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到聚义厅里,却见林冲早已坐在上首的虎皮交椅上。
杜千、宋万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坐着。
吴用一边走着,一边想:“看来,这杜千、宋万只不过被林冲吓住了,心里依然怀念旧主王伦,没有全心全意归顺林冲!”
“林头领,郓城晁盖、吴用,特来相投。”
“听朱头领说,你们有要紧事?”林冲坐在上面,审视着。
吴用一见林冲既没有下来相迎,甚至连“久仰”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不由得心念一动:这林教头不欢迎我们啊......
瞬间,吴用便暗下决断:既然如此,那就趁他立足未闻,夺了他的位子!
心里盘算着,面子上,吴用却很是关切的问:“林头领,可知道那大名府来的梁衙内吗?”
“略有耳闻,不过一个黄口小儿罢了!”林冲显得很不屑。
“林教头万万不可小觑了此人啊!”吴用忙道:“那梁衙内虽然年轻,但城府深不可测,我们就栽在了他的身上。”
林冲却满不在乎:“我听说那梁衙内来到济州府,就是为了生辰纲的案子。如今,生辰纲不是都追回去了吗?还不赶紧回他的大名府?”
吴用摇了摇头:“吴用不才,济州府衙里也有几个至交好友。听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那梁衙内如今正踌躇满志,准备要一鼓作气剿灭了咱们梁山泊呢!”
林冲却一拍桌案:“吴用!你深更半夜上山搅扰,不会就是来吓我林冲了吧?我林冲难道是被吓大的?”
吴用一怔,念头急转,忙陪笑着:“头领休怪。我等走投无路,特来投靠!从此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打了半天酱油的晁盖,也赶紧跟着说:“只要头领一句话,我们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只求头领收留!”
林冲却连连摇头:“你们是那梁衙内志在必得的大仇人,我梁山泊些许大的地方,哪敢收留你们?”
吴用愣了愣。
这跟他原来盘算的不符啊。
按照他原本的推演,那林冲之所以火并王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伦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不肯海纳百川广招天下豪杰。
因此,按道理来说,林冲刚刚上位,定然不会在这方面落人口实的,无论如何也会暂且收留自己的。
只要收留了自己,自己就有串联杜千、宋万等人的机会。
谁想到,林冲居然一上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晁盖呆呆地望了望林冲,又赶紧紧张地望着吴用。
吴用一咬牙,拉着晁盖跪下。
“林头领,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等走投无路,若蒙收录,感激不尽,甘愿做头领帐前一小卒!”
林冲连连摇头:“二位休怪,你们犯下的是弥天大罪。要是收留了你们,以后我林冲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吴用满脸惊讶的望着林冲:“林头领得罪的是当朝太尉,犯下的是杀头的重罪!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回头?便是朝廷法纪可以给林头领一次机会,有那高太尉在朝中掌权,谁又肯给林头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呢?”
“我可以给林冲一次机会!”
忽然,身后一个坚定的声音响彻。
吴用、晁盖怔了怔。
谁这么大的口气?
不过,这声音貌似有点熟悉呢......
两人缓缓地转过头看去。
瞬间,两人瞳孔收缩,脸上也仿佛撞见鬼似的。
“你......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吴用的胳膊剧烈的抖动着,指着梁玮颤声问道。
“狗贼!”晁盖爆喝一声,手握尖刀就要冲杀上去。
吴用猛醒过来,一把抱住晁盖:“哥哥!”
晁盖握紧尖刀:“放开我!”
“哥哥不可鲁莽!”吴用都带着哭腔了,死死的抱住晁盖。
梁玮则是负手而立,满脸讥嘲地望着。
索超、何涛一左一右,护卫在梁玮身侧。
渐渐地,晁盖的力气弱了一些。
显然,随着内心深处蹿出的熊熊烈火,燃烧过最猛烈的瞬间,在现实的冰冷降温之下,晁盖的理智也逐渐回归。
吴用立即感知到了这一点,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了晁盖手中的尖刀,然后把尖刀丢在一旁。
累虚脱了的吴用,也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晁盖的声音充满了暴怒、不解。
梁玮淡淡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晁盖猛然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林冲:“林冲,你竟然勾结官府!”
林冲一言不发,快步走下台阶,朝梁玮纳头便拜。
原来,梁玮领着索超、何涛等人,换上便衣以后,快马兼程赶到了水泊边上,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把讯息给林冲传递过去。
林冲立即派遣自己的心腹,将梁玮等人悄悄接应上山,里应外合,连夜控制住了山寨要道,抓获了杜千、宋万等人。
梁玮当即给杜千、宋万两条路:
要么死硬到底,直接拉出去剁了喂狗。
要么乖乖配合,事成之后,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自己到大名府,谋一个低级军官。如果不喜欢做军官的话,便给足银两,任由其另投他处。
杜千、宋万当即跪了,愿意听从梁衙内号令。
吴用苦笑一声:“哥哥,咱们到底还是钻进了人家的圈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火并王伦,本来便是衙内你布置的吧?”
梁玮笑了笑:“你终于想明白了?”
“哎!亏我还自作聪明,以为那雷横在石碣村设卡堵截,说明你也怕我们来梁山泊呢!只要我们来了梁山泊,便安全了,你便再也奈何不得我们了!亏我还把梁山泊,作为我一展所长之地!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吴用长叹一声。
晁盖呆愣着,茫然地听着、看着,脑子彻底陷入了混沌。
“衙内!”吴用猛地挣起来,长长跪下,头也重重的叩在地上。
那姿态,显得十分的虔诚。
“时至今日,吴用算是彻底服气了!衙内少年英雄,日后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吴用别无所长,自幼饱读兵书,颇有些谋算。恳请衙内不计前嫌,收录吴用于左右效命!往后余生,吴用愿为衙内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报答知遇之恩、再生之德!”
第四十二章 吴用之死
看着谦恭无比的吴用,梁玮只觉得阵阵鄙夷,面子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你们犯下泼天大罪,就这样轻飘飘的一笔揭过?”
吴用怔了怔,抬头呆呆的望着梁玮。
他分明从梁玮那瞳孔深处,看到了无限的嘲弄、杀意。
吴用顿觉前景不妙,脑子里急速飞转着数个念头。
“狗贼!”晁盖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把抢出,朝梁玮冲了过去。
他的尖刀,刚才已被吴用抢走丢在了一旁,但这丝毫不影响晁盖的斗志。
哪怕是用拳头、用牙齿,他也要狠狠地修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梁衙内。
梁玮内心深处也有点发虚,但依旧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果然,眼见晁盖的拳头即将砸到,猛然间林冲胳膊抢出,顺势一带,用力一扭,晁盖顿觉头重脚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梁玮一把抢过林冲手中的蛇矛。
晁盖此时仰面朝天,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正要挣扎着起来。
却见一柄蛇矛从天而落。
晁盖顿觉瞳孔收缩,没等反应过来,梁玮那蛇矛朝晁盖的心口插落。
随着晁盖的一声闷哼,聚义厅顿时陷入了平静。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梁衙内。
谁也没想到,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梁衙内,杀起人来,竟然如此的干净利落。
血腥味,迅速在聚义厅里四处蔓延。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怔怔的望着。
梁玮用力扭了扭,一把拔出了蛇矛。
鲜血立即顺着切口,涔涔的冒着。
梁玮拎着蛇矛,迈过晁盖的尸身,大踏步朝吴用逼近过去。
望着面目狰狞的梁玮,仿佛煞神似的,一步一步迫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绝望之情,瞬间蔓延到吴用周身各处。
“衙内......你......你不能杀我......”吴用哆哆嗦嗦的说。
梁玮不怒反笑:“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说着,蛇矛已经对准了吴用。
蛇矛的尖端,鲜血已经在滴答滴答的落下。
那一滴滴的血,在吴用眼里,犹如催命符似的。
每一下滴落,都重重地击打在吴用那愈发脆弱的心脏上。
蛇矛在缓慢的朝吴用的上半身迫近。
偏偏,那慢到离谱的速度,带给吴用的压迫、恐惧,却更为强烈。
吴用声嘶力竭的嘶吼:“我是个人才!自古以来,想干大事的,身边怎么能没有我这样的人才?有我的辅佐,你必将如虎添翼,干一番宏伟大业!”
梁玮顿时笑了,眼神中的嘲弄更重,脸上的轻蔑之色一览无遗。
吴用坐在地上,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这半辈子所学,可还没有一展所长呢。衙内,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我愿意戴罪立功,倾尽所学辅佐你!”
“去-死-吧-”
还在喋喋不休的吴用,忽然觉得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往后倒去。
但梁玮手中的蛇矛,却如影随至。
等到吴用半瘫在地上的时候,梁玮手中发力,蛇矛狠狠地一刺。
吴用顿觉呼吸紧缩,千言万语瞬间幻化成他鼻孔、嘴巴里呼呼冒出的气息。
倒在地上的吴用,一双眼睛依旧鼓鼓的瞪着。
显然,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吴用的心里,依旧充满了不甘。
废寝忘食的钻营,处心积虑的谋划,本想寻觅个良机,好好的向世人证明一番自己。
谁成想,刚刚出道,即化为一摊死尸。
梁玮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身,回过头来,先将蛇矛抛给林冲。
然后,梁玮径直走到了台阶上,走到了虎皮交椅跟前,却并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来,望着杜千、宋万,哦对了,还有一个人,就是朱贵。
此时,朱贵已经缩在了喽啰堆里,拼命的低着头,唯恐梁玮看见自己似的。
自从发现梁玮出现在这里以后,朱贵顿时知道情况紧急。
他想要立刻逃走,但逃离的道路,已被何涛带来的官军死死的封住。
朱贵只好先缩在了人群里。
当梁玮的目光落在朱贵身上的时候,朱贵顿觉浑身一软,忙不迭的扑了出来,跪在地上,颤声说道:“某愿意誓死效忠衙内!”
梁玮笑了笑,没再理会朱贵。
朱贵心里七上八下,想要问,又不敢问。
梁玮看着林冲,沉声说道:“把所有的喽啰,都给我召集过来!我要说话!”
林冲领命,立即去了。
梁玮却依旧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审视着聚义厅的每一处角落。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林冲回来禀报:“衙内,连带着前面守护金沙滩的,都已召集回来了,约莫四百多名喽啰。”
梁玮看了看聚义厅,估摸着挤一挤,应该能站的下,便说:“让他们都进来,我有话说!”
