘给你和莲儿买了宅子,过些日子就可以搬过去住。”
“买宅子?搬出去住?”姚氏笑容顿时褪去,白着脸问,“表哥你这是要赶我莲儿走,是不是?”
“表妹你误会了,不是赶你们走,你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不会再被别人笑话寄人篱下,也更自在……”齐正致忙解释。
他讨厌她,要赶她走!
姚氏哪儿听得进去他的解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使劲一摇头,哭着打断他的话,“表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看我们母女不顺眼,就是想让我们滚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表哥,你要讨厌我们尽管直说,用不着寻这样或那样的借口骗我们。
我和莲儿虽然命苦,却不是傻子,更不会胡搅蛮缠。
安宁侯府若是容不下我们,我们立即收拾包袱走人,绝不会赖在这儿惹人烦……”
“姨母,我这就走,这就走……”姚氏又扑进马氏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声凄凄,语气悲凉。
姚氏反应超出齐正致的预期。
猜她可能会不答应,但没想到如此激烈。
他呆在那儿,不知是该劝,还是该继续解释。
马氏被姚氏哭的心酸。
“雨琴别哭了,只要老身还活着一日,就决不允许让人赶你们母女走。”她轻拍着姚氏后背安慰。
在马氏眼里,姚氏不仅仅是她姨侄女,还是她命中注定的福星。
她年轻时有回久病不愈,结果在姚氏出生当日,她的病忽然就好了。
后来她找大师算过,姚氏八字与她极合,能为她带来好运与福气。
对大师之言,马氏深信不疑,故白言峰死后没多久,她就将白莲母女接进府中生活。
她怎能容忍福星被人赶走呢?
马氏眼神如刀一样扫向齐正致,咬牙切齿的问,“老三,这馊主意又是她沈氏出的,是不是?
沈氏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不是非让我们侯府颜面尽失她才安心?
雨琴和莲儿是我接进府来的,她们要离府,也得由我送出去,我没说话,谁也没资格赶她们走,侯府现在还是我当家,我说了算!
娶妻在娶贤,否则家宅不宁啊,当初我就劝过你,你当时不听,被沈氏迷得晕头转向,如今该知道我没说错吧……”
听母亲开始斥责沈氏,齐正致心里很不悦。
他眉头拧了拧,说道,“母亲您误会卉娘了,这事是我的主意。
近来发生了几件不愉快的事,莲儿也遭了些罪,我就想着她要是不住在府里,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她就不用受这罪。
于是我就去央卉娘,让她另外买处宅子给表妹,卉娘向来大度,她立即就答应了。”
他毫不犹豫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否则母亲不知会骂什么难听的话。
真的不明白,他与卉娘都成亲十七年了,母亲为何对卉娘还是如此刻薄。
这些年卉娘可为侯府做了不少事。
“呸,她当然会答应,她早当雨琴和莲儿是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雨琴母女早日离开侯府,她就是个没良心的。”马氏狠狠啐道。
她还是恼昨日沈氏拒绝出银子一事。
“母亲您真的误会了,卉娘……”齐正致又想为沈氏解释。
“你也给我滚,滚回去告诉她沈卉娘,雨琴和莲儿哪儿敢不去,就住在碧水阁。
她要是看不顺眼,让她滚!”马氏顺手拿起几上的杯子,向齐正致砸过去。
“母亲请息怒。”齐正致堪堪避过。
杯子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牙一咬,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说道,“母亲,行我和卉娘带着孩子们搬出去。”
“老婆子我还没死,你想搬出去,先等我死了。你要是等不了,干脆拿把刀杀了我也行。”马氏像被点燃的炮仗,话越说越刻薄难听。
齐正致无奈的离开松鹤院。
事情未办成,还差点挨了打。
他心情更加郁闷,沿着湖边慢慢走着,面沉如墨。
湖边树影绰绰,风起,树叶被吹得猎猎作响。
耳边忽有琴声传来。
琴声缓慢优雅,却又带着些许凄凉。
弹琴之人一定有什么难解的心思。
齐正致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往湖心的亭子走去。
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此拂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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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反常(求首订)
湖水被风吹得起了褶皱。
檐下灯光为褶皱镀上金色,金光粼粼。
亭外立着站着两位身着粉色比甲的小丫鬟。
拂琴之人背对齐正致。
背影十分熟悉,他认出拂琴之人是谁。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两位丫鬟已看见他。
丫鬟低身对他行礼,“奴婢给三爷请安。”
琴声戈然而止,拂琴之人忙回头。
灯光下是白莲绝美的面容。
容貌依旧倾城绝色,但眉目之间难掩憔悴之色。
“三舅父。”白莲仓促起身行礼,声音里有着惶恐。
“莲儿,你怎么在这儿弹琴?”齐正致只好迈步往亭子里走去。
白莲一反常态,没像以前那样向他飞奔而来,而是往后退了两步。
好像十分惧怕齐正致。
此举让齐正致有些心酸。
白莲不安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弱弱说道,“对不起三舅父,我无意扰您清静,只是见今夜月色极美,想着这时湖边无人,就大着胆子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惊了您。”
白莲今日穿了件宽大的衣裙。
秋风拂过,衣裾摆动,瘦弱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抖,似承受不住风的吹袭。
几日未见,莲儿好像清减了不少。
这些日子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
齐正致暗暗想着。
他语气软下来,说道,“莲儿多虑了,你没有惊扰我,我只是不经意路过此地,听闻有人拂琴就过来瞧瞧,不曾想是你。
只是湖边寒意重,小心伤了身体,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莲咬着唇瓣,轻轻点头。“多谢三舅父关心,莲儿愧不敢当。”
