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怎么不去抢
暴雨持续到第二日晌午才渐渐停下,乌云散去,朗日出。
一院的坑坑洼洼被大雨灌溉后成了一片泥泞地,难出难进。
与其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巴过去,还不如翻墙头从墙上出门。
刘希希把烧的只剩骨架的伞骨绑好了绑在背上,与廊下小跑助力,再一个跳跃扒着房檐上了西厢房顶,继而沿房上墙头,踩着墙头往外走。
墙头成弧形,又因雨后有水气很滑,刘希希双手抬起些做出调节平衡的姿势,一步步走的倒也稳妥。
正小心翼翼前行就发觉墙这边的邻居家,好似已有人发现她,并围观中。
刘希希拉出一个尴尬的笑,转过头来欲解释。
刚转过头来还没张口,迟愣了一下,瞧清楚下面的人是谁后,心脏一沉,惧意暴涨。
一袭水蓝衣,在满院湿气的衬托下是那么显眼,这不就是——降尘!
这位瞎眼的大师怎么在这儿,还站在下方对着她十分好奇的表情,好似正用他浑浊无光的眸子打量着她。
这人不是已经离开,怎么还会出现在隔壁,且看他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的样子,好像是寻常住户正在清理自家小院,绝非做客那种!
降尘对着她浅浅一笑,本冷冰冰的面容也因这一笑多了些暖意,至少让刘希希减轻了些恐惧感。
“刘姑娘不必在意,我眼睛不好看不到的,刘姑娘要做什么请继续,就当我这人不在。”说着,降尘继续挥动他手上的扫把,扫着被暴雨从树上打下来的黄叶,一下又一下,明明眼睛是瞎的,可却能从浑浊中看到他的专注认真,扫过一片,漏过一片,继续扫。
降尘好像真的不在意墙头上忽然冒出来的刘希希。
但刘希希不能不在意降尘,就在一个慌神间,脚下打滑晃晃悠悠要掉下去。
一道灵风出现绕着她打转,将晃悠的她稳稳扶住,并一直协助她走到了墙头尽头。
刘希希回头,降尘已停下扫地动作,似是靠着耳力在判断刘希希的位置。“刘姑娘早去早回。”
“多谢大师。”刘希希道过谢,从墙头上跳下去,落脚在街道,又朝着降尘所居的这座院门疑惑连连。
实不明白这算怎么一回事。
降尘跟她的关系不该是仇家相见那种?见面就该开打?
怎么方才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半生不熟的朋友。
她,俗世中的凡女一枚,哪能与仙门大师为友,定是她多想,都是错觉,犹记得初次接触降尘二话不说上来就一招仙门之术吓的她以为自己当场要魂魄出窍。
可见,这人绝不能轻易相信,能装的很。
刘希希没多少时间去纠结这事,起步离开,天都放晴了,她得抓紧时间去找一把类似的雨伞给程司柏赔上,想着还伞时态度好些,也许还能搭上程司柏家劳工的事。
而刘希希却没察觉在她跑出去十多米时,一黄色符纸从降尘所在的院门中飘了出来,落在刘希希后背上,贴上去的同时还消失不见。
降尘于院中一手拿着扫把,一手掐诀念词,确定符纸贴上了刘希希这才停下。
“你还真做了。”乾英从屋中出来,脸上冷漠,嘴中不甘。
“不是你答应的吗。”降尘继续扫地,一下下,越扫越乱。
瞎子扫地怎么可能扫的干净,无聊找事做而已。
一个不慎反而被翘起来的地砖绊住脚尖,往前栽去。
乾英瞬间出现在他身侧,以一只胳膊挡住他。
降尘趴在他胳膊上抓着袖子稳住了,沿着胳膊扶住了乾英肩膀,淡淡道一声,“多谢。”
“谢我?别,我还要谢你……将本尊从乾坤殿骗出来,就是为了让本尊陪你在这儿受气。”
“那怎么能说骗!明明是你打赌输了才来,再说,你殿里的东西不还得你自己要回去。”
乾坤殿的龙骨锥被付舟止借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付舟止到底要做什么,只知他用龙骨锥砸了他媳妇手上的岁心镯。
岁心镯,那可是封临那家伙的私藏宝贝,付舟止说砸就给砸了,一点也不给他师尊留面子。
砸的好,乾英还偷偷的给付舟止鼓掌。
只是既然都用过了,怎么还不把龙骨锥还回来。
为此乾英再次找到付舟止讨要,结果付舟止只丢下一句,“黄金百两,来换。”
付家的天杀的孽障,乾英去要回自己的东西,这孽障竟然要他拿金子去赎!
“那孽障,本尊早晚弄个大阵出来,劈不死他也憋死他……还黄金百两,他怎么不去抢……”
“他不就在抢。”降尘适时一句,一句惊醒怒中人。“说起来,乾英你殿里有百两黄金么。”
羞恼,“金子此等俗世俗物,我等修行之人视之如粪土,一堆粪土怎配的上本尊的乾坤殿!”
“那就是没了。”
“……自然。”不得不承认,乾坤殿没有,乾英个人也没有,别说金子,乾英连银子都没一块,眼下这买院子的钱还是降尘所出。
“那就答应他的要求护好刘姑娘,之后,龙骨锥自然会还回来……还不用你变卖乾坤殿之物去换金子。”
“谁说我要倒卖家产,降尘兄你怎么能这么认为,本尊乃乾坤殿第三十三位殿主,就算是跟那孽障拼上这条命也不可能因他一人败了我乾坤殿……”
乾英羞恼的怒火又上一层,一是为他两人平白做了一个俗世小丫头的暗中护卫,一是降尘是怎么猜到他打算倒卖乾坤殿之物的……他英明神武的尊者形象这就毁了!
“乾英,我随身带的银子也不多,买院子花了多半,眼下咱们吃喝也要用钱……”
“嗯……那……”如何是好,果然还是该去卖点什么换点现钱才对吧。
“乾英你乃乾坤殿之主,有问天推演之大能,与街上的那些半吊子神算子相比,给人算命测字可比他们厉害多了,乾英,不如你去摆摊吧,算命测字,代写家书……”
惊!
他让他堂堂乾坤殿之主去摆摊,给人算命测字,还代写家书……
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从降尘的嘴里说出来的。
再者他哪里像个街头神算子了,要说像,反而是眼瞎的降尘更像吧。
“我这提议,不好吗。”降尘抬起他空洞的眸子,略有失落。
乾英张口就来一句,“好,当然好,不就是给这些俗人看字推演,与本尊而言比抓只蚂蚁都简单。降尘兄且在家等着,看明日本尊出手挣大钱……”
失落的空洞眸子听到这句话,果然清明了些。
而街上。
刘希希终于找到了一家有相似雨伞的摊贩。
“多谢姑娘惠顾,五两银……”
“五两?”大吃一惊,“一把雨伞你卖五两,老板你怎么不去抢……”
“姑娘这话说的,咱是百年老字号,祖传手艺,你看着伞骨,这伞面,还有这上面的画,那哪样单独拎出来都是精品……姑娘你若是不买……”
“买,谁说我不买。”
五两,这就没了。
委屈唧唧!
败家的那个,回去了再算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巧吗,不巧
刘家院对过。
朱红门内。
原本的普通民舍格局,经重新改建,分了前后院,当中则是二层小楼,围着小楼的小四周则种满绿植花卉,其品种繁多,不乏深秋时节照样盛开的花簇。
初踏入,必被精心打造的宜居小院惊讶到,再往里则能看到各个角落别出心裁的设计及精美摆件。
付舟止浏览其中,目光从花花草草移到屋中摆设,随手从格子架上拿起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呵,好阔气的程家。
程司柏随着付舟止的移动而动,始终跟在付舟止身后三步远,这距离不远不近,表达的是既不欢迎也不驱逐之意。
付舟止捏了茶杯,一转身坐在程司柏坐惯了的主位太师椅上,向后一靠,很自然的抬起脚搭在茶桌上,他眼睛看着手中茶杯,注意力仍在程司柏身上。
程司柏瞟了一眼搭着茶桌的那双不客气的脚,似是不恼,还对着付舟止施礼,“付兄转了这一圈,见过了程某家中格局,不知可对付兄自家改建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程某也可给些意见。”
“想法?”付舟止抿了一口茶,同时扫了一眼程司柏。
程司柏始终一副客气有加的模样,不卑不亢,不论付舟止如何失礼他都不恼。“正是,付兄家昨日不是积水吗,于此倒是能参考下程某家中所建……”
“程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积水。”
“既是对门,自然巧合见到。”
“这么巧,还赶上给我媳妇送伞。”
“确实巧。”
“又送伞又送糕点,程公子这么热心,难得。”
“哪里,程某初到此地,见到了自然能帮就帮。”
“呵……”付舟止放下茶杯一声冷笑,再瞧程司柏时眼中已是阴暗不明的威胁之意。“程公子这么热心,怎不在正门帮帮在你门下躲雨的路人老翁,反而待在后门将我家瞧个仔细。程公子,你这热心未免太巧合了些。”
“确实就是这么巧合,付兄若是不信程某也没办法。”程司柏挡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他不想跟眼前这人起冲突,至少现在不想。
屋外,躲在窗口的季微小心翼翼的往里瞧,生怕自家公子吃亏似的,小小的一双手里还拿着一把砍柴刀做着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季微越这么担心,事情越是发生了。
窗外瞪大的眼睛亲眼看着自家公子被对方一根绳子给绑了起来,还倒吊在房梁上,轻轻松松的跟吊起一只蚂蚱似的。
整个过程程司柏没一点反抗之力,完全是人案板上的鱼肉。
付舟止将绳子一端握在手上,随之一拉程司柏就被吊的离地一人高,再一松,整个人就速度下滑,一上一下,三四次后正常人也得晕,本就害病之体的程司柏就更是如此了。
程司柏本苍白的脸涨红了起来,紧闭着双眼看着难受急了。
季微紧急冲进来,拿着砍柴刀就冲向付舟止。
付舟止随便应付几下,季微手中的砍柴刀就飞了出去,继而也被吊在了房梁上。
“坏人,放开我家主人,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季微急的大叫。
“付兄你这是何意,程某哪里惹到了付兄。”程司柏镇定一问,同时招手安抚季微的情绪。
一大一小主仆二人在付舟止面前荡着秋千。
付舟止抬头,“这话我倒想问问程公子。程公子你自称是来流水镇养病,扬言此宅的格局是算命的教授,算命的还要你特意开后门。”
“确实如此,程某句句属实。”
“你这门开的可真巧,怎么就正好对着我家了呢。”
“这,巧了些。”
“不巧的很。”付舟止抬起的眸子带着震慑之威,“你刚不是问我为何要如此,我便将话说给你,你跟你身边这个丫头,就不该出现在这儿,你敢住刘家对过,敢对着刘家院开门,相信我,此举不但不能帮你治病,还会削你寿命,说不定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
要不是昨天付舟止意外见到了刘希希残废一面,一晚上都在为下一代担忧,哪儿会在这会儿才找上门来。
深夜加暴雨,杀人毁尸什么的最方便不过!
他失神了一夜,也让这对主仆多活了一夜。
现在趁着刘希希偷偷跑出去这会儿,想着先把潜伏的危机的解决掉。
结果从他进门到此刻将主仆二人吊起来,也没找到这两人的破绽,从院里到屋里,再从两人身上查找,仍旧找不到两人跟仙门修士的关系。
看起来真的只是普通富贵公子,还是病了被家里赶出来找个悠闲地养病养不好就死外面算了的那种。
季微急了,不管程司柏如何阻止都挡不住季微骂骂咧咧,直将付舟止比作土匪强盗。
“小微,还不住口,平日里本公子都怎么教你的,怎能这么没礼数。”程司柏倒吊着,自己都没形象了,还指责季微。
季微又恼又委屈,呜呜哭起来。
程司柏不训她了,只得对着付舟止求和。“付兄,你我两家其中的误会可否将我主仆二人放下来再细聊,小微年幼不可这么吊着。”
噌一声。
回应程司柏的是一声明亮的甩刀声。
“还装,等你身边这位小妹妹成了花脸,看阁下还装不装。”
“不要,不要……呜呜……主人……呜呜……”季微害怕,看到明亮的宽刀挨到眼前越发恐惧,别过去脸躲闪,然拿刀的人已经到了跟前她一个吊起来的待宰羔羊能往哪里躲。
“不可不可,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你要程某做事也好,要程某奉上金银也好,别伤小微……”
程司柏荡起来去阻止付舟止手上的宽刀,不慎被划伤侧脸,一见有血流出季微哭的更大声了。
街道上,刘希希拍了院门,久等无人开,继而听到了里面一声大过一声的嚎哭声。
“小微开门,小微是我刘希希。”
喊叫,无人开门,但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是她的拍门声给止住了一般。
一会儿哭一会儿停的,还是没人开门。
刘希希担心着索性翻墙进院。
院中花草繁盛,屋中摆设整洁,从哪里看也不像是遭贼。
那是……
刘希希反手握着匕首小心往里面茶室中去。
循着小小的呜咽声寻去,继而就见季微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的程司柏。
“刘姑娘,我家主人他发病晕过去了,怎么办。”季微看到进来的刘希希,抹着泪呜咽道。
而季微怀里,程司柏苍白的脸上一道鲜红的伤口还在流血,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很轻好似要断气似的,着实吓人。
“脸上又是怎么回事。”刘希希收了匕首急急过来,同时将一瓶止血药粉取出来,先给程司柏伤口止血。
季微欲言又止,在刘希希低头上药时朝着上方的横梁瞄了一眼,继而委屈道,“主人病发的突然,栽倒时划破了脸,刘姑娘你救救我家主人,主人不能死……呜呜……主人好可怜……小微也好可怜……”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家那位
在不知程司柏什么病晕倒的情况下刘希希不敢随意移动病人,吩咐季微守着她去找大夫来。
“等等刘姑娘你别去。”刘希希刚站起来季微就死死的拉住不让走。
“刘姑娘你能不能留下来看着我家主人,小微去找大夫。”季微急,就怕刘希希不答应。“小微知道去找哪个大夫。”
“那好吧,那你快去,我在这儿看着你家公子。”
“谢谢刘姑娘。”
季微将程司柏交给刘希希,她则小跑着离开。
刘希希接过程司柏,托着沉重的头部放到自己腿上,又尝试掐他人中。
片刻,程司柏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
“程公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刘姑娘。”程司柏清醒过来,一张开眼皮先看到了刘希希,目光在刘希希着急的眸子上扫了几个来回,继而转向房梁处。
那里已经没有了人。
当真走了吗!