很快,喽啰们便纷纷走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两具死尸,又看了看上面的梁衙内,喽啰们惊讶的相互看了看,却都没敢多说什么。
毕竟,强贼也有强贼的规矩,喽啰们作为强贼里的最底层,是没有半点生命保障的,随时都可能被头领们作为杀鸡儆猴的道具。
“各位,我是梁玮,大名府的梁中书,是我的父亲!”梁玮大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喽啰们发出短暂的哄杂。
喽啰们虽然没什么文化,虽然对那梁中书所知不多,但也知道,以梁衙内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来这梁山泊坐强盗头子的。
难道,大家稀里糊涂的就被招安了?
“不要吵了!”林冲厉声喝道。
喽啰们顿时都闭上了嘴,近千道目光聚集在梁玮身上。
梁玮沉声的说:“诸位,我梁玮言出如山!刚才,我给你们开出的两个条件,依然有效!”
顿了顿,梁玮朝地上一指:“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就是跟我去大名府,我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安置!第二就是另谋前途,要么就是回到老家务农,要么就是再去别的山头上做强贼,随时等着被官府剿灭!”
顿了顿,梁玮又补充说道:“选第二条路的,我梁玮也会依照事先的诺言,发给你们安置的银子!究竟选哪条路,你们自己裁决!愿意选第一条路的,站在这边!想选第二条路的,站在这一边!”
杜千、宋万等人听了,忙不迭的如潮水一般,朝左边奔涌过去。
朱贵呆了呆,他怕做了官军,条条框框太多,哪比得上强贼自在?
但是,直接选第二条路,真的可以吗?
不会是圈套吧?
眼见有一部分喽啰也朝另一边站了过去,朱贵一咬牙,也走了过去。
梁玮审视着朱贵,瞳孔深处的杀意一闪而逝。
第四十三章 分金
近半喽啰,选择另谋去处。
梁玮当即命令林冲,将山寨府库里的所有金银细软,全部搬到关隘门口。
随后,梁玮将所有人都聚集到关隘门口,指着一排排的箱子,大声说道:“诸位兄弟,即刻将山寨尽数拆除焚毁,咱们就分银子!”
满地的火把,把关隘照耀的如白天一样。
灼灼火光之下,梁玮的神情是那么的坚定。
喽啰们顿时来了劲头,在小头目的带领下,纷纷行动起来。
瞬间,整个梁山泊四处,火光四起。
梁玮站在高处,不由得心潮起伏。
林冲侍立在梁玮身侧,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数月来的烦闷、愤恨,也随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而化为灰烬。
这时,梁玮忽然问起了林冲:“有多少金银?”
林冲忙道:“粗略点算了下,金子有五百多两,银子有一万多两。”
梁玮沉吟不语。
足足两个时辰,喽啰们才渐渐回来复命。
梁玮望着再次聚集的喽啰们,大声说道:“诸位,金银都在这里。我决定,每个人,不论职位高低,全部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死一般的沉默,都是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分金银?
不是应该头领们拿大头,喽啰们一起分小头吗?
众人还在迟疑、观望着,梁玮却已快步走下了台阶,站在了箱子跟前,沉声说道:“所有人排好队,过来领钱!”
林冲也从强烈的震撼之中,惊醒了过来,忙组织喽啰们分好队列站好。
“林冲,你先来!”
林冲不敢多问,忙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
林冲身后,长长的队列,数百道目光拼命张望着。
众目睽睽之下,梁玮把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交到了林冲手上。
“多谢衙内!”林冲接过金银,便站在了一旁。
“头领真的跟咱们一样哎......”
队列里,喽啰们低声惊呼,声音中既有震惊,更多的是惊喜。
望着梁玮的目光中,也满是崇拜。
随着杜千、宋万、朱贵三人领取完金银,一个三十来岁的喽啰走了过来。
那喽啰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梁玮的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
他将一两金子、二十五两银子交到喽啰手里,握了握那喽啰的手,拍了拍喽啰的肩膀。
喽啰顿觉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恸哭起来:“衙内,你真是活菩萨转世!以后,我张老五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由于过于激动,张老五手上的金银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梁玮忙蹲在地上,将金银捡拾起来,塞到了张老五的手上。
“老哥,不管你是跟我去大名府也好,另谋出路也罢,总之,以后不要再做强贼了!”梁玮握了握张老五的双手,然后用力将张老五扶了起来。
张老五颤抖着身子,激动地望着梁玮,似乎有千万句话要说,但是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吧!”梁玮拍了拍张老五的肩膀:“后面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呢!”
“张老五你快让开,我们还等着呢!”
一些喽啰大声的说。
张老五颤巍巍的捧着金银去了。
第二个喽啰还没等走到跟前,却扑地一下跪倒:“衙内,要是你早来当我们的头领就好了。”
“......”梁玮顿时语塞。
那喽啰自顾自的捶胸顿足:“以前的那些头领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却根本不拿我们喽啰当人!尤其是到了分金银的时候,他们每人都分一大份,我们好几百人才才一小份!你要是早来就好了!”
梁玮叹了口气,将金银塞到那喽啰手里,坚定的说:“大家都是一般爹娘生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断断不会容忍这种吃人的现象的!”
“衙内,以后只要你一句话,便是叫俺立刻去死,俺要是犹豫一下子,便是狗-娘-养的!”喽啰扑在了地上恸哭起来。
梁玮忙把那喽啰扶起:“还没问老哥的名字呢。”
“俺叫孙六。”
梁玮叹了口气,这就是小喽啰的宿命,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不配有!
“老哥怎么称呼?”梁玮一边把金银塞过去,一边问着第三个喽啰。
“衙内......”
梁玮只好再次蹲下去扶。
就这样,每一个喽啰过来,都要扑在地上恸哭一场。
梁玮都要弯下腰去,将对方亲手扶起来。
渐渐的,梁玮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骨都麻木了。
但梁玮依然咬牙坚持着,他要亲手把金银分发到每一名喽啰手里。
林冲、何涛、索超都看不过去了,相互一望,林冲大声的说:“兄弟们,梁衙内累了,大家就不要再拜了!”
喽啰们哄然答应,但是实际上,轮到每个具体的喽啰上来领钱的时候,喽啰依旧是不由自主地跪拜下去。
林冲还待要说,梁玮却挥了挥手,笑着说:“不要紧!”
这次分金,从子夜时分,足足到了日上三竿,才算完事。
当把金银交到了最后一个喽啰手里,梁玮终于呼了口气。
略微调息了下,梁玮望着众人,大声的说:“想要另谋出路的兄弟们,你们领到钱以后,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去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做强贼了!你们可以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哪知,这番话说完,下面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一名喽啰离开。
朱贵的脚动了动,一看这架势,忙又把脚落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好。
这时候,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声:“衙内,我们不走了,我们也要跟着你去大名府!”
“对!我们也要跟着你去大名府!”
喽啰们大声喊着。
梁玮不由得心潮起伏,正要当场允诺下来,猛然间心念一动,便挥了挥手:“兄弟们,你们不少人,想必都是本地的百姓吧?肯定还有很多亲戚朋友!这样吧,你们即刻都各自下山,如果想要另谋出路,或者专心务农,也不会有人说你们什么!如果,真心实意想要跟着我去大名府,那么三天之后,便都到济州府城的东门外集-合!”
喽啰们怔了怔。
“去吧!”梁玮挥了挥手。
“还不快去!”林冲大声说道。
喽啰们领命,纷纷散去了。
梁玮看了看剩下的七十多两金子、两千多两银子,对何涛、索超说:“剩下这些,给弟兄们分了吧!”
第四十四章 团聚
在返回济州府城的路上,困倦至极的梁玮,让人找来一乘轿子,然后便在轿子里匆匆睡了一觉。
快到府城的时候,梁玮也醒了过来。
“林冲。”梁玮掀开轿帘。
林冲忙策马过去听命。
梁玮说道:“你暂时化名李冲,明白吗?”
林冲忙道:“明白!”
林冲倒也理解,自己得罪的毕竟是那高太尉,想要翻案,难度极大。
因此,暂时的隐忍,也是合乎情理的。
梁玮又坐了会,愈发觉得烦闷,便叫停下轿,然后走了出来,翻身上马。
众人进了城,直接到了府衙,却见宋黎率众早已在府衙外面等候。
“衙内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宋黎由衷赞叹。
原来,何涛已派人快马将诛杀晁盖、吴用,以及剿灭了梁山泊的喜讯,通知了府衙。
宋黎听了之后,惊喜之余,倒也不无遗憾:要是将那些强贼尽数斩杀,功劳便瞬间翻了好几倍都不止呢!便是不斩杀那些强贼,饶了他们的性命,都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又怎能把那么多的金银分发给他们呢?正该充实一下府库呢。
但遗憾归遗憾,毕竟济州府治下少了一个偌大的强盗窝,这依旧是天大的喜讯。
梁玮翻身下马,走到宋黎跟前,笑着说:“要是没有府衙的何涛等人相助,梁某哪能成就这番功业!”
宋黎听了,脸上顿时满是光彩。
他当然听出了梁玮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梁玮特意强调何涛的府衙观察的身份,那就是说,梁玮愿意把这份功劳分给济州府!
“梁衙内,宋某今生能结交你,真是太好了!”
“宋知府太客气了!”
两人谦让着进了府衙。
“对了宋知府,上次我托付你帮忙照料的大嫂呢?”梁玮问。
“哦!衙内放心,宋某已经派人在后院专门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又派了一名灵便的丫鬟伺候呢。”
“这位就是我的大哥李冲。”梁玮指了指林冲:“我大哥与大嫂分别了很久,劳烦宋知府安排人,领我大哥去与大嫂团聚!”
宋黎看了看林冲。
当初安排人照料梁玮“大嫂”的时候,宋黎本来以为又是梁玮这个花-花-公-子网罗来的美娇娘呢。
但是后来却听下人们说,梁玮不但一次也没登过“大嫂”的门,甚至在平时言谈举止之中,也不提“大嫂”的事。
宋黎凭着直觉,断定那“大嫂”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虽然心里疑惑,但宋黎也明白,有些事是万万不能深究的,否则一旦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梁大衙内,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如今,当直面梁玮口中的“大哥”李冲时,宋黎瞬间全明白过来了。
毕竟,何涛已经派人传回讯息了,宋黎又在东京那边有各种关系脉络,对于林冲的事情早已听说过了。
不过,宋黎却深知“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即便明知道梁玮此举无异于与高太尉公然叫板,但毕竟梁玮刚刚分给了济州府衙偌大的功劳,宋黎便乐得装糊涂。
这样,即便是日后高太尉得知了,自己也可以推说不知情。
宋黎当即安排一名小吏,领着林冲,到了后院。
才一进入后院,林冲便觉得心潮起伏的频次越来越快。
等到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林冲陡然收住了身子,深深的呼了口气。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夫人了。
尤其是,当初自己离开东京的时候,可是写了一纸休书的!
