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傻夫之名
夜幕拉开。
喧闹一日的流水镇再次进入沉寂。
条条长街空空荡荡,只有冷风呼呼吹的大小幌子飘忽。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突兀出现,继而又消失,再没响起。
同时,位于长街绝佳位置的吉祥福阁,店铺门开伸出一颗头来左右探查过街道,又速速缩了回去,再次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门中小伙计给门上锁时手指都在发抖,锁好了门迟迟不敢往里,想到下午发生的一幕就替他家掌柜的肉疼。
“哎呦呦,夫人轻些。”
“叫什么叫,你这一身的伤,我不给你抹上药什么时候能好……天杀的,哪儿来的疯子,下手这么狠,老爷你怎么就不知道让伙计叫差爷来,抓了他呀!”
二楼屋中。
康肃退了衣物趴在榻上,由他的夫人捧着药膏给他上药,每抹一处他就哎呦呦的连连喊叫。
比白日被揍时还痛的要死。
“夫人慎言,这话屋里说说就好,千万别出去跟人说。”康肃道,想起那位下手的小郎君,他就一阵阵害怕。
珠光宝气的妇人白了康肃一眼,“老爷你什么怯过,看给老爷你吓的,以往坑人的买卖也没少做,怎今日就吓破了胆,还提都不让提,莫非打你的人是鬼神?”
“闭嘴吧你……”一提到揍他之人,康肃胆子就生了一股寒气,一阵发抖,抬头朝着屋中来回看看,好似真有鬼神待在屋里盯着他似的。
也将妇人吓了一跳。“老爷你可别吓我,我胆小。”
“胆小就闭嘴,休再胡言。”想起白日那位小郎君“面如冠玉,一笑带风”,客客气气的进门询问哪位是康肃掌柜。
康肃见客上门,又是冲着他名字而来,自是更加热情,然而,小郎君却是个笑面虎,上来就是一脚踹,直将康肃从大堂踹进了后厅……
且还回手把店门给关了。
康肃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拿起家伙就要跟闯进来的白脸小郎君过过手。
然,却是一次次被踹趴到地上,还揪着领子给他拖来甩去,全然当他是麻袋。
直到浑身吃痛,学乖了的他趴在地上再不敢起来。
“夫人啊,今日来的那位小郎君虽不是鬼神,但以为夫所见那跟鬼神也差不了多少。夫人若还想为夫好,就千万别与人提今日的事,更不能寻差爷。”康肃一肚子被虐后的苦水,却一点也不敢漏出来。
妇人不满,“那这亏,就这么忍了?”
“有命活着就不错了。你快去将手上没卖出去的房屋地契都拿来,明日,我带过去,好声好语,照那小郎君的吩咐来,咱就还有条活路……”
……
翌日。
折腾到半夜才住手的刘希希,因睡的太晚,这早上院里的驴姑娘都叫了七八遍了她也睁不开眼。
好困!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拍打院门的声音,正犹豫要不要努力下爬起来,就听家里的那位已经去开门了。
刘希希嘁了一声,合眼继续睡。
“柱子。”赵奶奶来了,还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八个鸭蛋。见到开门的付舟止,满脸慈爱笑容跟见了亲孙子似的。“柱子看奶奶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这,赵奶奶,你家的鸡蛋,好不一般!”付舟止捏着自己下巴,笃定篮子里的是鸡蛋,且是超大个的母鸡所下,一边说着,还在想像那是怎样一群老母鸡……
“什么鸡蛋这鸭蛋,柱子你傻啊,鸡蛋鸭蛋都分不清楚,你是没吃过鸭蛋是不是!”赵奶奶一时嘴溜,又把刘家的这位女婿跟傻子挂上了,以长辈教训小辈的姿态敲了付舟止脑门一下,又由付舟止搀扶着进来。
付舟止搀扶着赵奶奶到堂屋坐下,端茶倒水,赔笑赔聊,手脚勤快,说话也捡着哄人高兴的说。
一老一少,隔一会儿笑声扬起,隔一会又笑一场,何其温馨。
把隔壁的刘希希从回笼觉里笑醒了。
刘希希再没法入睡,只好起床,她倒要瞧瞧人渣是怎么哄骗超龄老奶奶给自己竖立绝佳孙子形象的。
等刘希希落脚堂屋外。
赵奶奶笑声忽然一顿,随手对着地上一指,“柱子啊,这地上的砖怎么裂了,还裂成这样!这大半夜踩一下不得摔跟头。”
赵奶奶一问,陪聊的付舟止顿时哑口无言……怎么裂的,当然他媳妇拿他脑袋砸的!
“奶奶提醒的对,一会儿小子就修……”
“你该修就修,你得跟奶奶说说,怎么裂成这样的,瞧着这地砖也不赖啊,不像是不耐用的,这才住多久,咋坏成这样。柱子你跟奶奶说说,奶奶也好回去给他们提个醒,往后注意点。”赵奶奶继续追问。
这要付舟止如何作答。告诉赵奶奶实情,好让赵奶奶回去提醒自家孙媳妇别拿他孙子的脑袋磕地?
付舟止闭着嘴巴咕咚咽下口水,给自己呛着了,连连咳嗽……
赵奶奶等他说话,等的不耐烦了,“柱子你咋还咳嗽上了,不舒服?”
“是赵奶奶来了。”刘希希提着裙摆进来,乖巧文静,到了跟前拉着赵奶奶的手坐下,扫了一眼咳嗽的付舟止,携着几分埋怨的对赵奶奶道来。“赵奶奶您来的真是时候,地板坏了这事啊,全怪他!”
说着,抬手指着连连咳嗽的付舟止,跟指认罪犯无二。
好一副委屈小姑娘找到长辈要告状的模样,装的可真像!
随之,一旁的付舟止咳嗽的更厉害了!什么叫全怪他!明明压在上面动手的是她好吧!
刘希希继续告状,“赵奶奶你来跟他讲讲,谁家劈柴在屋里劈的,连垫板都不放,怼着地面就劈,柴没劈多少把地给劈成这样,我说他,他一句不听非要在屋里劈,赵奶奶你瞧瞧,这人怎么就这么混蛋……”
“不是,我……”付舟止瞪着不可思议的眸子晲着刘希希,手指指着自己,对于最后“混蛋”两字,也不是不能承认!
可前面那一部分栽赃,说的他跟傻子一样,是怎么一个说法?
“这就是柱子你不对了。”赵奶奶张口指责,亏之前还以为刘家小子也不傻,现下确信,这就是个傻子。“……你怎么能在屋里劈柴呢是不是,外面再冷也没在屋里干活的道理……”
一连串指责带教导,长辈的威严摆出来,如此压人。
付舟止只能低头,默默承受,“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是小子一时犯傻,不该在屋里劈柴,小子知道错了……”
赵奶奶严厉指责,“……以后你媳妇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你敢不听试试,奶奶拿擀面杖敲你。”
别,可别再提擀面杖了!
付舟止点头,“听听,保证字字都听……”
赵奶奶继续,“让你别干什么,你就别干。”
付舟止继续点头,“奶奶说的对,媳妇指东小子肯定不往西……”
赵奶奶又嘀咕着加上一句,“你是个傻子,你媳妇又不傻,反正你就听你媳妇的准没错……”
付舟止惯性点头,点完顿时感觉不对劲!
哎不对……不是来送个鸭蛋顺便看望“孕妇”,怎么扯到“傻子”上了,还给他盖了个没跑的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明知故问
赵奶奶一番苦口婆心,作为同村长辈,一言一语都是为这俩年轻小夫妻日子能过的更好,毕竟一个是克亲孤女一个脑子有毛病的,这俩要是过不下去分开了,不还得去嚯嚯别人……
教训完了刘家犯傻女婿,又把口水喷向了刘希希,又是一阵苦口婆心。
“菜丫头,柱子人虽是傻了点,但也是个知道疼人的,你看看从你们俩成亲到现在,柱子不什么都顺着你,你呀,也别没事使你那小性子,做人得讲良心……”
赵奶奶拍着刘希希的手背道来,语重心长,攥紧的眉头一副心痛无力感,好似见到了刘希希背地里虐待刘家女婿,并为之打抱不平!
一字字直让刘希希懵圈,尤其“良心”二字!她没良心?
又拉着刘希希往跟前凑了凑,还用手遮着,声音放的很低,“现下你也有了身孕,再不是一个人,奶奶多说一句,你别嫌烦。菜丫头你都是有相公有孩子的人了,可该收收心,柱子再傻那也你男人,是你孩子的爹,往后少跟不三不四的来往……让人笑话!”
“赵奶奶您这话说的,我真不大明白您这什么意思!”刘希希懵中有感,感觉赵奶奶不是来送鸭蛋的,是打着幌子来给她醍醐灌顶的!
可她又没做什么!
赵奶奶一副见多不怪,过来人的都懂的脸色,扫了一眼旁边的刘家女婿,见刘家女婿并没将注意力放在她俩这里,这才谨慎的凑到刘希希耳边小声道来,“菜丫头你前些日子是不是被一位公子接出门去,又被这公子给送回来的……”
“……”无法反对,事实确实如此。
“你这丫头,让奶奶怎么说你,你就算对柱子再不满意,那他也是你相公,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挺着肚子改嫁?就算你乐意,那富家公子会娶一个有孕的女子?别瞎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吃不到碗里也抢不到锅里,什么你也落不下,一辈子可就毁了。”
说完,重重拍了拍刘希希后背,给她一个自己好好想想的眼神。
拍的刘希希气血翻腾,且还百口莫辩。
小半天过去,在被拍的郁气凝结即将吐血前,赵奶奶总算起身离开。
等人一走刘希希竟有种大难后被折磨的够呛的虚脱感。
而同处一院的付舟止却在捂着嘴努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以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赵奶奶与刘希希的耳语,尤其听到赵奶奶质疑刘希希“有外心”那句,当场差点喷出来,他忍住了。
忍的痛苦,双肩不由的抖动,噗嗤一声笑,最终还是放肆了一下。
被冠上“有外心”之名的刘希希,则转过来双目愤愤的盯着他。
付舟止立刻打住,将一肚子笑意都憋回去,谨慎后退,“咳……赵奶奶说的对,地板坏了得早点修,希希你歇着就好,修地板的事儿为夫自己来就可……”
“就你!你会?”不是刘希希看不起他,实在是换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富家出身的公子爷会修地板!除非是自幼脑子不正常那种。
被冷漠质疑的付舟止,最受不得被媳妇小看,挺直了腰杆,转身就往柴房去寻工具,“不就是修个地板,为夫灵法都修的,还修不了一个地板?等着,一会儿就好。”
“切……”再来一字鄙视。
一转眼,这位还真从柴房里找来各种工具,煞有其事的进了堂屋对着碎裂的地板动起手来。
刘希希起的晚,又陪着赵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腹中空空只想赶紧找点吃的。也就不再跟不自量地修地板的人较劲,顾自往了灶房找吃的去。
灶房里大木桌上,摆放了瓶瓶罐罐,打开滕盖,一道用来保鲜保热的灵光罩散去,继而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一大碗鸡肉白粥、满满两盘爽口小菜、还有八个肉包子……
色香味皆有,每一样都很合她口味,香气扑来的一瞬间食欲就上来了。
只是,这超大分量!就差把“喂猪”俩字摆上……
天天如此,真不知该理解为“照顾”她,还是“羞辱”她!