程司柏闭着眼睛感受片刻,屋中确实已经没了那位的气息,暂时安全了。
“谢刘姑娘搭救。”
“谢什么,都是邻居,应该的。”
“那不一样。”要不是刘希希突然过来,以那位刚才的神色大概已经将他们主仆二人剥皮分尸。“刘姑娘相助之恩,程某记下了。”
说着,程司柏才发现自己躺在人腿上,眼中恍惚,正了正神色这才由着刘希希扶着他坐起身来。
“不说这些了,程公子你都在哪里休息,我扶你过去吧,地上太凉小心再冻着。”
“椅子上坐会儿就好,程某没事的,坐会儿就好。”
程司柏的脸色很差,脸上的伤口敷了些药粉,药粉被血浸透也变成了暗黑色,看着格外可怕。
他人坐在太师椅上,这椅子也是方才付舟止坐过的那把,皱着眉头,伸手将桌面上残留的一些鞋底沙灰扫去,“程某如此狼狈模样,让刘姑娘见笑了。”
程司柏扶着桌子对着刘希希浅浅一笑,是自嘲,也是对未来的期许。“刘姑娘是无意到访,还是……”
“我来还伞。”刘希希伸手把绑在背上的雨伞取下来,一边递过来一边十二分歉意。“抱歉啊程公子,你借给我的那把伞我不小心弄坏了,今日特意去街上找了一把相似的还来,程公子你瞧瞧这把行不行,不行我就去街上再找找。”
“这把是刘姑娘特意去寻的!”一个小小举动,没想到还能收到意外惊喜。
“嗯。”刘希希点头。
程司柏笑了,这一笑脸色就看着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比喝了汤药都灵。“既是刘姑娘特意寻来的,那当然是最好的,程某喜欢这伞,谢刘姑娘相赠。”
“你喜欢就好。”刘希希有一点点尴尬,明明是她没护好对方的伞,买了个差不多的做赔偿,可到对方的口中赔偿变成了赠与,意思不一样啊!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伞也送回去了。
两人屋中说着话,外面传来一声唤她的声音。
“希希……”
付舟止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听着是在后院门口的位置。
刘希希本站在程司柏身旁,听到付舟止的声音立刻跟程司柏拉开距离,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冒出了家里那位暴躁烧人的画面。
大概是昨日亲眼看着大伞葬身火中,被刺激的吧。
“程公子,你当真好些了!”刘希希欲走又停。
外面唤她的声音一声声传来,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刘希希好想跑出去,可想到椅子上的这人刚从昏迷中醒来,她担心中不敢随便走。
程司柏揉着额头,一副吃力的表情。“刘姑娘你有事就先回去吧,程某都是些陈年旧疾,时不时会晕倒,没关系的,程某都习惯了。刘姑娘不用担心,程某能照顾好自己。”
“你都晕倒了还怎么照顾自己,不行,我现在不能走,要走也得等小微回来了有人在你身旁才行。”
“不用担心,小微跑的快,想来她很快就会回来,刘姑娘且回去吧。”
“小微跑的快,大夫又跑不快,程公子别说了,我还是在这儿多陪你一会儿。”
“陪”这个字,听的程司柏心情很好,“可你家里人在叫你。”
“他能有什么事儿,没关系的。”大话刚说完,脑海里就冒出了一片火海,不禁打个冷颤,为什么要想到火海!难道家里那位还能因为她跑这儿来串个门把人房子给烧了!哪有那么嚣张的!想多了想多了……
外面又传来付舟止一声喊叫声。
每一声都唤的刘希希心慌,可她答应了季微,还对程司柏做出承诺,此时怎么能撇下人离开呢。
“希希,你串个门要多久。”付舟止进来了。
人就在茶室门口,往里走的这几步活像只狩猎的黑豹,阴煞而独绝,明明是以散漫的步调走着,却步步带威压,周身有说不出的气场环绕。
把刘希希吓了一跳,感觉火烧人屋舍的事这家伙真能做出来。
“你怎么进来了。”刘希希问,转身又对程司柏道歉。“不好意思程公子,这位是我家那位,他叫付贤,看你们二人年纪差不多,说不定能聊到一起还能做个朋友。”
“什么叫‘我家那位’……”付舟止双手交叉在胸前,挑着眉角,没好气。“希希解释一下。”
刘希希嘴角一抽,这人真是,连口头语都要计较。无奈,“程公子,此时进来的这位,是我家,夫君。”
重新介绍完,拿眼角撇了付舟止一下,那意思:可以了吧。
付舟止冷脸:凑活!
“原是付兄……”程司柏假装初次相见,起身做礼,只是刚起来就是一串咳嗽,咳的不带停。
刘希希见人犯病,着急的去找茶水,幸好桌上有一壶不太凉的茶水,倒上一杯赶紧递给程司柏。
程司柏咳着接过来。
刘希希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看着他把茶水喝下去,慌张的眸子里全是焦急,那样子真像一个用心照顾病人的亲眷。
程司柏一杯茶还没喝完,手中的茶杯突然被夺,继而一个茶壶塞进了他的手中,茶壶嘴还冲着他的鼻孔。
付舟止塞完茶壶,转身将刘希希揽起,单手抱着离地,速速离去,一边走丢下一句,“我家希希娇气的很,程公子一身病气,若不小心沾染了岂不是找罪受,告辞,劝程公子一句,没事别出门,出门走正门,后门什么的总归不算正路。”
付舟止的话说完,人也消失。
程司柏对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做礼,起身的一刻苍白的脸上红丝从脖颈蔓延至额头,喃喃一句,“原来付兄也知道走路要走正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吓唬谁呢
她这么大一个人,被人当羊羔似的揽着腰就给揽上了街,任她胳膊腿怎么扑腾都碰不着地面,还丢脸的被买菜回来的万二娘给瞧见了。
万二娘抓着一把大葱迈着大步冲过来,对着付舟止就是一顿乱拍,嘴里还一边训斥,“傻柱子,你天杀的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你媳妇放开,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你个傻子,你还敢掐她……”
大葱密密麻麻的拍头拍脸,打人贼疼还带气味攻击,饶是付舟止早已经放手还是被追着打。
当着刘希希的面拍的付舟止真跟个傻子似的跳来跳去。
刘希希懵中带笑,躲避,躲到自家门口免得被误伤。
“傻柱子你再掐你媳妇一下试试,等万二回来了,婶子让他揍你信不信。”
“信信信,婶子说的话小子哪儿敢不信。”付舟止抬着胳膊遮脸,对万二娘手中的大葱心有余悸。
大葱一甩,付舟止捂脸先,贴着墙边无处可躲的他怵的像个被老鸹追着叼的小鸡仔。
“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
“婶子说的话你听不听。”
“听,听……”
“若是再让婶子看见你欺负你媳妇,婶子就让万二给你绑了吊树上去。别以为菜丫头家里没人,你就能欺负,婶子也算菜丫头半个娘家人,你再欺负一个试试,婶子抽你……”
“是,是,婶子你说的都对,小子不敢,小子保证以后只有媳妇欺负小子的份,小子打死不还手。”
“哼,这还像句人话。”
万二娘哼了一声罢休,转身去拉憋笑憋的很辛苦的刘希希,贴着墙根的付舟止没了大葱威胁这才默默吐了一口气。
“菜丫头你啊,被欺负了可别不出声,婶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柱子要是再欺负你,你奔婶子家去,婶子给你做主。”
“知道了,谢谢婶子。”一边同万二娘说话,一边悄咪咪笑。
付舟止一口气把被大葱拍下来的乱发吹一边去,算是对那把大葱服气了,闻闻自己身上的味,好恶心……
“来,大娘送你回去,小心着点,别动了胎气。”万二娘说着就来搀扶刘希希。
刘希希收着胳膊避开,“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其实婶子你们都误会我了,我没有……”
“婶子你瓜跑了……”
又来,刘希希每次打算解开误会,付舟止就来打岔。
偏每次都用奇怪的理由把人注意力吸引走,就比如这次“瓜跑了”,这么没逻辑的话他是怎么说出来的。
然,刘希希小看了这位的打岔能力,就在付舟止话音刚落,万二娘挎着的篮子不知怎的破了大洞,里面的南瓜扑通落地,咕噜噜的沿街“狂奔”。
“哎,瓜,我的瓜……别跑……”万二娘迈开大步追瓜去。
“付公子。”刘希希原地无奈,对着狂奔的瓜跟狂奔的万二娘,无语。
付舟止到她身侧,一同目送一瓜一人沿街而去,同时抬手做出护卫“孕妻”之姿。“为夫在。”
“付公子你说等这瓜跑出喜安街了再拐个弯,万二娘会不会以为这瓜成精,带回去再不敢吃,再给供起来一日三炷香。”
“会不会如此,不得看希希你了。”
“与我何干。”
“希希在门口站多久,那瓜就跑多久,希希不回去,瓜不停!别说一个弯,十八个弯都可以……”
拿这吓唬她,还有天理没!
刘希希白他一眼,再不给他胡闹的理由,转身回家。
……
同时流水镇街上。
人流中有两个身形略高的男子,互相对了一眼,继而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肉铺,在肉铺后院一间偏房里与另外十几个男子聚首。
其中之一就是应下斗笠男高价单子的老猪。
自将大单接到手里,老猪没有着急动手,比以往谨慎的多,在没有十足把握前宁可埋伏着也不出手,经过多日努力老猪已经召集了二十多位同行中的高手。
想想上次也是二十多人,但大半都入行不久经验有限,失手折进去也情有可原,这次就不同了,这次找来的每一位都是独挑大梁者,将一群大梁凑到一起就不信压不住这只非人女彪。
“各位,咱们潜伏了半个多月,今日那女彪总算上街,各位可都看清她的模样了。”
随着老猪一问,纷纷点头,这日他们一得到老猪的消息,纷纷拿出各家本领化作路上各种人士,以他们丰富的潜伏经验,确信没有被目标女子发现端倪。
老猪满意点头,又道。“我已得到准确消息,那女彪怀了身孕,如此,她的战力必定不如之前,当是天助我等……”
“老猪我怎么觉得你先前说的那些夸张居多,今日咱也都见过了那姑娘,瞧着可不像。”其一质疑。
老猪瞪眼拍桌,将一屋人吓了一跳。“人不可貌相,咱们做杀手的最基本准则之一,兄弟怎么能连这个忘了。各位,老猪再提醒一次,今日你们见到的是个买伞姑娘,动手之日你们当见识什么是人形虎彪……”
其实老猪更想用一句“妖物”来形容虐打他兄弟的小女子,但就怕这俩字一说出来屋里的人得少一半。
“听说她那俏郎君也是个能打的,咱上次那么多兄弟被女彪打残之后,可没死,后来是被她家俏郎君给屠的。”其二又言。
“老猪,你消息能不能再准确点。”众人同质问。
老猪抹掉一头汗水,又想起那日带着雇主前往困人地点一开门看到的恐怖一幕,如坐针毡。再想想在俏郎君追杀下兄弟们惨死一幕,更觉呼吸不畅。
要不是这次的雇主给的金子实在多,他绝没勇气再去招惹这对杀神小夫妻。
为了金子,干了。
“各位,稍安,老猪我还有一个法子。”
“讲。”
“所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废话少说,讲法子。”
“……法子,有。老猪是这么想咱们索性潜伏到跟前,第一步,先挨着她家买座院子,第二步,选两个长像老实的扮成夫妻住她家旁边,第三步,搞好邻里关系,第四步,嘿嘿,趁她不备绑她人……”
老猪嘿嘿讲完,全体冷脸沉默,一是为他们一群大梁不要脸面的集体出动去绑个小丫头竟然还要用这么麻烦的法子……
二是,瞧瞧在座各位,哪个长的像老实人!