夫人,会原谅自己吗?
林冲踌躇着。
身边那小吏看了看踌躇不前的林冲,有点疑惑,正待要问。
林冲却挥了挥手:“劳烦你了,你先去吧!”
小吏知趣,便悄然退开了。
此时,林娘子正坐在花坛上,痴痴地望着远处的天际。
恍然之中,她仿佛看到他的夫君,正扛着枪,快步走了过来。
夫君的脸上,依旧是如当初那样,神采飞扬。
林娘子的喉咙动了动,几乎脱口招呼了。
但很快,随着天上几只鸿雁飞过,夫君的身影也被瞬间冲散成了片片白云。
幻影,也彻底消逝。
眼前,唯有空荡荡的蓝天、白云,以及那渐渐远去的鸿雁。
林娘子陡然惊醒过来,脸上的期盼也变成了失望。
一丝苦笑,在她的嘴角上浮现。
她的双手,百无聊赖的抚摸着花坛上的石块。
“夫人,太阳有些毒了,咱们进屋去吧!”丫鬟轻声的说。
“再待会吧。”林娘子摇了摇头。
屋子里空落落的,林娘子一坐回去,就无比的压抑。
在这里,虽然日光毒了一些,但那一望无垠的远方,却给她的心里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希望。
“你是......”丫鬟发现了缓缓走近的林冲,不由得问道。
“夫人......”
林娘子的娇躯陡然僵住,本来抚弄石块的纤纤素手也顿时凝滞。
我不会听错吧?
林娘子使劲抓了抓石块,入手的剧痛在提醒她,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俏脸缓缓转过,果然是那张久违的,却又熟悉至极的面孔。
林娘子怔了怔。
“夫人,我回来了!”林冲满是深情的凝望着,手掌的蛇矛,也一把丢在了一旁。
“夫君!”林娘子终于惊醒过来,确认这一切不是梦,猛地扑在了林冲的怀里。
她自幼便家教很严,以往与林冲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谨遵礼仪。
要是在以前,让她在外面便如此的失礼,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但林娘子如今却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在林冲的怀里,便恸哭起来。
林冲一言不发,紧紧的搂住林娘子,轻轻的拍抚着。
丫鬟见了,悄然的退开了。
“梁公子没有骗我,他果然把你带回来了!”哭累了的林娘子,抬起脸,望着林冲说。
林冲心潮起伏,呼了口气:“梁衙内是咱们的大恩人,以后,咱们夫妇的命,就是梁衙内的!”
林娘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夫君说得对,要是没有梁衙内,我们夫妇恐怕再也不能团聚了!这份恩情,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报答!”
“对了,泰山大人呢?”林冲问道。
林娘子一顿。
林冲心里猛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五章 宋江被劫走了
林冲夫妇团聚的时候,梁玮却阴沉着脸。
整个屋子也是死一般的沉静。
自宋黎以下,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惴惴不安地望着梁玮。
他们在等待梁玮的狂怒。
周谨则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脸上的汗水如雨点一般,吧嗒吧嗒的滚落下来。
宋江居然被劫走了!
周谨率队押解宋江返回府城,前半程路上,十分的顺利。
随着距离府城越来越近,周谨心里的警惕也愈发降低了。
结果,还差五里路的时候,出事了。
宋江因为要小解,周谨便派遣两名官差,押解宋江到林子里去处理。
周谨却率领大队官兵在路上等候。
结果,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却依然不见宋江回来,周谨顿觉不妙,忙不迭的率领官兵赶到了林子里,却见两名官差已被割喉,宋江也不见了身影。
周谨顿时狂暴了,赶紧率领官兵四处搜寻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
周谨怕梁玮斥责,便先乍着胆子,自顾自的率众四处搜寻,足足搜寻了一夜,依然毫无进展,只好赶回府城。
结果,此时梁玮也已经回来了。
周谨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禀报,然后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着衙内的雷霆暴怒。
梁玮死死地盯着周谨看着。
周谨愈发心里发毛。
梁玮猛然站起身来:“走!去郓城!”
说完,就往外走。
周谨忙不迭的要站起来。
“你......”梁玮陡然收住身子,指着周谨。
周谨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又赶紧跪下了。
“你就在这里继续跪着吧!”梁玮一字一顿的说。
这要跪多久啊!
周谨都要哭了。
“衙内!求衙内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周谨大声哭喊。
梁玮却头也不回,当先走了出去。
何涛看了看宋黎。
宋黎挥了挥手。
何涛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索超愤愤的瞪了周谨一眼。
他虽然有心帮徒弟说话,却也知道,如今衙内在气头上,无论说什么也不顶用,只好先跟着出去了。
梁玮收住脚步,忽然喊来一人:“去,把李冲叫来!”
那人忙不迭的去了。
梁玮便站在院子里等着。
此时此刻,诛杀晁盖、吴用,剿灭梁山泊的莫大喜悦,早已荡然无存。
梁玮的心里,全是愤恨、懊悔。
他太清楚宋江的能量了,早知如此,昨天就该直接一刀结果了宋江,这样也一劳永逸了。
结果,自己却偏偏琢磨着利用宋江,好好做一做文章,结果文章没做成,宋江被劫走了。
这下,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冲很快就赶来了。
梁玮一言不发,径直出了府衙,翻身上马。
“公子......”角落里,猛地扑出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衣服,显得有些脏乱。
女孩的脸上,也满是灰尘。
不过,即便如此,单看那女子的身材,想必也定然错不了。
梁玮只觉得这女子的声音、身材好熟悉,不由得一怔,惊呼道:“你是灵灵......”
灵灵扑在梁玮的腿上,恸哭着:“公子,求求你也把我带走吧!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奴婢,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求求你把我也救走吧!”
泪水,顿时浸润了梁玮的裤脚。
梁玮忙跳下了马。
众人相互看了看,心里都琢磨着,看来梁大衙内的软肋,就是美女。
以后,要是想讨好梁大衙内的话,可以从这方面下功夫了。
“哦!对了!”似乎唯恐梁玮不肯答应,灵灵不等梁玮回答,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来:“公子,我不要玉坠,我也要公子的礼物!求求你,带我走吧!”
梁玮暗暗叹了口气,顿时心软了。
“宋知府......”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宋黎真想提前回到府衙里面去。
宋黎是真心不想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主要是,这种做法,也太有损道上的规矩了。
一次还能理解,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做,以后人家妓-院还怎么玩?
你是大名府的,倒是可以拍拍pigu走人,我宋某可是本地的父母官,以后还怎么跟人家打交道?
更何况......
“这件事,就劳烦宋知府了。”梁玮的眼神中,满是希冀。
宋黎看了一眼那灵灵,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去那翠红楼,又少了一个谈心的好朋友了。
“衙内放心,宋某大不了舍却这张老脸,那季老板怎么也要给宋某这点薄面。”宋黎说的很勉强。
“还不快快谢过宋大人?”梁玮笑着说。
灵灵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多谢宋知府!”
宋黎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梁玮拉着灵灵起来,看了看灵灵满是灰尘的面孔,取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灵灵脸上的灰尘。
梁玮的动作很轻柔。
梁玮的脸上,满满的温柔。
刚才那暴走的神情,似乎也随着灵灵脸上的灰尘而散。
灵灵轻轻的闭着眼睛,睫毛也轻轻的起伏着,很是享受着难得的宁寂。
自打她知道了芊芊赎身的事情后,便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跳出那个火坑。
不过,灵灵很有心计,她知道,贸然逃跑,以季老-鸨的能量,很快就会把自己抓回去。
因此,灵灵表面上依然照旧,却暗地里聆听关于梁玮的消息。
刚才,她听说梁玮剿灭梁山泊贼寇,凯旋回城的消息后,便立即找个机会,溜出了翠红楼。
而翠红楼的人万万没想到,灵灵竟然会逃跑,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而灵灵为了防止引人注目,又故意穿的脏乱一些,粉嫩的俏脸也弄得满是灰尘。
好在,灵灵的运气不错,才到府衙这边,刚好赶上梁玮出来。
于是,灵灵便直接不管不顾跑了出来,拦住了梁玮。
索超依然挂念着徒弟周瑾,眼见梁玮心情似乎舒畅了不少,便凑上前来:“衙内,要不给周瑾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梁玮的脸顿时阴沉下来:“让他继续跪着吧!”
说完,梁玮与宋黎说:“宋知府,灵灵姐姐,就劳烦你先代为照顾了!”
宋黎忙道:“衙内放心!”
梁玮拍了拍灵灵的后背,灵灵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
“去吧!等我办完了事情,就来接你!”梁玮轻声安慰着。
灵灵重重的点了点头。
梁玮说完,便翻身上马,深深的看了一眼灵灵,随即出发。
望着梁玮渐渐远去的背影,灵灵的脸上满是光亮,一双美目,也随之飘向了远方。
第四十六章 阎婆惜
郓城知县时文彬早已听到了风声,忙率众出城迎接梁玮。
梁玮的脸上阴晴不定,坐在马上,淡淡的说:“时知县,你们郓城县真是藏龙卧虎啊。那宋江竟然在梁某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救走,你怎么说?”
时文彬心知事到如今,这口黑锅万万不能接过来,否则自己的仕途堪忧。
“衙内,时某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时文彬不卑不亢的说。
“哦?说说看!”梁玮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时文彬。
“衙内,如今宋江究竟是被救走,还是被劫走,尚无定论。时某以为,也许宋江是被人劫走,此时我们要是贸然给宋江定罪,恐怕难以服众。”
梁玮深深的看了一眼时文彬,只见时文彬虽然瞳孔深处也有些发虚,但神情之中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显然,时文彬也知道宋江有问题。
但事到如今,为了郓城县衙整体的利益,时文彬只有临时客串法官的角色,凡事都要搞无罪推定了。
“时知县!宋江究竟是被劫走,还是被救走,咱们暂且不论。但是,那宋江公然窝藏包庇晁盖等罪犯,却又怎么说?”索超忍不住,大声的质问着。
这件事已经将索超的徒弟周瑾牵扯进来了,索超又是个急性子,因此也就不管不顾了。
“时某以为,也许是宋江被那晁盖等人胁迫,逼不得已而为之。”时文彬言之凿凿。
“你......”对于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行径,索超恨不得一斧子抡过去。
“衙内,末将认为,应立即扣押宋江家眷,逼迫宋***!”索超沉声说道。
时文彬却显然做足了功课,胸有成竹的说:“启禀衙内,昨日宋江的父亲宋老太公到了县衙,说宋江自幼忤逆,不守本分,宋太公已在数年前到官府首告,出了宋江的族籍,有执凭文贴为证。”
索超气的直哆嗦:“衙内,这分明是宋江与他爹预先串通好的,不足为信!末将听说,宋江人称孝义黑三郎,最是孝顺!宋太公能出他的族籍?只要抓了宋太公,不怕宋江不肯投案!”
