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柳府祝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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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长也生得清秀不凡,一袭青衫着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也有几分潇洒儒雅之气。他笑着伸出手去在柳若梅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骂道,“小丫头,刚到家就要拿哥哥开涮。”
看来,兄妹俩感情甚好,在娘家素日也是嬉闹惯了。柳若梅与柳若长“闹”了一会,这才向林沐风使了一个眼色。林沐风上前去,拱了拱手,“沐风见过兄长!”
柳若长笑脸蓦然一收,不屑的眼光瞥了过来,淡淡地哼了一声,也不还礼,“妹子,爹娘在厅中等候着呢,我们赶紧过去吧。”
柳若梅跺了跺脚,“哥哥,你!”
柳若长扫了林沐风一眼,嘴角一晒,也没再说什么,带头行去。
柳若梅上前拉起林沐风手,眼光中多了几分请求和尴尬,林沐风呵呵一笑,他知道这柳家上下对以前的林沐风是鄙视到了极点了,他不以为意地拉起柳若梅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柳若长向柳府的客厅走去。
穿过几条围廊,走进了一个宽大豪华的客厅。客厅里,一个身材高大富态的中年男子,一个衣着华贵、身材丰腴的中年美妇并排站在那里。
看到柳若梅一行人进来,柳父——柳东阳眉梢一喜,微微上前一步,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梅儿!”
柳若梅眼圈一红,急急挣脱林沐风的手,上前盈盈跪倒,颤声道,“女儿拜见爹爹、娘亲!”
柳东阳喟叹一声,“起来吧,梅儿,苦了你了。”
中年美妇王氏几步上前含着热泪扶起柳若梅,紧紧地将她拥入在怀中,“我的好梅儿,想杀娘亲了!”
娘俩相拥而泣。半响,柳若梅想起了林沐风,在王氏怀里转过脸来,笑着呼道,“夫君,还不见过你的岳父和岳母大人!”
林沐风本来想跪拜一下,毕竟是柳若梅的爹娘。但看到柳府众人对自己这幅冷漠的样子,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恼火。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新姑爷上门,难道起码的礼遇都没有了吗?
柳东阳和王氏,乃至柳若长倒也还罢了,可这一路所见之柳府的下人,居然也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神鄙夷。虽然明知这些都是“以前的林沐风惹的祸”,但林沐风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他强忍不愉,上前去长身一揖,淡淡道,“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感觉到林沐风话里的怒气,柳若梅心中一颤,轻轻挣脱开王氏的拥抱,盈盈走了过来。
柳东阳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就连王氏,也面上一幅麻木的神情,理都不理林沐风。
林沐风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以前的林沐风固然不堪,但他毕竟也是你们的女婿,上门来拜寿,当面施礼连个好脸都不给,这算什么事情?要不是自己是有“图”而来,要不是看在柳若梅的面子上,他断然会拂袖而去。
柳若梅哀哀地看着林沐风,噗通一声跪倒下去,膝行几步,抽泣起来,“爹爹,梅儿跟林郎是拜寿来的,你们看在女儿的面上……”
柳东阳眉头一皱,怒道,“梅儿,你起来。老夫没把这个浪荡子赶出府去,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要不是你执意不听父命,爹爹是断断不会将你嫁给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柳府的千金,益都县里有名的才貌双全的才女,嫁给了他,可他却日夜在外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玩女人,他可对得起你?他可对得起我?丢尽了我柳家的脸面,可恨啊可恨!”
柳东阳如此怒火冲天,林沐风反而平静下来了。他淡淡一笑,上前一把扶起了柳若梅,低低道,“无妨,我能忍受,若梅你不要为难。”
柳若梅感激地瞥了林沐风一眼,叹息一声,站在了他的身侧。
“梅儿,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在家里多住几天。若长,吩咐下去,给梅儿和轻云、轻霞准备房间,至于这位——让他轻便吧。”柳东阳挥了挥手。
“爹爹,这怎么能行?我们夫妻一体,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娘,你看——”柳若梅一惊,哀求地上前拉着王氏的手。
王氏叹息一声,“老爷,要不——”
柳东阳怒哼一声,“就这样了,我柳府之中,不欢迎这等无耻之徒!”
“爹爹——”柳若梅哀哀地呼唤道,但看到柳东阳毅然决然的样子,呆了一呆,犹豫了半响,这才上前靠在林沐风身边,花容惨变地哭道,“爹爹,娘亲,女儿已经嫁入林家,是林家的媳妇,既然这样,梅儿断没有弃夫君独自住入娘家的道理——爹娘,请恕女儿不孝,夫君,我们一起回吧。”
柳若梅的举动让林沐风心中一暖。他轻轻拥抱了一下她,伏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要这样,若梅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理应跟岳父母大人团聚一下,这样,我到外面去找间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寿宴举行之际我再过府来,拜完了寿,我们一起回家。好了,宝贝儿,听我的话,不要哭了,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
一声“宝贝儿”叫得柳若梅破涕为笑,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一丝红晕,“夫君,你当真不生气?好的,我会好好跟爹娘解释的,明日你可一定要来,你要是不来,妾身……”
“放心吧,我此来,没有达到目的,绝不会走的。再说了,你是我的宝贝儿,我怎么能放下你独自离开呢?”林沐风低低一笑,草草向柳东阳行了一礼,淡淡一笑,“既然岳父大人不喜小婿,小婿便暂时告退了。”
林沐风转身便走,身后跪拜在地的两个丫头轻云和轻霞,也起身来跟在他后面,向外行去。
王氏皱了皱眉,呼道,“轻云,轻霞,你们俩何去?”
轻云和轻霞相视一眼,双双回过头来跪倒在地,“老夫人,老爷,轻云和轻霞虽然在柳府长大,但如今已经随着小姐嫁入林家,我们已经是林家的下人,少爷要走,我们自然也要随去服侍。”
“你们!”王氏被噎住了,气得手哆嗦起来。
第二十九章柳府祝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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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霞和轻云向王氏望了一眼,毅然跟在林沐风身后而去。她俩最近已经完全被林沐风的个人魅力“感化”,在这两个小丫头的心里,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比自家的少爷更好了,不但才华横溢,还没什么架子,从来不把她们当下人看。
林沐风淡淡一笑,也没阻拦她们。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能让步的,轻云和轻霞已经是林家的人,就要守林家的规矩,否则,他这个林家主人的颜面何在?
看着林沐风和轻云轻霞的身影消失,柳若梅再也忍不住,扑在王氏怀里痛哭起来。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恩爱正热的夫君,这般“不对眼”,她焉能不难受?
王氏轻轻劝慰着她。柳若长若有所思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妹子,此人对你如何?”
“林郎对我很好。”柳若梅抽泣着说着,耳边又浮荡起林沐风那带点痞子气的呼唤:“宝贝儿!”,俏脸上红晕顿显,身子居然软了下去,要不是靠在王氏怀里,非瘫在地上不可。
柳若长摇了摇头,看了看柳若梅幸福甜蜜的模样,“妹子,当真?”
“妹子从来不说谎。”柳若梅定了定神,“娘亲,梅儿知道,你们对林郎有一些误解……之前,我也曾伤心绝望过,但后来,林郎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从此不再出去鬼混,还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尤其擅长工艺制瓷,就连林家的老工匠也自叹不如。”
“就那个浪荡子,还精通诗词歌赋?我记得,他那个生员还是他爹花银子疏通府学才拿到的,算了,梅儿,不说他了,跟为娘下去聊聊去。”王氏根本就没将柳若梅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是女儿善良,编出这些话来哄他们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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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柳府,林沐风看了看天上高悬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望着两个丫头,“轻云,我们找家客栈住下吧。”
轻云点了点头,“少爷,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老爷和夫人肯定会接受你的,可能还需要时间。主要是……”
轻霞轻轻扯了扯轻云的胳膊,“少爷,走吧,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悦来客栈不错,干净宽敞,我们去那里住店吧。”
三人一边观赏街景,一边信步前行,迎面走来一个白衣秀士,居然是那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孙玉溪。
孙玉溪眼前一亮,急急上前躬身一礼,“林兄,没成想在这县城之中,也能巧遇林兄。林兄所烧制之三尺花瓶,孙某实在是喜爱之极,林兄的刻画之功,可谓是举世罕见啊!”