“老猪就是提议,大家若觉得不行,再议……”咳咳两声,老猪作为牵头人且是其中实力最差的这个,默默低下头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豆子好吃不
刘家院里。
程司柏果不食言,遣了十多个劳工来帮刘希希修院子。
只是劳工们一进到院子,都被这场景吓到了,各个瞪大眼惊讶不已,从没见过此等凹凸不平宛如被成堆巨石砸过似的泥泞小院,尤其那还塌了一间房!一眼看去好似这户人家遭遇了地龙翻身!
怪哉,什么样的地龙翻身能只针对一户人家!
劳工们惊呆,同时也惊喜,修这么一座院子得费不少时日下不少功夫,又能大赚一笔。
廊下,刘希希保持微笑,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应付劳工们的各种好奇问题,然,最后也没人问她是怎么把院子折腾成耕牛拉着犁打群架的样!
“姑娘放心,这活交到我等手上,必修的漂漂亮亮的,姑娘你就搁屋里好生歇着,该如何修程公子已跟我等吩咐过,肯定修的比原来样的还漂亮。”劳工头隔着一院泥泞对刘希希招手,其他劳工也连连称是。
刘希希白得了劳力自然高兴,隔着院子回礼。“那就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姑娘是程公子的朋友,我等自然尽心尽力。”劳工头又一礼,继而将身上的工具兜取下来,又招呼同伴们开始准备。
很快一群劳工各一把工具开始清理一院的脏污碎砖,干的何其卖力。
刘希希搬了把矮凳子坐在廊下,看着他们忙活,时而跟劳工们聊上一句,都是些闲扯的家常话,劳工们也呵呵同她扯家常,再回一句“程公子如何如何”。
劳工们对程司柏的评价极高,说他人俊性格好,最主要对他们这些劳工很尊敬还很大气,工钱什么的都是现结,还是附近几个镇子给的最高的。故而一听程公子要他们去给对门修院子,他们屁颠颠的就来了,谁也不想错过这么大气的雇主这么容易赚钱的机会。
“程公子这人就是豪爽,自家还没修好就先惦记邻居家院子积水,姑娘好福气,能跟程公子做邻居,好的很。”劳工头调侃着,一边低下头抄起铁铲去挖陷进泥巴里的碎砖,用力一翘,碎砖没翘上来,反而听咔嚓一声铁铲木把断裂,继而脚下打滑,人扑通栽后边坑里去了。
直摔了一身泥。
众劳工起哄大笑。
而另一边付舟止从灶房出来,一跃跳到廊下,手中端着一个大碗,慢悠悠向着刘希希而来,就这几步还不忘对摔进泥坑的劳工头耻笑一声。
径直走到刘希希身旁,胳膊一伸,将一大碗煮熟的青豆递给刘希希。“希希,趁热吃。”
“这你煮的。”刘希希指着碗闻了闻,颜色正常,气味正常,应该能吃的吧!正纠结着,一颗豆子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呜呼!竟然强喂,不满……嚼两下,味道还不错,咸是咸了点,还是挺香的嘛。
“为夫煮的东西你还犹豫,担心为夫会害你不成。”
“那可真说不准。”想想以前某人煮条鱼都能害猫上吐下泻,这碗豆子指不定会怎样呢!
好似被戳到了痛点,付舟止眉尾一抖,咳咳两声掩饰尴尬,将碗塞到刘希希手上转身进屋,“希希慢点吃,为夫给你倒水。”
不止倒了水,付舟止还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她身旁,桌上放了吃的喝的还放了两本画册,这是把刘希希当行动不便的“废物”对待呢!
虽然她也挺享受被人当“废物”照顾,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在外人眼中是个“孕妇”,就觉得付舟止这么待她是初心有鬼。
果然,没一会儿院子里诸位劳工的聊天风向就变了,从一开始的“程公子如何如何”,变成了“姑娘夫婿如何如何”,一边倒的对付舟止夸赞连连。
看着付舟止笑的嘴角弯弯眼睛上扬,刘希希忽然就觉得嘴里不香了,再一次想要跟人解释,然又一次次的被“模范丈夫”各种强行投喂,直到撑的吃不下去,她摆烂了,放弃抵抗,默默认下“被夫君爱护成无能孕妇”之名。
天黑,劳工离去。
乱糟糟的小院中只剩下刘希希跟付舟止。
付舟止送人离开关好院门。
刘希希则扶着肚皮坐在矮凳子上打饱嗝。
嗝~
好撑,感觉连一个芝麻粒都咽不下去了。
付舟止行到台阶下与她平视,无声对视中他眼中光芒闪烁再不掩饰胜利者喜悦之色。
刘希希白他一眼,“付公子在笑啊,高兴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小女子打击一下。”
打击他,就怕说出来受打击的是她。
付舟止憋住笑意,重归严肃。“没什么好笑,只是没想到希希你会喜欢吃青豆,小时候我娘亲煮给我,我都不喜欢吃。”
“为什么,这豆子味道还不错啊,怎么会不喜欢,难道你小时候口味很刁钻。小孩子挑食很烦人的,你娘亲养大你得多辛苦。”
“我娘亲确实辛苦,比很多为娘的都辛苦。”
“现在长大了才知道当娘的不容易了,早点懂事多好。”
“是啊,希希说的对,若是,我娘亲能亲耳听到你说的这些话,定很高兴。”说着,抬头望向无边天际。
刘希希咯噔一下,自觉失礼,怎么能跟一个失去娘亲的人说这么不着调的话。张嘴就想安慰两句,可她一抬头就见付舟止望天的眸子并没有悲伤,反而笑意盈盈。
刘希希暗叫一声:糟糕!这人魔怔了吧,对天傻笑,惨了惨了,肯定是思念亡母过度,这,别一会儿一飞冲天,再上天找娘去……
不能再由着这位对天犯傻了,刘希希扶着吃撑的肚子起身,踩着台阶到付舟止身旁,刚伸出手要拉对方的袖子,肚子里咕噜噜一阵响,继而“噗”一声……
粉嫩的小脸瞬间变白。
什么时候“噗”不成,非挑这个时候“噗”,刚酝酿好的安慰人的情绪全“噗”没了好吧。
好尴尬!
扑哧!亲手煮豆子的某人最终忍不住还是笑出了一声,在低头一瞬间又一本正经的看着身旁矮了一头的“煞白”小脸。声音轻柔又疼惜。“希希,院子还没修好走过去要沾一脚泥,你若是想去茅厕,为夫送你过去。”
神的送她过去,她需要吗!在这么尴尬的时刻!“不用,付公子也累了回屋休息去吧,我自己能过去。”
再不搭理这人,刘希希再一次翻上墙头,沿墙头走过去,去找茅厕。
只是短短一段距离又没忍住“噗噗”几声。
可恶,她肠胃一直都很好的啊,怎么吃了一碗豆子成了这样!
忽然想到付舟止刚才那句“他小时候不喜欢吃”。
原、来、如、此……
又一声“噗”后,刘希希惊恐的想起院墙的这边刚换了邻居。
她瞪展的眸子向隔壁望去,心中一个小人不停的祈祷隔壁没人,然,天不遂她意,就见降尘与乾英两人静立屋檐下,围观她墙头找茅厕……
听说人尴尬至极时,会麻木,会修成至厚脸皮。
刘希希眯着眼,瞬悟此道。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怕什么来什么
关于瞎子大师突然做了她邻居这件事,刘希希本想跟付舟止这位跟仙门挂钩的修士商议一下。
但一整个夜晚她都在闹肚子,很不雅。
尤其想到自己不雅的一面被隔壁两位围观,丢人丢到家之后,整个人都非常不好。胸腔里就好像有一窝兔子,又蹦又跳还带打地洞,揪心的难受。就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与人谈事,所以哪怕想法再多也只能暂时忍过去。
直到了第二日大中午,窝在屋里屈辱了一上午的她,感觉肚子不乱响了这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而此时,院里的劳工们正收拾好工具准备集体到程司柏家用午饭。
劳工头走在最后,隔着院子对着刘希希招招手。“姑娘不用出来,程公子都安排好让我等过去用饭。姑娘挺着个肚子不容易,还是回屋好好休息吧。我等用了饭再过来。”
说着,体恤家主的劳工头也随着同伴离开了刘家院。
这群人一走,院子里立马冷清下来。
廊下的刘希希将不满全写在脸上。
什么挺着个肚子!
她那是豆子吃多了,胀气!胀气好不好。
“希希,中午想吃什么。”
灶房里,付舟止对着架子上的各种青菜瓜果挑挑拣拣,很不会挑时间的询问刘希希意见。
“别,付公子做的东西小女子无福享受,付公子做好了自己吃就好,小女子不饿。”不高兴,她肚子都胀了一夜又一上午还没下去。作为罪魁祸首的人竟然还好意思问她想吃什么!
付舟止从灶房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刘希希鼓鼓的小腹轻轻一笑,“嗯,希希现在的样子,很像怀孕三个月!”
“哪里像了根本就不一样好不好,说起来,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明知吃了那种青豆的后果是什么,故意煮给她吃,他自己还不吃,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可悲的是她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觉。
“怎么可能,希希你想多了。”坚决不承认。
“只怕是我想的不够多吧!且不说豆子的事,单说昨日遇到万二娘,为何不跟人讲明本姑娘没有身孕……你不止不解释,还由着让人误会,你还多次当着人的面堵我的嘴不让我说……”
“打住,希希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为夫明明是见到好东西先给希希吃一口,怎么能说是堵你嘴呢。”
“谁稀罕吃。”
“咦!吃的不稀罕!那人稀不稀罕……要不下次为夫亲自!”
“滚,无耻。”
“不滚,平日里你让为夫滚就算了,可现下院子里都是泥,你还让为夫滚,希希,为人妻的别这么狠心。”
付舟止啧啧叹气,他越摇头叹气,刘希希越羞恼,越是如此,他藏在皓面良善皮囊下的一颗戏人不倦的心跳的就越欢快。
刘希希恨不得扑过去咬上一大口,咬的他呜呜叫,“什么夫妻,付贤,你再言语上占本姑娘便宜,本姑娘现在就拉你去府衙媒官,立马把和离书签了去。”
“你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
“不会后悔。”
“绝不会。”
气呼呼,若不是嫌弃院里全是泥无处下角,这股气呼呼的劲头真有可能拉上付舟止往镇府衙去,再给他收拾一包裹行礼,踹出去。
看着刘希希张牙舞爪的样子,付舟止不禁皱起眉头。家有悍妻,不得不服。叹气,“身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希希你是一点没学会。”
“呵,还想跟本姑娘讲三从四德,付公子想不想听听何为男德。”刘希希指着他的手指还没落下去,幸亏离的远,不然这一指得戳到脑门。
男德!
世上还有这词,这哪位所创闻所未闻,但一听就是对应女德束缚男子行为之词。
自诩机智过人的付舟止敏锐的发觉这是个坑,绝不能接茬往下再细说。
主动抬起手指对着自己嘴巴做出一个静音之举,贤惠的回灶房继续摆弄食材去。
刘希希鄙视他一眼,收起她的“张牙舞爪”,提起衣摆回屋去。
她不饿,反而因为刚才被戏弄的事气的肚子更鼓了些。
眼看着小腹鼓的当真跟怀胎三月似的,使劲揉,揉不下去还把肚皮揉疼了,烦躁感一波大过一波。
索性收拾一下,出门找大夫想办法去。
灶房里付舟止将白米下锅,正切着熏肉,就留意到刘希希又从屋中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又去翻墙了。
手上的菜刀啪的一丢,两手交叉从灶房出来,对着墙头上一闪而逝的娇小身影一脸无奈,顿生出一个念头,他想把院墙建的高高的,至少是他小媳妇三蹦而跃不过的那种才行。
同时一道灵波传音从隔壁而来,是降尘的声音。“你又惹她了。”
付舟止对着隔壁方向侧目,以灵波传音回话,“嗯,惹了。”
“她腹中全是灵涨之气,你可是给她吃了长留角,须知,长留角修士食之有通灵脉养本源之效,但若是俗人误食,有涨肚暴体之危。”
降尘的声音平平静静,如照本宣科,听不出什么意思。
付舟止对着西侧邻院随意一笑,“大师说的对,但也不全对,俗人不是不能吃,只是烹煮的法子麻烦了些。”
“你用了什么……”莫非!
“呵,小子前日路过长生门,得门中几位师兄‘相赠’赤杉果几颗,几位师兄‘盛情难却’,小子不收不行,也是为难的很,临走几位师兄极力挽留……如此盛情,改日小子必要再登山门好好谢过才是。”
“……”无语。
从付舟止简单几句陈述中降尘已想象出了所谓“盛情相赠”是什么样混乱场面。
须知赤杉果树世间只有一棵且为长生门独有,其树上灵果更被历代门主视为珍宝,每一颗都早早的定下了主人,且每一位杉果之主非尊既贵,只等成熟后请主人亲自来摘取。
好一个付氏遗孤,就为了给他媳妇煮遍地乱长的长留角,跑长生门掠了人稀世灵果当调料用。
这不单单是暴殄天物,往重了说是对长生门及灵果之主的挑衅。
听说长生门的老门主一个月前闭关,一个月时间对闭关的尊者来说不过是刚暖热屁股下的坐垫,刚入定。
但愿门里的弟子中有长脑子的明白人,别在这个时候拍洞府去通报,不然以老门主一点就着的暴躁性子,怕是一个不慎走火入魔!