时文彬大声的说:“我大宋是有律法的,要是凡事都凭主观臆断,这天底下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不白之冤呢!”
“时大人说得对。”沉默许久的梁玮,终于徐徐开了口。
“衙内......”索超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玮。
“我大宋是有律法的,如果凡事都凭主观臆断,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臆断对了,侥幸抓住一个坏人;要是臆断错了呢?难不成还要一意孤行,非要把好人给栽赃成坏人吗?”梁玮沉稳的说。
“衙内高见!”时文彬等人齐声说道。
“至于那宋太公......”梁玮接着说道:“古人说得好,祸不及家人。不管他与宋江是真的断绝父子关系,还是在演戏,既然有官府文凭做了背书,况且如今我们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实宋江有罪。既然如此,宋太公一大把年纪了,就先不要折腾老人家了!”
“可是......可是......”索超急得结结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玮淡淡的说:“今日,我们权且在郓城县住下。何涛。”
何涛忙不迭的应声。
“你派人快马知会宋知府,剿灭梁山泊、追回生辰纲这两份功劳,可要快些报送到东京!”梁玮笑着说。
时文彬心念一动:“莫非,衙内不想深究宋江之事,因此急着了结此间公案,想要尽快返回大名府?”
何涛领命,立即召来一人。
“对了。”梁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何涛忙躬身待命。
“让周谨给我滚过来!”梁玮淡淡的说。
索超听了,暗暗松了口气。
衙内终于肯原谅周谨了。
何涛忙应命,安排那人快马去了。
梁玮等人随即进城。
时文彬眼见梁玮并没有咄咄逼人,态度顿时热情了不少。
两个人并肩而行,哪里有半点隔阂的样子。
“对了,怎么不看朱都头、雷都头?”梁玮随口问道。
时文彬笑了笑说:“雷都头这段时间压力有些大,精神不太好,在家休养呢。至于朱都头,这两天有些......身体也有些不大舒服,便也告了假。”
梁玮似笑非笑的说:“时知县,雷都头、朱都头可都是你维护郓城县治安的两把尖刀呢。如今,两把尖刀,貌似都不大锋利了,你这工作可不大好干了。”
还不是你梁大衙内折腾的。时文彬看了一眼梁玮,心里腹诽着。
“张文远呢?”梁玮又问。
“他啊......”时文彬本来一本正经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些许猥琐、嫉妒、羡慕的神情。
梁玮顿时意识到有瓜了,便笑吟吟的问:“什么情况?”
时文彬搓了搓手掌:“那小子,昨日撞见了一个卖唱的女子。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就看对眼了。今天一大早,张文远就托人告了三天的假!”
梁玮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还带这样的?
不过,细细想想,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本来就讲究一见钟情。
再加上,张文远虽然人品很渣,关键是长相不渣啊。
更何况,张文远还是郓城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不知道是郓城县多少女子的梦中白马唐僧呢。
怎么没让本衙内撞见这样的好事呢!
梁玮恨恨地想。
“对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梁玮忽然心念一动。
“姓阎,叫......”时文彬顿了顿,忽然一拍脑门:“对,叫阎婆惜!”
梁玮不由得一呆。
“哈哈哈......”梁玮大笑起来。
“衙内,你这是......”
众人都一脸懵-B的望着梁玮。
梁玮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甚至肚子都痛的弯下腰了,眼泪也已流了出来。
至于笑成这样吗?
众人心里纳闷着。
许久,梁玮才渐渐收住了笑。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梁玮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阎婆惜这个名字太好笑了!”
众人相互一望,就一个名字,至于笑成这样吗?
梁玮却望着远处,心里依旧在笑。
宋江,看来,你这顶那个颜色的帽子,是注定躲不过去了!
关于主角是否开后-宫的一点说明
针对有书友担心主角jingchong上脑,见一个爱一个,主角会开后-宫一事,笔者觉得有必要开单章解释一下。
首先明确一点,主角绝不会开后宫。
之所以前面有芊芊、灵灵等人的描写,主要有以下原因:
第一,为后面一些情节做铺垫。这一点,不论是刚刚出场的阎婆惜、马上正式出场的白秀英,还有歌女芊芊、灵灵,都是如此。
第二,芊芊、灵灵等人沦落到那种场合,本身就是时代的恶。笔者觉得通过这些场合的女子,来推动情节,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第三,也是为了塑造主角的人物。从头看过来的书友们应该发现,主角在一点点的成长。从一开始的漫无目的,从在东京城里破绽百出的布局,到设计搞死晁盖、吴用。
而主角刚刚出场,面对芊芊、灵灵的反应,乃是人性使然。不论是那种yu-望,还是想为她们出气的想法。主角能够克制心中的“恶”,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最后,感谢书友们对作品的关心。
如果,书友们有什么关于本作品的质疑、担心,请及时留言指出来,笔者会及时回应、认真听取意见的。
第四十七章 茅屋
宋江为人好做方便,总是帮人周全性命,常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
以此,山东、河北两地都把他比作天上下的及时雨。
梁玮细细忖度着。
他当然要搞掉宋江。
但如今,最最难的:一是没有实锤,二是人才匮乏。
其中,第二点更为致命。
沉吟许久,梁玮沉声说道:“把张文远叫来见我,就说我说的。”
那人忙不迭的去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功夫,才见张文远匆匆赶来。
“衙内,你找我!”张文远扑在地上要拜,忽然面皮一紧,嘶溜着牙,手也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身子。
梁玮挥了挥手,让所有人暂且退出,随后凝视着张文远。
这个人虽然外表轻浮,人品也有点渣,但从上次整理频繁出入晁盖庄上的一事看,这人倒也并非一无是处,真要是发起狠来,也可以勉强能用。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也在郓城县衙工作,很多事情即便是不参与,但肯定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梁玮只好以毒攻毒好了。
“张文远,我现在交给你一件事去做!”梁玮沉声说道:“这件事要是做的好了,我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件事要是做得不好,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张文远一凛,不由得望着梁玮。
两人目光相触,张文远的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出了屋子的张文远,脸上挂满了愤怒。
“张文远,梁衙内喊你做什么?”有县衙的同僚凑上来问。
张文远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愤愤不平的样子。
随后一甩手,便继续往外走。
“文远,究竟出了什么事?”同僚愈发好奇,屁颠屁颠追着问。
张文远猛然收住脚,看着同僚。
同僚的脸上,满是好奇。
“这个花花衙内!”张文远恨恨地说:“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听说我刚刚相好的那位,不但生得标致,而且还一身好技艺,便非要见上一见!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同僚愣了愣,随后满脸同情的看了看张文远。
“那你答应了没有?”同僚关切的问。
“除非杀了我!”张文远厉声说道。
随后,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了县衙。
不一会,这个消息便在整个县衙传开了。
梁大衙内真是来者不拒,见一个爱一个啊。
县衙的人低声议论着。
早有人将这些风言风语报给了梁玮。
梁玮却很无辜:“我又没说做什么,就是看一眼而已?难不成,我就看一眼,那阎婆惜还会少一块肉?或者,就被我看上一眼,就没了贞-洁?”
哭笑不得的众人,只好顺着梁玮的话:“衙内说的是,那阎婆惜不过是个歌女,有什么好娇贵的!衙内想要看看她,对她来说,那是莫大的恩惠呢!”
梁玮却越想越气,猛地站起身来:“烦死了!林冲,走跟我出去转转!”
顿了顿,又说:“何清,你也跟着!”
说完,便起身出发。
林冲忙背上刀,何清也赶紧凑了上来。
何涛下意识的要问一句,哪知嘴唇才动了动,梁玮却说:“周谨来了后,你与他重新走一遍宋江‘失踪’的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何涛领命。
梁玮便领着何清、林冲出了门。
“衙内,咱们去哪?”何清问。
“随便转转。”梁玮淡淡的说。
三人漫步在郓城县的街道上,这城建设施,恐怕连后世一般的乡镇都比不上,不过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好不繁华。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程,却见前面渐渐的荒凉了。
一股恶臭的味道也随之传来。
越往前走,恶臭的味道也愈发浓烈。
何清缩了缩鼻子,看了一眼梁玮。
梁玮浑不在意的样子,注视着前方那逼仄紧凑的一排排低矮的茅草房。
“这里,想必就是郓城县城里最破败的地方了吧。”梁玮徐徐的说。
“看样子是。”何清点了点头。
“走,进去看看。”梁玮说着,抬腿就走。
“衙内!”林冲忍不住说。
梁玮却充耳不闻,阔步走了过去。
“走吧!”何清低声说道。
林冲赶紧跟了上去。
这边的街巷,却坑洼不平,梁玮等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林冲看着拼命忍着怪味的梁玮,有点不大明白,他真是那大名府梁中书家的大公子吗?
何清忽然忍不住说:“衙内,你真的与那些王孙公子不一样?”
梁玮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不一样?”
何清沉吟着说:“你比他们,多了几分泥土味。”
“哈哈哈......”梁玮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那天晚上,衙内也算是救了那白胜的婆娘呢!”何清忽然说道。
梁玮有点诧异的望着何清。
何清徐徐的说:“要是衙内直接甩给她两锭金子,把她赶走,估计她都出不了那安乐村,便会被人灭杀!”
梁玮心内一紧,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何清心里有点发虚,忙试探的问:“衙内,你......”
短暂的沉默后,梁玮忽然看了看旁边一个低矮的屋子。
“走!进去看看!”梁玮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那木门。
手背叩在木门上,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何清知趣,忙大声的问:“有没有人啊?”
却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何清又喊了一句。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梁玮自语道:“难道这家没有人?”
林冲却沉声说道:“里面有声音。”
梁玮心念一动:“走,进去看看!”
