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像孙子一样被训
齐正致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纪陌。
纪陌面上敛去往日玩世不恭的笑,神情变得认真。
黑色的眸子里盛满温暖的冬阳,光华流转,璀璨而又耀眼。
“不知九王爷想知道什么?”齐正致问。
见惯了放荡傲慢的纪陌,忽然见他这般郑重,有些不适应。
感觉很怪,更忐忑。
对上不按常理出牌,又极不给人留情面的纪陌,是人都会紧张和不安的,谁晓得他会不会令你难堪得想钻地洞。
纪陌正眼看着齐正致,问道,“齐大人,请您如实回答我一句话。昨日那件事白莲若没有牵扯其中,你今日是否会找徐太师讨要公道?”
语气虽然极平静,可言辞非常犀利直接。
直击齐正致内心深处。
要是没有莲儿,我会找徐太师说这些话吗?
会吗?
齐正致也如此问着自己。
答案是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可他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用力的摇头。
不,我来找徐太师,并非因为莲儿,而是为了妙儿,是她被徐澈再三欺负,我是替妙儿讨公道的。
方才我与徐太师说了那些话,只字未提莲儿呢。
齐正致于是点头,答道,“九王爷多虑了,我找徐太师与莲儿无关,我是替一双儿女讨公道,徐二公子欺辱的是他们。”
呵呵!
纪陌很不厚道的笑了。
讽刺的笑。
他轻轻摇头,说道,“齐大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找徐太师纯粹是为了给白莲报仇。你认为白莲沦落今日这下场,全是徐澈之错。
对你的一双儿女,你并不完全相信,确切的说,你是不信任你的女儿。
齐五说的话,做的事,她所拥有的一切。你都不相信。她在你的眼中一无是处。你说话做事从不顾忌她的感受,反而还言之凿凿是为她着想,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语气已经十分严厉。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曾经的想法?
齐正致窘迫而又震惊的看着纪陌。
被人看穿内心。犹如在人前赤果着身体,羞愤难当。
他涨红着脸,摇头否定,“九王爷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是对湛儿还是妙儿。我都一视同仁,一样的相信他们。若不信他们,我又怎敢来找徐太师。”
他绝不会承认纪陌所说。
对妙儿,他没错。
她不在他身边长大。不知道她的本性到底如何,偶尔有所怀疑,那也是极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她是他的女儿。他才会怀疑,要是旁人。他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哼!”纪陌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眯了眸子问,“齐大人,先前徐太师说是你的儿女犯了错,反将责任推在徐澈身上时,你敢说你没有动摇、没有怀疑过他们?”
“我没有,我信他们,”齐正致坚持着。
可气息已经开始紊乱,后背已经渗出了冰凉的薄汗。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面对圣上时,他都没这种感觉。
“齐大人,事实怎样,你心里明白,我不想与你争执这些无用的东西。”纪陌表情越发严肃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出难言的酸楚。
是为齐妙。
有这种愚不可及的父亲,她的心里一定极苦极苦吧。
他继续说道,“齐大人,我只是为你的儿女伤心难过,身为子女却得不到父亲的信任和爱护,那是人生多大的悲哀啊。
而身为父亲,不仅不信自己的子女,还整日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来伤害自己的子女,这更非常人所为。”
面对指责,齐正致已经失去了镇定。
眼前要是换成年长的长辈,他可能不会如此恼怒,还会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偏偏教训的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
浑小子自个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儿懂得什么道理,竟来教训他。
齐正致双唇紧抿,正色说道,“这些是微臣的家事,好像还轮不着九王爷来管吧。”
他忘了方才纪陌的帮助。
只记得纪陌像训孙子一样训他。
这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错!”纪陌果断的摇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大人如今连一个父亲都做不好,又怎能帮圣上治理大魏的锦绣江山呢?”
轰!
齐正致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乱响。
身子一软,往后退了两步。
这句话是否认了他这些年的政绩,也否认了他的为人。
圣上的器重和肯定是他骄傲的资本,他也一直兢兢业业的为圣上效忠,一展自己的抱负。
可现在他的自信全被纪陌给否定了。
纪陌冷冷的看着他。
骂了他之后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心里更加沉重。
身后有了动静。
他转身,只见一身明黄色的元成帝背着双手,正阔步走近。
齐正致也看见了元成帝,心神一凛,忙行礼,“微……微臣参见圣上!”
话说得有些结巴。
纪陌也叫了声皇叔,与元成帝站在一起。
元成帝看着齐正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齐爱卿,小九方才那些话虽不中听,却极有道理啊。
不管你在朝中的成就如何,但首先你是一位父亲,父亲爱护子女是天经地义之事。
身为父亲,就该张开臂膀为子女遮风挡雨,呵护保护他们不受到伤害,用广阔的胸怀去宽容他们无心犯的小错,而不是以父亲之名去怀疑去伤害他们,让他们与你渐行渐远。”
齐正致面上红白交替。他不知如何回答。
元成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道,“齐爱卿,你的家事朕本不该管,可朕不想你将来后悔啊。
你是位好官好臣子,可对齐五来说,你却不是一位好父亲。你失职了。
幸好现在去弥补也不晚。你可不能再犯糊涂,等到有朝一日你发现女儿不再喊你父亲时,一切都晚喽!”
说完这话话。元成帝让齐正致先回去了。
齐正致需要花时间来想明白这些道理。
也希望他能想通透,而改变对齐五的看法。
等齐正致走远了,元成帝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纪陌,咂了咂嘴。“小九啊小九,你这样训齐爱卿。也不怕人家恨你?”
“皇叔,我可是帮您点醒他呢,他要恨也该恨您。”纪陌撇了下唇角,一脸的无所谓。
其实心里已经纠结得不能不能了。
之前就是因为这些顾虑。所以才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说这些话。
最终他还是说了。
他不想看着齐正致再继续糊涂下去,而让齐妙伤心。
“我倒不惧他恨不恨我,我只是担心小九你啊。”元成帝冲他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担心我什么?”纪陌不解。
元成帝说道,“反正换做是我。要是有哪个浑小子敢这样教训老子,老子是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
扑哧!
纪陌的胸口正中一刀。
他的皇叔根本就是补刀小能手啊。
唉,若真有那一日,大不了再去认个错就是。
纪陌心里在流血,面上淡定自若的说道,“皇叔,您想多了。”
说完,他就翩然离去。
切,我想多了,有本事到时别来我面前哭鼻子求我就成!
元成帝很鄙视纪陌的故作镇定。
可一想到纪陌到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来求自己时,他就乐呵呵的笑了。
他笑了,徐太师却是哭着回府的。
回府之后,徐府的天空立即就暗了下来。
徐晋成、林氏、徐澈、徐氏和连曼芝五人被徐太师给召集在一起。
徐太师端坐在那儿,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跳动着血红色的光芒。
五人都是他极亲近之人,看他如此,都如同乌云压顶般不安。
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当中数林氏和徐澈母子再为忐忑。
特别是林氏,她后背已经开始出汗,牙齿情不自禁的打着寒颤。
她直觉公公如此模样,与昨日那事有关系。
难怪沈氏告状都告到公公那儿去了吗?
她怎么可以这样,昨日当她的面,我都打了澈儿,后来又让他下跪给她赔礼道歉了,她还想怎样?
她难道非要逼死我们母子,她才甘心吗?
世间怎有如此心肠歹毒的人哟,往日真是瞎了眼睛,看错了她哟!
林氏在心中痛骂沈氏的不是。
要不是当着人前,她很想坐在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一顿。
徐晋成完全是被蒙在鼓里,不确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让父亲要动雷霆之怒。
“父亲,您喊我们过来,所为何事?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窒息了。
徐太师狠狠瞪了他一眼。
想着最后再收拾他。
这一眼,让徐晋成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作声。
徐太师看向连曼芝,脸色依旧阴沉,但语气还算和缓的问道,“芝儿,外祖父知道你一向最乖巧懂事,你告诉我昨日在安宁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知道,林氏和徐澈绝不会说真话。
据先前齐正致所说,连曼芝昨日被徐澈打了。
想要问出实情,连曼芝是最合适人选。
依着心中的委屈,昨日回来,连曼芝就要向徐太师告状诉屈的。
可在半道,林氏特意让马车停了下来,再三叮嘱她回来后不许提及那件事,还许了不少好处给她。
徐氏当时也在一旁帮腔,让她莫说。
后来徐澈也过来央求,说他当时是被齐妙给气糊涂了,一时失手错打了她,他还自煽了两耳光表示歉意。
这样一番大阵仗下来,连曼芝哪儿还会摇头,点头应了。
连曼芝以为那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提防外祖父又提及,她下意识向林氏望了望。
虽然只是一眼,但徐太师却捕捉到了。
他就补充道,“芝儿,你要是说实话呢,外祖父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任何愿望都行。”
满足我任何愿望都行?
连曼芝心动了动。
徐太师稍顿,又道,“不过呢,芝儿你要是说假话,外祖父罚起人来可是从不会手下留情,可不管你是谁。
要奖还是要罚,芝儿你自个儿选,记住,我要听的是真话,不许有半句欺瞒。”
林氏与徐澈紧张的看着连曼芝,拼命的使眼色。
连曼芝也很为难。
说假话,虽能帮二表兄逃罪,可弄不好她自个儿会受罚。
外祖父向来严厉,他要是罚人可不好受。
要是说真话吧,又会对不住二表兄和舅母,可外祖父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令人无法拒绝,舅母所许的好处哪能与外祖父的相比。
见她还在犹豫,徐太师拍了下桌子,喝道,“芝儿!”
“外祖父,我说。”猛然之间听到这一声喝斥,连曼芝吓得心一抖,竟起身一下子跪在了徐太师面前。
而后也不管其他,将昨日之事如实说了出来。
包括她动手打了白莲这事。
她是这样解释的,她认为徐澈变坏全是白莲的过错,所以才动手。
听完连曼芝所述,徐太师没说话,只是阴恻恻的看着徐澈。
连曼芝与齐正致二人言辞一致,这表明徐澈为了白莲,接二连三的犯错,将他自个儿好不容易积下的名声毁于一旦。
徐晋成惊讶之余表示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他摇头问徐澈,“澈儿,芝儿所说的这些全是假话,是不是?”
连曼芝赶紧为自己辩驳,“舅父,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当时二表兄动手想打齐五小姐时,舅母和我娘都看见了。”
林氏也给徐太师跪了下去,拼命摇头,“公公,芝儿所言全是假话,澈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怎会是那种人。
是芝儿自个儿犯了错,被澈儿撞见,澈儿一气之下就打了她一耳光,芝儿就怀恨在心,于是编了这一套说辞来害澈儿。”
徐澈本来想承认算了。
见母亲极力为他狡辩,他也跪了下去,对着徐太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说道,“祖父,澈儿从来没做过有辱徐家颜面之事,祖父您有所不知,自从芝儿与齐家五小姐交往之后,芝儿变坏了不少。
昨日在安宁侯府,芝儿与齐五小姐一起出言侮辱白姑娘,我正好看见,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些刻薄而又难听的言辞,就上前去阻止。
谁知芝儿不仅不听我劝说,反而还出言嘲讽于我,甚至还动手打了白姑娘,我一怒之下才动手打了芝儿一下。
其实打完之后我就后悔了,芝儿再怎么有错,我也不该打她,应该让姑母来教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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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万恶之首
这还是她那个温文儒雅的二表兄吗?
怎么说起谎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不仅打了我,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怎能这样对她?
连曼芝瞪大双眼看着徐澈,满面的不可置信之色。
眼泪夺眶而出。
她哭着说道,“二表兄,你怎么可以说这种假话来伤害我,我自幼到大,连我娘都没打过我,而你为了白莲不仅打了我,还反过来诬陷我。
要不是看见你和白莲在亭子搂搂抱抱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又怎么会打白莲……”
她又抬着泪眼看徐太师,“外祖父,我真的没撒谎,您一定要为我作主,二表兄他变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面对连曼芝委屈的指责,徐澈没有半点内疚,更没有后悔。
他将背挺得笔直笔直,再次郑重的向徐太师说道,“祖父,孙儿句句都是实话,无半句虚言。”
这就是否认了连曼芝的控诉。
女儿被冤枉和欺负,徐氏坐不住了。
她怒指着林氏和徐澈,骂道,“大嫂,澈儿,你们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昨儿是谁哭着喊着求芝儿不要将这事说给父亲听?是不是你们娘儿?
澈儿要是没做那些不要脸的事,为何怕被父亲和大哥知道?昨儿当着安宁侯府那些人的面,他怎么不说自个儿是冤枉的?
澈儿你身为男儿,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却要将脏水向芝儿身上泼,早晓得你是这种信口雌黄之人,昨儿回来我就该告诉你祖父。不该替你瞒着。”
林氏立即反驳,“小妹你怎能黑白颠倒,分明是你求着我们不要将芝儿所为说给公公听。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在安宁侯府不说芝儿所为,那还不是为了芝儿名声着想吗?”
屋子里哭声争执声混成一片,闹哄哄的,像苍蝇一般在徐太师耳旁嗡嗡响着。
他拍着桌子霍然起身,厉吼道。“都给我闭嘴吵吵闹闹从何体统”
林氏与徐氏忙闭嘴嘴巴。未出口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差点儿没被自个儿唾沫给噎死。
连曼芝捂了口,拼命的想抑止住眼泪。更不敢发出声音。
可眼泪越想止越流得厉害。
徐太师看向连曼芝,挥了挥手,“芝儿你先回屋去。”
“是。”连曼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应。
她也不敢提什么愿望了。
连曼芝起身出屋。
祖父为何让芝儿离开。这是相信她是无辜的意思吗?
若这样,那祖父岂不是不信我?
祖父为何宁愿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愿意信我所言呢?
徐澈忽然不安起来。
林氏与儿子想法差不多,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再次缓缓点燃,往全身蔓延。
徐太师先看向林氏,问道。“林氏,你昨日可曾对沈氏言明你们前去拜访的目的?”
“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生了芝儿这事。”林氏垂首回答。
“那你昨日为何要对我撒谎。说不仅言明了来意,还取得了沈氏的谅解。”徐太师又问。
林氏拿帕子的双手在发抖。她咽了咽唾沫,答道,“媳妇是担心芝儿这事被公公您知晓后会生气,一时糊涂就说了假话。”
徐太师眸子一寒,反问道,“你既然能骗我一回,谁知道会不会骗我第二回,谁能证明你现在所言就是真话呢?”
无人证明
谎言要如何来证明?
“媳妇不敢再说假话骗您。”林氏忙肯定的点头。
“哼”徐太师讽刺的冷笑一声,“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谁敢信你?”
林氏僵在那儿,无言以对。
后背的中衣已被汗水浸湿。
徐晋成阴森森的瞪着林氏,像猎人正在窥伺着猎物,侍机而袭。
徐太师又看向徐澈,问,“澈儿你说打芝儿的原因,是因为看见她和齐五在欺负白莲,是不是?”
“是”徐澈硬着头皮回答。
“你是在哪儿看见芝儿的?”徐太师又问。
“后花园。”徐澈再答。
音调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音。
“你去安宁侯府谢罪,一人好好的去人家后花园做什么?”徐太师再问。
去别人府上做客,一切行动应该是听由主人一安排,而不是一人随意游玩。
何况,后花园平日里大多是自家女眷们玩耍的地方,徐澈你一个大男人往那儿跑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徐澈情急之下编织的谎言,哪会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想到祖父偏偏抓这些细节。
“我……”徐澈也语塞了。
徐太师长长叹了口气,失望的摇头,“澈儿啊澈儿,你这是屡教不改啊,你以为那些假话就能骗得过我吗?
就算你骗了我又能如何,你能欺骗天下所有人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今日在九王爷和齐大人面前,他们说我不会教孙儿,迟早会后悔,我无地自容,当时恨不能撞墙死了干净,胜过将来被你气死。”
又是该死的纪陌,真是阴魂不散。
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总是与我作对,难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不成?
徐澈垂了眸,暗暗咬牙。
双手紧捏成拳。
徐晋成面沉如水,走到徐澈面前,俯视着他,说道,“澈儿,你一直是我们徐家的骄傲,我也一直以有你这般优秀出众的儿子而自豪,却没想到你这般混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屡屡犯错。
好,你既然不要脸,那我就成全你”
徐晋成话音刚落,他就顺手抄起身旁一只锦杌,狠狠砸向徐澈的身上。
啊
徐澈头一偏。杌子正好砸中他的肩膀,他痛呼一声。
“你竟然还敢躲,老子今日就打死你这不争气的孽畜”徐晋成眸中的黑眸变成了血色,抬脚踹向徐澈。
徐澈紧咬着牙关,不避不躲,任由父亲踢着。
徐晋成越踹心里火气越大,又抓起一只花瓶向徐澈砸过去。
“老爷。不可以啊。你这样打下去会打死澈儿啊。”林氏见了,忙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徐澈,哭喊着求情。
“你这贱妇。还敢求情,老子还没找你算账。
让你带这畜生去赔礼,结果事情没办成,反而又惹了一身骚回来。这都是你平日太溺爱的后果……”徐晋成口中骂着林氏,手中两尺高的花瓶重重砸向林氏的背。
花瓶砸中林氏之后。骨碌滚落下来,碎成几片。
林氏闷哼一声,嘴角立即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你……好狠的心……”林氏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徐晋成,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晕了这去。
徐澈忙抱了林氏痛呼,“母亲,母亲您醒醒啊。母亲……”
血从林氏的嘴角不断的往外流着,面色黄如腊纸。气若游丝。
徐氏也掩了嘴,错愕的看着自家发疯的大哥。
徐晋成看到鲜红的血,人才冷静了一些,忙扑过来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看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所为。
徐太师眉心拧了拧。
虽然他也认为徐澈犯错,是林氏太过宠溺有关,可还是不想出人命。
幸好府里有一位大夫常住着,徐太师立即命人将他请了过来。
大夫虽惊诧林氏的伤,但他一言未发,忙低头为林氏诊伤。
其他的事儿暂且放了下来。
到了晚上,林氏才确认无性命之忧。
但她这伤一直养到过年时,才好了七八分,身体并因此赢弱了不少。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林氏是真正从心里恨上了徐晋成,并深入到骨子里。
后来,徐太师请了家法罚徐澈。
徐澈被打得皮开肉绽,没十天半月是无法出门的。
徐太师之所以下手这样重,首先也是真被徐澈给气着了。
美色一直是徐家之大忌,他认为美色乃万恶之首,一旦子孙们贪恋沉迷于美色之中,离堕落灭亡就不远了。
而徐澈几次犯错,均是栽在白莲身上。
犯了忌,徐太师岂能饶他。
同时徐太师这也是做给纪陌看,他还不知纪陌为何处处针对徐家,针对徐澈,但可以肯定纪陌对徐澈是极为不满的。
痛打徐澈一顿,既是让纪陌消消心头火,让纪陌莫要再盯着徐澈,同时也让徐澈清醒清醒,记住教训莫再犯错。
罚过徐澈之后,徐氏也没能逃脱。
徐太师先将徐氏痛骂了一顿,让她带着女儿回去连家,往后无事少回徐府。
徐氏只得灰溜溜的带着连曼芝走了。
要是以前,连曼芝肯定不舍得离开徐府,可如今被徐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也不想再留在徐府,回家正合了她心意。
暮色蔼蔼中,徐太师立在院中,举头望着天空那弯残月,任由寒风割面。
媳妇重伤晕迷,孙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女儿流泪离府,儿子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纪陌所赐。
当然,那齐正致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且等着,时机成熟之时,既是你们命休之日。
你们先蹦哒着,蹦得越高,死得就越惨
徐太师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他心情不悦,齐正致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齐正致都不知是怎么回府的。
步子虚浮无力,眼神飘忽,整个人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歪歪的。
要说纪陌的训斥他不服,可后来元成帝那番话,他不能不认真想想。
第一次他回府后没去海棠苑,而是有气无力的去了书房。
屏退所有人,他独自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里发呆。
卉娘说他错了,大哥也曾说他错了,妙儿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应该也是认为他错了,纪陌说他错了……
可说心里话,他是真的不怎么服气。
他到底哪儿做错了?