付舟止不屑一笑,再以灵波传音道一句,“大师安心,小子知道礼数,得赠礼后有特意到老门主洞府前敲门谢过,只是老门主没回话,想来是人老了睡的太沉没听到吧。改日小子备上薄礼再去拜见就是。”
咳!
吐血三升也表达不及对此子所作所为的震撼之愁。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随你。”降尘冷言回复。只是在断了灵波传音后起身往外去,但愿现在赶去长生门还来的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从何来
悬壶医馆。
一张梨木诊桌旁,里侧坐的是沉稳的医馆杜大夫,外侧坐的纠结不安的刘希希。
刘希希细细的腕子放在诊垫上,杜大夫三根手指搭上,片刻,又换另一只手腕再搭一次。
似乎是诊出了结果,杜大夫捋着稀疏的几根胡须,笑呵呵道,“恭喜小夫人。”
“大夫,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行不行,我肚子涨的难受,您还说恭喜!还请大夫赶紧给开些泄气的药,小女子先谢过了。”刘希希急的差点拍桌子站起来。
能不急吗,眼看着又进来两位看病的人,而她挺着疑似怀孕的涨圆肚子再次被围观,好羞耻,忙坐好遮住肚子部位头再低下去些,实不想让人看到她羞恼成急的样。
杜大夫又呵呵一笑,抬手一摆,“泄气之药与女子不可轻易用,尤其小夫人此时更是丁点碰不得。”
“大夫,我就是吃多了肚子涨,麻烦您快些开药可好,我药钱都备好了一个铜板都不差您的。”
“那不行,小夫人啊,你现在贪吃就对了,你这脉啊……”
“怎样……”
“你这是喜脉啊!”
喜脉啊!
喜脉!
“喜脉?”刘希希当场石化!
如晴天落霹雳炸毁重山座座!
有没有搞错!这都是什么诡异结论!
‘喜脉’这两个字她听得懂也认得出,但这两个字绝对跟她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她是谁,是原疙瘩村孤家寡人刘氏独女,她家那个夫君是她从山野里捡回来当挡箭牌养在家里的挂名闲夫……
至今没有亲密接触的两人,怎么可能有孩子!
她,刘希希,绝不可能怀孕!
“大夫你是不是饿了几天没吃饭,是不是头晕眼花,我怎么可能会有孕……”
刘希希抓狂,隔着诊桌抓住杜大夫衣领。
杜大夫也抓狂,他认认真真给人把脉怎么就被抓着衣领冠上庸医之名,这让刚进来的病人怎么看他,“小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再换一家医馆,若下一家跟本大夫所言不同,本大夫就关门再不看诊。”
“换就换,本姑娘还不信了。”
撒开杜大夫转身而去。
临迈出去还听到杜大夫跟后来的两位病人谈论她有孕不自知,孕妇嘛脾气忽然暴躁很正常……
刘希希咬牙忍过去,这一家不作数,下一家去。
匆匆往下一家医馆而去。
急躁躁而入,又气冲冲而出。
再寻一家,再出,再寻……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家回春医馆还没踏入。
她站在回春医馆对过街边,待在墙根避光处,难以置信的望着回春医馆的招牌!
就这一家没进了,还有必要吗!
她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受。
这些个大夫,个个都判定她是喜脉,可她分明还是纯洁之身,绝不可能的事怎么就好像真的似的!
看着“回春医馆”四字,一边想着里面的老大夫有多不靠谱,一边灵光一闪想起了重要的一件事。
脑海里轰鸣一声,全身的神经都跟着一紧,她想到了不可能中的一种可能性!
迈起大步速度赶回去。
刘家院里,清理脏污之后的小院正重新铺沙土,看着顺眼多了,也能下脚了。
院里正忙的热火朝天,一道粉嫩的身影急急踏入院门。
刘希希气还没喘匀就对着一院的劳工喊道。“各位大伯大哥先把手里的活放放,我家有点急事着急办,各位今天就到此吧,谢过各位大伯大哥。”
主家都这么说了,劳工们自然停手,纷纷将手里的活放下,不一会儿人都走没了。
看着人都走开,刘希希咣当将门关上,并将门挡放下。
付舟止人在廊下,淡定中携着几分疑惑,揣测着刘希希这关门打狗的样是几个意思!
刘希希转过身的短暂时间,一张粉白的脸上阴云笼罩,更在抬起眸子望过来时,眸中杀气四溢,凝视着付舟止“无辜”的面孔,不言不语。
忽然一个跨步向前,弓弩出现手中,抬起对着廊下的付舟止毫不客气的连射五发,箭箭精准,无一不是朝着致命处而来。
付舟止以结印做阻挡紧急闪躲,廊下来回闪身,直到跳上了房顶,刘希希的弓弩连发才停下。
只是短暂的停手后,刘希希手上的杀器从弓弩换成了短枪,为防引起周围人注意还细心的给短枪加上了消音器。
“付公子,你别躲啊,你躲来躲去很麻烦的好不好,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乖乖站着给本姑娘打上一枪岂不痛快,放心,本姑娘枪法不错,一击爆头,保证你连痛是什么都不知道人就没了。”刘希希冷绝到底,双手握枪,枪口已对准了房顶上的人。
“希希等下……”付舟止抬手唤道,“希希你就算要为夫的命,是不是也该说个明白,为何要对为夫动手,为夫哪里有错。”
砰砰砰……
连开三枪,打的瓦片爆开,碎渣乱飞。
付舟止心有余悸,万幸刘希希没彻底下杀心,当下每一枪都是擦着他衣服打过去,衣服破了人没事。
“希希,至少也让为夫死个明白。”付舟止继续周旋。
“付、贤。”
人在气急时会下意识直呼对方全名,此刻刘希希咬牙切齿的吐出“付贤”两字,付舟止默默心惊,遭了,是他哪一步没走对把媳妇给惹毛了!大事不妙,好像真的会被媳妇给弄死的样子!
“付贤,你老实交代,那晚你是不是趁我……”刘希希咬牙切齿,咬的自己牙槽发疼,心中有所想却是难以开口。就方才站在回春医馆的那一会儿,她想起了被她忽略的一些事。
那日她被歹人围困,不知原因的暴走,后被挂名夫君接回家,半路上她陷入沉睡,第二日才转醒,醒来后自己外衣不在,回春医馆老大夫给她的药包更是不知所踪。
药包没了,自己还衣衫不整。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在她沉沉昏睡中这位时不时咸猪手占她便宜的渣渣公子有没有更过分之举,她丁点想不起来。
但,今日一堆大夫把了脉都说她有喜!
喜从何来!
除了渣渣公子丧心病狂的害她,还能有谁!
“付贤,你既做的出,就该有接受代价的准备。下来,我等你站稳了咱们再决一死战……本姑娘一直都很好奇,是你的飞剑快还是我的子弹快……正好一试……”咔嚓,更换子弹夹的声。
虽然看不懂刘希希的操作,但付舟止本能的感觉媳妇误会深了,刚才的举动是真打算把他打成烂泥。
“希希,你先冷静!先把兵器放下可好。”
一边劝刘希希冷静,一边往后退去,直到站在了房顶最高处。
在一声沉闷的枪声过后,付舟止向后倒去,消失不见。
刘希希冷哼一声,快步向前,翻身上房,追击而去。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天化日,谋杀亲夫
间隔几日,流水镇某些居民惊奇的发现又有一男一女踩房顶狂奔,自家房舍再次无故被毁,继而又有金银从天而降。
与几日前出奇的相似。
同时。
流水镇的上空。
入魔边缘转了一圈的长生门老门主红着眼带着一群得力弟子气势汹汹而来,意欲讨伐窃果之贼,然一行人乘风御剑到达流水镇上空时,皆被下方玄奇的一幕震住了。
只见窃果之贼付氏遗孤,一身灰扑扑布衣宛如一只狂跳的灰蚂蚱,在流水镇大小房顶上以火烧屁股的速度蹦跶着,一边蹦跶还一边叫喊着认错求饶的话。
怪哉!嚣张的付氏遗孤还有跟人求饶的时候?
细看其身后,以猎杀者之姿追击在后的竟是一粉粉嫩嫩娇娇小小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小巧玲珑之姿,粉面杏眼,两颊还带婴儿肥,一落一跃间像只变异蝴蝶,古怪的是,那姑娘肚子有些鼓胀似有孕态,而手中一把黑乎乎的管状之物隔一会儿就冒出些光芒,继而付氏遗孤落脚之地就炸起一片碎渣。
瞧此情景可判定这姑娘手里的东西,是一杀器!
怪乎!什么样的杀器是付氏遗孤不敢硬碰的!
又什么样的姑娘是付氏遗孤不敢回头多看一眼的!
老门主不禁对追杀付氏遗孤的这位小姑娘感到好奇。心念这谁家女弟子,勇气可嘉,必须支持!
老门主一抬手,弟子得令做出支援之势,就待老门主一声令下从空中助攻截杀。
下方。
付舟止逃的心累,既不能跑的太快让媳妇追不上,还不能太慢,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媳妇咬住尾巴一击贯穿。
而偏这时天上一群不长眼的赶来捣乱。
付舟止不禁心中反感,这些没眼力的仙门修士,净挑他夫妻打闹时来添乱,一群弱鸡,不给他们些苦果尝尝永远都不知乖字怎么写。
刘希希步步紧逼,追着付舟止跑街串巷,上房上墙,抓到机会就是一枪。
直到跑进了一无路死巷,付舟止落地,被逼着倒退往里,缓缓靠墙,抬着手示意,“希希停,歇会儿行不行。”
“当然行,待吃上本姑娘一枪子,付公子就能永远歇着。”说着,刘希希堵在巷子口,一步步走近,手中的短枪抬起来瞄的准准当当,枪口直冲对方额头位置。
付舟止抬手擦去下颚灰尘,刘海下他眸子流光回转,对于媳妇持续不懈的追杀实在无奈。
“希希,你我可是夫妻,你这样光天化日谋杀亲夫,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像付公子这种人渣早死早清静……”
砰一枪。
躲了。
砰砰砰……
连开数枪,打的墙体洞洞相连。
付舟止连连躲过,最后张开一张金光结印才挡住余下枪击,然子弹打在结印上造成的动荡还是让他小小紧张了一下。“希希为夫哪里做错了你倒是说明白啊,不然为夫死不瞑目,化成鬼也要来问问你……”
“明知故问。”
发间木簪上的红珠随着刘希希的心态变化红光闪烁。刘希希被“喜脉”两字刺激的气血上冲,满心满眼只想让眼前十二分可能性的强害她之人付出代价,越这么想着红珠的光芒越甚,继而她如坠心魔,一举一动全是杀心。
再次更换弹夹,对准墙下人,这时的她面若寒霜平静的吓人,一字字吐的无比清晰。“我刘希希,本异世而来,前世我不懂人情世故遭家族亲友排挤,剑走偏锋误入歧途,一朝枉死,无悔。或许是阳寿有余,魂至此界再生……”
异世魂,此界生……
原来她是另一界而来,怪不得举止多有不同,手中的杀器一个比一个奇怪!
刘希希平静的语气陡然一转,变的凌厉,“……我本一心求安稳。偏有付公子这样的人渣欺我孤女无援……竟然趁我昏迷之时行不轨之举……付贤,我前世不受人欺,续命此界,亦不可……所以,你死定了……”
“还来……”
砰砰声连成一串。
付舟止又将金光结印加固,现在的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故意给刘希希吃长留角造成她真有身孕的假象,本是想对外坐实他们夫妻之名,断了刘希希退路,没想到她出一趟门回来反应这么大!
好像他不死一死,她会无止境追杀……
正这时,自高空一波剑光密集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覆盖整个镇子的尊者威压……
目标是付舟止,然刘希希的距离与他不过十多步,待这些灵力凝结的巨剑都落下来刘希希必定会被波及。
“希希快过来。”
付舟止散掉结印一声唤,同时向她奔来。
砰一声,指尖惯性扣动扳机,弹夹空。
铺天剑光晃眼,她双目晕眩,看不清奔她而来的人是不是被打中。
但在即将被剑光击中之时,她人已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被带着血腥味的人护在了身下。
义无反顾。
就如当初傻乎乎的柱子只知听媳妇话时,每每遇到危险都是先将媳妇护在身下。
粉嫩的薄唇不由呢喃一声“傻柱子!”,一阵头晕目眩,继而昏了过去。
见人瘫倒,付舟止收回点她脖颈的手指。
与此同时,携带威压的剑光已经触碰到付舟止的发冠。
千钧一发之际,付舟止凝神念决打了一个响指,嘣一声指骨脆响音,“破!”
响指如号令,万千灵气凝聚而来,以他为中心集结成旋风,将从天而降的密集剑光逐一击破,又冲击向上空。
眼看着旋风由小变大,到半空已化成巨型“怪物”,老门主一声不妙,带领弟子冲上云霄躲避。
躲得过一波,躲不过第二波……
之前还被老门主看做灰蚂蚱的影子恍然出现在云霄之中。
付舟止脚踏旋风,手执长剑,悬空对立,一张口一如既往气死人无底线。“哎呦,这不是老门主吗,还以为老门主睡死在洞里,这不是活蹦乱跳的!难得老门主出趟门,就别躲来躲去了,来都来了不如下来到小子家中坐坐,也认认门……”
“付家小子。”老门主一声大喝竟吐出来一些血水,咳咳两声,指着付舟止呵斥。“付家小子,你趁老夫闭关之时闯我山门伤我弟子窃我灵果,老夫要你拿命作陪……”
“又是这些话,老门主你就不能换些新词,小子都听腻了。”说着,还掏掏耳朵,何其不耐烦。
老门主一股血气直上头,被降尘一曲镇魂曲压住的入魔之气又有复苏的迹象,双眼通红,“付家小子,老夫要拿你祭天!”