说完,推开了木门,当先走了进去。
尽管此时外面艳阳高照,但屋子里却显得一片灰暗。
梁玮借着些许日光,朝茅屋里扫了一眼。
猛然间,梁玮心里不禁一抽,浑身上下也如灌铅似的,僵在了原地。
林冲、何清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梁玮。
梁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
梁山的身子,也剧烈颤抖起来。
茅屋的角落里,一张破旧的土炕上,一个瘦弱佝偻的人,正穿着一身破败不堪的衣裤,挣扎着下地。
而土炕上,一个老妇、一个农妇、一个少女,正合盖着一张被子,紧紧地缩在床角上。
“爷,这个月的常例钱,能不能缓上三五天!”说着,汉子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扣着头。
第四十八章 杨阿四
常例钱?
梁玮忙蹲下,伸手扶住汉子,借着门口透射进的光亮,近距离审视着。
那人的一张脸干瘪麻木,一双眼睛也没有半点生机。
他呼出的气息,也带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甚至是他的身上,也有一种浓烈的味道。
梁玮的眼睛湿润了,握住对方干巴巴的手:“老哥,不要害怕,我们不是来收常例钱的。”
那人的眼睛里,顿时有了些许光彩。
“你说的是真的?”那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梁玮。
梁玮的表情很认真:“真的。”
说着,拉着那人站了起来。
那人迟疑了下,随着梁玮站了起来。
林冲与何清相互一望,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撼。
“对了,老哥怎么称呼?”梁玮依旧握着那人的手问。
“俺姓杨,在家里排老四,他们都喊我杨阿四。”杨阿四憨厚的笑了笑。
梁玮看了一眼墙角的土炕,鼻子又是一酸。
虽然,前世的时候,他便已听人说过,在旧社会里,多少穷人家日子过得异常困苦,有时候一大家子人只有一件勉强蔽体的衣服。无奈之下,只好常年窝在家里。
但是,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梁玮亲眼看见这一震撼的一幕,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的。
“老哥,咱们出去说话。”说着,梁玮拉着杨阿四走了出来。
才一出门,温暖的阳光,顿时无私的洒落下来。
杨阿四也半仰着头,尽情享受着日光的沐浴,脸上满满的幸福感。
梁玮默默的站在一旁,担心自己一说话,便打搅了杨阿四这奢侈的享受似的。
很快,惊觉过来的杨阿四,猛然回过神来,满脸歉意的看了看梁玮,憨厚的搓了搓手:“公子,俺......”
“没什么事。”梁玮挥了挥手。
“公子,你来找俺,是不是有什么事?”
问这句话的时候,杨阿四的脸上有些紧张。
自己不过是天底下最低贱下等的人,眼前这位一身贵气的公子竟然找上门来,老实巴交的杨阿四,总觉得心里突突的。
梁玮的脸上挂着微笑:“老哥不要紧张,我就是闲来无事,想下来体验体验民情。”
杨阿四听了,略微放下心来,但神态依旧有些局促不安。
“老哥,咱们坐下说话。”梁玮说着,拉着杨阿四坐到了旁边的石块上。
杨阿四即便是坐着,依旧半曲着腿,显然,面对老实巴交的底层,面对眼前这位贵公子,心里依旧充满了戒备、疑虑、紧张。
“老哥,你平时靠什么过日子?”梁玮问。
杨阿四叹了口气:“不瞒公子,俺本来是西溪村的人,原本老家也有五亩薄田......”
梁玮心念一动,问:“西溪村?是与那东溪村毗邻的那个西溪村吗?”
“就是,公子也知道东溪村?”杨阿四问。
梁玮笑了笑:“听人说过。”
又问:“那老哥怎么不继续种地了?”
“哎,俺当然想继续种地了。可是后来,那东溪村出了个托塔天王晁保正,特别霸道,他家里又常年聚集着很多江洋大盗,整个东溪村的百姓仗着有晁保正,处处欺侮俺们西溪村。这几年咱们郓城干旱的厉害,两个村的人都指望着那溪水过日子,偏偏东溪村的人把持着溪水。”
“我们西溪村取水方便的地,都是村里李财主家的。李财主势力大的很,仅有的那点溪水,自然先紧着李财主家的用了。俺们西溪村不少百姓的地,就都荒了下来,苗都旱死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全家人总不能饿死吧?便只好找李财主借些粮米度日。”
“结果第二年又是干旱,李财主借给我们的粮米,又都是驴打滚的利滚利。李财主倒是不急,显得很热心的样子,继续借给俺们粮米。结果,第二年依旧是颗粒无收。如此三年下来,俺们每家都拖欠了李财主数十两银子。这时候,李财主却不肯宽限了,执意要我们立刻还账。”
“俺们哪有钱还他啊!李财主便带人,夺占了俺们的田地不说,连带着房子也霸占了过去。俺们无奈之下,便只好跑到县城里讨生活了。”
说这些的时候,杨阿四的表情显得很平静,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似的。
显然,多年的苦难下来,杨阿四的心,已经彻底麻木了。
只有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在昭示着他内心深处,依旧有一团愤懑之火,在缓缓的灼烧着他的灵魂。
梁玮叹了口气,徐徐的问:“那老哥在县城里靠什么过日子?”
杨阿四嗨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俺娘,俺婆娘,当年都饿坏了身子,干不了什么活了。俺闺女还小,什么也做不了。俺除了种地,又不懂什么手艺,只好每天帮忙去收粪水了”
“一年下来,能有多少钱?”
杨阿四叹了口气:“哪有什么钱嗨。一年下来,也就十两八两的银子,俺娘、俺媳妇还要买药治病。再加上这四口人的吃喝,哪里还能剩下钱!”
梁玮默然片刻,徐徐的问:“刚才老哥说的常例钱,又是怎么回事?”
杨阿四叹了口气:“公子不知道,这条街上,有一个乞儿帮,都是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说什么俺们都是流民,按理说是不能在县城讨生活的,要不是他们打点帮忙,俺们早就被官府给赶到城外去了。因此,勒令俺们每个月都要上交常例钱。”
梁玮沉声问道:“每个月多少?”
“每口人,要交一百文钱。”杨阿四说。
“老人孩子也算?”梁玮问。
“都算,只要有一口气的,就算。”
梁玮狠狠地攥了攥身下的石头。
“是不是他们这两天又该来要常例钱了?”梁玮问道。
要不然,杨阿四刚才也不会那么紧张,一见面就求自己宽限几日了。
杨阿四苦笑一声:“按理说,昨天便该来了,可能是喝多了酒,耽搁了。昨天没来,今天一定会来的。”
梁玮听了,冷冷一笑:“喝多了酒?既然是乞儿帮,竟然还有钱喝酒?”
“他们来了!”杨阿四忽然满脸惊恐,声音也发颤起来。
第四十九章 乞儿帮
梁玮朝街头望去。
两个二十上下的人,光着膀子,大咧咧的走来。
阳光映射之下,两人身上的横肉上满是汗水。
“杨阿四,今天怎么出门了?哎,你是什么人?”
梁玮笑了笑:“我是过来瞎转的。”
“瞎转的啊。”那人看了一眼梁玮,又看了看林冲、何清,挥了挥手:“这里没什么好转的,快快走吧!”
梁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却并没有走开。
那两人却忙着收钱,也懒得理梁玮,望着杨阿四:“拿来吧!”
一只肥大的手,摊到杨阿四身前。
杨阿四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小爷,能不能宽限几天?俺娘昨晚又病了,俺急着......”
“去你的!”那人一脚朝杨阿四踹去。
杨阿四顿时朝身后的土墙撞去。
身后那一撞倒还不要紧,但胸口被那猛烈的一踹,杨阿四顿觉连带着整个心窝都疼的厉害。
“两位小爷,求求你们宽限几天吧!就几天!两位小爷行行好吧!”杨阿四顾不得疼,忙挣扎着过来要磕头。
杨阿四的头发、脸上,全都是土。
“少来这套!赶紧把钱拿来,要不直接把你丢到牢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左边那人恶狠狠的说。
右边那人却拉着同伴,阴森森一笑说:“王四,别这样,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不着整的那么僵。”
杨阿四满脸感激的望着右边那人。
“杨大哥,我有个主意,你听听?”
王四却不等杨阿四说话,哼了一声:“算了吧孙五,就你能有个屁的主意?”
孙五-不理王四,笑嘻嘻的对杨阿四说:“杨大哥,你说说,你们家现在四口人,每人一个月一百文钱,这样一个月的常例钱就是四百文钱。要是你们一家四口都能赚钱,倒也罢了。偏偏,就靠你一个人赚钱!这样下去,你还怎么过日子?要我说,干脆把你的闺女抵给我们,我们给你算九百文钱。这样,你们剩下的三口人,就可以连续三个月不用交常例钱了。你看怎么样?”
杨阿四怔了怔,猛然间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小爷,你要钱,俺便是不吃不喝,拼了命给你就是了!俺闺女才六岁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啊!求求你,放过俺闺女吧!”
孙五的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路,我已经帮你指出来了。既然你不肯照着去做,那就立刻拿钱来吧!”
王四也来了劲头:“对!要不把你闺女抵给我们,要不就立刻拿钱!”
杨阿四却只是坐在地上哭着。
“滚到一边去!”王四忽然上前:“既然你不肯,那我们自己动手好了!”
说着,王四、孙五就要上屋。
“等等!”冷眼旁观许久的梁玮,忽然叫住了二人。
王四、孙五一愣,上下打量了梁玮一番。
“这里没你的事,快快滚吧!”王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别这样。”梁玮的脸上挂着笑:“你们钻到这破街滥巷里,不就是为了钱吗?我跟这位杨老哥,也算是一面之缘,区区四百文,我替他出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小锭银子来。
王四、孙五眼睛一亮,满脸贪婪的盯着梁玮的手掌心。
那锭银子,少说也有三四两。
“这......”王四笑了笑:“你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锭银子,我们可找不开。”
“不用找了,梁某身上的银子,多得是。”梁玮淡淡的说。
王四、孙五相互一望,眼神快速交流了下,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再看着梁玮的时候,目光中的杀机也一闪而逝。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王四、孙五一起走了上来。
梁玮的眼角余光,朝林冲瞄了一下。
林冲会意,看准机会,猛地右脚连环踢出。
王四、孙五一起哎呦了声,都跪扑在地上。
林冲右臂一抖,寒光一闪,尖刀早已抵在两人的后颈上。
两人感受到那寒凛凛的杀意,顿时吓尿了。
本来恸哭的杨阿四,也早已看傻了。
梁玮一脚踢出,正中孙五的脸上。
孙五剧痛之下,脸下意识的转了转,梁玮一脚踏住,弯下身子,冷冷地逼视着:“还要银子不?”
孙五忙道:“公子别开玩笑,大家都是自己人......”