难道做父亲的就应该无条件的信任子女吗?难道就不可以表示一点点怀疑和不信任吗?
没有想到圣上也这样说他。
那他到底错在哪儿?
齐正致迷惘了
他直接去了书房的消息很快传到沈氏耳中。
她不由有些担心。
想着他说今日要去找徐家人,会不会是在徐家人那儿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沈氏坐不住了,立即带了宝珠赶去书房。
要真有什么事儿,她愿意和丈夫一起分担,而不是他一人独自承受。
推开书房的门。沈氏一眼看到精神萎靡的丈夫。正呆呆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三郎,你怎么了?”沈氏忙奔了过去。
屋子里也没燃炭,冷嗖嗖的。
她又立即命宝珠去烧炭。
齐正致抬头看沈氏。眼神呆滞,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是卉娘啊。”过了半晌,他的嘴唇才动了动。
但表情还是**的。
“三郎,你这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吗?快说出来给我听听。就算我不能帮你,但也许能帮你想想解决的办法呢。”沈氏紧紧握着他的手。着急的问道。
他的双手也冷得吓人。
与他成亲这么久,还从来没见他这般颓丧过。
齐正致闭了闭双眼,轻轻摇头,“卉娘。有些事情任何人都帮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不过你放心,我没事。你让我一人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你真的没事?不是徐家人让你难堪或受了什么委屈?”沈氏还是不放心。
“没有。今日难堪的是徐家人,这件事回头我会对你细说。可我现在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想。”齐正致答道。
声音里透着难言的疲倦和无力。
沈氏虽然还是不放心,却没有再坚持问下去。
让宝珠将炭盆端了进来,而后又给他沏了热茶,送了热乎乎的点心过来,沈氏这才带了宝珠离开。
沈氏的心也沉甸甸的,见丈夫那般,她心里也很难受,却又帮不了。
屋子里暖和了,齐正致僵硬的身体也变得灵活了一些,脑子里好像也清明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起身出了屋子。
不过,他不是回海棠苑,而是去了明月阁。
时辰已不早了,齐妙正在屋子里和月夏夏霜二人商议着,晚膳是去母亲那儿,还是拿了饭菜回明月阁。
天气冷了,齐妙就不太想动弹,整日就窝在屋子里,像只慵懒的猫儿一样。
忽然听说父亲来了,她很惊讶。
都这时辰了,他来做什么?
难道是准备陪她吃饭?
呵呵,那是绝不可能的。
齐妙自嘲的笑笑,而后起身相迎,同时也决定将饭菜拿回来。
见到父亲,齐妙眉头微微蹙了下,感觉他今日整个人的气场和往日有所不同。
他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齐妙暗暗想着,上前施礼,“父亲”
齐正致四下瞧了瞧,双唇抿了抿,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问,“妙儿,我……我能与你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齐妙很爽快的答应了。
人都在眼前了,她能说不吗?
齐妙请了齐正致坐了首位,她在他下方坐了,闪亮着双眸问,“父亲,您有话就请直说,无须多虑。”
她不想听废话。
齐正致轻轻点头,很直接的问她,“妙儿,你和九王爷很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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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扭曲的人生观
乍听父亲之言,齐妙有些懵。
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九王爷是谁。
只是想着父亲好好的提什么王爷做什么?
她回京时间并不长,认识哪些人,难道他不清楚吗?
心里如此想着,她就问了,“九王爷是谁?”
“晋王之子。”齐正致答道。
原来是纪陌呀。
齐妙恍然。
但她更加疑惑了,父亲怎么提及纪陌,还问她和他熟不熟,这是什么意思?
齐妙也不隐瞒,如实说道,“我为容昭郡主治病时曾见过他两回,但与他不熟,父亲好好的怎么问这?”
这句话她一点儿都没有撒谎。
与纪陌见过的次数虽不算很少,说过的话也有几句,可她对他是真的不熟悉。
她不知道他刻意的接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他的喜好,不知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此,怎能说她和熟悉呢?
“真的不熟悉?”齐正致似不相信的追问。
其实他是相信齐妙和纪陌是不熟的。
就因为相信,所以他才更加无法解开心中的疑团。
他现在反而想听到齐妙说熟悉二字,这样方能解释很多事情。
“真的不熟,父亲,您为何总是不信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呢?既然不信,又何必来问我。”齐妙有些恼了。
面对一个总是不信自己的人,说话已经失去了意义。
齐正致意识到自己于无意中又犯了一个错,他忙致歉,“妙儿你先别生气,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心里有些事情无法解释,本能反问一句,是我的不是。”
齐妙轻轻叹了口气,问,“何事?”
齐正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双唇抿了抿,“妙儿。我只是不解。你与他不熟悉,又无交情,他为何会帮你说话。”
“他帮我说话?什么时候的事?说了什么?”齐妙大惊。
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
纪陌那恶贼还会做好事?
齐正致见她这副表情,知道她与纪陌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可纪陌那些指责的话语,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斟酌着说道。“他……他说我对你不够好,不信任你……”
呃!
齐妙怔住了。
他怎知道这些事。又为何要在父亲面前提及?
他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依他的性格,话应该说得很难听吧,肯定不会婉转含蓄,否则父亲脸色不会那般难看。
心中滋味莫名。
有一点为纪陌所说的话而感动。这是在为她出头为她抱不平么?
又有一些酸涩。
父亲对她的偏心,连外人都看了出来,这表明他做得太明显了。这能不能说是她的悲哀呢?
哎!
齐妙在心底深处悄悄叹气,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齐正致问,“妙儿,你怎么不说话?”
齐妙抬头看他。
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隐约蒙上了一层水光,她轻轻一笑。
笑容无奈而又苦涩。
她反问道,“父亲,您让我说什么?”
齐正致语塞。
是啊,让她说什么?
是让她否认纪陌所说吗?
她肯定不会否认的,不然她自个儿就主动说了。
父女二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屋子里安静下来。
时光在沉默中静静流淌。
夕阳落下,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月夏和夏霜二人轻手轻脚的掌了灯,并将铜鼎中的银炭拨了拨。
火红的炭火映红二人娇美的面庞。
二人看了眼齐正致,面有焦色。
心想着三爷你怎么还不走,饭菜都要凉了,小姐还要用晚膳呢。
有话就快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大概是感受到了月夏二人不悦的眼神,齐正致脸微热了热。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齐妙轻声问,“妙儿,这些年你有没有怨我?”
齐妙蹙眉,用询问的眼神看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轻轻叹息一声,又道,“妙儿,其实爹爹并不是不疼你,你是我的女儿,血浓于水的亲情,你说我怎可能真的不疼你。
可能就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想着是自家孩子,不会计较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须找理由。
齐妙唇角微扬,讽笑道,“父亲,其实你疼不疼我,我真的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每个父亲都一定会疼爱自个儿的孩子,我不介意做其中之一。
我只求您往后别再用质疑的眼神伤害我就行,其它的真不重要。”
对父亲,她已经彻底失望,不再奢望父爱。
齐正致忙摆手,说道,“妙儿你先别生气,且听我将话说完,今日来找你,我并不是想否认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齐妙轻轻点头。
齐正致继续往下说,“妙儿你知道嘛,当你出生后,我很开心,想着我有儿有女,儿女双全是为‘好’字。
我有贤淑善良的妻子,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我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每日忙完公务,我就匆匆往回赶,回来后就抱着你逗你,看你对我眯着眼睛笑,听你软糯糯的喊我爹爹。
看着你和湛儿平安健康的长大,我和你娘非常欣慰。”
微微顿了下,他又继续道,“我以为咱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谁知这幸福在九年前那个夜晚被撕碎,白莲父亲为了救我而坠崖身亡了。
妙儿你知道嘛,当时看着伤心欲绝而又孤独无助的白莲母女。我愧疚的无以复加,我多么希望丧命的是我自己而不是你白姑父。
要不是因为我,白莲不会痛失慈父,你姚姑母不会痛失夫君,是我毁了她们幸福。
所以我尽一切可能的去弥补她们,希望能减少她们的痛苦,也减轻我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
我更明白不管我如何去做。都永远弥补她们内心深处的伤痛。没有哪一日我不是活在煎熬之中,怎么都无法解脱。”
说到此处,他的眼眶已经泛红。声音微哽。
“妙儿你知道嘛,我曾和你娘去燕关看你,看见你被外祖父一家人像公主一样宠爱着、呵护着,听你搂着我脖子甜甜的喊爹爹时。我欣慰和感激的同时,却情不自禁想起了白莲。
想到她没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唯一可以倚靠的父亲又因我而丢了性命,她再也不能像你一样搂着父亲撒娇,再也不能享受父亲的呵护,我心中的愧疚达到了极致。
可能是因为你和白莲年纪相仿的缘故吧。看见你就会想到白莲的伤心,我就会内疚的想要去死,从这以后我不敢再来看你。
于是我尽一切可能的去对白莲好。冷落你的同时,我又在自我安慰着。没事的,妙儿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人宠爱她,有我无我都没有差别,忽略了你伤心的眼神。
最初我可能还会感觉对你有愧,时间久了之后,竟成了习惯,并不认为自个儿有什么错。
直到你回府,面对你陌生而又疏离的眼神后,我忽然觉得好像有哪儿做得不对,但细致想想,好像并没有哪儿做错。”
……
“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是真的错了,且错得离谱。
我不能因为去弥补白莲失去的父爱,而冷落于你,我更不能将自己的愧疚强加在你身上,而剥夺你享受父爱的权利。
任何人给予你的爱都是唯一的,都是别人不能替代的,外祖一家人对你的爱,那是他们给予的,不能成为我逃避的借口。
我以前是多么的混账,这些年到底都想了什么,干了些什么。
分明是一件错事,我却做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的心安理得,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经之间,已将最亲近的人伤得体无完肤。”
齐正致仰头,拼命抑制着眼中的水光。
以前卉娘说他不对时,他口中说知错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想着妙儿是他们的女儿,卉娘自然向着她说话。
他还认为卉娘说这些话,是因为不喜欢白莲的缘故,有失偏颇。
直到今日,被毫无干系的外人骂,他才犹如醍醐灌顶。
他要不是错得太离谱太过分,表现得太明显,外人又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回到书房后,他认真而又细致的回想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忽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只是现在才明白,他不知道是否太晚了。
齐正致起身,缓缓走至齐妙身前。
他轻轻抚向她的头顶,轻声道,“妙儿,对不起,这些年是爹爹愧对了你,让你受尽了委屈。
爹爹不求你谅解,也不说以后如何待你,我要是再糊涂下去,那真的不是人……”
声音已经哽咽。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齐妙的发间,缓缓泅开。
齐妙早就发誓不会再流泪,不会再伤心,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既为父亲这句迟来的道歉,也为这些年自个儿心中的委屈。
就因为白莲失去了父亲,所以她也应该失去父爱,这想法真的好诡异,而父亲真的这样做了。
因一个‘恩’字而产生的愧疚,父亲的性格和人生观已经扭曲,很多想法是常人想不到,也无法接受的。
真不知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知是该说父亲太过善良,还是该说他太愚蠢。
齐妙暗暗摇头。
忽然,她心神一凛,想到一件事。
父亲如此的愧疚内疚,难道白父不是因为救他而坠崖,而是被他……
不然,他这样愧疚做什么。
齐妙被自己这忽然冒出来的想法给惊出一身冷汗。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又拼命的否定自己的想法。
越否定,想法就强烈。
过了好一会儿,等情绪平复一些之后,齐妙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抬头望向父亲。
发现他正背对自己而立。
她叹息了一声。
不管他将来能否做到自己所说的,能说出这一番话来,真的已是不容易。
不说向自己的孩子认错,像前世她有时犯了错,主动开口向母亲道歉都感觉好难呢。
“父亲。”齐妙唤。
她也不去纠结了,父亲能否改变,她真的已不在乎。
齐正致轻轻吸了下鼻子,并用手背拭了拭眼角,而后回头。
眼睛有些红。
他轻轻一笑,说道,“刚刚不知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
“哦,现在没事了吧。”齐妙笑了笑。
齐正致轻轻摇头。
他忽然道,“妙儿,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喊我父亲,像以前那样唤我爹爹,可好?”
爹爹!
齐妙在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句。
发现好生疏好拗口。
她答道,“父亲又何必在乎称谓呢,我想问您一件事儿。”
将话题转移了。
爹爹二字眼下她怎么也唤不出口。
唉,这都是自己造得孽,不怨妙儿不愿意喊。
齐正致紧紧抿了下双唇,在心里悔了下,点了点头说道,“妙儿你说。”
齐妙问道,“父亲,您能给我说说九年前那件事儿吗?就是灵山寺后山那件事儿。”
“妙儿你怎么好好想起这事?”齐正致眉头微微蹙了下。
这件事是他所有痛苦的来源。
不想再提及。
齐妙注意他的神色,并没有惊恐之类的异常表现。
她正色道,“父亲,我知道这些年您心里很苦很苦,过得并不轻松,还有你我父女二人关系的生疏,全都因这件事而起。
不瞒您说,上回去灵山寺,我去了趟后山,发现那儿山崖虽高,但山顶地势平坦,正常情况下绝不会发生坠崖这种意外之事。
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在山顶上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让您遇险,而白姑父为了救您……有时将事情说出来,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但心里会踏实舒畅很多。”
经她一番偱偱善诱,齐正致终于有所动摇。
同时他也有想讨好齐妙的意思,不忍让她失望。
略做犹豫后,他说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九年前的夏天,京城的天气热得像火炉,白言峰主动约他去灵山寺避避暑气。
白言峰说灵山寺后山不仅凉爽如秋,还可看美仑美奂的日出。
他就同意了,原本他是想带着卉娘和孩子们一同前往,可卉娘说路远,万一孩子们中了暑气反而不好,就未去。
后来就他和白言峰二人去了灵山寺。
后山果然凉爽,又风景宜人,于是二人就坐在亭子里吟诗、赏景,他品茶,白言峰酌酒,二人很是尽兴。
等太阳敛去最后一丝瑰丽的余晖,他就提议下山回住处,明日还要早起来此看日出。
这时白言峰提议,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上就莫睡觉,他们一边夜谈一边等日出。
见白言峰兴致勃勃,他也不好扫兴,于是就应了。
谁知这天晚上就出了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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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错误的决定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齐妙平日这时辰早就用过晚膳,该消食了。
眼下却不饿,还在认真听着父亲说往事。
齐正致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仅没感觉饿,精神也比刚来明月阁时好了很多。
先前来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几乎要窒息。
对齐妙说完那番话之后,他陡然发现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这才发现致歉也没有那么难。
不管女儿能否原谅他,都已经不重要,他已经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他会认真细心的去走,相信总有一日会让女儿感动,会愿意唤他一声爹爹。
齐正致自信满满,继续往下说九年前那件事。
听从了白言峰的建议后,他们二人干脆就没下山去,直接让青易和白言峰的小厮拿了吃食上来。
正好是月圆之夜,月色皎洁而又明亮,星光璀璨。
二人在月色下聊往事,谈家人,说人生抱负,兴起时再吟上几句诗来助兴。
他因酒量不行,一直喝的都是茶水,后来谈得兴起,加上白言峰的劝说,他就饮了两杯。
两杯酒下肚后他就觉得头晕乎乎的,已然有了醉意。
白言峰也微醺,他就吩咐青易下山去拿醒酒茶。
青易离开之后,白言峰起身离开亭子去了崖边,走路好像有些踉跄。
小厮要扶,被白言峰斥离。
“齐兄齐兄,快来看这下面是什么,像条白龙……”白言峰忽然兴奋的喊他。
闻听此言,他顾不得头晕。忙扶桌而起,步伐不稳的往崖边走去。
他顺着白言峰手指的方向往山崖下看。
也不知是离崖边太远,还是头晕得厉害,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白龙,想着再往前走几步,忽然身体被人撞了一下,耳边又传来白言峰的呼喊声。
这也是他听到白言峰最后的声音。
白言峰当时喊的是。“齐兄小心!啊……”
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耳边回响着的只是白言峰尖利的惨叫声。
紧接着就是白言峰小厮的哭喊声。
浑身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四处张望都没有看见白言峰的身影。小厮指着山崖下面哭着对他说,白言峰为了救他摔下去了。
当时他就瘫了。
发呆了片刻之后,他疯了一样下山去找灵山寺中的僧人,去山崖下寻找白言峰。
寻找了两天两夜都无果。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我就不该答应在山上过夜。”齐正致长长的叹了口气,悔道。
这是他做过的最最后悔的决定。
那晚他们若在屋子里睡觉。哪儿会发生这种惨事。
没有这事情的发生,又怎会有今日的种种烦恼,内心又怎会承受这么多年的煎熬。
“这种事是谁也不想发生的,不是你的错。
听父亲所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并不清楚,说白姑父为救你而丧生是那小厮说的,对不对?”齐妙安慰着。并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想着,要是找到这位小厮。他也许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父亲当时醉了,人并不是十分清醒,有些事情记得可能并不对。
齐正致点点头,“没错,当时我头很痛,好想睡觉。不过,幸好有那小厮在场,否则后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向你姚姑母她们说起这事。”
“那小厮现在人在哪儿?”齐妙问,整个人都精神了。
“后来他说家里母亲病了无人照顾,你姚姑母就放他回家了,如今他人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齐正致摇摇头。
“那父亲知道他叫什么名吗?”齐妙有些失望,但还是不甘心。
齐正致凝神想了想,答道,“好像叫木瓜,对,就是这名,人很憨厚。”
接下来,他也说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毕竟是白言峰的小厮,他不会了解太多。
齐妙细细记下这些事情,等秦丝回来后再做商议。
“对了,妙儿你问这些做什么?”齐正致好奇。
“先记着,说不定哪日在哪里就遇上了他呢。”齐妙笑了笑。
屋子里气氛融洽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压抑。
齐正致见时辰不早,就起身道别。
齐妙送他出门。
看他的身影消失,齐妙轻声问月夏和夏霜,“你们说我父亲这回能真的改变吗?”
