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期待
凤巢山,朝阳门。
洛林川收到自家侄子讯息后已等待两日。
日日守在山门处,两天过去还没见人影,不免担忧自家侄子有没有看懂他传送的寻路口诀,别是在护山迷阵里迷路了吧。
朝阳门虽是一规模不大的小门派,自建派到如今八百年连一个成名的都没出过,但能维持到今日屹立不倒也是有原因的,其一就是靠着开山老祖传下来的护山迷阵。
启动迷阵是要耗费大量灵石,对于穷的需要依靠弟子捐献的小宗门来说堪比大放血。
若非近日关于付氏遗孤闯山夺宝的传闻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门主怎么会舍得动用,毕竟他们也是有点需要保护的家底的。
洛林川等的着急,就要入阵寻人,被赶来的门主挡住。
“林川莫急,为师掐指一算,你那侄子很快就会到,林川且安心等,有为师在此帮你看着,大可放心。”门主阎广怀捋着胡须呵呵道。
“是。”洛林川听从,重又退回原位。
其后赶来的一众弟子同等待,对于“巨有钱”洛师兄即将来访的“巨有钱”侄子,他们也是期待的很,以往洛师兄每次出门再返回必定带回不少贵物,每位弟子都能分到不少。不知这位即将到来的侄子又会带什么上门豪礼!
好期待啊!
“来了。”门主阎广怀朝着山门外的重重迷雾道上一句。
而门下的弟子因修为尚浅暂时看不到,但也不妨碍他们热情似火的眼神。
就在众弟子无声期待中,大片浓雾缓缓分开,为到来的车架让开一条路。
枣红马车在灵驹的拉动下从空而落,又行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山门处停下。
呼!
好俊俏的灵驹!
能被此等灵驹拉着,里面的公子一定是贵中之贵,定要好好招待才是。
“司程。”洛林川见到侄子车架,向前迎去。
其后,除了门主阎广怀外,其余弟子皆是一同迎了过去,同时抬手对着远道而来的贵客见礼,“我等朝阳门弟子,恭迎洛家小公子……”
众人同呼,甚有声势。
随之从车厢里传回一句不太和谐的声音,“免礼,诸位好生客气,只是……这称呼不太对。”
车厢打开,一黑衣蓝领男子从车上下来,长身硕硕,举止轻浮,顶着一张旷世桀骜的脸将在场众人扫了一遍,继而无视过去,又扫上了蜿蜒山路上隐在重重树冠后的飞檐殿宇,轻笑……
这,当着主人的面就盯上人私有财产的样子。
不是付氏遗孤还能是谁……
“付……付……付……”一群弟子大惊失色,猜到了答案,却没人敢肯肯定定的喊出全名,一个个手指落地之人,又蹭蹭将剑拔出。
“在下付舟止,初次登门,没想到各位师兄弟这般热情,在下受宠若惊啊……”
门主阎广怀脸黑的发紫,弟子洛林川又青又白。
这车架,是他们洛家的没错啊!可他家侄子呢!
难道,被姓付的给吃了?
……
临近入冬,天气越来越冷。
晒不到太阳的屋里比外面冷了许多,还不如在院子里晒太阳舒服些。
刘希希捧着热水坐在院中,一边享受阳光一边欣赏着云间一身锦衣毫不爱惜的来回走动,劈柴成垛,又抱起草料喂驴,好似很忙的身影。
又见云间朝着东边院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是一个上午的第几次“瞟”了,刘希希手指都不够用。
刘希希咦一声,叹气。
“二白,你要是想他了你就过去啊,也不能总让人来找你是不是!”
想什么想!想谁!
“不会说话就闭嘴。”云间一把草料喂到黑驴脑袋上,黑驴嗷嗷抗议无效。
“什么嘛,还不让人说。”刘希希喝一口热水叹一口气。
呼呼!家里少个人安静好多,安逸好多!
只是一想到“靶子”跑了,她那颗“杀心”就有些狂躁,若是也有修士的本领御剑追出去,想来差不多也该把“靶子”弄死了。可惜,唯一能作为座驾带她追人的二白,这两天也不知怎的不肯化猫形……
云间又又瞟了东边一眼。
又招来刘希希一声长长的提示性叹气。
云间别过去专心喂驴,再不搭理刘希希。而暗里却在纳闷:黑炭头给她穿的什么玩意儿,脱不下来还变不回原形,还一消失就是几天……也不知黑炭头跟付小子同时消失是不是有关系!别把她再牵扯进去,必要时候,是不是该先跑路!
琢磨着,云间余光撇了一眼刘希希的小腹:还是先别跑了,万一恶女滑胎,付小子一定天南海北给她揪出来扒皮……
刘希希自是不知云间所思所想,只以为家里的这位妖修一会儿撇一下东边院,是动了情思,对隔壁的墨影“相思成疾”呢。
相思好啊,早相思早拜堂,拜完了早生贵子,刘希希等猫崽从夏天等到了冬天,等的她都以为今年无望。
谁知突然蹦出个墨影!
浅笑兮兮!
刘希希好奇,她还没见过墨影原形,也不知这墨影是个什么颜色,下次见了一定问问,至少也让她有点根据以推测未来猫崽颜值。
只是不知母猫怀崽是要多久来着!同村人家养的傻猫好像都是两个月,不知成了妖的是不是也一样!
呼噜一口热水,喝到肚子里暖暖的。刘希希笑眯眯望着云间背影,好期待。
“菜妹子……”
虚掩的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石嫂子推门而入,身旁还跟着她家大丫石一月。
母女俩各抱着大大的包袱,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石嫂子过来了,这是拿的什么?”刘希希有种不妙的预感,明明捧着热水,指尖怎么这么凉。
“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到你屋里去,嫂子给你讲讲。”石嫂子就差把期待两字写脸上,一脸暖笑。
这!要不要报应的这么快,她才刚期待完二白,这就被别人期待上了!
咕咚咽口水,无语中微笑。
“菜婶子好。”石家大丫石一月乖乖巧巧的跟刘希希打招呼,小脸甚是可爱。
只是这声“菜婶子”,叫的刘希希脸色变了三变!
决定了,明天到府衙那更名去,菜什么菜,不管是名字还是人都跟“菜”字毫无关系好吧……
“呵呵,大丫啊,真乖,又长个子了啊……”
“是啊菜婶子,大丫长了好多,旧衣服都不能穿了,我娘刚给我做了这身新衣服,菜婶子你看好不好看。”大丫转着圈,笑盈盈给刘希希看。“菜婶子?”
刘希希也眯着眼,面笑心吐血,“好……看……”
这只是个孩子,还只是个孩子……不能计较,不能计较,不能计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耻辱之物,当了
好大一包小衣服,好厚一叠小被褥。
送走了石嫂子母女俩,刘希希在屋里对着床榻上的衣物瞧来瞧去,浑身发毛。
花花绿绿,有大有小,正如石嫂子说的那样,别管生下来的是儿是女保管都有的用。
她本是要拒绝的,可奈何石嫂子太热情,大丫又一口一个“菜婶子”的叫,叫的她六神飘忽,竟然就收下了。
怎么就收下了,这要是让石嫂子知道她本打算一碗堕胎药,堕了腹中不该有的孽缘,还不得拿着扫帚追她八条街!
孽缘,真是孽缘!
孽的她日日茶饭不香,还有种渐渐习惯了个恐怖感!
尤其现在,看到摆在面前的小衣服,她竟然有种“小衣服好可爱,小孩子穿上一定很喜人”的可怕联想!
大大不妙!
石嫂子的手也着实巧,小衣服做的又漂亮又柔软。。
这手感,忍不住想贴在脸上蹭蹭。
“恶女,你这是,也想穿上试试……。”
云间一进来就见刘希希正捧着小衣服贴脸,还揉来揉去一副享受的样。身为妖,还是公了多年的,实不大理解。
被云间一提醒,刘希希脸颊一番燥红,慌将手中的小衣服丢下去,又拿过单子将床上的小衣服小褥子重新打包。
等把东西都包好了,额头上不知怎的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还心慌,好似做坏事被抓包是的。
云间探过头来,笑的意味深长。“呦,不少啊,备这么多,看来恶女你已经做好当娘的准备了。”
“什么,这,绝不是二白你理解的那样。石嫂子又贴钱又出力,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好意,怎么能拒绝,我又不是石头人……”越说声音越小,不知怎的就没了底气。
尤其云间不做声的嘴角越扯越夸张,好似看透她似的。
搅得刘希希越发心烦。“二白你若是没事干,就去收拾柴房去,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还没让你赔修院子钱,你是不是该主动……”
“……哎呀,本君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趁着刘希希“赔钱”俩字还没说出来,云间扶额而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样。
云间装傻跑了,屋里又剩她自己。
提着包裹,这大大的两个包裹放哪里的好,她那柜子有点不够用。
忽想起柜子里有个占着地方还很没用的东西,正好拿出来腾腾地方。
曾被一观之主当宝贝精心爱护的蛋,如今被新主人无比嫌弃,还给塞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处于一片黑暗中的蛋,微微发光,好似抗议,可惜光芒太弱,再次被无视。
柜子里腾了地方,但也只能塞进去一个包裹,剩下的小一点的包裹随手放在了床榻上,幸好床榻够宽敞,一点也不影响。
收拾好了拍拍手。
手腕上的银镯晃了一下,让习惯了的刘希希再一次注意到它。
“镯子……”
这是逃跑的“靶子”一意孤行强迫她戴的,自戴上后她也没主动摘过。
彼时是她怯懦,不敢与其硬对硬,而现在既然撕破脸了她为什么还要戴。
耻辱之物,必须摘了。
不同于被毁掉的岁心镯,猫眼石银镯经刘希希一阵薅拽,很简单就取下来了。
毁掉是不可能毁的,丢当铺换成钱不香么!
虽然上面的猫眼石看着很廉价,但至少那镯子圈是真银子,怎么也能换三两银吧。
说换就换。
找了块布包上,揣好了上街去。
就在刘希希上街寻找当铺的一路。
不死心的暗哨又开始蠢蠢欲动,以他们隐蔽的传信方式将目标人物出现的讯息向同伴传达开来。
躲藏在肉铺里的老猪再一次露出欣喜之色。
“各位,咱们的人打听过了,确切消息,此女的相公多日未现身,绝对没在镇中。此女现下是孤身一人,好机会啊,一没郎君守护,二还有孕,各位,动手好时机,错过了难找……别等了,就今天!”老猪难掩兴奋,动手就代表着金子,金子就代表着未来一切……激动!
然,屋中之人与老猪的激动大相反,他们不是激动,是被消耗光耐心之后的发毛烦躁。
一个个瞪着黑乎乎的眼圈,杀气腾腾,好似老猪再不下令动手他们就宰了老猪我行我素去。
“走着各位,让那丫头好好领教下,什么是赏金杀手……”其一道。
其余人同应。
一众各色人物纷纷出动。
街道上。
刘希希找到了一家当铺,铺子不大,走进去就是格挡。
刘希希敲了敲,从格挡的小窗口探出来一个伙计。
“小老板,我当东西,是个镯子。”刘希希道。
小伙计打量刘希希一眼,这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一身装扮何其朴素,一看就是农家女,一个农家女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当,别又是什么破被子烂衣服。
“拿来吧,先看看。”
刘希希取出来镯子递过去。
小伙计一眼就看到这是银镯,脸色变了些,比刚才热情了几分。接到手中又瞧到上面带的猫眼石,立时端坐好,因着自己年轻怕看走眼,又去里面叫来了自家师父出来。
老掌柜接过来,仔细打量过,伸出手来对着刘希希伸出五根手指。
刘希希眉头一皱,这什么意思!五两银?
“五十两,当不当!”老掌柜道。
刘希希皱着眉,不动声色中万分惊喜!三变五,五两又变五十两,不对,肯定还有涨头……
粉脸一沉一副期期艾艾,如遭大难。“……不瞒掌柜,这镯子是家中祖传之物,小女子不该拿出来当的,可是,可是相公上山给人做活砸坏了双腿,如今血淋淋的躺在家里,没有银子大夫就不给治……奈何小女子无亲无友,如今拉扯着两个幼子,腹中还有一个,无力挣钱,只能贱卖祖物……”
抽抽泣泣,两颗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烫滑下,好顺畅,感觉哭功又上了一层。“掌柜是大善之人,必定不会蒙骗小女子,还请掌柜帮帮……”
“小娘子也是不容易,那,给你算七十两……”掌柜心软了。
抽泣,泣不成声,“大夫,说,治好,需要一百两……”
一百两!
这小女子可真敢张口!
掌柜刚暴增的救济之心立刻浇灭了一半,感觉他就不配。
“这,咱这小本生意,一百两也太多了,看小娘子不容易,最多上些钱给你八十两。”
“成……”干脆利落。
刘希希眼泪一擦,嘴巴一扁,粉面立马平静下来。“多谢掌柜,掌柜真是世间顶好大善人,掌柜你此生必有大福。”
这突然来的大转弯,怎么感觉被一个小农妇给忽悠了呢!