刘希希拉出凳子坐下,不管其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就在刘希希接受“羞辱”的这会儿,喜安街上拐进一辆马车,车轮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噜声响,等声音停下,马车也到了第七户,刘家院门口。
这动静引的还没走远的赵奶奶一个回头。
赵奶奶停在街口,佝偻着脊背眯着眼睛打量那马车,心里直犯嘀咕,直到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虚胖男子,一步三晃,三步一踉跄,且还需要人搀扶才能站稳,这够呛的样,猜着刘家菜丫头就是眼瞎也不可能看上,赵奶奶确定了,这才收起警惕转身离去。
赶车的车夫搀扶着自家掌柜下了马车,又扶着上了台阶,又替掌柜的拍响刘家的门。
砰砰……
“你轻些,没轻没重的,谁给你的胆这么拍门。”康肃怒斥,一把将拍门的车夫薅开。
又一瘸一拐的自行上前,尽力摆出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更加难看,抬起胳膊手指弯曲,欲叩上……
吱呀,门开了。
叩门的手指差一点就叩到开门的小郎君脸上,幸亏小郎君侧头躲了开。
“找谁?”付舟止见到来人,明知故问,嘴角往下放,对那只叩门的爪子十分不满。
康肃一口气进肚子,久久不敢吐,就靠这口气撑着才没倒下去。
“小的,寻,刘姑娘……”康肃眼神闪躲,磕磕巴巴,按照小郎君昨日吩咐,他不得在刘姑娘面前暴露两人接触过一事,更不能表露出他上门是有保命的意思。
“进来吧。”
付舟止侧身让路,与对方眼中这是如鬼门关处开了门,康肃哎哎应上,低头擦汗,让车夫外面等,他自己揣着一摞房产地契进了刘家院,进了“鬼门”中,一步步走的颤颤巍巍,既是胆怯,也是因身上真的很疼。
只盼此行顺顺利利,小郎君能如他承诺的那般,只要让刘家这位姑娘满意,就不会来找他麻烦,更不会断他财路,相反的若他有一步,那就不是断财路能了,那是要命啊!
“刘姑娘可在!”康肃人在院中对着堂屋里谨慎唤上一句,这才进门第一句话话,额头的汗珠就接连不断的冒了出来。
有这位小郎君在场,他实在虚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上掉馅饼,大个的
刘希希听到动静,手里的东西没放下就从灶房里出来了,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包子,两颊被食物撑得鼓鼓的,正忙着嚼碎吞咽。
见来人是吉祥福阁的康老板,刘希希吃惊之余嚼的更快,咽的着急了些卡的嗓子不舒服,连连咳嗽。
一碗白粥递到跟前,刘希希顺手接过呼噜噜喝起来。
付舟止低着头看着自家媳妇十分不雅的吃香,还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不觉得丢面子,唯一的不满是对这位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他媳妇用餐的不长眼的人的极大厌恶。
康肃莫名其妙的又遭了一记眼神威慑,又是一身冷汗,攥着绢帕给自己擦汗缓解尴尬。“刘姑娘先用着,不急,小的在这边等着,等刘姑娘用过了再谈不迟。”
“……稍等……马上就好。”呼噜,刘希希将碗里最后一点肉粥昂头灌下,四个包子一盘子菜,外加刚才的一大碗粥,一个十分满足的饱嗝,这下是真饱了。顺手将空了的粥碗放到一旁候着的付舟止手上。
擦擦嘴边,从豪派吞饭女子又转为小家碧玉,以女子之礼福身见过上门的康老板。
“别别别,刘姑娘折煞小的了。”康肃抬手虚扶,下意识瞄了眼旁边这位端碗伺候的小郎君。
这小郎君的脸,竟然比昨日还吓人。惊,慌张将手缩回去。
抱拳对着刘希希躬身,“小的今日不请自来,是想与刘姑娘再商议下买房一事。”
“价钱什么的不都说好了么,怎么还上门来谈,我不是说了过两日会带钱款过去,签了契,这买卖就成了。”刘希希言语周旋,暗叫不妙,卖家都找上门来催了,可她那点家底不够啊,这如何是好,难道要打肿脸充胖子!
康肃小心观察刘希希脸色,生怕惹了不满。再偷咪咪瞧一眼小郎君,胆怯,不敢大声,“刘姑娘莫怪罪,小的也是家中遭难事,急需银两救急,想着刘姑娘也是不差钱的人,就,自作主张过来了,小的自知唐突了姑娘,为表诚意自愿将价格,降下……”
降价,降下多少?
康肃抬手,欲伸出一根手指,可忽收到小郎君一道锋利眼神,又欲改成两根手指,得,小郎君的眼神更吓人了……可,再往下降价就真不赚钱了……
就见,这位端着空碗迟迟不走的小郎君,抬手摸了下鼻尖,顺便张开五根手指……
康肃如遭五指大山压顶,一颗心沉入深海,这哪里是做买卖,分明是抢劫!还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那种……
“小的,愿,降价,五成……”一字字蹦出来,蹦的康肃口齿酸楚全身酸痛。
“五成,降价一半!”刘希希惊讶,什么时候她运气这么好了,天降大馅饼,还不是普通馅饼,必须得接。
刘希希咳咳两声清清嗓子,即使心里激动,也不能显露出来。“康老板,你看你这事能不能再商议下。”
接馅饼也是讲技巧的,接的好说不定还把馅饼再拉扯大一些。
刘希希两手揪着衣角,脸上有些为难,“康老板既然您都上门来了,小女子也跟您实话实话,小女子手头啊,没那么多现成银子,昨日您也见了,那些残次金珠玉石都加到一起,也不够这一半……不如,您再等两日,等我凑够了!”
“再等两日……倒,也等得!”康肃顺着刘希希的话接下一句,心存侥幸,却从余光中瞧见那位小郎君收拾着碗筷,继而噼啪一声将胳膊粗的木棍“无意”踩断……
噼啪,又踩断一根,噼啪连响,这“无意”的好巧合!
康肃胸口里扑通扑通,有心疾发作的迹象。
在付舟止从灶房出来又去堂屋撬弄坏掉的地板时,伴着咯嘣嘣,一声声“粉身碎骨”碎裂声,康肃再不犹豫,抱拳俯身,将头压的低的不能再低。
“……刘姑娘发发慈悲,多等一日小的便多遭一日的罪,小的福薄命薄,经受不起啊,再等上三两日怕是连命都没了呀,这买卖就这么着吧,姑娘有多少算多少,房契在此,咱们一手钱一手货,就此两清。”
“唉!……”这就成了。
刘希希算是开眼了,人生第一次碰上这么做买卖的!看来这位康老板家里真的遭了很大的难啊,她看好的那六座宅院有大有小,大的不到四百两,小的八十五两,加起来打半价也得将近一千两银,这收下一堆残次金珠玉石就卖给她了!
好大一馅饼,砸的头晕。
看着一摞到手的房契,刘希希摸摸良心,良心有点拧巴,最终翻箱倒柜留下一部分碎银后,一咬牙将其余都作为买房钱给了康老板。
买卖一成,康肃上了马车急急催促车夫赶紧走。
刘希希与门前欢欢喜喜送人离开,“康老板慢走啊,若再有了合适的房屋出售,记得小女子。”
还来!
这要命的买卖一生碰一次就够可怕了,想都别想第二次……
“走,赶紧走。”车厢里,康肃闻言再催车夫,一时急火攻心,一口浓血涌上来从嘴角溢出来些。扒着小窗口拍打,恨不得爬出来自己赶车。
车夫一鞭子抽的拉车的马嘶鸣,马匹吃痛,拉着马车一溜烟的跑出了喜安街。
刘希希见马车远去,捧着一把到手的房契,笑的比万千花开都灿烂。
真好,自今日起她身价可是翻了几番,往后余生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怕少吃少穿。什么夫君相公,有房依靠的她不需要!
至于肚子里这个,留了这么些日子确实舍不得了,不如就当老天送来陪她的,况且“孩子爹”颜值还过得去,想来不论肚子里的是儿是女,都不可能丑了去!
堂屋里叮叮当当,就在刘希希跟人交易完成的这一会儿,碎裂的地板已经被清理出去,又用上之前铺院子剩下的石板,还真铺上修复好了。
完美如初!
这手艺,跟专业铺地竟有的一比!
付舟止捡起工具抗在肩上,眉角一挑,万分自信骄傲。“希希可要来验验。”
“付公子动作挺快的嘛。”刘希希踩上去,秉着意欲打脸的心对着最可能翘动的边缝跳起来奋力跺了跺,竟然没陷下去,微丝不动,这打脸失败的。
“付公子这手艺不去接点私活,可惜了呀。”刘希希怪声怪气。
付舟止顺着她的话接下,“接,谁说为夫不接私活,希希你刚不是买了几处宅院,肯定有需要休整之处,不如雇佣为夫来,绝对每一处都修的希希满意。”
好狂的口气,蚂蚁拉大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儿!