“孙公子客气了,林某进城来给岳母大人祝寿,呵呵,这不正要找间客栈住下,呵呵。”林沐风还了一礼。
“客栈?林兄到了岳父家,这柳府深宅大院还没有房间居住吗?哦,对了,莫不是林兄被老丈人赶了出来?”孙玉溪嘻嘻一笑,眼中闪出一丝狡黠。
“正是。”林沐风淡淡一笑,也没掩饰。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心里明白,柳府驱逐的是以前的林沐风而不是自己。他也相信,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柳府高接远送的座上娇客。
林沐风的淡然和不以为然倒是让孙玉溪看了,心里一动,面色一缓便接着赔笑道,“孙某也听别人说起过,柳府小姐嫁了一个颜神镇上的浪荡子……林兄之前也的确是行为不堪了些,不过,以林兄如今之才华,令岳父迟早会接纳你的。”
林沐风耸了耸肩膀,“呵呵,但愿如此吧,以前种种,皆成过眼云烟了。”
“林兄姑且在客栈住下,明日孙某也要去柳府祝寿,我们不妨一起前往如何?”孙玉溪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能亲眼看到林兄是如何一雪前耻的。”
“哦?孙公子此言何意?”林沐风面色一变,清冷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
“呵呵,若是以前的林沐风,此番受到冷遇必然扭头而去,可现在的林兄,不为所动,一幅淡定自若的样子,如果不是胸有成竹,焉能如此?林兄,孙某猜得可对?”孙玉溪呵呵一笑。
“孙公子说笑了,林某明日拜寿过后接上娘子,便就回颜神镇去了。”林沐风心中一惊,心道,这孙玉溪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此让人看不透。
孙玉溪也没再说什么,拱了拱手,“林兄,小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且告辞了,明日一早,柳府门口,小弟等候林兄。”
“孙公子请便。”林沐风点了点头。
……
在悦来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林沐风一人一间,轻云和轻霞两人一间。与两个丫头在街上随意逛了一个下午,林沐风回到客栈,随意吃了点东西,便进房去睡下了。可能是最近忙于研制琉璃和进行内画,身子疲倦,这一睡居然从黄昏时分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杆。
轻云和轻霞匆匆帮林沐风穿戴整齐,知道时候不早了,连早点都没吃,便直奔柳府而去。
柳府门口,孙玉溪早已焦急地等待在那里,看到林沐风三人前来,急道,“林兄,孙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昨夜睡得迟了一些,有劳孙公子久等了。”林沐风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
“也是啊,林兄有如此美艳的两个丫头陪侍,那自然是艳福无边不愿起床了……”孙玉溪清朗的眼神在轻云和轻霞的身上转了一转,哈哈大笑起来。
林沐风淡淡一笑,“孙公子说笑了……”
轻云和轻霞霞飞双颊,纷纷瞪了孙玉溪一眼,忍不住垂下头去。
孙玉溪知道点到为止,玩笑不能过分了,毕竟两人刚刚相识不久。他不再说笑,上前拉起林沐风的手,两人并肩携手向柳府内行去。
手被一只柔软滑腻的小手握着,林沐风心中一动,此人的手怎么跟女子一般,但他还顾得上细想,自己的老丈人和大舅子柳若长居然已经迎了出来。当然,他心下也明白,他们绝不会是迎接自己的。
第三十章柳府祝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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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来迎接孙玉溪的?此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虽然猜不到孙玉溪的真实身份,但林沐风隐隐也知道,此人一定非富即贵。最起码,在这益都县城里,是一个上流人物。
看到林沐风居然与孙玉溪并肩携手走在一起,柳东阳和柳若长吃了一惊,心头虽有疑惑,但还是抢先施礼道,“孙公子贵客远来,柳某父子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孙玉溪瞥了面无表情的林沐风一眼,和气地笑了笑,“柳员外何需如此见外,孙某与林兄乃是知己好友,算起来孙某还是柳员外的晚辈,呵呵。”
“不敢,不敢,孙公子请进!”柳东阳连连拱手。
柳府的花厅内早已开设了5桌宴席,围桌而坐的大多是本县之内的商贾老板,或者是个别来自于外地与柳家有“业务”往来的客商。看见柳东阳父子陪着孙玉溪进来,个个起来寒暄见礼。
孙玉溪被柳东阳请到了上首的一个桌子前面坐下,而林沐风则悄然溜了过去,站在花厅的一角,向站在王氏背后焦急不已的柳若梅伸了伸手指,做了一个“OK”的手势。柳若梅这才放下心来,她久等林沐风不来,还以为他生气独自回了颜神镇。
孙玉溪光顾着跟众人寒暄,一时间失了林沐风的踪迹,心头着急,便坐在座椅上左顾右盼。突然看到林沐风淡淡然站在花厅的一角,跟柳府的那些家仆站在一起,他心头没来由地一痛,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怒视了一眼柳东阳,大步过去,先是深施一礼,继而大声道,“林兄何以在此?走,小弟正想与林兄好好叙谈一番,我们去那边坐。”
林沐风知道他的用意,虽然他并不在乎柳府的冷遇,但还是对孙玉溪的“热忱”感到了一丝感动。当下,也不推辞,与孙玉溪一起携手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厅内众人这才发现了林沐风,看到孙玉溪对他如此礼遇,心中不免都在猜测,这是何人?看上去风度翩翩,英俊儒雅,比孙玉溪还胜上一筹。
柳若梅正在王氏背后想着心事,生怕林沐风忍受不了柳府的冷漠而不顾而去,看见孙玉溪拉着林沐风过来,心头不免松了一口气,对孙玉溪投去了一瞥感激之色。
而在行走在当口,她忽然发现,孙玉溪居然回头来冲她微微一笑,她呆了一呆,只好垂下头去。
柳东阳看着林沐风过来,也不好不给孙玉溪面子,只得装作没看见。不过,另外一张桌子上,本县嘉祥绸缎庄的老板却站起身来,向柳东阳拱了拱手,朗声道,“柳兄,这位贵客是谁?也不给我等介绍一下吗?”
在众人看来,能与孙玉溪平起平坐的人,身份肯定不低,作为经商之人,自然想结识一下这种上层人物。可他们哪里知道柳东阳的尴尬和恼火。介绍吧,这是一个让自己丢脸的浪荡子,不介绍吧,无论怎样还是自己的女婿,女儿的脸面上也过不去,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怎么居然跟孙公子混在了一起。
犹豫了一会,柳东阳尴尬地一笑,低低道,“诸位,这便是小女的夫君,颜神镇林沐风。”
现场一片哗然。虽然众人没有见过林沐风,但都听说柳府小姐嫁了一个浪荡,据说此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云云。心里这样想着,望向林沐风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鄙夷。这种情形,更加让柳东阳恼火,他恨恨地瞪了林沐风一眼,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林沐风毫不在意,但这种情形下,自己也不愿意再多呆。既然自己这么讨人厌,干脆提前办完自己的事情回家吧。他站起身来,向柳若梅打了一个手势,柳若梅赶紧回头吩咐两个柳府的下人,抬着一个箱子过来放在了场中。
林沐风飘然上前,柳若梅这个时候也盈盈走了过来。夫妻俩相视一笑,所有的“不愉快”皆融化在这一瞥中,一起向王氏跪倒了下去,“岳母(母亲)大人,适逢大寿,小婿(女儿)特献上一些薄礼,祝岳母(母亲)大人寿比南山,青春永驻!”
拜罢,林沐风笑吟吟地拉着柳若梅的手站起身来,刚要俯身打开箱子,突听一声朗喝:“且慢!”
孙玉溪慢慢踱步过来,望着林沐风与柳若梅郎情妾意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眼神中便多了一丝复杂和黯然,强笑道,“林兄,且让孙某来猜上一猜如何?”
林沐风微微一笑。
“林兄,如果孙某没有猜错的话,观其形状,此物定然是林兄为孙某烧制三尺花瓶时同时烧制的……”看到林沐风眼里的认可,孙玉溪回身来对柳东阳拱了拱手,“柳员外,你有福了,林兄刻瓷之功举世罕见,这样一对三尺花瓶,价值不菲啊!”
林沐风没有再废话,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箱子,轻轻将两只三尺彩绘花瓶抱起放在了箱子外面。
细长的造型,极富有流线感,白色为底,整个瓶身浮动着淡青色的花纹和祥云纹饰,釉面光洁流光溢彩,无论是品相还是刻画,无论是色彩搭配还是釉面,都当真是精品中的极品啊!众人发出连连的惊叹——体型如此庞大的瓷器花瓶,市面上难得一见啊!
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瓶身的正反两面,各自刻画了一幅美女图。绚烂的牡丹盛开着,花丛中一个清秀无比的美女盈盈浅笑。
有人拍案叫绝,“各位,这瓶中之美女,莫不是柳员外之女若梅小姐吗?”此语一出,众人皆把震惊的眼神投射在柳若梅身上,发出不绝于耳的惊叹声。
柳若梅俏脸微生红晕,向着王氏福了一福,“娘亲,这是林郎亲自刻画烧制的三尺彩绘花瓶,献给娘亲大人以为寿辰之喜。”
第三十一章柳府祝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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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跟柳东阳还有柳若长,呆在了当场,一时间还没醒过神来,只待在场众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王氏才如梦初醒,情不自禁地扫了林沐风一眼,勉强笑了笑,“你们有心了。”
柳若梅幸福地回头来看着林沐风,莲步轻移,与林沐风又靠近了一些,纤纤玉手轻轻握住了林沐风有些冰凉的手。千言万语,就体现在这轻轻的一握中了。
看着林沐风鼓励的眼神,柳若梅忍着羞意继续说道,“娘亲,林郎跟梅儿说,你送给他一个宝贝梅儿,他便还娘亲一对带有梅儿画像的彩绘花瓶……”
众人纷纷离席,围着林沐风刻画的一对三尺彩绘花瓶观赏着,口中赞不绝口,望向林沐风的眼神中几乎全是近乎狂热的光芒——别要忘了,他们是商人,眼前这个英俊青年拥有着如此精湛超群的制瓷刻画技艺,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座亟待开采的金矿。
柳东阳压根就没想到,女儿所言居然是真的。虽然心里还有些半信半疑,但看着花瓶上清晰的“林沐风制”,他又不得不信,眼前这一切是事实。
待众人略为安静回到座位上时,柳若梅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裹的小东西,轻轻打开,显出一个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琉璃瓶子。更令人叫绝的是,器皿的图案和色彩是从内部透射出来的,外表光洁如镜,里面却大有乾坤。
厅中鸦雀无声,众人痴痴地盯着柳若梅高举在手中,在光线下放射着七彩光芒的器皿,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柳若梅定了定神,盈盈走了过去,放在了柳东阳的面前,“爹爹,这是林郎从古法中复原的彩琉璃,林郎施以内画之术,制成这么一个小玩意儿,献给爹爹把玩。”
“琉璃?!”柳东阳颤抖了一下,双手轻轻捧起眼前的东西,眼睛成了一条直线。众人一起惊呼道,“琉璃!我的老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琉璃吗?当真是精美绝伦啊!”
一个商贾走过来向林沐风深深一揖,颤声道,“请问林公子,何为内画,这画缘何从瓶中透射而出,鬼斧神工,太神奇了!”
林沐风淡淡一笑,梳理着纷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宣传推广琉璃内画的时候到了,他转过身来向众人团团一揖,朗声道,“诸位贵客,所谓内画,是指在琉璃器皿中的方寸之地中作画,一切皆为反笔,就跟篆刻一般。此画需要特制的工具和画笔,需要凝神聚气,细微雕琢。沐风从一本古籍中学得了制作汉唐时期的琉璃之术,以及这内画之术,经过沐风千百次实验,终于在今天算是略有小成,不敢拿出来贻笑大方,只是作为一种自家把玩的小玩意而已。”
众人哗然,如此精美绝伦的物品只是他自家把玩的玩意,汗,暴汗!
玉河瓷器庄的老板马玉河陪着笑走过来,向林沐风拱手,“林公子,传说中琉璃堪比黄金一般贵重的器物,既然公子掌握了这项技术,何不与我们玉河合作,公子制作,我们来售卖,相信用不了多久,如此沐风彩琉定然会遍布大江南北,而公子本人也自当名扬天下。还有这三尺的彩绘花瓶,都是瓷器中的极品啊,公子啊,如果你愿意,我们玉河愿意出高价购买林家瓷窑所产之全部三尺彩绘花瓶!”
商机就摆在眼前,这些商人哪一个肯落后。看到马玉河占了先,便一个个都涌了过来,将林沐风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林沐风耐着性子微笑着,一幅倾听的神情,心里笑开了花。
这次“做寿展示”,当然是他事先策划好了的,即讨了老丈人的欢心,改变了自己的形象,又打出了林家刻瓷的名号,隆重推出了自己的瓷器和琉璃产品,一举三得,妙极妙极!
他就知道,他的彩绘花瓶和沐风彩琉一旦推出,那肯定是要引起轰动的。要知道,来柳府祝寿的全都是些精明的商人,天底下的商人就像闻到臭肉的苍蝇,看到有利可图岂能不趋之若鹜!
看着众人如闻风而来的苍蝇嗡嗡直叫,林沐风暗笑,其实他压根就没有让别人代销的想法。如此利润,为什么要让别人去赚呢,林家也可以在这县城里乃至济南府开上几家店铺,将利润完全纳入自家的腰包。
柳若梅早已被众人挤到了场外,她欣慰地看着被包围的夫君,一抹笑容抹上了脸颊。
孙玉溪也呆呆地站在了一侧,当柳若梅拿出沐风彩琉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一番巨震,他没有想到,林沐风居然能将失传的琉璃复原出来,而且,还掌握着一门神奇的内画技艺,太震惊了!他半响都没有醒过神来。
而柳东阳这会却是彻底醒悟过来了。他不知道林沐风何以会变得这么“出类拔萃”,他也顾不上想林沐风如何会“痛改前非”,他现在急若热锅上的蚂蚁——他也是一个商人,他哪里能不知道眼前这东西和林沐风所烧制瓷器的价值,运作好了,这就是暴利啊!