可看着小农妇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像假。
当票刷刷写好,按了手印,镯子被收进了当铺里,八十两银子装进袋子递了出来。
刘希希拿到银子,抱着钱袋子赶紧走。
出了当铺走开百米,这才不再掩饰的笑出声来。
而当镯子被当铺收进库房的那一刻,云间周身发冷,有种被人掐住脖子丢弃的寒意。
不对啊!她的命珠被付舟止镶在银镯上给恶女戴了,以恶女见钱眼开的劲头绝不可能丢弃。
所以,定是错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何招待
长街喧哗,人声交错。
天公不作美又要开始兴风作雨。
吧嗒吧嗒的雨点坠下来,敲打着满街熙攘,摊贩忙着收摊,路人各有各的方向。
刘希希将钱袋护在怀里,也低着头速速赶回。
许的走的着急了些,到一拐角处跟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绊到一起,小姑娘哎呦呦爬地上,再爬起来时脸上是泥两手也擦破了。
立时哭戚戚,好让人心疼。
“小妹妹你怎么样,姐姐这也不是故意,姐姐给你擦擦。”
又哄又道歉,还装着从袖子里取出来的止血药粉给小姑娘倒伤口上,小姑娘止住哭,抽着鼻子左右扫看人群。
“娘呢,我娘呢,姐姐你看到我娘亲没……”小姑娘作势又要哭起来。“我娘丢了,怎么办,我娘丢了……”
看样子是跟她娘走散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刘希希自然不能不管,只好哄着小姑娘先起来,又拉着她找娘去。
“别哭哦,越哭越哭没用,姐姐帮你找。”
“好……”
小姑娘不哭了,只是看向刘希希的眼神全是“都怪你”。
刘希希全忍了,只得拉着小姑娘沿街寻找,眼看雨点掉的越来越急,还没找到。
刘希希改口要送小姑娘回家,小姑娘点头指路。
只是这路指的,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全然不太正常。
感觉小姑娘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家住哪儿。
直到绕了不知多少弯路,进了一条有些窄的巷子中,小姑娘惊喜的指着里面叫到,“姐姐到了,里面就是我家。”
这冤路走的,总算到了,“好,姐姐送你过去。”
巷子窄的刚能过一辆板车,又逢阴天下雨,走这种巷子里格外让人压抑,尤其两边还都是对着巷子开的院门,感觉随时会有一扇门开然后会跟突然出来的人撞个头对头。
小姑娘蹦蹦跳跳往里,刘希希也跟着。
待到了最里一户人家,也到了巷子的顶头,往前再无路。
敲开了门是一对面善夫妻,一边拉过小姑娘一边感谢刘希希,还要请她家里坐坐。
刘希希揣着银子自然不能久留,告辞要走。
“姑娘送了我家小妮子回来,怎能说走就走,莫是姑娘看不起我等小户人家!”小姑娘的娘呵呵笑说。
伸手拉住了刘希希腕子,分外有力,好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小姑娘爹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刘希希身后。
而方才还唤她姐姐的小姑娘也凑过来抱住她双腿。
这一副全家上阵,强留人的架势……
感觉又掉某个坑里了。
刘希希凝气镇定,对着小姑娘现出一抹平静的笑。
“小妹妹这么喜欢姐姐啊,不想让姐姐走!”
“对啊,姐姐这么漂亮,留下来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姐姐一定喜欢。”
“……”刘希希低头轻笑,带着几分骇人神色,“……姐姐要是不小心给你玩坏了,小妹妹可别哭。”
“呃……”小姑娘抱着刘希希,对着那张低下来的脸滞了一下。明明是他们困了她,为何会有种被她一人困住他们一群的错觉!
即在同时。
整个窄巷两侧人家陆续开门,自门中走出一个个衣着不同的“农户”,男女老幼,胖瘦皆有,当真是形形色色,然手中刀剑棍棒,更有长绳几条。
而两侧围墙上,也跳上来一个又一个。
这么大的阵仗,还真是看的起她。
……
而远离流水镇,重山浓云掩护下,与世无争默默无闻的朝阳门。
正遭受建派以来最大危机。
门主阎广怀在付氏之子登门拜访的第一日,“旧疾复发”一病不起,被弟子送回寝室后再没出来过。
“招待”付舟止的重任就落在了大弟子徐明身上。
然向来身强体健的为众弟子表率的大弟子,忽染痢疾,不得不将重任移交二弟子。
二师兄自幼结巴,单是与“拜访”的付舟止打个招呼就用了半天时间,刚把自己的名号报完,人就结巴到气喘,被同门扶下去缓口气去了。
三师兄不负众望,不卑不亢的拒绝“游览”请求,却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黑猫扑上脖子,一人一猫嗷嗷呜呜叫,与众人面前顺着台阶而下,滚没了影。
一众同门看着壮硕如牛的三师兄当当当一路圆润往下,各个缩着脖子,将拔出来的剑默默推回去。
当付舟止转过来,一群人早后撤了百十步,此时留在付舟止面前的只有一人。
洛林川。
据说骨头硬的挖都挖不动。
两人相对而立。
洛林川半敛着眸,从始至终不与对视,似是烦他的很。
付舟止来了兴致,悄悄动了威压,起初以金丹之威,洛林川面不改色。后升至金丹巅峰之威,洛林川些微动容。
直至到达元婴中期,威压重重降下。
洛林川大汗淋漓,终扛不住,单膝跪下。哪怕跪,他也是撑着地面不肯低头。
洛林川咬牙强撑,“姓付的,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朝阳一门与你无冤无仇从无瓜葛,更没参与过围杀你之行,你为何要闯我山门……”
“原来,朝阳这么孤陋寡闻?难道就没听说,在下近日闲的慌,以拜访各路仙门游览各处盛景作解闷,顺便与各家宗主仙尊聊上几句……”
若只是游览怎到一处掠一处,若只是随意聊聊,怎聊一位伤一位!
这,只怕是挨个寻仇吧!
洛林川跪地怒视,眼中充血,在强大威压下他越是强撑对身体伤害越大,直到口中吐血。
付舟止又不是来要他的命,见好就收,收了威压,且放过。
“好说,转够了在下自然会离去。话说到此,洛师兄,你拜入朝阳多年可有好好欣赏过凤巢山,不妨与在下讲讲哪一处观夜幕最清晰,哪一处赏日出最佳……”
“洛某……没兴趣与你讲。”洛林川一想到自己侄子还在昏迷不醒中,恨不得当场把这人卸了。
可不是对手,只能忍。
“兴趣!没有,可以培养。”付舟止长身在前,随着他转身移步,一道灵锁缠裹对方,洛林川被迫跟上。
被迫开启了“游山向导”之路。
每到一处,见洛林川越是闭口不言的,付舟止一定要进去看看,越是挣扎反抗的,付舟止一定要凑过去碰碰……
不管是宫观还是草舍,哪怕是一块看似不起眼的山石,只要洛林川表现的不正常一点,就必定要遭付舟止毒手。
这一胡来,还真让付舟止发现了不少朝阳门的秘密之地。
就连丢失了六百年的开山老祖手记也被付舟止指挥着墨影从山石里撬了出来……
洛林川瞪大着眼,眼睁睁的看着付舟止得手一次又一次。连他自己都佩服上自己,明明好些个地方在他意识都很普通,他不过眼皮养被捆着不方便抓痒,眼皮抖一下而已,就又帮付舟止找到个宝,莫非他确实有寻宝大运……
墨影更服了,付舟止指哪儿他就得挖哪儿,挖不到宝不给停,连挖几日,差点把凤巢山挖穿。
窝在寝室里的门主阎广怀在听过弟子汇报后,捂着胸口瑟瑟发抖……别挖了,再挖该把阵眼挖破,大家都得当场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火凰虚影
急雨簌簌,烈风呼啸。
自上俯视整个流水镇,不见来往行人,只有雨水成河,哗哗冲刷着每一条街道。
哗哗雨声同时也将窄巷里的暴动完美掩盖。
刀剑碰撞声,砰砰枪击声……
血水撒在墙壁地面又被雨水冲下,顺着急流远去。
一巷躺尸,血水成河……
与其中,左手执匕首右手握短枪的小女子,呼哧呼哧大喘气,强强站立不倒。
半空隐藏的两人仍是没打算出手,哪怕他们对付舟止做出过承诺,哪怕明明看到下方的小女子即将力竭,仍旧不为所动。
当小巷的墙头上又跳上来一波蒙面杀手。
乾英抬手欲助,却被降尘阻止。
“乾英不急,再等等。”
乾英不明,“还等?那小丫头可是快不行了。”
“不会,再等等看。”降尘目视虚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虽然不明白降尘为何这样笃定,但乾英还是收手暂时不管。
不同于乾英所见,降尘运决开天眼,他眼中的世界简简单单,避开纷杂之物,看到的皆是世间本真。
此时此刻降尘所见中,手持杀器独战众多恶徒的绝非一般小女子。
在刘希希换枪换弹夹的时刻,他窥到一不大的空间裂口,刘希希每一次取出收回,裂口随之出现关闭,她的举动一次次在他眼中显出本形。
降尘一次次试图看透那裂口连接的是什么样的空间,次次失败。
怪哉!玄中又玄。
一俗世女子,毫无灵息,无需灵钥就能启用空间,且这空间还自带隐蔽能力,史无前例,如何理解。
直到巷子里又一波交战起,刘希希被逼无退路,刀枪同用,配着灵活的身法,一次次在险况中逆转,哪怕恶徒的刀剑劈上了面门亦能躲避。
闪避能力简直逆天。
随着刘希希一举一动,天眼中窥见天之气地之运环绕其身,犹如护盾,犹如铠甲……
降尘天眼大颤。
拉着乾英的手微微发抖。
此时的降尘终于有了表情,却是震惊到惧寒的表情,天眼也在同时涣散,散的出乎意料好似遭某种力量截停。
这力量不止截停了他的心决还对他做出惩罚。
随着一声轰隆隆炸雷声响,头痛欲裂。
“降尘……”乾英不解,担忧。
降尘推他一把,“快,快将刘姑娘带回去,她绝不能有事……”
话说一半住口。
乾英也只能先顾这一半,先把刘希希带回去再说。
前一次的围捕,老猪作为牵头谋划者没有亲自参加,这一次他参加了,只不过是躲在角落里指挥别人上。
前次的惨烈也是听有幸活下来的人讲述,这次可是亲眼所见,当看着一波波同伴被打成血人倒在地上,他信了。
雨幕中掠人性命如踩蚂蚁般的女子,绝非人,比妖物还妖。
一个不小心,老猪对上了刘希希杀红的双眼。
“厉鬼,厉鬼啊……”老猪疯了,摔泥水里爬起来就要跑。
砰砰连响,身上多了三个血窟窿,这到底什么暗器,入行三十年怎么听都没听过,……老猪至死不明。
不明的也不止老猪一个,在场不论死的活的就没一个明白的。
就连从空而降的乾坤殿主乾英尊者同样不明。
随着乾英现身,一个个极恶之徒被灵刃收割,局势一边倒,一群人见势不妙收手逃散。
刘希希跳上高房,殷红的眼眸中全是杀意,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欲害她之人,一个不能留”,随之枪响,无一幸免。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被突然瞄上的乾英倒退撞墙,不可思议的看着手臂上涓涓流血的伤口。
他,乾坤殿殿主,被一个俗世人伤了,还是一小女子,面子还要不要!
“这丫头疯了吧,本尊都敢打,她以为她是谁,本尊现在捏死她付小子就是拿出窜天的本事也别想赶过来救……”
“乾英别……”降尘出口阻拦,没拦住。
乾英已经冲了上去,手中灵光凝聚,要将房顶上掠杀至麻木的刘希希削成渣。
一位是仙门尊者,一位是俗世小女子,胜负不用想,合该小女子被化成灰。
然而世事无常。
发间红珠闪烁,在被击中的那一刻,有赤色光芒从红珠中跃出,于刘希希身后膨胀变形,化为火凰虚影将刘希希完整护住。
随着碰撞灵光炸散。
乾英惊骇,停手。
而火凰虚影消散。
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短短三息,却足够镇住两人。
尤其是被火凰虚影凝视了一眼的乾英,更是震惊到无以言语。
“乾英,快躲开……”
降尘急急提醒。
乾英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刘希希抬起来的杀器,紧急避险。
刘希希双目通红,红的诡异……
这模样,跟修行之人走火入魔分外相似,可她一个俗人怎么会!
直到一声只有她能听到的火凰长鸣,杀气才渐渐淡化,转为清明。
降尘自空中落来,“乾英万不可再冲动,刘姑娘不可伤。”
差点被爆头的乾英,嘁一声,不满,“这哪里是不可伤,分明是伤不了。话说降尘兄,你此时不该先关心下为兄无辜被打的伤口?”
“呃……你被打了!哪里,抱歉我看不到……”
一通乱摸,头上脸上,宽肩胸前……没找到!
