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滚,需要助力
没等回到家,半路上刘希希就睡着了,窝在付舟止怀里头抵着付舟止脖颈,睡的很深,丝毫不知怎么回到的家,怎么进的屋,怎么被某人擦干净了盖上的被子,更不知道某人与她同榻陪护了一夜,时不时还得跟梦里打架的她过几招。
第二日,刘希希是被邻居家花公鸡勤奋的叫声吵醒的。
好累,明明还没睡够,这就醒了。一手抓着被子角,一手握着热乎乎的东西。
刘希希朦朦胧胧睁开眼,懒惰的大脑迟钝了好一会儿,等她总算把眼睛睁大之后,才发现,什么玩意儿,姓付的怎么躺在她旁边,还鼻子挂彩睡的很沉的样子,还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顿时懵到天旋地旋。
“你醒了。”付舟止睫毛抬起,一睁开眼就见刘希希傻懵的瞪他。
胳膊抵着床,起身凝着窝在被子里一脸纠结的刘希希。
特意将扣在一起的手抬起来在刘希希眼前晃了下。轻笑,“这可不怪为夫,是希希你昨晚非拉着不让为夫走。呵,为夫也是无奈。”
“闭嘴,小人。”刘希希把手抽回来躲进被窝里,脸也埋进去,只留着一双怒瞪的眼睛露在外面,斗鸡一样的盯着心情愉悦的某人。
“为夫都说了是你主动,怎么为夫反而成了小人。”
“不是小人也是渣渣。你敢说你不是!书房又不是没你地方,你做什么要赖在本姑娘房中……登,徒,子……”
得,从小人又变成了登徒子!
他好冤屈,媳妇在前不给碰,这么大的夫妻床不给睡,天天窝在书房匾额铺上,世上有几个这么惨的夫君,他活着还图什么!
迎着刘希希斗鸡一样的眼神,欺身靠近,在刘希希渐渐扩张的瞳孔中,携带着一股压力悬在她上方一掌处。
长长的发尾自上垂下来,落在刘希希侧脸,付舟止微微动一下,落下来的发丝就在她脸颊上扫一下,痒的刘希希好想狠狠抓一把揪掉。
“希希你猜,昨晚你除了揪着为夫不让走,还做了什么。”付舟止暧昧一问,自是不会说她昨晚差点锁喉给他掐死。
问的刘希希脑袋里群蜂乱舞,嗡嗡作响,这什么意思,她昨晚不就是很单纯很老实的睡了一觉吗,虽然梦做的有点夸张,但绝对很纯洁,绝不可能做出什么逾越之举……
在刘希希努力回想之时,付舟止手指一夹,猛的将遮掩她半张脸的被子拉了开,露出她略显惊慌的脸,还有细细光滑的脖颈,若再过分一点多拉下去一些,岂不是可以欣赏下被窝里挼搓一夜的里衣是不是还工工整整……
想想就……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刘希希气急,看在他昨日接她回家的份上,且没一招撩阴腿给他踹下去,“人渣,警告你手脚本分点,本姑娘再缺钱也没到卖身的份上,你要是血气旺盛压不住你去花楼啊,花楼里什么姑娘没有,就凭付公子你千万家底买了花楼都没问题。”
“希希你这么说太让为夫伤心了,为夫非浪子,怎会去花楼!”脸疼,心里也疼!
“你敢说你没去过……”富家公子什么的,花楼不是标配!
这,付舟止嗓子卡住,花楼,他不止去过一家,还在姑娘香房中住过好一段时间。“为夫指天发誓,为夫从未踏足过任何花楼半步,就算路过也从没好奇过一分。”
“确定,真没去过?”
“连花楼什么样子为夫都不知晓,当然没去过。”斩钉截铁。
“听说花楼连牌子花枝招展的很。”
“不知。”何止花枝招展,牌子上抹了香蜜还引蜂招蝶……
“听说花楼揽客的最喜欢付公子这样的人物,多金有颜,若路过必被拉进去。”
“呵呵,为夫从未路过,自然不晓!”被拉进去这种事也要自愿好吧,虽然他不是每次都自愿,但被拉的多了也就顺其自然……只是不知他媳妇怎么全都猜到了。
幸好脸皮够硬,还能继续装。
刘希希一声叹息,有点自哀自伤,“听说花楼的姑娘都很美呢,人美又温顺,还多才多艺,小女子这种乡野之人十个都比不了一位花楼姑娘……”
刘希希叹息着,揪着被子角拉上来又把脸盖住,好似是丑的没脸见人。扁嘴皱眉,眼神往了别处,细细的长眉还摆出一个八字……
她好像很难过,好像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别人,好像就算是与农家女子相比她也是最差的那一个。
“希希这话不对,花楼那种庸俗之地都是些胭脂俗粉,哪里能跟希希你相提并论,那些姑娘再美再温顺也都是假象,千万个也不足希希你一人……”
“是吗。”刘希希回过眼神来望着面前被她一巴掌打红的脸,一副了然于胸的漠视。“付公子不是说没去过,没去过又怎么知道这么明白,听付公子语气这么肯定,似乎不止是去过,还非常了解呢!”
刘希希拆穿真相,得意的挑起嘴角。
付舟止怎么也没想到刘希希也学会给他挖坑,而他只顾着安慰刘希希,话说太快,主动跳了。
真是悔不当初,早知也会有娶妻的一日,绝不该往花楼踏一步。
不过万幸,流水镇上没花楼,不用担心被哪一位花魁来指认。
“希希如此在意为夫有没有去过花楼,莫非,是为妻者介怀,吃醋了?”
“付公子。”
“嗯。”
“请慢滚。”
“做不到,不会。”
“付公子天资过人,没想到一个滚,还需要人教,帮帮你好了。”
被子一撩,蒙上不会滚的人。
迎着铺进院里的朝阳红光,裹成长条的某人被暴力踹了出去,一声声认错中从廊下台阶滚到院子当中,咕噜噜滚过几个圈。
二白蹲在房上,原本眯着的眼睛被突然滚出来的东西惊了一下,猫眼化作竖瞳,待镇定下来才看清下面会滚的长条是个什么东西!
喵呜……姓付的又被恶女丢出来了,猫心甚悦!
同时,一只黑猫跳上房顶,好奇的望着白猫笑眯眯的眼睛,咦,它的猫生所求心情很好的样子,莫非是昨日挠它挠的过了瘾,所以今天很开心。
黑猫顶着挠成花的脸,叼着一袋子妖丹慢慢靠近,到了跟前,喵呜一声叫,很乖很顺从。
黑乎乎的猫眼眯成一条缝,等着被夸。
二白忽然就不悦了,这找虐的黑炭头怎么又来了,是它昨天挠的太轻!
有香喷喷的妖丹供奉又如何,该揍还是得揍!
白乎乎的爪子高高抬起,在黑猫期待中,一爪子呼了下去。
喵呜呜一串惨叫。
黑乎乎一团打着转从房顶上沿着陡斜的瓦片滚了下去,直到掉落院中砸在裹着被子成条的付舟止身上。
二白悠闲的停在房檐边缘,猫心再次大悦,不错嘛,黑炭头滚起来比姓付的小子圆润多了!
第一百零七章 散财童子
何为难兄难弟,大概说的就是付舟止跟掉在他肚子上的公猫一只。
因之前的误会,在刘希希从屋里出来前黑猫就敏捷的爬墙头溜走了,临跳下去时还不忘对着屋檐上呼它一爪子的二白深情凝望。
付舟止抱着被子盘坐地上鄙视它,犹记得十年前付舟止刚进玄天门拜在封临门下,这位黑猫妖君化为男子自称大哥带着年幼的他翻几个山头偷摘宗门灵果,被守山长老追了百里地也不照偷不误,那时的胆子可比现在大多了。
现在呢,见了付舟止怂,见了刘希希怂,见了二白更是怂的跟家养小乖猫似的。
莫非黑猫墨影十年破两境的修行神速是拿胆子换的!
切,这哪里还是当初的猫大哥,胆小简直如鼠。
早上的一段闹剧就在刘希希将付舟止定为欲求不满趁机占便宜的“登徒子”后完结。
一个上午刘希希都心神不安,总觉的有什么东西她没注意到还错过了!
方远没来,想来应是昨天伤的不轻,今日不方便。
刘希希在院里一边打扫,一边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碎木料,再把方远留在这里的工具整理好。
棚子里黑驴一声响鼻嚼着草料瞪着俩驴眼,刘希希脑海一道光闪过,她想起来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给忘了呢。
急急到板车旁查看,一眼扫过去,板车上光秃秃。
又跑到灶房里,还是没有。
她的地瓜呢!
她那么大一袋子地瓜呢!
连个影都没!
“二白,二白我买的地瓜在哪儿。”从灶房里奔出来,朝着房檐上的二白询问。
二白懒洋洋的喵了一句,那意思,本喵怎么知道,本喵见都没见到。
“我那么大一袋地瓜,花了我十个铜板呢,就放在板车上,二白你确定没见过,连一块都没见到……”
喵!二白瞅她一眼,又朝着廊下的付舟止瞟了一眼,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刘希希又将目光转向了付舟止。
付舟止脖子根一紧,暗叫不妙:昨天为寻刘希希走的太急,没关院门,就连家里的驴都是自己拉着板车进的院子,至于那袋子地瓜,八成,是被什么人给顺走了吧……
不妙,要是被刘希希知道他连自家财物都守不住,他的形象从败家富二代又将堕落为散财童子……
抠门又守财的媳妇怎么可能允许家里有个“散财童子”!
“希希,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我就算忘了一天三顿吃了什么,都不可能忘记买过地瓜这事儿……”
“咳,那希希觉得,会不会是你没放好,路上丢了!”
这……
刘希希哑语,昨天她半路被人劫走,驴车带着地瓜独自留在街上,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地瓜丢了绝对不是院子里这位的错!
那就是她的错了!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进了别人的坑里,还把十个铜板买来的地瓜给弄丢了!好伤心,好心痛,好想她的地瓜!
早知道昨天架打到一半就该停下手来把那些歹人搜刮一遍,说不定还能捞回本来。
可恶!
“二白,跟我出去一趟。”刘希希冷静下来,镇定下来的她一脸杀伐肃穆,如此,反而让人害怕。
“希希去哪儿,不如为夫陪你去。”
“二白就够了,至于付公子你,廊下凉快,您多坐坐……”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给他一个白眼自己体会。
刘希希转身向院门走去,冷冷甩下一句,“二白化个人形,咱们挣钱去……”
二白非常不想动:喵喵的,一缺钱就想起老子……
……
当刘希希再次踏足昨日的血腥之地,哪里还有那些歹人的影子。
地上没,树上没,进入屋中也没有被凳子砸到七孔流血全身木头渣的那位。
刘希希看着周围一片狼藉,脑海轰鸣一阵眩晕,这感觉跟昨日她狂躁时很相似,昨日她战到酣处脑袋一晕不知为何暴虐性大发,动起手来再不知轻重,后半截几乎是在失去理智中。
原本她只是想逼问出幕后之人,结果人没问出来,还差点把那些人都弄死。
刘希希揉着额头,眩晕感很快消失,找不到原因的她只能将问题归咎于这个诡异的修仙世界。
只是不明白她俗到不能再俗的躯体为什么会暴走。
“呦呵,银子……”云间从树下脏土里捡起了一块银光闪闪的银锭,兴奋的朝着刘希希挥舞,“恶女,咱们没白来。”
刘希希速速凑过来将银子抓到手里,捧在手心里欣赏一番,真是银子!不枉费她去而复返跑一趟。
两人兴奋着,却没注意到,长着几簇杂草的房顶上,付舟止隐身在上,看着自家小媳妇“捡到银子”后开心的笑容,总算松了一口气。
万幸赶来的及时,银子抛的及时,若晚上一步刘希希一无所得,怒气冲冲而来,怒气冲冲而归,鬼知道之后刘希希会心痛多久,冷脸多久,他的日子会苦多久。
“二白用你鼻子好好嗅嗅,这儿肯定还有银子,仔细点,一个都别落下……”
“你把本君当什么,本君风华绝代之姿,你竟然让本君,学犬族……”
“我知道二白你不是狗,但我当真觉得,你比狗还狗……”她想夸一句来着,只是有点用词不当……
故而,云间怒了,握着毫无血色的冰雪玉拳,嘎吱吱响的亮在刘希希眸子前,她非常想,揍了眼前不知尊卑的人族小女子……
刘希希抬着她软萌单纯的笑脸,巧笑倩兮,“二白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啊,难道,难道你不喜欢捡银子……”
“没,没有,捡银子,很好,本君,很喜……”要不是耳朵里传来一声足以威胁道生命的灵波传音,云间才不会这么快认怂……
“那别磨蹭了,赶紧啊。”刘希希兴奋的将银子塞进自己钱袋里,转身就去找。
上方,踩着瓦片躲避在此的付舟止,默默的将钱袋子打开,默默的抓出一把银锭,无奈的向下方抛去,继而在灵力的操控下悄悄散落破院子各处。
很快,下方就传来刘希希一声声惊喜惊呼……
付舟止食指揉着眉心,怎么办,媳妇太贪财,为夫的还得哄着,不知手里这点金银还能哄几日。
抬眸朝着远方隔空遥望,天下这么大,门派家族那么多,好心的他怎么能逮着幻宗一家薅羊毛,必须换,一家一家换着来。
听说凤巢山有一小门派,前些年差点穷到拍卖门派还债,后来进了一位弟子,此弟子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门派的债务全部还清,后又凭一己之力将门派重修重整,如今门派虽不大却是金碧辉煌宛如皇室宫羽。
听说这位弟子性格刚硬,软硬不吃,别家宗门怎么都挖不走,是个不可多得的硬骨头。
这么硬,付舟止好奇,不妨碰一碰。
……
第一百零八章 卖瓜少主
没想到搜刮下现场,还能搜出这么多银子来。
刘希希将最后捡到的一块碎银丢进钱袋里,心满意足的将钱袋扎进了。
怪不得一世上总有些人喜欢去当强盗,白得银子的感觉如此奇妙,比陈年老酒都让人上头。
手上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刘希希突兀生出一股邪念,要不靠着手上的家伙她也去当强盗好了,占个山头设个拦路障,“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拉点小弟,耀武扬威一下……
呃……怕就怕威还没扬起来,就被官家一队铁骑给扫平了……
呵呵,她还没自信到能跟一个国对着干的地步。
什么违法乱纪的思想,什么做强盗,都不如一亩田地一间小屋来的踏实。
白捡银子这种事偶尔一次就行了,可别多,多了怕消受不起被天收。
“二白,走了。”刘希希揣好了钱袋子,走出血气味还重着的破院子。
云间从打烂的窗口里跳出来,随着刘希希离开,在踏出院子的一刻回头望了一眼早已没人影的房顶,绝艳的白瓷面容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想着付舟止离开时灵音传讯传到她耳中的吩咐。
“护好希希。”
就四个字。
然云间已猜到付舟止要去做什么,大概率是去寻幕后之人,但愿动静别弄的太大,不然她还真不好拦着刘希希去凑热闹。
刘希希拉着云间,一路小跑,一直奔向昨日卖她地瓜的奶孙俩。
一个小巧喜人,一个绝美冷艳,两人一出现在杂货大集就引起了成片人的注意。
七八岁的小孙子还很好奇,这位漂亮大姐姐昨日刚买了一袋子地瓜足足十斤,今天又来!