夏霜点头,“应该会的,小姐就放宽心吧。”
月夏想了一会儿,却摇摇头,“这个奴婢不好说,不过三爷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齐妙忍不住笑了。
是啊,他不算坏人,可他总能伤人与无形之中。
这一夜齐妙未睡踏实,想了很多。
既想了父亲那番肺腑之言,又想了九年前的坠崖事件,越想越觉得有些问题。
不过一切都是凭空猜测,想得越多烦恼就越多。
四日后,秦丝终于回来了。
秦丝风尘仆仆,人好像也黑瘦了一些。
“秦丝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好想你呢。”齐妙张开胳膊,给了秦丝一个个大大的拥抱,声音微哽。
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着了地。
被人掂记的感觉很温暖,秦丝唇角扬起。
可她嘴上却说道,“滚滚,少和我来这套,身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讨厌。”
月夏和夏霜二人笑了。
齐妙也笑了。
等秦丝去沐浴更衣,又吃了点心喝了点心之后,齐妙才让她说正事儿。
“本来早就回了,到了路州时下了大雨,路塌了,等了好些天路才通……”秦丝说了晚归的原因。
“安全回来就好,前些日子京城下了雪,我就担心你们路难行,谁想到路上还真出事了。”齐妙庆幸之后,又不禁捏了把冷汗。
“你担心我做什么,我什么样恶劣天气没遇见过……对了,白家人三天后到,我特意提前回来说一声。”秦丝说道。
“好,这回又辛苦你了。”齐妙知道秦丝不喜欢听这些话,可她还是要表达内心的感激。
果然秦丝又拿眼瞪她。
她嘻嘻一笑,立即转移了话题,问道,“秦丝姐姐你见多识广,认识得人多,你……你可认识叫罗子青的人。”
话一脱口,齐妙就紧张起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秦丝。
秦丝抿了双唇,拧着眉想了片刻,她点点头,“别说,这名字还真的很熟悉,我应该在哪儿听过才对。
只是你忽然提起,我一时真想不起,但我肯定听过这名字。”
见齐妙有些失望,她又安慰道,“妙儿你别着急,也许明儿我就想起来了。对了,这罗子青是什么人,你好好的问他做什么?”
齐妙白了她一眼,“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还问你做什么?”
“呃,这倒也是哦。”秦丝摸了摸下巴,用力点头。
她并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齐妙心里还是燃起了希望。
秦丝姐姐记性好,她一定能记起来的。
第二日,秦丝没能想起罗子青是谁,连曼芝倒来了。
她说有个秘密要告诉齐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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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一切皆是命(含月票100张加更)
齐妙见到连曼芝,心中暗暗吃惊。
几日未见,她怎么清减了许多,厚重的脂粉也掩饰不住眉眼之间的憔悴。
原本合身的衣裙,如今穿在身上直晃荡。
高挑的身姿越发显得纤细了,齐妙真担心一阵风就将她给刮走了。
“芝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齐妙上前拉了她的手,关心的问道。
眼睛在她发间那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上扫过。
那粒红宝石乍看是红色,仔细一瞧又是紫色,再换个位置又变成绿色。
这是一粒可以变换颜色的宝石,十分罕见,价值不菲。
连曼芝嘴角一撇,满面委屈的说道,“妙姐姐,我被人欺负了。”
眸中泪光点点。
“啊,谁又欺负你了?走,咱们进屋去说,外面冷。”齐妙将连曼芝迎进了明月阁。
进屋子后,齐妙与连曼芝二人一起坐在软榻之上。
“怎么回事?”齐妙问。
连曼芝双唇紧紧抿了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起身对她十分郑重的行了几个大礼。
“妙姐姐,替我娘给你说声对不住了。”连曼芝说道。
“芝儿妹妹,有话直接说就是,你这样做可就生份了。再说了,连夫人好好的怎么要给我赔礼呢?”齐妙起身将她按坐在软榻之上,嗔道。
连曼芝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妙姐姐你还记得上回我给你说过的话吧,就是我娘提亲那件事。”
“嗯,还记得,怎么了?”齐妙轻轻点头。
“唉!”连曼芝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知道我哥是配不上妙姐姐你的,包括我娘……”
既知道配不上,那为何还说那些话?
是故意来咯应人的么?
齐妙听了这话。不由在心中冷笑。
连曼芝顿了下之后,面色变得激动起来,“其实这一切都怨我二表哥,要不是他。我娘怎会说那些话,又怎会惹了伯母生气,也让妙姐姐你心里不舒服。”
“这件事和徐二公子又有什么关系?”齐妙心神一凛。
徐澈这畜生他又干了什么?
连曼芝一脸的忿怒之色,咬牙切齿的说道,“妙姐姐你有所不知呢。二表兄挑唆我哥哥,说妙姐姐你不仅人好,还……还非常富有,若娶了你,嫁妆几辈子都花不完,让我哥来提亲求娶。
我那蠢材哥哥真的信了这些话,就去找我娘。
我娘知道蠢材哥哥配不上妙姐姐,就没答应,可哥哥不仅三番五次的央求,后来还以死相逼。我娘只好答应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齐妙问。
连曼芝拭了下眼角,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回徐府第二日,我外祖父发了通大脾气,不仅舅母伤了、二表兄挨了打,我和母亲也被赶走了。
回到家,哥哥就问亲事说得如何了,我娘生气得骂了他,还打了他一巴掌呢,这些话都是我亲耳听哥哥说的。绝不会有假。
哥哥不了解妙姐姐你,若非二表兄挑唆,他绝不会好好的动了那种心思……”
齐妙没有说话。
连曼芝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得理理。
林氏伤了。徐澈挨打,徐氏被徐太师赶出徐府……
徐太师好好的为何发这么大脾气,所为何事?
与提亲那事相比,齐妙更想知道这些。
对于徐澈,她恨他,而他也很想她死。
说来也还真是奇怪。她恨他,是因为前世的种种,仅仅因为一个白莲,他对她的恨已经超乎她想像。
难道他也记得前世?
不过看他言行举止倒不像。
如此看来,他们二人真是命中注定的宿敌,仇恨早就扎根在二人骨子里,一触即发。
齐妙唇角的笑容有些冷冽。
连曼芝见她并晌没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忙拉了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妙姐姐,我娘已经知道做错了,非常后悔,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也不要不理我好吗?”
齐妙抿唇轻轻一笑,反握了下她的手,说道,“芝儿妹妹请放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不会不理你的。”
连曼芝高兴的笑了。
齐妙问道,“对了,芝儿妹妹,你说你舅母伤了,二表兄挨了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连曼芝反问她。
齐妙摇摇头。
心想自己怎会知道这事。
连曼芝蹙了蹙眉,说道,“其实具体情况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那天外祖父从朝中回来之后,就黑着一张脸将我们所有人都喊了过去……我先回了屋……
舅母被舅父用花瓶砸晕了过去,血从嘴里流出来,可真吓人……后来外祖父又请了家法,罚了二表兄,外祖父也知道我娘来提亲这件事,很恼火……
后面的事情是听我娘说的,听外祖父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齐伯父去找了他,将那日后花园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哦,对了,好像那个九王爷也在场……”
父亲去找徐太师理论了?
纪陌也在?
齐妙再次面现讶色,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那日父亲来道歉,只是说纪陌讲了那几句话,至于他为何而讲,父亲并没有说,更没提什么徐太师。
徐澈这次受这么重的惩罚,应该与纪陌有关。
徐太师极好面子,父亲对徐澈的控诉之辞,要是没旁人听到,他不仅不会承认,反而还有倒打一耙的可能性。
回去后最多将徐澈痛骂一顿,不会下次痛手。
偏偏这些话被纪陌听见。
依着纪陌的性格,肯定说了一堆难听至极的言辞,徐太师受了此等羞辱,又怎会轻饶了让他丢人的徐澈。
徐家这回遭受的这些,徐太师定视为耻辱,会怀恨在心。
哎,纪陌呀纪陌,你这样四处得罪人真的合适么?
你真的不怕被人报复么?
齐妙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担心起纪陌来。
连曼芝临离开时,将一个食盒递向齐妙。说道,“妙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点心聊表歉意,也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齐妙将食盒打开。点心的香味顿时扑鼻而入。
仔细一瞧,点心被做成了玫瑰花形状,很漂亮。
“芝儿妹妹你手可真巧,这样漂亮我都不舍得吃呢,我很喜欢。”齐妙喜悦的夸。
“姐姐喜欢就好。今日先回了,改日我再做其他的拿来给姐姐尝。”得了夸,连曼芝非常高兴,小脸红朴朴的,笑容羞涩。
“好,那就有劳妹妹了。”齐妙也没有拒绝。
她亲自将连曼芝送出了安宁侯府的大门。
回到明月阁,月夏指着食盒问她,“小姐,要不要尝尝。”
齐妙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食盒微微出神。
食盒中的点心精致美丽。且香味浓郁而诱*人。
可齐妙并没有吃,也没赏给其他人。
而是将食盒私下里交给夏霜,悄悄吩咐她去做一件事儿。
夏霜郑重的应了。
中午小憩之后,齐妙去了母亲屋里,将徐氏提亲的原因说了说。
“这畜生真是该死,他如此坏心肠,总有一日老天爷会收了他。”沈氏得知这事是被徐澈挑唆的,气得又砸了一个杯子。
想想因为这件事受了多少委屈,沈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手刃了他。
看着杯子的碎片。齐妙摇头叹气,“娘,您也说他是畜生了,还砸杯子做什么。这杯子可是咱们家的东西呢,畜生可不配您发这么大火。
再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儿啊,他被徐太师用家法打了一顿,连小姐说没个七八日是出不了门的。”
“打得好,徐家怎能教养出这等货色来,什么名动京城的才貌双绝优秀青年。根本就是烂瓜一根。
如今京城里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他那副臭皮囊给蒙蔽着呢,将来吃他亏的人一定不会少。”沈氏恨恨的骂着。
她不知自个儿上辈子就是那被蒙蔽者之一。
徐澈倒霉受挫,齐妙高兴之余心情并不轻松。
因为今世很多事情都与前世不同了,她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后面的路可能会越来越难走。
往后她得更加小心提防才是,不管怎样,前世的复辙绝对不能重蹈。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还不见齐正致回来。
“你父亲怎么还没回?”看着外面的天色,沈氏不由担忧起来。
平日这时辰,他早该回来了。
她就让宝珠去书房那边瞧瞧,看他是否又直接去了书房。
宝珠出去还没到一刻钟功夫就返了回来,笑着禀,“夫人,小姐,三爷回来了。”
说话间,齐正致已挑了帘子进来。
他裹着寒意径直走到妻女面前,将手中拎着的一个小食盒递向齐妙,喜滋滋的说道,“妙儿,给你的。”
“是什么?”齐妙接了过来。
第一次收到父亲送的东西,她还有些不适应呢。
“打开瞧瞧。”齐正致搓了搓双手,面上笑容温暖,还带着一丝急切。
沈氏递了杯热茶过去,嗔道,“做什么这样神秘?”
齐正致搂了搂她的肩膀,只是笑。
齐妙将食盒盖子打开,一股葱油的酥香味顿时溢了出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李福记的千层油酥饼!”齐妙惊呼。
这是存在记忆中的食物,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不曾吃过了。
李福记的招牌点心就是这个千层饼,每日限量供应,去迟了可是买不到的。
李福记离安宁侯府很远,看来父亲今日晚归,与买饼有关。
齐正致见她认了出来,很高兴的点头,“对,正是李福记的千层油酥饼,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饼。
有回我们去迟了,饼卖光了,你不依,就坐在人家门前哭鼻子撒泼。后来人家掌柜的被你给逗乐了,立即破例,吩咐厨下专门为你做了一份,你这才破涕为笑呢。”
“对对,经三郎你这样一提醒,我也记起这事来。”沈氏点头,随即又感慨道,“三郎,没想到事情过去了这些年,你竟然还记得呢,以为你早就忘了。”
齐正致双颊顿时发烫。
在内心深处,他对女儿从来不曾忘记过,只是被糊涂给掩盖了。
看着油饼,齐妙也百感交集,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父亲。
这是他在兑现那日的承诺吗?
她涩涩一笑,“原来我小时候这般不懂事呢,我都忘了,这饼也好多年没吃过了,也忘了是什么味。”
沈氏笑着说道,“你那时才三岁,只是娃娃呢,快尝尝吧。”
“好,我们一起吃吧,都尝尝。”齐妙微笑着点头,而后又专门对着齐正致低了低身子行礼,“有劳父亲了。”
齐正致想说几句亲切宠溺的话语,可面对齐妙疏离的眼神,他将话给咽了下去。
唉,妙儿的心结还未解开呢。
被伤得太深,就凭几句话就想解开,怎么可能?
齐妙在心里如此想着。
一家人将饼分食了,大家吃得也都很开心。
饼很香很脆,也不油腻,可齐妙并没有觉得太好吃。
可能是心境不同吧。
吃了饼,用过晚膳,一家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各自回房先休息了。
明日去容昭郡主府赴宴,都要养精蓄锐呢。
齐正致因有事,无法前去。
最开始,齐妙压根就打算让他去,后来他来道了歉,又看母亲很希望他去的样子,只得勉为其难的说了。
如今他不能去,倒合了她心意。
自然要带齐湛前去,她希望哥哥能多多与人交往交流。
男子可不比姑娘,将来要撑起一个家,性格过于木讷孤僻,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了。
除了他们一家人之外,还有马氏。
次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明显比前几日暖和了不少。
就在齐妙、沈氏和齐湛三人准备妥当,准备去松鹤院喊马氏时,紫香匆匆来了。
“三夫人,五小姐,老夫人可能去不了了。”紫香满脸的惋惜。
马氏要是前去郡主府,肯定会带上她一起的。
“母亲怎么了?”沈氏问。
“唉,从昨儿晚上开始,老夫人上吐下泻,吃了些药以为早上能好,可闹了一夜,老夫人眼下身子虚得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紫香答道。
这就是命么?
齐妙眼角抽了两下。
他们几人先去松鹤院看望马氏。
马氏脸色和嘴唇都泛白,眼窝子都陷了下去。
齐妙为她诊治了番,应该是昨晚吃得过于油腻,后来消食时吹风着凉了,就成这样了。
开了药方,嘱她注意保暖和休息。
齐妙他们三人就先离开了。
唉,老身我怎么就没那福份呢?
早晓得这样,我就不该贪嘴吃那蹄膀哟。
马氏恨恨的捶了下床板,十分懊恼。
可惜此时后悔已晚矣,齐妙他们所乘的马车很快到了容昭郡主府。
马车刚停下,就有身着宫装的侍女上前来迎接。
齐妙认得侍女乃是容昭身边的。
侍女迎了齐妙、沈氏和齐湛三人进了府。
堪堪进门绕过影壁,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立即映入她的眼帘。
在那身影的双眸中,她又看到了清澈纯净的蓝天。(未完待续。)
第154章:少年的身份
墨发、剑眉、凤眼、薄唇,盛满蓝天的眼眸。
齐妙想起了那次的雨中相遇。
眼前之人正是那少年。
今日天气虽比前几日暖和,可还是有些寒意。
少年却只着单薄的锦袍。
微蹙的眉目之间藏着忧郁,一身素白的月牙色衬得他风姿俊朗,却又清冷疏离。
在齐妙望向他之时,他也看着她。
他背手而立,静静的站在树下,动也不动。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蓝眸似乎被蒙了一层薄雾。
看不透她,她也看不清他。
你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就会莫名的心痛,会莫名的想哭。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齐妙看着少年,好想大声吼着。
如此才能缓解胸口处钝钝的痛楚。
“十爷。”侍女对着少年,低了身子行礼问安。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终于收回看向齐妙的眼神,转身走了。
走路姿势已正常,不再瘸了。
沈氏眉毛拧了拧,问身旁的齐妙,“妙儿,方才那是不是上回我们救的那人?”
她感觉有点眼熟,却又不确认。
毕竟那时少年伤得极重,样子狼狈,哪能和今日这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相比。
“嗯,好像是的。”齐妙轻轻点头。
她用手按了按胸口。
胸口还有那种视而不得的闷闷痛感。
侍女唤少年为十爷,难道他与纪陌是堂兄弟?
纪陌身为皇家人,堂兄弟的确很多,她大多数是不认识的。
不过要说少年是王爷的话,又不太像。上回他伤成那样,所有路过之人皆不识他。而且后来他养伤都是在母亲命人安排的地方,直到伤势痊愈后才离开。
齐妙很想问问眼前的侍女,少年到底是何人。
可想着这样太过唐突,只得暂且放下。
只要他在这儿,总有一日,她会知道他是谁。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妙心思兜兜转之间。他们一行人已到了容昭郡主居住的院子。
守门的侍女挑了帘子,齐妙和母亲先后进入。
屋子里除了容昭郡主外,还有三位妇人并三个年轻的姑娘。年龄与齐妙相仿。
其中一位妇人齐妙与沈氏都见过,正是信国公世子夫人连氏。
齐妙识得另两位妇人也是信国公的儿媳。
那几位姑娘应该就是信国公的孙女们,齐妙看她们长相猜测着。
“妙儿姑娘来了。”还没等齐妙他们见礼,容昭郡主就笑眯眯的起身走过来。上前一把握了齐妙的手。
她又问,“我不喊你齐五小姑。喊妙儿可以嘛?”
“当然可以呀。”齐妙也不多礼,笑着点头。
容昭面上笑容更深,她抬眼去看沈氏,问齐妙。“妙儿,不用猜,你身旁这位漂亮的大姑娘一定是你母亲齐三夫人。是不是?”