乾英将受伤的手臂背身后,掐诀,默默给伤口止血。感觉再不止血,降尘一通乱摸能把血水糊他脸上。
刘希希晕晕乎乎被带了回去。
再次陷入昏迷。
做了很短一个梦。
等她醒来时梦境恍惚还在眼前,模模糊糊中有一只火红大鸟窝在她身边休息,还示意她一起睡。
好奇怪的鸟。
长的跟煮熟的烤鸡似的,那颜色,红艳欲滴,好馋人。
睁开眼是在自己卧室。
这怎么跟上次一样,跟人打架,打着打着就失忆,一睁眼又在家。
她是不是又暴走了。
这群架打的,费脑子,头晕。
“还请刘姑娘出来一见。”
从外传来一声招呼,这声音听着很像季微。
刘希希扑棱从被窝里爬起来,速度穿衣整理。
是季微啊,必须见,程家这对主仆好几日没见,面上说是出趟院门,谁知是不是喝了带毒的茶水跑出去求人救去了。
可千万别是来报丧的。
“小微。”刘希希整理好仪态,开门出来。
云间还以为刘希希没醒,当院挡着季微。
见刘希希出来了,云间也就让开了路。
“刘姑娘。”季微小碎步跑着,一眨眼到跟前来,急切的握住刘希希手。“刘姑娘还请帮帮我家主人。”
咦!
刘希希神经一绷,莫非这对主仆知道下毒的是她了,来刨根究底来了!“小微啊,有事好商量。”
季微心急,赶来时少主特意交代,要快,不行就直接绑。
拉着刘希希的手不自觉用力。
这力道,让刘希希想起才绑她不成被团灭的那伙歹徒!
这,怎么季微也如此!
“刘姑娘,我家主人在山上快死了,刘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还请刘姑娘随小微上山……”
请刘希希上山!刘希希懵中无语,看来这对主仆是真的知晓是她下的手了。虽是无心之举,但害了良善之人还是要承担责任的,去就去。
第一百四十章 镇魔杀手锏
刘希希应下了季微,云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刘希希同去。
马车沿山路而行。
待半路上拉车的马匹陡然换形化作灵驹形态,拉动着马车上了高空。
刘希希这才惊了,听着外面呼呼风声,瞧着下方渐渐缩小的翠植山峦,这时再瞅向季微的眼神就大不一样。
原来这对主仆是修士!
对于修士一直没什么好感的刘希希,本能的提起警觉心,往云间身旁靠了靠,与季微保持些距离。
季微担忧着自家少主的状况,见刘希希防备她,勉强笑了笑。
而同时在朝阳门,化名程司柏,原名洛司程的,洛家少主,正由朝阳三位弟子陪同在山门入口等待。
洛司程身带换形石,至此仍是程司柏的模样,一脸苍白随时发病一般。在等待的同时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点给陪同在此的师兄弟三人。
“各位师兄,待刘姑娘到来,还请各位切莫过激。万万不可当刘姑娘的面提及‘付舟止’三字。”
“这是为何!不是洛小公子你说这位姑娘能克制付贼……”大师兄徐明不明。
洛司程无奈,“据洛某所知,刘姑娘并不知晓‘付舟止’是何人,你们就算提了她也不知……”
“……”师兄弟三人无语。
八方皆闻付氏之子娶了妻,听说娶妻后还逼着三方宗门重建了他媳妇自幼长大的村子,建的那叫一个过分,直接将一个巴掌大的小村子扩张十倍有余……
现在告诉他们仨,付贼的媳妇连付贼真名叫什么都不知晓!
莫非这两位是拜了假堂!
怪不得付贼娶妻之后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发丧心病狂!
“既然连提都不能提,那请这位刘姑娘来又能有什么作用!”徐明言。
洛司程按下火气与三位榆木疙瘩师兄继续讲解,“洛某亲见,付舟止此人——十分惧内……只要刘姑娘在,朝阳门就能保。说句夸张的,付贼诡诈多变,是以尊者坐镇仙器灵宝也难制服,放眼苍芎下,能镇住付贼的怕是只有刘姑娘一人……”
那晚月下,娇小一只,挖坑活埋付舟止的一幕,历历在目。付舟止连反抗都没有就被拖进了坑里,可见其惧内到了何等地步……
洛司程笃定。
要不是为了自家六叔,洛司程也不想拿出这招镇魔杀手锏,这么早招惹付舟止。
他最亲近的六叔已经被付舟止绑了三天三夜,被迫成为挖宝指路灯,他偷偷去看望六叔,六叔已经绝望到双目死灰。
若是再不请出刘姑娘,他怕六叔会自曝。
洛司程又扶额道。“所以各位万不可将‘付舟止’就是其夫这话,告知刘姑娘。不然付贼没了最后掣肘,怕是会掀了朝阳,到时回天无门。”
三位榆木师兄弟恍然大悟,大呼了解,又是一番对洛司程的夸赞敬仰。
赞的洛司程尴尬无语,再一次质疑他家六叔为何非要待在这一堆智障的朝阳门。
灵驹拉着的马车到了。
刘希希从车上下来时,两脚都是虚飘的。
要不是有云间及时拉住她,她能落地先栽一个。
看着一步三晃,三晃一呕吐走来的刘姑娘,三位师兄弟再次生出质疑——这就是洛家小公子口中能够镇压付贼,令其见之必衰的,付贼之妻?这怎么看着比软柿子都软,一阵山风就能吹趴下的样……
“抱歉让刘姑娘受累。”洛司程迎上。
刘希希忍着一路忽上忽下晕呼呼的不适感,靠着云间勉勉强强摆手回应,“没有,没有,我这就是第一次坐飞起来的马车,不大习惯,一会儿就好了。”
呕……
好想吐!
晕车加害喜,好痛苦。
忍不住又呕两下。
后面三位师兄弟皱着眉头连连退后,好嫌弃的样子——师父果然说的对,女子这种生物柔柔弱弱一个不小心触碰就可能碎掉。见到了千万别碰,一定要避的远远的……
远,再远……
刘希希缓过劲来,再抬起来时,那三位已经上了半山腰,还以惊恐的眼神盯着她。刘希希攥眉疑惑,她这是,被嫌弃了?
洛司程回身望一眼,一眼便脑仁涨疼,又收敛情绪转过来清风一笑的欢迎刘希希到来。
幸亏刘希希身体素质不错,这上山的路走了小半天才到山顶,才见到朝阳门殿宇。
好一番金碧辉煌。玉石凭栏,游纹殿柱,金丝镶木,七彩琉璃……每一处都亮瞎刘希希一双“贪金目”,好想扣下一点,带回去当钱。
“刘姑娘难为你大老远赶来,程某已为刘姑娘安排好房间,请刘姑娘小住几日。”洛司程道。
刘希希一双“贪金目”没扫荡够,收回来扫上洛司程,见洛司程的面容还是与之前无几,不像是毒入膏肓她再不来就没命的样!
不解。
“小微来接我时说程公子你快不行了!可我瞧程公子还好……”
“这,原本是快不行了,刘姑娘你一来,就好了许多。”洛司程道。
刘希希是个人,又不是带气运的福星,这人说的好像她就是解药似的。“这么巧啊。”
“小微也是关心则乱,大约是瞧程某卧榻不起,真以为程某将赴天命,请刘姑娘来大约是想程某离世之前身旁还有个朋友能送送吧。”洛司程轻轻巧巧胡编乱造。
刘希希还信了,好可怜的人啊,虽有家财,却是个短命的,短就短吧,身边就一个小婢女,连个亲人好友都没有。
还把她这么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当送终好友对待。
“程公子你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刘希希发自内心的祝福。
洛司程眼瞳一顿,大有感悟,这姑娘也太没戒心了,这般实诚,怪不得被付舟止忽悠。
感觉——他也有忽悠成功的可能。
“喂,聊够了没,不是说安排好了客房,本君累了要休息。”云间一把将刘希希从洛司程跟前拉过来,胳膊挽胳膊。
金色瞳孔戒备十足的凝着洛司程。
洛司程笑笑,无任何不满。抬手招呼季微带二人前往客房。
到了房中,季微退去。
云间将刘希希按到靠椅上,自己则绕着屋中探测一圈,直至确认安全。
“二白,你是担心这地方有人设陷阱抓你?”刘希希这么想,毕竟云间是只妖,这地方是仙门,修仙的抓妖修,很正常不是!
云间落地鄙视她。“想抓本君,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天底下又不是谁都是付……”
“付贤!”提到这人刘希希就来气,这人还真有能耐,自从被埋了到现在都没现身。偏云间还不肯化形猫身帮她寻人。
他既然要躲,那就别冒头,待再被她抓住,随身空间里的家伙挨个用一遍,就不信弄不死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误会
听闻洛家小公子将付贼小妻子请到了山门。
发病在榻的门主阎广怀,一气沉丹田,病中强坐起,人忽的就有了精神,身上也不疼了,胳膊腿也不酸了,落地走路也带风了。
穿戴好门主衣饰,前往客房。
大弟子徐明陪同前往,一路上又将洛司程交代他们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阎广怀。
阎广怀闻之呵呵畅笑,立时就明白了洛司程是何意。
“洛小公子说的没错,你且去知会门中其余人,门中上下需一致,不可多言。”阎广怀吩咐徐明。
徐明道一声是,人便听话的急急离去。
没多久,门主令就传到了每一个朝阳门中弟子耳中,就连打理菜园的耳背老弟子也知晓了此令。
只是传着传着,这令就变了味道。
等负责给菜地挑水的小弟子余柳赶回来时,耳背老弟子扯着嗓门告诉他,“门主说啊,咱门里的弟子啊一个个的都是哑巴……”
“……”余柳头顶问号,又同时如遭雷劈:啥意思!门主是嫌弃弟子们不敢反抗付氏强盗,故而以传令方式挨个训斥他们……
这,果然不该退缩,在付贼上门的那一刻师兄弟们就该团结一致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怎就全退了,全当了缩头乌龟!
他还是太年轻啊,宗门正逢难,他却缩在菜园子里挑水浇菜……
怯懦!无胆!愧为朝阳门弟子!
“师兄!”余柳将扁担一丢,双手拍上老师兄肩头,一双眸子已是烈火燃烧,“……师兄无需多言,师弟全都明白,师弟这就去联络其他师兄弟,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将付贼赶出去……”
老弟子攥眉,老脸严肃:啥!什么盐!小师弟要跟同其他师兄弟一起,出山买盐!
老弟子,“师弟要去就去,晚了天就黑了……”
真是的,天都快黑了才想起买盐!果然后来的小师弟们都靠不住!
余柳没想到老师兄会这么支持他,大受鼓舞,拍拍老师兄肩头,“师兄,若师弟不幸,活不过今夜,还望师兄明日为我收尸。”
收拾!
老弟子心头一暖:多体贴一小师弟,还怕活太多忙不过来,让留着明日他来收拾!
入门七十年一无所成只混了个老师兄名号的的老弟子点点头,“知晓,你且放心,去就是了。”
余柳再次得了老师兄肯定,血涌上头,勇气暴增,拜别老师兄,转身就去寻其他同门。
另一边。
客房外走廊上。
门主阎广怀到了门前,正正衣衫,捋捋花白胡须,当当叩响门,继而后退一步。
在门开时,阎广怀低眸,抬手做礼。“老夫朝阳门门主阎广怀,听闻有贵客登门,故来一见。”
“见了,然后呢!”云间撑着门框,对着俯首做礼的花胡子门主一番鄙夷。
阎广怀闻之正身,却见开门出来的这位“刘姑娘”万分豪迈,与弟子徐明讲述的“弱柳扶风之态”相差甚远。
这怎的,在客房歇了这一会儿,人就大变样了!
“呵呵,老夫听闻姑娘是……程公子好友,程公子与朝阳门有缘,程公子的客人,自然也是朝阳贵客,老夫自当尽地主之谊,姑娘若有何需要,直言即可。”
云间呵一声,一百二十分看不起惺惺作态的所谓门主,“什么都行?”
阎广怀,“自是。”
云间,“行吧,车马备好,明日一早送我等回去。”
阎广怀老躯一顿。
付贼还没走,这“驱魔”的怎能走,绝不能答应!
“姑娘来都来了,不如住上几日,我凤巢山中处处美景,多的是灵秀之地,明日老夫安排弟子陪同姑娘四下转转,说不定这一转姑娘还舍不得走了。”
闻之,云间脸色一变,绝美的脸多了几分骇人之色,“老东西,趁早收了你的算盘,当本君好欺……”
“……”阎广怀老胆颤了三颤:这姑娘刚叫他什么?老东西?好生无礼……呸他的,果然是跟付贼一条船上的,一个挖他山头,一个当面骂他……这,必须给点颜色,老虎不啸山,还真当此山任他行!
“小丫头,放肆。”
“嘁……这么大岁数连元婴都没修到!竟敢与本君叫嚣‘放肆’二字……”
隔着门槛,两两同怒。
仙法灵剑与妖息凝盾同时出现,撞击一处,互相刁难,又各不能前进,撞击的波动震的屋舍也跟着颤抖。
直接将刘希希从屋里吓了出来。
见一妖一老修士打起来,刘希希第一反应是:修仙的果然看不起妖修,前脚客客气气,后脚就要要对她家二白下手,虚伪至极。
“二白起开……”喊叫着,同时将短枪握在了手中。“……我来助你。”
云间嘴角一挑,恶女来的甚好!