“姐姐好,姐姐你昨天买的吃完了啊,姐姐吃的可真快,比我家哼哼都快……”
童声带着奶气的问候,问的刘希希有点尴尬,很不想说昨天丢了所以今天又来。
只要一想到十个铜板的地瓜不翼而飞,刘希希就心口疼,就算有一袋子银子做补偿,也改变不了花钱买来的东西丢了的事实。
心疼,又尴尬。
刘希希勉强笑着,“是啊,还不是你家的地瓜好吃,一晚上姐姐就吃光了,今天再买一袋子。”
“哦!不亏是漂亮大姐姐,可真能吃!哼哼都比不过!”小小子追加一句。
夸漂亮就夸漂亮,扯什么能吃!
刘希希忍着,撇开当没听见,“小弟弟,你家哼哼也很漂亮吗。”
“嗯嗯。”刚承认,又摇头摇成拨浪鼓,“哼哼跟其他的小猪比算漂亮的,可是跟姐姐比就不行了,哼哼鼻子大嘴巴大,成天除了吃就只知道哼哼……”
说着还冲着刘希希扮了一个猪脸,外加哼唧两声。
刘希希就僵住了,感情她被一个小孩子拿猪比较!
什么童言无忌,那是没戳到恶心处,就这破小孩的一番瞎扯,都够穿来前的刘希希暴走。
然而此刻,作为修仙世界一枚农家孤女来说,平凡如此的她,稳字为上。
极其勉强的笑着,伸手在小小子的头上揉了一把,直到将小小子绑在头上的丸子揉成了鸡窝状,方作罢。
小小子被强揉乱了头,不满,挥开刘希希作恶的手,还翻了个白眼。
“姑娘见笑,我家小孙子没读过书,父母去的早也没管他几天,老妇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他许多,说起话来尽得罪人,还请姑娘不要生气,老妇给姑娘赔礼。”白发老妇说着就要给刘希希作揖。
刘希希忙扶住,受不起,“老人家使不得,小孩子吗,随便说说,我也没生气。再说,你家小孙子长的挺可爱的……”
刘希希还想违心夸赞几句恶心她的小小子,然,刚抬起手就发觉,这小子哪哪长的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欠揍样,夸什么,夸他比屁更熏人……
云间在旁,玲珑有致的身形站的笔直,抱着胳膊低垂着眼眸跟翻白眼的小小子瞪眼。
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输。
直到刘希希把一袋子地瓜塞到云间怀里,比赛被迫终止。
小小子又翻个白眼,好似赢了似的。
“喂,小屁孩,知不知道对人白眼是什么意思,你爹娘不在没人教你,要不要本君好好教教你。”
对于云间的威胁小小子不但不怕,还吐着舌头挑衅。
可把做奶奶的老妇吓到,抱住小小子推到身后,鞠躬弯腰的跟云间道歉。
刘希希也抱着略抓狂的云间,速速离开了摊子。
待两人都走。
惶恐的老妇放开了小小子。
表明上的奶孙,在此时换了一种感觉。
小小子靠着墙壁凝望着离开人的背影,稚嫩的面孔上是沉稳到吓人的反差感,深邃的眸子暗光浮动,哪里是七八岁小孩该有的。
老妇佝偻着背收拾地上散开的地瓜,喃喃一句,“少主,看在老奴千辛万苦寻到您的份上,您万万别再生事,这个节骨眼,只要少主忍住了,接您的人一到您就能平安返回,老奴也算对得起老爷夫人在天之灵。”
“够了。”被称为少主的小小子,不耐烦的呵斥一句,“切,谁出的馊主意,非要本少主扮小孩,恶心死。”
“老奴的错,待少主平安返回,老奴甘下地府到老爷夫人跟前请罪。”
“不需要,你管好自己就行。”
十九龄的世家少主,因脖子上的一枚换形石,化成七八岁孩童模样,在年迈奴仆的庇佑下躲在了新建流水镇。
为什么选这里。
听说,付家那位遗孤在上一场被人围剿之后,便落脚在了此处。
付舟止能躲得过一次次追击,他自然也能。
付舟止能安然住下,他更能。
听说付舟止还在这地方娶了媳妇成了家,这,他也不是不可以……
该死,若一开始就知道姓付的还娶了媳妇,他就不该扮小屁孩,有小孩的身份限制着,他若是想赶上付舟止的步调就得往家拉一个童养媳……
什么童养媳,他又不是变态,对没他腰高的小姑娘才没兴趣。
“少主,少主您想什么呢,少主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先回去。”
“晚婆婆……”
“老奴在。”
“刚才那姑娘不错,本少主看上了。”
“……”晚婆婆老朽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她家少主看上什么了?
“让苏爷爷重做一块换形石,本少主要换个模样,娶妻,成家……”
“……”啥?娶妻?成家?在这?这个节骨眼?哎呦老天爷,她家少主什么时候疯掉的,她怎么都没察觉!
第一百零九章 这姑娘,是人?
一袋子地瓜吃了五日,一连五日方远都没来。
起初两日刘希希没多想,五日后刘希希有点担忧了。
五天都不能出来做工,看来方远伤的很重啊!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在她家伤到的,作为家里的主人怎么也该带点小礼品上门探望一下吧。
从街头走到街尾,刘希希走到两脚麻木也没找到合适的探望礼,最便宜的瓜果装满一篮子都要三十八个铜板。
三十八个铜板,够她自己一个人五六天的伙食。
不就一些瓜果,她自己去摘也一个样。
在提着空篮子回来后,刘希希直奔书房。
刚返回来的付舟止迅速捧着一本杂说,装的认真,刘希希进来时他还拽平了衣角,攥着眉好似在思考。
一点也没暴露他刚狂奔三十里追杀围堵刘希希的那群歹人的狂暴之举,只是可惜,为首的还没找到,暂且不知背后指使之人是谁。
一根手指在付舟止肩头戳了下。
付舟止嘴角一抽,装着没察觉。
刘希希又戳了下,同时从身后探过头来朝着付舟止捧着的那本书瞧了一眼。
怪哉!这书,怎一个字也没,全是画,画的还是她看不出品种的生物!
所以这人这么认真的盯着这幅画,是在思考这么怪异的品种怎么下笔画出来?
“阿贤公子……”
“嗯!”付舟止装的惊觉回头,一个回眸正对上刘希希好奇闪烁的眼眸。“怎么,希希叫我有事!”
刘希希讨好的笑着,同时把空空的篮子提起来,“阿贤公子你上次摘的蜜果在哪儿摘的,告诉我好不好,我再摘一些去。”
“说了你也找不到。”手中书打卷,朝着粉红鼻尖上一碰。
刘希希眨巴着眼,暗暗骂他一句无耻!
“你不说怎知我找不到,阿贤公子你告诉我好不好。”举着篮子紧追不放,付舟止走几步她就跟几步,付舟止转身她就紧急停步。
差一点把空空的篮子扣到付舟止头上。
讨好的歉笑。“阿贤公子,您大人大度,给小女子一个提示,小女子必有回报。”
他家小媳妇讨好他的样子还真是喜人,只是可惜并非付舟止不想说,实在是上次那么多熟透的蜜果都是拿灵粹液浇出来的,如此,就算是告诉了刘希希是哪颗树摘得也没用。
高出一头的眸子低低沉沉的凝着杏眼一双,皱眉间一声叹息,“希希你瞧,我这衣服如何……”
“合身,大气,最主要是阿贤公子你本就仪表不凡人中龙凤,别管什么衣服穿您身上,都贵气的很。”她问他蜜果哪里摘的,他不回答还问她衣服怎么样!刘希希气,但还得先哄着。
打卷的书朝着刘希希额头一敲,付舟止高高在上的眸子装着很不悦,“本公子问的是这个么,本公子是要希希你瞧瞧,本公子这衣袖,这下摆,可脏否,可需要缝补否……”
付舟止摇头,叹气,叹的刘希希脊背发麻,付舟止,“……呵,怪不得此地无人敢娶你,得妻如此,夫者当如何,罢了,得过且过……”
她只是想来问问哪里能摘蜜果,结果想要的答案没问到,还得了一个懒散笨拙之名!
直到付舟止把她手里的篮子拿了过去,刘希希还晕乎着,她是怎么掉进懒散笨拙名号里的!
付舟止拿过篮子走出去,“嘴馋又想吃了是不是,反正为夫衣服也脏了破了,为夫去摘,夫人在家等着,别到处乱晃,招蜂引蝶这种事多了很烦,小心再来一波人对夫人你图谋不轨……”
“该小心的是你才对吧。”呼呼,生气。“……每次出门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你跟苍蝇见了翔似的,还有脸说别人……”
气呼呼冲着某人背影发泄。
气到把付舟止刚才拿着看的书抓起来摔地上。
书页摔开,继而露出刚才付舟止盯着“思考”的那一页。
刘希希不由的被那张怪异生物图给吸引,蹲下来细瞧,继而发现,掉个头反过来看才是对的吧,这算哪门子怪异生物,不就是一虎一狼咬头打架。
所以,这人刚才这么认真的倒着看书,是什么意思!
……
晴天白日。
距离流水镇隔两个镇子的一处路边茶棚里。
头上缠着绷布的男子大刀一拍放在桌上,一脸横肉,两眼戾气。
与他同桌而坐的则是头戴斗笠,斗笠上挂着黑纱的精瘦男子。
两人对了口号,在确认对方都是自己此行要见的人后,放下些许戒备。
斗笠男子从怀中掏出卷成条的画像,一边提出要求,一边打开画像。
“此悬赏只许修士以外普通武师可接,尔可明白。”
“明白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神神秘秘,说白了不就是想做的隐蔽,放心吧,老猪我手底下练家子多的事,随随便便拉出一群,保证把雇主要求的事做的漂漂亮亮。”
“废话少说,这是要你们绑的人,记住,要活的,事成之后白银三百两。”斗篷男子将画像打开,铺展。
一头绷布的老猪眯着眼睛对着画像上下打量。
片刻,老猪黑红的脸成了煞白色,跟见了鬼似的从凳子上摔下来瘫坐在地,胸腔里扑通通狂跳。
这,画像上的女子。
不就是五日前他们接的那单!