“郡主见笑了。”被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称为大姑娘,沈氏有些臊。
她是第一回见容昭郡主。倒觉得和传言中有些不同。
真正脾气古怪冷漠而不近人情之人,不会有如此灿烂明艳的笑容。
容昭见沈氏脸红了,笑得更欢,还用胳膊轻轻捣了捣齐妙,挤着眼睛说道,“妙儿,你瞧瞧你母亲,脸都红了,是羞得呢。”
“我娘脸皮薄。”齐妙也忍不住笑了。
“妙儿!”沈氏不由更窘,脸红至耳后。
连氏见了,笑着走过来,指了指容昭郡主对沈氏说道,“齐三夫人你别理这泼猴,她最会说些怪话惹人臊,然后再看笑话,我们都被她欺负过。”
另两个妇人坐在那儿笑,连声道是。
容昭郡主不由叫屈,“大嫂,家里就我最小,我哪有欺负你们,平日可都是你们欺负我呢。”
“看看,还不承认。齐三夫人,我们不理会她,来这边坐。”连氏掩口笑,将沈氏拉走了。
齐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笑容直达眼底。
由此可见,容昭与几位妯娌之间关系极好,并没有因为她身份不同而目中无人。
再看连氏与容昭说话的语气,不似对妯娌,倒像对自家疼爱的女儿。
再想想自家那两位伯母……
罢了,人与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齐妙轻轻摇头。
容昭看看齐妙,看看齐湛,又看了看沈氏,也摇摇头。
“郡主,您摇头做什么?”齐妙问。
“妙儿,你怎么长得与你娘一点儿也不像呢?”容昭压低声音问。
好吧,这是间接说我丑的么?
齐妙很无奈的想着。
不过,她却很正经的点头,“不,我和我娘长得像。”
“哪儿像呢?”容昭否认。
“我们都是女子啊。”齐妙很认真的回答。
噗哧!
容昭被逗乐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啐,“你呀,还真是会说,这也叫像。”
口中嗔,心中却对齐妙更加喜欢。
齐妙看着神采飞扬的容昭,心里也很高兴。
她的心情若天天如此,身体的隐疾很快就会恢复。
齐妙先前给容昭治病时,发现她身体有些不足,故后来嘱她服了那些日子的药,就是补此处不足的。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沈氏见容昭这般善待女儿,由衷的欣慰,还有自豪。
寒暄客气之后,容昭向那三位姑娘挥了挥手,说道,“三娘,五娘六娘,你们过来,今儿妙儿可就交给你们啦,你们带她去玩吧,别闷在屋子里。”
安排好齐妙之后,容昭就撸了袖子对连氏说道。“大嫂,齐三夫人就劳你和二嫂三嫂照应了,我呢亲自去厨下做几道小菜,等会儿让你们尝尝。”
卷好袖子之后,她还顺手捏了捏齐妙的脸。
捏了之后,她就惊呼,“哟。妙儿你这小脸还真滑溜呢。摸着真舒服。”
说着,她欲又要捏,齐妙忙快步出了屋子。
又不是小孩子。被大人捏来捏去的感觉可真不好。
身后传来连氏的笑骂声,“你们瞧瞧,这哪儿还有半点郡主的样子哟,简直就是一女霸王哟。”
哈哈!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
出屋后。颜家三位姑娘自我介绍了身份。
三娘是连氏的次女颜碧蓉,年已十六。
五娘是二房的姑娘颜碧莹。六娘是三房的颜碧萱,五娘和六娘同龄,十四岁。
二人长相有两分相似,身高也接近。又爱穿一样的衣裳,常被人误认为是双生子。
颜三和颜六性子温和娴静,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只有颜五的性子跳脱。
颜五拉着齐妙的手,很亲切的说道。“齐五小姐,我们俩人还真是有缘呢,你在家行五,我在家也行五呢,若我们俩在一块,有人喊五小姐,还不知是喊谁呢。”
齐妙笑,“是呢,所以得带上姓氏才行。”
颜五又问她,“齐五小姐,听四婶婶说,你医术好厉害呢,我可以学吗?”
“颜五小姐也想学医?”齐妙笑着反问。
“嗯,我是想学呢,要是我也像你一样厉害,就可以四处帮人看病。
治好之后,人家肯定都用特别佩服的眼神看我,想想就很有意思。齐五小姐你能教我吗?”颜五看着齐妙问,满面期待之色。
齐妙点头,“好呀,只要颜五小姐你不嫌苦燥无趣就行。”
颜三与颜六静静的听着,并不插话,只是不时掩口轻笑。
颜五喜出望外后,又一脸的迫不急待,“那你现在就教,好嘛?”
齐妙笑着道好。
几人说话间,已来到郡主府的西园。
西园是专门供宾客们玩耍的去处,奇花异草自是少不了,除此之外,还设有许多游戏所用的器具。
今日容昭宴请的只是家里人,此时园子里人不多,算上丫鬟小厮们,不过二十人。
齐妙一眼见到哥哥齐湛正在与两位少年玩投壶。
看他表情,应该很愉悦。
她不禁扬了唇角。
哥哥可以不建功立业,但绝不能木讷沉闷无生气。
自从发现白莲与徐澈二人勾搭之后,他就极少笑了。
她骂过劝过恨过气过,可知道真的要从那阴霾中走出来,还得看他自个儿。
有些事情,别人真的帮不了。
齐妙随着颜家三位姑娘在一处向阳的地儿坐了,很快就有侍女奉了热茶与点心。
“妙儿妹妹,快教我快教我。”刚坐下,颜五就催促着齐妙。
连称呼都改了,也不喊齐五小姐了。
颜三与颜六对视一眼,轻轻笑着摇头。
二人眼中的笑意有些促狭。
齐妙笑着道好,就正经的说了起来,“颜五小姐,咱们为人诊病有四步,即望闻问切。望即观气色,闻指听声息和嗅气味,问乃询问症状,切是指摸脉象。”
她微停了下,见颜五听得极认真。
颜三与颜六二人也侧耳在听着。
齐妙继续道,“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在何脏腑也。
望诊是对病人的神、色、形、太、舌象等进行观察,以测知内脏病变。
望诊首先是望神,这是人体生命活动的表现,如神志清楚、语言清晰,反应灵敏,目光明亮称之为有神,是健康或病情轻浅的表现,若精神萎靡,表情淡漠……”
“妙儿妹妹……这也太复杂了一些吧,什么知之,什么者,我听着就犯困呢。”颜五终于打断了齐妙,十分尴尬的吐了下舌头。
“噗!”颜三与颜六二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颜三就笑着对颜五道,“我就知你会这样,你呀就别为难齐五小姐了。”
而后她又看向齐妙,道,“齐五小姐,你别费神了,五妹她呀就是好新鲜,却最怕读书之类。”
颜六连连点头,“对的,五姐你呀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比较好,不然累了齐五小姐。”
“唉,我原以为学医很有趣呢,没想到会这般枯燥无味。”颜五叹了口气,看齐妙的眼神带了崇拜,“妙儿妹妹,你是如何学会的?”
颜三说道,“五妹,学医并非你想像中那般容易,我听说学医可是极难的,要读各种医典,还要会识不同药材。
有的药外型相同,可它们的药性却有着天壤之别,开方子时若用错一味药,后果不堪设想呢,且还要有耐心和仁心,反正是极难极难的。
齐五小姐,你有今日之本事,真是了不起,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言辞诚恳,说得乃是肺腑之言,并非故意吹捧或其他。
齐妙夸得很惭愧。
当初她就是怕吃苦,跟着边先生很久也没学到什么。
她答道,“颜三小姐过讲了,我没那样厉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没想到三小姐你对医还有些研究呢。”
颜三羞涩一笑,“哪有研究,我只是偶尔读过几页医书,发现太过晦涩,就扔下不去管了。”
因为医,齐妙与颜三之间又多了话题。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并不像初识的朋友,倒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齐妙很喜欢和她们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不用去提防猜疑。
谈兴正浓时,齐妙发觉阳光暗了下来。
她一抬头,赫然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面前,将阳光给挡了。
颜家三姐妹看到他,也有些惊讶,但还是喊了一声,“十表兄。”
呀,她们喊他十表兄,他难道真的和纪陌是堂兄弟呀。
齐妙暗诧。
少年对颜家三姐妹轻轻点头,说道,“三位表妹,我想单独与这位姑娘说几句话,可以吗?”
声音清冽而又醇厚,有着不该这年纪应有的沉着稳重。
颜家三姐妹看向齐妙,似征求她的意见。
若她不同意,她们肯定不会离开的。
她们有责任照顾好她。
齐妙微微颔首,“好。”
她也正有好多话要问他呢,机会难得。
只是那该死的胸口痛又犯了,她不得不悄悄捂了胸口。
少年沐浴在阳光下,遍身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更加耀眼夺目。
五官也不算精致,皮肤好像比上回见了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涂了很多脂粉的缘故。
身材不像其他姑娘那般纤细苗条,说话好像也没其他姑娘听着温柔。
人家说女子应该笑不露齿,可我方才见她笑时露了好几回牙齿,不怎么端庄。
不过她牙齿又齐又白,白得好像天上的云朵,真好看。
少年看着齐妙暗暗评价着。
齐妙坐在那儿,看着他的蓝眸问,“你想说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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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一见倾心
少年垂眸看着齐妙,眼神有些飘忽和迷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所有心思都在眼前这丑丑的姑娘身上。
得知她今天要来赴宴,他竟然一早就傻傻的站在门口等她。
以至于府里其他人都以为他脑子里有问题,都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可没见到她来,他就是不愿离开。
每回门外有动静,他就忍不住的激动,以为是她来了,可来了几拨人都不是她,失望之余竟还有心疼的感觉。
直到见到她之后,空落落的心里一下子就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很知足很满足!
齐妙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半晌未答话,又催了一声。
少年蓝眸轻轻转动了一下,方才缓过神来。
他问,“那日是你救了我们一群人?”
齐妙轻轻点头,“是的,不过你不用道谢,任谁见了都会那样去做。”
“哼,还道谢呢,少自作多情。”少年语气忿忿的嘲讽。
呃!
齐妙被噎了下。
少年的反应和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日在雨中与他相遇,不是说专门来道谢的吗?
眼下怎么是这态度?
难道救人还救错了不成?
救人虽然不图回报,可这样的态度还是让齐妙接受不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缓解胸口诡异的不适,说道,“就算不道谢,可也用不着这样说话吧。难道我还做错了不成?”
“你当然做错了!”少年肯定的答道。
他四下瞧了瞧。
见无人,他稍微压了一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我一直想找你算账呢,谁让你给我喝那种东西,如今只要想想我就作呕。”
“喝哪种东西?”齐妙蹙眉。
对他霸道无礼的语气更加不满。
呸,早知这样就不该救你。看你此刻还能不能神气活现的气人。
少年一张微黑的俊颜变色。恨道,“当初喂了我们喝什么,难道你自个儿都忘了不成?你害我好久好久都没好好吃饭了。瞧我都瘦了好几圈,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上回就想找你,谁知你是个爱哭鬼,我还没动手你就流泪了。只得作罢,今日可不会饶你。”
经他这样一说。齐妙忽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应该是在恼当初被灌了童便一事。
还瘦了好几圈呢?
齐妙唇角微微翘起,有点想笑。
再看少年的身材,虽不胖,却并不瘦弱。他应该属于那种肌肉结实型。
她迎着阳光轻轻笑了,反问他,“你准备如何算这笔账呢?”
阳光下。她的五官随着笑容展开,小女儿的娇憨姿态不经意间显露。
这丫头好像也不算太难看!
少年又如此想。
呸。想这个做什么?
他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然后梗着脖子说,“很简单,你让我不曾喝过那恶心的东西就成。”
齐妙用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将不适的感觉强行压制下去。
她缓缓起身,迎向少年的蓝眸,说道,“你所说的这根本不可能发生,我倒有个极好的主意呢,可试试。”
“什么主意?”少年不由好奇的问。
“很简单,你再重伤一回让我遇见,这次我绝不会再多管闲事去救你。如此,你就不用再喝童便啦。
怎样?这主意甚好吧?”齐妙端着双手,眉毛轻轻一挑,反问。
少年说话很无理取闹。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哪儿有本事让他不曾喝过,除非一棍子将他打失忆了,让他忘记曾发生过的事情。
何况当时是为了救他才如此行为,又不是故意恶作剧捉弄他。
怎么如此不懂事?
他既无事生非,那她也就不会口下留情。
可让她无奈的是,这话一出口,心口痛得越发厉害了。
而少年似乎也被这话给激怒了。
他攥了攥了两只坚硬而又用力的拳头,对她怒目而视,低声斥骂道,“你这姑娘心肠怎地如此歹毒,竟希望我再受重伤,我受伤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以前听人说丑人多作怪,我还不信,今日总算是开了眼界,事实果真如此……”
齐妙面上颜色尽褪,两颗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的落下。
她迷蒙着泪眼看少年,颤抖着双唇低泣,“你……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到底是你狠心,还是我歹毒……”
她已经泣不成声,无法再言语。
少年不由呆了。
心想这姑娘情绪变化也太快了,眨眼前她还笑眯眯的咒我再受重伤,眨眼后她却哭得伤心欲绝。
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自己此时的感受。
看她哭,他不仅想哭,心还像被人用刀子在扎。
痛得让他无法呼吸无法言语。
他想将她搂在怀中安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感觉,他真的担心自己会冲动的真的搂了她。
少年最终丢下哭泣的齐妙,落荒而逃。
要不是周边还有其他人,齐妙绝对会抽自己几巴掌。
她对自己是又恨又恼。
恨那陌生记忆能轻易控制她的情绪,恼自个儿意志力不够坚强,无法对抗那记忆,令她再次在人前失态。
老天爷,你既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就该给一个完整的我,而不是这样来折磨我。
齐妙止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涌出。
“齐五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齐妙耳畔传来温软的说话声。
声音里有着担忧。
齐妙胡乱的抹了下眼泪,侧头去看。
只见颜六小姐颜碧萱正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面带忧色。
“是颜六小姐呀,我……我没事。”齐妙十分勉强的笑了笑。
颜六走过来。向少年离去的方向看了看,轻声道,“我记得十表兄当初受伤,也是齐五小姐救的,他方才应该是来道谢吧?”
齐妙心中一动,用帕子将眼泪拭了干净。
可一双眼睛却又红又肿。
她抬眸看着颜六,苦涩而又无奈的笑着摇头。“颜六小姐误会了。令表兄不仅没有道谢,反而来责怪我当初不该救他,我一时委屈。就……。”
“啊,他怎能这样?”颜六眉头皱了皱。
语气里也带了不满。
“我要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去救,否则哪有今日这委屈。”齐妙说着话。声音又哽咽了。
颜六双唇紧紧抿了下,黑色的杏仁眸中滑过一抹异样的神情。
她伸出嫩白的双手。轻轻握了齐妙的手,软声道,“齐五小姐别伤心了,十表兄应该是心情不太好。才言辞过分了些,我相信他不是故意如此。
唉,说起来。他也不容易呢,齐五小姐能原谅他这一回的冒犯吗?”
齐妙黑眸微垂。而后抬起看向颜六,问道,“颜六小姐,请问你这位十表兄到底是什么人?他姓甚名谁?”
齐妙这个问题憋在心中好久。
本想亲自问少年,奈何他太离谱。
颜六下意识掩了口,面露尴尬之色。
似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齐妙很失望,冲她歉意的笑笑,“颜六小姐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不该问这个问题。”
颜六赶紧用力的摆摆手,“不不,是我该向齐五小姐你道歉才是。因为这毕竟是十表兄的私事,我不太好说,否则被他知晓,一定会斥我无礼。”
其实她对十表兄了解也不太多。
并且家里人一再叮嘱,不可对外人太多透露有关他的事情。
方才她是一时心急要为他辩解,才说漏了嘴。
如今十分后悔,早知就不该多嘴。
齐妙忙道,“不,这问题我本不该问的,正如你所说那样,这是别人的私事,我怎好随意打听,是我失礼了。”
颜六唇角轻轻一扬,说道,“齐五小姐,咱们二人就别互相致歉了。瞧你眼睛都肿了,走,我们去拿两鸡蛋敷下。
还有,今儿四婶婶说要亲自下厨,我们去瞧瞧可有什么好吃的,先偷尝尝,四婶婶厨艺很好呢,咱们今日是有口福啦。”
颜六想借此转移齐妙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再伤心难过。
任谁好心好意救了人,最后反被被救者斥骂,这心里都是不好受的。
齐妙眯眸看了看灼眼的太阳,轻轻摇头,“多谢颜六小姐一番好意,我想在这儿晒晒太阳。”
心里有些乱,想一人静静。
颜六也不坚持,点点头,“也好,那我去给你拿过来,反正别再伤心了,我先替十表兄对你说声抱歉。”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太矫情了一些。”齐妙冲她弯了眉毛笑。
颜六也笑了。
她又叮嘱几句,而后快步离开西园。
齐妙一人向阳而坐,单手托腮想着心思。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
少年轻手轻脚的靠了过来。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齐妙。
见她已经止了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又往她这边靠了靠,而后清了清嗓子,问道,“咳,那个……方才我只是与你说笑话呢,没想到你竟当了真。”
齐妙精神一振,忙侧头看过去。
少年也正歪了头看她。
她红通通的泪眼落入他眼中,他心中不由泛出内疚。
先前找她,当然不是想说那些浑话,可面对她时,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热,也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那些话。
孰料,她哭了。
还哭得非常伤心。
“你叫什么名字?”齐妙问。
她并不计较他先前所言是真是假,眼下只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为何每回看到他都有那样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让她崩溃。
少年蓝眸微微一动,答道,“十斤。”
而后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与她对面而视。
“十斤?这非你真名吧?”齐妙面露怀疑之色。
“嗯,没错,我母亲为我取的小名,家人都这样唤我。”少年并不否认,爽快的点头承认。
“那……你大名是什么?”齐妙对他小名不感兴趣。
“你知道我母亲为何替我取名十斤吗?”少年并不接齐妙的话,而是自顾自问着。
齐妙没说话。
少年说道,“我刚生下时像只小猫儿样,好小好小,所有人都肯定我活不下来,只有母亲说我一定平安无事。
于是母亲含泪为我取了十斤的小名,希望我能快些长成十斤的大胖小子,苍天不负我母亲的期望,我健康的活了下来,很结实。”
他拍了拍自个儿结实的胸膛,似在证明他所言非虚。
虽不想听他说往事,可听了这些话,齐妙莫名心酸酸的。
“母亲都是伟大的。”齐妙答道。
“是的!”少年郑重的点头,情不自禁长长叹了口气。
只可惜上天待他刻薄了一些,只让母亲生养了他,却不给他报答孝顺的机会。
想到母亲,他的心中只有苦涩,还有对那些人浓烈的恨意。
齐妙也叹了口气,问他,“你为何不能告诉我大名呢?”
十斤蓝眸一片清凌,反问她,“为何要知大名,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母亲所取的小名十斤,你没听他们都唤我小名吗?”
原来颜家姐妹称呼他十表兄,并非是他行十,而是他叫十斤!