砰——
枪声如闷雷。
荡过整个凤巢山。
散落在各处的弟子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包括聚到一起正在商议围杀付贼的余柳等人。
“听见没,定是付贼又毁我门中之物,各位师兄师弟,我等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让付贼付出代价……”
“师弟说的没错,我等自当团结一致,身死又如何,君子顶天立地怎能任由贼人折辱……”
“驱逐付贼,还我朝阳清明……”
余柳高呼,一众同门同呼。
同时,另一边的洛司程也听到了声响,主仆二人同时望向同一个方向。
季微,“少主,好像是刘姑娘,莫非刘姑娘与付舟止已经碰上了?”
洛司程也有些吃惊,“看看去。”
主仆二人往了客房方向。
砰的枪响声惊扰了一山人,也惊飞了成片的鸟群。
更惊到了隐蔽山洞中,正研究墙壁字画的付舟止。
付舟止刚把洛林川的脑袋按到壁画上等他给点反应,还没等到结果,就听到了熟悉到骨子里的枪响声……
全身一颤,好似隔空被击中了一般,从头顶麻到脚跟,又从脚跟麻上脖颈。
整个脊背犹如遭冰锥猛刺,刺的他没一处自在。
猛的扭过头来盯着山洞入口,眸中是惊,胆中是怯……
“希希……她怎么来了!”
连怀疑都不用怀疑。
此界苍穹下,唯有他家小媳妇能弄出这般动静。
平日里也不觉得这声音如何。
然此刻,却觉得那声音简直比厉鬼索命都来的恐怖瘆人……
这不行啊,这得撤,若是被他媳妇看到他在这“游山戏水”,游的“乐不思蜀”,不知会作何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 砸的有点重
客房门前是长长过廊,长廊一侧有白石围栏,围栏外一落十丈是碧潭。
等洛司程赶到时,不见门主阎广怀,只有过廊下刘希希与云间二人。
云间环臂在后,满目愤色的盯着赶过来的洛司程。
刘希希则双手握着杀器与围栏处扫量着十丈下碧波深潭,眼珠滚动,对着谭面指来指去,像是在准备击杀什么骇人之物。
洛司程紧赶到前。
“刘姑娘发生什么事,刚听到这里有动静。”
刘希希闻言匆忙将短枪收回,双手背后而立,“程公子抱歉我二人怕是要给程公子添麻烦,我家云间姐姐与常人有些不同,此处修士不喜,方才与我家云间姐姐起了冲突,我一时心急,砸了人……”
“砸了人?”
砸个人能这么大动静?
满山都听得到!
“嗯,是啊,砸的重了些。”
“有,多重!”是洛司程理解的那样吗!一上来就要人命的那种?
刘希希指着十丈下一眼看不到底的幽绿深潭,面带愧疚,“应该是被砸晕了,我没来得及抓住,他自个儿掉下去的。”
洛司程一身汗毛挨个竖起,这两人可是他打包票接上山来的,这才多大会儿就把门中之人给打进了水潭,也不知打的是谁,若只是普通弟子倒也无碍,有他担责门主也不会多说什么。
洛司程浅笑轻声,“刘姑娘不必惊慌,山门里的人皆是修士,落个水而已,不会有大碍。倒是程某该给刘姑娘与这位姐姐赔不是,是程某招呼不周安排不足,让两位受惊了。刘姑娘,这位姐姐,还请放心,再不会如此。”
洛司程扫了一眼下方,但见潭水幽暗深绿,碧波微荡,一望不可见物。
究竟是哪个倒霉催的,跑这来找不自在,他不是都将注意事项告知全门上下,怎还有听不懂人话的!
这智障朝阳,也太让人费心!
洛司程,“还请刘姑娘告知,与刘家姐姐起冲突的那位修士可有报上名讳。”
“名讳?”
让刘希希想想,动手那一下只在几息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注意啊!
不用她想,云间直接替她答了。“哦,那老头,自称朝阳门门主……”
“……门主!”刘希希惊呼!
“阎门主!”洛司程更惊。
云间眼皮一翻,点头确认。“是啊,他是这么自称,我哪儿知道他到底是不是。”
刘希希眼瞳里蹦出来一堆兔子乱跳。怎么办,她俩刚上山的,把人门主给打下水去,惨了惨了,等下会不会一大群弟子给她们俩围了,那可都是修仙的修士,她们一个俗人一个妖修,能跑的掉吗!
“莫,莫慌,门主为人甚为大度,自不会因一点小误会就心生怨怼,刘姑娘不妨与这位姐姐到屋中休息,程某,先下去瞧瞧。”
赶紧捞人!
这都好一会儿了门主阎广怀还没浮上来,别是落水的同时又旧疾复发,这若是一命呜呼了,他洛司程可就从朝阳恩客变成了戕害门主的大恶人。
他不要这名面!
洛家还要面子!
这要是让洛家的老爷子知道了,他洛司程干脆一辈子就在外面飘荡,别回去,回去就是找死!
洛司程脸色煞白,唤上季微,两人顺长廊绕过去,急急匆匆往了碧潭。
这时门中几位弟子也赶了来,在洛司程的招呼下,一群人先大惊,后呼喊,叫魂似的,扑通通跳进水里,捞他们的门主师父。
阎广怀被捞上来时整个人是懵的。到此,还没想明白刚才自己是怎么被破防打伤。
被弟子们送回时,腹部一个血口一直在流血,直到弟子提醒,阎广怀才想起运灵决止住。
万幸的是,人虽然打懵了,但没傻,还能回过神来。
洛司程费了一番口舌,才让阎广怀明白,付舟止之妻,并非表面上的简单,是有些骇人的真本事,不然付舟止也不会那么忌惮。
房中,阎广怀盘膝调养,闭目凝神。经亲身体会,默认了洛司程的言语,也赞同了洛司程的提议。
两人商议,过了今夜,天亮就由洛司程的小婢女将人引向付贼之处。
打不过付贼,也能吓跑他!
这夜,注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
客房灭了烛火,屋中只有月光透进来的沙华虚光恍恍惚惚。
刘希希闭了眼又睁开,反复几次,睡不着。
虽说晚餐送来时,送餐的弟子客客气气,没一点刁难的意思。
可刘希希还是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防备的气息,不过随口客气一句,那送餐的弟子端着木盘就跑,生怕跑慢了就被她俩吃了似的!
“二白你睡着了没。”
云间,“嗯。”
刘希希瞪着俩眼,“我也睡不着,怎么办,我好像认床!”
以前也没这毛病啊,怎么躺这儿这么不舒服呢!
云间嘁一声,翻个身不理她。
“二白你把人门主打了,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在商议明日怎么处置你这只妖修,二白你要不要趁现在天黑赶紧跑……”
“打住,打人的是你,不是本君。”
“可骂人老东西的是你啊。”
“那岂是骂,本君哪一字有错?”
“……”刘希希。
有一个字用的不对吗!
对方难道不老!
刘希希撑着上身爬起来,“那也不能说人是东西。”
不是,这么说也不对,什么东西不东西的,那位可是仙门仙师,怎么能跟这俩字扯上关系。
刘希希揉着额头,真是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总之二白,你一只妖修还是小心些的好,早知咱们来的是仙门,就该让你留在家才对,也免了这些麻烦。”
“你还嫌本君麻烦,真当本君愿意来,若不是……”
“什么……”
云间话到一半闭嘴,害的认真聊天的刘希希勾起好奇又得不到下文的憋屈。
“什么啊,你倒是把话说完。”
“本君怕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本君多余操行,行了吧。”云间没好气的呛回去。而实际却在心下盘算。
自踏入此山,付小子的气息就格外重,除此之外还有墨影的气息。也不知这俩东西跑这儿来是做什么。
但想着付小子每次出门,必满载而归,想来是又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而这里正好有。
付小子的行为云间好理解,可墨影同来是做什么!
也学付小子“打家劫舍”?
付小子那是为了养家,墨影学什么不好,学这没用的技能!
云间正琢磨着。
刘希希已经披上衣服,开门而出。
“二白,快看外面好漂亮……”
“少见多怪。”
云间出来,对灵光环绕的凤巢山没什么欣赏心情。
刘希希就不一样了,她还是第一次处在落云之上的山巅宫羽中,俯视遥遥无际的重山翠影,磅礴之气呼面而来,尤其这翠影之中还有灵光闪烁,宛如无数星辰散在身下远方,好不神奇。
“二白,快看那边,好大一堆萤火虫……”
刘希希指向远处在遮挡物中快速移动的星星点点,眯着一双眼试图看清“萤火虫”的真容。
忽一张冰凉玉手蒙住她双目,蒙的严严实实。
云间头皮发麻,“别看,山中精怪看多了眼瞎。”
什么萤火虫!
那分明是一群惹火上身的仙门弟子,正仓惶逃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下炮轰
能在仙门山头到处放火,追着仙门弟子满山乱跑的人,除了付舟止,还能有谁。
云间捂着刘希希双眼,拉着人往客房里去,把人拉进来速度关门。
刘希希本来没什么反而因此好奇心暴增。
云间靠着门挡住,环抱双臂,以下巴鄙视这位不知好歹的俗世小女子。“都说了精怪作祟,你还出去做什么,不怕被精怪抓去吃了,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明日同本君回去,这地方本就不该来。”
“反正都来了看一眼怎么了,再说隔着这么远,且还有你这位堂堂妖君在此,用的着这么小心么……”嘁!不满,俗世中难得一见的盛景,只看了一眼就给塞进屋里来了。
这二白,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养猫之主放在眼里,真真是猫大欺主。
“你待在屋里,本君到外面瞧瞧,本君可盯着你,敢溜出来试试……”云间一双金瞳全是威胁之意,待确定刘希希都听清了,这才开门出去。
云间顿感压力山大,不但要护好俗世小女子一枚,还得顾及付舟止遮遮掩掩糊弄他媳妇的心思,一个没做好,那就得面对疯魔化付舟止,后果不可思量。
必须赶在被刘希希发现前,提醒到位。
……
夜幕下,朝阳门一众弟子被护山决心蒙蔽心智。
凭着手中长剑以浅薄修为对阵付舟止,在被付舟止一次次击散之后,一次次爬起来重摆剑阵,颇有坚持到底不畏生死的决心。
这一坚持,倒让付舟止高看了小小朝阳几分。
高看归高看,仍不能改变结果。
剑光浮掠,战意涛涛。
剑阵切换一个又一个,众同门几乎将他们所知做学用了个遍,用尽全力也没打到付舟止一根发丝。
一众人怒中暴走,尤是弟子余柳,一想到门主传下来的一句“一个个都是哑巴”,他年轻气盛的护山之心燃之又燃。
不敌又如何,他们师兄弟齐心协力,哪怕以车轮术也要将付贼耗到力竭。
身死又如何,死他一个还有下一个同门接上……
余柳一剑攻面门。
付舟止都懒得搭理,眨眼间前身多了一道屏障,此时此地,这些人,无剑可破,无人可近身前。
“小舟,这个怎么处理。”墨影在旁,手上还提着被捆绑成麻花的洛林川。
早在山中秘宝被付舟止一个个挖出来的时候,洛林川就有了赴死的心,只是付舟止在他身上下了禁止,困住他一身灵力运行,此刻他即使想自曝都无门。
洛林川面如死灰,整个人呆呆愣愣宛如没有生息的木头人,被墨影提着一路提到了此处。
付舟止瞧他一眼,“哼,还以为骨头有多硬,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就不行了。看来传闻不可全信。”
与墨影这边聊着,抬手间将冲上来的余柳挥开,又将挡路的成群朝阳弟子再次荡飞。
手指点在虚空,团团火簇飞散,如萤火如星光,成群成片,转眼间扑到一个又一个弟子身上,点燃衣物,渐而吞噬。
面对燃烧全身的大火,一众同门师兄弟再没了团结对抗的心,一个个弃剑而逃,顺着山路滚下去一个又一个,而没滚的则被付舟止击晕了过去,同时收回火簇。
墨影化为巨大猫形,四肢如柱,目似铜铃,猫耳上两簇玄火若隐若现,叼起洛林川。
“小舟先走,我送这位洛师兄回去。”
“呵,你还真是好心,你去送吧,山外等你。”
道别,负手而行,想想此次所得,除了一些天材地宝,还有被隐藏起来的连朝阳自己都不知道的秘籍,还得了朝阳开山老祖遗物。
尤其破解壁画所得的灵钥一把,看到的第一眼竟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好似,这东西一直在等他。
撇去这些不谈。
此行最重要的当然是撬了朝阳金库,得了好大一笔金银,那金银大多是洛林川一人捐献!别提灵币,灵币再多他家小媳妇又不稀罕,要之何用!