刘希希蔑视,笑笑,“也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见鬼了
反正这人吃饱喝足了在家也没事干还变着法的在她眼前晃悠,若不是没找到准确的法子弄死他,岂容他这么放荡。
既然是自己找上来接脏苦活,好的很,刘希希乐意至极,想着正好省了一些麻烦还顺带把“烦人苍蝇”从眼前赶出去。
一日之间,到手六处宅院,有大有小,分布流水镇不同位置,转上一圈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一日,刘希希把时间都用在了查看新入手宅院上。
提着一把叮叮当当响的钥匙串,由自家驴姑娘拉车,坐在板车上荡着欢快的小腿,别提心里多美。仿佛车轮压过的不是石板路,是金光大道,还是金钱铺就,眼前似有大把的租金在向她招手,只等她过去捡起来。
一想到往后余生,再不用上山挖菜下河摸鱼,冬天御寒也不用靠抖了。
这钱财自来的滋味!如此美好……
等到红霞铺天时,也转到了最后一处宅院,这一处也是这场交易中面积最大的一处。三进院,修建的小楼比刘希希家对过修的都漂亮,院中花坛假山小荷塘,若是在夏日花花草草繁盛时,必定更美观。
只是这第六号院中许久没住过人,免不了多有杂乱,院子里花花草草也早都干枯,假山上各种草叶子干巴巴的迎风摆,所谓的小荷塘也都是臭烘烘淤泥。
再往屋中去,里面的家具不少,灰尘也不少。
这靠她一人来清理,得忙到什么时候。
想想现下口袋里仅余的一些碎银,不行啊,得忙活起来,早些清理完,早些租出去几处,要不然入冬的炭火都没钱买。
说来,自流水镇建成一日日繁华之后,镇子里人多了,物价也跟着涨了不少,眼下她又买房差点把家底掏光,叹气,转眼之间又坠入捉襟见肘境地。
吧嗒,吧嗒——
有声音!还是在屋中!
听起来像有人活动。
吧嗒——
黄昏时刻本就光线不足,加之屋中没有光源,这声音来的就分外吓人。
绷紧了神经,回想康老板对于这处宅子的介绍,此宅建成之初被一户商户购得,商户一家五口住约一月,因老家老父过世,遂售卖此房,一家五口离开后再没回来。
因面积大,楼房建的漂亮,里面的家具摆设装饰用具都是顶好,故而出售的价格高了些,自挂到售房榜上,一直没碰到合适的买家。
那就是说,这房子后来的几个月就没住过人。
那这有人走动的声音从哪儿来的!莫非是贼子进门欲行窃?
管他什么人,敢私闯她的宅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刘希希取出弓弩,轻手轻脚向发出声响的位置靠近。
轻轻推开了一扇门不见人影,又过了一段走廊,再过了一扇门。
吧嗒吧嗒的声音再次传来,十分清晰。
刘希希摈弃凝神将弓弩对准了楼梯,躲在暗处等待走动的人从上面下来。
不多时,吧嗒声越发接近,直至一双灰色布鞋出现在楼梯上,继而是发白衣摆。
楼梯拐角处的那人即将转过来时,刘希希先发制人几发连射……
箭支刷刷打过去,出乎意料没伤到人,反而一道冰冷刺骨的气浪扑面而来,将她直接打飞,撞上了窗台又跌到地面,等勉强稳住的,才看清楼梯拐角上的人……
不对,这就不是个人,人才没这么可怕。
一身白衣飘飘忽忽,一头乱发张牙舞爪,看不到五官,只从杂乱的发丝里瞧见一双殷红双眼。
继而一串嗤嗤嘎嘎的笑声回荡,一个字也听不清,却每一个音节都让人不寒而栗,就连屋中的温度都跟着下降许多,令人胆寒身上更寒。
这世间有修士有妖修,自然也有魂体晃荡……
意识到“见鬼”这种可能性,恐惧中先保持理智,再不迟疑,取出一颗闪光弹丢过去,自己则翻窗跑出去。头也不回奋力朝着大门而去。
一波波阴寒气浪追着她打来,几次打算她步伐。
嗤嗤嘎嘎声连绵不绝,回荡在整个宅院中,就连漫天红霞都变的恐怖起来。
顺手拽住麻绳,拉上黑驴往外跑。
许是太阳没有完全落下去的关系,那恐怖之物并没有追出来。直到沿街狂奔,奔入了人流中,周围有了众多活人的气息,刘希希才定下脚来回身望着六号院的方向。
胸口里扑通通跳的要炸开似的,心有余悸!
若她没这点敏捷身手,现下岂不是成了幽魂口中物,那种血淋淋的画面简直不敢想。
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怪不得那一家五口住了一个月就跑了没影,而后再没卖出去,怕也是因此物作祟。
吉祥福阁的掌柜张口就降半价,原来是这么回事。
“驴妹,走起来,咱们去吉祥福阁。”跳上板车,吆喝黑驴拉车。
带着一股大难不死后的杀气,很快到了吉祥福阁门口,攒足了的怒火,却在看到大门紧闭时,跟苍蝇卡在嗓子眼一样恶心。
刘希希上前拍门,咚咚拍的巨响,无人回应。
再拍,没把门里的人拍出来,旁边干货铺子的小老板出来了。
“姑娘别拍了,里面没人。”小老板道。
“没人?可我上午还见过康老板……”
“姑娘你自己都说是上午见过。康掌柜一家中午都没过,收拾了几辆马车的物件,走了,听说是老家那边老父过世,赶着回去奔丧……”
“……老父过世!”这熟悉的说词!
“是啊,姑娘若有事,等过些时日,等人回来了再说吧。”小老板摆摆手。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谁知道。”说完,小老板也不再搭理刘希希,回了自家铺子。
刘希希抵着门框的手,气愤到发抖:这玩意儿,坑她呀!
被坑了还没法追回损失,这才是最憋屈的。
这一晚刘希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整个夜晚,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那道阴森恐怖的影子,嗤嗤嘎嘎的向她扑来,一次次吓醒。自认胆子还算大的她,也害怕了,被子蒙头蒙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
顶着一双浓重熊猫眼早早打开了房门。
而家里那一位,刚从墙上跳回院中。
一个刚出屋门,一个刚落下脚,隔着院子,两双疲惫的眸子对上了,就这么巧!
付舟止脚踝一软,贴着墙根站定,尴尬一笑,“希希今日起来的好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刘希希不回应,一双无精打采的眼布满血丝,目光呆滞的从他身上扫过去,跟没看到人一般,不言不语端着盘打水去。
“希希。”
“啊——”
一盆水打翻,将无声靠近的人浇了一脸一身。
刘希希呆滞的眸子因惊吓总算有点神色,不过不是正常神色,而是过度惊吓后的愤怒。
“付贤——”
举盆拍头,一个个的都来吓她是吧,她打不着六号院的那个,家里这个还打不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玩呢
又潮又寒的雾气随着朝阳升起渐渐淡去,随之刘家院里砰砰当当的声响也接近尾声。
被木盆敲头绕着院子躲了数圈的人,耳朵都快敲懵了,为暂避锋芒开了院门打算先撤,只是逃跑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见门口有来客。
紧急刹住脚步,一时停顿,遭了追击来的木盆当头一扣。
砰——
砰砰!
又来两下连扣连击。
门外的石嫂子傻眼了,之前听同村的大娘们闲扯,说到刘家菜丫头关起门虐待那上门的傻女婿,天天的变着花样的往死里打!怀上了也不歇着。说刘家菜丫头没事就在家敲打傻柱子,柱子那个傻子被媳妇欺负死了也不知道还手!
她还不信,还帮着澄清,原来,都是真的!
看刘家妹子下手的利索样,还有刘家女婿忍气吞声躲都不知道躲的样,这,是家暴出默契来了!
“菜妹子……你们俩这是?”石嫂子一脸懵中,多希望看到的都是幻觉!
门里一个头顶木盆一个举盆行凶,两人也同时傻眼,同时做出反应。
刘希希匆忙将木盆取下来背到身后去,乖乖巧巧笑嘻嘻。“嫂子来了啊,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付舟止顶着一头被家暴后的乱发,转眼一脸亲昵,回身将刘希希揽住,头挨着头,乱糟糟的发丝擦着刘希希脸颊,一副夫妻感情极其和谐的亲密状。“是在玩闹,让嫂子见笑。”
“玩!敲头玩?”石嫂子头一次听说夫妻间有这么玩的,大开眼界!
“我媳妇她,好动,反正小弟身体结实,陪媳妇活动活动!”付舟止言之,自己都觉得这话古怪。
这话也让石嫂子后背一颤,如今才发觉这对年轻小夫妻是有些不大正常,怪不得同村那些长舌妇没事就闲扯刘家如何又如何!
石嫂子左右看看,确定街上没人,推着他俩进门,她也进了门中,将院门赶紧关好。
又转身将刘希希手里的木盆夺过来,瞪了刘希希一眼,“妹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柱子是你男人,你怎么能拿这个大的盆子乱打,打坏了怎么着!”
“不会……嫂子放心,妹子有分寸,哪里舍得真用力,打不坏盆的。”刘希希嘻嘻一句。
又遭石嫂子一瞪眼。“嫂子说的是盆?”