齐妙恍然大悟。
十斤忽然扬了唇角,轻轻一笑,说道,“你母亲当初应该给你取个小名叫美人,那你长大后一定是美人。”
“你这是说我长得丑吗?”齐妙有些不悦的反问。
“反正不是绝色美人。”十斤很认真的点头。
齐妙将脸别去一旁。
虽知道自己不是美人儿,可被人当面点破,心里还是没什么好滋味。
十斤看出她有些不高兴了,又叹了口气,“唉,说真话果然令人讨厌,下回我也说假话算了。”
“你……”齐妙气结。
她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怨气,尽量让语气平静一些,又问十斤,“我再冒昧问一声,你……是否认识我?”
“你见过我吗?”十斤不答反问。
“在那回车祸之前,我应该没见过。”齐妙轻轻摇头。
“我也不曾见过你。”十斤非常肯定的摇头。
二人同时陷入了迷惘之中。
齐妙还稍微好一些,她想着自己对少年的感觉,肯定是来自于那陌生的记忆。
少年是真的完全糊涂了。
他们既然不曾见过,他对她为何会这般牵肠挂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
难道他喜欢上了她?
少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齐妙,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事实。
齐妙也看着他。
二人就这样傻傻的凝视着对方,似乎都想从记忆的最深处将对方挖出来,方能解开心头之惑。
他们浑然不知,有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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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会收拾白莲母女了……
第153章:最后的挣扎
一身紫衣的纪陌躺在西园一处楼阁的屋顶上,眯眸看着天空。
金色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此刻在他眼中皆失去颜色,黯淡无光,犹如他的心境。
十斤和齐妙二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尽数瞧在眼中。
难道这真的就是我的宿命吗?
若如此,为何要让我不断的轮回活着?
难道是我前世做恶太多,上天故意如此惩罚折磨我?
这一刻纪陌心灰如土,连再看一眼齐妙的勇气都没有。
哎!
他长长喟叹一声,合了双眼。
一滴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悄然而落。
颜六拿着点心和熟鸡蛋过来时,也恰好见到十斤与齐妙对视这一幕。
心头微微一震,莫名的滋味在心中缓缓蔓延沁入。
她站在那儿,不知是该离开,还是继续向前。
正巧颜三和颜五二人也走了过来,她们好奇的问她,“怎么呆在这儿了?你拿那鸡蛋做什么?”
颜六答道,“方才十表兄气哭了齐五小姐,我想用鸡蛋给她敷下眼睛。”
“怎么回事?”颜三蹙了眉。
“十表兄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对齐五小姐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颜六将齐妙先前所说的话简单复述了一下。
“怎能这样,走,我们赶紧过去瞧瞧齐五小姐。”颜三脸色有些严肃,认为十斤做得过分了。
三姐妹匆匆走了过来。
齐妙收回眼神,在心中无奈的叹气,有些疑团一日不解,她一日无法安宁。
颜三在齐妙身旁坐下。关心的问,“齐五小姐,你好好的怎么哭了?瞧这眼睛肿得,六妹,将鸡蛋给我。”
她瞥了眼十斤,似有责怪之意。
不管十斤心里有何委屈,但齐妙是客。他都不能如此待齐妙。
颜三拿了鸡蛋。轻柔的敷上齐妙的眼。
敏感的十斤读懂了颜三的眼神,薄唇紧抿了抿。
“颜家三位表妹,是我太唐突令齐五小姐受了委屈。我已经致歉。”他起身,拱了双手,冲着颜家三姐妹道歉。
今日这事,本就是他错了。
可不能扭捏的否认。
颜三看齐妙。
齐妙轻轻点头。说道,“罢了。只是一场误会,让三位姐姐担心了。”
“没事就好。”颜三见齐妙并没有生气的表现,暗暗松了口气。
齐妙今日是客人,而容昭郡主又托颜家三姐妹照顾。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她们三姐妹也无法向容昭郡主交待的。
十斤就此先离开了。
对于颜家三姐妹真诚的关心,齐妙内心存了感激。
一直到离开容昭郡主府。齐妙都没有遇上纪陌。
这来之前,她还想着他一定在的。准备找个机会问问他罗子青到底是谁呢。
结果让她有那一点儿小失望。
不过也很快释然。
其实就算他在,也不定会告诉她答案的。
他要真想说,上次在徐府就告诉她了。
唉,眼下只能希望秦丝姐姐能早些想起来罗子青这人,对了,最好还让秦丝姐姐帮忙查下这位小名十斤的少年来历。
近来事情比较多,这件事倒给耽搁下来。
此次赴宴是宾主尽欢。
在回府的马车上,沈氏也显得很高兴,眼角眉梢笑意尽显。
她并不是高兴自个儿结识了颜家人,而是亲眼见到容昭郡主对女儿的喜爱,这不仅仅是她的骄傲,更是对女儿的认可。
旁人对儿女的认可与喜爱,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比什么事都值得开心。
“……容昭郡主人很好,为人亲切又谦和,传言果真都是不可信的。”沈氏笑着说道。
“传言历来如此,多是不实之言。”齐妙也笑着点头。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话。
沈氏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齐常新来,
她就问齐妙,“妙儿,上回你问了那些事儿,可曾想到该如何救治祖父?”
在未听到祖父那些事迹之前,齐妙对他还是颇有好感的,一门心思想要治好他。
可现在,她反而认为他疯了比较好。
这样的他不会再做什么怪,若病好了,谁知道会不会再弄个什么四姨奶奶回来,到时指不定又会搭上几条人命。
若真这样,她倒成了害人的罪魁祸首。
所以,她摇摇头,“娘,暂时还没想到比较好的办法呢,这病不太好治,唉!”
见她愁着眉头叹息,沈氏又后悔提及这事,忙安慰,“妙儿你别急,娘也只是随口问问,祖父这病自是极难,否则也不会治了几年都没效果。”
“嗯,我知道的。”齐妙轻轻点头。
沈氏很快将话题转移了。
马车缓缓的往安宁侯府行去。
碧水阁。
那片半月形的花圃也不知多久无人打理了,四处散落着枯枝烂叶,稀稀拉拉开着三两朵惨白的花儿。
白莲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榻上,面色青灰。
自从上回与徐澈二人后花园私*会一事被闹开之后,碧水阁内越发的死气沉沉。
当日,她原本以为徐家人走后,她肯定再会遭殃受罚。
她一直忐忑着从午时等到黄昏时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碧水阁找她。
四下里静悄悄的,就像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她被人遗忘了!
与遗忘相比,她宁愿马氏气急败坏的来找她,说她坏了安宁侯府的名声,也希望沈氏能来斥责她,说她让齐妙受了委屈。
如此才能表明她还是个活人,对旁人还有威胁。
可现在,马氏她们连数落她都不愿意了,由此可见在她们心中。她已经不值得一提。
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
那个徐澈看样子也是靠不住的,那日被他瞧见了我面上的伤疤,他当场眼睛里就露出了嫌恶之色。
早晓得他这般薄情,我就不该想着那主意,枉费我那么多眼泪和情感。
白莲紧咬下唇,为未来而担忧。
想了想。她起身去找姚氏。
姚氏坐在窗前。单手托腮看着空荡死寂的院子发呆。
“你整日坐这儿发呆有何用,怎不想想我们该怎么脱离困境?”白莲进了屋子,看着颓废的姚氏。十分不满的责怪。
白莲认为身为母亲,姚氏是失职的。
出事至今,姚氏要么顾影自怜,要么就是垂头丧气。要么就是怨天尤人的骂马氏、沈氏,从未主动的去想主意解二人眼下之困境。
姚氏侧头看了眼白莲。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外面。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该想的办法都想了。结果受罪吃苦的还是我们自个儿,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你只知道发呆,当然想不出好主意。”白莲十不分满的反驳。
“你倒是主意多。可结果又如何呢?那日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徐二公子能帮你吗?可结果呢,他不仅没能帮你。你自个儿反而又被人侮辱了。
为了你这馊主意,我无缘无故又挨了那几个婆子一顿揍,这身子天天疼得厉害,可曾见你过来关心的问一声?”又被女儿埋怨,姚氏也变得激动起来,陡然起身,食指点向白莲骂道。
那日为了让白莲顺利离开碧水阁,姚氏又故意装疯撒泼,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白莲则趁机离开。
为了让姚氏安静下来,那些婆子自然是施些拳脚的。
姚氏身子骨娇弱,婆子们的糙拳落在身上,自是受不住。
身体上的痛苦还未消褪,却又被女儿指责,姚氏怎能不激动。
她又在想着,要不是女儿一直奢望得到更多不属于她们的东西,她们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境地。
依着齐正致的性格,只要她们守本分,一辈子吃喝穿用是无须犯愁的。
哪儿于于像现在这样,连个下人都不如。
姚氏想想自个儿眼下凄凉的模样,非常怀念曾经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对白莲不由憎恨起来。
被母亲埋怨,白莲哪儿会服气,她立即反驳道,“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些,我这般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二人,可不是只为我一人。
还有,要不是你那般歹毒的伤了我的脸,徐二公子能不帮我?你说,这到底是谁之错?”
白莲双眸通红,黑色的杏仁眸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提及伤疤,姚氏的气焰不由弱了下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想脱离困境,谈何容易?”
稍顿片刻,她又道,“要不我去找姨母,我们搬出安宁侯府吧,往后日子虽然清苦一些,可也胜过拘在这儿。”
“不!我绝不会离开安宁侯府,没了侯府的庇护,我们什么都不是,随便哪个阿三阿四都能欺负我。”白莲斩钉截铁的摇头,心意十分坚决。
唉!
姚氏再次叹气,“莲儿啊,眼下都闹成这样儿了,你还想指望谁庇护你哟?”
白莲垂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对了娘,我想起沈氏不是曾经提过嘛,说她给我们买一处宅子,吃喝穿用皆由她来安排,当初咱们没答应。
娘您去找沈氏,就说答应她的条件,我们愿意搬出去,沈氏买宅子安顿我们,她自是要保护我们的安全,不用担心吃喝穿用,又能解眼下之困境,一举两得的好事。
等出府之后,我先要想办法治好面上的伤,再想办法重新唤回舅父对我的疼爱,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搬回来。”
以退为进!
以前有齐正致与马氏的宠爱,住在侯府自是最佳,如今情况不同,为何不能退一步呢?
白莲自认为这个主意极好,同时后悔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姚氏眼睛也亮了亮。
很快她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谁知道沈氏现在还答不答应呢。”
“娘您先去找姨祖母。由她出面去说服沈氏,比咱们好。任意主意,不试怎知会不会成功?”白莲出了主意。
姚氏点点头。
想着这主意倒可以试试。
这回姚氏没用东西贿赂粗使婆子,而是拿了把剪刀搁在脖子上,说若不放她出碧水阁,她当场就死给她们看。
因马氏一再叮嘱不能让姚氏母女死在侯府,粗使婆子担心姚氏疯劲上来真的寻了短见。只得答应与她同去松鹤院。
姚氏这才放了剪刀。与两位粗使婆子前往松鹤院。
粗使婆子们怕被马氏责骂,先将姚氏以死相逼一事说给了紫香听,让紫香帮忙在马氏面前好言几句。
见到姚氏。马氏情不自禁流露出厌烦之色。
她冷冷的问道,“雨琴,你以死逼着那些婆子要来见我,到底为了何事?”
姚氏未语先泣。双膝一屈对着马氏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三个响头。
她哽咽着道。“姨母,经过这些日子的闭门思过,雨琴想通了,一切都是雨琴的错。没能教好莲儿,自个儿又糊涂,犯了这些子过错。对不起姨母您的养育和栽培之恩,也让您面子上抹了黑。
求姨母您看我苦命母亲的份上。还有言峰曾救过三表哥的面子上,求您对沈氏说一声,我愿意接受她当初所提出的条件,与莲儿搬出府去住。”
话毕,姚氏又重重磕了三个头,早已泣不成声。
雪白干净的额头顿时变成了青紫色。
马氏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想到死去的妹妹,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沈氏最近忽然没了声息,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对她提下这事,她真的会爽快答应呢。
若真能这样,也是个圆满的结局。
既没有对不住妹妹所托,眼前也少了这对令人碍眼心烦的母女。
“那我明日去问问沈氏吧,她若不答应,我也没办法。”马氏最终点了点头。
姚氏忙不迭的点头道好。
回到碧水阁,她又将这好消息说给了白莲听。
得知马氏愿意帮忙,白莲感觉事成了一半。
第二日用过早膳,紫香就去了趟海棠苑,将沈氏请到了松鹤院。
一番寒暄客气之后,沈氏在马氏下首坐了。
马氏知道沈氏直爽的性格,没敢拐弯抹角招她烦,直接问她,“老三媳妇,对雨琴母女你是如何打算的?”
“母亲您是怎么看的?”沈氏反问马氏,面色平静。
“唉!”马氏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她们母女二人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咱们也用不着心疼。
我是这样想的,留她们在府中看着也着实招人烦,你上回有意给她们在外面买宅子,让她们母女搬出去住,当时我一时糊涂没答应,现在真是后悔得很。
要不你就给她们弄处宅子,让她们搬出去吧,所有人也都耳根清静了。”
姚氏啊姚氏,当初让你们搬,你们不愿意,如今又想搬了,以为就能如愿吗?
机会给了你们,是你们不珍惜,可怨不得旁人。
沈氏轻轻笑了,看着马氏认真说道,“母亲,以前我养着她们,说要买宅子给她们住,是因她们是白言峰的妻女,如今她们与白言峰并没有太大关系,我又有什么理由给她们买宅子?”
“老三媳妇,我知道你心里恨她们,我何尝不恨呢?
唉,我只是在想着老三这些年为了报恩,受了多少煎熬和委屈,若能用这个法子将白家母女打发出去……”这样的结果,也在马氏意料之中,可她不甘心,还是想劝沈氏。
话还未说完,紫香匆匆进屋来禀,“老夫人,三夫人,白家来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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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白家来府目的
“他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紫香之言令马氏惊诧不已。
白家远在离京城六百里之遥的云州府。
云州府地处大魏朝西面,气候干冷,物产贫瘠。
白氏一族世代为农或为商,皆不富足,更无出色的人才,白言峰是唯一为官之人,当时倍受白氏族人的敬畏,各种阿谀奉承。
白言峰父亲这一房如今只剩下一位兄弟健在,也就是白莲的叔公,人丁单薄。
因离京城太远,不堪路资重负,白家人鲜少来京。
而白莲母女也未曾回去过,只是每年书信一封给白叔公。
唯有沈氏每年都会寄些京中特产和银子给白叔公,他也曾来京两回,盘缠皆是沈氏所出。
但他两回前来,均提前写了书信告知,倒也没好意思冒昧上门。
可这回马氏并没有收到只言片语,加之他们又不常来,故很惊讶。
沈氏唇角轻轻一抿,对马氏说道,“婆婆,白家人是我请来的,您不用意外。”
“你请的?请他们来做什么?”马氏瞪大双眼,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沈氏。
她不知沈氏此举何意。
唉!
沈氏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婆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难道还不该告诉白家人吗?”
“你是指……”马氏不确定的问。
眉心已经情不自禁拢了起来。
沈氏解释道,“上回滴血验亲这事,白莲被验出并非白家骨血,我们理当告诉白家人。
当初她们母女是我们从白家接过来的,如今要将她们送走,自然也得经过白家,否则她们母女有个什么闪失,到时我们不好向白家人交待啊。
婆婆,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到了这一刻,马氏才忽然明白沈氏为何没提赶白莲母女走一事。原来她早就有了这打算呢。
真看不出沈氏原来也有如此的算计与城府,连我都瞒了过去。
马氏深深的望了沈氏几眼。
沈氏坦然与她对视,没有半点心虚或内疚之色。
对白莲母女,她已经够仁慈。给了她们太多太多的机会,奈何她们一直在作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毁了她的家。
她不害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害她。
马氏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老三媳妇,你说得虽有道理,可如此一来,是将雨琴母女往绝路上逼啊。”
言辞之间既心疼白莲母女,又暗责沈氏太过心狠。
沈氏并不赞同马氏之言。
不是她要逼白莲母女,是她们逼她不得不如此。
她没有辩驳,而是起身坐到了马氏身旁,伸出光滑细腻的双手,轻轻覆上马氏略显干枯的双手。
沈氏亲昵的举动令马氏非常不自在,还有她掌心传来的温暖也让马氏不适。
马氏将双手抽了出去。抿了抿唇,“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沈氏轻轻点头,“母亲,我知道你心地仁慈舍不得姚氏母女,要不是姚氏所为太过分,我又何至如此?
母亲,那日姚氏对三郎的陷害一旦成功,我不仅会失去夫君,母亲您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锥心之痛。
您可能要说姚氏只是一时糊涂才犯此错。可谁又能保证她下回不再犯?又有谁能保证她下回再害人时,我们还会有上次那样好的运气能逃过一劫?”
马氏面色渐寒。
她心里清楚,沈氏之言并非骇人听闻,上回的确是险之又险。当时验血之人要不是将苟三换了齐正致,后果会怎样,她不敢往下去想。
齐常新那个老下作疯了,已是废人一个,老大虽是侯府世子,也是未来的安宁侯。可他性子绵软,官路平平,又无子,很难撑得起安宁侯府,得靠老二老三来帮衬。
老二头脑虽然灵活,奈何行事不及老三行事稳重,也没老三有出息,且杨氏娘家更不能与沈家相提并论。
不管怎样,三房都不能有事的。
沈氏顿了下,又道,“婆婆,不管您是认为我心狠手辣也好,还是冷血无情也罢,我这样做只是不希望我们安宁侯府再出什么乱子,有些后果是我们无力承受的。”
马氏垂了眼帘,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可能就是命吧,也是她们自个儿不惜福所致。”
沈氏轻轻点头。
她内心并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
从白莲母女进府那一刻开始,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以为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
哪儿曾想到她们母女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是她无法给予的。
白家此次来了六个人,白叔公,白氏族长,一位长老,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
后生是负责一路之上对三位长者的照顾。
三位后生留在了外院,白家族长三人被请去了松鹤院。
正巧今日齐正宁几兄弟都在家沐休,马氏早令人将他们夫妇召集了过来。
众人齐聚松鹤院宽敞的前厅。
厅子四角的铜鼎里燃着上好的银炭,暖流源源不断,春意盎然。
一番寒暄见礼之后,众人分了宾主坐下。
白家三老面对安宁侯府众人,神情之间充满了敬畏。
要不是因着姚氏的缘故,依他们的身份想进侯府,并非易事。
堂堂侯府,岂是平头百姓可以随便进入的。
沈氏已将此事提前告知了齐正致,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妻子的决定,他不认为有错。
可心里总有些不忍。
白家族长起身,对着马氏以及齐正宁等人郑重的行了礼。
他最后看向马氏,恭敬的禀明来意,“老夫人,老粗几人幸蒙三夫人告知,方晓家门不幸,出了那等丑事,十郎泉下若有灵,定会不瞑目啊。
老粗几人此番前来,就是想带姚氏母女回云州府,至于如何处置她们母女,自有族规来定……”
十郎乃是白言峰在白氏一族所有同辈人中的排行。
白族长如此称呼,显得更加亲昵。
白族长话还未说完,一张写满沧桑的老脸已经红了。
饶是白言峰这一房与白氏其他各房快出五服了,但毕竟还是姓白,如今出了这种丑事,他这张老脸还是挂不住的。
最生气的当数白叔公了。
他也顾不得这是哪儿,直接恨恨的跺着脚问齐正致与沈氏,“三爷,三夫人,那姚氏人在何处,我要好好问她,她怎能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而让十郎蒙羞……
将来我下去之后,可要如何向十郎交待说这事哟……”
“叔公您别急,我这就着人去请她们。”沈氏说道。
她吩咐宝珠去碧水阁,将姚氏母女也请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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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恶人先告状
碧水阁。
自从姚氏去求了马氏之后,她和白莲一直盼着沈氏的回答。
如今在安宁侯府里住着,所有行动皆受了限制,出府之后想去哪儿想见何人,反而没了约束,更便宜行事。
搬出去之后,就不愁找不到机会去接近齐正致。
只要能接近他,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能感化他,重新获得他的信任。
况白莲心里对徐澈还是念念不忘。
就算那日他对她露出了嫌恶之色,她认为只要自己能恢复原来的容貌,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迷恋于她。
此刻的白莲已经不介意徐澈到底是喜欢她本身,还是喜欢她绝世容颜,只要能博得他的欢心,获得她所想要的一切,喜欢什么又有何区别?