巨猫形态的墨影叼着洛林川上了峰顶,身为仙门根正苗正的灵妖一只,秉着同为仙门的友爱之心,好心送洛林川回去。
却不想,遭到了临走大劫。
撞见了刘希希。
刘希希逆流惯了的人,怎么可能那么乖,那么听话,云间不让她出来她就真的不出来了吗!
她又不是蚂蚁圈个圈就走不出来。
当刘希希一番好心跑去提醒朝阳门弟子山中有乱时。
与偏殿前空旷处,见到了黑乎乎大猫一只,且嘴里还叼着朝阳门弟子……
大眼瞪小眼。
“黑炭头,没死!”
刘希希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黑猫是在某个夜晚,自家墙头上,自己当时可是准准当当的给了对方一枪子,这黑猫都喷血了竟然还活着,还活蹦乱跳的,且在此时此地又撞上!
真是冤家路窄。
狭路相逢总要有一亡!
刘希希立时将火箭筒取了出来,在她抗上肩头摆好姿势的那一刻。
墨影彻底慌了,丢掉洛林川转身就跑。
轰隆——
其声震天。
与远处陡峭树影下,付舟止回头凝望,比之昨日听到枪声还来的紧张,不由鼻尖上冒出了一层汗液……
这,又是他媳妇吧!
又轰谁呢?
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是真过去的话,被轰的该是他了吧!
还是当不知道好了,悄悄下山,悄悄走的好!
保命要紧。
转身,抬脚,一步两步……
“小舟,救我……”
墨影的猫叫声比之炮轰声都来的惊天动地。
继而见黑乎乎巨大一只猫与空中忽上忽下,同时身侧炸开一朵朵巨大烟火。
不多时,黑乎乎巨大影子已经朝了付舟止而来。
随之,先一步冲向付舟止的是一尾部冒烟的火箭弹……
好熟悉的杀器!
之前他媳妇夜轰“塔楼”时,他还好奇捧起一颗瞧过来着,没想到现下要来个亲密接触。
这强烈的不妙感!
他要借用法宝才能抗的住吧!
“墨影,你这孙子,你故意的吧……”
轰隆震天响,接连又来两颗。
三声过后,浓烟滚滚。
位于高处的刘希希戴着夜视镜盯着浓烟升起的陡峭处,距离太远,她只能凭借夜视镜来确定那一处还有没有活物……
刘希希惊疑一声,瞧着浓烟中还有影子,且这影子除了猫形,还有个人形!
有人?莫非!
那人是黑猫的主子,就算不是主子以黑猫临死都要奔过去来看,至少也是同一阵营的同伴!
同伴啊!
黑猫该死,它的同伴又好的到哪儿去,说不定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正好一块灭了,全当替天行道。
云间赶过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刘希希收了肩抗的,换上了需要支架的大号。
在云间叫喊声中,已经成功发射。
随着远处轰隆声,整个山头跟着颤抖。
刘希希揉揉耳朵,侧过来看向迟来的云间。
“二白你刚喊什么……”
“没,没事……”轰也轰了,炸也炸了,瞧这烟雾腾腾,地动山摇,现在说你轰的是你“夫君”,还有什么用。
那么一瞬间,云间感觉脖子有点僵,上面顶着的这颗脑袋已经不属于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是高人
朝阳门百年来默默无闻,也就在提及迷幻大阵时,会有人想起凤巢山有个小门派其先祖遗留的迷阵了得,其他再无建树。
也就几年前因收了洛林川这位金主弟子,名声大噪一时,却也是当笑话来传。
而当天下修士再次听到“朝阳”二字时,却是跟付氏遗孤挂到了一起。
听闻,付氏遗孤光顾朝阳,掠其秘法夺其宝藏,三日挖穿凤巢山,连朝阳一门开山祖师的遗骨都挖出来丢太阳底下暴晒。
更别说全门上下修为都不怎么样的一众弟子,那是伤的伤,傻的傻,烧的烧,滚的滚……
从门主到弟子,上下无力抵抗,险些灭门。
幸得一高人上山,高人一鸣惊人,再鸣惊天,当日震其胆,当夜驱其人,付氏遗孤重伤之下狼狈逃窜,连抢掠来的灵宝法器也全都丢下……
此消息不知真假,但被“付”字悬在头顶多年不得安稳的各方仙门在听到这一消息时,无一不是大喜过望,纷纷派出自家弟子前往凤巢山一问究竟。
门庭冷寂数百年的朝阳,一夜间成了众仙门注目之地,门中上下一致惊中带慌。
实情是朝阳一门付出了惨重代价,人财皆损失惨重,靠着蒙骗付氏之妻,付氏之妻阴差阳错动用前所未见的杀器才击退了付贼。
付贼确实退离,也确实将法器弃下不少,可那一地法器捡起来就没一个完整的,不是缺一块就是多个裂缝,显然是被过度使用后不堪重负。
这实话如何说得。
忒没面子。
面对扎堆来访的各方遣使,门主阎广怀率领全门弟子板着脸,开启了自我催眠之路。将朝阳如何奋战付贼,如何寻到“镇魔”高人,高人又是如何击退的付贼,添油加醋,以超越说书先生为目标,生生将俗世女子刘姑娘描述成了大家之后,隐士之徒!
在一众来访者的接连追问下,门主阎广怀搪塞不过去,只得将这位姑娘姓甚名甚居于何处说了出来,同时为了增加可信度,还多说了一句。
“诸位,这位刘姑娘可不是诸位以仙师身份说请就能请的……”
“还请阎门主明示。”众人俯首做礼,无一不是透着真诚求教之意。
高座上的阎广怀依旧板着脸,捋着花白胡子。
面上淡定,内里早不知激动到了何种地步,想他朝阳一门被无视数百年,有朝一日竟然也能享受八方宗门之人朝拜——这一刻身为门主的他宛如登上仙门帝尊之位。
“咳咳,也不是什么讲不得的,这位刘姑娘,隐士之后,出尘脱俗,平日居于市井挂以俗人之名,不喜纷扰,诸位若要请,诚意要足,其次,礼不可薄,至于何礼可打动刘姑娘,这得看各位的悟性造化了……”
前面忽悠的足足的,最后来一句摸不着头脑的“悟性造化”……
让众人猜去吧,反正他该讲的都讲了,且也没错,刘姑娘能请上山来不就是洛家小公子以交情相邀,听闻洛小公子跟刘姑娘的交情也不是见个面打个招呼就来的,用洛小公子的话说,都是银子砸出来的……
要一群修仙的琢磨怎么打动一位俗世姑娘,想破头他们也想不到“金银”这招!
如此,一众仙门都请不出刘姑娘,不就显得朝阳一门更神秘传奇。
阎广怀捋着胡子继续深沉,继续偷摸摸窃喜。
……
另一方。
流水镇。
乾英扛着上写“神机妙算”的幡走回他与降尘居住的小院,到门口将幡收进乾坤袋,又挥手撤去易容,立时从平平无奇卜算子变回他乾坤殿之主的模样。
刚推开院门就见闷在家里不爱出门的这位,正站在当院面朝刘家的方向,出神中。
看样子是正用灵波传音与隔壁交流。
片刻,降尘才收回心神搭理乾英。
乾英提起叮当响的钱袋在降尘耳边晃了晃,一脸得意,“降尘兄,这袋银子换降尘兄一个午间不理旁人安心吃饭可好。”
“不好。”
拒绝的好干脆。
降尘摸索着回屋,摸索着坐下,再次将那日话题提起。“千年不凝的天地气运,没想到会凝在一个俗世姑娘身上,可惜,她一身浊息凡骨,入不得仙门。”
“这话你告诉付小子了。”乾英揣测,略有不满。
“他,何需我告知……”
“早就知道!”乾英吃惊。降尘凭着天眼又遇巧合才探到的天机,结果付氏之子早就知晓!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孽障在不知何时又徒增一逆天能力,这还怎么斗!
降尘,“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给刘姑娘食用长留角,造成她假孕迹象,哪怕被刘姑娘追杀也不开口辩解。”
乾英,“这,跟他得知气运一事有关系?”
降尘,“乾英不妨想想,若是此事传开天下修士会如何……”
会如何!
有气运为伴,修行一途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就连多年停滞之人也能破境再上一层,此事若传开,刘姑娘的可就成了仙门修士香饽饽!
乾英了然,又不安,这事还真得保密。“所以付小子就让刘姑娘假孕,以此让刘姑娘死心塌地他一人,可我瞧他这法子用错了,刘姑娘现在是一心只想弄死他。”
降尘,“嗯,你也说了,一心只想要他命,专心于此,自然无心其他。”
乾英沉眸,“拿命忽悠媳妇,不知该夸他有胆大还是懦夫,弄个假孕哪比得上真孕,这一点这小子可比不上他那不要命的爹……”
降尘,“他父亲可以不要命,他得要……他惜命的很。”
乾英呵一声,“那孽障确实惜命。北仓宋家灭门他在,香境山白城被屠他还在……赶去搭救的人翻遍了尸体没找到一个活的,就只有他一人,自己从尸山里爬出来……”
说到这些灭人全族的惨绝人寰的屠杀案,降尘也是脸色一沉,“在没有证据前,付舟止就是最大嫌疑行凶者,洗脱不掉嫌疑他早晚还会被围杀。说起来付舟止比起他爹还算有良心,不破杀局,他是不会与刘姑娘真做夫妻,也是给刘姑娘留了后路……”
“用假孕栓人,他这是给他俩都留了后路……”
“是,有付氏孕妻此名在,那些窥视之人即使知道了刘姑娘气运一事,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与摸不到的气运相比,首先得有命活着。”
“这话,不得不认可……”
……
在隔壁两位仙尊交流看法之时。
刘家院书房中。
被隔壁两位赞叹“还算有良心”的付舟止,正一身焦黑的躺在床榻上。
临行前十两银子买来的南锦玄衣,这才穿了几日,被他小媳妇一顿炮轰,炸成乞丐装。破破烂烂的覆在身上,动一下就掉下去一片布渣……
向来对浪费金银没什么感触的付舟止,许是受媳妇耳濡目染影响,竟然也有些心疼了。
更可惜的是那些才到手的法器,还没焐热,就被一炮接一炮的被迫用上,催动的着急了些,也没看是不是防御性法器就全祭了出来,结果一目了然,全毁了……
刘希希整日说他败家,他败家?
他这边忙着往家捞金,她那边就忙着炸毁所得……
都说夫妻做久了默契自来,他俩这自来的默契是否有些太不对地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里有贼
枣红马车在灵驹的拉动下,冲破浓雾,划过林海,落与山中小路。
经半日颠婆过后,到了流水镇。
刘希希一路靠在云间身上,忍的好痛苦,好想吐,她也不是恐高的人,只是马车半空而行忽高忽低,她一个脚踏实地俗世小女子,实在消受不起。
洛司程还以为刘希希脸色这么难看是孕妇正常反应,取出一包甘糖奉上。
“辛苦刘姑娘,再忍忍,再走一段路就到府上。”
“我没事的……”刘希希抬手拒绝好意,甘糖虽好可她只想吐,根本就吃不下。
云间倒不客气,一把将甘糖拿来塞自己嘴里,嘎嘣嘣吃了起来。靠着车厢翘起二郎腿,何其豪迈,“谢了。”
连道个“谢”字都这么豪迈。
洛司程明显愣了下,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豪放的女子!好奇中,尴尬而笑,“云姐姐喜欢就好。”
云间瞟他一眼,同时嘎嘣咬碎一颗甘糖,那脸色好似咬碎的不是糖,而是唤了她一声“云姐姐”的洛司程。
洛司程不由的浑身一紧,竟有些受惊。
云间也不多说,侧过去顾自吃糖,整个车厢里都是嘎嘣嘣的声响。
听的洛司程好不自在,思来想去也只以为是他冒冒失失将两位请上了朝阳门,故而这位有些特殊的“云姐姐”对他心生不满。
毕竟这世间妖修,都不大喜欢仙门。
洛司程开口打破尴尬,“朝阳门闹贼一事,多亏了刘姑娘,若非刘姑娘及时出手,不知那贼人还会做出些什么。”
“……程公子言重了不是,我这都是凑巧。”刘希希靠着云间勉强笑笑回应,她也没想到一时冲动反而帮了朝阳门一大忙。可一想到自己那点小手段,在人仙门地盘上献了丑,就有些丢面。
“我那隐在九州的师父曾教导与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是路上遇到个抢包贼,咱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是上山偷东西的贼,都是应该的……”
这胡诌的话在朝阳门刘希希已经对门主阎广怀说了一遍。
那位门主好生激动,有心派遣弟子前往刘希希口中的九州,拜访刘希希胡诌出来的隐世师尊。
刘希希哪里能应,只得以家师行踪不定,连她这个徒弟也不知在何处,为由,拒绝了门主。
刘希希尴尬的接了门主道谢,还接了门主送上的谢礼。
只是仙门中人,出手就是宝器灵物,她一个俗世的哪个也用不上,然盛情难却,刘希希只好婉转表示,把梁上的七彩琉璃珠,游纹柱上的镶嵌金丝,随随便便撬下点送她就行了。
门主阎广怀很是为难,朝阳虽小,但也是一仙门,也是要面子的。
这位可是只身护了朝阳一门,如此大恩,就挖点俗世俗物这就打发了!这位隐世高人之徒,是看不起他朝阳?