结果呢,不但没满足雇主要求绑了这姑娘,还搭进去好些个兄弟。
这姑娘猛啊,个子不高,胳膊不粗,脸也肉乎乎的貌似软弱可欺,然而呢,一炷香时间就把七八个兄弟全打趴下了,这还不算,就连后来赶去支援的几个乙等武师也折了进去,最惨的那位,也就是老猪的兄长被接出来时,已经不成人样,现在还在鬼医那里躺着不省人事。
而上午他们一群人还因此被一位自称姑娘夫君的俊俏郎君追杀,那位郎君也是个恐怖人物,一出手死了一半兄弟,他一激灵跟其余兄弟分开跑,现下也不知兄弟们有没有脱险。
“大人,大人,您确定您要绑的是这位……”老猪声音打颤,颤巍巍的指着画像。
斗笠男子神色不明,声音低沉,“怎么,你认得。”
“不,不认识,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怕是做不来,这姑娘,大人您当真确定她是个人?别是什么妖怪化形的吧……”
言此。
斗笠男子也重新审视起画像,他也很好奇画上的刘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付氏遗孤独行多年,撇去花楼里那些夸张的艳谈不说,付氏遗孤从没跟哪一位姑娘有过多牵扯,而这位一出现就直接坐在了其妻的位置,莫非,真不是普通人!
“大人,恕小人直言,这单大人还是请修士出手的好,我等凡夫俗子实斗不过妖邪,实话说,这姑娘就不是个人,那动起手来直冲死门,下手狠着呢,比咱刀口上混日子的兄弟都狠辣百倍,小人实在是……”
“十人不行就二十人,二十人不行就四十人……真金百两,事后还可翻倍……”
五锭硕大的金子丢在桌上,砸出沉闷声响,砸的老猪眼晕。
再拒绝不了。
第一百一十章 鄙视无效
小院书房里。
刘希希捧着付舟止看过的书坐在书桌旁慢慢欣赏一幅幅插画,画上的物种有刘希希能理解的,也有不理解的,有图画有解说,一页页掀过去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副火凰飞天图,红色长翅展开漂亮的弧形,似是御风而上扶摇苍穹,凤目坚定,张开的凤喙似乎是在对天长鸣,描绘的凤尾有七色点缀很是漂亮,而下方是整片火焰海……
刘希希手指落在火海上,想象着那是怎样一副场景,正沉浸其中,忽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如同谁家炸了房顶似的,继而又听云间的吵吵声。
惊的刘希希把书一丢就跑了出去,下意识以为是云间跟人急眼打起来把人房子给掀了。
等刘希希从院门蹿出来就见云间正一蹦一米高的跳回自家门前。
而街道上一地碎砖碎瓦,一抬头就见前排人家的后院墙正对着她家院门的位置拆了个大洞。
这会儿工人正拿着镐锤在云间的嫌弃声中继续砸墙,越砸越大,碎块乱飞。
一块碎子朝着刘希希面门而来,云间一个闪身随手一拍将碎子打开。又不满的对着刘希希继续唠叨。“恶女你说说对过是什么意思,有正门不走非开个后门!还开这么大,这比正门都大了去了吧。你说这家人什么想法。”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兴许人家不愿走正常路,就喜欢走后门呢。”
“那也别对着咱们家院门开,他就不能错开。”
“这……”刘希希怎么知道。
自流水镇建成又有宗门入驻之后,一些外地人就瞧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在流水镇买房买地经营的热热闹闹。
听说不少同村人都把自己家的新房子高价卖了出去,想来对面这家也是,只是不知道新房主是个怎样的人。
眼下把门开在了刘家小院正对面,以后出出进进少不了要碰头,但愿对方是个好相处的,别事儿多。
“行了二白,他愿意开就开,反正也碍不到咱家。”
“这怎么能行,未得本君同意竟然敢对着本君居所开门,此乃对本君大不敬,本君非给此人些教训不可。恶女你别拦着我,本君要拆了他家房子。”
“好我肯定不拦你,听说咱们这片的房子已经涨到了五十两银子。拆完记得赔,赔不起别找我借,我没钱。”
刘希希抱着胳膊转身回去,留云间独站门口气鼓鼓,想动手又受制于规矩,虽说她是妖修但若真的在居所地无凭无理毁了别人财务,就算是妖修也得照价赔。
于是付舟止提着一篮子蜜果回来时,云间还站在自家院门处叉着腰纠结。付舟止喊了她一声,云间连听都没听到。
看到对面冲着刘家小院大门的位置开了一个大洞,付舟止跟刘希希态度一样,只要不碍着他们家,管别人门怎么开。
书房,刘希希正收拾弄乱的书桌,付舟止提着一蓝熟透的蜜果进来,将装满的篮子放在书桌上,眉角轻扬。
“嗯,希希你要的蜜果,够不够。”
“这么多啊,够了够了,一半拿去送礼还能留一半自己吃,完全够。多谢付公子。”刘希希提起冒尖的篮子,笑的花开漫天。
“拿去送礼?送谁。”本来看到刘希希笑的这么乖巧,心情很好才对,可听到刘希希说要拿去送礼,非常不乐意。他把最后一瓶灵粹液用在了一颗蜜果树上,不但催熟了蜜果,还把一颗野树催成了灵植,这么大的代价,刘希希竟然要拿去送礼?
“当然是方远哥啊。”
“给他做什么,他旷工这么些天你还给他送礼?希希你早饭吃的也不少,不该这么昏头才对。”
“你乱说什么呢。你忘了方远哥怎么受的伤……”
“怎么伤的,分明是他自己晕头晕脑摔了跟头又撞墙,怎么能怪别人!”
“自己撞墙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刘希希没见付舟止怎么把人打晕又丢进书房,可她亲眼见到付舟止偷偷把石凳挪到方远身后,害的方远连栽两个跟头……
以此为据点作想,她家挂名的这位落难富家公子绝非表面的纯善,非常怀疑他是个腹黑不乖的主。
只是刘希希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跟方远过不去。
鄙视的盯着付舟止。
付舟止把唯一的一点心虚死死压住,眼睛撇向别处不与刘希希对视,继续无情狡辩,“作为院子里的男主人,本公子盛情招待,何错之有。”
“害人栽跟头是‘盛情’!劈人脖子是‘盛情’!付公子的盛情还真是独特,我等卑微小民实在消受不起,还请付公子收敛你的盛情,待方远哥再来,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人一马。”言罢也不管付舟止什么反应,抱起一篮子蜜果脚步轻快往外走。
“等下。”
“又怎么,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是不是?”
门口停步,刘希希回过头来,倒要看看这位修士公子又作什么妖。
然,一团黑影迎面罩头,遮住了眼睛,盖住了张脸,一股混杂着山间青草的清淡味道钻入鼻孔,细闻还有一些其他的味道……
这是……
“为夫的衣物,洗干净,缝补好,再给为夫送进来,还请希希亲自动手,才不枉费为夫费力气上山摘果回来连口水都不给倒……还一门心思想着给外男送礼,也不怕那小子受不得再撑死……”
被灵粹液培育出来的蜜果,已然进阶到灵果。
修士吃了不但无事还能用做修行,而普通人吃了多半会受不了严重的直接会暴体。
刘希希之所以没事,全因有付舟止再旁护着,相比于刘希希的浑浊之体,付舟止的天生灵体对于灵气而言有巨大的吸引力,故而付舟止只需站在窗外勾勾手指,睡梦中的刘希希就被分离出了灵气保住了命。
可若是吃下这篮子蜜果的换成方远。
不知会在吃到第几颗时爆掉……
刘希希在门口一手抱着篮子一手抓着沾了泥土还有草叶子的脏衣服气鼓鼓。
付舟止过来一手搭着门框做着无赖状,一手抓着门把,一个戏虐的笑,“希希要去送礼,可以,为夫不拦着,但在去之前还请将为夫的衣服收拾好了再去。”
说完,在刘希希迷惑的眼神中,砰一声书房门关上。
刘希希隔着门鄙视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岁心镯完了
本就是她拜托付舟止去摘的果子,且拜托付舟止的时候自己也承诺了必有回报。
所以搬盆打水,再把带着泥土味的衣服丢进去手洗,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可是抓着打湿的衣服才揉了几下而已,怎么就这么委屈呢!
刘希希藏在心里的哭脸呜呜直掉泪,她讨厌洗衣服,尤其讨厌手洗,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摆脱不了手洗衣物的命运。
而今,不止要洗自己的,还要洗书房里的那位的,还不能有埋怨。
好吧洗就洗,拿出揉捏罪人的劲头来,使劲揉。
正揉的全身跟着用力,忽发现打湿的衣服下摆有一处深色的点子怎么也洗不干净。
刘希希带水的手指在那一团小小的污垢上摩擦了几下,又靠近鼻子嗅了下。
是血斑,好新鲜的血腥味,从颜色跟味道判断这血斑不超过半日!
他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血!他做了什么!
所以上午他捧着一本倒过来的书看的目不转睛,根本就是在事情发生后做的掩饰。
“希希……”
“嗯!”
刘希希应声回头,付舟止正站在她身后,一副温良纯正的模样低头望着刘希希,以及刘希希抓在手里揉的全是褶皱的衣服。
“希希若是累了这衣服我自己来洗,至于那篮子蜜果希希想吃还是送人,都随你。”付舟止道。
刘希希顿时有种如蒙大赦的错觉!
“付公子真是个好人。”管他衣服上的血怎么来的,左右这个修仙的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动动手见见血什么的也很常见。最重要洗衣服这事儿有人接手,刘希希巴不得赶紧丢下再长了翅膀飞走。
“那小女子就不跟付公子你见外了,衣服交给你,我去看看方远哥。”
“等下,话还没说完。”说着拉住要跑走的刘希希,又把红珠簪子取了出来,重新插在刘希希发上,“去归去,早些回来,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别乱搭理。”
“吃一蛰长一智,我怎么可能再上当,又不是三岁小孩。”
“不是小孩?不是小孩你怎么跟着陌生人进的别人家院子?”
“我那是,放长线钓大鱼……”
“呵,好一个钓大鱼,钓的大鱼呢!鱼呢,怎么连个影都没见着。”
刘希希张口无言,被一句句问的好无颜面,闭上嘴巴气馁的低着头,顺便再摸摸插进她发丝里的红珠簪子。
付舟止扫了一眼红珠簪子,经他几日探究,始终没发现这簪子有什么不妥,既无魔物气息也无妖邪诡力,灵力打进去就如水滴入大海融汇无碍,无任何异常,像极了一把正常的天财灵宝。
刘希希总要出门,他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还不如让这簪子跟着,至少在危机时刻它能助刘希希握紧生机。
就在刘希希不明白付舟止为什么又把簪子插她头上时,手腕被捏着抬起,继而一道灵光绕着她手腕一转,灵光消失,一个镶着一颗猫眼石的银镯出现在她手腕上。
这下,两个手腕一左一右,一个玉一个银,好对称。
但是一想到玉镯子是脑子有病无事认女的封临给她戴的,猫眼银镯子是家里这位阴晴不定的挂名夫君给戴的,刘希希就前后脑一块疼。
“付公子,这镯子太贵重,我能不戴吗!”感觉戴了准没好事。
“不能。”
“可付公子,你见过哪位姑娘两只手戴两只不一样,差别还这么大的镯子!”刘希希把两只手抬高高,一左一右两个颜色两种风格,好怪!
“所以,希希你为什么还戴着这只丑死人,看一眼就让人恶心几日吃不下饭的烂镯子。”
付舟止撇下眼帘,用极其嫌弃的眼神戳着还圈在刘希希手腕上的岁心镯,背在身后的手默默的将龙骨锥握在手心里。
“这镯子哪有你说的这么丑。”其实刘希希觉得岁心镯还是很漂亮的,而且还护主,是个杀人越货,呸,不对,是出门自保良器。
“希希,把眼睛闭上……”
“为何……”
“别问,等下你睁开眼睛就知道了。”
“那我若是不闭眼呢!”