母女二人各自打着小算盘,暗自得意着,并不知白家来人了。
忽见宝珠,她们心里深处忍不住涌出一阵激动。
想着一定是沈氏有消息要宝珠来传。
姚氏忙整了整衣裳,急匆匆迎了上去问宝珠,“宝珠姑娘,请问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
宝珠微微一笑,“姚表姑奶奶、莲儿小姐,老夫人有请。”
她并不唤白莲为白小姐,就是在否认白莲是白家人。
姚氏与白莲二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马氏找她们,为何不让松鹤院的丫鬟来请,却让沈氏屋子里的人。
姚氏笑着问,“请问姑娘可知老夫人找我们何事?”
宝珠笑得很温柔,“姚表姑奶奶去了便知,我们家夫人也在呢。”
为了提防节外生枝,她可不敢说白家人来了。
听说沈氏也在松鹤院。姚氏想着一定是要商议离府一事。
于是,她和白莲二人进屋换了身体面的衣裳,欣然前往松鹤院。
迈步进了前厅,姚氏与白莲顿时感觉气氛不对。
屋子里黑鸦鸦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不对,好像还有白叔公,还有白家的族长,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姚氏心中开始露怯。本能的想要往回退。
白家三人。白莲只认识白叔公,其他二人并不认识。
她出生后一直随着白言峰生活在京城,只是后来父亲去世后。与姚氏回到白家住了半年,因年纪太小,早忘了白家其他人长什么模样。
白叔公要不是三年前来过一回,她可能也忘了他的样子。
“莲儿。我们走。”姚氏十分不安,忙拉了白莲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跑。
白叔公冲着她们二人怒喝道,“姚氏,你给老汉站住。”
姚氏从白叔公这一句话中立即判断出,白家人此番前来来意不善。
她眸子快速的转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冲白莲眨了眨眼睛,立即转身往厅内紧走了几步。
“族长,长老。叔公,你们可算是来了。求你们为我们这孤儿寡母做主啊。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要客死异乡了。”姚氏拉了白莲,扑通一声对着白家三人跪了下去,红着眼睛叫屈。
白家三老面色均动了动,在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一脸愤恨的白叔公面色也缓和了一点。
姚氏不是傻子,看到白氏族长与长老都来了,就知事情不妙。
前些日子还在疑惑沈氏怎么忽然没了动静,想着这回她怎么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她们了。
看到白家人之后,她才惊觉,原来沈氏并不是饶了她们,而是要彻底的毁了她啊!
沈氏啊沈氏,你个贱妇,心肠这般歹毒,竟要逼我们母女上绝路。
你放心,就算我们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姚氏阴恻恻的眼神暗暗剜了眼沈氏。
所以她要来个恶人先告状,反正事情已到了最坏的一步,搏一搏总要胜过不打自招。
白莲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拿了帕子开始揉眼睛。
要说马氏先前对姚氏还有同情的话,此刻却只想用脚踹烂她的嘴。
说得是什么屁话,什么叫白家不来人,她们母女就要客死异乡了?
这不明显是说她安宁侯府的人欺负了她们?
八年了,供她们母女吃喝穿用,不曾想却换来这么一句话。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虽然大多是沈氏给的,可沈氏也是齐家人啊。
马氏唇角动了动,眸子里寒芒冷冽,问,“雨琴,你倒是说说,你们母女是怎么要客死这异乡了?
你们母女在我们安宁侯府八年,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可曾亏待过你们?
吃喝用度哪一样不是比照着侯府其他夫人小姐们来的,不对,应该说比她们还要略胜一筹。
雨琴,我们是施恩不图报,可你颠倒是非黑白,满口胡言乱语的栽赃陷害,却是要遭天谴啊,为了你自个儿和你女儿,还是积些口德吧。”
端坐在那儿的马氏,面色沉静,自有一番雍容的气度。
这番话也是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比粗声粗气更有震慑力。
白族长立即就问姚氏,“姚氏,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据老汉所知,侯府所有人对你们母女分外照顾,绝不会亏待你们。你要是信口雌黄瞎说,老汉绝不饶你。”
沈氏只是冷眼看着姚氏,看她还想怎么折腾。
姚氏的眼泪早就涌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先对着马氏磕了磕头,说道,“姨母您误会了,雨琴说得不是您,您对我和莲儿一直都是疼爱照顾的,这个雨琴心中有数,方才是我话没说清楚。”
她知道得罪马氏不是明智之举。
若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可就没有向着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果然,马氏表情稍缓。
“那你方才说那些什么意思?”白叔公皱眉问。
姚氏看了沈氏与齐正致二人一眼,很快将眼光收回,哭着摇摇头,“叔公您有所不知,有些人借报恩之名,说要照顾我们母女,实则是变着法子欺负我和莲儿,要将我们母女置于死地啊。”
说着,姚氏指了指白莲面上两道丑陋的伤疤,说道,“族长叔公你们瞧,莲儿如花似玉的脸,却被人伤成这般模样,这可是要莲儿的命呀……”
白族长与白长老并没有见过白莲长大后的样子,只是听白叔公提过,说她长得像仙女,今日一见,不由认为白叔公说了大话。
只有白叔公看着白莲在上的伤疤,暗暗惋惜,好好一个姑娘就被这两道疤难毁了。
他也一直在想这疤是怎么回事。
现听姚氏话中的意思,这疤是齐正致与沈氏伤的?
姚氏虽未明说,但先前那一眼,还有那句‘借报恩之名’,已经十分明显是指齐正致夫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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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尘埃落定(含月票120张加更)
面对姚氏的无端栽赃陷害,沈氏非常淡定。
沈氏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又不是初识姚氏,她有此举本在意料之中,她要是不说这番话,倒还反常呢。
颠倒是非黑白本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拿手好戏嘛。
齐正致不似妻子这般镇定从容,面有哀色。
因他再一次发现自己是个愚蠢到极致的笨蛋,前一刻他还在不忍她们母女受非议,甚至想着要是她们回白家,他还想办法让白家人往后对她们多多照应。
谁料他的恻隐之心刚热,姚氏又在那儿无中生有,如同在他心窝上狠狠扎了一刀。
饶是再好再善良的人,亲耳听着旁人对自个儿的污蔑之辞,也无法再忍。
唉!
齐正致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向姚氏说道,“姚表妹,我本以为你以前犯错只是一时糊涂所致,认为你本性并不坏,还有得救。
直到今时今刻,我才知自己错了,且错得十分离谱,你犯错是你本性如此,是处心积虑,并不值得我们同情。
当着白族长他们的面,你不仅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而还满口污言,血口喷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氏看了丈夫一眼,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该骂他蠢。
有些事情,仅仅听旁人讲,他并不能体会个中滋味。
只有亲身去经历后,方知委屈与痛楚。
今日又眼睁睁的看着姚氏在那儿信口雌黄,相信他不会再那般天真单纯了吧。
齐正宁也忍不住说道,“姚表妹,你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且不论你犯的其他错处,就说莲儿面上那伤疤,分明是你自个儿所刺。
当时那些人都瞧见了,可你却活生生要往老三身上栽赃,真当我们安宁侯府好欺负是不是?你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齐正宁对姚氏的讨厌真是与生俱来的。
早就不齿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直念及她是个妇人,他忍了。
可她当着白家人的面还这般诋毁齐正致的名声,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身为兄长,弟弟们若犯了错。他会毫不留情的去训斥。同样,若他们被旁人无端欺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维护与相助。
“大表兄,三表兄,我所言句句是实话。你们莫仗势欺人。
虽然我们白家身份地位不及你们安宁侯府,可在云州府也是有头有面之人,容不得你们如此欺负,真当我们白家好欺负是不是?”姚氏绷着脸,理直气壮的驳斥着。
好像她自个儿真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之前也要抹黑安宁侯府。
不让她好过,她就要他们死!
说句心里话,白家三人是希望姚氏所言属实。
不管安宁侯府是何等身份,他们更顾及的是自个儿的颜面。
姚氏不忠白言峰,这可是极大的丑事。传扬开,也是啪啪的打白家的脸,他们几人脸上也同样无光彩。
但他们也知道,是非曲直并不是姚氏一人能左右的。
何况这些年他们几人可没少受齐正致夫妇的恩惠。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整个白氏一族都沾了齐正致夫妇的光。
沈氏在云州那边也有产业,在生意往来上对白家很照顾,这些年白家人跟在沈氏后面赚了不少银子。
眼下要是不分青红皂白们了姚氏之言,他们定也要落个忘恩负义之名,从长远的利益来看,这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何况以他们对齐正致夫妇的了解。想他们也不会做出姚氏所说那些事。
故不管是因理还是因私,他们都不会偏信姚氏之言。
白叔公立即就瞪着姚氏斥骂道,“姚氏,齐三爷为人如何。我们几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我来侯府两回,可是亲眼见到你们母女二人住宽敞大院,吃香喝辣,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出入前呼后拥。
你们母女当日也亲口说齐三爷与三夫人待你们极好,像家人一般厚等你们。
怎么今日又说出这种浑话来。当真是忘恩负义的无情之人,难怪会那般待十郎,啊呸!”
姚氏嚎啕哭着喊道,“叔公,今日可不比那时,人心都是善变的,说句良心话,三表兄对我们母女二人一直是不错的,更视莲儿为己出。
可自从今年齐五小姐回来之后,沈氏一来妒忌莲儿容貌胜了齐五小姐,二来又担心莲儿会夺了三表兄对齐五小姐的宠爱,她就三番五次的算计陷害莲儿。
你们要是不信,可随便问问侯府其他人,在齐五小姐回来之前,我和莲儿一直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很平静安逸,自打她回来后,就是我们母女二人噩梦开始,将我们母女二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着,她又往白叔公面前爬了两步,指了指她自己,问道,“叔公您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再想想您三年前见我的模样,是否像苍老憔悴了十岁?
叔公您想想,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日子怎会不珍惜,全是她沈氏在背地里使坏要害我们母女呀,求叔公您对族长说说,一定要替我们母女二人做主啊,否则就算做鬼,我也不会瞑目啊……”
姚氏说得活灵活现,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一个劲儿的将沈氏往风口浪尖推,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她头上栽。
白叔公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发现她比三年前的确要憔悴苍老,眼角都有了细细的鱼尾纹,脸色也不及三年前那般圆润。
再看白莲,三年前的她神气活现,看到他这位叔公时,下巴抬得很高。
面上虽然甜甜的唤他叔公,可他不是孬子,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不屑和鄙视。
他知道,高贵美丽的她是瞧不上他这位穷酸叔公的。
而现在的她眼神呆滞,面色灰暗,就像一朵褪尽了颜色的残花。哪儿还有以前半点优雅高贵的模样。
白叔公看着母女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姚氏。饶是你舌灿莲花,老汉我也不信三夫人是那种人。你们有今时今日,全是你们自个作的,怨不得旁人。”
他来安宁侯府两回,是齐正致夫妇亲自招呼的。
身份尊贵的他们。对他这穷酸老头子没有半点瞧不起,非常热情的招呼着,还带他去京城各处玩耍了一遍。
而姚氏母女对他却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好像怕他占了她们便宜,在他来府之后,她们二人竟然找借口出府了,在他离开当日才回来。
见他要走了,母女二人抹着眼泪各种不舍。
他虽然没读过两年书,识不得几个大字,可还是能辨出谁对他真心。谁是虚情假义。
与齐正致夫妇两回相处下来之后,他能感觉到他们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他好,这份情感是真诚的。
白叔公想着,齐正致夫妇对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何况还是对姚氏母女,怎么也不会亏待她们,更不可能伤害她们。
且沈氏也不是姚氏所说的那种小鸡肚肠之人,这一点,不光是他,白族长与白长老都深有体会。
白家人跟在沈氏后面经商多年。人人夸她心胸宽广,宅心仁厚。
姚氏见白叔公向着沈氏,不由恼了,就道。“我知道你们都受了沈氏的好处,如今不敢得罪于她,却都偏帮她来害我……”
这番话顿时让白族长三人恼了,老脸全都涨得通红。
因他们的确受过沈氏的好处,但沈氏的人品是众人皆夸,并非是他们出于私心来偏帮。姚氏这样说话,岂不是骂他们见利忘义,不分是非?
沈氏轻吐一口气,美眸中寒芒乍现,看向姚氏轻斥,“姚氏,你说了这么久,可曾说够了?”
沈氏又看向白家三老,说道,“白族长、白长老,白叔公,姚氏口齿伶俐,我自愧不如,但面对栽赃陷害,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让您三位落个污名回去。
我向来不爱在人前揭他人短,说是非,可今日为了我自个儿的清白,也为了整个安宁侯府的名声,我得破例做回恶妇,好好向三老说说姚氏母女累累恶行。”
“三夫人言重了,您的人品,我们都信的。”白族长忙起身,郑重的表态。
他很担心被沈氏误会了。
“多谢白族长的信任,但有些话还是说说吧,日后三老回去被旁人问起,您们也好说道说道。”沈氏说道。
既然姚氏不怕死,那她就将她们母女二人的丑事一一道来。
“对,说清楚比较好,这些污名卉娘可担不起。”齐正致立即出声支持妻子。
虽然姚氏先前夸了他的好,可她当众对沈氏的污蔑,已经触及了他的底限,对姚氏他不仅没有半点感动,反而更加厌恶。
以前他怎么就瞎了眼睛,还与这种毒妇说话。
齐正宁说道,“三弟妹,有话尽管说,是别人负你在前,你无须顾及太多。”
吴氏立即附合,“对对,三嫂,有些人既然不要脸,你还与她客气做甚么。
她们住在我们侯府八年,你与三哥是掏心挖肺的对她们好,结果却被她们反咬一口,差点儿害了三哥呢,三嫂你可别再心软仁慈,对敌人仁慈可就是对自个儿残忍呢。
三嫂我支持你,也让白家三老看看姚氏母女是何种人。”
吴氏表情与语气皆带着浓烈的恨意。
她恨不得姚氏立即就去死。
吴氏出了声,柳氏与杨氏二人也开口支持沈氏。
沈氏轻轻颔首,道了好。
姚氏死死盯着沈氏,眼神犹如毒蛇一般阴森寒冷,冷嗖嗖的说道,“沈氏,你说得全是屁话,全是……”
“姚雨琴,你给我闭嘴!世间自有公道在,是非黑白可不是光凭你那张嘴瞎说。
早知你心思这般歹毒,当初就不该接你们母女进府,白白添了许多烦心事。”一直沉默的马氏,终于也忍无可忍了。拍了桌子对姚氏斥道。
姚氏对沈氏的指责,乍听好像与其他人无关,可细细想来,安宁侯府所有人都有责任。
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府中。沈氏那般毒害白莲,怎么就没人阻止呢?
言下之意,岂不是说侯府所有人都帮着沈氏害人吗?
沈氏轻吸一口气,看向白家三老,说道。“三老,前面有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就从我家妙儿回府之后开始吧。
妙儿回府后第二日,莲儿借机去了她的住处……”
她从白莲假摔栽赃陷害齐妙开始,海棠苑门前执意下跪等等,一直说到白莲与徐澈在安宁侯府后花园私会被抓现形止。
其中自然包括了姚氏那日对齐正致的陷害,滴血验亲还了齐正致清白。
说完姚氏母女的恶行之后,沈氏又对三老说,“件件桩桩,皆是众人亲眼目睹。三老若不信,可问问旁人。
姚氏母女二人的歹毒的心思与深不可测的城府,实在是令我望而生畏。
要不是滴血验亲发现莲儿并非白家人,我还打算继续瞒了三老呢。”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再过两三年,恐怕你这女儿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我们白家族规规定,婚后失贞之妇不配为白家人,更不配为白家媳。”白族长看着姚氏,寒着脸说道。
白莲的所作所为,让他咂舌。
有些弯弯绕绕的坏心思。他认为自己都想不出的。
可白莲不仅想出了,还做得那般自如和心安理得,实在是令人心底发寒。
而姚氏婚后失贞,更令他无法容忍。这是赤果果的在打白家的脸啊。
白叔公立即说道,“族长,十郎绝不会生出这种心肠歹毒女儿,族长一定要为我们这一房正根本。”
白长老也点头,“没错,我们白家儿女个个谨言慎行。哪儿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一个姑娘家不顾礼义廉耻,与陌生男子勾勾搭搭,伤风败俗,有辱我们白家之门风。
不说滴血验亲已证明她不是我们白家女儿,就算还是,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我们白家也容不得,坚决容不得。”
白家三人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
不再承认白莲是白家人,也不再承认姚氏是白家媳妇。
“不,不,族长,叔公,长老,你们别听沈氏这贱妇满嘴喷粪胡言乱语,莲儿千真万确是言峰的女儿,千真万确啊,是他们害我呀,我没有对不起言峰,真的没有……”姚氏哭着要去抱白叔公的腿,极力的为自己辩驳着。
这回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滴血验亲原本是为齐正致下得套,结果却将她自个儿给套了进去,出不来了。
齐正宁立即朗声道,“姚表妹你真当我们是瞎子不成,滴血验亲那日,我们所有人均在场,亲眼目睹了你女儿并非白家人的事实。
这等大事岂可儿戏说谎,更不存在我们害你一说。人在做,天在看,害人之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姚表妹你到了这时还不悔过,真真是无可救药。”
柳氏、齐正静等人均点头,表示滴血验亲的结果皆亲眼所见,可以证明白莲非白言峰之女。
白家三老又将眼神投向马氏。
马氏双唇紧抿,眸光深沉的看了眼几乎癫狂的姚氏,轻轻叹息着,点了点头,“没错,老三媳妇所言句句是实,姚氏之女的确不是白家人。”
老妹妹,姐姐今日对不住你了。
你也别怨我,只怨雨琴行事太狠辣,不为他人也不为自个儿留条后路。
她要是不想置老三于死地,沈氏又岂会下此狠心,我又怎会不救她?