“莲儿今日怎么如此拘束,过来说话。”齐正致向她挥挥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莲儿不敢。”白莲不仅未走近。反而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疏离,还有敬畏,让齐正致心里很不舒服。
他习惯了她在面前撒娇,习惯了她的依赖和崇拜,忽见她如此生份。他不适的同时还有伤心。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空的。
齐正致抿了抿唇,走近白莲。
白莲身子已靠在亭阁的栏杆之上,退无可退了。
齐正致如同往日一样,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声问道,“几日未见,莲儿为何与舅父如此见外?是不是怪舅父近来没去看你,最近朝中公务繁忙了些。”
白莲抬头看他,美丽的眸子里雾气蒸腾。
她咬着唇瓣轻声说道。“三舅父,莲儿是罪人,不敢让您如此关心,也不配得到您的关爱。”
说着她的脑袋就低低垂了下去。
半晌无语。
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有轻轻的啜泣声传来。
啜泣声极轻极轻,但又能让对面的人听见。
且让人知道明显是在拼命的压抑哭声。
这一瞬间,齐正致的心彻底软了。
他忘了白莲曾犯下的错,只知道她是他疼爱的孩子,她也需要他的呵护照顾。
抚养照顾了她八年,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也是有极深的感情,也舍不得让它们受到委屈。
何况他视她为己出,更不想看她受屈。
齐正致忙温声安慰道,“傻丫头。怎么说这些,舅父知道你是乖孩子,别哭了,啊。”
白莲轻轻摇头,说道,“这些日子莲儿闭门思过。想了很多很多,终于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八年了,三舅父一直视莲儿为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疼爱着,让莲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可莲儿去辜负了您的期望,做了很多不能原谅的错事。
舅父您知道嘛,五妹妹回府后我好害怕,怕您不再疼爱我,将我抛去一边不闻不问了,我不想做没人管的野孩子,所以我才一时脑热希望五妹妹做坏事,让舅父您不喜欢她。
事实却证明,不管有没有五妹妹,您都一样的疼爱我,永远不会抛弃我。
可我还是不敢向您承认错误,怕您认为我是坏孩子后不理我,后来湛哥哥被罚我也害怕,怕三舅父您认为是我带湛哥哥出去玩而责备我,然后讨厌我,不理我不要我了……
现在我才知道,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舅父您都不会抛弃我,都不会不理我……”
白莲已经泣不成声。
但她说了这些,只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那就是她不管做什么,她只是害怕齐正致会抛弃她,别无他意。
这就像母亲添了个弟弟,年幼单纯不懂事的姐姐站在母亲床前哭闹,说母亲有了弟弟后不再爱她。
你可以说姐姐自私不容人,但换个角度来看,这是姐姐对父母亲的依赖,怕失去父母亲的宠爱,她有错吗?
答案是肯定的,姐姐哭闹并没有错。
“对,莲儿说的对,不管发生什么事,舅父都不会不要莲儿,不会不管莲儿。”齐正致认真的点头。
心中所有怒气全都随风而逝。
终于说服了他。
白莲暗暗松了口气。
齐正致又温言软语哄了几回,白莲的哭声才止住。
想了想,他又叮嘱着,“莲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舅父不会再追究,你也莫想太多。
你知书识礼,往后做事舅父希望你能三思而行,若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商议。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来向我倾诉,看我能否帮你,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冲动鲁莽,就算舅父不计较,但传出去与你的名声也不好。
你可是咱们京城的小才女,切不可因小失大呢。”
“是,莲儿记下了,下回一定不再犯那些低级错误。”白莲忙不迭点头。
临离开凉亭时,齐正致又想到一句话。
他看着白莲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莲儿,你还要记住,是你的别人抢不去,不属于你的也莫强求。贪心让人堕落,宽容大度才能赢得他人的敬重。”
“舅父的叮嘱不敢忘,莲儿以后一定努力做个您一样宽容大度的人,不再犯糊涂。”白莲诚惶诚恐的应了。
齐正致欣慰的笑了。
莲儿聪明,以后多多提醒,她一定不再犯错。
夜色里,白莲弯着唇角笑了。
只是略施小计就让齐正致信了她。
不知是他太蠢,还是她太聪明。
笑容得意而又嘲讽。
只可惜浓稠的夜色掩盖了她唇边的讽笑,齐正致一无所知。
海棠苑还亮着灯,沈氏在等齐正致。
“卉娘,我对不住你……我无用……”一进屋,他就忙不迭的向沈氏赔罪。
不用问,沈氏就知他被马氏骂惨了。
事情肯定未办成。
她轻轻挥手,打断他的话,‘三郎,并非你无用,是我错了,不该出难题让你去做,我早该料到她们不同意才对。
罢了,她们不愿意搬就在那儿住着吧。‘
她没有半句怨言。
‘卉娘,谢谢你的理解和大度。‘齐正致感激的道谢。
要是卉娘再不体谅他,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
‘三郎你给我说说姚氏的反应,好不好?如实相告,莫要隐瞒。‘沈氏忽然说道。
齐正致微微愣了下。
他不解妻子为何要知道这些。
但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他将姚氏激烈的反应如实说了。
姚氏是不是反应太激烈了?
沈氏双唇紧抿,眉心蹙起,心里堵得很。
罢了,暂时不想这些,明日与妙儿再行商议吧。
经了许多事情后,沈氏不知不觉中将齐妙当成了主心骨,有事习惯和她商量,听她的想法和建议。
因为事实证明,齐妙很多想法和建议可行,效果也立竿见影。
二人躺下休息。
这一夜,齐正致做了个奇怪而又可怕的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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