“难不成,是说他!”刘希希指指旁边这位,貌似竹竿,实比磐石还硬,灌毒药挖坑活埋都死不掉的厚颜人士。
付舟止默默转向一边,这种时候万万不能跟刘希希对视。
石嫂子闷闷的叹口气,一副恨女不成器,将木盘放下了,拉着刘希希就往了刘希希卧室去。
门一关,刘希希没好了,石嫂子以过来人的身份从夫妻相处一直讲到如何为母,以自身为样板讲了一段又一段。
刘希希不情不愿接受着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相夫教子为女子本分……各种长篇大论,听的她头晕脸白,却也拒绝不了石嫂子的好意。
“嫂子说的是。”
“嫂子说的对。”
石嫂子讲一段,刘希希的嘴里就自动回复一句,听呆的她一双耳朵早过滤掉了石嫂子在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终于熬过去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付舟止已将打乱的东西都收拾完,正拿着一把扫帚清扫。
只是他只顾着清理院子,唯独忘了打理下自己,一身灰色麻布衣上一块块的尘土泥点子,乍一看还以为刚从泥巴地里干活回来。
石嫂子啧啧两声,又给了刘希希一记眼神责怪。
“嫂子我都记得了,妹子保证,以后再不会如此没分寸。”刘希希不假思索,张口截住对方的问责,抬着三个手指做保证状。
石嫂子再不多话了。
院子里拿扫帚的人傻憨憨一笑,跟他的“刘家傻女婿”之名何其匹配。
到出了刘家院的门,石嫂子还在心里嘀咕:刘家女婿多俊俏的人,怎么就成了傻子,傻就傻吧,摊上刘家妹子这么粗犷的女子,不知能不能善终!
哎!真为这对小夫妻担忧。
人送走了,院里只有他们俩人。
无需再装。
刘希希反手将匕首当暗器抛过去。
嗡一声,插进扫帚木把上,付舟止举扫帚的手若反应慢一点,匕首就得插到他头上。
刘希希也没指望这一击能爆头,纯粹是习惯性偷袭一下,偷袭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拍拍手去拿她的木盆重新打水洗脸。
付舟止长呼一口,将扫把上的大号暗器拔下来,揉着额头一身冷汗。在外活动了一夜,回来还没喘口气就陪着媳妇满院子转,身累无所谓,心累难办!
眼见刘希希一声不吭的又出门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好似当他空气,这夫君当的也太没面子!
在刘希希离开的同时,多日不见的云间落在了房顶上,落脚既瘫坐,撑着下颚一副死气沉沉无力状,“小子,给本君叫回来,就是来看你们夫妻俩怎么玩命?”
“小爷这条命希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至于你,小二,不想丢命就老实干活。”言必,灵光裹着大号匕首拐着弯上了房顶,堪堪擦着云间脖颈划过去。
将妖修一只吓出了一对猫耳。
云间发自灵魂的鄙视之:被媳妇打了,就只会拿妖撒气,有种跟他媳妇抗议去啊,无耻妻奴,可耻……
付舟止冷漠脸,吩咐道,“昨日希希回来不大对劲,身上沾染一股寒气……”
“小子,入冬了喂,身上有寒气不是很正常!”云间再次鄙视,妻奴无知!
“闭嘴,要你跟着你就跟着,哪儿那么多废话,跟墨影待了这些日子怎么还没学乖,真不知墨影都在教你什么……一对白痴。”
付舟止呵斥她,还骂她白痴。
关键是张口就将她跟该死的黑炭头绑一起骂……
堂堂妖界宿姮山千妖之首的云间妖君,如何能忍。
起身站在屋檐上,妖君之威大涨,指着下面张口怒怼,“付小子,本君念你年幼,处处忍让与你,你却得寸进尺,小子,本君怒了,本君要罢工,本君不干了,本君要回妖界,……”
“好,回吧。”
平平静静三字回复。
回的云间一愣,以为自己耳朵聋了,出现幻听!
回吧!
同意放她走了?
付舟止与院中侧身而立,抬起下颚,一双漆黑的眸子有光华浮动,微微翘起的嘴角又将刚才三字隐藏下的意思明确一遍。“听闻宿姮山灵芝仙草良多,更有稀世珍奇异兽,其中,许多可食,食之功效惊人……”
食之,功效惊人!
食之!
食!
这要命的家伙。莫不是打算杀上她宿姮山,吃了她山中妖众……
是不是还打算把她云间加到菜单里?
“……只是妖界路错综复杂,小二既然要回,正好给小爷,指路!”好平静的陈述。
“咳咳……这么冷的天,恶女出门也不知道穿暖和点,看在她在人前尊称本君一声‘姐姐’的份上,本君就照顾下小妹妹……”
白到发光的她速度从房上跳下来,冲进屋中,管它哪件衣服合适,抓上一件跑出去再说。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莽夫大群
刘希希一路都在回想昨日在六号院子的遭遇,发生的太突然,她跑的又急,现在回想起又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那到底是个鬼物还是妖邪!
想着想着,人不知不觉又到了六号院前。
人站在门前,高高大大的黑木门自带一股压力,明明太阳高悬着,暖阳之下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寒气,好像那寒气是从门缝往外渗,人没靠近身上就冷了一下。
不由的后退一步。
这一处长巷,整个巷子挨家挨户都是类似的大宅院,昨日没注意,今天过来才发现,这整条长巷都是大门紧闭,从她走过来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
莫非都是被鬼物吓跑了。
意识到这些,刘希希又是一阵冷寒,有种误入鬼窟随时可能被吞掉的恐惧感。
又一阵风来,一波寒气扫荡过整个长巷,挨家门前悬挂的破损灯笼都摆着相同的幅度晃动,包括刘希希面前的这一对,又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黑木门中传出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向她的位置靠近。
看不到,听不清,只有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
好奇心害死猫,管它是什么东西,赶紧走人。
匆匆跑出去,直到跑入人流密集的闹事,周围炒杂的人声多了才安稳下心神,这才扶着墙角大喘气。
还以为日光之下那东西不会出来吓她,是她失策,
回身远眺六号院的方向,管他鬼祟还是妖邪,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总有法子治他。转念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小师妹!”
飞雀楼,刘希希人刚到门前的台阶下,便有玄天门分观弟子热情四溢的迎了过来。
“小师妹是来找观主的?不巧啊,观主这几日都不在。”
这位十分陌生的娃娃脸师兄好热情,叫“师妹”叫的何其亲切,刘希希都有些不自在了。
刘希希俯身一礼,“这位师兄,我不是来找观主。不知谢初师兄在不在里面!”
“谢师兄,他与几位管事的师兄都在山上,咱新观已经建好,这几日忙着布置打理,昨日谢师兄还提起刘师妹,要请刘师妹进新观看看,师妹来的正好,师兄我带你上山如何。”娃娃脸一笑,哪里像个师兄,笑起来好生稚嫩,看着比刘希希都小,还一口一个“师妹”的称呼她。
说着,这位稚嫩师兄就要招呼飞雀楼里的同门备马车。
刘希希身为冒牌师妹,实在受不了这份热情,“不了师兄,我还有事,改日再去参观。”
许是刘希希拒绝的有些勉强,娃娃脸师兄不乐意了。“小师妹怎与师兄这般生分,师兄我名元启,比你略大些,你我同龄该是彼此亲切才是。”
亲切!做不到啊!
“元师兄说的是,只是我真有事,确实没空。”
“什么事,谢师兄没在,你与我说也是一样。”元启单手叉腰,抬着下巴几分骄傲,一副无所不能的神情,好似刘希希一开口不管天塌地陷的事他都能给解决了。
若非对方一张娃娃脸看着太稚嫩,刘希希还真就信了。
对方盛情之下,刘希希为难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问问谢师兄怎么除祟……”
“除祟!”元启惊讶,重复二字。
刘希希嗯嗯点头,几分愁云压在脑门上。
元启一张娃娃脸立时严肃到生出几分中年成熟感,似是明明白白,转身往了飞雀楼中。
刘希希人在台阶下,云里雾里,不明白元启这突然变脸还甩下她,是什么意思。
继而,就听飞雀楼里传出来一声底气十足过分洪亮的吆喝声,“各位师兄师弟,咱家小师妹让祟物给欺负了,观主没在,师兄有责,带家伙,揍它去……”
“咦!”
这震耳欲聋的号子!
她只是来咨询下怎么对付鬼怪,不是来拉人上战场啊喂!
“欺我师妹,如欺我宗门,欺我宗门者,虽远必诛!”
号声嘹亮,更有刷刷拔剑声为助。
在刘希希惊得张口无言时。
一群衣着相同的玄天门弟子从飞雀楼里乌压压奔出来,更有来不及下楼的,从楼上窗口御剑而出。
面对如潮修士群,刘希希想要解释几句,可这些被口号刺激到头脑发热的同门师兄弟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喊着口号高举长剑,擦过她身边,无视她的存在,如蚁群出动,涌上街道,毫不迟疑往了东!
被吓到的不止刘希希,还有一街的俗世平民。
玄天门新观,灵觑观弟子全体出动?
又来!
上次出现这种景象时,听说是九剑宗那边截了灵觑观内定弟子,灵觑观这边管事的带头上门,那场群架,两方打的震天响很是热闹!
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围观民众交头接耳,更有些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飞雀楼门前台阶下,抬着手无语的刘希希。
“哎姑娘,你站这么近,知不知道这群修士又是要上哪家踢场子?”挑担大叔很好奇,目光还追随着远去的浩荡修士群。“瞧那架势,不知哪家要倒霉喽。”
刘希希纳闷了,原来在群众心中,灵觑观弟子是这么个形象,动不动就集体出动踢场子?好战分子?还是心胸狭窄那种?
“这位大叔你说有没可能,他们只是出门跑个圈,锻炼锻炼身体?”
“那不可能,姑娘你是不晓得吧,这群灵觑观的修士那是,猛的很……看谁不服上去就干!上次被他们踢了馆的九剑宗连夜搬走,台面都没了,现下想去九剑宗报名的都得去隔壁镇子……”
怪不得街上没之前热闹了。
“那御灵阁不在了,也是……”
“九剑宗一走,御灵阁的台子也没了影,那还用想,除了灵觑观赶人,还能有谁。姑娘你孤陋寡闻啊……”挑担大叔本想从这儿听到些内情,结果没打听到,反而给对方讲了一通,不满,挑着担子走人了。
跟挑担大叔闲扯的这一会儿,已经看不到那群热血上头的师兄弟。
刘希希暗叫一声糟糕,这群莽夫这是要往哪儿去!
她只说了“除祟”俩字,提都没提六号院,这群人要帮她,倒是问问地址啊!
赶紧追。
刘希希两只腿跑的再快,也得方向明确才是。
追过了几条错误路,终于在扎堆群众的热议声中,追上了莽夫大群。
只是糟糕的发现,这不是她家的巷子吗!
元启那厮,不会以为是她家里闹鬼,带着一群人来她家除祟来了!