“哦,听到了,来拿吧。”说着,长剑飞离,两手赤空空背后。
这一副“我让你两只手”的姿态,是几个意思!
看不起长生门!看不起老门主是不是!
这下不止老门主有入魔迹象,就连身后一众弟子也红了眼……
……
巷子里。
封临飘然而至。
长袖一挥,将笼罩着刘希希的守护结界破掉。
将人抱起,往了刘家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间不对劲
刘希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窗户开了一半,有明亮的阳光打进来,照的屋中亮堂堂。
同时照着床榻边站着的女子身影,曼妙多姿,玲珑有致,尤其那张白皙冰冷的面孔,一双金色瞳孔原本完美无瑕,却因为一圈浓重的黑眼圈,绝美中吓人的很。
“醒了。”来自黑眼圈美人毫无感情的问候。
刘希希嗯了一声,好好睁开眼皮看看旁边这人,惊讶,“二白是你,二白你回来了。”
“当然是本君。”云间低垂下眼眸还算好心的瞅了她一眼,见刘希希面色正常才又将眼神移到别处去。“你怎么样,要不要起来,本君暂时有空搭理你,需要本君帮你做什么赶紧说。”
在云间说完这句话时,一只手从床榻上伸过来,猛的抓住云间衣角,又一拉拽,好似恶鬼之爪从地底冒出,害云间一阵心悸。
刘希希坐起身来,拽着云间衣服的手不松开,眉眼沉重,又决绝,“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帮我去做。”
“呃……咳,只要本君能做到的,必然。”比如清理家里的老鼠窝,比如赶跑邻居家吵死人的花公鸡,比如教训下乱扑人的流浪狗……
“好,那你先去把付贤吊起来,吊堂屋,我要跟他好好算笔账……”刘希希咬牙切齿,尤其一摸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就更气。
“……”云间如遭当头一棒,实没想到恶女提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把姓付的吊起来,这个,不是难不难办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咳,无辜绑人是为犯罪,本君虽是妖修,但居于人族也得按照人族的规矩来,恕本君绑不了,换一个要求,重提。”
“不行吗!”刘希希需要确认。
“不行。”云间非常确定。
“那,去找些砒霜来行不行,没砒霜的话鹤顶红、断肠草、鸠酒,见血封喉什么的总能找到一二吧!”
刘希希掰着指头数给她。
云间听的晕晕乎乎,这几种名称她都没听过,但只听表面意思就能了解个大概,尤其最后四字“见血封喉”,明白了,恶女是想弄死姓付的小子!
云间扶着下巴笑了,笑的美滋滋又阴森森。“好说,本君帮你寻就是,不过寻来的东西可能不太一样,不过效果应该差不多。”
“好,那就拜托二白了。”刘希希一桩心事有了了解的希望,倒头又躺倒床铺上,也许是云间答应了她所求的关系,感觉现在没那么气闷了,扫了一眼云间,开口好奇道。“二白,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眼圈好黑,我还从没见你眼圈这么黑过。”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云间呵斥她,同时一抹绯红缭绕脸颊,雪白的面容在这一刻好似中暑似的,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咦!二白你该不会,这几日都跟那位同为猫族的妖修在一块吧!”刘希希眨巴着她天真无邪的杏眼,想到什么又惊讶的瞪大眼,“二白你该不会追着他打了几天的架,还打输了吧。看你眼圈黑的,是不是那家伙欺负你,你说,我给你搭手揍他去。”
“都说了闭嘴。谁打输了,本君才不会输……”云间脸红心跳,原本雪白雪白的人,从头到脚泛起了红光,额头,脸颊,脖颈……就连裙摆下没遮住的细细脚踝也各有一颗红扑扑的草莓印子……
“我就是关心你,随口问问,你急什么嘛!”刘希希委屈巴巴。二白这次出门回来好奇怪,站姿奇怪,走路的样子也奇怪!说话还凶巴巴,跟被人欺负了没地方撒气的怨妇似的。
“本君需要你一个俗人关心?笑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你这肚子,是不是过几天要生了,要不要本君先给你肚子里的娃备小衣服去……”云间越说越离谱,好似这么离谱的嘲笑一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就能改善自己此刻的心情似的。
继续道,“……呦,好圆的肚皮,有没有看大夫,知不知道是男是女,算了,管他男娃女娃,呵呵,恭喜你啊恶女,你要当娘了啊!呵呵……”
“你再呵一声,我就把你藏在猫窝下的本本送墨影……让他一页不落的好好瞅瞅,毁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看你还笑的出来。”刘希希揪着被子阴恻恻的道。
这一威胁果然有效,云间笑不出来了。
不止不笑了,还转身大步往外走,着急的样子好像是打算把猫窝下的本本挪个更隐蔽地方不给刘希希发现。
院子里。
三位气质不同的男子围站一圈。
封临,墨影,付舟止。
墨影夹在针锋相对的师徒中间,左右为难。
就刘希希“怀了”一事,师徒俩一言一语互相攻击。
正交锋到僵持时,云间从刘希希的房间出来了。
三人齐齐转过头去,三张不同的表情,又在云间于灶房里急急匆匆火烧本本时,三人换上同一副疑惑表情。
这烧的什么!还要塞进炉膛里,偷偷摸摸就算了,怎还用上妖火来烧!是怕烧的太慢还是怕烧不干净!
“阿云,你在做什么,我来帮你。”墨影雀跃而来,雀跃的凑到炉膛前,只是刚弯下腰来他的脑袋就被云间一把抓住,并塞进灶膛。
云间拿出全部力气往死里按头,“好啊,不是要帮忙吗,老子的妖火不够旺,正好把你塞进去添把火!”
挣扎无效的墨影,“阿云别……阿云我错了……阿云我以后不关你了……”
“闭嘴……”
本来只有他俩知的事儿,这一嚷嚷真好,院里的两位也都知道了……她堂堂妖界宿姮山千妖之首云间妖君,被一只修行年份比她短,化形比她晚,也就破境比她快几倍的的玄猫给逮了,还关起来,还好些天……
要不是命珠召唤,她还被墨影困着。
院中,一对冤师孽徒听了个大概,一些真相了然于胸。
封临眉间皱成个川字,对着灶房里脑袋栽进炉膛里的墨影道,“怪不得本尊要你闭关,你迟迟不肯,原来是到了发情期……”
付舟止哼他一声,“有什么好奇怪,墨影化形近两百年,比你年纪都大,早该如此。若不是被某个无情怪物天天赶着修行,他早成家,连孩子都该当爹了。”
这话嘲讽的,引的封临遐想,“所以,你想避开他走过的路,打算先当了爹再认真修行!”
付舟止回他一个鄙视眼神,“世间有一语,立业先成家,你老人家活了百十来年应该听过这话!”
“听过,但没遇过此等龌龊手段,拜堂不圆房,靠乱吃东西让媳妇怀孕的。贤婿,你当岳丈我不会对你动手是不是,你欺瞒吾之爱女,居心叵测,其心不正,身为岳丈是不是该将你吊起来先打一顿,给希儿顺顺气……”一声威胁,同时捆仙绳在手。
被威胁的付舟止也不落后,亮出同样一条捆仙绳,“老怪物你算哪门子岳丈……谁吊谁还不一定……”
第一百三十章 墨影,住你家隔壁
谁吊谁还不一定。
隔壁的一对男子站在墙根底下竖着耳朵听刘家院里的动静。
听到付家小子被抽到的声音,他们一个笑一个冷漠。
听到封临吃亏的声音,他们一个咧嘴笑,一个还在冷漠。
听到刘希希从屋中出来,继而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他们同时一个冷颤,凝神细听。
果然,箭声一过,墙那边再没冤师孽徒争斗的声音。
听咣当一声关门声后,安静了好一会儿。
又听当当敲门声。
“有人敲门。”降尘道。
“听到了。”乾英回。
当当,又敲门。
降尘侧过来扯着乾英袖子,“是敲咱家的门。”
乾英一愣。
咱家!
乾英头一次听降尘这么称呼这座院子,原来在降尘心中这不起眼的小土院是属于他们俩的“咱家”。
“听到了,我耳朵不聋,我去开门,你别乱动。”
不用乾英特意嘱咐降尘也不会乱动,自幼瞎眼的他也只有在运心决开天眼时才会以另一种奇妙的方式“看到”这个世界,非重要时刻他是不会运决,毕竟维持天眼也是很耗费精力,且他瞎习惯了,没必要改变什么。
乾英开了门,就见门口站着一对中年夫妻,男子肥壮,女子瘦弱。
见门开后这对夫妻怯怯懦懦,顶着一对别扭的老实人面孔向乾英打招呼。
乾英扫过一对难看的夫妻脸,打心底里鄙视:哪儿来的丑八怪,易容也不易个好看点的,晃人眼疼。
“何事。”乾英眯着眼问道,好似眯着眼他就没那么眼疼了。
老实夫妻陪着笑脸,“老乡好,我们夫妻俩外地来的,想在这新镇子上做点小生意求点小财,听说这一片有房子出售,就问问,老乡这房子卖不卖……”
“不卖。”言必,咣当关门。
中年夫妻当场傻眼,手里的银子刚拿出来人连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换一家!”女子冷眼道。
两人只得往了下一家。
这家好,朱红大门很气派,且跟他们的目标人物是对门,隔着围墙还能看到里面是二层小楼,实在是盯梢做监视的绝佳之地。
砰砰拍门。
门开。
一喜气的小姑娘从门中探出头来。
“你们是何人,找谁?”
“小姑娘啊,我们是外地来的,想在这儿买座院子,小姑娘你问问你家里人,你家的院子卖不卖,价格好说。”肥壮男子和和气气道,紧忙拿出一袋银子,袋子沉甸甸的十足有诚意。
季微好奇的盯着沉甸甸的钱袋子。
正在夫妻俩以为有戏时。
门大开,一披着御寒斗篷的苍白男子现身,冷漠的望了一眼钱袋,勾着的嘴角似乎是笑了一声,继而居高临下的藐视着两人,“哼,哪儿来的臭虫,这点碎银连本公子的门墩都买不起,大言不惭,还不快滚。”
咣当,门又对两人关上。
又吃了一个闭门羹,比刚才的还丢面子。
做了多年杀手的两人气从丹田来,怒火冲头很想砸了朱红大门,再闯进去按住白面小子当着喜气小丫头的面把白面小子捅上十多刀弄死。
然,气归气,贴着假面的两人还得继续扮好老实人形象,往下一家去。
当当当,敲了好一会儿终于敲开刘家小院的东侧人家。
门开,是一上了年纪的老伯伯。
老伯伯耳朵不好眼神也不好,经过一阵费力交流,老伯伯总算明白他们俩人是来买房子的。
终于到了最后该拿钱引诱老伯伯答应之时。
隔壁刘家院,门开了。
“老伯你要卖房子啊。”墨影惊喜道。
老伯不知怎的一下就听清墨影在说什么,颤颤巍巍抬手打招呼。“嗯是啊,卖了也好,正好拿钱给孙子读书用。”
“看这赶巧了不是。”肥硕男子赶紧接话头,同时把钱袋子拿起打开袋子口,亮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五十五两银,老伯你数数。银子你拿走,房子归我夫妻两,咱现在就签了协议,这事儿就成了。”
“五十五两?”墨影一副吃惊表情。
肥硕男子脊背一挺,甚是豪气。“五十五两足足的,一文不少。”
墨影一听对方如此确定,心惊原来买个房子就这点钱,可惜,他刚把钱都散光。牙根一咬,转身就往了刘家院里。
付舟止正在廊下,贴着门,全神贯注的听封临又在屋里面跟他媳妇讲他什么坏话,被墨影一把抓着往外走。
“墨影你急着投胎是不是。”付舟止拽开墨影又要折回去。
然,墨影双臂成环,一把抱腰,死抱着不让他走,“小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快答应,不答应我不放手。”
“你起开。”按着墨影的脑袋使劲推,奈何墨影缠人的功夫不是一般的厉害,死死抱着他的腰,实推不开。
付舟止无奈默认了。“什么忙赶紧说。”
“借钱。”墨影一手坚持抱腰,一手张开要钱。
付舟止哼一声,很冷,“瞪大你的猫眼看看我是谁,你、找、我、借、钱?”