雨琴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啊,今日就算我救了她,谁敢保证她将来不反咬我一口,我不能留此后患在身边了。
唉!
马氏在心中暗暗想着,对小马氏有所愧疚。
但这点愧疚不足以让她弃整个安宁侯府不顾去维护姚氏。
应该说姚氏也不值得让她如此做。
白莲一直垂着眸子默默不语。
她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是图劳无功。
故她不想说话,还是将力气省了,到时做些有用的事吧。
白家三老现在已经确定了姚氏婚后失贞,白莲并非白家之后,至于如何处理她们,他们准备先将她们带回云州府。然后再当着白氏一族所有人的面来处置。
三人对视一眼,皆点点头。
于是白族长起身,冲着众人低了身行礼,面有羞愧之色。说道,“老夫人,世子爷……老粗等人此番前来打扰了,也让众位爷和夫人们见笑了。
唉,我们白家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丑事,老粗们即日启程,将姚氏母女带回云州,在云家列祖列宗面前处置此事。”
马氏点点头,“行,她们本来就是白家人,带她们回去理所应当,三位一路辛苦了,还劳你们一路上对她们多多包容,唉!”
“老夫人请放心。老粗等人一定会将她们安然无恙的带回云州。”白族长忙承诺。
沈氏想了想,对马氏说道,“婆婆,这样吧,白族长他们此番前来的皆是男子,回去一这路之上多有不便之处,我另派四位婆子跟着,一路之上对姚氏母女也方便照应,一切费用由我来安排。”
“如此最好。”不用她出银子,马氏怎会不答应。
这也算是她对姚氏母女最后的关照了吧。
眼下她能做的。也只能如此。
姚氏冷冷的望向白族长,问道,“族长,你们是铁了心要相信齐家人之言。而不信我,对不对?”
白族长肃着脸色斥道,“姚氏,你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令十郎蒙羞,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们如何信你?”
“十郎真是瞎了眼睛哟。才会娶了你这等不要脸的荡*妇。”白叔公被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姚氏眸子轻轻眯了眯,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下去。
沈氏离开,去安排婆子们随白家人去云州府一事。
齐正致坐在那儿,面色凝重。
想当年将姚氏母女从云州府接来侯府,是真心实意的要照顾她们,谁知会闹成今日之般境地。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不如就让她们留在云州府,每年给些银子供她们生活,也许就没这些事儿。
细致算起来,并非全是她们之过,他也有错。
是他没有拿捏好分寸,给予她们太多,助长了她们的贪念和欲*望,索求无度。
可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只能继续往前看。
他起身,对白家三老拱了拱手,蹙着眉头说道,“三老,我白兄已逝多年,此等丑事一旦传扬开,于白兄名声有损,会让他泉下难安。
故在此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劳烦三老回到云州之后,能将此事稍加遮掩,让白兄颜面好看一些,感激不尽!”
这件事对三老来说,并不算很难之事。
三人爽快的答应了。
白族长不由感慨的说道,“齐三爷您真是重情重义,十郎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好福份,就连我们白氏一族都沾了三爷您的福气呢。”
他对着齐正致郑重的鞠了一躬,聊表心中的感激。
要是没有沈氏的相助,白氏一族哪儿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他们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家家户户都殷实,在云州一带也算是体面的家族了。
而这些,全是齐正致夫妇所给予的。
白叔公用力点头,“世间像三爷这般真心实意报恩之人,的确不多见。唉,十郎命薄,无缘与三爷您多做几年兄弟,倒让我这老骨头跟在后面受了益。”
“我与十郎是兄弟,他的叔父如同我的叔父,我理所应当替他照顾叔父,照应族人,他若在世,一定会比我做得好。”齐正致认真的答道。
心中对白言峰所存的愧疚,并没有因为白家人的夸赞而减轻。
“哈哈!三表兄,你对白言峰还真是兄弟情深呢,我听着好感动哟。
白言峰在地狱里听着你这番话,再想想这八年里你良心所承受的煎熬,还有对我们母女的照应,他一定不会感激你的,只会笑你愚蠢至极,哈哈!”
齐正致耳畔忽然传来姚氏尖利而又夸张的笑声。
姚氏之言,立即让厅子里安静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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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遇刺(两章合一)
屋子里安静。
铜鼎内银炭燃烧时偶尔发出轻微的毕剥之声,众人都清晰可闻。
就连一直垂眸神游方外的白莲,也抬了脸。
那张脸苍白无血色,神情痛苦迷惘,像一只不知途的小绵羊,孤独而又无助。
令人心生怜惜。
齐正致看向姚氏时,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白莲,心猛得揪了下。
将来连个光明正大的姓氏都无,莲儿可怎么活下去?
不过这怜惜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在看到姚氏那张令人憎恶的颜面之时,他的神情变得肃穆。
齐正致冷着脸,不悦的问姚氏,“姚表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与白兄是好兄弟,这是事实,怎么在你那里倒变成可笑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呢?”姚氏弯着唇角,嫣然一笑。
美人就是美人儿,饶是头发零乱了一些,眼睛红肿了,面上妆容花了,神情憔悴了几分,这一笑依旧风姿绰约,另有别样的风情在她眸间流转。
明艳娇美的笑容是赏心悦目的,而凄苦冷凝的笑容却让人心弦骤然间收紧,随之而来的是怜惜与疼爱。
此刻站在姚氏面前的要是一群对她不了解的男人,一定会对她心生怜惜,进而将她搂进怀中好好疼爱与保护。
齐正致等人早就看穿她蛇蝎一般的本性,除了厌恶还是厌恶,饶是你笑得倾国倾城,也无人心动。
到了这时候,姚氏倒也没指望自己能让眼前的男人们对她神魂颠倒。
她笑,是因为她得意。
这句话的答案,她永远不会告诉齐正致,让他自个儿去想去猜去琢磨吧。
他应该琢磨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实的答案是什么,也许有一天,他承受不了就疯了。
若真如此。那就上天开了眼,替她报了仇。
齐正致,今生我对你情深意浓,可你视而不见另娶她人。就是我最大的仇人。
若嫁了你,我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更不会被白言峰折磨了那些年。
恨恨恨!
姚氏心中是满满的仇恨。
白叔公寒着脸看向姚氏斥道,“姚氏,你一个失贞的无耻妇人。还有脸在那儿故弄玄虎。十郎对重情重义的三爷,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又怎么会取笑?
你当十郎像你这般忘恩负义、心肠歹毒吗?”
他本就对姚氏厌恶至极,现听她又出言讥讽白言峰,更加恼火。
恨不能几脚直接将姚氏踹死算了,眼不见为净。
否则一见到她,就能想到十郎头上那顶绿得长毛的帽子。
“叔公,你可别将话说得太满,白言峰是何等人,我与他夫妻几载。难道还不比你了解得清楚吗?”面对斥责,姚氏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回应着。
齐正致见姚氏如此作态,猜她一定是故意说这番话令他生疑。
他正色说道,“姚表妹,你已经很对不住白兄,请念在你们二人往昔夫妻情份上,莫再说那些话去抹黑他,这也算是为莲儿积福了。
白兄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你莫要再挑拔离间,白兄已故去,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姚氏凄然一笑,应道。“我知道三表兄你为人心地善良,从不愿意将旁人往坏处想,你并不了解白言峰这个人,他并非像你表面看到的那般,他的内心远比你想象的要阴暗许多。
九年前,你们二人去灵山寺。你当真以为他怕热邀你前去避暑么?
呵呵,白言峰天生冷血,他最不怕的就是暑气,只可惜三表兄你从来没有注意这一点。”
“白兄不是邀我避暑,那约我去灵山寺做什么?”齐正致本能的反问。
姚氏盯着他深深看了几眼。
而后咧了唇角笑。
笑容诡异。
她轻轻摇头,“三表兄,话我已说到这儿,至于后面的答案,你自个儿去寻吧,我无可奉告!”
“你……”齐正致被噎了下。
他是相信白言峰,可看姚氏说话的语气与神色,又不太像是完全捏造出来的。
当年既然不为避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饶是齐正致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姚氏未出口的半截话是什么。
姚氏已铁了心思,任由他怎么问,她死活不再开口说半个字。
齐正致无端添了个心思。
白家人想着早点回去,越往后天气下雪的可能性就更大,到时路会更加难行,他们不敢耽搁,决定今儿下午就回云州府。
时间紧迫,马氏就命人带着姚氏母女去碧水阁收拾东西。
但只许带她们二人的衣裳,还有她们原本的首饰,属于安宁侯府的东西一件也不许带离侯府。
对马氏这要求,姚氏和白莲二人并没有表示异议。
她们在心中暗自庆幸提前做了准备。
这几年齐正致给她们的金银珠宝,差不多每回隔几天后,她们就悄悄换成了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齐正致要是不提就算了,若提及,就说那些东西全丢了。
而银票被母女二人藏在棉衣的夹层里,也绝不会被人发现。
白莲垂头跟在姚氏身后走了,临出屋子里,悄悄看了眼齐正致。
美丽的双眸中闪烁过阴森寒意。
沈氏将婆子们安排好之后,找了白叔公私下里说话。
“白叔公,我想问您一件事儿。”沈氏说道。
“三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老汉保证知无不言。”白叔公立即拍了胸脯应下。
沈氏微微一笑,问,“白叔公,以前白大哥身边叫木瓜的小厮,不知您老是否认识?”
木瓜,木瓜……
白叔公眯了眸子在回想,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他用力拍了下额头,面带愧色的应道,“这人上了年纪。记性真是差多了,这么桩小事还想了好大一会儿。
三夫人您说的可是一直侍候十郎的那个小厮,个儿不高,面相忠厚老实。可是?”
“对对,正是他,以前他随白大哥来过府里,我对他有印象,的确是很忠厚的一个人。”沈氏笑着点头。
白叔公说道。“木瓜那小子大名叫侯世杰,木瓜是他小名,家里穷得叮当响,父亲早逝,就靠老相亲拉扯着。
他母亲与十郎母亲乃是堂姐妹,十郎心软,见他家实在是穷得很,后来就带了他在身边贴身侍候,加是又是亲戚,也比旁人信得过。”
沈氏眸子亮了亮。
她立即又问。“那叔公可知道他眼下在哪儿?是否就在云州府?听说他母亲身子不太好,姚氏就放了他回去照应母亲了。”
白叔公点点头,“他母亲体弱多病,十郎走了之后,木瓜的确回了云州。
木瓜当时还来家里看了我,并替十郎给我叩了三个响头。木瓜说十郎生前曾叮嘱过,他若在外面遇上什么不测,让木瓜一定要回到云州府给我磕头谢罪,说往后不能再照顾……”
提及往事,白叔公老泪纵横。有些说不下去了。
白言峰父母走得早,是白叔公一手将他抚养成才的,他一直将白叔公视为父亲,这也就是齐正致和沈氏二人敬重照顾白叔公的原因。
沈氏立即安慰道。“您老请节哀,白大哥对您真是孝顺,他若知您如此,一定也会不安的。”
白叔公用力点点头,将眼泪抹干,并道了歉。
他很快又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不过,自从这回后,他再也没来过我这儿,他当时说要带他老娘去其他地方看病。
谁料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讯,至于去了哪儿,老汉也曾打听过,却无人知晓。”
唉,线索又断了。
沈氏在心中很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消息是齐妙让母亲帮忙打听的。
虽然白莲母女很快就要离开安宁侯府,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可她还是想弄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若白言峰真的是为救父亲而丧命,那么他们一家人报恩是理所应当,可若事实并非如此,虽说这些年的付出无法挽回,但起码能将压在父亲胸口上那块巨石搬开,日后也能过得轻松一点。
“不知三夫人找木瓜有何要事?可需要老治回去再打听打听?”白叔公又好奇的问了一句。
“罢了,就不劳叔公再费这心思了,是我家老爷一直放不下木瓜,说当年木瓜对白大哥十分忠心,若能找到他,也要好好照应他一番。”沈氏轻轻摆手,寻了个借口。
若刻意让白叔公去寻,说不定会惊了木瓜。
已经知晓他的大名和原籍,再去查找,相对而言比毫无头绪要强很多。
她这句话相信白叔公回去也会散播,万一真被木瓜给听见了,说不定他会主动寻上门来。
用过午膳之后,白家几人就起身告辞。
沈氏他们也未留客,就起身相送。
四个膀粗腰圆的婆子并三位年轻后生,领了姚氏母女出了碧水阁。
姚氏与白莲都情不自禁停了脚步,扭头看着曾住过的院子。
从今往后,这儿不再属于她们,曾经的富贵荣华也如过眼云烟,一去而不复返。
此刻二人心中要说不悔,那是假的。
不过她们后悔的并不是自己曾经犯的那些错,而是后悔没能一次就将沈氏与齐妙二人整死。
白莲后悔没有在齐妙回府之前对沈氏动手。
她想着要是早点将沈氏给弄死,娘说不定已经成为了齐三夫人,而她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侯府千金,哪儿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娘成了齐三夫人,哪怕十个齐妙回府也不用惧,都得任由娘来搓圆捏扁。
姚氏后悔自己胆子小了些,顾虑多了点,要是不顾一切的爬了齐正致的床,就算做个妾室也比现在这样强。
且凭她的本事一定会让沈氏失宠。
就算不能让沈氏失宠,能让沈氏心里咯应而伤心难过,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想到与齐正致耳鬓厮磨,夫妻恩爱的场景,姚氏竟无*耻的红了脸,心跳都加速了。
“快点走吧,时辰不早了。”后生恶声恶气的喝斥声,让姚氏缓过神,幻想的泡泡破灭,只留下无情而又残酷的现实。
白莲收回眼神,眼角余光瞥见长身玉立在二门处的齐正致。
他正与白家三老说着什么,不时轻轻颔首。
她紧紧咬了咬下唇,缩在袖笼中的右手也下意识动了动。
白莲看向姚氏,轻轻眨了下眼睛。
姚氏会意,也同样眨眼回应。
可看着女儿单薄瘦弱的身体,她又有那么一点儿不舍。
自己这一脚下去,女儿会不会受伤啊?
可眼看着离二门越来越近,白莲再次用眼神示意。
姚氏牙一咬,猛然抬脚踢向白莲。
白莲没有提防,被踹得身子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
她站定之后,红着眼睛,委屈的问姚氏,“娘,你好好踹我做什么?”
“呸,踹你算轻的,老娘还想杀了你这贱丫头呢。要不是你这贱丫头惹了这些祸事,我们能有今日吗?回去也是死,还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死,也胜过回去丢人现眼。”姚氏呲牙咧嘴,食指点着白莲怒斥。
“娘,你还讲不讲道理呀,这些事分明你是自个儿惹出来的,要不是你想害三舅你,哪儿会有今日?”白莲不服气的为自己辩驳,眼泪已经涌出了 眼眶。
她狠狠的抹了下眼泪。
一副想装坚强,却又无法忍住眼泪的倔强模样令人很心疼。
母女二人的争吵声,惊动了齐正致一行人。
他们纷纷抬头向这边看过来,见姚氏张牙舞爪的要去打白莲,几人忙快步走过来。
“姚氏,你在做什么,还不快住手。”白族长边走边高声斥道。
姚氏哪儿理会他,虽然她已被婆子们缚住了手脚,口中还在骂骂咧咧。
骂得非常刻薄难听。
仿佛骂得不是亲生女儿,而是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白莲被骂得无还口之力,只是在那儿低声哭泣。
唉!
齐正致轻轻的叹息声传入她的耳中。
白莲眸子微微一动,抬了泪眼看向齐正致,屈膝就给他跪了下去。
“三舅父,求您救救我好不好,我娘现在已经疯了,我已经被她毁了容,接下来我的命一定也会葬送在她手中。
三舅父,求您救救我……”白莲哭得泣不成声。
单薄瘦弱的身子在瑟瑟寒风中摇摇欲坠。
齐正致再次叹了口气,说道,“莲儿,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你娘也只是一时之色,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她一定不会再伤害你。”
“不,她已经疯了,哪儿还晓得我是谁?我不求过什么富贵荣华的生活,我只要有口饭吃就成,三舅父,我求求您了。”白莲边说话边给齐正致叩头。
额头重击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而又清晰的撞击声,令人心颤。
齐正致不忍,忙伸出双手去扶她,“莲儿,快起来吧,地上寒气重,将来与你娘好好过日子……啊!”
他话还未说完,骤然间觉得胸口好痛好痛!
垂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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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决绝
树叶沙沙作响,停歇的风儿又起。
寒意蚀骨。
阳光被厚重的乌云所遮蔽,整个安宁侯府褪去金色的光泽,变得灰暗阴沉。
白莲微微仰面,看着齐正致胸前的红色从一朵俏丽的梅花变成一朵娇艳炽热的海棠花,唇角情不自禁高高扬起,面上笑容诡谲。
黑色的美眸此刻格外的明亮,光芒灼痛人眼。
这……就是弃她而不顾的下场!
齐正致捂向胸口,有红色的液体从修长白晳的指尖缓缓涌出。
忍着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看着白莲不可置信的摇头,低声道,“莲……莲儿……你……怎可如此……怎能……”
“你欠我!”白莲一字一句低声应,黑亮的眸子变成了血红色。
她忽地紧咬牙关,狠狠拔下刺入齐正致胸膛的那把锐利的短匕首,反手抹向自个儿的脖子,已抱了必死之心。
随着短匕拔出,齐正致的身体摇摇欲坠,往后倾倒。
“三郎!”
沈氏凄呼一声,飞脚狠狠踹向白莲,然后张开胳膊去扶齐正致。
“啊!”白莲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直接跌入了旁边的花圃。
手上的匕首脱了手,摔在离她七八米远的地方。
而花圃中种植的正巧是四时月季,她整个身体压塌了数十枝花儿,有半边脸正紧紧贴在花茎之上。
花茎之上的倒钩刺们兴奋起来,对送上门来的美食非常喜爱,纷纷刺入白莲那细嫩的肌肤里。
痛得她浑身痉挛,却又不敢动弹。
方才沈氏并不在此处,她是刚刚赶到这儿,远远的目睹了白莲用刀刺向齐正致,而后又拔刀刺她自个儿。
沈氏想阻止悲剧的发生,只可惜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她快速奔过来之时,白莲已经刺伤了齐正致。正拔了匕首去抹脖子。
沈氏那一脚阻止了白莲手中匕首的深入,她只划破了脖子的皮肤,并未伤及要害之处。
而齐家三老正在怒斥姚氏,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莲突然发难。
听闻齐正致呼痛的声音,三人看向齐正致与白莲,红色的血刺激了他们的双眼,全都懵了,一时之间倒忘记反应。
是沈氏的惊呼声将三人震醒。他们满面惊骇之色,手忙急乱的去帮忙扶了齐正致,白叔公直接冲去了花圃。
“该死的贱丫头,少装死,快滚起来。”白叔公血红着眼睛,抓了白莲的手,粗糙的大手狠狠一用力,直接将白莲从月季花丛中拉了出来。
“啊!”