他担心林沐风会跟其他商人合作,又抹不下脸面来自己去凑热闹,只好在那里团团乱转。王氏与他几十年夫妻,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过来小声道,“老爷,不管怎样,毕竟是我们柳家的女婿,既然沐风如此出息,这种生意自然是交给自家来做。老爷你不要着急,有梅儿在……”
王氏使了一个眼色,柳若长匆匆过去,在梅儿耳边说了几句。
柳若梅笑了笑,突然高声喊道,“夫君,我们该回去了。”
林沐风应了一声,奋力推开众人,走出人群的包围,被柳若梅拉着匆匆向柳府的后院行去。孙玉溪想了想,居然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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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孙玉溪面带奇色地盯着林沐风,“林兄,此沐风彩琉想来一定是制作颇不容易吧?”
第三十二章柳府祝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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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拱了拱手,微笑着,“孙公子所言不错,彩琉提炼起来相当麻烦,工艺繁杂,而且,单单是这内画彩绘,就需要数日功夫。”
“既然如此,林兄如何将之规模制作用来赚钱呢?”孙玉溪狡黠地一笑。
“目前,林某还没有用这个拿来赚钱的想法。”林沐风心道,我也正在头疼呢。
“呵呵,既然林兄不愿意直说,事关工艺机密之事,孙某就不问了。只是,孙某实在是太过喜欢这种沐风彩琉,林兄能否在得空的时候,给孙某制作一个呢?孙某定然不会亏待林兄,定会支付重金。”
林沐风微微一怔,心道,此人绝对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自己在这大明“人生地不熟”,结交这样一个上流人物也算是一种人脉。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林某与孙公子一见如故,既然公子喜欢,林某就制作一只赠予公子,至于酬金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孙玉溪朗声一笑,深深地望了林沐风一眼,“既如此,孙某就谢过林兄了。好,孙某不打扰贤伉俪了,告辞!”
望着孙玉溪离去的背影,林沐风问道,“若梅,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爹爹对他很是恭敬的。”
柳若梅轻轻依偎在林沐风的怀里,深情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假山湖水,柔声道,“夫君,妾身刚才听娘亲说,这孙公子似乎是孙县令家的公子,而且,这孙县令是齐王府的外戚……孙公子在益都县上颇好交游,常常往来于市井之间,众人知道他的身份,虽然避而不谈,但对他却是不敢怠慢的。”
“哦。”林沐风听了不禁有些失望,原来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县令的孩子。他却忘记了,在这益都一县,县令可是最高军事行政首长,掌握大权啊,柳东阳这种商人焉敢得罪于他。更何况,孙县令的背后是齐王,就连青州知府都不敢小觑了他。
两人正叙谈间,柳若长匆匆从内院走了过来。
林沐风瞥了他一眼,俯身在柳若梅耳边轻轻一吻,“若梅,你哥哥要来当说客了。”
柳若梅面生一片红晕,轻轻推开林沐风,起身站起,小声道,“夫君,妾身知道柳府对你有一些怠慢和冷遇,但望你看在妾身的面上……”
林沐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梅,我从来就没有怪过岳父和岳母大人,包括你的哥哥。”
“那就好,妾身谢过夫君了。夫君,既然如此的话,就把沐风彩琉和林家瓷器的生意交给我爹吧,柳家的铺子在这益都和济南府一带,毕竟是最大的。”柳若梅有些撒娇地拉着林沐风的衣襟。
美人如玉,吐气如兰,小嘴轻翘,这幅小儿女态让林沐风看得心中一荡,要不是看见柳若长渐渐来到跟前,他绝对会再次将柳若梅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上一番。
“呵呵,妹子,妹——妹夫!”柳若长尴尬地搓了搓手,打着招呼。
“哥哥。”柳若梅红着脸松开林沐风的衣襟。
“见过兄长。”林沐风即没有得意之色,也没有激动之情,神色淡淡地,随意拱了拱手。
“这个?妹夫如此大才,为兄我却一直不知,实在是汗颜无地啊。”柳若长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眼神都有些不敢与林沐风对视。
说实在话,林沐风心里是有些怒火的,他不是圣人,被人漠视和瞧不起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毕竟这是自己老婆的娘家哥哥,他也不想太过分,呵呵一笑,“兄长过奖了,一些小玩意而已。”
“这哪里是什么小玩意。沐风啊,没想到,你居然能烧制出体型如此庞大的花瓶,而且彩绘和釉面都堪称精品,实在是意外啊,这种花瓶要是售卖给官宦之家,一对起码要数两银子。尤其是那个内画沐风彩琉,精美异常,简直可以成为价值连城啊!”柳若长感叹道。
“我们是一家人,为兄就不跟你客套了,爹爹让我来跟你说,以后林家烧制的瓷器和琉璃都交给柳家的店铺来卖吧。爹说了,为了这内画沐风彩琉,他可以投巨资在济南府甚至是京城开几座店铺来。”柳若长郑重其事地道。在他看来,林沐风肯定是会答应的,一来是自己人,再怎么冷遇他也是柳家的女婿,二来柳家店铺确实实力很强,起码在这青州府里,柳家绝对是瓷器销售的龙头老大。
“以后再说吧。”林沐风淡淡的说着,眼神飘了开去。
“这?”柳若长吃了一惊,这是在变相拒绝啊!他望了柳若梅一眼。
柳若梅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毕竟还是自己的娘家,心里还是偏向的,她扯了扯林沐风的衣襟,小声道,“夫君,你不是答应妾身说,不生气了,可——”
林沐风一笑,“若梅,我没生气啊。”
“那?”
“若梅,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彩琉制作起来很是麻烦,靠我一个人怎么能批量生产呢?你就是累死我,也弄不出多少来啊。”林沐风耸了耸肩,“本来就是一个讨你欢心的玩意儿,以后再说吧,看看能不能……”
柳若梅虽然隐隐感觉林沐风别有所图,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便抱歉地冲柳若长笑了笑,“哥哥,你也听见了,林郎动手制作这沐风彩琉,前前后后一个人忙乎了足足一个多月呢……”
柳若长大失所望,但还是不死心,“沐风啊,你可以将配方和工艺传授出来,雇佣一些匠人一起来做嘛——你不用担心秘法外泄,这些由我来运作就好,这样可行?”
林沐风心道,别做梦了,这是我在大明立足和发家致富的法宝,岂能轻易传给别人,即便是柳家,也不行。但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那样说,“兄长,不是沐风夸下海口,即便是有秘方,寻常人也做不了这琉璃。你可以回去看看我那琉璃瓶中的内画,那根本就不是一般匠人能刻绘的。”
林沐风这话半真半假。难度确实很大,但也不是不能学。只要林沐风倾心传授,以张风那种资质的人,最多半年就可上手。
第三十四章搬迁前的准备(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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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东阳面色微微一变,商人的敏感让他以为林沐风要提出“利润占大头”的要求来。心道,投入需要柳家出,售卖全是柳家的活,而你林家只管烧制——这样你还不满足?他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掩饰着内心的不高兴,低低道,“贤婿但讲无妨。”
林沐风转过头去望了一脸期冀之色的柳若梅,暗暗一笑,心道,这老丈人真不愧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即便是对自家亲属,也无时不在算计争取最大利益。他呵呵一笑,“岳父大人,颜神镇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我想将在县城之外建一座大瓷窑,也省去了诸多不便……”
柳东阳松了一口气,开怀大笑,“如此甚好,老夫甚是赞同。这样,若长,你明日就去城外买一块地,马上动工建造一座大瓷窑——贤婿啊,这样一来,你们也就可以从颜神镇搬到县城中来,你我翁婿母女一家也好时常团聚,好,甚好!”
将林家瓷窑搬进县城郊外,这个念头林沐风早就有了。颜神镇地处山间,不利于自己发展。自己既然要走“上层路线”,专做富人权贵的买卖,就必须离开颜神镇这个粗制滥造鱼龙混杂的民窑“集中营”。他本来是想先积累财富,等手里有了钱再考虑这个,但既然自己的老丈人跟自己合作,柳家财大气粗,自然很轻松地帮助自己实现这个目标。
“建造瓷窑的花费——”林沐风看老丈人如此爽快,也有些高兴。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东阳的朗笑打断了,“这个贤婿不需担心,一切由老夫承担,呵呵,一座瓷窑而已,小事小事。”
……
将合作的一些细节和诸多事项谈妥,还给未来的合作商行起了个名字:柳林瓷行。说起这个名字,林沐风本来是想将“林”字放在“柳”字之前,但感觉“林柳”不如“柳林”叫起来上口,便只得罢了。再加上是翁婿合作,虽然主要还是要依赖自己的“技术专利”,但柳东阳毕竟是长辈,林沐风也不能不让他几分。而这,让柳东阳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林沐风坚持要冠名“林柳”,他也无可奈何。还在女婿还照顾了一下自己的面子。
林沐风和柳若梅带着轻云和轻霞回了颜神镇,只等柳家将新瓷窑建起,便举家搬入县城。
回到颜神镇上,林沐风也没闲着。对于未来的经营和发展,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如今有了柳家的支持合作,他心里就更明朗了。
未来柳林商号的主打产品是档次高档的美瓷和彩琉,以烧制售卖彩绘瓷器工艺器皿和彩琉工艺品为主。美瓷还好说,有了前一段日子的实践,再有自己的指点和监督把握,林家的工匠烧制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琉璃的工艺目前只掌握在林沐风自己手里,无法形成批量生产。要批量生产,就需要将技术传授给工匠们,但这样一来,又容易造成技术外泄,使自己失去绝对的技术垄断。
想来想去,林沐风最终还是决定折中一下。其一,将部分技术公开出来,但核心技术譬如“原料提纯”和一些技术细节,必须严守秘密;其二,建立流水线生产,几个大的加工环节独立分开来做,也就是说让参与的工匠各自只掌握某一个工艺环节上的技术,尽量防止让一个人掌握全面的技术。
他相信,只要提纯的方法、一些技术细节不外泄,即便是其他商户知道了琉璃原料生成的配方以及大体的工艺流程,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无法清除掉原料水晶中的杂质,更无法很好地处理料器,烧制出来的琉璃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
尽管如此,林沐风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培养出一个或几个徒弟来了,要不然,光指望自己一个人干,累都要累死了。要收徒,张风当然是第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观察张风,张风对瓷器工艺美术的热情和天分,让林沐风感到很欣慰。更让他庆幸的是,少年张风天性中沉稳干练忠诚的一面逐渐显露出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捣蛋鬼张风了。
但他担心的是,张风毕竟是官宦子弟,从事这种下层杂役之事,他的兄长颜神镇巡检张大有未必会答应。连日来,张风虽然还是天天来林家上课,但上课的重点已经从“四书五经”转为了“瓷器琉璃工艺技术课”和“工艺美术课”。**********************
秋日清晨的颜神镇,笼罩在一片清冷淡淡的薄雾中,山间就是雾多,特别是到了秋季。林沐风换上了一身精短衣衫,出门跑步去了。从县城拜寿回来之后,他每天清晨都早起坚持在镇外跑上两圈,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5公里左右的样子。
迎着清爽的风,林沐风出了镇外,跑了两圈感觉精神头还足,便慢慢向附近的一座山坡行去。山坡两侧,是附近山民开垦出来的贫瘠梯田,坡上杂草丛生,荒芜不堪,朝阳的一面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柿子树。已是接近深秋,柿子树的枝头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金黄色的柿子,远远望去,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站在一棵柿子树下,林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向山坡下的颜神镇望去,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怅惘,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离开这座山清水秀的小镇了,等待着自己的又将是什么呢?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细的惨叫声。
林沐风心头一跳,转头闻声望去,在不远处,一棵柿子树下,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背向他倒在地上,脚下,一个篮子里放满了金黄色的柿子。
疾奔过去,俯身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色菜黄,身材瘦小,衣衫破旧,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棵柿子,双眼紧闭,本来就破旧不堪的衣裙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看样子是上树摘柿子不慎摔了下来。摔昏了?轻轻将她翻了个身,林沐风犹豫了一下,伸手使劲掐了掐她的人中,半响,少女这才低低哼唧了一声,悠悠醒转过来,睁眼一看面前有一个面生的青年男子,她惶急地身子一哆嗦,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第三十五章孝女香草(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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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风微微一笑,赶紧站直身子,将眼神移了开去,和声道,“小姑娘,在下晨练,看见你倒在树下,呵呵,你不要紧吧?”