“小舟,好歹你也是我一颗灵果一颗灵果喂大的,给点面子行不行。”
“有脸说,偷来的灵果给小爷吃,小爷当初纯良无垢,就是吃你的赃物吃多了,要不是你小爷现在还是正道大才,怎么会走上歪门邪路。”
想想当初,被封羽带进玄天门,刚拜入封临门下,七岁的稚嫩童子与黑猫首次相见,两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彼此,一见如故,一年偷遍师门山头,两年外溢,三年瞄上别家山门……
如今,一个将此道发扬光大,一个在失去最佳搭档后被变态仙尊逼迫着苦修。
路走的不同,却有一点相同,两人衣兜空空,至今没存下一点像样家底,哄个媳妇还得先解决没钱的事儿。
“小舟,借我,他日双倍奉还。”墨影坚持。
付舟止习惯性打击人,“向来只有我借别人的份,何时见有人敢找我借!墨影你不怕我跟你算利息,算到你下辈子也还不起!”
“那就两辈子还你。”
“……”果然脸皮什么的,还是前辈比较厉害。“好吧,借多少。”
“一百两……”墨影心一横,反正是借,多多益善。
“滚。”
满满一大袋银子从墨影头上抛过去。
墨影松了付舟止腰肢,以恶狗扑食的姿势叼住了钱袋,脚下一动迅速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听到街上一阵火药味十足的吵骂声,继而发生武斗。
原是老伯刚接了“老实”夫妻的五十五两银,墨影就跑出来加价到六十五两,夫妻二人加到七十两银,墨影又加到八十两……
最后八十五两,墨影买下。
“老实”夫妻再不老实了,当街对着墨影臭骂起来,骂的不过瘾还拿出刀具要教训抢房子的墨影。
结果,这两人被揍的不知天南地北后捂着被扯掉假面的脸逃之夭夭。
墨影成功买下刘家东边小院。
付舟止从院中出来凝着逃跑的两人背影,略有所思。
“小舟,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哦。”墨影美滋滋。
“好说,钱什么时候还。”
“不是说了吗,下下辈子!”
下下辈子!
还真敢想!
“不想死,三天后还,连本带息,二百两,少一个子试试。”付舟止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请赴死
老猪派去买院子的一对杀手被打成猪头跑了回来。
老猪安排在街道上的十多个暗哨,在目标人物暴虐俏郎君时,全被误伤。
此刻,肉铺后院偏僻房中。
二十多位各处调来的甲等杀手,还没动手绑人,就已伤残过半。
看来,此次的单子不是一般的棘手,他们必须做出调整,首先,得找雇主斗笠男,加钱!
……
而在另一边。
遭遇意外大灾的长生门,在老门主及一众弟子仓皇而归之后,老门主吐血三碗,恍惚之际取出门主令牌向四散在外的几位长老发出召回信息。
同时以门主之名修书数封,向所丢灵果的主人发去致歉信函。
与其说是致歉,不如说是挑起众怒。
世间仅此一颗的赤衫灵树,树上一共也就二十二果,每一果都挂着一方大尊的名牌。稀世灵果之名与大尊之名互相成就,令原本赤衫树又多了另一作用,相当一部分大尊者以挂牌此树为荣,若无位置,可挑战树上任一名牌,直至顶替其一。
一夜间,赤衫树上少了一半的果子,也就是少了一半的名牌。
忽然失位的十一位尊者在收到致歉信函时无一不是气愤至极,果子没了事小,可写着他们名字的名牌明晃晃的挂在上面,窃果之人竟然还敢随随便便的摘,这不是打尊者的脸是什么!
付氏遗孤!竟如此目中无人,自以为从绞杀阵中逃过一次,就能次次逃的了!真当自己天下无敌,没人能治得了他吗!
……
阿嚏!
谁又背后讲他坏话!
付舟止揉着鼻子,自从前天把长生门的一众老小打回家门之后,总是鼻子痒,想来是某些不甘心的人又在挂念他吧!
阿嚏!
鼻子痒,好烦。
在刘希希从房中出来的那一刻,他鼻子再痒也忍住,立马转身背过去。
刘希希以眼角余光扫来一下,对于这位弓箭枪弹都弄不死的人,她已经放弃动用武力处理。冷着脸,不声不响往了灶房去。
枪弹弄不死,不代表其他的法子不行。
她刘希希不是吃了亏给点好处就能忍下去的人,尤其还是在女子贞洁一事上,她无故失贞,必然要让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灶房里云间烧好了热水,看着刘希希沏上一壶茶,又将云间从外寻来的散气散倒进了茶水里,还用筷子搅拌一下。
云间盯着小小的茶杯,头皮紧绷,“恶女,一杯茶里你倒了一整包啊!”
“不行吗。”刘希希将掺了散气散的茶杯端起来递向云间,示意云间端过去。
云间浑身发毛,看着茶杯里晃荡的变色茶水,忽然腿疼的走不动路,“嘶……本君膝盖疼,好疼,怎么说疼就疼呢,难道是昨晚夜风太凉……不行,本君要休息去,恶女你自己去,一会儿告知本君结果就好。”
说着云间化成猫身,一瘸一拐的跳进灶房角落的猫窝,蜷缩着猫爪子别过头去,再不跟刘希希对视一眼。
刘希希只是不想看到那位的脸,又不是不敢过去亲自喂毒。
眼见二白不帮忙,她平平静静的端着茶水从灶房出来,一步步走的很稳,走向了廊下背着身子的付舟止。
在她脚步停下的那一刻,付舟止浑身一僵,就连扶着墙壁的手指也跟着硬了许多。
“付公子。”刘希希唤他。
“嗯!”付舟止轻声回应,尽量以自然的状态转过身来,殊不知他此时的模样像个提线木偶,连笑都是硬拉扯出来的。“希希你叫我。”
刘希希将茶水捧上,捧的高高的,娇小的脸上平静如水。“请付公子喝茶。”
这冷冰冰的语气,传到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说“请赴死吧”。
“喝茶!哦,好,喝茶。”付舟止看着散气散放多了颜色浑浊不堪的茶水,他能说什么,能来一句——希希你下毒能不能别把人当瞎子!
捏起茶杯,在刘希希冷漠的眼神中一点点抬高,继而眼睛一闭,昂头痛饮。
咕咚咚咽下去。
呼……一口长气出。
第一次知道原来散气散放多了是这个味道!有点酸涩,还有点甜味!酸酸甜甜的再配以茶水味道点缀,味道还不错!
付舟止将茶杯递还到刘希希手上时,不自觉的舔了下唇边,还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一舔一笑,把一心只想弄死他的刘希希再一次激怒了。
“付公子好像很渴,一杯不够喝呢。”刘希希眉眼有阴影。
付舟止尴尬点头。“是有点渴,不劳烦希希,我自己再倒去。”
“别动……”刘希希呵一声。
付舟止刚抬起来的脚悬在空中,说不动就不动,宛如雕像。
“付公子稍等,茶水马上就来。”
刘希希转身端着空茶杯返回灶房。
再砰一声随手将灶房的门关上。
猫窝里毛茸茸的猫头悄悄的抬起来,待一双金色的眸子将目光落到桌上,落在刘希希的指尖,猫心大惊,一双金色瞳孔瞪圆了又化为竖瞳又再次瞪圆。
喵的:恶女这是打算拿毒粉撑死姓付的小子吗……那还是茶吗,七八包各种毒粉倒进去,那是粥吧!还是插进筷子能竖起来那种浓粥!
喵呜!果然最毒妇人心!
刘希希当然没愚蠢到下毒下成粥,她只是将各种毒粉混到一起,再倒进茶壶,弃了茶杯直接一壶茶拎出去。
廊下一双紧张的目光迎着刘希希从灶房而来,打量着刘希希手中的茶壶,看到壶嘴上泛出的各种剧毒搅和在一起后冒出来的黑气,那一刻某人有悔,大悔!好想遁走!
“茶杯喝着太麻烦,不如直接提壶来的痛快,付公子,请吧。”刘希希将茶壶提起,提到付舟止面前。
“希希说的是,用壶多方便,……辛苦希希。”苦笑,还没喝到嘴里,付舟止已经闻到了七八种毒粉的味道,蚀骨、失魂、九步、离心……皆是针对修士断经毁脉剧毒,任意一种都能对修士之体造成大伤,更别说加到一起……他媳妇真是太用心了!不喝怎能行,必须喝。
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喝完扫了一眼灶房猫窝的方向。
这一眼虽没直接扫到,但猫窝里的白猫一只已经浑身炸毛,大感不妙。
刘希希接过空茶壶,久不走。
她不走,付舟止自然也不敢动,两人一个平静的等待,一个一头懵的出冷汗。
直到付舟止脸色不大正常,一块黑一块青,嘴唇也从红润变紫之后,刘希希笑了,笑的如夜半鬼门开,提着茶壶总算离开。
付舟止面露痛苦,扶着墙慢慢滑下去站立不稳,不禁又扫了一眼灶房的方向。
二白再受不了刺激,从灶房跑出来上了墙头跑没了影。
喵呜!
黑色猫影紧跟着出现在墙头,正要追上去,被付舟止一道锁链强留下。
继而付舟止身影如风,掠上墙头揪着黑猫往了东侧院中。
“守门。”
两字如令,丢给黑猫,自往屋中,继而一结界将整个屋子封闭起来。
黑猫化为墨影守在门口,幽怨的朝着二白消失的方向望上一眼。能怎么办,他未来夫人“助纣为虐”,他若不乖乖留下守门,怕是等付舟止出来后他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迫壁咚
自从刘希希跟二白两人“狼狈为奸”之后,也不知二白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寻来如此齐全的毒粉毒丸,就连毒虫也找来许多。
从早到晚,付舟止入口的每一点食物喝下去的每一口茶水都带着不同的毒粉味道。
甚至半夜,刘希希也不闲着,挑着夜深人静不是往书房里放毒气就是往里面丢毒虫。毒气缭绕,毒虫爬上床头,付舟止闭气运决将一只只毒虫捏扁丢下去,忍了。
哪怕这次,刘希希索性往茶水了倒了七八种药粉,他还是不辩解一句的一口气全喝了下去。虽性命无忧,但毒粉入了身体后互相作用,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被结界封闭的房间内,付舟止运转灵气解毒排毒,一连吐了一地血水,血水摊开地上黑乎乎的还冒着黑气。
他略有疲惫的扫了一眼地上的成片血污,擦掉嘴边血渍,起身向屋外走去。
外面黑幕早已拉开,明月当空,星光几颗,多美妙的夜晚,若是能携娇妻游山一番该多美妙,可惜,娇妻不但给携还打算弄死他。
墨影一直在门外守着,见付舟止出来皱着眉头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继而瞧见屋里地面上的血污。“小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付舟止整理着弄乱的衣衫,抬头撇了墨影一眼,一瞬间眸中有光一闪而逝。
墨影顿悟,见势要跑,被付舟止一把抓住,逃跑无门。
“墨爷,妻债夫偿,更何况墨爷你本就欠着我二百两银,要不一起还了。”付舟止抓的很紧,又阴森森的靠近了些,竟将墨影吓出了猫耳一对。
“呵,墨爷你这胆子怎还往回缩了,以前你偷喝老祖陈酿的胆子都上哪儿去了。”
付舟止对着近在眼前的猫耳朵吐一口浊气,吹的墨影连猫尾巴都显现了出现,一对竖瞳瞪大,就差来一句炸毛的猫叫。
然而墨影一张口,畏畏缩缩,声若蚊蝇,“小舟,我现在真还不上。”
“还不上?”付舟止。
“对啊!”墨影。
“没钱?”付舟止。
“……一个子,都没。”墨影毫不愧疚的直言相告。
付舟止笑了。
说实话墨影一直不觉得付舟止笑起来有什么好看的,从他们俩相识不过一个时辰起,墨影就领教了付舟止一笑之后的后果,那日午后阳光下墨影的猫尾差点易主……
“没钱没关系。”付舟止话锋一转,勾起的嘴角还没落下。
墨影暗暗惊心,但无能为力,“小舟,有话好说,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还上。”
“墨爷……”
“别,你还是叫我墨影吧。”墨爷这称呼是玄天门弟子对他这只存在已久的门中灵妖的尊称,门中弟子这么称呼自然无碍,墨影该答应就答应,但换成付舟止就瘆人了。
付舟止每叫一次“墨爷”,墨影必倒霉,还是倒大霉。
付舟止掐住墨影脖颈,贴近一些,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墨影听清每一个字,“没钱没关系,以身抵债,也是一样。”
“怎么抵……”墨影随之双手抱胸,一副贞洁烈男的姿态。
看的付舟止眼抽。
付舟止掐着墨影的手不自觉的更用力,同时掰着墨影的下巴让他看向黑乎乎的天幕。“听过凤巢山没……”
点头,不光听过,墨影还去过,其门派规模不大,但甚是金碧辉煌。
“听说凤巢山风景不错,你随我去一趟,赏景!回来这笔债就不用你还。”
“咦!”还有这好事!“去趟凤巢山就不用还!”
“小爷做出的承诺,何时不算数。”
“那倒是,成交,我跟你去。”
墨影信了。
付舟止乐了,盘算着到了凤巢山上,怎么使唤这免费的劳力,想想那画面,似乎比自己单枪匹马要来的有趣。
敲定了凤巢山之行。
付舟止从墙上跳回刘家院。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灶房里有动静。
大半夜的,灶房里还有动静!很不正常!