“也不是不行,只是,怕你晚上做梦。”付舟止勾出一抹浅笑,伸手握住刘希希戴着岁心镯的手腕,继而背在身后的手中慢慢移到身前。
龙骨锥噼里啪啦的闪着电光,在被付舟止拿出来的那一刻起,天空乌云聚集,当被付舟止高高抬起时,乌云中电光浮动。
刘希希望着忽然晴转阴的天空,浓密乌云中雷动闪动,再望付舟止,尤其看着他手中带电光的锥子时,刘希希有种错觉,她家这位手持雷电锥子的挂名夫君说不定是天上雷公电母之子,掉她家里渡劫来了,而她即将成为雷电之子渡劫飞升所谓杀妻证道的牺牲品……
“付公子有事好商量,你这是做什么。”颤巍巍,她怂了……
“希希听话,把眼睛闭上,就一下,很快就好。”
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可在乌云笼罩雷电闪动的映衬下,刘希希怎么都觉得好可怕。
就在付舟止举着龙骨锥冲击向岁心镯的一刻,刘希希怂的闭上了眼。
龙骨锥借助九天雷电之威,凝聚到一点,锥尖触碰岁心镯,一个接触间岁心镯受到致命危机发出冰寒光芒。
两强相遇,两道灵威缠斗,彼此互相施威,威压覆盖刘家小院,又随着一次次抨击四散开来,强横的灵力波动以刘家小院为中心点扫过了整个流水镇。
扫的大地一颤,牲畜惊动,灵风所过处,倒了商铺高旗,吹的人群不稳。
伴着飞雀楼摇晃的吱呀声,封临凭栏遥望,眉目绷紧,绘着山水图的折扇在他手中断了扇骨,他手指捏着半截残余,指骨泛白,“吾之爱徒,你可真是为师的大好徒儿,为师该如何夸奖你才是!”
本还想赌一把,赌付舟止为着刘希希着想不会毁掉他所赠之物。毕竟岁心镯在护主圣器中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且还不需要佩戴者灵力加持,哪怕刘希希是一介凡世俗人也能用。
结果还是被付舟止给毁了。
他的爱徒还真是捂不热的石头心,坚定堪比天石。
付家的,怎么就这么桀骜难寻,他父亲是,他也是,真不知付家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而同一时间,流水镇中各处关心着付氏消息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灵波中心点所在方向。
那个位置,好像是姓付的暂居之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妹子有了
从家门出来时刘希希都是懵的,满眼满脑都是岁心镯粉身碎骨的画面。
多好一镯子,若是卖出去得换回多少银子来,就这么被砸碎,成了一地不值钱的碎渣渣,真真是暴殄天物!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么一坨败家子给捡回家来!
呜呜呜……
瘦小的身影提着篮子,从家门出来,走上街道,走进热闹的人群。
始终低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满脸愁云,就连认识的村民跟她打招呼她都走神没听到。
还险些跟一车萝卜撞到一起。
幸亏石嫂子紧急拉住了石蛋,夫妻俩一块把装满萝卜的车拉住了停下。
又听石嫂子担忧一问,“菜妹子,你这么是怎么了。”
“啊,是嫂子啊。”刘希希抬手打招呼,好无力,一点点尴尬。“嫂子好,石蛋哥好,你们去送货啊?”
刘希希一问,石蛋挠着头略作羞涩,“萝卜是九剑宗正建的新观要的……菜妹子你还不知吧,你嫂子如今算半个九剑宗人,如今咱一家都靠着你嫂子养活呢。”
让一个男人当众承认被媳妇养活,多丢面子,但对于石蛋来说不成问题,毕竟他媳妇挣的是九剑宗的月钱,那可是仙门。
之前石嫂子被刘希希撺掇着上台,被测出有五阶杂灵根,虽然等级很低且因年纪过大错过了起步最好时期,但凭此入缺人缺的厉害的九剑宗新观完全没问题。
新观给了石嫂子一个杂工的身份牌子,时不时也会让正式弟子来引导这些杂工入修行之门。
可惜石嫂子大字不识一个,正式弟子给讲的入门之道一句也听不明白,于是石嫂子就成了一个纯粹的杂工,而其夫石蛋也成了编外杂工。
石家因石嫂子而攀上了仙门,靠着石嫂子一月一两银的月钱日子比之前红火了不少,还成了街坊邻居羡慕的对象。
故而,此刻遇见,石嫂子的面色看着比以前红润了许多,说话声音来也洪亮了许多。
见刘希希对着他们两人又惊又喜,石嫂子上前拉住刘希希,一副娘家人关心出嫁姑娘的模样。
“方才看妹子你不高兴,跟嫂子说说是不是跟柱子闹别扭了……”
“没有,我俩没事,好着呢。”刘希希略作从容,只是勉勉强强的还不如不笑,让人一看反而更误会。
石嫂子拉着刘希希就往无人地挪步,眼中担忧,又朝着四周扫了一眼这才小声的凑在刘希希跟前,“菜妹子你别把嫂子当外人,有事你就说,嫂子肯定帮你……”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嫂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没事儿你能低着头不看路?没事儿你能耷拉成这样?菜妹子你还是把嫂子当外人了不是!”言至此,石嫂子好难过。
刘希希也好难过!明明没什么事儿还非逼她胡诌点不成!
石嫂子一副干着急的样,背对着街道小声的挨近刘希希耳边,低语,“跟嫂子老实说,你家柱子,是不是那个不行……”
“哪个不行?”
“就那个……”
“……”无语,到底啥!她家挂名夫君能吃能睡在外能打在家洗碗扫地一把手,砸起值钱物件来“心狠手辣”,到底哪儿不行?
石嫂子急了,说的隐喻些刘希希不明白,说的明白些这可是大街上,拉着刘希希使劲拽,“嫂子就问你,你们是不是至今还没圆房……”
“嫂子你这话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我们俩都成亲半年有余,自然是,已经是……”
“那你怎么还没怀上,村里人可都传你家柱子不知人事,你跟嫂子老实说这话是不是真的……”
“绝对假的……”斩钉截铁的撒谎,不止是为了付舟止的男子尊严,更是为了自己已婚之名!
“……妹子你可不能为了面子糊弄嫂子……若是真因为这个发愁,嫂子给你支一招……”
“这就不用了吧……”
“都是人妇了有啥害羞的,再说嫂子还能害你不成。”
“……”不,这位当然不会害她,只是会无意间难堪死她。
石嫂子左右瞟一眼,从袖子里悄咪咪掏出一个小纸包往刘希希手心里塞,“本来还想一会儿找你去,碰见了倒也省事。妹子拿着,知道你们夫妻俩成亲时间短面子薄,羞往大夫那求药。嫂子我啊一听到传言就明白大概,就让你石蛋哥去大夫那找了药,那大夫说了入夜给相公吃一颗,三日后必怀。”
“嫂子,此药,难道是……”这纸包,这触感,怎么这么像回春堂所出!
“小点声,知道就行了,街上别乱说,小心给人听见。”
还知道人听见了不好,前面那么一串话,句句不离夫妻之事,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什么意思吧!
刘希希把药包又给石嫂子塞回去,眼角余光里瞧见几位同村人接头接耳中!从他们的眼神及表情看来,极大可能是在讨论刘家小夫妻……
顿时有种被雷劈了还没劈死的愤恨焦痛感。
这一刻刘希希非常羡慕修仙修士的土遁之法,她好想遁一下,遁不了飞天也成。
刘希希按住石嫂子又推过来的手,一脸郑重严肃,“嫂子,此物,妹子有……”
“有……有啦……”
“嗯嗯。”点头,微笑。
石嫂子转而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慈爱笑,“有了好,有了好。嫂子也就放心了……”
就在刘希希点头微笑中,石嫂子话锋一转又拐了个弯,拐的刘希希猝不及防。
“……妹子放心,嫂子现在给九剑宗做工,每月都有一两银,妹子你尽管怀,别管怀的是丫头还是小子,大小褥子被子薄厚小衣服嫂子全帮你备上,待年后你做月子嫂子过去照顾你,还有我家仨丫头,让我大丫给你带娃,二丫给你喂饭,三丫会唱会跳给你解闷……”
“这怎么好意思……”
“跟嫂子客气什么,说句心里话,要不是有你两口子,嫂子这一家子说不定早没了。在嫂子心里你就是亲妹子,柱子就是亲兄弟,你们俩都是嫂子至亲……”
别,再说下去,作为石嫂子“亲妹子”的跟“亲兄弟”的两位至亲成亲还生子,不就成了“乱伦”。
好可怕的画面。
“嫂子你说的好有道理,妹子都记心里了,妹子还有点事改日咱们接着聊……”走,必须赶紧走,再不走不知道石嫂子又要怎么拐弯尴话题。
直到刘希希又入了人流走出好远,还能听到石嫂子远远一句嘱咐,“……妹子你忙,嫂子一会儿就去看布料,嫂子手快些,年前定能做出来一套……”
刘希希隔着人流对石嫂子招手,心里一万匹野马狂奔,面上还得笑盈盈。
就在刘希希走后,石嫂子夫妻也推车离开。
而几位同村老妇还在继续推测方才听到的字眼。
“听到没,有了!”
“有了?有什么啊有了……”
“刘家菜丫头啊,有了!”
“菜丫头有了!真的假的,几个月了,不是说刘家傻女婿那个不行……”
“什么不行,你又没亲眼见怎么能信。看看,现在不就有了。”
“这也不显大啊。”
“那就是还不足三个月,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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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跟朋友出去一趟,说了二十分钟就给我送回来,结果捏……害我这个点才发今日第一更……朋友这种生物,拿来祭天不错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说谁怀了?
当当当!
刘希希叩响方远家的门。
大大呼口气,把街上跟石嫂子偶遇的画面都压下去,甩掉夫妻药丸四个字带给她的冲击。
然,听到院子里走动的声音,刘希希又紧张起来,真怕等下一开门见到的是“残疾”人方远。
门吱呀开了,出来的不是方远,反而是一位枯瘦老人,老人一脸褶皱,黑眼圈还极重。
老人浑浊的双目在看到门口的刘希希时一亮,好似认得刘希希,继而让开路来。“姑娘是来找小远的吧,跟老夫进来吧。”
刘希希刚抬起手来打算打招呼,对方就背过身去了,有点尴尬,“我叫刘希希,您应该就是方远哥的师父,苏师傅吧。”
“没错,老夫就是。”
听说这位苏师傅是个了不起的木匠,刘希希私以为这位至少应是身强体壮才是,但眼前的苏师傅枯瘦如柴眼睛还不太好的样子,跟刘希希想象中差了好多。
但人不能貌相,刘希希还是很尊重对方。
“苏师傅,不知方远哥可好些了没有。”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嗯……好。”
感觉苏师傅一点也不想搭理刘希希的样子,说话声不大,还带着疏离之感。
刘希希也不敢多言了。
苏师傅在前慢慢走,刘希希在后提着篮子小步跟着。
一直到了后院,苏师傅才停下,远远对着小院中唤一声。“小远,有个姑娘找你,手里的活儿放放。”
方远坐在一石桌旁,一手拿玉石,一手拿刻刀,本低着头在玉石上认真雕琢的他应声回头,疲惫的眸子在看到刘希希的那一刻陡然明亮起来。
“希希……”
“方远哥你好些了没,我来看看你。”
咳咳!苏师傅连咳两声,回身接过刘希希手上的篮子,平静的瘦脸在看到篮子里的红透的蜜果时好似不悦,但转瞬即逝,刘希希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下次再来别拿这些果子,老夫徒弟吃不了,吃了,闹肚子,这个老夫拿走,你们聊。”
“嗯,好,小女子记得了。”刘希希乖乖目送苏师傅往了前院去。
方远放下手中玉石及工具,迎着刘希希而来,到了跟前先道歉。
“希希别介意,我师父自打离开俞守城就总是这样,没精打采的,跟谁说话也都这样。”
刘希希摇头,“我没关系,若非苏师傅直言相告,我还不知道方远哥你不能吃蜜果呢!”
“蜜果!希希你带的是蜜果!”方远吃惊,蜜果可是疙瘩村人从小吃到大的山间美食,他怎么可能不能吃!他这次回来还没吃到呢!
只是不知师父为什么要带走还瞎扯他吃了会闹肚子。
“对啊,就是蜜果啊,我家阿贤上山摘的,各个都熟透的不能再熟,特别甜,可惜你师父说你不能吃。”
“没关系,等师父睡着了偷偷吃。”
“不怕闹肚子!”
“闹就闹,又死不掉。”
这么皮的吗,看来方远也不是面上的那么斯文乖顺啊。
原本刘希希还担心方远身上的伤没痊愈反而又严重,毕竟方远五天都没现身。
事实是刘希希的胡思乱想都是多余的,方远身上的伤早好的差不多,唯独额头的淤青还有印子。
而方远五天没来的原因也很简单,苏师傅接了一个活,酬劳极高,然而苏师傅前些日子伤了手做不来,于是只能方远代替师父动手。
方远把玉石拿给刘希希看,玉石不大放在刘希希小巧的手里也只占了手心一点位置,然而如此小的玉石上却雕刻着复杂的图案。
刘希希看不懂那是什么图案,错综复杂就跟千万条马路交错到一起似的,小小的一块玉石还被刻出了镂空之感。
感觉刻的很艰难,很辛苦的样子。
刘希希赶快把玉石还回去,生怕不小心伤了一点,再赔不起。
“希希实在是抱歉,师父已经收了人酬金,我也是不得已要赶在明日完工,故而耽误了你家的事,希希放心我做完这个就立马到你家去。”
“没关系的方远哥,我家阿贤那么结实一人,睡哪儿不是睡,我看他天天早上挺精神,想来是在匾额上睡习惯了。”
“贤大哥他,天天睡匾额……”难道他们俩不是睡一屋!