不妙,这让邻居门知晓了指不定又怎么议论她,赵奶奶石嫂子刚耳提面命的告诫她安分少跟外男来往,转头家里就来了一堆“青年才俊”,她的名声,捡起来也不能要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群修士拜他!
“各位师兄——且慢——”
刘希希冲着自己院子,一声呼喊,尾音带颤,人也急急奔过去,对着自家门撞了进去。
门撞开了,她也进去了。
一时被所见惊呆了双眼!
本以为的乱糟糟抓鬼场景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悄悄,就见不大的院子里,乌压压一片,全体跪在地上行叩拜礼!
而接受大礼的人是她家挂名渣夫,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抬手欲接元启奉上的茶水。
刘希希一双杏眼疑惑成了扁豆状,嘶一声倒吸气,不知如何表达此时吃惊困惑之感。
“付……啊贤?”刘希希唤他一声,尽量表现的从容。身处一群跪地拜服的师兄弟后的她,像个看戏来的不是时候的傻子!
付舟止被唤的猝不及防,噌一下起身,不慎将递来的茶杯碰掉,手腕一抖将坠落的茶杯接住,手忙脚乱,又举止失态的将茶杯放到一侧石桌上,重新站稳站好,而心中同时在盘算,大大不妙,训一群崽子被媳妇撞见了,如何是好,眼下该怎么忽悠过去?
“希希回来了,回来的正好!”好不是时候!
“是、吗?”刘希希疑惑,意图从她所知中寻找解开疑惑的线索。一群仙门修士跪拜她家渣夫,拜的如此虔诚五体投地,莫非,她家渣夫除了是个败家富二代外,还有另一层身份!比如……
付舟止一声咳嗽打断刘希希思绪,俯身去搀扶跪的离他最近的一位,从方才趾高气昂,转为受宠若惊,好似这礼是他们非拜不可非付舟止所愿。“使不得,各位仙师还请起身,在下虽与各位算半个同门,但也受不起各位这番大礼,各位若有话,还请起来说……”
付舟止言,又极其“真诚”的伸手搀扶。被扶的这位额头上一个大包红肿一身冷汗,到底要不要起来,好纠结,刚才这位前同门师兄开了威压,以玄天门亲传弟子才能习的秘术将他们一群外门师兄弟按在地上敲打,以私闯之罪问责,要他们下跪还是自戕选一个!
一转眼就换了一张脸……
到底哪副可信?
“数到三,哪个敢不起来的,就别走了。”付舟止一道灵波传音,暗中扫荡过一院人头。随之满院胆颤,“……三。”
刷,整整齐齐全体起立!
“禁言!”付舟止再一次传音。
刷,整整齐齐全体低头面地!
这一副“全体学生被先生骂到抬不起头的卑微状”,不止是一点点的诡异。
又将刘希希吓了一跳,同时又多了一成狐疑!
这些青年才俊,可都是民众心目中“猛如虎”的灵觑观弟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家渣夫人品是不怎么样,但长的还算能见人,这些师兄弟咋一个个都不抬头看人……
刘希希贴着墙根从人群侧方绕过去。
元启端着茶壶,乖顺的站在付舟止后方,一张娃娃脸笑不出来了,从紧绷的眉角到风吹也不敢动的衣摆都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见刘希希过来,元启看了她一眼,又速速转过去目视前方端端正正,跟之前热情似火一声声“师妹”唤她的样差了不是丁点!
付舟止自顾道来,“之前也没与希希提过,幼时我曾拜在一位散修门下,我那师父的师父出身玄天门,故而,为夫也算玄天门半个弟子。”
什么师父的师父!
一群弟子听他胡扯,头压的更低了!
眼睁睁围观小师妹被离经背道的暴虐前师兄蒙骗,还一声不能吭,别说现在,就是离开这院子后,也不能吭声,还得帮着圆谎?除非,不想在人世待了!
“那阿贤你这辈分挺高的啊。”刘希希言。
“还好,最多被称呼一句师叔,是这几位同门太客气,非要拜,旁边这位还非要敬茶,为夫也是受之有愧不安的很。”扶额叹气。
悲催,他也不知道这群傻呆愣是哪根经不对,结着伴跑来给他踹,难道封临那老怪物没警告他们不许来刘家院,一个个胆子这么大,以为人多就能制他付舟止,他付氏之名连宗门长老都不敢轻易挑衅,一群呆瓜,顶着浆糊脑袋也不知抽什么疯。
害他差点在媳妇面前暴露!
更,害他认了个恶心的半个同门身份!
恶心!
“既然算半个同门,那阿贤理应认得封临大师,那怎么之前你们俩人见面好似陌生人?且之后的几次接触,封临大师也没认你这位半个同门?”刘希希发问,俏脸浅笑。
付舟止呵呵一声,挠着后脑勺快速反应,“这个啊,实在是我那师父死的太早,且师父他自己也认不全门里的同门,我那师父就是个半吊子,要修为修为不行,要脑子脑子没有,还竟做犯险的事,人早早作死,被天雷劈的渣都不剩,害我这个流落在外的弟子只能独自摸索,要不是师父留下来的牌子,这几位也认不出为夫来,为夫惶恐的很……呵呵……”
确实好惶恐,挠头都挠到发冠歪扭。
一院子人把头压的更低了,绝对要避开付舟止卑下讨好小师妹的一幕,绝对不要当见证人!
“我等冒犯师叔,自知有错。”
在付舟止灵波传音提示下,一群人得令,本该称呼师兄的也改口叫一句师叔,俯身拜礼。
“……我等惊扰师叔,不敢多留,这就离去。”
乌压压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仓惶而逃,谁也怕走慢了一步再被逮住,可院门就那么大,哪容得下他们一起出逃,故而有机灵的翻墙而出……
唯独在后的元启还保持几分正常,乖巧放下茶壶对着付舟止拜一礼,眉眼中除了紧张外还有明显的崇拜之色。“元启来的唐突,扰了师叔清静,自知有错,往后若有用得上元启的,还请师叔吩咐,元启万死不辞。”
听其一言,付舟止也有一些惊讶,一群人都怕他怕的要死,唯独这个长相稚嫩的竟然还敢开口,“呵,你倒是有胆魄,也好,若真有需要时,必定寻你。”
“是,元启等着师叔吩咐。”拜过了付舟止,又转来对着刘希希一礼,“小师妹放心,家中有师叔在此,绝不会有鬼祟上门,小师妹可安心。”
拜过,也追随前面同门离去。
刘希希哎哎追过去,一个也没叫停!
得,助力全跑了,六号院那边她还得另想法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本君妹子
云间带着使命追了刘希希一路,结果绕个大圈又追回来了喜安街,还没腹诽完,又遇上一群修士狼狈逃离。
“本君几日不在,恶女你招惹是非的能力见长啊。”
“闭嘴,有了情郎就忘了家的家猫,不配说话。”刘希希张口呲她。
一句话里两处戳到云间痛点,云间怒了,双手握拳,额头上冒出一簇妖火,这是要弑主!
只是弑主的打算还没发作出来,刘希希对着她额上的妖火灵光一闪,眸子里更光芒闪烁,抱住云间的胳膊立刻换了副嘴脸,甜甜一笑。“云间姐姐回来啦,妹子好想你啊……”
“打住!”云间被对方突然的亲昵,实实在在恶心到了。阴着脸凶巴巴,就差把她的猫耳獠牙露出来吓人。“本君说多少遍,不许叫姐姐。”
好凶,好可怕!
威胁声刚出,随之院中一声轻咳传来。
云间瞬间明悟,登时狠辣化虚无,凶巴巴的脸转为六月晴空的温暖笑颜,轻抚着面前小女子的头顶,声音轻柔,“嗯,小丫头叫姐姐做什么啊!”
刘希希抱着云间手臂,乖乖巧巧,十足小妹妹撒娇样,“云间姐姐你人美心美,哪儿哪儿都美,妹子最喜欢云间姐姐……”
“丫头,说人话!”
“帮妹子个忙呗。”
“直说。”
“妹子刚买了个院子,位置有点偏,妹子自己去害怕,姐姐陪妹子过去瞧瞧好不好。”刘希希甜甜道来,眯着的眼睛始终在微笑,再配合她甜美小脸,谁能不信呢!
云间皱着眉头想从刘希希的话里挑出毛病,半刻,刘希希未露出丁点马脚,好似真的只是陪她去转转新院子而已。
“好吧,左右本君也无事,便陪你去,但先讲明,只陪你转转看看,其他一概不做。”
“嗯嗯,好的。”刘希希点头,喜笑颜开。
上了街,总算远离了刘家院,远离了付舟止的听力范围。云间立刻换了副嘴脸,凶巴巴的警告不许刘希希唤姐姐。
刘希希能怎么着,“好的二白。”
“……本君,乃……”
“宿姮山妖君大人,二白,你这话听的我耳朵都长老茧了啊。”刘希希甜甜微笑,挎着云间手臂,如寻常人家姐妹上街亲昵依偎一个样。
“无知小丫头,若是在我宿姮山,你敢如此,单是我宿姮山小妖就要将你撕的粉碎……”凶不成,改个套路吓她。
刘希希轻笑一声,“你山里的小妖敢碰我,我就大喊云间妖君是我姐,我看他们哪个敢动手……”
“狐假虎威!”云间不齿,却在侧过头来看到刘希希小鸟依人,乖巧小妹妹的模样时,心弦微动,似乎,有个妹子也不错!
一路闲扯,直到拐进了无人长巷,站到了黑木门前。
刘希希脚步停在台阶下的远一点位置,勉强保持笑容,从一串叮叮当当中取出此院的钥匙,交给云间。
“二白你开了门先去里面转一圈,我等下进去。”
云间白她。“你胆子不是一直挺大,怎还要本君转上一圈才敢进去?莫非,里面给本君挖了陷阱!”