此刻,车厢里的刘希希靠着云间,对着脚下放置的大包小包,还在窃窃惊喜。那里面装着的,可是朝阳举一门之力半个时辰内从门中各处撬下来的宝石金珠。
凭空得一堆珠宝,刘希希受之有愧,“小女子本就是无意帮了一把,阎门主给的谢礼也太多了些,程公子,不如你帮我还回去一些!”
“万万不可。朝阳乃是仙门,一番好意不好拒绝,刘姑娘还是都留下的好。”洛司程劝说到,一边说着这些,一边想到撬完宝石金珠后,立时有种萧索之意的可怜宫羽。
再次对执意留在朝阳的六叔生出同情心,六叔掏光私产给朝阳镀金,一夕之间又回到之前那般。
感觉六叔这许多年,全白折腾了。
“到了。”
马车停在刘家院门口,同时也是洛司程新居院门前。
洛司程先下的马车,回过身来,有意搀扶刘希希,却没想搭着他手臂下来的是云间。
云间扶上洛司程抬起的手臂,大大咧咧的接受“好意”,跳下马车来,一个侧身顶替了洛司程位置,抬起胳膊给刘希希扶了一下。
“程某,先送两位进门。”洛司程掩去难看,俯身做礼道。
凭空又招了云间一记白眼。“都到家门口了,送什么送,又不是没脚没腿,还需要程公子抬进去不成!切……虚伪……”
虚伪?
这妖修,如此大胆,竟敢当着刘希希的面骂他!
洛司程欲怒,三思而后,还是压了下去,“云姐姐说的是,那程某就失礼了,刘姑娘,别过。”
刘希希也学着样的回了一礼。
云间上前开了门,刚要往里又被刘希希叫住。
“云姐姐,咱家东西还在车上,搭把手。”刘希希叫的亲切,说话也几分温柔,着实有几分端庄淑女态。
直让云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对面洛司程吃了一惊的注视中,两个自称姐妹的小女子提起车上一包包沉重谢礼,一趟就给搬家里去了。
须知,那一包包谢礼是由两位门中壮硕弟子各搬两次放上去的。
此刻却被两位小女子拎菜篮子似的,拎起来,一趟就搬完!
好一对大力姐妹花!
真真是开了眼了!
俩人一趟搬完,待关上院门,将一堆值钱物件搬进堂屋。
心情大好。
“发财了,二白,我们发财了啊!”好想大叫一声,这么想也就真叫了,“啊……”
咣当!
好突兀的一声噪音。
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堂屋里两人环顾四周。
云间敏感的鼻腔里忽嗅到一股气息,顿时紧张起来,有种脑袋立刻要搬家的恐惧感。
脸色白到惨烈,支支吾吾,“听,错了吧,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兴许是风大,院里什么东西被吹倒了。”
“不是啊,不像是院里。”刘希希站直了,以她两年来防贼之心,感觉这院里除了她们俩定还有第三人!
这咣当声响定是隐藏在暗处的第三人发出。
刘希希一把匕首亮出来,“二白你看好包裹,我去瞧瞧。”
“别,还是你看着,我去瞧。”
云间不给刘希希反对机会,起身出了堂屋。
以嗅到的气息来看,大大不妙,弄出这动静的除了付小子,还能是谁!
只是这人,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回来宰她这只没看护好女主子的妖仆?
云间悄悄到书房门口,一边留意堂屋那边刘希希有没有冒出来,一边小心推门。
“阿云……”
一道不该出现的声音响在耳边。
墨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云间身后,在唤她的同时,一只胳膊伸来,自后揽住盈盈腰肢,手臂用力,便将毫不防备的云间迫到了怀中。
云间惊愕,还不及反应,墨影沉沉的下颚就已搭在了肩膀上,漆黑的眸中全是惊喜笑意。
“还以为这身流光锦会被阿云嫌弃,没想到这几日过去你还穿着,真好……”
“好个屁,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没嫌弃了……”要不是妖力赶不上用,早把这身自带附体功能的法衣撕成碎片,岂会等到该死的黑炭头以此“嘲笑”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逢既相拥
“阿云不喜欢?是不喜这流光七彩,还是不喜这款式?那,我再给阿云换身别的。”墨影这话说的随随便便,好像高等法衣很好寻,且于妖修稳定妖力的一抓一大把似的。
真是转头就忘了为得到这件流光锦,帮人做事,差点把尾巴丢半截。
墨影说的轻松简单又几分深情款款。
可惜,被揽着的曼妙绝色不但不接受反而又被刺激到炸毛。
云间反手卡住这颗压在她肩膀上的头,强制撞向门框。“要老子说多少次,老子公的,别拿哄雌性那一套在老子眼前晃,老子恶心……”
揪着脖颈哐哐撞门。
墨影的头顶受得住,门框受不了,眼见书房的门框被撞的哐当乱响,大有断裂的趋势。
“吵死了,滚……”
一道要命的声音从书房中传出来,继而一波灵波自书房而来迎面扫荡,将一对妖修齐齐荡飞。
“阿云小心。”
墨影以背承受袭来的灵波,环抱云间被打飞出去落地几个滚。
墨影心里苦,夫人不认可,兄弟太暴躁,妖生属实艰难……
堂屋里刘希希听到外面吵吵声,听这一个声音是云间,另一个像墨影。
可是等刘希希从屋中出来,外面哪里有人,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怪哉,人呢!
跑这么快,是怕被她这位第三者围观,俩俩羞怯了?
院中转了一圈没看到影子,倒是瞧见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咦!难道这一对是钻了书房?
钻书房啊!好想过去瞧个究竟,可又怕撞破人好事!
刘希希纠结片刻,还是挪到了书房门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到门缝前,心中默念:妹子只是来帮忙关门,绝不是来偷窥二白大姐好事!
门缝开的一指宽,凑近了,先看到里面摆放的书柜书桌,随着移动看到了床榻一张,呃……没人,不是说久别胜新婚,且俩位可都是大妖,不该干柴烈火烧的足足的吗,这怎么连个影子都没?
浪费她好奇心!
刚要离开,忽有道黑影在门缝前飘了一下,继而咔嚓一声,门被从里面关上,关的紧紧的!
差一点夹到她鼻尖。
刘希希摸着受惊的鼻尖懵了。
不对,这影子很不对劲。
既不是二白也不是墨影。
莫非,是这几日没在家,家里进贼,她们回来的又突然,所以这贼没走!还躲在书房!
刘希希拿出短枪装上消音器,用上些力气推了推门,推不动。
越发不对劲,她家的书房,她了解,就算从里面插上门栓,也关不了这么死。
除非,是贼人在里面堵着门。
堵门好啊,她这几枪打过去,连门带贼一块打穿,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
刘希希退后,抬枪,上膛,“不知阁下从何处来,又在我家院中待了多久,给阁下一个机会,自己从里面出来,并将所窃之物通通放下,阁下若照做,小女子就当阁下没来过,自会放阁下安然离开。”
一串话说完。
出奇的安静。
看来里面的这位是不打算“缴械投降”了,这么冥顽不灵,岂不是给了她动手的理由。
手指随心而动,扳机扣下,一声枪响。
而书房门先一步打开。
在刘希希晃神之时,门中人弃门而出,枪子打过衣领,未伤分毫,转眼间跃到了跟前,又将双手握枪的刘希希抱入怀中。
这哪里是入室窃贼,分明是被她埋在地下不声不响转移逃脱的挂名夫君。
“付——贤——。”
“为夫在。”
她被抱的突然,怒火冲冲。
他也是无奈现身,轻声细语。
反差太大的结果便是两人的语意语境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他以为他是——为夫者远行归来三字报平安。
到她耳中就是——瞧啊,本公子修仙之人,任你下毒枪打挖坑活埋,也要不了本公子的命!小村姑,吃了亏就认命吧!
被一次次“挑衅”的刘希希不堪受辱,然而越是费劲的挣扎,环抱她的双臂就越有力,知晓挣脱不开,她心下一狠,对着付舟止肩膀张口咬去。
上下牙何其用力,踮起脚尖,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移到牙尖上。分明感觉到牙齿下陷,即使隔着衣物也能确定绝对咬破了皮。
被炮连轰都没伤到的付舟止,反而在此刻破防了,忍着肩头剧痛,绝不松手。
笑话,这时候松手,松开就得挨打,还是单方面不能还手那种。
一刻过后,又一刻。
刘希希咬的牙根发胀,好累。
付舟止在她耳边深深叹气,“希希,衣服再干净终归是异物,入口总归不好,希希松口可好。”
“呜呜……”不好,她既然下口咬了,怎是对方三言两语就能放弃的。
付舟止肩上又是一痛,显然张口咬他的小女子也没多少力气坚持了,肩上虽痛,可他只想笑。
“确定不松?”
“呜!”坚持到底!他不松手,她就不松口。
“好吧,为夫也不是娇气之人,既然希希喜欢如此,那便如此。”说着,手臂发力,竟是将咬着他肩膀的小女子抱离地面,轻轻巧巧的抱着人往了房中去。
“呜呜!”刘希希死要面子,至此不松,眼看着自己房门被踹开,又关上,俩人进了她的房间,一个旋转,倒向软榻……
只是一个转圈后,位于下方,斜靠在软塌上的人是付舟止,而刘希希则是被连带着趴下,还覆在对方身上,以脑袋压对方肩膀的姿势,形成玄妙气氛。
这上下位置关系,怎么看都像是勇猛小女子,强迫卑微小郎君,张口而上,欲行不轨!再加之卑微郎君强忍不言的怯怯之态,就更像那么回事!
一股三月暖风不请自来的旖旎氛围悄然而生。
阔别多日,重逢既相拥……
如此画面该是鸳鸯伉俪才该有的,他俩一对不死不休的反而如此,这算怎么回事!
为破尴尬,强行集中最后的力气,奋力一咬,然,她的用尽全力却是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一点回应。
直接累到牙根脱力,放弃,再抬起她不肯服输的眸子,以不可理喻的目光扫量着主动垫在身下的人。
这人,明明都被她咬破皮,衣服都被血水染红,始终不吭一声,还摆出一副“小媳妇不懂事,为夫者得谦让”的神态。
好气!偏她这么气,这么努力发泄,还一次次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全是无用功!
“松手。”刘希希呵令。
付舟止紧缩的眉宇缓缓舒展开,又溢出笑意,苦笑中夹杂为难。
“希希你说的话,为夫总是要听,只是……议和行不行,为夫认罚……”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己受罚吧
认罚两字说的轻松。
真做到,可没那么容易。
尤其刘希希一门心思的要让害她“失贞”的卑劣渣渣付出代价。
付舟止松了手,瘫在软塌上,双眼闭合,下巴肆意抬起,将整个脖颈亮出来,随着咽喉滚珠滑动,冰凉的枪管已经落下。
刘希希横跨在他腹上直起身来,一手抓着他胸前衣领,一手拿枪怼到颈上大动脉,紧贴肌肤,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他有再大的能耐也躲不开。
一击便可毙命,真是机会难得。
砰——
枪响,人惊。
付舟止痛哼一声,咬紧牙去感受身体哪一处遭到了重击,灵气环绕周身运走一遍,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希希!”不敢相信,他媳妇没对他下手?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轻易就能要他命的机会?没舍得下手?
刘希希同样吃惊:怎么放了个空枪?
“希希,你可是原谅为夫了?”
“大白天的还请付公子不要做白日梦。”
刘希希将空弹夹取下来,手指划动间手上多了一把填满子弹的新弹夹,咔嚓几下重新装好,再次上膛。
毫不手软,再次枪管抵下去。
砰——
一声沉闷枪声。
软塌扶枕被打穿大洞,棉絮飞扬。
方才还乖顺咸鱼躺的人,此刻将头歪向了一边,就差这一会儿就拒绝“服刑”。
付舟止额头冒汗,不妙,刚才一不走神躲过了媳妇一击。且要不是被媳妇“泰山压腹”,方才他险要弹起来!
“付公子,虽然你是个渣,但好歹为人一世,至少在离开这个世界前请付公子做回人。既然说了愿认罚,躲什么……”
咔嚓一声,再次上膛准备枪刑!
“……不是,不对,为夫方才确实说了愿认罚,但希希你有没有听前半句……为夫要议和……议和……”
砰砰砰——
沉闷的枪击声中,无辜扬起的棉絮,飞上飞下,落下一波又扬起一波……
而被卡着腹部瘫在软塌上的“被执刑”人,躲枪子躲出残影,比夏日破土而出的摇头虫摇的都欢快!