“呃……”刘希希怎么感觉说漏嘴了!是哪一句不对!现在补救应该不算晚,“书房凉快啊,阿贤他体热就喜欢书房……”
“原是这样,那我更该道歉了,因师父接活儿的事倒让贤大哥多睡了几日匾额。”
“真的没关系,反正他也喜欢……”
揭过这些,两人一来一往聊了许多,聊过了复工的事儿又关心些村里人现状,直到聊起又有人登门给方远说亲,尴尬了,实在聊不下去。
看着桌子上未完工的玉雕,刘希希以不耽误方远做工为由,告辞离去。
门口,方远目送刘希希走远。
一只形同枯木的手在方远肩头轻拍,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人走了还不回去。”
“这就回去。”
“师父知道你这几日辛苦,等明早完工,你歇息几日不用做事。”
“多谢师父。”
“听着不大高兴,是在埋怨。”
“徒弟不敢。徒弟只是想说,希希姑娘带来的蜜果,徒弟想吃。”
“不行!”
“为何,不过是一些山中野果,师父连这个也不许。”
“我既说了你不能吃,就是不能,没有为什么。”
干脆决绝,枯瘦的身躯一转身往了院中,再不搭理方远的抗议。
然而,在夜晚,吹灭烛火的房中,一双枯瘦的手将篮子提到了桌上,形似树枝的手指拿起一颗颗缭绕灵气的蜜果塞进了皱巴巴的口中。
苏炳知吃了一颗又一颗,每一颗下肚他都宛如喝了一大碗滋补汤似的舒服至极,直吃了半篮子才盘膝而坐不声不语运起灵决。
待天亮时,苏炳知睁开双目。
“灵果,还是蕴含纯粹灵气的灵果,真是好东西,付氏之子好大的气魄,如此佳品说送人就送人……”
……
一大早。
刘希希还窝在被窝里不想起床,一边听着领居家花公鸡尽职尽责狂打鸣,一边努力的闭上眼睛试图再进梦乡。
可惜这么努力刚紧了梦乡,就被敲门声吵醒。
刘希希费力从床铺上爬下来。
而外面付舟止已经主动去开门。
“是柱子啊,还以为开门的是菜丫头呢。”
“你是?”
“我是你赵奶奶,听说菜丫头怀了,起个大早炖了鸡,给菜丫头补补,她爹娘走的早,家里也没老人,想来你们小两口啥也不懂,奶奶我啊,来教教柱子你怎么照顾孕妇……”
好一位热情赵奶奶,不止给炖鸡,还打算亲手教教付舟止怎么照顾“怀孕”的刘希希!
付舟止从没这么懵过,跟被人拿那一座山砸了脑壳一般。
他在哪儿,他在干嘛,谁在跟他说话……
刚这位说谁怀了?
刘希希?
怀了?
------题外话------
今日第二更(?>?)总算码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酸儿辣女
刘希希没心没肺的又爬回被窝里小补一觉,醒来时邻居家的花公鸡已累的再哦不出长长的尾音。
听一声简短的“哦”,再没了动静,这时知道该起床了。
穿好衣服收拾好被褥,又坐在镜台前拿着梳子打理一头长发,自己给自己拽的生疼,正龇牙咧嘴的嘶嘶出声,就听院子里传来聊天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不大对,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妇!
起身自窗户上推开一条缝,就见院子里石桌上围坐了两人,一个是她家这位,一个是只能看到背影的白发老妇。
差了两辈的两人坐在石桌旁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甚是投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奶奶带着孙子正享受天伦之乐。
又听老奶奶一声畅快的笑声,还拍着旁边这位“孙子”夸奖连连。
刘希希就奇了怪了,莫非继是付悠悠之后,付家的奶奶找上门来认孙子来了?
窗户关好,刘希希扶着镜台琢磨其中猫腻。
院子里付舟止回头侧目,余光瞧见刘希希又扒窗偷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戳破,在刘希希缩头乌龟一样又把窗户关上之后,付舟止继续对着赵奶奶装着孙辈的乖巧模样。
“奶奶你继续说,小子都听着呢,除了不能提重物不能食辛辣以外,还当注意什么?”
“呵呵,你小子啊,外面人都说你傻,赵奶奶我看你可不傻。”
“小子本来就不傻。”
天下也没有傻子会说自己傻!
赵奶奶拍着付舟止肩头,慈爱又关切,“那奶奶说的你可都记好,奶奶可说不定哪天就过来瞧瞧。”
“好,奶奶尽管来,看看小子做的对不对,若是不对,你怎么罚小子都行。”
“好好好。奶奶与你说,这孕妇啊,头三个月最是不稳,走路要小心,提东西要小心,别管做什么都小心着点,咱们村可有些个身体好的没当回事,结果,没了……”
“这个小子保证,家里大小事小子一个全包,媳妇只管屋里躺着就是。”
“那也不能老躺着啊,你还是得让你媳妇出来走走多晒晒太阳,不活动活动身子会没力气。再者你多留意菜丫头是爱吃辣还是爱吃酸……”
“这是为何?”
“老话说酸儿辣女,她要爱吃辣多半怀的是丫头,若是爱吃酸,肯定是个小子!”
这就是酸儿辣女!
付舟止受教,那要是酸的辣的都爱吃呢!
龙凤胎……
扑哧,付舟止实在没忍住,终是破功笑出了声。
可这笑落在赵奶奶眼里那就是即将为人父的傻小子的傻乐。“别光知道笑,奶奶说这么多,记住了没。”
“记住了。”捂着嘴,憋住,小鸡吃米一样的点头。
“那行吧,这个时候了菜丫头还没起床,想来是刚怀上贪睡,奶奶就不打搅了,等会菜丫头起来了你记得把鸡汤热热在给她吃,刚怀上吃凉的伤身还伤孩子……”
“好,小子肯定照做。”
“那奶奶可走了。”赵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白了一眼还在傻笑的傻小子。
付舟止继续点头,继续卖乖傻笑。
直到赵奶奶离去,院门重新关上,付舟止不但没收敛还笑的越发癫狂。
直把刘希希从卧室里给笑了出来。
廊下,刘希希一手抓着梳子,一头长发都没来得及盘好,就被院子里的傻笑声给逼的不得不出来,看看傻子发什么神经。
眼皮半垂,几乎是眯着眼睛在鄙视当院捂嘴傻了的付舟止。
付舟止狂笑一收,控制着面部肌肉从傻笑状态转为高深莫测,一脸凝重。“希希今早起的有些晚,你早出来一步多好,赵奶奶等了你一个早上。”
晚吗,付舟止当然知道她早就醒了,不止醒了还听到了刚才他跟赵奶奶的谈话。
“你都跟赵奶奶说了什么……”又背着编排她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一番养胎大论!怪哉,赵奶奶为什么要跟孙子辈的一个不熟悉的人讨论这些!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付舟止背着手踱步而来,到了跟前两根手指把刘希希手中的梳子拿了过来。
在刘希希小小愤怒的注视中,付舟止浅笑安然,“……不过是一些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教导,听赵奶奶一席话,堪比十年苦读。”
说着一把推开了刘希希身后的门,回手揽住腰间,继而一带,刘希希就被带进了屋中。
捧着肩头让刘希希坐在了镜台前。
亦如那日第一次为刘希希梳头时的认真状,拿着梳子从发端到发尾慢慢划下去,小心的如履薄冰。
刘希希对镜羞怒,然,看着镜子里印着的那张认真的脸,再大的怒气也发不出来。
“希希。”
“有话就说。”
“你什么时候怀的。”
“……”
这人,每每一开口,吐出来的不是惊雷,就是屁……
刘希希怒之无效,只能冷眼相对。“你猜!”
“猜,也得有些依据。”细长的手指,带着早起凉意,捏着刘希希的手腕放在镜台上,在刘希希错愕中已经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刘希希心神颤动,这人为何要搭她的脉,难道真的在怀疑她与人私通!
就这么明晃晃的怀疑她的清白!
就这么不信任她!
“希希……”清冷的音色响在耳边,刘希希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他俯身低下来的下颚。
刘希希不回头,也不回应,他要搭脉,随意,他要怀疑,随意,左右两人非真的夫妻,不存在夫妻隔阂。
“希希,你这脉像……”拉着长长尾音。
饶是刘希希羞恼着也不免侧过头来留心他接下来的话。
“动如兔,壮如牛,若真怀上,必定是个儿子……”
有些人,他要放屁,就是喜欢中途暂停,再来一个抑扬顿挫……
臭不死人,他恶心人!
刘希希现在就是一股被捉弄后的恶寒!
“付公子此言差矣,谁定下儿子才能壮实,信不信本姑娘所出之女十男不可相比,本姑娘就算要怀,头一胎也是个丫头……儿子这种黑心大衣,谁要谁穿……”
“嗯,那就说定了,姑娘你来教,大衣为夫来穿,至于大衣是黑心还是赤心为夫自会帮他染色,希希觉得为夫这提议可好!”
“甚好,待将来付公子娶了妻添了子,小女子必携家带口上门讨杯满月酒,亲眼看着付公子给你家富三代小少爷染色,别说黑的赤的,就算五颜六色比大染缸都花哨,小女子也举双手赞成。”
“大染缸?话别说这么早,万一成真,小心儿子埋怨你。为母不慈……”
“你,你儿子跟有什么关系,慈不慈也是他娘的事儿……”扑通,扑通……没关系吗,既然没关系她心跳的这么快做什么!
都怪眼前这人,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温良玉面,竟说些拉扯人心弦的浪子言论。
渣男!登徒子!
付舟止,“他倒是想找他娘。”
大手一落,落在刘希希头顶,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摩挲不舍弄疼每一根发丝,又轻声细语,“可他娘不带他来这个世上,他想破天也没法子啊。”
他温柔戏虐,凝着她眼皮不眨一下,她心口躁动红了脸颊不自知。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有被渣男撩到。从没这么慌乱过,也没这么紧张过,很想把撩他的这位一枪毙了,又下不去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孕妇,性情大变很正常
刘希希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叉子。
事情怎么越来越离谱。
自赵奶奶登门之后,一连多日,天天有热情村民往刘家院送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孕妇所需。
刘希希抓毛!
每次当刘希希试图澄清谣言时,都被付舟止话题一转巧妙阻止,再以刘希希很累需要休息为由把刘希希关进卧室,还心机的对着卧室门窗下了禁制,饶是刘希希怎么咆哮声音也出不去一丝。
刘希希从窗户缝里看到院里的付舟止一副憨实丈夫的样,热情待客,接过一篮子一包袱一背篓的乡亲之礼。
接礼接到手累,憨笑笑到嘴抽。
付舟止不厌烦,刘希希烦到不行,锤墙跺地,趴床上揪头发,烦的啊啊大叫也无济于事。
该死,现在全村老少都误会她怀了他的娃,等他离开后,她该怎么办,清誉不在,谁会娶一个结过婚还怀过孕,怀了还生不下孩子的二婚克亲女!
“希希……”
当当两声叩门声,付舟止站在屋外门口,抱着一篮子鸡蛋轻唤。
付舟止手指一动,解开了门窗禁制,里面啊啊大叫声传出来,传进付舟止的耳中。
付舟止闭着眼睛忍过去。
待屋中人不再喊叫,推门而入。
“希希……”
通一声。
沉重的枕头当头抛来,砸在付舟止头顶,付舟止能躲不躲,笑话,媳妇都气成这样了,他躲一下试试,躲的了一枕头躲不过满院打滚,与打滚相比还是枕头来的舒坦。
又听咔嚓一下,子弹上膛的声音。
刘希希举着短枪抵着付舟止胸口,当付舟止把头上的枕头拿下来时,见到的就是刘希希气愤到冷漠的绝情脸。
这黑乎乎的杀器付舟止从没领教过,但多次见刘希希使用,其威力堪比金丹修士凝灵一指,就算是他也没有信心在毫不防御下能抗住一击。
付舟止往前一倾,胸口便于枪口紧紧挨住,“希希可是要对为夫动手?”
“你,当,我,不,敢!”
“嗯。”言简意核,就这么自信。
“……你……信不信我现在毙了你当院挖坑把你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你死在刘家院,往后日月我该如何潇洒就如何潇洒,不会有一人查到我头上,而你慢慢的就在刘家院的地底下化成白骨烂泥吧!”
刘希希气火上头,一边发飙放话,一边将枪口挪到了付舟止下颚,这要是开一枪,从下颚穿透到颅顶,脑袋开花,死的绝对透透的。
“然后呢!”
“……”然后啥!懵!