见林沐风神情温和,面容清秀,少女心神初定,双手撑地咬着牙坐了起来,小声道,“多谢公子了,奴家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哦。”林沐风随意应了一声,扫了她一眼,心中倒是有几分叹息,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大清早地就跑到这山坡上爬树摘柿子,看来又是穷人家的孩子呀。
少女勉强摇晃着站起身子,踉跄着走到篮子跟前,提起竹篮就向山坡下行去。但没走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弱小的身子又一头栽倒在枯黄的草地上,篮子中的柿子滚落了一地。
林沐风暗暗摇头,快步走过去,俯身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已经从地上坐了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开来,菜色的小脸上满是痛楚之色,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脚踝处,口中不住地哼唧着。
林沐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小姑娘,我扶你起来!”
少女倔强地摇了摇头,自顾挣扎着站起身来,艰难地俯身去捡拾散落在地的柿子。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林沐风也不好“勉强”她,只好也帮她捡起了柿子。
柿子捡完,但少女脚踝扭伤,走路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再提这沉甸甸的一篮子柿子了。林沐风叹息一声,上前一把提起竹篮,和声道,“小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样吧,你脚扭伤了,我帮你将这篮子柿子提回家去。”
少女脸色一红,微微垂下头去,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叫,“不用了,不用了。”
“呵呵,走吧,小姑娘,你家是住在镇上还是住在山坡下面的村庄里?”林沐风抬步就走。
“山下的王家村。”少女呆了一呆,眼看林沐风提着自己的篮子走去,只好答了一声,慢慢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后面向山坡下行去。
这个王家村,林沐风倒是知道,就在山坡下不远的地方。村里的山民非常贫困,平日里就靠在山间种点山田收点粮食,再就是到镇上给瓷窑商户当雇工为生。林沐风隐约记得,老孟和工匠王二的家就是王家村的。
……
少女的家在村口靠近山坡一侧,一圈木栅栏围着两间茅草屋,院中除了有一口水井和几块青石砌成的石桌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将竹篮放在院门口,林沐风笑了笑,“小姑娘,好了,我回去了。”
少女靠在栅栏上,草草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香草,跟谁说话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王二掀开薄薄的草帘子,从茅屋中走了出来,看见就要转身离去的林沐风,惊呼道,“少爷?!”
林沐风愕然回头,也是一怔,“王二?”
王二赶紧上前来,深深一礼,“少爷怎么到我们这种下贱地方来了?”
林沐风笑了笑,“这位姑娘是……”
“哦,少爷,这是我家妹子香草。”王二恭敬地回答,一边瞅了香草一眼,“香草,你咋了?”
林沐风指了指地上的竹篮子,“王二,我上山散步,恰好看见令妹从树上摔落下来,扭伤了脚,我看她行走困难,便帮她将这一篮子柿子提了回来,呵呵。”
香草脸色一红,也不管地上的竹篮,瘸着脚步匆匆走进了屋去。
王二搓着手,憨厚的一笑,“多谢少爷了。”
林沐风本来想走,一看是王二的家,倒是想进去看看。他拍了拍王二的肩膀,“王二,怎么,不请我进你家去坐坐吗?”
“呀,少爷,我们这种粗鄙之地……只要少爷不嫌弃,请进,请进……”王二尴尬地赔笑着,拉开栅栏门往里让客。
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这两间粗陋的茅屋,林沐风淡淡问道,“王二,令妹这么小的年纪,你怎么放心让她一早就去山坡上攀爬摘柿子呢?”
王二黯然叹了口气,“少爷,我家里穷,家里还有一个老娘卧病在床……我这妹子,年纪虽小,但性子坚强,为了减轻我的负担,每日一早就去摘柿子,晒些柿饼来到冬上让我去镇上卖一卖,好买药给我娘治病。白日间人多眼杂,她便一早就上山,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只好由她了,反正穷人家的孩子,这点苦也不算什么。”
林沐风听了也不禁有些黯然,他沉默了一会,才又问道,“王二,带我去看看你娘吧。”
王二一楞,但还是领着林沐风进了屋去。屋中简陋自不待言,两排土坯上横着几块木板,就算是一张床了。床上,一个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妇人,半靠在床头上,身上盖着一团脏乎乎的棉被。看到林沐风进来,妇人吃了一惊,身子一颤,剧烈地咳嗽起来。
“娘!”王二几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给妇人捶起了背。妇人咳嗽了一会,才吃力地喘息道,“小二,这位贵客是?”
“娘,这是林家的少爷,来看看你。”王二小声道。
妇人一惊,挣扎着要下床来见礼,“林家少爷,王张氏拜见林家少爷!”
“老人家,千万不要多礼,你有病在身躺着就好。”林沐风在屋里站了一会,与妇人略微寒暄了几句。初升的红日霞光透过简陋的窗户照进屋来,张王氏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随着身子的震颤,床铺上的些许灰尘震动起来,在阳光下弥漫着,这个人才中年却已经老迈不堪的妇人,脸上那一抹痛苦扭曲的神色清晰地深深印刻进了他的心底。
林沐风心头一酸,叹息着扭头便往外走去,“王二,你跟我来。”
“王二,你娘的病已经很重了。你现在随我到家里去,我让老管家给你取2两银子,赶紧给你娘看病。银子如果不够,再去找我。”林沐风扫了站在另一间茅屋门口偷偷朝这边窥视的香草一眼,“走,王二!”
“少爷,这如何使得?少爷给我们开的工钱已经远远超过其他瓷窑了,我不能……”王二赶紧摇头,连连摆手。
第三十六章张大有调任(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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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王二,不要推辞了,银子算是我借你的,我会慢慢从你的工钱里扣。走啊,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你娘看病,老人的病耽误不得啊。”林沐风大喝了一声。
王二呆了一呆,黝黑的脸庞上浮现出深深的感动,瞬间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王二这一辈子也不敢忘记少爷的大恩大德,我替我娘拜谢少爷了!”
“起来吧。”林沐风长吁了一口气,“王二,区区一点银子而已,不要这样。”
……
王二感激不尽地从老林头手里接过2两碎银子,欢天喜地的去请大夫给他娘看病去了。望着王二远去的背影,林沐风心头一动,此人忠厚孝顺,心地善良,制瓷技艺功底也还算扎实,要不——
正思量间,张风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恭声道,“先生,对一个下贱的工匠如此,你大概是这颜神镇上的头一号了,大善显于行,大仁不言表,阿风佩服之至!”
林沐风回头一笑,“阿风啊,最近说话文绉绉酸溜溜的,看来这些日子的书没有白念。”
张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一笑,接着道,“先生,我大哥请先生过去有事相商。”
“哦?好,咱们去巡检司衙门见你哥。”林沐风心头一动,莫非是张大有知道张风跟着自己学习这瓷器工艺美术之技,心头不喜,要找自己谈谈?张大有兄弟从京城来,官职虽然低微,但也毕竟是官宦人家,这年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做官高,人家看不起这些“杂耍”也纯属人情之常。也罢,没办法也只好放弃张风了。
来到巡检司衙门,出乎林沐风意料的是,张大有一身便服居然迎候在门口。林沐风赶紧上前施礼,“沐风见过巡检大人!”