白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花茎上的刺将她的脸和果露在外面的肌肤扎了个遍,白叔公这般粗鲁的一拉,那些刺全都离开了花茎。断在她白嫩细腻的肌肤里。
有的刺太顽固,不愿离开花茎,在她面上划出了长长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面目有些狰狞难看。
怎能不疼,怎能不嚎叫?
装疯卖傻的姚氏也停止了表演,呆呆的看向白莲,又看看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如纸的齐正致。
愣了片刻功夫之后,姚氏嚎啕着扑向白莲。捶胸顿足的喊道,“莲儿,莲儿,你怎能这样傻啊。你这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啊……
莲儿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糊涂事哟……”
姚氏这次是真的哭了。
大魏律法有规定,故意杀人,是要行斩刑的!
虽然齐正致眼下还未死,可他已经受伤,加之又是朝廷官员。白莲此举也是要斩的!
姚氏怎能不怕。
先前在收拾东西时,白莲悄悄和姚氏商量好,姚氏在齐正致面前装疯,白莲在齐正致那儿装可怜搏同情,争取留在安宁侯府。
在她们二人计划中,根本就没有伤人这一节,否则姚氏也不会同意。
“娘,我宁愿干净利落的去死,也不要去什么云州府受辱。
只是,我一人死得太孤单,黄泉路上总要有人相伴,三舅父以前那样疼爱我,若有他陪着,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白莲颤栗着身体,笑得决绝。
“不,不……莲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娘如何活下去。你要知道,你是娘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姚氏哭得肝肠寸断。
“好生歹毒的丫头!真是像极了你娘,连畜生都不如!”白叔公恨恨的骂,并抬手狠狠打了白莲耳两光。
“有本事就打死我!”白莲抬眸看向白叔公,满面挑衅之色。
她已抱定了必死之心。
既自己寻死不成,而且也太痛苦,还不如让别人给她来个痛快的。
去了云州府,不说往后日子过得怎么样,首先要面对白家那些人鄙视和讥笑的眼神,她就受不了。
与其被别人耻笑侮辱,还不如一死!
沈氏双眸含泪看向白莲,咬着牙喊,“来人,将那行凶之人押送去衙门!”
立即有婆子们应了是。
“卉娘!”齐正致吃力的睁开眼睛,无力的摇头,“不要,让她们走吧……”
“三郎,这回我怎么也不回再听你的,她现在可是想要你的命啊,你怎么还这般心慈手软……”沈氏哭着喊道。
她现在只希望齐妙赶紧过来,看看丈夫的伤势到底如何。
而对于白莲,她是怎么也不想放过的。
“卉娘我求求你,这是我欠她们的,如今还清了,我也心安了。
你就答应我最后一回吧,往后我不会再如此了……”齐正致的声音越来越低,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他一只手却紧紧攥了沈氏的手,执意要这样去做。
沈氏瞪向白莲与姚氏,吼道,“你们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往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滚!”
这句话一出口,齐正致的双眼无力的合上了。
见沈氏答应放了白莲,姚氏惊喜交加,忙拉了伤痕累累的白莲出了二门。
姚氏连句话都没敢对沈氏说,怕她眨眼间又会变卦。
白家三老忙让后生和婆子们跟上,他们也不好再留下来等齐正致伤好,说了些歉意的话语,也匆匆离开了。
当齐妙、马氏等人闻讯赶来时,姚氏与白莲她们已经坐了马车离开。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马氏见到被鲜血染红的齐正致,眼睛黑了黑,嚎啕着扑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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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饶还是抓?
齐正致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安宁侯府,人人惊愕。
马氏、齐正宁几兄弟全都齐聚海棠苑。
他们或坐或站或泣或徘徊,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寒凝如霜。
齐正宁不停摇头叹息,“老三可真是糊涂,怎么就这样饶了那丫头,像她那般歹毒,若得不到惩罚,迟早还会再害人。”
老四齐正远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三哥一向心慈手软,否则也不人被姚氏母女拿捏了这么多年。”
马氏骂道,“老三这书都念去哪儿了,吃了那么多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回要是心狠一点儿,哪儿又会遭此横祸。”
她既心疼儿子受了伤,又恨儿子心太软。
也就因为齐正致是她儿子,这口下就留了情,否则一定会骂得刻薄恶毒。
齐妙听着外间的说话声,再看着面如蜡纸的父亲,她好想拂袖离去。
她能说父亲有今日之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吗?
要是在她回府之前,发生这种事儿,她不会说什么,那时父亲还未看清姚氏母女真实面目。
可现在经了这么多事,他怎么还那样单蠢?怎么还那样相信姚氏与白莲?怎么还会心疼白莲?
与父亲相比,马氏对姚氏母女的疼爱程度并不亚于他。
可马氏对她们该疼时疼,该恨时就恨,果决利落,虽然这与马氏天生心狠有关,可父亲的性格如今已经不能心软来形容。
他就是典型的圣父,且还是白痴级的!
姚氏与白莲二人到底要怎么去做,他才能真正的狠下心来完全不理会?
答案可能是无!
姚氏母女虐他千百遍,他待她们始终如初恋!
齐妙脑中忽地飘过这么一句话。
这话她不知有何出处,却认为用来形容父亲极合适,也许白莲母女前世是他的亲人吧,而他又欠了她们很多很多,故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
齐妙拧了眉。
可看着母亲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不敢真的不管父亲。
一向坚强的沈氏,此刻已经哭肿了双眼,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已经嘶哑。
“娘,您别担心,父亲没事的。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已用了边先生的药,他很快就会醒来。”齐妙揽了母亲的肩膀。柔声劝道。
要不是看母亲的面子,她才不会用心去救他呢,浪费了好些边先生给的药。
这药每粒都价值不菲呢,用在他身上,可真有些糟蹋。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大逆不道,很不孝,不是为人子女应该有的孽念。
可这念头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间疯狂的滋长,怎么也控制不住。
沈氏抬着泪眼看女儿,眸中全是期待。说道,“嗯嗯,妙儿,你可一定要治好爹爹,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娘……”
言辞之间带了恳切。
齐妙忙点头道好。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母亲的眼泪。
等母亲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之后,齐妙附耳过去,轻声说道,“娘,我想问您一件事。”
沈氏轻轻点头。起身离开榻前。
“妙儿,怎么了?是不是你爹爹情况不太妙?”沈氏遥遥看了眼齐正致,着急的拉了齐妙的双手问。
“娘,您就是太紧张了。我说没事肯定就会没事的。您不信我,也得信边先生的药啊。”齐妙反握了沈氏的双手,柔声安慰。
沈氏见她眉眼舒展,神色镇定,语气平和,微微松了口气。知她没骗自己。
齐妙肃了脸色,压低声音说道,“娘,难道咱们真的就这样饶了白莲不成?她三番两次害我,只因没有真正伤及我性命,我也就忍了,只是略施小惩而已。
可上回姚氏就差点害了父亲性命,今日白莲则直接动了刀子,幸好父亲命大,那刀子戳偏了一些,否则后果……
她们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歹毒,我真的担心就此放过白莲,会后患无穷。”
齐妙已经从宝珠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
白莲都能对自个儿动刀子,心何其狠辣,超乎了她以往对白莲的了解。
她一直以为白莲十分惜命的,不会轻言去死。
现在才知是她错了。
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惧,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回去云州府之后,白家人不管如何处置,也不会让白莲去死。
而到了那时,白莲连个光明正大的姓氏都无,又失去了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她一定会近乎疯狂的来报复。
她、母亲和父亲都会是白莲下手的对象。
到时白莲在暗,他们在明,她不可能时刻去提防着。
她不能容忍此隐患存在。
莫怨她心狠,实在是白莲母女行事太狠辣,她们要是一直安份守己,善待她,她又怎会与她们为敌?
她们既然想他们一家人去死,她就无须再留情。
齐妙神色坚定。
提及白莲与姚氏二人,沈氏满腔怒火顿时发作。
她恨恨捶了下门框,怒道,“妙儿,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我恨不得将她们母女二人剥皮拆骨,可你爹爹在晕迷之前,非让我放她们走,说这是最后一回,我……”
“娘,父亲心慈手软,您可不能也跟着心软。”齐妙立即说道,“白莲敢下第一回毒手,就敢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倒还好些,父亲与哥哥二人常在府外,且他们二人都是文弱书生……”
丈夫与儿子的安全是沈氏的软肋。
她细致想了想,女儿所说的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心狠如白莲和姚氏,谁晓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们做不出。
沈氏咬了咬牙,郑重点头,“妙儿你说得有道理,走,我们去和祖母、伯父们商量下。”
“万一父亲醒来怪罪您呢?”齐妙提醒道。
“哼,他差点儿连命都丢在白莲手中,有何理由怨我。他若真的如此不讲道理,这日子不过也罢。”沈氏忿忿的甩袖。
齐妙紧紧握了下母亲的手,挽了她的胳膊去了外间。
见她们出来,马氏等人忙问齐正致的伤势、
齐妙将先前那番话说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马氏就想进去看望齐正致,毕竟是亲生的儿子,心疼终究胜过了埋怨。
“婆婆您稍等,我有件事儿想和您与大伯、二伯和四叔商议。”沈氏说道。
“何事?”马氏问。
齐正宁等人也均看着沈氏。
“三郎伤成这样,对凶手白莲,我们要如何处置?”沈氏问。
“送去见官。”齐正宁与齐正远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没错,刺杀朝廷官员,罪加一等,白莲不能饶。”齐正静也道。
沈氏望着马氏,等她的决定。
马氏拍着桌子厉声道,“见官!”
所有人的决定出其的一致,虽然天色已晚,但齐正宁兄弟还是去衙门找府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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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死了
齐妙没哄沈氏,三个时辰后,齐正致悠悠醒转。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片刻呆滞。
眼前的场景雾蒙蒙的,辨不清在哪儿。
他想着是不是已经去了地府。
若真来了地府,又该如何向白言峰说姚氏母女之事?
白兄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她们,一定会骂我无情无义。
不对,我若死了,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卉娘、母亲,孩子们,还有大哥二哥和四弟,还有众多的亲人们……
他们应该也会因我之死而伤心难过吧。
齐正致这般想着,胸口涌出难言的酸楚,眼角有了泪水。
就在他遐想之时,耳畔传来沈氏惊喜的呼喊声,“三郎,你终于醒了。”
卉娘!
齐正致心中一喜,忙扭头去看,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明,妻子温婉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
“卉娘,我还活着吗?”他问道。
声音一出口,他才发现好小好无力。
“说什么傻话呢,你当然活着……”沈氏嗔道,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先前见丈夫面色蜡黄的躺在那儿,她真的好怕。
怕他就此离她而去。
他对白莲与姚氏母女的态度是令她无法忍受,可他们毕竟相濡以沫了十几年,感情已经深入彼此的骨髓,并非轻易就可以舍弃。
再换个角度来说,他要是真对姚氏母女残酷冷漠无情,毫不犹豫下狠手,那又表明他这人心肠坚硬,性子凉薄。
两者相比,她倒宁愿他心地善良一些,也不要枕边人自私凉薄歹毒。
当然,他的性格要是二者中和,那是最好。
杀伐果断却又不失人性良善,这也正是齐妙对父亲的期望。
只是齐妙也知道。这件事此生是绝不会在父亲身上发生了,且等下辈子再说吧。
见妻子流泪,齐正致不由心疼,忙抬头去替她拭泪。“卉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手一动,胸口立即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不由蹙了下眉,紧紧咬了牙。
怕妻子担心。忍着没呼痛。
沈氏还是细心的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忙将他的手轻轻放回原处,道,“伤口处又疼了吧,别说话也别动,有话等好了之后再说。”
齐正致轻轻点头,不敢再说话。
沈氏让宝珠去松鹤院,将齐正致苏醒的消息告诉了马氏。
菩萨保佑!
马氏双手合起,抬头看着半空,轻轻呢喃着。
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而后她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时辰,还是去了海棠苑看望儿子。
见到齐正致,马氏自是少不得又要抹一番眼泪。
明月阁内。
齐妙正与秦丝二人在说着悄悄话。
秦丝已想起罗子青是何许人。
“罗子青乃是成南王嫡长子,年方十七,两岁丧母,成南王很快娶表妹花氏为继室。
他自幼体弱,四岁那年,父亲将他交给一位游方道人,自此离家,直到去年年底才回来。据说今年年初。成南王就准备为他请封世子,可就在这时出了一桩丑事……”秦丝说道。
“什么丑事?”齐妙好奇的问。
这个罗子青倒挺可怜的,自幼丧母不说,就连亲生父亲也将他送得远远的。四岁就失去了亲人的呵护与陪伴。
在可怜罗子青之余,齐妙悲哀的发现自己与他是半斤对八两。
她不也是五岁就被送走了嘛,远离了父母亲。
不过,她比他幸运许多,她有母亲,还有疼爱她的外祖一家人。
父亲与罗父还真像。嗬!
齐妙唇角现出一抹讽笑。
“这种事不好对你说的。”秦丝撇了撇嘴。
“你都能知道,我为何不能听?”齐妙反问,白了她一眼。
“我和你不一样的。”秦丝答道。
“有何不同?你是多了个鼻子呢,还是多了只眼睛?”齐妙不满的反驳。
秦丝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妙儿,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自幼就在江湖中长大,什么样粗俗难堪的事情没见过。
可你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有些事儿的确不敢对你说,万一被三夫人知晓,一定会怨我说话没分寸。”
向来爽朗的秦丝,提及身世时,黑亮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伤痛之色。
齐妙心一酸,跟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答道,“秦丝姐姐,其实这后宅之中有时比你所见到的那样更龌龊肮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干净。
不说其他人,白莲母女所为你该清楚吧,她们所做的那些事儿哪桩不龌龊?”
这倒是,秦丝轻轻点头。
想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说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桩丑事就是罗子青与成南王的侍妾有染。
听说这侍妾十分美貌,年纪只比罗子青大两岁,成南王得知这件事之后暴怒,提了剑要杀儿子。”
“那后来如何了?”齐妙不由为罗子青捏了把冷汗。
“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跑了吧,这些事儿都是我年初在南方听旁人说的,真假到底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罗子青是否就是你口中的罗子青,我更不知,世间之大,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秦丝说道。
语气不太肯定。
毕竟是道听途说之事,并没有亲眼所见,当然不敢笃定。
“如此说来,秦丝姐姐并没有见过这个罗子青,唉!”齐妙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没,一切都是听旁人说,我当时只是当笑话来听,并没有多问。早知今日你有这些问题,当时我就该多问问。”秦丝轻轻一笑。
齐妙也笑了笑,可眉头依旧蹙着。
她听说过成南王之名,但对他并不了解。
只知道成南王罗家世辖南方,虽是一方之王,但行事低调。加之又亲政爱民,好像在民间的声望不错。
成南王世子叫什么她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不是叫罗子青。
这些还是前世听徐澈说的。
徐家貌似很想结交成南王,但面对徐家的示好。成南王一直不理睬,徐家人很恼火。
徐澈有回酒后在她面前抱怨,说成南王不识好歹,给他们面子他们不要,担心要了他儿子的命。
她当时非常吃惊。就忙问成南王是谁,徐澈就简单说了。
因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她也没放在心上,更没多问。
后来徐澈酒醒追问她,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她说没有。
但至此后,他再也没提及过成南王。
现在想想,徐家想和成南王结交的目的不单纯,否则徐澈不会那般紧张。
且成南王世子既然另有其人,由此可以推断此子应该是继室所生。那罗子青与什么侍妾有染,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世间的争斗,莫过于为了名、利、权、钱、欲、宠之类,真是累。
齐妙在心中为陌生人罗子青道了声委屈,同时也感慨人活着不容易。
而这个罗子青到底是不是纪陌口中的罗子青,她不得而知。
更不清楚他与自己梦中那个叫子青的男人有无关系。
梦中男子只见背影不见面容,就算见着真人,她也不识。
一想到这些,齐妙就开始头疼,好复杂的感觉。
次日。齐妙去海棠苑,又替齐正致细致检查了一番。
他已无性命之忧,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就可以了。
当然,伤口处的痛苦还是够他受的。
沈氏就愁着脸对齐妙说。“妙儿,你爹爹昨夜一宿未睡,看他那样子,应是痛得厉害,你可有什么止痛的方法?”
齐妙立即摇头,“娘。这个还真没呢。您想啊,就算平日我们手被绣花针扎了下,都要疼上好一会儿,何况是那么深的刀伤,肯定很疼。
不过娘您放心吧,过个三五日,就不会怎么疼了。”
止疼的药,她……是有的。、
她不愿意用在父亲身上。
依他这样的性格,痛也许能让他清醒清醒。
她知自己又大逆不道了。
闻听此言,沈氏有点失望。
看丈夫受罪,心中自是不好受。
齐妙看着母亲紧锁的眉峰,忙告辞了。
她担心自个儿舍不得母亲痛苦,而对父亲心软。
四日后,衙署那边有消息传过来,紫香过来请沈氏和齐妙二人去松鹤院。
她们想着捕快肯定将白莲抓回京城了。
可一见松鹤院的东次间,齐妙就觉得屋子里气氛不太对。
马氏、齐正宁等人面色各异。
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喜,还是忧,又或者是伤心痛苦,反正表情怪怪的。
沈氏忙问,“这是怎么了?难道白莲跑了?”
唉!
马氏长长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齐正宁答道,“她倒没跑,只是……”
沈氏与齐妙均用狐疑的看着他,待他后面的话。
齐正远快言快语,挥了挥修长白晳的手,说道,“好了,都别吞吞吐吐了。三嫂,我来告诉你们吧,白莲没跑,但也没抓回来,因为她已死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无喜无悲。
对白莲母女,他不像齐正宁那样憎恶讨厌,因为对美人,他一向是喜爱怜惜的。
不过,他也不像齐正致那样疼爱照顾。
因他一向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故而她们母女再美都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见到她们,觉着很赏心悦目,不令他倒胃口罢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特别是自从姚氏与白莲分别对齐正致伤害之后,他对她们的喜爱减轻,开始往憎恶过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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