“把为夫埋在院子里,这主意不错!”付舟止抬着一根手指跟先生评价学生似的,嘴角戏谑,眉目严肃。
“……为夫也实在没想到希希你迷恋为夫到这般地步,哪怕为夫死了也得留下,为夫修仙之人,死后魂魄不会轻易散去,往后日月希希往哪里为夫之魂跟到哪里,希希白日潇洒晚上入睡,为夫魂体为你榻前守夜,必夜夜护你睡颜安稳……”
榻前守夜!
还夜夜如此!
这画面怎么让人想起,白绫高挂,当屋停尸,下方披麻一人,为尸守灵!
好冷!
果然修仙的都是神经病!
刘希希怂了,收了枪,抱着胳膊给自己捂暖和点,转身就往屋里躲躲,远离“恐怖恶修”。
“今日阴天,寒气又重了些,穿这么少,当心着凉。”
一件外衣自后披在刘希希身上,付舟止低着眸子不看她惊心的脸,只顾着将衣服披好别掉。
又转身提着鸡蛋篮子走出去,“在屋里闷了半天不如出来透透气,赵奶奶说的对,孕妇也不能太娇气,还是得出来走走才对。”
“付!贤!你再敢往外散播谣言,本姑娘真挖坑埋了你……”
“不行,赵奶奶说了,孕妇,不能做重活。要挖,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再挖!”
“啊……”她要疯了!
然而,她的“疯”对于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改变作用,甚至因为她总是在自家大喊大叫还扬言要把家里这位干掉的疯狂言论,被左右四邻,及路过的某些同村听到,更加确定了刘家菜丫头怀了的真实性。
也只有孕妇会在短时间内忽然性情大变。
也只有孕妇会在不适应大变时对相公各种嫌弃,甚至拳脚相加!
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只要上街就能看到刘家的傻女婿顶着一张挠花带淤青的脸在街上买菜买肉,买买买,一副为了媳妇任劳任怨的模范丈夫样。
而卖菜卖肉的贩子们好些都认识刘家女婿,作为同村人,在那场兽灾中好些人家都受了刘家女婿救命之恩,且在之后还用着刘家女婿得到的官家赏银看病治伤。
如今刘家女婿不得刘家姑娘善待,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于是送菜送肉的就多了。
付舟止出一趟门,每次回来都抱着一堆吃食,拿不下的还会有好心村民给他挂脖子上。
每次带着一堆东西回来,还要先把笼罩整个院子的禁制解开,再进院。
然后就看到刘希希搬着凳子坐在廊下,手上一把反光弓弩已经上弦。
一见付舟止,先来一串弓弩连发。
嗖嗖一串密集声响,在付舟止灵活躲过之后,院子里的东西就遭了殃。
黑驴倒吸气狂叫,屁股上插着一只弩箭!
院子里不大的小树苗被一箭打断,不大的树冠可怜兮兮的倒地不起。
付舟止抱着一堆食材自半空轻飘飘落下,脚尖踏着树苗断口,下方是没入地面的一地颤抖弩箭。
苦笑,媳妇生气,好难哄!
……
方远再次叩响刘家院的门时,脑海里回放的是从同村人口中听来的消息。
刘希希怀了,不足三月,整日乏累嗜睡,性情也因此大变,躁动易怒还想把傻女婿埋地里看看能不能长出花来!
她怀了,怀的是一个傻子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方远感觉胸口里掉进了一块石头,堵的他喘不上气。
然而,他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两人成亲半年有余,有了孩子自是很正常的事,他该祝福才对。
刘家院的门开了。
不出所料,开门的是刘家女婿,方远眼中的傻子。
方远镇定的问好施礼。“贤大哥,方远来迟。”
“还活着!”冷漠脸。
什么意思!
“劳贤大哥惦记,一点小伤而已,伤不到性命!”方远礼貌回。
“呵,等下。”
哐,门重新关上。
方远疑惑,待一杯茶的时间,门又打开,继而装满工具的小车就被推了出来,推到了方远脚下。
“你的东西,拿走。”
“可,活儿还没做完。”
“我再说一遍,拿走。”
“这是为何,还请贤大哥请希希出来,毕竟这活是我应的希希。”
“希希……”
“正是。”
“这两个字,你若再敢直呼,小爷刨了你肚皮五脏六腑给你扯出来喂狗……”
付舟止警告着,指尖一簇火苗生成,随手一丢,火苗丢在小车上,一瞬间就将小车及车上的工具燃成灰烬化为虚无。
仙人之术,恐怖骇人!
震的俗人方远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付舟止,“哼,此事若敢张扬出去,化成灰的就是你,短命小木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作死
隔天,付舟止从成品铺里买的大床软塌,摇椅吊椅,大小一堆,都送进了刘家院。
而院子里一直堆着的那些木料,则被付舟止金口一开让成品铺的伙计全部拉走。
刘希希眼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木料被装车拉走,一肚子怨愤的话就要喷出来,刚张口一袋银子就丢了过来,掉进了刘希希手中。
“哎……你……这钱算你赔的?”
“买家具的钱为夫出,卖木料的钱归希希你,如何。”
“就该如此,我的木料被你给卖了,这钱自然该归我,算你还有点良心。”
“为夫不止有良心,为夫还很贴心好不好,希希你看那是何物……”
付舟止指过去。
刘希希随之瞧过去,就见一精致的摇篮不知何时摆进了她的卧室。
刘希希的眼里是大火燃烧,心里是野马嘶鸣!
这什么东西!
这,摇篮!
要不要这么夸张,搁她屋里摆这么一个惹眼的哄娃娃专用神器?
是嫌谣言还不够离谱是不是,这要是街坊四邻知晓了,她可就真解释不清……
“付公子,这是,什么玩意儿……”多日来的各种冲击、憋屈,刘希希自感大脑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语言也开始混乱,明知而故问!
刘希希木讷的指着摇篮,还戳了一下,摇篮受力随之左右摇摆起来,好欢快的样子。
付舟止兴致勃勃,刚要解说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转身就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抵着下巴自言自语自责中。
刘希希麻木的神经听到了付舟止的小声自语。
“不对不对,就一个怎么行,姑娘有了小子也得有,怎么能让孩子说爹偏心呢!不行,得再去一趟再订一个……”
订什么!
摇篮么!
这位富家二代落跑公子到底有多严重的幻想症!
连正儿八经的媳妇都没有,就已经开始幻想当爹,瞧这副模样幻想里的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的样子!
刘希希就呵呵了。
这人到底背着他在琢磨多少事!
还打算毁她的清誉到什么地步……
刘希希诡异的咧开嘴角,默默把弓弩拿出来,上弦瞄准,对着往外的背影无情扣下扳机。
嗖——噗……
血溅当场……
箭头插入付舟止肩上,箭尾打着颤,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四散染开。
亦如初次相遇,他在树上,她在下方不远,他被她一箭打落坠地,血水染衣。
付舟止反手将箭拔下,创口没了阻碍噗噗流出血水。他捏着箭身回过身来,似是没有痛觉,平静中苦笑,“希希别闹,为夫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一股灵力裹着带血的箭被送回刘希希手中。
在确定刘希希不会再“闹”之后,这才转身又出去。
刘希希握着滴答掉血的弓弩短箭,手指如在寒冬腊月粘过水气一样的冰凉,身体又像处在烈阳暴晒之下燥热。实讲不明付舟止不躲不闪被打中一箭后,她悔的呼吸停顿的一刻,是什么感触。
明明他每次都能躲开!
作什么!
这,该不会又是戏弄她的一出新法子!
真蠢,若她瞄准的是脑袋,他还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喵呜!
二白默默走近,昂起圆滚滚的猫头望着刘希希发呆的眸子。
“二白。”刘希希蹲下来跟二白四目相对,双手抱膝,下巴埋在胳膊里,手里还握着带血短箭。“二白我刚伤了他,是不是很过分……”
喵呜,过分吗,它不觉得呀,那一点点皮肉小伤对姓付的来说不过是挠痒痒好吧。
“二白你说我是不是待他特不好,凶他,还跟他动手,还让他受伤……万幸刚才拿出来的是弓弩……若是枪,他还不躲!现在就真的得挖坑埋他……”
喵呜!猫爪子拍地,就这恶女就悔了!跟它天天出门把黑炭头往死里揍一顿相比,刘希希这就是闹着玩儿!
刘希希伸手摸着猫头,又挠着猫脖子,试图转移胸口里重重的愧疚感。
二白眯着眼睛很享受中,被挠的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刘希希手指一停它还喵了一声抗议。
“二白我不方便出门,你跟过去看看好不好,你先带他去医馆包扎,他流了那么多血还不当回事,别流血过多再晕在外面。”
“要去你自己去,付小子的死活本君才不在乎。”猫形一晃,化为人形云间,盘腿坐在刘希希对面,雪色冰面很不乐意,瞅着刘希希跟瞅欠债的一般。
刘希希双手合十厚着脸皮继续请求,却没注意她夹在两手之间的短箭,在她一次次低头拜托时,箭尖差点戳上云间,亏是云间躲的快。
“算妹子拜托姐姐好不好,云间姐姐,你人美心善,沉鱼落雁,花见花开,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一朵花,小女子对云间姐姐的敬仰之心宛如大江澎湃大海无边,无法言说其一,云间姐姐……”
“本君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就算把本君夸上了天,本君也绝不点头。”
“那,常记烧鸡一只!”
“想的美,说不去就不去。”
“再加猪蹄,两个。”
“不,去!”
“哎,好吧,看来一提鱼干云间你也是不会答应的。早知道我就不托人帮忙制鱼干,好,我还是自己去吧,顺便跟人说一声鱼干不要了。”
刘希希唉声叹气的起身,手中的短箭也收了回去,又转而去换外衣。
衣服还没换上,就听屋门砰一声,继而院中一阵呼啸声,又听院门咣当一声。
云间已经从刘家院消失,同时还留下一句,“恶女你敢退鱼干本君就把付小子带沟里活埋,本君说到做到……”
刘希希轻笑,这是几日来难得一次笑颜。
大好晴天。
也不能总是沉浸在忧愁里,谣言什么的寻个机会跟大家解释开了自会过去。
院中,多了一个木椅秋千,这也是付舟止出资购置来的。
刘希希感叹,这位富二代对于这个临时家倒是舍得花钱,有他在用的吃的喝的,都是顶好,尤其“怀了”之后,天天变着样的山珍海味往家带,家里家外什么都不用她做,时不时还提醒一句“孕妇不可为”,害刘希希做梦都是“我是个孕妇,只管吃喝,等着娃坠地就可”。
坐在秋千椅上晒着太阳,迷迷糊糊有睡意袭来。
刚进梦扶肚吃喝,就听院门叩响的声音。
刘希希捂着肚子从秋千椅上起来打算去开门,小走两步,忽面色一重,扶额自骂,她在干嘛,她刚是不是扶着肚子来着!她有病啊,又不是孕妇扶肚子作甚……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丈母娘看女婿
多日来被“囚禁”的刘希希难得靠近院门,并亲手开门。
门开。
一片深黑入眼,刘希希定了下神这才沿着斜襟衣领往上瞧去,直到昂头昂的她脖子累着这才看清,这人比她高了一头还多,一张肤色略重五官分明的硬朗面孔正对着她笑。
翩翩男儿,和煦如风!
刘希希那点欣赏美的心躁动了一下,淡定!
这谁!完全没见过啊。
陌生男子眯着眼与刘希希打招呼,同时还把一精致礼盒递到刘希希面前,声音稳的比他的五官都端正。
“刘姑娘好,我叫墨影,我是……云间的朋友。这点小礼物是特意带给你的……”说着,墨影摸着自己后脑羞涩的低下头去。
墨影听人说男子想娶妻就得先过丈母娘的关,但,墨影实在不知云间的母亲是何方大妖,不过倒是知晓刘希希是云间之主,对妖修来说一旦认主,主人的地位比至亲都要高。想来他只要讨好刘希希,迎娶云间的事就能成。
故而墨影特意瞄准云间出门时刻,来讨好刘希希!
“你是云间的朋友!”刘希希思索,二白是妖,那她的朋友应该也是吧!“敢问阁下,哪路妖孽。”
“啊!”
“不是,口误,请问阁下哪座山头妖君。”
“我……我打小在仙门中修行,没混过妖界,并没有山头,也不太清楚妖界势力划分的事儿。”一提到这个墨影羞的无地自容,他本就是在玄天门中降生,自幼长与玄天门,根正苗正纯仙门灵妖一只,从没踏足过妖界。
刘希希一提山头,墨影就很紧张,听人说人世中娶妻还要看男方家世家底什么的,他呢,除了玄天门纯正灵妖一个身份牌子外,一座妖界中的小山头都没有!既没所谓家底,也没所谓势力!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种。
如此卑微的他只凭着一腔情深就欲迎娶宿姮山千妖之首妖君云间!