灶房里没点烛火,只有熬煮药材的小炉里冒出的火苗照亮着四周,火光将刘希希低头扇火的影子印在墙上。
付舟止悄悄靠近,从灶房门口往里瞧。刘希希正对着炉火扇着蒲扇,她坐在凳子上,抱膝低头,眼皮半垂,随着砂锅里熬煮药材的咕噜噜沸腾声,她眉间皱的越来越紧。
这又打算熬煮什么毒水来灌他!
付舟止叹气无语,心道不愧是异界来的灵魂,其持之以恒败而不馁的恒心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
蒲扇的声音停下。
刘希希垫着布将砂锅端下来,又将里面的药水倒入碗中,盛了半碗多。
黑乎乎的汤药热气腾腾,飘出来的味道极其难闻。
眼见刘希希将汤药端了起来。
付舟止紧跟着嘴里发苦,琢磨着等下怎么糊弄过去,实在不想喝!
“那药不能喝。”一道灵波传音入了付舟止耳中,是降尘的声音。
付舟止一惊,“还请大师讲明。”
“那是堕胎药。”降尘难得声音有变,含着责备之意。
堕胎药!
刘希希何时,又怎么会……
付舟止欲冲进去抢夺,然脚步刚挪一下,他定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灶房里娇小的身影。
刘希希捧着汤药的手,在犹豫了片刻后,干脆利落的将整碗药水倒进了灼热的火炉里,随着滋滋升起的烟雾,有挣扎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掉落,顺着脸颊滑落,一同掉进炉火里消失不见。
她找来堕胎药,半夜熬煮,熬好了为何又倒掉!
不愿喝下!
难道……她愿意接受腹中不存在的孩子!
愿意接受“孩子”,是不是代表愿意接受他!
一瞬间,付舟止有种意外得偿所愿的狂喜,有说不出的喜悦。
“希希!”
嗖……匕首擦着耳边打过去,将付舟止逼退。
刘希希转过来时,被辣眼睛汤药热气熏出来的泪水已干,一边腹诽庸医开的什么损药难闻的要死,一边盯着门口还没断气的人,双目决绝。
“付公子,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刘希希转向门口,同时手中还有一把匕首。“看戏可不是白看的,付公子看够了,是不是也该付出些代价。”
咦!不是接受他了吗!怎么还动怒动刀!难道是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爹”!
付舟止大惊,紧急后退。“希希,我绝没有看戏的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刘希希从灶房里冲出来,匕首擦着付舟止鼻尖划过,付舟止刚弯腰躲过,又来一刺……
月下交锋,一个冷绝紧逼,一个慌乱躲避,踢乱了一院沙土,打乱了堆砌的砖落,弄坏了劳工留下的工具,还踩坏了小菜地,惊的黑驴嗷嗷叫……
两人分不出胜负来不说,甚扰民。
黑驴叫声叫带领下,犬吠声一波紧跟一波的狂起,附近人家哪家都别想好好休息。
付舟止不得已加快动作,将又刺来的匕首打掉,顺势再抓住手腕,揽着人按到墙上去。
刘希希两只手被控!没事她还有腿有脚,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用上断子绝孙踢,有灵锁出现困了她双腿。
“付贤……”怒,打就光明正大打,这人竟然动用修士之术,欺负她是俗人是不是!
付舟止也是万不得已,要不是媳妇太厉害,他何至于对着媳妇这么耍无赖。被迫壁咚,只能硬撑。“希希别闹了行不行,你怎么能不信我,我们是夫妻啊。”
“什么夫妻,忘了婚书上签的何名,夫柱子、妻刘九菜……从头道到尾也没有付贤跟刘希希这名,所以付公子我们不是夫妻,你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连和离书都不用签……”
“那我若是不走呢!”
“不走?”好个人渣,又口出狂言!“不走好啊,小女子就有更多时间慢慢找对方法,送付公子上天……”
“非要这样吗!”付舟止苦笑!果然还是没有接受他!
“是你自找。”
“好冤啊,可既然是希希你送来的罪名,为夫心甘情愿接受,只是在希希你得手之前,为夫想确认一些事情。”细长的眸子垂下来凝视被他困住的人,带着几分灼热的目光在气到发红的薄唇上扫过,他气息微热,憋了许久的躁动感一时失控充斥全身。
刘希希警觉不妙,用上全身的力气意图挣脱开,可按着她的那双手宛如巨石一般任由她如何费力都挣扎不开一丝,别过头去试图躲开他的凝视,避开他的靠近。
“付贤你敢碰我一下,我让你不得好死。”刘希希咬牙威胁。
威胁有效。
付舟止下颚在凑近细软的脖颈时停了下来,周身燥热感也在同时一顿,心颤的发觉被他按在墙上困着的娇小身躯在发抖,是害怕他!还是厌恶他!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付舟止能接受的了的。
万幸,他没真的下口一品芳泽。
挪到刘希希耳边,小声开口。“为夫只是想提醒希希你,大半夜的别乱叫,尤其是让为夫‘不得好死’这种话,被哪位热心的婶婶伯伯听到了又以为你家暴为夫,小心明日上街被葱拍打的变成希希你。”
刘希希侧着脸,不去看这张“厚颜”,“松手。”
付舟止犹豫,媳妇的话必须听,可,松开之后他得跑多快才能躲过被反杀!
这,早松晚松都得送,早死晚死都是死……有区别?
付舟止松了,并如他预期遭刘希希揪住,一把过肩摔丢进沙土里,同时脖颈上被扎进去一阵麻醉剂。
这药水好神奇,一扎进脖子里连他付舟止都开始晕乎乎,虽然没彻底昏过去,但双眼迷糊,还出现了幻觉!
幻觉!
不对。
刘希希说过很多次要当院埋了他。
此时院子里石砖未铺,一地沙土,正是挖坑方便时。
所以他迷迷糊糊看到的娇小女子拿着铁铲吭哧吭哧挖坑的一幕,极大可能不是幻觉!
还真要当院埋了他……
------题外话------
这段情节不好分章,干脆弄成一大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当院起坟头
刘家小院里吭哧吭哧挖坑埋人。
对过二层小楼,一扇窗开,有好奇的目光从窗中投来。
本是奇怪谁家的毛驴大半夜乱叫,当看清刘家小院的一幕时,程司柏苍白的脸更白了。
那坑,刘希希挖的,够大。
那人,刘希希托进去的,够绝。
那拿着铁铲填坑的姿势,利索干脆,彷如此间老手!够吓人。
这是埋过多少人才练出来的力气胆魄!
程司柏惊的沉默了,从初次偶遇他就觉得这位姑娘不简单,今夜一见,才知是自己想的太浅,这姑娘哪里是不简单,分明就是一位潜隐此地“夺命高手”。
“少主,您怎么起来了。”守在门外的季微听到动静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见自家少主站在窗前,脸色很难看。
季微凑过来,顺着程司柏的目光看到刘家院里刘希希不知疲倦的一铲又一铲的挖土埋人,同样一惊。
程司柏示意她噤声,又拉着季微往里一些,万不能被对面忙着埋人及忙着被埋的两位看到。
一主一仆后撤避险。
程司柏确实有些为难,实没料到对面的两位关系如此复杂。是夫妻!可夫妻哪有天天打来打去,一个不服就下杀手的!可若不是夫妻?整个流水镇的原住民都知道他们俩拜过堂……
“少主,要不还是算了吧,您看付舟止那么厉害都被刘姑娘给活埋了,这要是换成您,奴婢不敢想象,依奴婢看,少主您还是换个目标的好。”季微十分担忧,感觉自家少主的脑抽病又严重了些……
程司柏脸色一变,“换什么,这不正好,姓付的都降不了的姑娘被本少主握到手里,这不正证明本少主比他强,呵,什么旷世奇才付氏之子,老爷子提他提的我耳朵都磨出茧来,以本少主大才,怎么可能会输,本少主只需稍稍费些心神,终将在其之上……”
“是是,奴婢自然相信您。奴婢也支持您跟姓付的比高低……可奴婢就不明白少主您怎么就想到抢人媳妇了……况且那还是个有孕的!”
“有孕?我怎不知……”
“在少主你搬到这院子前,奴婢就跟您提过,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且上次跟刘姑娘接触时刘姑娘还腹部平平,您就更没当回事了……”
“那现在……”说着,程司柏凑到窗前,谨慎又仔细的往刘家院瞧,借着月光看到了刘希希微微隆起的腹部!
程司柏惊了!这位刘姑娘,都有孕了还下得了手把孩子爹给埋了!这要是换成他!可怕,不敢想……
程司柏一瞬间有了退意,确实,就算跟付舟止比高低,也没必要往家弄个怀孕还能下手谋杀亲夫的彪悍女子!这若是真得手带回家里,都不用等老爷子料理他……
“咳咳……本少主累了,先睡。回府的事明日再议……”说完,捂着太阳穴往了屋中。
季微又凑到窗前瞧了一眼刘家院。
哎呦厉害!这才几句话时间,刘姑娘都开始坟头拍土了!还跳上去蹦几下,还跺脚……果然是其中老手!专业埋人,手法地道!
……
前半夜半个镇子犬吠,后夜静的只有夜猫子游街串巷子耗子丧命声。
作为刘希希投毒谋命的协助者,二白一晚上没敢回去。
巷子里躲上一个时辰,又跑别人家牛棚里骑牛骑羊打发一个时辰,无聊了追追耗子,再教训下占地盘的流浪犬……
临近入冬,夜间的风很冷,对于怕冷的猫来说确实不大舒服,尤其二白的妖丹有了裂缝之后,妖力不稳,偶尔会经脉堵塞无法运力。
好巧不巧,一阵呼啸冷风来,正碰上妖力凝滞,冷的猫躯打颤,不由喵呜呜一声可怜兮兮的小小猫叫。
好想念刘希希给它备的猫窝,里面铺了厚厚的棉褥,晚上睡里面舒舒服服的一点也不冷。
然而现在,有窝不能回……
喵呜!冷!
这时候别管是谁,只要能抱起它来给它暖暖,它肯定乖乖跟着回家……
忽身上一暖,有张毯子落下,又一双大手从后面将它裹住抱了起来,抱进了怀里,好暖,比贴着炉子都暖。
二白感激的回头,大大的毯子里它毛茸茸的脑袋显得那么小,白的发光。而感激的目光在看清抱它的人是谁后,瞬间变色……
“原来在这里,害我找了许久。”墨影抱的紧张,说话也紧张,他找了大半夜,还以为在流水镇里找不到了,差点就要跑出镇子进山找去……
“走了,我们回家。阿云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小舟为难阿云。……”
墨影不轻不重抱着怀里一团往了回去的方向,一边将试图挣脱怀抱的白猫一只锁进怀里,一边试图沟通,“……阿云啊,能不能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攒毒粉的啊……攒那么多,本来是打算给谁用的啊……”
给谁!
喵的!
猜去吧……
……
第二日。
劳工们结伴而来。
伴着黑驴嗷嗷叫声,众人一起嗷嗷惊讶。
众人记得很清楚,昨天走的时候院子铺沙都铺平了的,工具也都收到不碍事的地方放的工工整整。这怎的一夜过去,工具毁了大半,院子又变的凹凸不平好像被乱马踏过一般,尤其中间那还多出来一“坟头”,这是闹贼了!且还把贼当院给埋了?
“刘姑娘,您家昨晚昨晚这是……遭贼了?”劳工头忍不住一问。
刘希希笑盈盈点头!
怪哉,闹贼还笑的出来!
劳工头领头懵。
“各位叔伯不用担心,贼子已经受了教训,只是劳烦各位还要重新铺沙,各位受累,受累。”刘希希眉眼弯弯,笑呵呵招呼劳工们动手做事。
劳工们不再多问,只是工具被毁了一些做起活来有些麻烦。
这时敞开的大门一道清瘦的身影徐徐而来。
程司柏披着御寒斗篷不请自来,身旁跟着季微,季微手里拿着食盒。
而后跟着四个仆人装扮的男子,并在程司柏向刘希希打招呼时将一些工具抬了进来。
“程某不请自来,还请刘姑娘不要介意。”程司柏微俯身做礼。
刘希希见来人是程司柏,转身迎过来。“程公子客气,程公子怎么过来了,来就来吧怎么又带了东西。”
顺势将季微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接的如此顺手。
季微笑着腹诽:上天保佑,这姑娘千万要抵抗住少主诱惑,千万别被公子拐回去!