“呸!”梁玮朝孙五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脸跟我攀交情?”
“你.......”孙五怔了怔,恶狠狠的瞪着梁玮:“你是谁家的?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梁玮满脸的讥嘲:“怎么,难不成,你们还能去找我家人的麻烦不成?”
孙五凶狠的瞪着梁玮:“不怕吓着你!县衙的朱都头,可是我家帮主的朋友!不论你是谁,得罪了我们乞儿帮,也休想在郓城县混下去!你要是识相,赶紧放开小爷!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梁玮听了,顿时笑了。
孙五见了,顿时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发狠的神情。
“何清。”梁玮沉声说道。
何清忙不迭的凑了过来。
梁玮盯着何清,一字一顿的说:“去,看看何涛出发了没有。如果何涛还在县衙,就让他与雷横,把那乞儿帮给我剿了!要是跑了那乞儿帮帮主,让雷横、何涛掂量掂量后果吧!”
何清忙不迭的应声,忍不住问:“要是何观察已经出发了呢?”
梁玮淡淡的说:“那便告诉雷横,上次追捕晁盖、吴用,办的马马虎虎。不过,既然最终将那晁盖、吴用缉拿格杀,那次就那么过去了。这次,是我交给他的任务,要是再给我办砸了,我就跟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孙五、王四听了这话,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位公子肯定大有来头,这下不但乞儿帮麻烦了,恐怕连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
“这位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都怪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王四、孙五拼命讨好着梁玮。
梁玮充耳不闻,望着何清,继续吩咐:“通知了何涛、雷横后,便立刻去拜见时知县,让他把县衙众人,包括那雷横,都给我请到这里来!”
何清忙不迭的应声,眼见梁玮再没别的吩咐了,便急匆匆的去了。
第五十章 萧三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冲的尖刀,始终架在王四、孙五的后颈上,逼得王四、孙五半点不敢移动。
偏偏,坑坑洼洼的地上,满是石块、泥土,王四、孙五的脸上又都咯在石块上,疼得两人直冒冷汗。
杨阿四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一幕。
此时此刻,杨阿四眼见这两个恶人受到教训,内心很是解气。
却又担心被乞儿帮报复,杨阿四偏偏不敢流露出来。
想到事后极有可能被乞儿帮报复,杨阿四心中的恐惧,渐渐蔓延上来,很快便把原本的喜悦冲击的七零八落。
梁玮却冷冷的站在一旁。
他坚信,雷横在郓城县混迹多年,定然对那乞儿帮十分了解。
自己如今再次把刀架在了雷横的脖子上,以雷横的个性,将那乞儿帮帮主缉拿归案,定然不是难事。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却听见街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梁玮望去,只见时文彬居首,张文远等县衙众人紧随其后。
朱仝则是跟在时文彬身侧。
何清则是跟在最后面。
不过,县衙众人显然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一个个皱着眉头。
相当一部分人,甚至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衙内。”
走到跟前的众人,纷纷朝梁玮打着招呼。
“梁衙内,这是怎么回事?”时文彬看了一眼王四、孙五,脸上满是疑惑。
“时大人,我正好也有件事要问一下你。”梁玮不答反问。
“衙内请说。”
“据我所知,这条破败的街巷上,住的都是一些穷困潦倒的流民?”
时文彬点了点头。
“官府对他们,可有救济?”梁玮问。
时文彬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县衙每日就那么丁点钱粮,实在是有心无力。”
梁玮又问:“没有救济,倒也罢了。那官府可收他们的钱粮,要是不缴纳钱粮,便把他们悉数赶出城去,任由他们冻死、饿死?”
时文彬慨然说道:“他们但凡能交得起钱粮,哪会如此穷困潦倒?本官自幼熟读圣贤书,聆听圣人教诲,没有能力帮他们过上好日子,已经是万分不对了,又怎能逼取他们那丁点钱粮?”
梁玮冷冷一笑:“那可就奇怪了。”
说着,梁玮指了指王四、孙五:“这两个乞儿帮的人可一直在这里收常例钱呢,每口人一个月要一百文呢!乞儿帮的人说,亏得他们在官府上下打点,要不然,这里的人,早就被赶出城去了!”
时文彬勃然变色,大声的说:“哪有这等的道理!断无此事!”
“人家可是言之凿凿呢......”梁玮死死盯着时文彬。
时文彬面色不变:“本官毫不知情!”
说着,目光逐一扫过众人:“你们可知道此事?”
张文远等人纷纷说:“没听过。”
梁玮冷冷的看着,心里愈发愤怒。
郓城县城巴掌大的地方,乞儿帮如此胡作非为,一个个居然都说不知情?
时文彬的目光,最后落在朱仝身上。
“朱仝,你是都头,可知道此事?”时文彬逼视着朱仝。
朱仝默然片刻,徐徐的说:“属下略有耳闻,正准备调集一些得力的兄弟,探查一下情况。”
时文彬脸色略缓。
梁玮却似笑非笑的说:“朱都头,你当真就是略有耳闻吗?”
朱仝望着梁玮,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梁玮死死的盯着朱仝:“这两个人可说,他们家的帮主,可与你是好朋友呢!”
时文彬呀然的看了一眼梁玮,又看了看朱仝。
朱仝忙拱手说道:“不瞒衙内,我与那乞儿帮的帮主萧三确实认识,不过只是泛泛之交。”
梁玮淡淡的说:“究竟是泛泛之交,还是交情深厚,等那乞儿帮主被抓来,就都清楚了。”
朱仝听了,内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心里的危机感更为强烈。
“衙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咱们回县衙说话?”时文彬探问道。
梁玮却摇了摇头:“就在这里吧。”
时文彬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再没说别的。
“何清。”梁玮沉声说道:“去,看看何涛、雷横他们做的怎么样了?要是抓住那乞儿帮主,直接带到这里好了。”
何清领命,忙不迭的去了。
梁玮就站在这里继续等着。
时文彬虽然心里很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只有耐着性子,一起站在这里。
朱仝则是面无表情的伫在那里。
杨阿四的脸上,茫然、惶恐夹杂着。
“时大人,这条街上的百姓,也都是你的子民。你可以四下看看。”梁玮忽然说道。
时文彬展目四望,却见不少人家的木门,都露出了一些面孔。
显然,不少百姓听到了动静,都偷偷的观察着。
时文彬叹了口气,领着几名心腹幕僚,钻进了一户茅草屋里。
不一会功夫,时文彬便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但时文彬并没有回来,而是又钻进了另一家的茅草屋里。
这次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时文彬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时文彬脚步不停,继续朝第三家茅草屋走去。
那边时文彬一家又一家的转悠,这边众人则是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却听街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众人看去,只见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押在最前头。
何涛、雷横则是冷着脸,跟在后面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雷横这次终于没让自己失望。
“衙内!”何涛、雷横一起行礼。
梁玮摆了摆手,朝雷横嘉许的点了点头,随即望着那乞儿帮主萧三。
只见那萧三竟然生得颇为英武,一双眼睛也是恶狠狠地瞪着梁玮,脸上满是不忿。
“可招供了吗?”梁玮沉声问道。
“还没审。”何涛禀道。
“尽快拿到口供!”梁玮沉声说道:“就在这街上审!”
何涛、雷横一怔,这里可什么刑具都没有,而这萧三身为乞儿帮主,肯定也是个硬骨头,光靠拳打脚踢,如何能拿到口供?
梁玮却已背转过身子。
何涛、雷横不敢多问,当即指挥着一众官差,便在街上讯问那萧三。
沉闷的拳脚声中,时文彬缓缓走了回来。
“他便是乞儿帮主?”时文彬看了一眼浑身血污的萧三,冷冷的问。
何涛、雷横忙说:“他就是乞儿帮主萧三。”
“给我往死里打!”时文彬一字一顿的说。
第五十一章 你也配称好汉?
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梁玮走了过去。
何涛手一抬,用刑的官差都停了下来。
萧三吐了口血水,不忿的瞪着梁玮:“小子,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们要是哼上一声,就不是好汉!”
“好汉?”梁玮只觉得莫大的讽刺,满脸讥嘲的望着萧三:“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听人说过,江湖上的好汉,都讲究锄强扶弱!而你?这条街上,全是穷困潦倒的贫民。他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每人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是奢望。他们都已经这样惨了,你却还在他们的身上吸血!就你这样的人渣!你也配称好汉!”
萧三哼哼了一声:“混江湖的,强者为尊!我拳头硬,我就是好汉!”
“你拳头硬?”梁玮冷笑一声,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三:“你拳头硬不硬,碰见了我,你的拳头便是铁打的,我也要砸个稀巴烂!”
萧三傲然的别过脸去。
梁玮却招呼何涛过来:“何涛,你这样用刑......”
何涛一听梁玮要指点自己用刑,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
自己浸淫此道多年,还用你教?
但当梁玮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后,何涛不由得勃然变色,满脸畏惧的看了看梁玮,又饱含同情的看了看萧三。
梁玮传授何涛的时候,就站在萧三身边。
梁玮的用刑方法,也一字不漏的被萧三听了进去。
萧三那本来傲娇的脸,也陡然出现了些许慌乱。
萧三猛然转了过来,惊恐的望着梁玮,颤声说道:“你......你不是人......”
梁玮却挥了挥手:“照这个方法去做吧!”
何涛忙道:“属下遵命!”
说着,何涛转过头来,审视着萧三。
那眼神,竟然充满了同情。
萧三的目光根本不敢与何涛触碰。
何涛挥了挥手:“把他按住!”
早有四名官差扑了上来,死死的把萧三按在地上。
何涛“嘿嘿”一笑,缓缓靠了上去:“萧帮主,得罪了......”
“你......你别过来.......”萧三大声嘶吼着。
何涛偏偏以极慢的速度,迫近过去。
“你......”萧三急得拼命挣扎,但被官差死死按住,哪里挣脱得开?
“朱都头.......朱都头,你快说句话啊!”惊骇到极致的萧三,用尽全部力气嘶吼着。
朱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双拳头死死的攥了攥,又松开。
事到如今,朱仝知道,这次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不过,凭借着自己多年的人脉经营,下场应该不会太惨吧?
朱仝暗暗权衡着。
“你......”萧三眼见朱仝还没说话,终于彻底崩溃了:“我招,我全招!别用刑!我招!”
随即,一阵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众人满脸鄙夷的看着萧三。
原来,曾经在郓城县不可一世的乞儿帮主,就是这么个熊样?