想想就好羞涩!
墨影眼睛一闭,心一横,鼓足勇气告知,“虽然墨影目前一个山头都没有,但请刘姑娘放心,我既钟情阿云,自会为阿云踏妖山万千,降万千妖仆为聘礼……还请刘姑娘不要拒绝,收下墨影之礼,同意墨影迎娶阿云……”
墨影捧着礼盒深深扎下头去鞠躬成直角。
刘希希实实在在的吓退一大步,目瞪口呆到无以言语。
墨影继续,“只要刘姑娘点头,墨影此生感激不尽,凡刘姑娘所提,墨影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这位大妖阁下,有话好好说成不成,你先起来……”
拜她拜成直角,在这儿给灵牌上香呢?
“墨影句句发自肺腑。”
“那你倒是先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跟我家二白……”
“墨影与阿云来往已有多日,还请刘姑娘成全。”
“……来往多日!呵呵,我竟然一丁点都没察觉,好一个二白,瞒我瞒的密不透风……”
“此事,还请刘姑娘不要责备阿云,都是墨影不好。”
还袒护!
有句话说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刘希希此时就有点这个状态,她一边嘴上嫌弃二白瞒她,一边打量着仙门之家正派出身的墨影,尤其在听到墨影自语真身也是一只猫,刘希希就更称心了,越听越如意,越看越讨喜。
忽就觉得墨影好合眼缘。
尤其这肤色,这体格,好抗揍的样子。
正“考察”着,眼角余光就瞥见有邻居出没,不待邻居走近打招呼,刘希希一把揪住墨影的领子一把将人拉进了院门。
路过的万二娘刚招手,刘家院门口就没人了,盯着紧闭的大门迷糊好一会儿,怪乎,莫非她是真的老的不中用了,连有人没有都看不清!
门内,刘希希抵着大门,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消失才长长呼口气。但愿万二娘没看到,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刘希希叹着气转身,眼前忽然的黑,吓的刘希希以为白天见了鬼,惊了一头汗。正是墨影诡异的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一片视线。
“刘姑娘你出了好多汗!是不是不舒服,我扶刘姑娘屋里坐,再给你倒水好不好……”
刘希希刚要拒绝,脚下一空,就被墨影送进了堂屋摇椅上。
刘希希还没坐稳,墨影又一阵风的钻进了灶房,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很快一壶热乎乎的茶水就端了进来,盛茶水的碗还是她惯用的大口茶碗,好贴心的样子。
刘希希一口茶水还没喝到嘴里,这位仙门妖者又转身拿起抹布,殷勤的擦桌擦凳子擦门……
从屋里到屋外,不知疲倦中!
刘希希:嘶,这位妖兄,脑袋有坑的样子!
墨影:干活!干活!干活!听人说女婿手脚越勤快丈母娘越喜欢!干活!干活……没活也得找活干!
等付舟止与二白一前一后回到刘家院。
一片锃光瓦亮中。
刘希希正坐在院中石桌旁,端着一晚热乎乎的鸡汤喝的津津有味,而桌面上还摆着各种糕点,刘希希一口鸡汤一口糕点,吃的心满意足。
别问她为何能双手端碗的同时还能一口汤一口糕点,旁边这位站的跟仆人一样,细心又贴心的墨影可不是摆设,刘希希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要拿哪一块糕,刘希希一张嘴糕点已经递过来,刚好咬一口。
一递,一咬,如此默契!
刚进门的一人一猫当场凝固,他的媳妇,它的黑炭头,背着他俩“偷偷摸摸”的“私会”了,还当着他们俩的面吃吃喝喝,视若无人!
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把正宫放在眼里!
“希希,这位是何人,为夫可从没听你提起过……”付舟止直挺挺的站着,背在身后的后已经握成了拳,他面上客客气气,然刘海下遮挡的眸中有杀心浮动。
墨影随着付舟止一问,递来糕点的手停在半路,僵硬如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暗暗大惊:付舟止!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咦!旁边还有阿云……死了死了死了……
“呜!……”刘希希嘴里嚼着东西,手上端着碗,吃惊的看着刚回来的一人一猫,想回付舟止的话又呜呜说不清,只好先嚼完了咽下去再回话。
可惜她一个“他”字刚出口,二白一跃腾空,化为云间,凌空一个转身,风声呼啸裹着杀气,修长的腿影在刘希希眼前滑过去毫不留情的踹上了墨影正胸。
听扑通砸地,又噗噗吐血声,
刘希希心疼的看着打落一地的糕点及撒了一地的鸡汤……
败家啊!
就在云间一把砍柴刀召在手时,付舟止伸手遮住刘希希双眼。
“希希累了,为夫送你回屋休息。”
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她人已被抱进了屋中。
付舟止抬手设下禁制,屋里的两人再听不到外面惨绝人寰的暴虐声。
而这时,刘希希瞪大的杏眼面对的是付舟止一半温柔一半诡邪的探究凝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投罗网
好似做坏事被逮住的孩子。
虚心作祟,可到底虚心虚在哪里,作祟作到何处,说不明白。
只是在他注视中渐渐低下头去,再没了气焰。
等房间里的禁制撤去,院中没有墨影也没有云间,只有一片暴虐过后的狼藉。
石桌石凳被砸的稀巴烂,更别说原本摆在桌上的碗碟。
三步一个小坑,五步一个大坑,坑坑各不同,人形猫形,还有放大版的猫爪子形,坑坑洼洼里还有新鲜血水残留……
刘希希再一次目瞪口呆,一颗金钱铸就的心脏里已经有个小人在噼里啪啦的拿着算盘计算今日损失,桌子凳子,盘子碗,还有一院石板地砖,若是要修复小院还等请工人来,听说最近的人工比之前翻了一翻贵了不少……
不妙,心脏里的小人已经在拿算盘凿她心璧,通通通,凿的她心疼心慌喘不上气。
这时又听咔嚓——通……
祸不单行。
柴房门在刘希希亲眼目睹中碎成几块散落地上,就连窗户也支撑不住随着咔嚓嚓一阵响,一块块掉落下来,继而,柴房塌了……
“二,白……”
……
这个夜晚云间没有回来。
云间很忙,化作人形的她杀红了双目,手中一把砍柴刀挥舞的宛如杀神降世,追着前方之人绕着流水镇一圈又一圈。
每当墨影试图停留下来解释一番时,必遭遇一波柴刀无影攻击,在云间无差别攻击下劈烂了一家又一家房顶,迎来了一波又一波臭骂。
墨影无法,只能在逃离的同时将一锭锭金银丢下去堵住下方咒骂他二人的嘴。
而墨影作为一只仙门里的正派妖修,身上的银两也都是仙门所发月银攒的,本就不多再刨去日常所用总共也没多少,这才几圈而已他的积蓄就见底,事已至此,只能硬抗了。
索性跑到了镇子外开阔地,墨影脚跟站稳,转过身坚定的迎接即将到来的“杀神”。
月下金瞳血红,一片雪白踏月而来,云间冷酷无情中再次举起了手中砍柴刀,并在妖力加持下手中的砍柴刀已不是普通武器,砍哪哪裂,劈哪哪开。
墨影眼睛不眨,不退一步,迎着劈来的柴刀,他的瞳孔中只有绝情绝美的云间。“阿云,不管你信不信,我墨影认定你。”
“认定你个锤子,老子是公的,公的懂不懂,老子要是答应你,老子下辈子就投胎做耗子……”
“阿云不可胡言乱语。”
柴刀无情。
冲着墨影鼻梁劈下,墨影不躲不闪,以他妖君巅峰即将破境入妖帝的实力本就无需躲,先前的躲闪也不过是配合未来夫人,免得未来夫人丢了面子往后日子不好过。
现下他要做的就是,抓住,抱起,堵住未来夫人胡言乱语的嘴。
于是云间滑稽的发现自己气势汹汹的杀来,墨影轻轻松松应付,还顺势把她给抓捕了,她这样好似苍蝇落蛛网飞蛾扑烛火,完全就是自投罗网,往损了说与“投怀送抱”无二……
她手里的砍柴刀还在,只是被墨影抓着手腕失去了所有威慑力。
她杀气冲天的怒火也在,只是被墨影拦腰抱着好似小媳妇在相公怀里撒娇。
在她“投”进怀里的那一刻,墨影还顺势揽着她转了几个圈。
云间被转晕了,脑海里只有戏文里小姑娘被小伙子抱住原地转圈深情款款继而私定终身……
她,公的,就算变成了女子身,躯壳里的灵魂也是公的,做为公的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做出如此有辱尊严一幕……
“黑炭头,放开老子,老子要跟你不死不休……”
“阿云,你为何非要执着自称老子……”
“老子就是老子,要你管。”
“我当然要管,不然孩子以后肯定要被你带偏,那可不妙。”
“呵……还敢痴心妄想,老子今日不宰了你,老子往后世世为鼠……唔……”
又胡言。
墨影再受不了她这般胡闹,什么誓言不能发,非要发誓下辈子做老鼠,绝不能再由着她乱来。无法,只能一堵了之,鼻碰鼻,面贴面,唇瓣相触,急中一吻,以吻化千语。
唔唔声中,云间抗议无效,躲避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这张放大的脸覆盖在她脸上,突袭而来的一片柔软触碰,从温柔轻点到贪婪过分,在墨影绝对实力的控制下她没有一丝逃离可能。
这就是妖丹裂了修补不好的下场,被迫为女的她,被一只公的欺负到这个地步,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屈辱,别给她逮到机会,逮到非废了这家伙……
……
等到天亮。
堂屋里,刘希希手上的菜刀从手中滑落,咣当掉在了地上,惊醒了摇椅上的她。
她怎么睡着了,天还亮了,手里怎么空了,她菜刀呢,等了一晚上就为了逮住二白跟她算账。
刘希希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抓着被子角揉着额头。
咦!哪儿来的被子,她昨晚就这么坐着等着,晕晕乎乎睡着了,根本就没回屋。
难道是……
二白这败家东西回来了也不吭声,别以为给她盖个被子她就能放过这事。
起身,捡起地上的菜刀,急匆匆往外去。
“二白,给我过来,别以为你躲的过去……”
滋啦——
灶房里烧油炒菜的声音,又听当当当切菜声。
刘希希奔着灶房就去了,推门,举菜刀先把算账的架势摆出来。
“二白你就是做出一桌满汉全席也得赔钱……付公子?”
还以为是二白为求原谅主动下厨,结果在厨房里切菜炒菜的人是这位,且因为菜刀被刘希希占据了一晚上,此时付舟止拿在手上切菜用的是一把宽刃短刀。
这阔绰短刀跟刘希希手上的菜刀相比,威力感差的不是一点。
忙将举着菜刀的手放下去。笑话,昨天她刚把人打伤了,今日又拿菜刀对其比划,实有些说不过去,脸上强颜赔笑,嘴上还要放低姿态,“付公子早啊。”
“叫我什么。”付舟止继续切菜,头也不抬。
“付公子啊。”他姓付,这么叫他有什么不对!刘希希懵。
付舟止还是没看她,但已停下切菜动作,把手中的短刀拿起来用一块布擦拭,一点点很认真。
就在刘希希以为他要拿刀跟她比划一场的时候,一锭金子捏在付舟止手指间,往刘希希眼前一晃,“改口,重叫。”
好熟悉一幕!
感觉这人又拿金子做诱饵,钓上鱼来吃不吃先戏弄。
她要是再上当,她就是脑残。
刘希希心璧里拿算盘的小人通通通砸她提醒她速度的赶紧改口,金子重要。
金子固重要,面子也不能丢。
刘希希笑盈盈,趁其不备抓了金子就往外跑,顺便回一句,“夫君行了吧。”
夫君!
当然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一个邻居
云间三日不归,刘希希一把菜刀等了三日。
天天站在廊下对着一院子坑坑洼洼琢磨,等云间一进门是先打了再商议,还是不聊直接打。
然而干等三天,还没云间的影,刘希希烦躁中甚至怀疑云间该不会是怕赔银子所以跑路了吧!
早知道就先问问墨影他出自哪路仙门,跑的了人仙门总跑不了,小院被毁墨影也有直接责任,云间赔不上找墨影的仙门说事刘希希也是占理。
后悔,还是盘问的不够清楚!
天空阴云成片,呼呼风中有潮湿之气。
随着刘希希后悔的叹气声,有雨滴吧嗒落下,落进坑洼里,等这场雨过后,坑坑填满水,一院小池塘,再来一堆跳蛙,一早一晚呱呱大合唱……
绝对空前热闹。
脑海里正呱呱声一片,现实里当当三声敲门声。
刘希希起身往外走,走了三步又折回来把菜刀放好,重新踏入院子沿着坑洼边缘一蹦一跳的开门去。
“姑娘好。”一矮了她一头的小丫头绑着俩花辫,乖巧的捧着一食盒站在门口,一见刘希希先开口笑。
“你找谁?”