而刘家对过。
二层小楼。
主仆二人避开窗口正前方,从侧面留意着刘家院的一举一动。
虽没有亲眼看到屋中的那两位发生了什么,但凭闷闷的声响,及屋中付舟止一声接一声的凄惨求和声,也能猜个大概。
季微给自家少主添了茶水,站立一旁,一边听着对面的动静心弦抽了一下又一下,一边为自家少主担忧。“少主,咱们不是说好了离开,怎么又回来了。”
洛司程饮一口茶水,再次将注意力挪向对面,每听到对面传出一声付舟止的惨烈呼喊,他就多一分喜悦。
“本少主何时说过要走。”哪怕只为听这动静,也舍不得走。
“……您之前明明说过……”
“说过什么?”洛司程转而为怒。
季微冷颤一下,低下头去。“没,没有,是奴婢听错了。”
“哼。”洛司程将青瓷茶杯放在桌上,指尖撵着茶杯边缘,好想过去亲眼看看付舟止的惨烈状,可惜,不能。“季微,做些茶点,一会儿你给刘姑娘送过去。”
“啊……又来……”一点也不想去,尤其是姓付的还在家。
她家少主对她也太狠心了,就为瞧个热闹,竟然让她上门去送死?
送死倒不至于。
只是季微捧着热乎乎刚出锅的糕点敲开刘家院的门时。
门是付舟止开的。
当季微如蝼蚁般抬起头面对付舟止如云霄松柏的俯视时,内心何其恐惧。
比半夜睡醒见到床头鬼差索命都来的吓人。
尤其付舟止还是用一副“老子知道你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季微当场差点吓晕过去。
而在付舟止伸过手来时,季微以为对方要掐死自己,一张口舌头打结到无语。
谁知,付舟止只是接过了糕点,并当面吃了个精光,一块不留。
最后拍拍手,指向季微身后的院门,“回去转告里面那只鳖,备酒备菜,本公子今夜要上门亲授两位炖憋之法。”
“啊……付,公子,真会,说笑。”季微苦兮兮礼貌一笑。
“你是觉得,本公子有闲心与你说笑!”付舟止单手扶门,低头凝视,不过一眼就将季微吓跑到了对面。
季微慌慌张张跑回去,又慌慌张张退到门口,对着付舟止躬身一礼,速度关门。
付舟止嘁了一声,也回了院,关门。
……
擦着天黑,云间归来,气鼓鼓的她一脚踹开了院门,又回身一脚关上了院门。
接连咣当声,好好的院门硬是被踹的歪歪扭扭!
若是在平时,云间断不敢损坏院中财物,毕竟这院里的女主人是个惜财惜到骨子里的抠门精,而男主子则是个纵容女主人纵容到自行堕落的大魔头。
云间也是吃了大亏,一股子怒气消不去,这才举止欠妥。
待她转过身来,正面对上刘希希“惜财抠门精”的怒目审视。云间甚有几分不屑!
“呦,恶女,是在等本君?”云间一派妖君之风,举手抬足间有妖君的霸气外放,也有曼妙绝色的妩媚妖娆。
对着刘希希勾勾手指。“本君不过离开半日,恶女你这就茶不思饭不想了?这是在院子里站了多久,过来,本君给你抱,以解你相思之苦……”
“咳……”
“咳什么,本君说了给你抱,自然不会反悔,再说,你我搂搂抱抱的还少吗,之前不还同塌而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云间继续勾着手指,绝色金瞳溢出魅惑之术。
如此做派,并非是对刘希希当真感兴趣,只是被墨影掳走这半天受尽屈辱,找不到宣泄口!
是以不过脑子的,意图勾下刘希希这位俗世小女子,以此来证明她云间一直都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公的……
“小二。”
一道声音自驴棚处而来。
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催命声。
付舟止!
云间恍然明悟,如遭雷劈,从头顶僵到脚跟,硬生生的转过身来,继而见驴棚下付舟止正靠着墙双手抱前,黑云压顶的晲着她。
“搂搂抱抱?同塌而眠?呵……小二,做的不错呢!”付舟止本就处于昏暗驴棚中,眸子放低,脸色一沉,黑上加黑,与此同时一波波的浓郁杀气擦地而来。
悄无声息,将刚踏入院的云间完全包裹。
杀气化实,困住了云间整个人,扼住脖颈,堵塞鼻腔,几个气息间,云间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亡。
倒霉透顶,唯一一次对着刘希希使用魅惑之术,就被妻奴付舟止抓个正着!
她若真是有勾搭女主子的心,被杀也不冤,可云间不过是开个玩笑,逗弄罢了,竟把自己命搭进去,忒亏了些……
刘希希不知付舟止正与云间较劲,与她眼中,一个是自求窝在驴棚受罚却不安分,一个是回家踹坏了门还敢嚣张。
手上一动,一把弓弩在手。
嗖嗖两声。
一箭擦着雪白发丝打到门上。
一箭擦着玉白脖颈插进墙中。
刘希希,“两位这么有精神,要不,给两位一起打包,送走?”
刘希希言,同时又纳闷,本本分分的农家小院,怎就住进了一位仙师一位妖修,这与她初衷大不符,要不全赶出去,拨乱归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好盘算
被刘希希一番警告。
付舟止潜过半个院落的杀气轰然溃散,立时荡然无存,云间得了喘息机会,却也不敢再胡言乱语。
一仙师一妖修就这么被一俗世小女子呵斥到闭口哑语,各沉默各的,卑微至此!
云间侥幸得救,清楚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姓付的那么小心眼,接下来指不定回有什么法子折磨她,她虽是号称九命天猫,但也架不住付小子发疯……
转了身对刘希希小心翼翼道,“哎呀,本君忽然想起落了个值钱的东西,怎么办,得赶紧捡回来,恶女你晚饭不用等本君,本君大概,今晚会很忙……”
言必,溜之大吉。
伴着吱呀咣当声,歪歪扭扭的院门再次关上。
刘希希收了弓弩,斜了一眼驴棚里自己给自己加罚的付舟止,面冷内里更冷。
付舟止被她突然盯上,周身一紧,避开冷漠视线转过去面壁思过,随着黑驴暴躁的嗷嗷叫声,思过思的深沉。
刘希希一腔绝情,再不去瞧他。
这人,毒不死打不着,目前为止除了肩头被她咬的血淋淋,再没伤到哪儿!
不知该说是他福星高照,还是她霉运当头!
左右没辙,刘希希也只能无奈面对,他要自行认罚,那就随他去,管他是住驴棚还是倒吊梁,她都当没看见。
这晚的晚饭,刘希希也只做了自己的。
可怜付舟止对着墙壁站了几个时辰,吃到肚里的糕点早消化的干干净净,嗅到灶房里传过来的饭菜香味,腹中咕噜噜响,响这么大声是个带耳朵的都能听到,如此却没得到一丝怜惜,只有家里的驴姑娘咬着一把干草凑过来。
付舟止低眸侧目,摸着驴头几分羡慕,“呵,谢了驴妹,你吃吧,虽说本公子这几日风尘仆仆未用上一餐正常饭菜,腹中确实空空无物,那也消受不起驴妹这份好意,驴妹关心之举,本公子心领了……”
这话说的,直将吃独食的人比的不如一头驴……
声音不大,但在他特意加持下,绝对能传到灶房里,并百分百确定灶房里的人绝对能听到。
刘希希确实听见了,不止听见了,还因这句话顿感到嘴的食物越发香甜,喝粥喝的呼噜噜响,大口吃菜吃的吧唧嘴,好似吃到的不是粗茶淡饭而是山珍海味。
更是在吃饱喝足后,伸腰长叹,大呼满足。
又一番哗啦啦洗碗收拾过后,回屋歇着去。
就这么进屋休息了,从始至终都没搭理驴棚里饥肠辘辘跟驴姑娘聊天的人!
付舟止悲悲切切,心有怨念,“驴妹啊驴妹,你若是有朝一日能化人,万万记得,为人还是要大度些。莫学吾妻小女子心思……实在小气……”
黑驴一声叫唤,以头拱了拱多余跟它挤驴棚的人,几下将“抢占”驴棚的男主人从驴棚拱了出去,又嘶叫几声好似不满。
付舟止对着黑驴握了握拳,哼一声,目光投向了灶房,脚步轻轻的走了过去。
灶房里还有残留的饭菜香气,闻着这些香味肚子叫的越发勤快。
提起锅盖,锅内空空荡荡。拿起遮尘藤盖,下面只有洗净的碗盘……还真是,一点也不给他留,这是真要放弃“毒杀”他这条路了!
这还不如之前,之前至少还给留碗掺了毒粉的吃食,现下倒好,连口汤都不给!这还不如打着毒害他的主意……
忽然就很怀念带各种毒味道的粥饭了呢!
“……不给留饭,为夫还不能自己找吃的!”付舟止将藤盖放好,转身出了灶房,站定脚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小楼。
眼见对面窗上有烛火的光芒晃动,看样子是真的很听话的在等他上门。
抬脚往了对过。
对面的院门一碰就开,院中地灯亮着,照的整个精心装点的院落别有雅韵。
一楼无人,直上二楼。
二楼厅中仍是无人,只是厅中桌上摆了一桌丰盛餐食,有酒有肉,散着阵阵香气。
付舟止心念一动,灵波扫过整个院落,边边角角哪怕是最隐蔽之处也没生人气息。果真如他所想,这对主仆早跑了没影。
一吓就跑,胆子这么小,那一开始就别住过来啊!
付舟止挪开凳子大大方方坐下,提起酒壶抬头畅饮,肉菜下肚,只待吃饱喝足后再去送跑路的一对鳖一程……
……
许是连日奔波累到了。
这一夜刘希希睡的很沉,感觉连梦都没做,可是又模模糊糊记起几声雷鸣,偏这模糊的记忆似乎很真实跟半夜真的打过雷似的,真不太像是梦里来的。
“怎么可能,这都入冬了,哪里来的打雷声,肯定是做梦。”刘希希一边嘟囔着从被窝里爬出来,一个激灵,好冷,又缩了回去。“哎,又不是春夏,起那么早做什么……”
重新给自己裹成“肉虫”,还是被窝里舒服啊……
反正有金有银,发了一笔横财的她如今是小富婆一枚,何必亏待自己。
安安心心窝在被窝里半日,直到将近中午,肚子里饿到抗议才爬出来。
到灶房里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滕盖拿开,惊讶的发现原本空空的碗碟盛着饭菜?在滕盖打开的一瞬间有一层光罩消失,继而被光罩保存的好似刚出锅的饭菜,腾腾冒起热气,香喷喷勾人食欲的味道散了开来。
一下子就将空腹人的味蕾打开,不争气的咽着口水。
刘希希拿起筷子戳了一下:二白没回来,那就是他做的……该不会有毒吧!
咕噜噜……
腹中又响。
刘希希摸着鼓起的小腹,深深叹气,虎毒不食子,想来这人再混蛋,也不会对骨肉下手!
想到此,她坐下直接吃了起来。
嘴里吃着,又盘算起钱财的事。
这么大一笔横财,不购置点什么,就太对不住这份天降财运。
可家里也不缺什么大物件,既然有心花出去,那就购些能升值的,若说升值自然是买房最佳……
买房啊,买多了她不就能升级房东,往后余生靠着收租就能吃香的喝辣的,稳的不能再稳,可真符合她一心只求吃饱喝足安度此生的米虫心态!
说干就干。
清点一遍空间里的财物,这就出发。
自流水镇建成,除了原疙瘩村人该有的房屋地皮外,其余扩出来的房产都属于玄天门,而后玄天门又将这些转卖给了前来寻求机遇的各路人士。
到此时,还归属于玄天门的房产也不过几处自用的。
刘希希打算从头道贩子玄天门购房的想法落了空,从玄天门对外招待处失望而出,只好前往专业倒卖房子的二道贩子处。
再听二道贩子介绍完后,刘希希气的差点掀桌,一间普通民舍要价八十五两银,这才隔了几日就从五十两涨到了八十五两,据二道贩子说这也是一个月前涨的,是经过正正经经的交易手续。
八十五两!是哪个天杀黑心的哄抬的物价,别被她知晓,知晓了非让黑心的尝尝天道轮回的滋味!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妄之灾
为了自己下半辈子妥妥做米虫,房子贵是贵了点,该买还得买。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刘希希甚忙。
在家要面对付舟止各种奇葩自罚行为,要装无视,对于付舟止的各种谨慎小心的讨好之举,要表现的无所谓。
出了门,忙着找卖房贩子,一边听二道贩子忽悠,一边打听房源,对于那种被夸的天花乱坠不买就是傻子的宅子,还得亲自上门看看识别真假。
有些房子是真的很实惠,格局好位置好里面的装修家具一应俱全,买了就能出租。可有些纯粹中看不中用,外表花花哨哨,实际用上哪儿哪儿不实用,这一类参考刘希希家对过二层小楼!