“我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萧三,喃喃的说。
何涛一挥手,早有官差把萧三拖到另一边去记取供状。
雷横却呆在原地,有些出神。
“雷都头,还不快快过来!”何涛叫着。
雷横陡然惊醒,看了看朱仝,脸上满是愧疚。
猛然间,雷横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逼视了过来。
雷横哪敢与梁玮对视,忙不迭的过去讯问萧三了。
这边,朱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朱仝身上,神情各异。
朱仝沉声说道:“知县大人,梁衙内,都怪朱仝识人不明,交友不慎,才误入歧途。事已至此,朱仝愿意承受一切罪责。”
时文彬默然片刻,徐徐的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梁衙内,要不,咱们先回县衙,仔细盘问一下?”
梁玮却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一排排茅草屋。
每家茅草屋的门上,都搭满了木然观看的面孔。
“时大人,我觉得,就在这里把案子断了,不论对郓城县衙,还是对时大人你,都是一个挽回声誉的大好机会!”梁玮徐徐的说。
时文彬心念一动,看了看朱仝,又看了看那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又想了想刚才那一户户茅草屋里的悲惨景象。
时文彬沉声说道:“好!就在这里断案!”
“朱仝,你老老实实交代,你究竟收了那萧三多少银子?”时文彬逼视着朱仝。
朱仝叹了口气:“每月三十两。”
梁玮便掰着指头算了起来:“三十两银子,那就是三百名贫民的常例钱啊。”
梁玮盯着朱仝:“刚才,时大人可是走了好多户贫民的家里。敢问朱都头,你可走访过这里吗?”
朱仝摇了摇头。
梁玮冷笑一声:“难怪了。我想,你但凡有些许人性,只要走访过这里,别说每月三十两的孝敬,便是三文钱的孝敬,你都怕折断了手!”
时文彬喝道:“朱仝,你身为县衙都头,却执法犯法,你可知罪吗?要是没有你的纵容,那乞儿帮怎能如此嚣张放肆?我郓城县的百姓,又岂会受他们敲骨吸髓的盘剥!”
朱仝叹了口气:“朱仝身为都头,职责所在。乞儿帮在郓城县颇有势力,朱仝要想在这郓城县混下去,很多事可离不开他们的帮衬。如今既已事发,朱仝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梁玮直接抬起腿来,一脚踹了过去,正中朱仝的面门。
朱仝倒也硬气,竟然直挺着脖子,硬生生受了这一脚。
梁玮冷冷的看着朱仝。
他当然知道,朱仝之所以如此淡定,还不是自恃在郓城县经营多年,有足够的人脉。
因此,即便朱仝真的犯下了死罪,朱仝自信,肯定会有人帮自己开脱的。
只是,这次你朱仝恐怕要失算了。
一阵沉寂之后,何涛、雷横拿着那萧三的供状过来。
梁玮摆了摆手,示意让时文彬先看。
时文彬也不客套,接过供状快速扫了一遍,越看,脸色越是阴冷。
等到看完,时文彬又把供状交到梁玮手里。
梁玮细细的看着。
时文彬耐心等梁玮看完,这才问道:“衙内,你看该怎么处理?”
梁玮低声说道:“依我之见,朱仝刚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乞儿帮在郓城县颇有势力,我想县衙里的很多人,之所以被迫收取了萧三的孝敬,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咱们,也要区别对待,只办首恶。至于胁从者,如果主动退回赃银,便从轻发落好了。”
时文彬听了,接连点头。
如今,时文彬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据那萧三供状所言,县衙里近一半的人,都多多少少收过那萧三的好处。
如果这些人都追究的话,那自己这郓城知县,也干不下去了。
“那朱仝呢......”时文彬又问。
第五十二章 全部法办
梁玮却摇了摇头:“究竟该如何处理朱仝,咱们集思广益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时文彬怔了怔。
朱仝心里陡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想当初,梁衙内刚刚来郓城的时候,何等倚重自己,甚至是要把自己带回大名府去呢。
那时候的朱仝,内心深处,真的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要不是自己与那晁盖颇有交情,顾念江湖义气,自己当时肯定就从了梁衙内了。
这也正是上次在宋江庄上,关键时刻朱仝出手救下梁玮的原因所在。
但今日今时,朱仝终于意识到,这位看起来面目和煦的梁衙内,很可能一开始就对自己暗藏了杀心。
时文彬望着众人问:“你们怎么看?”
张文远第一个站了出来:“回知县大人,属下以为,朱仝此举,极大败坏了县衙的声誉,不仅仅是渎职,简直是犯罪!必须处之以雷霆手段,才能重新挽回我郓城县的民心!”
“大人,属下赞成张押司的意见!”
“属下附议!”
“属下也附议!”
“朱仝这人,身为县衙都头,却跑去跟江湖帮会讲义气!全然不把我大宋律法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要是不予以严惩,以儆效尤,还待怎的!”
“关云长义薄云天,为人臣忠贞不二,治一方仁政爱民,朱仝这样假仁假义的小人,竟然自比关云长,真是无耻至极!”
朱仝茫然的听着这些话,脸色也已无半点血色。
此时此刻,朱仝的心已彻底死掉。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寄予厚望的人脉,最后关头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时文彬则是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众人竟然一边倒的要对朱仝处以极刑。
时文彬心念一动,莫非是众人听了梁玮的“只办首恶”后,急于结案,因此才如此狂踩朱仝?
雷横则是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他与朱仝颇有交情,真的不忍心亲眼看见朱仝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老实说,内心深处,雷横也觉得朱仝做的有些过了。
好汉爱财,取之有道,收收晁盖那样的土财主的钱也就罢了,怎能连萧三那样的脏钱也收?
他也早就知道,朱仝与那乞儿帮帮主萧三颇有些交情。
但是,那梁玮的命令来得太急,措词异常严厉,根本不给雷横反应的机会,更不给雷横打折扣的机会。
雷横无奈之下,只好领着何涛,以最高的效率将那萧三逮来。
但直到那时,雷横自以为朱仝颇得梁衙内看重,梁衙内应该不会过分为难朱仝的。
但雷横万万没想到,梁玮对朱仝的态度,却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那架势,是要把朱仝往死里整。
雷横的嘴唇动了动,看着梁玮,欲言又止。
梁玮却别过脸去,意味不言自明。
雷横只好把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朱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时文彬望着朱仝问。
朱仝苦笑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的?也许,你们都以为我朱仝爱钱?嘿嘿,我要是真的爱钱,只需要每个月多往各村的保正家里跑几趟,不强过收取那乞儿帮的脏钱?事到如今,朱仝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时文彬沉默片刻,徐徐的问:“那宋江,可是你劫走的?”
张文远等人听了,相互一望,都很诧异。
之前知县大人不是言之凿凿的为宋江开脱吗?
怎么如今又要给宋江定罪的架势?
原来,那萧三的供状里,已经详细交代了自己乃是经宋江结识的朱仝。
很多事,都是经宋江安排去做的。
也就是说,有宋江这层关系,萧三给朱仝的每个月三十两银子的孝敬,朱仝不收也得收。
而如此一来,宋江的罪责,肯定也是跑不了的。
以时文彬的推断,梁玮绝不会放过宋江的。
因此,时文彬只好也一并把宋江推了出来。
朱仝诡秘一笑,没有说话。
时文彬便不再多问了。
朱仝却望着梁玮:“梁衙内,朱仝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应有的报应。便是即刻把朱仝杀了剐了,朱仝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件事,还望衙内解惑。”
“什么事?”梁玮问。
“宋押司供床下面的那个密道,十分隐秘,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朱仝死死的盯着梁玮。
梁玮面露惊讶:“我从哪里知道的?我压根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能差点被那晁盖砍死吗?”
朱仝面露失望。
他明知道梁玮定然是通过某个渠道,获知了这个绝密的消息。
但是究竟从何而知?
恐怕,这个疑惑是永远解不开了。
“朱仝!”思忖良久的时文彬,沉声说道:“你罪恶深重,论罪当诛,事到如今,你可休要怨恨本官!”
说完,时文彬转过身子。
此时,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的百姓。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里,分明布满了期望。
“乡亲们!”时文彬大声说道:“我是郓城县知县时文彬!你们受尽恶霸盘剥,时某这个父母官却今日才知,时某有愧!”
说到这里,时文彬朝百姓们深深一揖。
随后,时文彬接着说道:“如今,两名主犯萧三、朱仝已悉数到案。本官决定,将此二人斩首示众,以正视听!文书即刻快马上报府衙,届时就在街头行刑!至于那乞儿帮,本官已责令县衙的雷都头率领官差,一个不留,全部法办!”
百姓们听了,在短暂的沉寂后,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恸哭着说:“青天大老爷,终于有人肯为咱们做主了!”
时文彬接着说道:“至于查扣的乞儿帮的资产,本官决定,全部平分给诸位乡亲,作为补偿!”
百姓们听了,愈发沸腾起来。
梁玮面露异样的看了看时文彬。
他本来以为,时文彬法办了朱仝、萧三,挽回声誉也就到头了。
却万万没想到,时文彬竟然肯把乞儿帮的财产全部平分给受尽盘剥的百姓!
如此看来,这时文彬还真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呢。
“以上,就是本官的初步处置意见。如果,还有什么未尽之处,乡亲们尽管提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本官必将依从!”时文彬接着说道。
第五十三章 白家父女
等到朱仝、萧三都被押走的时候,梁玮却喊来何清。
“即刻拿着这二十两银子,把杨阿四一家安顿到府城去!”梁玮嘱咐。
何清一愣之后,随即明白过来。
此次乞儿帮栽了,直接导火索就是杨阿四一家。
即便,朱仝、萧三等人全部被绳之以法,但难保有两人的至交朋友会来找杨阿四一家的麻烦。
因此,必须要尽快将杨阿四一家转移到别的地方居住。
这些细节,一瞬间便在何清的脑海里想明白了。
想到梁玮这样身份的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说明梁衙内是真的把底层贱民的命当回事,而不是利用完了就一脚蹬开。
何清顿觉心里一热,沉声说道:“衙内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何涛立即拨付了八名官差,随着何清去办理了。
梁玮等人则返回了县衙。
才坐下休息,张文远却来拜见。
梁玮挥手把众人打发下去。
“坐吧。”梁玮招呼着。
张文远欠着半个pigu坐在椅子上,陪着笑“衙内,小的在领了你的锦囊妙计后,第一时间就把那朱仝坑害宋江一事,给散播了出去。”
梁玮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以宋江的手腕心计,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县衙这些人对宋江都很有感情的。
这时候,如果把朱仝打造成一个背叛宋江的人设的话,那么朱仝自然就成了众人心里的仇视对象。
一旦时机成熟,众人冲上来狂踩朱仝,也就在预料之中了。
“你做得很好。”梁玮嘉许道。
“都是衙内运筹帷幄,指挥的好。”张文远忙不迭的奉承着。
“你有什么打算?”梁玮望着张文远问。
张文远满脸的乞求:“衙内,能否把小的也带到大名府去?”