“就找姑娘你啊。我叫季微,我家主人习惯叫我小微,姑娘叫我小微就好。小微随主人刚搬来这里,正好跟姑娘家是对过,主人特意让小微送来一些吃食做见面礼,以后大家做了邻居,也算是朋友,姑娘得空时可过来坐坐,互相认识一下。”
邻居!
就对过那个!竟然还有丫鬟跟随。
刘希希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投向对过的阔气院门,整个喜安街,数对过的大门奢侈显眼,朱红染漆鎏金匾额,且是前排朝后开,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这条街的独一份。
“不知你家主人如何称呼。”
“我家主人姓程,等姑娘登门见过,自然就认识了。”季微道,热情的将食盒放到刘希希手中,转身就往对过而去。
临关门还回头跟刘希希招招手,笑起来一颗虎牙露在外,倒是很可爱。
有这么可爱的丫鬟跟随,想来她的主人也是个好相处的。
好巧不巧,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天空跟急眼了似的,瓢泼暴雨倾覆而泄,刘希希门都没关好雨就降下来了,直接将刘希希困在门洞。
疾风加暴雨,好似风神雨神打架要比个高低输赢。
风雨纠缠,可害惨了蝼蚁小人。
刘希希抱着食盒靠着门板,看着坑坑洼洼的小院转眼间被雨水淹没,大小坑洼连成一片成了一个更大的池塘,她若想回屋就得冲过去,冒着全身淋透再一个踏不准栽进陷阱的可能,好糗。
还不如窝在门洞,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等雨停。
食盒里面的糕点做的很精美,各种花造型,味道各不同,吃的倒是开心。
只是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而最后一个下肚,暴雨也没有减弱的迹象。
“咳咳……”干吃不喝水,嗓子痒。
本是百无聊赖的开门看看街上雨景。
却正巧撞见对过门开,一披着御寒斗篷的清爽公子同在看雨景。
见到刘希希那人怔了一下,似是要回避,然身旁季微提醒,那人又转过来面向刘希希抬手做礼。
暴雨声太大,刘希希没听到他说什么,但想来应是些偶遇问候的话。
刘希希捧着食盒没地方放,只能抱着食盒向对方屈身回礼。
就见对过的季微对着那人又嘀咕几句,继而季微就取了一把大伞交给了那人。
作为主人的公子受着小丫鬟教唆,撑开雨伞就向刘希希而来。
刘希希无处回避,只好硬着头皮迎接突然造访的客人。
“我名程司柏,方洲人氏,初到流水镇暂居此地,见过姑娘。”程司柏停步在台阶下方,一把大伞张开在头顶,微微躬身施礼。
这人看着很礼貌很有教养的样子,不过天底下有教养的豺狼可多了去了。
刘希希不敢大意,谨慎回礼。“程公子好,小女子刘氏名希希,谢过公子送来的花糕,小女子尝过了,很好吃。”
刘希希一言,这人当即展开笑颜,明眸皓齿,俊逸有加。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唇色也淡淡的,像个病人似的。“程某初到此地,无亲无友,能结识刘姑娘是程某荣幸,刘姑娘既然喜欢改日再让小微做些请刘姑娘品尝。”
“原来是小微做的,她可真巧。”
“小微年纪不大,但自幼有人教授,会的东西很多,刘姑娘有什么想品尝的美食不妨说说,说不定我家小微就会。”
“多谢程公子好意,改日吧,今天这雨下的太着急。公子别在雨地里站着了,赶紧回去暖暖的好。”看着脸色这么差,别是个绝症病人吧!
“那你呢。”
“嗯?”
“刘姑娘你家院子积水有点严重。”程司柏目光投向刘家院中。
刘希希的脸色顿时很尴尬。
那怎么能说是严重,那是陷阱连陷阱,踏进去一个不慎就可能趴进人形坑洼里就地淹没的事。
刘希希顺着对方的目光往自家院子瞧了一眼,呵呵笑,“那个,我家,下水口堵了,改天找人来修,下次再下雨就不会这样了。”
“正好程某家中还有些边角没建好,放晴后工人还要来,不如一起修了吧。反正程某都已经将工钱付上,这点多出来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不用白不用,这人好会说话。
“那,也好,再谢过程公子。”
“雨太大,刘姑娘回屋不方便,不如程某送刘姑娘过去。”说着,程司柏抬脚上台阶,举着的伞也偏向了刘希希。
刘希希一把挡住偏过来的伞。
若是平时她也就接受好意了,可眼下什么情况,她作为主家都不知道自己家院子坑在哪儿,哪敢让一个外人陪她一起跳坑,想想两人一伞同时趴进坑里一幕,难堪带可怕!
程司柏被突然一阻,脸色一顿,还以为是被无情拒绝,眉眼一低主动退后一步拉开些距离。
“是程某冒昧。”说着又将手中伞合上,手拿带水的下侧,将干净的伞柄递给刘希希,“程某无幸亲送刘姑娘过去,伞留下,大雨冷寒,刘姑娘早些回屋的好。”
“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我家院子……怕脏了程公子一身锦衣。”
“知晓,是程某失礼,刘姑娘赶紧回屋吧,程某告辞。”程司柏抬手一礼,像个被人拒绝后伤心的小狗子,转身就跑进了大雨中,哐哐暴雨砸着大地上的一切,吵的耳中嗡嗡作响,这人就这么跑了过去,随着季微关门看不到了。
刘希希一手抱食盒,一手拿着伞,被对方的壮举整懵。
关键是,就算给了她伞,她也过不去啊,那坑连坑,她实没信心。
第一百二十章 要有光
大雨滂沱,风寒且狂。
眼见着暴雨没有减弱的趋势,不如摸索回去。
大伞张开,挨着头顶护住自己,衣摆提起来踏进浑浊积水中慢慢落脚,还好,第一步没踩到坑。
一脚挨一脚,一点点往前挪,循着坑坑边缘慢慢的挪到了院当中。
“稳住,几个坑而已,小意思,稳住……”
若只是坑还就算了,坑里灌了雨水后泛上来的泥巴,每一脚踩过去都滑唧唧,每挪动一点都要万分小心。
偏在她集中精力泥巴里前行时,炒杂的雨声中传来一声唤她的声音。
刘希希下意识抬头,却忽略了瓢泼大雨,雨伞被狂风一带歪了过去,她不出意料的被浇了一脸的雨水,继而脚下打滑向着泥坑栽去。
“希希……”
付舟止踏剑归来,远远看到院子里刘希希撑着伞在院中蜗牛行,本是好心唤她别动,没想到这一声喊倒害的刘希希要栽进去,凌空化成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院中,向着刘希希伸出手去。
“啊!”
伴着一声惊叫,刘希希本能的抓住伸来的手,并在平摔进泥坑里的一瞬间,抓住用力拉扯,再一个转身而上。
刘希希成功的避免自己掉进泥坑的悲催命运,跪坐在结实可靠的人胸腹上,重新撑好雨伞,再抹去一脸雨水。
“还好,付公子你回来的真及时。”
“噗……咳咳……”
她倒是万幸,可某人莫名其妙成了垫脚石,被一朝强拉反压,跪压进了泥坑里。一路运行避水诀的付舟止怎么也没想到,到家了还能湿身,还是被自己媳妇当垫脚石给拉踩进水坑里的。
这,媳妇身手太敏捷,也不是什么好事!
“呃……抱歉,一时失误,我这就下去……”
对着付舟止怨怼无奈的眼神,刘希希自感面上有愧,起身就要下去好让泥坑里仰面躺的人能起来。然她刚动一下,付舟止抓着她运起了御风诀,两人擦着波荡水面平地而起,同乘一把伞飞入堂屋。
平平稳稳的落脚。
这就回屋了!这么轻松,还是修仙的好啊,做什么事都方便!
“希希你出门了!”付舟止问,瞧一眼没见过的伞,还以为是刘希希刚从街上新买的。
只是话刚问出来又发现端倪,这伞的上端隐蔽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程”字,程?哪位,刘希希来往的人中有姓程的!
“明知会下雨还出门,去了哪里。”又问。
“付公子,我既不是你家丫鬟也不是你家劳工,我出个门付公子也要管的么。”一边没好气回话,一边将伞合上。
大手一抓,付舟止将伞夺到了手中。
刘希希瞪展瞳孔,越发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她伸手去夺,付舟止转个身躲了开,还拿着伞一副嫌弃脸。“这伞哪里来的。”
“朋友相借,怎么我还不能有个朋友了,快把伞还我。”
一夺,一躲……
奈何身高差在那摆着,刘希希就算是跳起来也够不着被付舟止举过头顶的伞,哪怕是抓着他肩膀借势向上跳,也没够着,还不幸被揽住腰肢,两脚悬空,困在其身上不去也下不来。
看在刘希希这么“主动贴近”的份上,付舟止那点酸溜溜的心思先按下去,唇边渗出笑意,“说说这伞哪里来的,为夫知晓了来由,自然会将伞还你。”
“都说了是朋友暂借,怎还听不懂人话了,赶紧把伞给我,弄坏了我还怎么还回去。”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你问题是不是太多了些,是男是女碍你何事。”
“你说碍为夫何事……”说着,在刘希希倔强的注视中,高举大伞的手忽燃起焰火,继而蔓延至整个伞身。
刘希希当场炸毛,再不去抢夺燃烧的雨伞,转而掐住了面前人的脖颈,两手用力,啊啊大叫。
“啊……付,贤,你不要太过分,你凭什么烧别人的东西,你赔我雨伞……”
程司柏还答应让他家的劳工来给自家修院子,院子还没修,就先把人好心借给的伞给烧了!
这让她怎么再面见程司柏,怎么再好意思占人便宜!
现在平白要赔上一把伞,还要再自己掏钱修院子……
啊……
都是姓付的错!
败家玩意儿,就是欠掐!
好好的一把大伞,烧的只剩下骨架,这还是在付舟止被掐的脸色变紫之后才勉强留下来的。
刘希希夺下烧黑的骨架,抛下付舟止愁云满头回屋去。
付舟止靠着门框好一阵咳嗽,脸色紫了又青,青了又白,即使如此刘希希也没回头关心他一眼。
无语,还真生气了。
瞅一眼院中在积水上面漂浮打转的食盒,这食盒也不是家里的东西,这又是哪一位趁他出门不在家来钓他媳妇来了!
廊下,付舟止勾勾手指一道灵锁裹着食盒落进了他手中。
食盒是普通木材所制,一没雕花,二没标记,打开来闻也没有灵植一类气味,有的只有普通糕点残留的香气,只是这残留余香也并非那么普通,至少有三种味道是名贵食材所有,非一般小民消费的起,以此推断绝对不是乡邻带来。
那就只能是流水镇的后来者,还是挥金如土之人。
思索至此,付舟止抬头隔着密集雨帘望向刘家对过。
程姓!
谁?
梁子太多就是这点不好,人都追到眼前还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希希。”
“滚。”
付舟止拿着食盒站在门外,刚想就食盒一事问问,还没张口就被堵住。
大雨天的要他滚,不滚。
转身间,细心的他已听到里面簌簌换衣声,脚下一动不往前走反而倒退着往窗口挪了过去,装着不经意朝着窗户缝隙瞧去,因着天色昏暗,里面还不点灯,从窗户缝瞧进去乌黑一片,影影绰绰好像有衣服撩摆的影子。
这时要是有点光,他得省多少眼力!
光!
不就是光!
打雷不就来光了!
屋里,刘希希一边解衣一边暗暗臭骂良心让犬撕了的某人,又湿又脏的衣服褪下,以布巾擦净皮肤,一件白棉里衣拿起来,刚套上两只胳膊肩膀都没来得及盖住,就听外面一阵震耳欲聋的炸雷,伴着吓人的强烈闪光,吓的她三魂不稳,抱着脑袋捂耳朵。
三遍炸雷带强光之后,第四遍迟迟没来,大概是没了。
这诡异的暴雨天,时辰还没到呢就已经跟大半夜一样黑,非要她在这个时间点蜡烛是不是,多浪费!
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床铺上下来,刚踩到鞋,第四遍炸雷又来了,惊的她松手就去捂耳朵,而没绑好的带子又松了开,强烈雷电光中,照亮她暗红色抹胸上绣的多彩凤尾花,歪歪扭扭,丑不可言……
屋里的她臭骂自己,点什么蜡烛,还不如不下来,直接窝进被子里睡过去算了,正好也省了一顿晚饭。
而窗外,借着雷电之光偷瞄到屋内妙景的某人,捂着眼睛头痛。
一不小心发现了了不得的事……
怎么办,媳妇女红丑出天际,以后自家闺女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