刘希希张口反驳,“那怎么可能,我是听说有野狼下山,这院子好长时间没人进过,万一里面就有呢!二白你乃是堂堂妖君大人,肯定没问题,我等你信号,你说没事我再进去。”
“一只野狼都能给你吓到,恶女你不行啊……”接过钥匙,转身上台阶。“等着,本君先往。”
“好好好。”刘希希招手目送,心口扑通扑通,既希望云间一招制敌,又担心云间斗不过,若是云间被打趴下了她又要用什么家伙支援!炮轰绝对不行,那可是她名下的房产,打坏了遭受损失的是她。枪炮不行,箭支好似无用……好为难啊!
云间进去了。
刘希希轻手轻脚上了台阶,扒着黑木门往里瞧。
云间踩着一地枯黄碎叶往里,查看过院中无异物,又跳上假山四下查看,跳下来绕房屋一周,继而进了屋中。
大门外的刘希希紧张的咽下口水,别管有用没用先把弓弩取出来预备上。
许久,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刘希希大着胆子踏入院中,慢慢靠近了房屋。
“二白……”刘希希冲着屋中小声唤一声。
没得到回应。
心下咯噔一下,一副云间被鬼祟一招按住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血水四溅!惨,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二白!听到了回一声。”
“乱叫什么叫,本君在此。”云间从楼上窗口探出头来,一副不耐烦。“本君转过了,连只爬虫都没有,还不进来。”
闻言,刘希希疑惑了。什么意思,那东西没对云间下手!
合着就欺负她是一俗人?
“二白你再好好看看,把里面的柜子什么的都打开看看。”
“要不要连抽屉都打开!”云间极其不耐烦的回她一句。
“好,以防万一都查看下的好,万一有个蛇跑进去冬眠,怪吓人的。”
刘希希在楼下昂着头指挥,云间虽说了无事让她也进去,但她还是不敢啊,想起那东西阴森恐怖的样,实不想再碰上。
“二白你检查仔细点。”刘希希。
“再啰嗦你自己上来查。”云间。
“不了不了,我还是等你下来。”
刘希希闭嘴了,握紧了弓弩在院中楼房前随时准备着。
冬季风本就冷,一阵风来,吹的满院干草枝哗哗响,紧绷的神经也因为风声草叶声越发紧张。
忽身上寒意加重,有些不对劲,若是正常的冷风吹,不该是这种冷到骨头里的冰寒感,且现在日头当空,虽比不上夏日,但正午的阳光没那么弱,不该这么冷寒啊!
刘希希抬起弓弩,原地一圈,目光扫过了整个杂乱院落,没任何发现。
又听一阵嗤嗤嘎嘎的低沉笑声。
出现了。
刘希希循声转向,就见对面一楼的窗户内,往里五六步,光线不足处,那东西正对着她目不转睛。
遍布血斑的白衣无风自动,乱糟糟的发丝从头散落半个身子,一双看不完整的血红双目凝着她,好像笑了一下……
“见鬼,二白快下来——”刘希希大叫,一串弓弩连发,没时间留意是不是打中目标,转身往外跑。
一阵冷寒气浪追着刘希希扫过整个院子,瞬时,整个院落变了颜色,如至午夜,昏暗,阴冷,连正午的太阳也转瞬化为了寒月。
随着那东西从窗口跃出来,冷寒陡升,擦着地出现了冰霜。
冰霜结的快,转眼追到刘希希脚下。
“二白救我!”刘希希护头大叫。
“还用你说。”
云间从空而降,一击打退冰寒追击,落地同时现出了猫耳獠牙,金色瞳孔也变为竖瞳,充满杀意的眸子对上追出来的鬼祟红瞳。
“本君妹子,本君都伤不得,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放肆。”
回应云间的是一串嗤嗤嘎嘎声,及毫不后退的再次攻击。
云间起身迎上,妖火擦地而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不过,跑
妖气与寒气相撞,荡出阵阵波浪。
一妖一鬼,相触既缠斗到一起,从跟前打到远处,转眼打入屋中,一阵剧烈的震动声后,又从屋里破窗而出。
刘希希被打斗造成的余波震的站不稳脚。
自知帮不上什么的她只得往大门靠近,抓着黑木门试图将门打开,想着也许开了门就能从诡异的“半夜之景”回归到正常午间。
然,本很容易拉开的门却怪异的重的要死,即使用上了全身力气都拉不动一丝。
这情况是打算强留她二人,关起门来谋命!
刘希希担心着,回头看了一眼打斗中的云间,本还期望云间制服鬼祟。却见云间被鬼祟一击打飞,整个人撞进了泥巴荷塘里。
刘希希心下惊呼,糟糕,这就要败了?
鬼祟嗤嗤嘎嘎的怪异笑声再次回荡在整个院中,传到刘希希耳中便是索命一般的恐怖。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心疼什么财物。
刘希希后退躲到边角处,取出一颗手雷丢向大门。
随着轰一声,大门炸开了口,同时被炸开的还有遮盖整个院子的寒冷冰霜,覆盖满院的冰霜从大门处极速消失。
空气恢复正常温度,天空恢复蓝天白云,明日高空,阳光普照。
刘希希朝着坠入泥塘里的云间急呼。“二白你打不过,赶紧出来。”
云间呸了一口,从泥巴里跃出来,白的发光的她现下整个脏污不堪,身体没伤着,但心里上的伤害够够的,偏她现在还没力气跟那鬼祟计较,丹田处裂开的妖丹隐隐作痛,似是受到寒气入侵以致使她本就不稳定的妖力出现了波动。
不能恋战。
云间口中念决,额头云纹忽显,以妖力凝出两把巨大弯刀向着鬼祟打去。
在鬼祟分神的应付的瞬间,奔向了大门处,携上刘希希,速度跃出。
嗤嗤嘎嘎的声音回响。
白衣鬼祟几息间将弯刀打散,再俯视院中哪里还有两个女子的身影。
一双赤色红瞳扫来扫去,最后瞄上了被炸烂的大门,嗤嗤嘎嘎,似是自言自语。
白衣鬼祟从空而落,飘向了大门。
却在即将穿门而出时,砰一声,撞上了看不到的结界。
砰——通——
撞上去又反弹十多米,擦着地划出一道长长擦痕。
自高空,一硕长身影徐徐落下,双手负后。
一双黑布长靴,一身廉价布衣,腰上用来束衣的亦是同样廉价的黑色腰带,衣装都如此朴实,更别奢望会有腰坠玉牌等显示身份之物。
然而,鬼祟血红的双目只是看了一眼,看到了来人的面孔,惶恐,惊悸,绝不敢对来人有一丝轻蔑之心。
血色赤瞳死死盯着落下来的男子,一张口嗤嗤嘎嘎……
“吱吱吱,乱叫什么叫。”付舟止一声呵斥,这一声还真把趴在地上的鬼祟呵成了哑巴,久久不起身的鬼祟张口无声。
在付舟止向前一步的同时,有磅礴灵力自他脚下奔涌扩散,转眼间整个院子充斥的都是他的威压。
这一刻趴在地上的鬼祟更无力起身,屡次试图爬起来屡次趴下。
付舟止走来,一脚踩在对方脊背上,听咔嚓声响不知是哪一块骨头被踩断。“阁下可真会挑地方,去哪里待着不成,非窝在此处,可知,我媳妇买这院子花了不少银钱,你占着不走,岂不是让我媳妇受了大损失……”
言之,一脚将白衣鬼祟踹飞出去,撞碎了假山,又坠入了荷塘泥坑里。
付舟止单手结印,数不清的灵光听从号令,凝聚出十余利剑,在一双鬼手扒着荷塘边缘刚露出头时,重重剑光划过,已然朝着鬼面而来。
嘎嘎……
一串自鬼祟口中发出的惊恐声。
……
另一边,云间携着刘希希极速飞奔。
飞掠过几条街,跃上房顶,趁着妖力还未凝滞,速度带刘希希回刘家院,只要到了刘家院,管那邪物是个什么东西,有姓付的小子托底,怕个什么。
而当两人从半空划过时,引起飞雀楼里一双眸子注意。
漆黑如墨的双瞳隔着窗口追着划过去的身影,被勾起了心弦,眉宇皱着。
“墨爷,事情就是这样,弟子等也是一时心急才误入了小师妹家中,等观主回来若是问责,还请墨爷帮着求个情。”见墨影皱了眉头,一群灵觑观弟子虚心不已,纷纷下跪。
墨影坐在窗下靠椅上,目光对着窗外远眺,显然心思都在外。“这是去做什么?”
墨影自言自语,而下方的一群弟子还以为是质问他们。
纷纷抬手抱拳,更有甚者已是痛哭流涕状。
“弟子等知错……”
“弟子认罚……”
“弟子等再不敢打扰付师兄……”
一声接一声,墨影被扰的烦了,侧过来瞅了一群人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就起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咦!
走了!
一众师兄弟面如冷灰,他们诚心认错的心墨爷到底有没有收到,就不能表个态再走!
……
云间带着刘希希回到家中。
俩人刚落脚,云间腹中便疼痛难忍,妖丹裂口被寒气侵入造成的剧痛害她疼出一身冷汗。
扶着院中石桌勉强撑住不倒。“丫头,去叫付小子。”
“好你等下。”刘希希转身往书房去。
书房没人,堂屋没人,灶房里更没人,将整个院子的边边角角都查看一遍,找不到,只有家里的饿了半天的驴姑娘嗷嗷对天叫。
“二白你再坚持下,我去隔壁找大师,大师一定能帮你。”
“不用,我来即可。”墨影从空而来,也不嫌弃云间一身臭烘烘的泥污,将疼到卷缩的云间抱起再次踏空起身,去了隔壁院子。“刘姑娘不必担心,有我在阿云不会有事。”
“那二白拜托你了。”刘希希隔着院墙对隔壁喊话,想着他们俩人同宗,墨影瞧着也很有实力的样子,定能帮上云间,也就没那么担忧了。
刚转身来,又想到什么,急急对着隔壁再喊一句,“墨影,我家二白爱干净,你帮她洗洗呀……”
“住嘴——”
来自云间的怒斥。
没想到都疼成那样了,还有力气跟刘希希对着喊,看样子伤的也没那么厉害吗。
刘希希对着隔壁方向做个不服的表情,终究还是闭上嘴巴不再喊叫。
又想到逃跑前发生的要命一幕,揪心的疼,这可怎么办,灭不了那鬼祟,她这房子不就白买了,难道要学康肃小人转手再卖出去?那不是昧着良心坑人!