“林生员客气了,来,我们进去说话。”张大有亲热地拉着林沐风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内堂。分宾主坐下,张风站立在张大有的身后,垂首肃立。
“林生员,大有昨日接到调令,要去河西陇南县任县丞,明日一早就要离开颜神镇了。”张大有拱了拱手,脸上微微有一丝喜色,“大有犯有大过本来不抱升迁之想,但承蒙朝中一位大人周旋,这才谋得边荒之地一个小吏的职位,呵呵。”
“恭喜大人了。”林沐风也替他高兴,虽然张大有的“身世”经历他并不清楚,也没向张风打听,但他凭直觉感到张大有原先的品级一定不会太低。去边荒小县做一个低级县丞,虽然职位不高,但起码是又重新回到了官场的仕途上,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遗憾地看了张风一眼,自己毕竟与张风无缘啊。
张大有呵呵一笑,突然起身向张风长身一揖,“林生员,大有还有一事相求。”
林沐风赶紧起身还礼,“不敢,不敢,大人有话请讲,沐风无有不从。”
张大有回头瞥了张风一眼,叹息了一声,“林生员,家父母早亡,剩下我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家妹年幼体弱只好留在京城姑母家,而阿风则跟我来到了颜神镇。大有此次任职之地,蛮荒不堪,阿风年幼,我本想让其回京城投靠姑母大人,但他又死活不肯,非要留在颜神镇跟着林生员你,你看——”
林沐风心中一喜,口中却平静地道,“如果阿风愿意留在颜神镇,沐风一定替大人照顾好他,请大人放心就是。”
张大有再次叹息一声,拱手道,“如此实在是有劳林生员了,待我从陇南离任之时,便派人来接阿凤回金陵。”他扯过桌案上的一个小包袱,打开微笑道,“林生员,这是我生平积攒的百两纹银,今日留给生员,以作阿风的日常所用吧。”
林沐风心头一动,看来这张大有此次去陇南当县丞不过是一个过渡啊,似乎没有多久就要再次被起用了,一定是朝中有人活动。他摇了摇头摆摆手,“大人这样就见外了,沐风跟阿风也是非常投缘——大人放心,沐风家境尚可,阿风留在林家,我一定会拿他当自己亲兄弟一般看待,银子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张大有深深地望了林沐风一眼,默默长身一礼,“既然如此,大有也就不跟林生员客套了。大恩不言谢,有劳林生员从严教导阿风,他日大有必报大德。”
突然,张风的一只手伸了过来,从包袱里抓起两锭银子,嘿嘿一笑,“哥,先生不要,我要哦,我留几两银子零花,嘿嘿。”
“你这个小子。”张大有无可奈何地苦笑道,“林生员,大有还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跟生员说一说。”
林沐风点了点头,静等他的下文。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林生员虽然制瓷技艺高超,但这毕竟是下等的杂役——依大有看,你还是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下人来做,自己继续攻读准备来年的乡试才是正途。林生员文采过人,稍加用心他日便不难金榜题名,到那时即保国安民又光宗耀祖,岂不是两全其美?”张大有缓缓说道,语出赤诚。
林沐风淡淡一笑,起身向张大有拱手施礼,“大人的话,沐风记住了,这也是沐风所想,等过一段时间,林家的生意稳定下来,沐风便置身事外准备乡试了。”
“如此甚好,只要林生员过了乡试,他日去京城,大有自会为生员在京城打点一二。”张大有颔首微笑。
张大有的“提议”,林沐风之前也考虑过。大明朝重农轻商,商人的地位低微,就算是有再富有,也比官僚和读书人低一大截。他虽然没有治安安邦的伟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光宗耀祖的执着念头(貌似林家的祖宗也不是他滴),但他知道,自己日后要想有一番大作为,最终还是要走科考出仕这一条路的。不过,目前他还没有那么长远的目标,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说,先积累财富再说。社会地位那种需头八脑的东西,在林沐风看来,远远不如金钱来得实惠。
作为一个“现代来客”,倘若能在这大明朝靠超前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本领,发家致富逍遥快活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实话实说,这就是此时此刻林沐风的真实想法。当然,人这一生,有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将来究竟如何,即便是比明朝人多了几百年的智慧,林沐风也无法有一个清晰的判断。起码,现在还不能。
第三十七章钓大鱼(求收藏推荐)
第二天一早,张大有带着两个随从非常低调地离开了颜神镇。送走了张大有,张风便住进了林家。他虽是出身官宦之家,但却没有什么“架子”,与下人林虎同居一屋,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妥”。
吃罢午饭,林沐风带着张风刚要出门去附近的山上转转,想教张风认识一些琉璃的原料矿石,老孟气急败坏地跑进门来,大呼小叫,“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林沐风眉头一皱,轻声道,“老孟,何事惊慌?你小声点,若梅正在休息。”
老孟愤愤地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颤声道,“少爷,吴伯雄联合镇上的几十家瓷窑,一起压低价格,把我们江南的十几个老主顾都抢跑了,而且,吴家还在镇上散布谣言说,我们林家的瓷器偷工减料,不耐用。”
“哦,呵呵,随他去吧。”林沐风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
“可是,少爷,咱家的瓷窑已经多日没有接到生意了,再这样下去……”老孟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
林沐风扫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抬起头望向了湛蓝的天空。搬迁之事,他并没有给老孟这些工匠们提起,就连林虎和老管家,他也没透露。再过半个多月,县城外柳家负责建造的新瓷窑就要完工,这里的林家老窑自然就要废弃了,有没有生意做在他看来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过,这吴家的确是欺人太甚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无事生非”,老子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吗?林沐风在心中暗自冷笑,不就是想挤垮林家,收购了林家的瓷窑吗,老子就成全了你吴家,想玩——好,我就好好陪你们玩一玩,看谁笑到最后。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不要去管他们,没有生意做,你们就放假歇几天。老孟,你马上去放出消息,说林家瓷窑亏空经营不善,即日开始停窑了。”
“停窑?少爷!”老孟大惊,还要说什么,就被林沐风打断了,“放心,老孟,你告诉兄弟们,生意虽然没有,但工钱林家不会少给一文,让大家伙好好回家歇几天,何时复工我再通知你们。”
老孟呆了一呆,看林沐风脸色阴沉,也不敢再说什么,领命而去。林家瓷窑当即停窑,十几个工匠从老林头那里预支了一月的工钱,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不干活还有工钱拿,在他们看来这等于是天上掉馅饼。
经此一闹,林沐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也不愿再出门了,转身进了书房。张风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小声道,“先生,今儿个给阿风讲什么?”
林沐风霍然转过身来,将手中的一本书哗啦一声仍在桌案上,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走,阿风,今日我们去河边钓鱼。”
林沐风一向是“和蔼可亲”,像今日这般神情阴沉,还是头一次,张风看得心头一阵抖颤,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嘀咕,不过嘴上倒是有些欣喜,“好啊,先生,不过我们得先做钓鱼杆。”
……
弄了两根竹竿,用两截细麻绳和两根绣花针,做成了两根简易的钓竿,张风喜滋滋地抱着,跟在林沐风屁股后面向镇外的孝妇河边行去。
时下正值深秋,河中的鱼儿正肥,在河边找了一处水流平缓的河面,林沐风跟张风坐在岸边的青石上,手持钓竿下了钩。河中游鱼甚多,基本上都是草鱼和鲤鱼,下杆没有多久,林沐风就钓上一条巴掌大小的鲤鱼。不过,林沐风摘下鱼顺手又扔回了河中,再次穿上诱饵,又将钩甩进了水里。
刚开始,张风知道林沐风心里不痛快,也没敢说什么,看见林沐风又把鱼放了,便装着没看见。但林沐风这样的动作连续重复了三次,张风毕竟是少年天性,就再也忍不住了,皱眉问道,“先生,你这是何为?好不容易钓上来,缘何又放回河中?”
林沐风没有说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清冷的秋风裹夹着一股淡淡的鱼腥气扑面而来,一缕乱发遮盖住他的半边脸颊,他头一甩,冲张风淡淡一笑,“阿风,小鱼我不要,我要钓大鱼。”
“大鱼?先生,你方才扔掉的那几条鱼也不小呀,这河里的鱼没有太大的,最多也就是半尺多长的,但那种是钓不上来的,下网捞还可以,要不,我回去弄个渔网来?”一阵冷风吹进口中,张风缩了缩肩膀,打了一个喷嚏。
林沐风摇了摇头,再也没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钓鱼,放鱼,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一直到日落时分,张风旁边的鱼篓里已经放了十几条鱼,而林沐风身边则空空如也。
夕阳余晖给林沐风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中,隐隐有老林头那苍迈的呼唤声,“少爷!”
林沐风眉梢一跳,就在张风回首观望的瞬间,钓竿猛然一挺,手腕用力拉紧,断喝一声,“大鱼上钩!”
张风吓了一跳,急急又回过头来,向林沐风那边看去。一条半尺余长的大草鱼带着鱼钩猛烈地挣扎着,水花翻响,溅起激烈的浪花。林沐风扯紧钓竿,随着鱼的冲劲,微微上前一送,然后奋力一收,双手握着钓竿蓦然向上一甩,嘎嘣一声脆响,由于用力过猛,手中的钓竿差点折断,一条黑色草鱼带着水花儿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在了岸边,鱼在落地的瞬间,鱼线也恰好扯断了。
鱼在岸边的草丛中剧烈翻滚,张风兴奋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双手卡住鱼鳃,将鱼提留了起来,“先生,好大一条!”
“林家少爷好兴致啊,居然在河边钓鱼,莫非日后林家要以钓鱼为生?”十多个人渐渐围拢了过来,人群中,一身华服的吴伯雄语带嘲讽地说道,走了过来。
老林头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伏在林沐风耳边小声道,“少爷,听说咱家瓷窑停窑,这姓吴的就纠结起众多瓷窑商户找上门来,说,说……”
“说什么?”林沐风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也没看众人一眼。
第三十八章竞卖大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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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收购了咱家的瓷窑……”老林头愤怒地扫了一旁得意洋洋的吴伯雄一眼。
“哦?是吗?”林沐风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同仁,可是找林某有事吗?”
众人无语,只有吴伯雄嘿嘿一笑,“林家少爷,听说林家瓷窑停窑了,吴某想,既然林家瓷窑经营不善已经停窑,不如将瓷窑转让出来,你们林家也好得些银子另谋生计。否则,在这颜神镇上,恐怕林家瓷窑烧制的瓷器不会有人问津。大伙说是不是啊?”
“不错。”
“好好一座瓷窑,毁在你的手里,不如让给我们。”
……
众人纷纷附和。林沐风冷冷一笑,心道,这些窑主虽然一起前来,但摆明了是受吴伯雄的胁迫而来,真正要收购林家瓷窑的还是这吴某人,其他人不过是不敢得罪吴家,做做帮衬罢了。
“也罢,既然诸位对林家瓷窑感兴趣,沐风就如了大家的愿。但请问,是哪位要收购呢?”林沐风倒背双手,踱了几步。
吴伯雄一愣,他准备了很多“说辞”,准备威逼利诱一起上阵,争取拿下林家瓷窑,但不成想,林沐风居然这么爽快,一张口就答应要出售了。他微微一停顿,马上便胸脯一挺,“自然是我们吴家,吴某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
吴伯雄图谋林家瓷窑已久,这一次更是志在必夺,众人知道他的心思,哪一个敢跟他争,虽然其中也有几个窑主有收购的念头,但想起吴家的势力,还有他背后的县丞陈安良,便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林家瓷窑不但是颜神镇上最大的瓷窑,还是烧制时间最长的瓷窑。古代社会的瓷窑生产,因为没有耐火温度计这种高科技仪器来控制窑温,多是靠匠人的经验来调节火候,掌握时间,故而残品的出窑率是蛮高的。在瓷窑行业,有这样一个说法,越是古老的瓷窑有窑神庇佑,出残的几率很低。而这,就是吴伯雄长期以来打林家瓷窑主意的关键所在。
林沐风对此心知肚明。他清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闪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吴家想要,我就要卖给你们吴家吗?诸位,五日后,沐风在镇上举行一个竞卖大会,诸位都请来参加,公开拍卖,谁出的加码高,林家的瓷窑就卖给谁。哈哈!”
说完,林沐风将手中断了鱼线的钓竿扔进河中,大笑着扬长而去。张风提着鱼篓与老林头紧随其后,剩下众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昏昏然不知所以然。
“老李,什么是竞卖?”