那是真漂亮,一见心动,再见倾心,三顾而鄙夷……
十多日过去,也总算相中几座院子,价钱也都谈好,当刘希希提着一包金珠玉石拿来付钱,卖房康老板笑的嘴角能咧到耳根去。
却在一炷香后,康老板跟刘希希都傻眼了。
金珠是空心还各个变形,玉石不空,但挨个上面都是刮痕,光彩照人的琉璃宝石倒大多完整,但这东西在这世道不值钱的很……
“姑娘,您这是跟咱开玩笑呢?”康老板道,想来能拿出一堆残次品宝物的姑娘也不是个差钱的,态度也就不敢太轻视。
但一想到伺候这位姑娘看房,伺候了十多日,到头来拿着一堆残次品来跟他换一座座高档小院,这就有些被戏弄的怒火。
“谁给你开玩笑,我是真买房好不好!”刘希希也是又气又羞恼,看着一包袱金珠玉石被对方贬低的不值钱,心窝里跟被猫抓了似的。
可惜她两腿跑不上凤巢山,不能当面跟那群不靠谱的咆哮:好一个朝阳门,好一群视金钱如粪土的仙门修士,好好的金珠宝石看让他们给撬的,亏她回来的一路还觉得要价要的太高了些,愧疚来着!
“房子给本姑娘留着,本姑娘回去取钱再来。”
“哎,好嘞,咱定给姑娘留好好的。但咱还是要多说一句,好房看客多,姑娘您看上的又都是进人就能入住的高档宅子,那都是抢手的很,还请姑娘尽快带钱款过来,早些结清,最好别超过三日。”
“还用你说,房子留好,若我折回发现少了一套,那其余的我也就不要了……”
“姑娘放心,姑娘请。”
康老板躬身弯腰送刘希希出门。
刘希希扛着包裹离去。
走出来一截,越想越气,越想越恼。
好好的一包金珠玉石,就因为朝阳门那群手脚不知轻重的清高修士,由宝变废品。
这憋屈的,欲哭无泪!
一回到家,急匆匆钻进自己房里,还把门关的紧紧的。
付舟止正在柴房门口劈木柴,见刘希希回来,刚直起来欲打招呼,刘希希就一阵风的进屋关门。
虽说被刘希希冷漠了多日,也该习惯了,可还是好难过。
“希希!”默默唤一声,自是得不到回应。
放下斧头,悄悄靠近门窗,透过窄小的缝隙看向屋里。
里面,刘希希正一个包裹一个包裹的挨个打开,手急眼急,还扁着嘴一副委屈巴巴。
捧一下金珠,丢掉,又拿起玉石,又丢……
好一会儿过后,屋里的刘希希痛心疾首到真掉泪了。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抬头对着高高的房梁,双目放空无波无澜,有滢滢水色溢满眼眶,又悄无声息夺眶而出,沿圆润的脸颊静静滑落,吧嗒掉在刘希希攥紧成拳的手背上。
门窗外的付舟止同样握紧了拳,该死!是哪个嫌命长的惹他媳妇伤心!
转身从门窗前离开,落定在院中央,开了灵波传音,“还请降尘大师告知,希希方才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片刻,得到回应。
“吉祥福阁,掌柜康肃……”降尘的传音回复。
“多谢告知。”付舟止隔空福礼。
“举手之劳。”
传音中断。
付舟止握紧双拳,起身出门。
隔壁,降尘端起同本人一样冰寒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的瞬间缓缓皱起眉头。“……这茶,好凉。”
乾英一早出门前烧水沏好的茶,这个时候了他才端起来喝,又是在屋外,还是入冬的天,能不凉就怪了。
怪他一上午只顾着追踪灵符关注刘希希去向,茶水凉透了也不知。
放下茶杯,扶着桌边起身,摸索着前往炉火处,打算烧点热水给自己冲壶热茶。
两刻时间过后。
浓烟滚滚……
另一边,刘希希清点完后从屋中出来,一脸呆滞麻木,双眼木讷无神,抬头遥望高高天空。
但见湛蓝高空浮云朵朵,鸟儿展翅高飞好不自在,同时还有一大片的黑烟飘过……
“……谁家在烧烤!”
一股浓烈的烟火味从隔壁飘了过来。
等看清黑烟的起源是隔壁,本在悲伤痛心中她,忽就来了精神。
隔壁,着火了?
本着“狭义”之心,得赶紧过去瞧个热闹,不是,是去提醒下隔壁!
一段助跑跳跃,上了墙头。
“大师,大师你在家吗,你家着火了呀……大师你快出来,你家着火了呀……”
“咳咳……”
回应刘希希的是一串吸入烟尘被呛到的咳嗽声,继而见一道水蓝带灰的身影从浓烟滚滚中扑了出来,扑倒起身,起身又跌到……
这么狼狈的一幕,竟然出现在这位乐界大师身上……
且这位还是仙师中的尊者!
这画面要是传出去,感觉能惊到一堆崇拜者大牙!
刘希希作为唯一的吃到瓜的,很荣幸的从墙上跳过来,赶到跟前将趴在地上的瞎眼大师扶起来。
大师不愧是大师,都在人前连滚带爬了还能这么淡定。
顶着一张烟熏火燎的花猫脸,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一开口又是一朵不染尘埃之清莲。
训导式问候,“刘姑娘,你‘有孕’在身,跃墙这种事以后不要做了。”
刘希希笑呵呵,迎接好心喂了狗的自取其辱感,这自找的,还得赔笑。“大师说的是,我这不是见大师你不方便,故而着急了些。”
“嗯。”
好冷的呼应。
降尘又侧过来些,本冰凉的面孔陡然多了些严肃感,抬起手指更加强调“严肃感”,“吾失误一事,还请刘姑娘莫与他人说。”
这是要刘希希帮忙保密!
刘希希看看降尘,再看看降尘身后浓烟滚滚比战场狼烟都壮观的景象,这,就算是镇子外老远的人也能看到吧。这已经不是一个人闭嘴就能保密的事好吧!
“大师放心,这事儿我会烂到肚子里,绝不跟任何人说。”
“嗯,作为交换,吾愿帮刘姑娘一点小忙。”降尘道。
一点小忙,多小,她又不是修士,用不上对方帮忙破境什么的。
不过刘希希还是装模作样的表示感谢,“大师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我一个俗世小村姑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大师帮忙的……”
“别急着拒绝,你且记得这份承诺,待日后,会用得上。”
降尘言之,随手一波灵光掠过,其身后漫天浓烟消失……
第一百五十章 真,隔头碎大石
“降尘……”
木门被大力推开,随着一声急促喊叫声,乾英高高大大的身躯推门而入。
待看到院里的刘希希,及除了脏点没一点破口的降尘,方才舒展开眉宇,放松下来。
“刘姑娘也在!”乾英随口一言,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刘希希顿觉脸上无光,感觉不解释一句这位威严仙师要误会什么。对着刚回来的乾英摆摆手,呵呵憨笑,“呵呵,仙师大人回来啦,呵呵,小女子其实……”
“刘姑娘不慎从墙上跌落院中……”降尘张口胡言,脸不红心不跳,凭着一张冷漠脸及一直以来的良好信用,明目张胆的诓乾英。“……还崴了脚踝,我刚帮她检查,幸好没伤到经骨,休息下就好。”
“哼,原来是这样,刘姑娘还真是喜欢走高路,哪儿高往哪儿蹦。”
乾英这就信了!
乾英双臂抱前,微微收敛的眼眸全是对“不走寻常路”的小女子的嫌弃。
刘希希平白无故被戴上这么一顶帽子,大佬面前无力反抗,只能默默认下。“呵呵,小女子幼时爬树抓鸟,爬习惯了,三天不爬回高就有点不自在,呵呵,让两位大师见笑,小女子这就走,这就离开……”
胡乱答上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只是刚走两步。
降尘出声一语,好心提醒。“刘姑娘,脚踝有伤,不若让乾英送你过去。”
“啊,不用,多谢大师好意。”
这是好意关心吗,分明是提醒她“扮好瘸子,别露馅”。
好一位心思缜密眼瞎心不瞎的抚琴大师,就这一会儿的接触,刘希希就感觉自己又掉人坑里了。
还是赶紧走的好。一瘸一拐远离挖坑大师,一瘸一拐回了自家院。
即使到了自家院中,刘希希还是谨慎小心的保持瘸脚走路的姿势,直到进了自己房间,关门,长长呼气。
叹,仙门大师家的热闹,真不是一般人能凑的。趴个墙头,怎就进人院里,还被人家里另一口子给撞见,某一个瞬间有种“被抓奸”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现下要紧的事,怎么把一堆残了的金珠玉石换成现钱。
再拿去当了?感觉会被当铺各种理由压价坑!
思索了一个下午,直至窗外渐黑,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
院中响起一道开关院门的声音。
刘希希手握残缺玉石,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还用看吗,这家里除了她就只有那位渣渣会弄出动静,至于二白,哼,多少天不见人影了,指不定跟情郎哪里混去了。
刘希希鄙夷外面一眼,转回来继续盯着遍布划横的玉石,胸腔里心脏那一块拧巴的疼!
当当,轻敲声。
虚掩的窗户被人从外拉开,右侧半扇打开,就见衣冠楚楚的付舟止正用他明眸皓齿的如玉容颜,对着镜台前揪心到要吐血的刘希希,春风一笑自以为多潇洒。
“希希,出来吃东西。”说话的同时,将油纸包裹的烧鹅提起越过窗台,浓浓香味顺着涌进来的新鲜空气一道进来,扑到刘希希脸上。
毫不客气的钻进刘希希鼻腔里,害她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勾搭的口水溢出,一阵腹腔打鼓。
咕噜噜……
费了一下午脑力,确实饿了。
“走开,谁要吃你的东西。”身体再实诚,嘴上也不能妥协。
“希希此言差矣,这怎么能说是为夫的东西,别忘了,为夫之前许诺,为夫每月上交月银供应家中一应花销,为夫说话算数……”言此,将装着银两的钱袋从窗口递了进来,大手一松,钱袋掉落镜台上,掉在刘希希面前。
又道,“……这只烧鹅,就是用这个月的月银所买,若非要论下属谁,那自然是希希你的。”
“……”刘希希:这人故意绕她,不就是想刺探底线!她现在是有底气的小富婆,已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别想一袋银子就浇灭她怒气值!
付舟止看她不接,浅笑转身,提着别油纸包裹的烧鹅,带着一路浓香往灶房去,步调轻快又肆意。“希希你向来口硬心软。拒绝同享,莫非是心疼夫君近日食欲不佳,故而请为夫独食?……希希这般贤惠,为夫怎可拒绝好意……那为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随性的步调,好悠闲的语气,好高调的挑衅!
挑衅的非常成功。
付舟止顾自将烧鹅被撕碎装盘,摆上了桌,落座,上下唇瓣张开,就要咬上一口,嘎嘣。
到嘴的不是香喷喷的烧鹅肉,而是……好硬,一股子木料味。
刘希希不知何时站在一旁,跟从天而降的冥神一般,半脸阴霾浓重,手上握着擀面杖,擀面杖的一端正卡在付舟止的上下牙中。
“呜呜……”付舟止咬着擀面杖抗议。
抗议无效,不但无效,还遭了刘希希持续不断的“冥神”眼神攻击。
再一招放倒。
刘希希转身而上,单膝跪压在倒地人的胸口上,死死压住后脑勺着地四肢颤抖的付舟止。刘希希更是两手抓着擀面杖两端,对着挑衅她的贱口,用力压!
“付公子这么想吃独食,好啊,小女子请付公子吃点不一样的。”
“呜……”什么叫不一样!是打算让他横着把擀面杖吞下去?
“付公子别客气啊!”刘希希声音低沉的可怕,一张俏脸化为煞神,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了擀面杖上,用力压……
“呜呜……”顶住。他付舟止之名,天下仙门闻之变色,世间修士无论正邪两道哪一个不知他意志之坚身躯之横,非一般手段可伤,一个小小擀面杖又有何惧……
“呜!”他完全可以抗住!
咔咔一声,承受两方力量的石板裂出了蛛网一样的裂缝。
咔咔,咔咔……蛛网裂缝持续扩散!
真,隔头碎大石!
“呜——”
什么强悍如斯的意志,在他媳妇面前就是个屁……
他知错了,他后悔了,不该对残暴媳妇逞一时口嗨。
后悔,晚亦,除了呜呜音,他是一个多余音节也发不出来,被擀面杖暴力虐待,卡着上下颚,还压住了舌头,感觉媳妇再用力一点,整个口腔都要被压裂成两半……难道,他要成为世上第一个,被媳妇家暴到口裂的男子?
“付公子刚才不是说近日食欲不佳,瞧瞧,小女子多贴心,亲手奉上独食一份,付公子你倒是吃啊……”
“呜呜!”
这怎么可能吃的下!
刘希希魔怔了,擀面杖压的毫不手软。
一阵僵持后,听咔嚓断裂声。
横在口中的擀面中从中间断开,连带全身力气聚在上的刘希希,失去着力点而应声前扑……
突然而至的无间相逢。
他在下,她在上。
他由被施暴的颤抖,到天降福利的惊喜发抖,颤颤巍巍抬起双臂,环住迎面扑来的软香娇体……
终于又抱到了媳妇,好软,好香,只是覆盖他整张脸的柔软一片,有些不够富裕啊,略平!……无妨,媳妇还小,多吃点大补的,再等几年必然大变……
“付贤——你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