不可,她是有良心的人,自己处理不了也不能去坑害别人啊!
正琢磨着该如何如何。
隔壁传来一波砸墙砸地的震动声,震的刘家院的窗户也跟着颤抖。
刘希希惊中有疑,不愧是妖修啊,治个伤要这么大动静!
……
第一百六十章 宋家可悲人
是夜。
真正的月轮高悬。
令刘希希烦心的六号宅院里,安静的出奇。
冰凉台阶下,蜷缩的“鬼祟”跪地俯首,散乱不堪的脏发遮盖住了“鬼祟”整张脸,又因下跪磕破了头皮,破口淌下的血染了乱发,本就不堪的模样更瘆人了,加之被本就破旧的白衣碎成布条状,此时勉强挂在身上遮掩体面,何其凄惨。
而台阶上之人随意而坐,揪了一根干草撩摆着,摆弄够了,弹指间干草化为虚无。
拜他的“鬼祟”又是一番颤抖。
“付公子……”“鬼祟”张口吐人言,一张口含糊不清。在被付舟止打破体内枷锁之后,赤红的双眼已变回正常,是个活人样了。“……小的谢付公子不杀之恩。”
“你认得我。”付舟止小小吃惊。
“认得认得,付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小的怎会不知。小的若非遭奸人毒手,失了理智,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公子夫人动手……且小的,本就是为寻付公子而来……”
“呵?”付舟止眉梢抬起!就这,胆子这么小也敢扬言来寻他?
“禀付公子,小的名宋禅生,是北苍宋家分支一脉……”
提到宋家二字,宋禅生全身难以抑制的颤抖,双眼再次充血泛红,却是与之前失去理智不同,现在的宋禅生是回忆到那些痛苦画面,尽力控制着情绪。
“……付公子,我宋家,全族被屠,一百七十二口人,上至年迈祖辈下至襁褓幼儿,无一幸免。唯小的苟且独活,小的拼上性命来此……只为求付公子为宋家主持公道。”
宋禅生又是重重一拜,这一拜久不起身。
良久,等来的不是应允或者拒绝,反而是付舟止一声冷笑。
付舟止就着弯曲的膝盖抵着额头,月光照进他眸中又反射出来,寒如冰霜,“宋家的!满天下都知屠灭宋家的是我付舟止,你会不知?……你不去求仙门索我之命,反而求我这个凶手给你公道!宋禅生你该不会是想小爷自刎以告慰你宋家亡魂……”
“小的并非此意,付公子万万不要误会。”宋禅生慌张解释。
“说,说不清楚,小爷让你就地化鬼,左右你这模样做鬼比做人合适……”
闻言,宋禅生慌慌道上,“小的确信付公子绝非行凶之人,小的知道下手的是谁,小的敢当着十大仙门尊者指认凶手,只请付公子相助……”
通,又是一声重重跪拜!
付舟止嘁一声,目光投向别处,“你要指认便去指认,小爷没空。”
宋禅生抬头,不可置信,“难道付公子不想洗刷嫌疑?因宋家一案,付公子落入人人可杀之地……”
“无所谓,他们想要小爷的命,也得小爷点头才行。倒是你宋禅生,小爷劝你别鸡蛋碰石头,那些人不是你带一堆证据就能咬的动的,还不如先想着怎么活下去,为宋家留下血脉,也不枉上天留你一命。也许有朝一日你的后代能报了此仇……”
付舟止起身,踏着台阶而下,到了跪地不起的人前,轻轻拍了拍对方肩头。
本颤抖不止的宋禅生,随之镇定下来,许是听进了付舟止劝告,又许是有了另一番打算。
“付公子,哪怕是为你的名誉,真的不打算相助?”宋禅生又一句。
付舟止在他身侧停下脚步,低头,随意一句。“小爷的名誉,争不争都是如此响亮,何需再多次一举。”
“可你的名都是恶名,宋家灭门明明非你所为,全天下仙师却都认为是你,联想此,想来挂在付公子身上的众多罪名,怕是多有不实。”宋禅生便是悟到了这点,才特意赶来流水镇。
“呵……小爷都说了无所谓。”
一手又拍上宋禅生肩头,俯身蹲下,与满脸血水的宋禅生平平对视,“宋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爷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你看你都在这宅子里住了这么久,还……弄坏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付舟止挑眉暗示。
正处于灭族之痛的宋禅生顿时有点迟钝,两眼懵中。“还请,付舟止,直言……”
付舟止额头青筋暴起,面对脑子不会拐弯的“傻帽”,只能直话直说,“我说,你霸占的宅子,是我媳妇买来准备养老的,给你住成这鸟不拉屎的样,你是不是有责任修复好,另外,是不是再把你住了这么些日子的租金交上来……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不给你算利息,一月租金按照十两银算,先交个一百两吧!”
“呃!……”宋禅生真真懵了,他跟他谈灭族之仇污蔑之恨,他跟他聊砸坏院子补交租金?
这弯转的有点急,有些跟不上!
在付舟止极其认真的凝视下,宋禅生确定对方不是开玩笑,磕磕绊绊祈求,“付公子,咱们也算是认得,您看能不能给便宜点……”
“……八十两!”
“那个,能否再少点……”
“少多少,砍一半?”不满,竟然有人敢学他,讲价先砍一半!
宋禅生战战兢兢抬起一根枯瘦无肉鬼爪子一样的手指,“不瞒付公子,小的眼下,只有,这条命还算值钱,付公子若不嫌弃,小的愿以命抵租金……”
啪——
一掌将身价只剩一条命的脏乎乎的脑袋拍到了石阶上。
气不过,又对着臭烘烘的人踹上一脚。“……没钱还敢霸着不走,你当我媳妇有多大善心,若非你装神弄鬼我媳妇信了邪,信不信你早成了我媳妇炮下灰尘,还由得你以命相抵!”
“白痴!”丢下俩字,也不再跟宋禅生计较,转身欲走,走开几步又折了回来,取出一袋银两丢给了宋禅生。
宋禅生接住钱袋,一双眼睛又红了,泪光闪烁,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付公子大恩,小的绝不敢忘!”
“闭嘴,找个地方洗干净,做个人,再遇我媳妇你便与她说这宅子你租了,袋子里就是租金。懂?”
“懂,懂,懂……”
必须懂,留了他一命,还给钱给住的地,上哪儿找这么大一善人,果然那些极恶传闻不可信,他宋禅生怎么就这么荣幸看到了真相呢!
宋禅生感激涕零。
抱着钱袋子,跪地目送付舟止离开。
直到付舟止脚步远去,这才撑着地泪流满面的抬起头来。
只是,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一位陌生黑衣人。
这位萧萧肃肃面容硬朗的男子,一股仙门纯净之气,只是,浑身怎透着很不爽的情绪,尤其那双漆黑的眸子还缓缓的,变成了竖瞳?
竖瞳!
妖修!
“以寒气伤了我家阿云的就是你吧。”墨影客气询问,耸了下双肩,活动下两臂关节,一双手握到一起,十根手指嘎嘎作响。
随之妖息肆虐。
在宋禅生疑惑,回忆这位所说的“阿云”是哪位之时,一击重踢已迎面而来……
一刻后,一道灵波传音悠悠而来,是付舟止出言提醒墨影,“这是新来的租客,刚接了不少活,留一命,别打残……”
“租客?明白……”墨影回复,同时又一脚千斤坠,跺上去。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墙上有景
刘希希已经连续两夜没得好眠,这一早起来黑眼圈比昨日还要重,再加上眼珠上爬出的血丝,脸色发黑,乍一看真像中了邪。
整个人走起路来有气无如同阿飘。
抬头望天,但见郎朗高空浮云朵朵,与她眼中都是元宝形状,只是都离她那么远,最大的那颗元宝还越来越远!
这难以抑制的心痛感!
恩昂,恩昂……院中驴姑娘见她出来,一阵嗷嗷叫。
“你叫个什么鬼,该叫的是本姑娘才对。”人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
驴姑娘又是一阵狂叫,许是对被呵斥很不满,情绪很激动,更是几次试图挣脱拴着它的缰绳。挣脱不得,驴脾气就上来了,后腿狂踹木杆,踹的整个棚子晃晃悠悠。
这要造反的样!
想想,她家驴姑娘可从没这么失常过!
好像是有什么可怕之物靠近,受到惊扰似的!
万物有灵,莫非!
是那东西追踪到家里来了!
驴嘴嗷嗷叫,蹄子哐哐踹!
刘希希有点怕了。
随之院门外有动静,紧跟着大门咯噔一声。
刘希希立时抖擞起精神,毫不迟疑,瞅准墙头。
就在她翻身上了墙时,刘家院的门吱呀一声,被一双手从外推开,继而灰布素衣的长硕身影踏步进来,背着大大的藤筐,筐里全是干草,又一只手臂将打包严实的吃食护在怀中。
付舟止带着一身晨起的雾气,迎着朝阳归来,大老远就听到饿了一天一夜的驴妹在发疯,只是没想到一进家,自家媳妇也在抽风!
他一晚不在家是又错过了什么事儿?大早上的,媳妇怎么又上了墙?
“希希?你这是,闷了,想看景?”付舟止迷惑不解,就算想赏景,这墙头上能有什么景色,最多能瞧见周围邻居,可这样子跟偷窥别人家隐私有什么区别!
刘希希见进来的是他,惊惧转尴尬,有那么一点点丢脸。“嗯,是啊,屋里太闷,在这看日出比较清楚,有什么好奇的……你打了草还不快去喂驴,看我做什么!”
嗯昂嗯昂……随着刘希希的强调,驴姑娘一串亢奋过头的驴叫配合上!
驴姑娘很暴躁,比丢脸的刘希希还暴躁,不满,吃的带回来了不知道先过来喂它,墙头上那个饿不着冻不着,它可是一晚上又饿又冷。这对没良心的养主,逼急了,踹完了棚子,连养主一块踹!