“老王,谁知道林家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吴兄,你看,这竞卖……”
十几个窑主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哼!”吴伯雄在一旁冷哼一声,暗道,“好小子,跟爷们玩这一手,不过,在这颜神镇上,我看中的东西,谁敢跟我抢?公开竞卖,也罢,且看你怎么收场。”
……
林沐风要举行竞卖大会公开拍卖林家瓷窑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为颜神镇上最热门的话题。
第二天一早,老孟等十多个工匠听说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个个惶然不安,一起找上门来。他们不仅是担心失去了饭碗,更重要的是,这些工匠在林家做了多年,与林家瓷窑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无法接受,这好端端的一座瓷窑就这样没了。
“少爷,请收回成命啊,瓷窑是林家祖传的家业,不能卖了哇……”林家的院子里,老孟领着一干工匠哭喊着跪倒在地,涕泪交加。
林沐风面带微笑,俯身扶起老孟,和声道,“兄弟们起来且听我说。沐风知道大伙对林家瓷窑有感情,沐风之所以要卖窑,是因为——”
林沐风拍了拍老孟的肩膀,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是因为我要将林家瓷窑搬迁到县城郊外去,颜神镇虽是瓷窑集中之地,但地处荒僻交通不便,直接影响瓷窑的买卖。目前,林家所建的新瓷窑已经接近完工,到时候,我们会拥有一座比林家老瓷窑大上数倍的大瓷窑——如果大伙愿意留下,沐风还是欢迎之至。”
“新瓷窑?县城之外?天哪!”老孟震惊地想要跳起来,在县城之外建一座大瓷窑得需要花多少银子呀,他倒吸一口凉气,“少爷,这是真的吗?”
“真的。过几天,我就准备带你们过去看看。”林沐风微笑着。
老孟猛然转过身去,“兄弟们,少爷在县城建新窑了,我们有新窑了!大家愿不愿意跟少爷去县城?”
“愿意!”
“小的永远为林家效力!”
工匠们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以前的林沐风就不用说了,可近期的林沐风,不但将工钱提高了很多,还对他们“以礼相待”,甚至与他们“同吃同劳动”,跟着这样的东家,他们岂能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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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老孟等人安抚下来,沐风突然想起了王二,半个多月没见王二了,也不知道他给他娘亲看病如何了。他有意培养王二成为自己的徒弟,心里自然就多了一份关心。林沐风抬腿就往门外走,张风紧随其后。
林沐风苦笑道,探手一敲张风的脑门,“阿风,你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你回去练习绘画或是读书吧。”
张风嘿嘿一笑,做了一个鬼脸,不情愿地走了回去,口中还嘟囔着,“先生,你难道又要出去钓大鱼吗?”
林沐风没有理他,径自去了王二的家。还没到王家的院子跟前,他远远地就望见王家院子里有人。加快脚步过去,原来是王家三口人正在院中的石桌上做着柿饼。柿饼,是山东北部山区一带老百姓喜欢吃的一种民间小吃,绵软滑腻,非常香甜,即可作为一种点心,也可以充饥果腹。将熟透的柿子一分为二,在阳光下暴晒,待其风干后,再密封储存起来,等入了冬,再取出来放在露天,等柿饼上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就成了。
秋天摘柿子,晒柿饼,冬日围着火炉吃柿饼,这种民俗民风直到现代社会,也一直传承保留着。
看见林沐风,王二的母亲王张氏先是讶然一声,继而跪倒在地,“林家少爷!”王二一看母亲跪了,也带着妹妹香草跪了下去。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折杀沐风了。王二,赶紧把你娘亲扶起来。”林沐风可是对大明朝这种动不动就跪拜的礼节非常“不感冒”,连连摆手。
……
第三十九章竞卖大会(二)
王张氏在香草的搀扶下,一边向屋里行去,一边感激地说,“林家少爷的恩德,我们全家感激不尽,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一定要报答少爷。”
林沐风心头暴汗,心道,不就是给了2两银子吗,至于上升到“当牛做马报答”的高度?他苦笑一声,望着王二,拍拍他的肩膀,和气地问道,“王二,你娘亲的精神头看上去还不错,可是治愈了疾病?”
王二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林沐风的一侧,小声回道,“少爷,大夫说我娘只是患了风寒,再加上长期肚子吃不饱身子虚弱而已,抓了几服药,慢慢调理了一下,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对了,少爷,银子我没有花完,还剩下好多,还给少爷。”说完,王二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递了过来。
林沐风心头一动,好一个忠诚老实的汉子,如此贫困还不贪财,确属难得。他赞赏地扫了他一眼,“这点银子,你就留下给你娘买点肉食补补身子吧,不用还我了。”
“这?”
看王二还要推辞,林沐风干脆打断了他的话,掏出一封信,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王二,你到县城去帮我送一封信,记住,信一定要送到我岳父家府上,亲手交给我岳父大人。”
“王二遵命。”王二接过信,正想要说些什么,林沐风已经转身出了王家的院子,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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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林家瓷窑的竞卖大会在镇上东大街上的来顺茶楼举行。一大早,老林头带着林虎紧张地在茶楼准备着,在茶楼大厅的墙壁上悬挂起林沐风亲手所写的横幅“林家瓷窑竞卖大会”后,老林头让林虎站在门口迎客,自己则跟茶楼老板使劲“砍价”,试图把今天包下茶楼的费用减少到最低。
老孟居然也带着王二等几个工匠自发来到茶楼,一起帮着林虎迎来送往,安排坐席,一会的功夫,整个茶楼里就人满为患。当然,除了镇上的瓷窑商户之外,还有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和外地客商。
茶楼里交头接耳人声鼎沸,一来,这所谓的竞卖大会比较新鲜,还属于“新生事物”,二来,林家瓷窑在这颜神镇上影响力不小,好端端的瓷窑突然要出售,说什么的人也有。有遗憾叹息的,有猜测谁能接手林家瓷窑的,也有不少人低声诟病林沐风是个败家子。
林沐风一袭青衫,神色淡然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今天的竞卖大会,在他的谋划之中,自己要离开颜神镇到县城发展,这里的林家瓷窑自然就要出手,既然吴家图谋已久,他就顺水推舟搞了这个竞卖大会——谁出的价钱高,就给谁。他知道,这样一座百年老窑,按照当时的价格,应该在200两纹银左右,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位.但今儿个,林家瓷窑却没准能卖一个高价——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诸位,诸位,安静,安静。”来顺茶楼的老板张来顺满脸堆笑地走到场中的小戏台上,挥舞双手大声喊道,“在下受林家少爷林沐风的重托,主持这场竞卖大会。现在,我们废话不说了,林家瓷窑的情况,大伙基本都了若指掌,百年老窑,乃是颜神镇头一号,起价200两,请报价!”
这话一出,场上顿时安静下来。看热闹的人屏住呼吸,要看看到底“*”,而瓷窑商户们虽然有些人也有意收购,但心里知道林家瓷窑吴伯雄志在必得,也只能暗叹一声,一起将目光都投向了坐在最前面,一脸跋扈之色的吴家父子。
吴奎站起身来,手中的折扇一指,“张来顺,我吴家买了,200两银子。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来顺赔笑道,“吴家少爷,在下再问问,看看其他人还有没有出价的。”说完,张来顺清了清嗓子,团团抱拳,“诸位,吴家出价200两,哪位还要报价哪?”
众人无语,场中鸦雀无声,唯有吴奎那嚣张的冷笑声回荡着。
张来顺尴尬地向林沐风坐的地方瞥了一眼,搓了搓手,刚要宣布结果——吴家“中标”,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喝声,“且慢。”
一身白衣的孙玉溪,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似是家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相貌俊逸不凡的年轻公子身上,心里都在嘀咕着,“此人是谁,如此面生,难道是外乡人?”
张来顺也愣了一下,看孙玉溪衣着考究,一幅贵介公子打扮,也不敢怠慢,急忙笑道,“这位公子,请问你可是要参与林家瓷窑的竞卖?”
孙玉溪淡淡一笑,朗声道,“然也。本公子出价纹银300两。”
场上一片哗然,300两的高价啊!
吴奎面色一变,怒喝道,“小子,你是何人,居然敢与我吴家争抢?”
孙玉溪不屑的扫了一眼吴奎,冷笑道,“怎么着?既然是竞卖大会,就人人有份,本公子难道就不能出价?本公子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公子要收购林家瓷窑。吴家?吴家很了不起吗?”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赶紧滚蛋,免得惹祸上身。”吴奎肥硕的脸一阵抽搐,指着孙玉溪咆哮道。
“放肆!大胆,敢对孙公子出言不逊,你活腻歪了不成!”孙玉溪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笑着,他身后的壮汉上前一步,断喝一声,一巴掌拍向了吴奎的肩膀。
“哎呦!”吴奎惨呼一声,哐啷一声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水壶摔落,溅起一地的水花,周围的人赶紧躲闪。
吴伯雄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孙玉溪一番,脸色大变,拱手施礼道,“请问,孙公子可是来自县城?”
孙玉溪倒背双手,哈哈一笑,“然也。”
第四十章竞卖大会(三)
吴伯雄心中一颤,心道,怎么会是这个惹不得的主?他一个官宦子弟,收购林家瓷窑干什么?莫不是故意跟自己捣蛋来的?他知道,自己虽然依仗着县丞陈安良,但眼前这个人,即便是陈安良也得罪不起。
他勉强笑了笑,瞪了起身来正要破口大骂的吴奎一眼,“孙公子也对林家瓷窑有意?呵呵,那好,吴家再报价310两。”
话音刚落,孙玉溪立即接口,“本公子出价340两。”
吴伯雄身子一阵抖颤,脸色苍白都有些扭曲了,他对林家瓷窑图谋已久,本来以为唾手可得,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而且,此人自己还得罪不起。
他咬了咬牙,颤声道,“吴家继续出价350两。”
说完,吴伯雄紧张地转首看着孙玉溪,手心发颤,心头发慌,350两已经是他心理承受的极限了,万一此人要抬价,他也只好吃哑巴亏,不得不放弃了。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他心里那个恨啊!
孙玉溪面色不变,摆了摆手,清澈的眼神缓缓扫过场上众人,落在角落里的林沐风身上,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兴奋。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盯着吴伯雄突然朗声一笑,“孙某也是适逢其会,知道这林家瓷窑是百年老窑,前不久又曾烧制出三尺彩绘花瓶,故而有意图之,可惜啊,本公子财力有限,既然吴家出价如此之高,本公子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可惜啊,可惜!”他虽然连声呼叫可惜,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这样一个结果。或者说,一开始就是捣乱来了。
吴伯雄面色涨红,跟吃了屎一样,口中臭烘烘,腹中翻腾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他匆匆向孙玉溪拱了拱手,道声承让,也不管自己的儿子,阴着脸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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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
林沐风设宴招待孙玉溪,不住地道谢。他派王二去县城给老丈人送信,就是要自己的老丈人出面邀请孙玉溪前来给自己当“托”来了,他的目的就是要狠狠地敲吴伯雄一笔。他也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孙玉溪不给自己面子,就让自己的大舅哥找个人来。当然孙玉溪来效果是最好,吴伯雄明知上当吃亏也不敢发作,县令大人的公子,他惹得起吗?