程司柏点头轻笑,周身是雅正之气,一抬眉一轻笑间宛若清风拂面,是个女子都要多看两眼。
刘希希也不例外,养眼的东西谁不爱瞧。
程司柏抬抬手示意身后的仆从将一沉重的石头滚柱抬进院中。“昨日听劳工头说院里已经铺好了沙土,就差压实就能铺砖,正好程某院里的滚柱还在,就自作主张送了过来,还请刘姑娘别介意。”
“怎么会介意,程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这滚柱送来的正好,一会儿用上把整个院子都压一遍,这么一铺砖肯定比以前结实多了……”
“那是,压过的才实在……”
程司柏轻笑,尤其院子中间那“坟头”,必须压平了,最好压下去填土接着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土行术
在程司柏细心热情的指导下,沉重的石头滚柱在院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将边边角角都压实了,更别说作为进出院子的必经位置,更是压的实实在在。
刘希希沏了茶水又摆上对方带来的糕点做招待,招呼程司柏与季微同坐。
她自己因“害喜”喝不下茶水,只吃秋梨解渴。许是吃相豪放了些,嘴边溢出一些梨汁,刚要动手擦一下,一带着淡淡药香的绢帕递来。
刘希希愣了下没接,程司柏索性直接帮刘希希擦去挂在嘴边要流下来的梨汁。
对着刘希希如山鹿一样的迷惑眼瞳,他倒是坦坦荡荡,好像这样越线的举止并不值得在意。
“女子害喜多有难受,该好好休息才是,刘姑娘还是回屋吧,别在院里待着了,院里风大还有沙尘,对刘姑娘跟腹中子都不好。眼下付兄不在程某冒昧自请,这院里的事有程某看着,刘姑娘尽管放心。”
“这,不合适吧,我家修个院子程公子又出钱又出力,还亲自来帮忙,小女子惭愧,受不起啊。”若是在之前,刘希希还是纯洁单身女时她一定会以为这位是对她有意思,巴不得呢。可现在自己挂着人妻还有孕的名,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也就实在无法理解这位的言行举止。
刘希希侧开一些避开对方绢帕,笑盈盈中尴尬着。
程司柏却不尴尬,收了绢帕,仍是一副清淡如水的姿态,声音不大不小稳重十分。“不瞒刘姑娘,程某有疾,怕是命不长久,曾得一得道半仙指引,提点程某余下时光不可虚度,程某参悟其意,别的不知但至少明白多多助人可修福德,福德修的多了,或许上天就留程某多活一日。”
程司柏缓缓道出,同时也是为他的热心之举做出解释。面上始终保持淡定,好像言语中的短命人说的不是他似的。
不禁令刘希希对其刮目相看,好一个看破生死的透彻公子!怪不得散钱散的这么痛快,这是钱多没命花啊!
“以程公子的人品,上天一定眷顾。天下之大,说不定哪里就有一位能帮程公子医治的神医,程公子万不要气馁。”说着安慰的话,忽然就想起一人,“程公子可知回春堂。”
“回春堂?”程司柏反问。
“就镇子上的回春堂,里面有位陈姓老大夫,据说什么病都能治,程公子不妨过去悄悄,说不定陈大夫就有法子。”话虽这么说,但刘希希也知道这提议有多不靠谱,毕竟在她印象中那陈老大夫就是个见人就推夫妻丹的。
“能得刘姑娘推荐,想来这位陈大夫医术定是不错。好,改日定要过去拜访……”
“别改日了,现在就去吧,看病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看着程司柏还在慢悠悠的品茶,程司柏不急,她倒催的急。
“这……晚一些没关系。”程司柏扫一眼热火朝天的小院,不亲眼看着铺上石砖很不安心啊。
“程公子,切勿讳疾忌医!”刘希希继续奉劝,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指程司柏得了不能明说的羞耻之疾,故而才推辞改日去。
程司柏苍白的脸上范出一些莫名被羞辱的红晕,不行,待不下去了。遮着脸将杯中茶水一口饮下,起身做礼。“刘姑娘提醒的是,程某这就过去瞧瞧,至于刘姑娘院里的事就让季微留下帮着一二。”
“不用,不用,季微陪着去吧,院里的这些事又不用我动手,小女子自己可以。”
推让几句,最终还是由季微陪着程司柏去往了回春堂。
小院里热热闹闹一上午,中午劳工也都离开。
院子里平静下来。
刘希希关好了院门,回身望着当院被压的平平整整的位置,那下面可埋着那位呢!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动手埋时“坟包”上的沙土她一下下拍的,今天早上起来“坟包”原封不动!铲子印记也对。可,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那位,好歹是个修士,一堆沙土能给埋了!
这么想着脚下已走到了埋人的位置,再次跺了几下,压的好实在一点也没跺下去。
喵呜……
二白的声音出现在墙头上。
白乎乎一团从墙上纵身跃下,半空中化成云间,一袭从没见过的月白色流光丝锦好不惊艳,比她之前穿的薄的能看到腰线的纱衣好了太多,至少端庄不少。
刘希希不禁露出欣赏之色。
云间哼了一声很不爽的样子,只是不知是不爽刘希希的眼神,还是不爽身上的衣服。
插手抱着胳膊一脸臭臭的走来,“付小子呢?”
云间问,刘希希一言不发跺跺脚。
“本君问话,你不回就算了,还跺脚,怎么,连你也要挑战本君耐心是不是……”云间怒的有点莫名其妙,一双金色瞳孔要吃人似的,额头上还冒出了一簇幽蓝色妖火……
这是火气太大没地方撒,跑刘希希跟前冒火来了!
刘希希指着那簇蓝火,好奇,“二白你脑袋那火苗,好像打火机……”
打火机!
就是之前付小子从恶女手中拿来,还捏爆的那火石!怒,恶女竟然把她堂堂妖君大人比作如此不堪之物,是暗示她一定会被付小子捏爆是不是……
“臭丫头,你别以为有付小子在,本君就不敢动你!”云间怒了,受了一晚的挑衅,大早上还因妖力暴发毁了法衣,被迫穿上这身耻辱。眼下又被刘希希嘲笑……不可忍受!
“行了二白,你怎么又生气,真是奇怪!……至于他,已经解决了。”刘希希轻描淡写,抬手指指脚下。
“解决了?”云间疑惑,有点无法理解!尤其看着刘希希指着地面,这什么意思?
“嗯。”刘希希笑笑,“昨晚埋的,到现在也没出来,应该是没气了吧!”
昨晚!埋的!
云间好晕乎,令众多仙门头痛到束手无策的恶中无赖付舟止就这么被一俗世小女子给埋了!好玄乎!谁听谁不信!
云间咽喉发紧,默默走到刘希希身旁,同样跺了跺脚,哎呀,地面好硬,埋的这么实在!
“就你自己埋的!”云间小声问。
刘希希鄙视她,“我倒是想让云间姐姐来帮忙,你倒是回来啊。”
“叫谁姐,老子是妖君,叫老子妖君大人……”
“好的,二白。”
“……”
直至黄昏,看着铺的整整齐齐的小院子,一人一妖抱膝坐在台阶上,两双眼睛盯着当院位置,一直在等,等一个不希望出现的“奇迹”。
一日一日又一日。
又一朝阳变落日……
连倒塌的柴房都建好了,院子还是这么平,她们想象中的炸开一幕,始终没来。
“恶女你猜,付小子会不会土行术……”
“……土,什么术?”刘希希脑海一道雷劈。
“土、行、术……修到上乘可于地下日行千里……”云间道。
忽然感觉,她们俩蹲在台阶上对着石板地面盯着这么几日,比傻子都像傻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毒发
一人一妖盯着地面盯了七日才发觉被埋在下面的人给戏耍了。
而遭了戏弄的也不只是她们俩,还有热心邻居程司柏。
程司柏本着看热闹嫌不够事儿大的心上赶着到刘家来,在被刘希希怀疑得了不齿之症羞愤离开之后,他确实去了回春堂。
秉着要证明自己得的是正常绝症的心,去见了回春堂的老大夫。
陈姓老大夫对每一位进门看诊的年轻人都极其热情,尤其见了脸上没血色的就更热情,亦如刘希希印象中的模样,其人一见进门的程司柏眼睛就直了,还没搭脉先推荐回春堂各种特效药,更是强塞给程司柏同款药丸包,连带季微也塞了一包……
推药推的毫无人性!
程司柏顿时有种:刘姑娘特意给他推荐这位大夫,该不会以为他无能,得了断子绝孙病……
程司柏一颗掩藏在文雅皮囊下的暴躁本性差点当场掀桌子,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和声和气与陈老大夫沟通,胡编一套症状,打着看不起乡野郎中的心,糊弄完了走人就是。
“公子且慢。”陈老大夫叫住起身的程司柏,抬手请程司柏再坐下。
程司柏早没了耐心,“恕程某失礼直言,陈大夫您既然拿不准,程某也不强求,人各有天命,程某不过也是世间蝼蚁俗人一个,愿顺应天命。程某出来有些久,着实累了,还请陈大夫莫怪罪。”
“哎呀呀,公子啊,老夫确实拿不准,但公子能不能听老夫说完……”陈老大夫急了,敲着桌子请程司柏回来坐好。
程司柏还要维持他在外形象,只能折回来重新坐下,只是在落座的一瞬间头晕目眩,胸闷心慌,腹腔里还有阵痛……
这,装病装久了,还真生病了!
程司柏对自己的状况吃惊着,而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陈老大夫对着程司柏再来一遍望闻问切,脸色越来越紧张,继而拿出纸张便开药方,笔尖刷刷写的很急,也不知是其写字就这个习惯,还是写慢了对方就没得救了。
陈老大夫一招手后面出来一药童,“快去,用大火。”
药童应声,接过药方小跑的奔后方去。
着实让程司柏云里雾里不太明白。
“公子你啊,幸亏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些,你这命可就真让天收走喽。”陈老大夫道,同时从身后药柜中取出一颗丹药要程司柏含住。
程司柏身体里一息生三变,除却刚才的不适感之外双目也开始浑浊,耳朵嗡嗡响,腹腔里也逐渐疼痛难忍……这不是病,是毒发!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竟然被人下毒,以他的警惕心竟然不知……
程司柏再不迟疑,接过丹药含住。
“公子这里没有外人老夫不妨直说,公子你所中非一种毒,蚀骨,失魂,九步,离心……还有散气散……每一样剂量都极少,但凑到一起,那就厉害了,幸好遇到的是老夫,公子你堪堪可保命……”陈老大夫将所知道来。
惊的程司柏出了一身冷汗,他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毒,还用上这许多种……
是谁,对他有这么大的恨意!
定要将这人找出来,以极刑让其后悔来这世上……
也就在当天。
程司柏在回春堂毒发连路都走不了的这一日的夜晚。
刘家院里一人一妖首次蹲守院中等着“奇迹”发生的第一晚。
云间渴了,提了茶壶要饮,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恶女,昨天你洗茶壶没有……”
“……没吧,我又不能喝茶。”刘希希“害喜”症状越来越严重,好多味道不能闻,这一日连茶水的味道都不能闻,闻了就想吐。程司柏上门来,她也是勉强忍着给人沏茶水。
咦!
壶没洗!
就沏茶了!
那壶可是沾染过七八种毒药粉的……
虽然被喝光了毒水后又放置了一晚上,但……
“二,二,二白……”刘希希忽然的胆战心惊,拉着云间衣角,拽。“……二白你能不能变猫,去对过瞧一眼,看看程公子,还活着没!”
刘希希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似的。
云间的脸本来就白,在明白过来后,反而发黑了……
……
七日时间。
刘家院里的一人一妖惊着心的守了七天院子。
对过程公子也七天没回来,倒是季微回来两次,在门口遇上了季微只说她家公子要出门一趟可能好些日子不会回来。
且不管对方是要去哪里,听到他们主仆是要出门,而不是发丧,刘希希心下就稳了。
一辆枣红马车从流水镇匆匆出发,沿着崎岖山路往了西北方向。
车厢里的程司柏刚吐完血水,季微紧忙送上一颗丹药给他含着。“少主坚持下,等到了凤巢山见到六爷少主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说着季微呜呜哭泣起来。
程司柏皱着眉,“本少主又没死,你哭什么。”
“呜呜……季微没照顾好少主,季微有罪……呜呜……”
“打住!”
“呜呜……请少主责罚……”
“……停!再哭给你丢下去。”程司柏忍着腹痛呵斥。
季微不敢哭了。
车厢里总算清静,程司柏抱着毯子侧过去再不想看季微挂着泪珠的脸。
马车极速前行,在离开了人烟之地后,车底御风法阵运转,拉车的黑马也被扯去伪装显现灵驹真容,在车夫的驾驶下灵驹腾空跃起拉着车厢离开地面,与空中驶向凤巢山。
重重山峦,高峰迭起。
云雾缭绕中山峰上的遮雨亭显得那么不起眼。
而里面歇着的人就更不起眼了。
付舟止在亭下小睡,被带着烤鸡回来的墨影吵醒。
墨影努力伸着胳膊将烤鸡递给付舟止,在付舟止坐起身接过的那一刻,速度后撤,好似接受他“投喂”的是个会咬“饲养员”的怪物。
付舟止又挥拳故意吓他,吓的墨影又后退几步,直撞到了亭子石柱上。
“小舟我不饿,你自己吃。”墨影贴着石柱,再后退就要掉下山峰去,偷偷看了一眼下方被云雾遮挡的不见底的峰谷。
恍然,看到云雾中一枣红马车划过。
付舟止也看到了,不止看到了还算计上了。一边咬着烤鸡,一边提示墨影。“墨爷猜猜,那马车是往哪里。”
“啊,这怎么猜,我又不认识。”墨影嘀咕。
付舟止轻笑一声,“不认识是不是,简单,墨爷过去跟人打个招呼不就认识了,说不定对方正巧也是去凤巢山。墨爷且去,过去跟人做个朋友,带上一程,也免了咱俩破护山迷阵的功夫,多好。”
“说的那么好,小舟怎不去。”墨影绝没有抗议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提问。
这问题提的真好。
付舟止将没吃完的烤鸡重新包裹好,放旁边放稳了,三五步过来,一手搭上墨影的肩膀,眉眼笑起。“我若亲去,要你何用……”
说着,一把将墨影提起来,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