“哦?”梁玮怔了怔,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文远:“你要跟我去大名府?”
张文远苦着脸:“衙内,小的不怕别的,就怕过后众人都回过味来,到时候要是小的独自一人在这里厮混的话,没有衙内照拂,小的可就惨了......”
梁玮温言安慰:“你放心,只要肯认真帮我做事的,我绝不会让他吃亏的!总会给他个交代的。”
张文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衙内!”
咚咚咚叩了好几个响头。
梁玮坦然而受。
虽然,张文远在水浒原著里,有过撬宋江老婆的前科。
但是,梁玮自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隔壁老张就是隔壁老张,永远不可能演化成隔壁老王。
张文远喜滋滋的离开,才走到县衙大门,却见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外。
张文远顺势扫了一眼,不由得身子一僵。
一个娇俏的女子徐徐走下轿来,看那容貌身段,竟然还在阎婆惜之上。
张文远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那女子朝张文远轻笑了一下。
张文远顿觉连带着半边身子都酥了。
“请问时知县在吗?”
张文远一怔,这才恍然惊醒过来,忙不迭的说:“在!在!”
原来是知县大人的旧相好?
张文远忙收敛心神,献着殷勤:“我这就领你进去。”
女子含笑:“有劳了。”
张文远身子都要飘了起来,堆着笑,领着那女子进了县衙,径直来拜见时文彬。
“时大人,这位姐姐要找你。”才一看见时文彬,张文远忙不迭的说。
时文彬正埋头梳理卷宗,听了张文远的话后,抬头一看,呀然之下,忙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时文彬快步走了过来,热络着招呼着。
那女子笑着坐下。
张文远呆呆愣着出神。
“辛苦你了。”时文彬看了一眼张文远。
张文远陡然惊醒,忙不迭的说:“属下先行告退!”
时文彬没有说话,等张文远退了出去,房间再无别人,便看着女子,埋怨着:“秀英,你怎么来了?”
白秀英笑了笑:“怎么?这不是在东京混不下去,才赶来找你照拂的嘛!”
时文彬顿觉一颗心也飘了起来,笑吟吟的说:“既然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接你!”
白秀英笑着说:“还不是怕你公务繁忙!”
原来,自打那日在东京被梁玮挑动了心思之后,白秀英想到东京的种种艰难,又想到那白净多金的梁衙内,恨不得立刻赶到济州府投奔那梁衙内。
这时候白秀英的父亲白玉乔却总觉得不大把握,劝诫女儿不要背井离乡到济州府。
哪知白秀英的心里已经长了草,执意要去济州府。
白玉乔便说:“我儿,那些富家公子哥哪里靠得住,他随口一句戏耍,怎能当真?万一,咱们千里迢迢赶了过去,那边却根本没有什么梁公子!或者,即便是有那梁公子在,那梁公子却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三天热络劲过去了,便不再理睬我们,我们父女孤零零的,怎么生活?”
白秀英却很笃定:“父亲放心,女儿我这双眼睛看人很准,那梁公子定然不是负心薄幸的人。即便那梁公子真的是戏耍我们,也不必担心!女儿有个旧时的相好,叫时文彬,如今在那济州府郓城县做知县。那时文彬对女儿很是动情,有他在那里,那梁公子要是敢诓骗咱们,女儿便让时文彬把那梁公子问罪下狱!”
白玉乔这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拜会一下那时文彬,先在济州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再借着时文彬的名头去找那梁公子,那梁公子畏惧郓城知县的权威,定然不敢辜负了你!”
白秀英笑着说:“女儿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下定决心的白家父女便来到了济州府郓城县,白秀英先把父亲白玉乔安顿在一家客栈,然后便乘坐一顶轿子来拜会时文彬。
如今,才一见面,眼见时文彬果然不忘旧情,白秀英顿时放下一半心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提出此行是投奔那梁公子的,时文彬吃醋之下,会不会恼羞成怒,把自己赶出去?
还是徐徐图之吧。
两人聊了会东京时的旧事光景,又说了会东京城如今的掌故,白秀英顺口问道:“对了,时大人,小女听说咱们济州府有个姓梁的公子,很是出名呢。”
第五十四章 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梁公子?”时文彬咀嚼着,脸色丝毫不变,审视着曾经的红粉知己。
“咱们济州府姓梁的公子可有十几个,你说的是哪一个?”时文彬徐徐的问。
白秀英一怔,她只知道那位公子姓梁,却不知道梁公子的真实姓名。
“这件事不急。”时文彬宽慰着:“你且先在郓城住下,我帮你慢慢打听就是了。”
白秀英点了点头。
时文彬与白秀英叙旧的时候,梁玮却已派人将雷横传了过来。
“雷都头,你可愿意跟着我吗?”梁玮徐徐的问。
雷横忙道:“承蒙衙内厚爱,雷横感激不尽。只是家中老母在郓城县生活惯了,不愿离开这里。雷横只好就近侍奉老母,辜负了衙内美意,还望衙内恕罪。”
梁玮点了点头:“父母在,不远游。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雷都头......”
“不论何时,如果你混的不如意了,尽可以来大名府找我!”梁玮满脸认真的说。
此时,梁玮笃定,那宋江定然已经逃离了郓城县,而晁盖、吴用均已伏法,便是朱仝也锒铛入狱。
梁玮觉得,济州府自己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下去了,因此已经萌生了返回大名府的想法。
雷横忙道:“多谢衙内。”
“不过......”梁玮的表情忽然严峻起来:“你过去的那些事,我可以不深究!自即日起,你要是再有坑害百姓的行径,我梁玮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我梁玮要是知道了,休怪我梁玮辣手无情!”
雷横暗暗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说:“雷横明白!”
打发走了雷横,梁玮便起身准备返回济州府。
他先把芊芊接上马车,时文彬闻讯,忙不迭的来送行。
临行之际,梁玮却看了看周谨,淡淡的说:“那朱仝在郓城县经营多年,狐朋狗友甚多,难保不被人劫走。周谨,你便带五十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那朱仝伏了法,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周谨愣了愣,苦着脸看了一眼索超。
索超却别过脸去。
“末将领命!”周谨只好应承下来。
梁玮率众返回济州府,到了府衙,与那宋黎见了,便问起郓城县呈报上来的朱仝、萧三的处斩文书一事。
宋黎本来没怎么理会,一见梁玮如此重视,不敢怠慢,当即叫来属官,当着梁玮的面把文书批了,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回郓城县。
两人说了会闲话,梁玮便说:“宋知府,那阮氏兄弟虽然也是劫取生辰纲的罪犯,不过这三人都是无知渔民,只是受那晁盖、吴用蛊惑,才参与劫夺了生辰纲。后来这三人跟着我,倒也立下了一些汗马功劳。我的意思,便是对三人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你看怎样?”
我看怎样?劫的是你家的生辰纲,你想放就放,问我怎地?
宋黎心里吐槽,面子上却笑了笑:“一切都依衙内的。”
梁玮便拜别了宋黎,来到一间偏殿上,传令把那阮氏兄弟从牢里提出来,却只留下林冲一人在身侧护卫。
很快,阮氏兄弟便被带到了堂上。
才一看见梁玮,阮氏兄弟都傲娇的别过了脸。
梁玮悠然一笑,问:“牢里住的还习惯吧?”
“要杀就杀!”阮氏兄弟齐声说道。
好歹没骂我狗衙内!
梁玮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还是能挽救一下的。
“如今,晁盖、吴用已经伏诛......”梁玮徐徐的说。
本来别着脸的阮氏兄弟听了,齐声惊呼:“晁盖哥哥死了?”
三人满脸惊骇的望着梁玮,目光中既有震惊,又有愤怒。
“狗东西!”阮氏兄弟就要朝梁玮冲杀过来。
林冲站的最近,当即闪出身子,双脚连踢,挡住了阮氏兄弟。
“哎呦.......”闷哼声中,阮氏兄弟纷纷后退数步。
林冲右手竖在胸前,左手落下,斜斜挡在梁玮身前。
通过刚才那短暂的交手,阮氏兄弟已然意识到,自己三兄弟加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哎?你不是林教头吗?”阮小五忽然惊呼。
“真的是林教头!”阮小二、阮小七纷纷叫道。
阮氏兄弟一起望着梁玮。
梁玮淡淡的说:“梁山泊已然被剿灭,林冲现在是我的得力臂膀!”
阮氏兄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这梁衙内诛杀了晁盖哥哥、吴用先生,已经很让人难以置信了。
竟然在这短短的数日内,又把梁山泊贼寇也都剿灭了?
虽然,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但是眼见林冲已经侍立在梁玮身侧,显然梁玮没有说谎。
转念一想,连吴用先生那样的高人都栽在梁衙内的手里,区区梁山泊贼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梁玮接着说:“咱们好歹共事一场,我有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不知三位愿不愿意听?”
不等阮氏兄弟开口,梁玮说道:“三位都是最苦命的渔民,咱们最底层的百姓日子过得如何,不用我多说,三位也心知肚明。咱们老百姓,不但要受尽那贪官污吏的层层盘剥,受尽那地方恶霸的欺侮,还要被周边左右的土匪强贼劫掠!别说吃饱穿暖,连最起码的生命都没个保障!”
阮氏兄弟听了,一起望着梁玮。
这位梁衙内何等的身份,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呢?
虽然,阮氏兄弟对此很是疑惑,但内心深处却对梁玮的话产生了深深的共鸣,本来望着梁玮那愤怒的目光中,也夹杂了许多崇拜。
“三位都是有大抱负的好汉,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吃人的社会而无动于衷吗?”梁玮问道。
阮氏兄弟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梁玮却话锋一转,接着说:“至于那晁盖、吴用,没错,他们确实很看重你们。但是,他们那种看重,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他们劫夺了生辰纲,直接分发给百姓,我倒还敬佩他晁盖是个英雄。偏偏,他劫夺了生辰纲,却是自己留着享用!这又算什么英雄?不过是个强贼罢了!三位跟着这样的强贼混,又有什么前途?没准,哪一天便被剿灭了,留下后世贼名!”
林冲听了,却满脸诧异的望着梁玮。
那生辰纲可是你们家的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