“林兄,何必这么客气,整治这种奸商恶霸,玉溪理应效劳。何况,此人横行乡里,玉溪在县中也有所耳闻,县丞陈安良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为此恶棍张目撑腰。”孙玉溪端起酒杯微微小酌了一口。
“孙公子,要不是这吴家欺人太甚,沐风也不至于如此,呵呵。”林沐风笑了笑。
“林兄,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怕县城陈安良吗?”孙玉溪突然“诡异”地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呵呵,沐风知道孙公子是孙县令大人府上的公子,呵呵……”林沐风闻言一怔,面上浮起一丝尴尬之色。
“呵呵。”孙玉溪也没再说什么,想了想,岔开话去,“林兄,等你进了县城居住,你我兄弟当时时相聚,对酒言欢才好,玉溪还想请教林兄的画工呢。对了,别忘了给玉溪烧制一枚沐风彩琉哦。”
“不敢,孙公子画技高超,功底还在沐风之上,沐风岂敢献丑……至于沐风彩琉,孙公子但请放心,改日沐风一定赠送。”林沐风随意客套了几句。
两人随意对饮,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叙谈着,从四书五经到瓷器琉璃,从治国安邦到商贾经营,一番交谈下来,倒也非常投机。
看得出来,孙玉溪的酒量甚浅,只饮了几小杯,便脸色红润有些醉意了。他缓缓站起,用袍袖遮脸,竟然有了几分忸怩之色,垂首低低道,“林兄,小弟不胜酒力,要醉了……天色不早了,小弟要回县上去了,林兄胸怀宽广文采非凡,他日必然飞黄腾达……告辞了,小弟在县上恭候林兄……告辞了。”
“恭送孙公子。”林沐风看他确实醉了,也不想勉强他,想扶住他送他出去,却被孙玉溪身子晃了一晃,躲了开去。林沐风微微一愕,心道,这孙公子虽然醉酒但身子却很灵活,又反应敏捷,定然是一个习武之人啊。
……
送走了孙玉溪,老林头带着老孟兴冲冲地走进客厅,喜道,“少爷,咱家瓷窑卖了350两银子,瓷窑的地契以及官府画押的火签,都已经跟吴家交接完毕,这是银子,请少爷点收。”
老林头说完,林虎放下手中的包袱,打开,白花花的银子亮了出来。林沐风扫了一眼,笑了笑,“老管家,银子还是交给你管理吧,我就不用清点了。”
停了停,他想了想又道,“老管家,取几两银子给老孟他们分了吧,林家瓷窑不仅是林家的,也是大家的,大家为林家瓷窑出力流汗这么多年,拿些银子贴补家用吧。”
“这怎么使得?”老孟大惊,连连摆手,“少爷,千万不要如此。”
“不要推辞了,老孟,兄弟们家里也艰难的,给大家分点,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呵呵。”林沐风朗声一笑。老孟感动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不经意间就流了出来,连连叩首哽咽道,“少爷,遇上少爷是俺们的福气!少爷的恩情,老孟会转告兄弟们……”
林沐风微微一笑,扶起老孟,也没说什么。他当然不是慈善家,嫌银子多烫手,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想拢住这些工匠们的心,只要他们能跟自己、跟林家一条心,自己琉璃和彩瓷“技术”就等于是又打上了一道保密的防火墙。
老孟拿着银子激动地走了,老林头却皱起了眉头,心中多少有些感到不妥,少爷这一段时间对这些工匠也忒“仁义”了,又是涨工钱,又是白送银子,这样下去,那还得了?老林头脸上的担忧落在林沐风的眼里,他也不想解释什么,飘然出了屋,准备叫上张风去看看那些原料矿脉。
第四十一章恶狗小黑(求收藏推荐票)
带着张风走到大街上,林沐风的回头率颇高。一来二去,他已经成为颜神镇上的“风云人物”,知名度那是相当得高哇。听闻他擅长彩绘制瓷,居然烧制出数十年难得一见的三尺彩绘花瓶精品,而前不久更是独自护窑,以一人之力与数名歹徒相搏,镇上人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以往那个浪荡子林沐风正逐渐从大家视线中淡出——但就在世人认为林沐风走上正途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公开卖掉了林家的百年老窑,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穿过这条街巷,就是颜神镇的“城门”了。
一户人家的门前聚集着好多人,乱哄哄地。张风毕竟是少年天性,跑过去看热闹。原来,这户人家里的看家狗突然疯了,见谁咬谁,连自己的主人也不放过。主人本来想一棍子打死它,却又有些不忍,便只好用绳索牢牢拴住它,准备让镇上的胡屠户牵去屠宰了卖狗肉。然而,没成想,胡屠户来牵狗,这恶狗却猛然挣脱绳索,狠狠地将胡屠户扑倒在地。所幸,没有咬伤他。
嗷!院中传来凄厉的嚎叫。林沐风呆了一呆,心道,这是狗叫吗?怎么听起来像是狼嚎啊!
胡屠户愁眉苦脸地走出了院子,对着主人耸了耸肩,“老李啊,不是俺不帮忙,你这狗太他娘的凶了,这是狗吗,简直一恶狼,看看,那两眼都是绿的,也不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这畜生。”
这户姓李的主人哭着脸叹息一声,“老胡,这狗以前可温顺了,咱可都养了2年了,可自打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这畜生就突然发狂了,得谁咬谁啊,好几个人都逮不住它,老天爷呀,俺这是做了什么孽呀,摊上这么只畜生!”
正议论间,嗷!又是一声嚎叫,一只黑色皮毛看起来很寻常的一只北方笨狗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唯一不同的是,正如胡屠户所言,这畜生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绿光,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众人哄然一声往后退却。唯有林沐风呆呆地站在了门口,一脸的震惊之色——眼前这只畜生,居然带给他一种特别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尤其是那眼中的绿光,仿佛似曾相识,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只跟自己一起穿越的狼来。
是它吗?按理,自己穿越了,它也有穿越的可能。
林沐风不退反进,激动的目光投射在这只恶狗的身上。黑狗身子明显一个抖颤,眼中的绿光更盛了,它两腿往后一蹬,仰天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然后猛然扑了过来。
“啊!”
“先生,小心!”张风躲在一边尖叫道。
可令众人吃惊的是,黑狗并没有撕咬林沐风,而是扑在林沐风身边,围着他兴奋地打着转转,喉中呜呜作响,不住地发出低沉的咆哮。
林沐风暗叹一声,八成是那只狼了。忒诡异了,自己灵魂穿越到一个浪荡子身上,可这狼却附身到一只狗身上。本来是凶残的狼,占据着一具温顺的狗身,不“发狂”才怪呢。狼变成了狗,到底是狼、是狗、还是“狼狗”?
林沐风俯下身,轻轻***着黑狗的皮毛,心里喟叹着,“不管怎么说,你我总是来自于一个时代,也算是老熟人了。”
黑狗眼中的绿光渐渐收敛起来,身子一软,居然温顺地伏在地上,歪着头任由林沐风***,似是跟林沐风有着同样的“想法”。
林沐风淡淡一笑,低低道,“也罢,你要是肯跟着我,就站起身来摇摇尾巴。”黑狗缓缓站起,居然就真地摇了摇尾巴。
林沐风站起身来,望着呆若木鸡的姓李的主人,朗声道,“这位大哥,在下林沐风,这狗可否卖给我?”
“是林家少爷啊,这狗可是害苦了俺一家人了,林少爷要就牵走好了,俺白送给你了。不过,俺老李可把丑话说到前面,要是这狗伤了人,你可别来找俺。”
“大哥请放心吧,这只畜生要是敢伤人,我定然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呵呵。”林沐风抬脚踢了黑狗一下,喝道,“起来,跟我走!”
黑狗摇了摇尾巴,老老实实地跟在林沐风屁股后面慢腾腾而去,不过,在路过人群中间的时候,又低低地嚎叫了一声,吓得众人赶紧躲闪。林沐风回头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立马抬起一脚将它踢了个跟头,骂道,“畜生!”
黑狗低沉地又叫了一声,滚起身子来夹着尾巴无精打采地畏畏缩缩地小跑过来。
这狗,不,这狼大概是穿越的时候“变异”了——得了,现在就是一只狗!林沐风若有所思地想着,突然加快速度,开始奔跑起来。张风赶紧跟上,两人一狗,在镇上人小声的议论中出了镇门,向山间而去。
……
看到林沐风和张风带回来了一只黑狗,轻云和轻霞两个丫头都围上来看,轻云刚想伸出手去摸摸黑狗的头,黑狗双眼一瞪,放射出凶光,两只耳朵全部直立竖了起来,喉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轻霞吓得手一缩,尖叫着躲在了林沐风的身后,“少爷,少爷!你从哪里弄回来的一只恶狗,好凶呀!”
“先生,这畜生也真是邪门了,对谁都凶巴巴的,唯独对你服服帖帖,咄咄怪事。”张风在一旁笑道。
“不要怕,它不敢伤人,轻霞。对了,林虎,去取一条铁链来,把它拴在门口,每日喂它一点东西,可不要饿着它。”林沐风俯身拽了拽黑狗的耳朵,哈哈大笑起来,“就叫你小黑吧。”
林虎应了一声,找来了一条铁链,就把小黑栓在了门口的影壁前。这条铁链还是早些年林家养狗用的,那只花狗是林沐风父亲所养,前年就老死了。林虎刚要离开,门口传来一个男声,“这里可是林家?”伏在地上的小黑瞬间拱起身子,两只前蹄前蹬,皮毛竖起,头一仰,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林虎抬头一看,一个家人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浓浓的笑容。林虎问道,“你找谁?这里是林家。”
“哦,这位小哥,我是县城柳府的人,奉老太爷之命前来给姑爷送信。”此人将信递了过来,拱了拱手,“麻烦小哥跟姑爷说一声,天色已晚,小的还要连夜赶回县城,就此告辞了。”
林虎点点头,接过信,也学着那人的模样拱了拱手,“走好。”
信是柳东阳写来的,说瓷窑已经建好,要林沐风早日启程搬迁入县城云云。
第四十二章茶馆偶遇(求收藏推荐)
柳东阳的信上还说,在县城之中替林家买下了一处宅院,是城中一位富商的宅邸。这位富商因为家道败落,有意卖掉这所宅院举家迁回江南老家,刚好柳家接手便低价处理了,柳若长只花了50两银子便买下了。
既然新窑已经建好,林沐风便再也没有什么犹豫的。依他的意思,第二天就要举家搬迁进城,但柳若梅非要老林头选了一个黄道吉日——5日后的清晨,老林头雇了4辆马车,载了家私细软,将林家大院紧紧关门上锁,夫妻俩带着2个丫头和两个家人,还有张风,离开了颜神镇。当然,还有那只狗小黑。
王二和老孟等工匠也跟林沐风约好了,等林家在县城安顿下来,他们也于2日后启程赶赴县城。而且,按照林沐风的吩咐,老孟这两日还要负责在镇上“招聘”窑工。瓷窑规模大了数倍,单靠林家现有的十几个工匠是远远不够了。起码,还要招10个。林沐风嘱咐老孟,技术可以略差一点,但人品一定要忠厚老实靠得住。
老林头和林虎押着三辆马车家私飞驰而去,提前进城去了。柳家的人,已经等候在城门口。而林沐风夫妻俩带着两个小丫头则乘车慢腾腾地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官道上。
从颜神镇到益都县城有十几公里,一路沿着孝妇河向北就到。一路上,有几个贫穷的山村,还有零星的瓷窑和烧炭窑座落在路边。
红日初升,寒风习习。但此时已是初冬,这江北山区的气温其实已经颇低了。这是一辆敞篷的马车,林沐风一袭棉袍,坐在马车上,与裹在棉披风里的柳若梅说笑着,轻云和轻霞则蜷缩着身子窝在马车的一角。
车夫一边赶车,一边回头对林沐风笑道,“林家少爷,前面有一家茶馆,俺看少奶奶她们冻得不轻,要不你们到那里下车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也好,若梅,我们去喝杯热茶,等中午日头上来了,再走也不迟。”林沐风抓起柳若梅冰冷的小手,紧紧地握着。
……
这座茶馆还不错,里面聚集着一些来往于县城和颜神镇上的各地客商和贩夫走卒,主要是贩瓷器的。里面人满为患,恰好里面的一个角落还有一张桌子,林沐风四人便走了过去,要了两壶热茶,两碟小菜,边吃边饮,倒也其乐融融。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三个劲装打扮的青年女子,手里都提着一条精短的马鞭。打头的一个,披着大红色的棉布披风,发髻高挽,容貌非常艳丽,只不过神色看上去非常冷漠。后面两个,皆是黑色披风。这年头,在外行走的女子大多不是寻常女子,众人不想惹麻烦,扫了三女一眼便收回目光来,不敢多看。
打头的女子眉头一皱。她身后的一个女子,微微上前一步,喝道,“店家,还有没有空座,给我家小姐腾一个地儿出来。”
跑堂的的伙计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跑了过来,笑道,“三位姑娘,不好意思,已经客满了,呵呵。”
“让那些坐着闲聊的人走,给我们腾一张桌子!”黑披风女子冷冷道,手中的马鞭一指。
“这,这不太好吧?”伙计回头瞥了一眼众人,“要不,三位再等一会?”
“少废话——”黑披风厉声斥道,刚要再说什么,被红披风打断了,“好了,不要计较了,阿兰。伙计,我看那里还有两个空位,我们就去那边好了。”红披风说的是林沐风那张桌子。林沐风和柳若梅紧挨着坐着,轻云和轻霞伺候在身后。
说完,三女就径自走到林沐风那张桌子跟前,红披风拉开椅子坐下了,两女就站在她的背后。林沐风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都是外出行路之人,挤挤就挤挤吧。
轻云有些不高兴,刚才林沐风让她俩坐下,她们不敢失了奴婢的本分,但这个女人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却就占去了一半,她不由大声呵斥道,“伙计,还讲不讲先来后到啊,我们少爷跟少奶奶可是把这张桌子都包了,谁让她们坐下了?”
站在红披风身后的阿兰脸色一变,手一抬,用马鞭指着轻云,“小丫头,嚷嚷什么?给姑奶奶闭嘴!”
轻云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主,性子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看到阿兰站在红披风的背后,知道她大概跟自己一样是个丫头,哪里惧她,冷笑回应道,“你是谁的姑奶奶呢?明明是一个丫鬟,神气什么?”
“你!”阿兰面色涨红,她也是嚣张跋扈惯了,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顶撞,怒火不由高涨,手中的马鞭嗖地一声挥打过去。
啪!马鞭在空中炸响,眼看就要落在轻云粉嘟嘟的俏脸上。这要一鞭子打上,轻云这张小脸就算是毁了,不破相也得被抽烂。
林沐风长身而起,瞬间挡在轻云身前,探手闪电般地抓住了鞭梢,冷冷一笑,稍稍用力一拽,马鞭便从阿兰手中脱出到了林沐风手中。看也不看,林沐风的手猛然往后一扬,马鞭带着呼呼的声响划了一道长长的圆弧投向了店外。
阿兰张大了嘴,呆在了那里,表情凝滞,她还没反应过来。
“同时行路之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口角相争,姑娘下手如此狠辣,当真是要欺负人吗?”林沐风淡淡一笑,缓缓坐了回去。
阿兰渐渐醒过神来,面色涨红,披风一掀,就要动手。红披风伸手拉住了她,坐在那里打量着林沐风,淡漠的娇颜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半响才低低地问了一句,“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林沐风。”林沐风瞥了她一眼,随意答了一声,心道,此女美则美矣,但太冰冷。
“哦。走,阿兰,阿凤,我们赶路!”红披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那模样居然跟男子饮酒一般的“豪爽”。喝完,白皙如玉的玉手一攥再一松的时候,小巧的茶杯化为淡青色的粉末装沸沸扬扬地落下,众人看得惊呆了,林沐风也是心头一震:好厉害的内家功夫!
红披风扬长而去。阿兰在临出门之际,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林沐风一眼,撂下一句话才出门而去:“小子,咱们青山不老,后会有期!”
第四十三章烘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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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这是些什么人呀,看上去凶巴巴的。”柳若梅探手为林沐风拂去了身上的粉尘,皱着眉头说道,“伙计,把茶换了吧,这茶水进了灰尘不能喝了……”
林沐风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缓缓摇了摇头,“若梅,算了,咱们还是不喝茶了,赶紧上路进城吧。”
……
经此一闹,林沐风一行的兴致大减,乘坐着马车一路飞奔而去,一路无语。半个多时辰后,就进了县城。而林虎和老林头已经安顿好,迎候在城门口了。马车穿过城中最繁华的十字大街,就来到了柳家替林沐风买下的那座宅院。
宅院的规模不小,三进三出,最里面还有一个微型的小花园。外面,是一个宽大的院落,主要是下人房和客房,而内院才是主人居住的地方。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整体看起来布局不错,最主要的是环境清雅,远离了喧闹的街市,这一点让林沐风很高兴。
柳若长站在外院的天井中,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妹夫,妹子,你们可算是来了,看看,这座宅院你们可否喜欢?”
“哥,真的不错呀。”柳若梅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喜道。
“有劳兄长了。”林沐风微笑着拱了拱手,向柳若梅使了一个眼色。
柳若梅会心一笑,从老林头手中接过50两银子,递了过去,“哥,林家的宅院不能让柳家出钱,这是50两银子,请你收好。”
柳若长笑容一收,急急摆手,“妹子,妹夫,何必这么见外呢?我们是一家人,你们远道迁移而来,柳家买座宅院给你们居住有何不可?再者说了,才区区50两银子,赶紧收起来。”
柳若梅犹豫了一下,望向了林沐风。林沐风呵呵一笑,“兄长,银子还是请你收起来。不管怎么说,林家的宅院还是要林家出银子购买的。否则,我们也住得不踏实。”
柳若长暗叹一声,心道,这妹夫确实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他派人厚着脸皮来借银子被自己轰了出去,如今柳家送宅子给他,他居然不要。想到这里,他无奈之下将银子接过来,“既然妹夫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客气了。妹夫,你们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窑上看看。”
……
第二天一早,柳若长带着林沐风去了城外新建的瓷窑。瓷窑建在城外北郊的一座山脚下,低矮的土坯围墙圈占了足足有十亩地,原来是柳家的田产。
站在门口,林沐风向内望去,一座浩大的北方拱形瓷窑赫然出现在眼前,起码是颜神镇林家老窑的3倍。瓷窑前面,是一个宽大无比的空场,空场左边是一间间各自独立的土坯房,可以充作不同制瓷琉璃工艺环节上的“加工车间”,右边是一个简易的防雨防风茅草棚子,用来晾制等待进窑的瓷器半成品。空场的一个角落里,还专门开辟了一块储存原料和燃料的地儿。
瓷窑的整体设计是由林沐风制定提出来的,而具体的细节,则是柳家雇佣工匠完成了。
柳若长指着眼前的瓷窑,笑道,“妹夫,怎么样,可否满意?如果哪里不满意,我可以再派人改建。”
“不错不错,兄长辛苦,不用改建了,我很满意。对了,我不是跟兄长说过,要在瓷窑院中建几间工匠们居住的房子吗?”林沐风确实很满意,柳家的财力果然不是盖的,这种规模庞大的瓷窑说建就建起来了。
柳若长笑了笑,“妹夫,这里条件简陋靠近山谷不适合住人,柳家在城中还有一处小宅院,可以让你那些工匠们住进去,呵呵。”
“兄长费心了。”林沐风本想客气一番,但后又一想,两家合作做生意,有钱大家赚,柳家出力也是应该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妹夫,你知道我为何要将瓷窑建在此处吗?妹夫,此山中不仅盛产瓷土,还有大量的黑煤可以充作瓷窑的燃料。这样的话,瓷窑的原料就不需长途跋涉到颜神镇上拉取了,就地取材省时省力啊!”柳若长有些得意地指了指低矮围墙外的层峦叠嶂的大山。
林沐风点了点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据中国陶瓷史记载,益都一县以及临近周边地区,瓷土和陶土资源蕴藏丰富,否则这里的民窑制瓷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快了。他本来就想在县城附近寻找原料资源,毕竟远道去颜神镇外取材,太过费时费力。
林沐风走到瓷窑跟前,伸手摸了摸瓷窑外表的一层石灰,笑了笑,“兄长,等我的工匠们到了,我们即刻进行烘炉,只要通过了三天的烘炉关,这座瓷窑就可以立即投入使用了。”
瓷窑建起以后,在正式烧制瓷器之前,必须要进行烘炉。一来,是要通过高温让瓷窑坚固成型,二来是要利用烘炉让瓷窑的密闭性更好。
这座瓷窑与益都一带的民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林沐风特别跟柳若长交代过,要将烧制的火床建在料器摆放区的一侧,采用侧面升温。这一点,区别于其他瓷窑。一般的瓷窑,都是将火床建在底部,上面铺设厚厚一层夯土,火温从底部上升进行烤制。之所以如此,林沐风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个时代没有控制火温的耐火温度计,烧制的时间和窑温都要靠匠人的经验来判断控制,出残率很高。而为了降低出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采取侧面缓慢升温的方法。这样,即便是时间稍长和火候稍大一点,都不会对料器产生不利的影响。
柳若长点了点头,“我也不太懂这个,妹夫你自己做主吧,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爹说了,让我给你当管家,随时听候你的招呼,呵呵。”
林沐风拱了拱手,“岂敢,岂敢,兄长客气了。这样吧,瓷窑以我为主,等日后柳林瓷行开张,这经营之事就全依仗兄长了。”说完,林沐风顿了顿,又道,“这两日兄长不妨雇一些人去这山中运一些原料和煤来,等我的工匠们到了,我们立即进行烘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