嘭嘭嘭……
驴腿喘棚子,踹的要疯了。
只是效果相反,好吃的干草没要到,反遭了男主人一记眼神威慑,干草一丢,一双吓驴的眼好似是虎兽之眸,这要命的压迫感,驴头一头栽进干草里安静了,驴蹄子也不敢踹了。
刘希希支开了围观者,尴尬有余,便要从墙上跳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上的是东墙,而东边紧邻的就是墨影买下的院子,也便是她家二白未来之家。
想着昨日二白疼成那样,这一晚过去也不知好些没有。刘希希就不急着下去了,换成蹲姿,蹲在墙头上朝着里面探头望。
一句关心的话还没喊出来。
就见这方院中屋门颤抖,继而两道衣衫不整的人影从屋中飞出来,落地一刻,墨影在下,云间在上。
一个大冷天的上衣失踪呈现着麦色完美肌体,一个薄衣乱敞荧光雪白长腿长臂好是晃眼。
又见云间以身压制,一手掐着墨影脖颈,一手握拳,拳中妖火茂盛。本就玲珑之体,急红了眼不说,连身上也泛红,握紧的拳背上更有一处显眼的红斑。
刘希希瞧见红斑点点,心急,打就打,怎么还打出淤血来了!
还这儿一块那一块的……这墨影也太过分了,竟敢伤她家二白!
“你们住……呜呜……”
一张温热大手覆来,自后环住,捂住她口鼻,止住她欲言。
“嘘!”付舟止上了墙,正好阻止刘希希不合时宜的出声劝架。
在下方一对妖修要打架升级之时,又速度遮住刘希希双眼。
发不出声来,还没了视野!
耳边是付舟止小声低语,“别看,希希若真有好奇之处,大可来问为夫,何须偷窥旁人。”
“呜!”什么偷窥?明明是她家二白被欺负,她为猫主有责相助!
她抗议!却掰不开这双大手。
墙头狭窄,挣扎间脚滑栽向了自家院。
付舟止手上环住,凌空转身换做横抱,拖着刘希希稳稳当当落地。
又自以为潇洒的对着怀中人一笑,换来意料之中的一记白眼,还有一记响亮巴掌。
啪!
巴掌打完刘希希翻身从怀抱中挣脱下来,利利索索的往屋中去。
“大早上就这么晦气。”嘀嘀咕咕关了屋门,断了院中人追来的视线。
坐在镜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黑云笼罩的样真跟中邪似的,听说跟鬼祟接触过的人不死也要被霉运缠上,这以后不会被霉运缠身吧!呼呼,很有可能,若非不是霉运压头,怎么一清早就被恶心到。
倒霉是吧,那也不能只是自己倒霉!
抓起一钥匙串开门而出。
“付公子。”
进了灶房,靠近的同时将钥匙串别在了付舟止腰带上。
巧笑嬉嬉,“付公子之前不是应了要帮忙修理宅院一事,那这钥匙就交给你了,也别改日了就今天吧,吃过了就出发,六处院子可有的忙呢,你若是不认路,带上驴姑娘,它门门清。”
“嗯好,交给为夫希希只管放心。”付舟止言之雀跃,哪怕那半边脸还红着巴掌印。
刘希希自动忽视了巴掌印,又是浅浅一笑,“至于修缮房屋的银钱……”
“为夫垫付,不用希希费心。”付舟止接上。
刘希希心下窃喜,又省了一笔。“嗯,那就先这样了,等租出去收了租金,我再归还付公子垫付的银子。”
“也好。”付舟止点头。
刘希希还以为这位会十分大方的说“不用还了”,结果是“也好”,这莫名的落差感,好不爽。“那付舟止快吃吧,早做事早完工。”
“希希等下。”
长身一闪,堵住了灶房门。
差点撞到对方胸口上的刘希希,紧急后退,抬起不容冒犯的孤高俏脸,“付公子是又想找死。”
付舟止无奈轻笑,推着她一把往里,直到将人按在了凳子上,又将已经盛好的饭菜摆在桌面上,筷子也放到手里。
付舟止,“梁记新出的红豆包,里面加了红糖,味道还不错,希希试试,若是不喜为夫以后就不买了。”
全部做到位,这才离开。“为夫用过了这些是给你带的,既然起来了就早些用,慢慢吃。还有,为夫不在家,别乱扒墙头,东边西边,都不许……”
这不客气的调调,听着,怎么像是命令她!
一天没对他下杀手,这人就飘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到喝风
再飘,又能飘多久,那么大一烫手山芋丢过去,刘希希就不信他是铁铸的这也能接的住。
揣着一颗等待收尸的心,忐忐忑忑窝在家里。
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黄昏。
人没回来,也没有旁的人跑她家来报信。
眼见天色渐暗,刘希希站在自家门口,朝着东西两侧眺望,良久,寒风吹透衣衫,也没他返回来的影子。
脚下不知不觉走到了东边院门口。手上敲门的同时,还在留意街上动静。
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招呼。
“呦,恶女,还记得本君啊。”
云间悄无声息出现在院墙上,换了一身红霞金丝衣,大红大金,趁的她雪白肤色更为惊艳。此时的她没了昨日狼狈样,整个人神采奕奕亮的发光,如被灌注了巨大能量般令人一眼不可忽视。
白里透红之色,金瞳自带光彩,加之唇色红艳欲滴……
刘希希顿时有憾:苍天大地,此等美人,可惜小姑奶奶我是女滴……
刘希希吞下垂涎三尺的口水,张口语出惊妖,“二白你恢复的这么好,该不是把墨影给吃了吧!”
毕竟之前见过她家二白吞噬妖丹,每次吞完整只猫都会跟平时不一样,精神的很,就比如现在。
再加上大早上无意撞见两只妖修擦地打架,刘希希很难不去想,她家二白是把墨影当大补之物给宰了吃了?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魅惑众生的妖孽态了!
想到一片痴心的墨影,追心上妖,追到了对方肚子里,刘希希脸色就很难过,有些不忍。
可刘希希的质问,到了云间耳中又是另一种意味。
被不明真相的小女子一声疑惑,一抹突兀的潮红在云间脸颊浮现,耳尖也跟着红了一点。高傲的绝色容颜扭向了别处,哼了一声,从墙上跳下来。
一副美背背对着刘希希,朝着刘家院而去,“小小女子成天操多余的心,管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回去,街上吹风好玩?”
“我可不是在吹风。”刘希希跟上,拉住云间。
云间冷漠着,“不是吹,难道是喝风!”
刘希希,“我在等付贤!”
呦!
云间笑了,不过是冷笑,“你在等付小子?等到吹冷风也不回屋!怎么着,是打算跟付小子重归于好,好好过日子了?”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明知我巴不得一道天雷收了他。”气,那种渣子,只配她刘希希一腔怒火。
“那你等什么!”云间烦躁了,这对人族小夫妻真是不让妖省心!
刘希希一根手指戳上云间肩头,一边戳,一边换了副喜上眉梢的笑脸。“二白你猜,他今日去哪儿了。”
这种问题,还用猜……
自从付小子萌生养家之心,哪次出行不是奔着“金银宝库”,大至宗门大派,小至散修洞府,多少家被他光顾!
又出门去,想来是又有哪个倒霉蛋要被上刑了。
“要说便说,本君没心情跟你猜。”云间送上一份大白眼,同时推开刘家院的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刘希希像只摇尾巴的小犬,欢快的跟上,欢快的拉住云间衣角。“二白我今天一早把六处宅子的钥匙都给他了……”
“你把钥匙都给了付小子?”
刘希希点头欲解释,云间脸色起起伏伏一息三变,古怪的很。
“钥匙都给了……还说不是打算跟付小子过日子!行啊恶女,前边求着本君帮你寻毒弄死他,后脚你就自己贴上去,本君可是把命压你这边,你倒好,转身投敌……是至本君于何地!”
云间气息逼近,刘希希一改厉色,一把拍开,“能不能听我说完,我给他钥匙,是他之前答应了帮我修缮六处,既然他自己答应的,那他自然会挨个转悠过去……你想,等转到了第六处,也就是昨天二白你被打的很惨的那座院子,二白你都斗不过,呵,我就不信他能活着出来……”
越说脸上越狰狞还带手势比划着,这份心思,是对六号院子里那只“鬼祟”多有信心!
云间明悟了,速度跟刘希希保持好距离,决定了在付舟止下一道命令来临之前,不要再搭理这只杀夫杀疯魔了的人族傻丫。
陷入臆想的狰狞俏脸,转瞬又笑颜如花,刘希希又言,“二白你说,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是不是已经被那东西给吃啦!”
“本君,不知。”面对傻丫,只能傻答。
傻丫又傻笑了,“二白今天恢复的真好,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吧。”
云间双颊复绯,羞恼成怒,“闭嘴,本君怎么可能累,本君乃堂堂……”
“堂堂妖君大人!知晓……其实,从你我初遇那日小女子第一眼见到妖君大人时,小女子就知二白你不简单,为了证明小女子这份认知,妖君大人趁着精神不错,是否再往六号院一趟……”
“哎,别急。”刘希希拍拍云间肩头,打断云间发怒。
又嘻嘻一笑。“妹子只是想请云间姐姐到六号院附近,远远看一眼,瞧瞧付贤他进去没有,是全尸还是半截……若有余力,把咱家驴姑娘找回来。”
“就这?”云间沉下脸。
刘希希讨好笑着,嗯一声点头。
云间呲她一声,双臂抱前不跟她计较了,径直往了院门。
只是云间还没出去,就听院墙外有车轱辘压过石板街道的声响,还有刘家黑毛驴有节奏的恩昂叫声。
声音到了刘家院门口停下,继而黑驴一只,拉着自家板车,咕噜噜,自己进来了。
到了熟悉的地盘,黑驴直接往了棚子下堆放干草处,拉着板车连带板车上盖头平躺的人一直进了草棚。
嗯昂嗯昂一串驴叫。
驴姑娘提醒车上的人到站了,不管人听没听,低下驴头一门心思加餐吃草去。
板车上,付舟止浅睡中被叫醒,拿开挡光遮脸的草帽,眯着眼适应下黄昏之色,只是还没适应光线就先被两颗凑过来的圆滚滚的脑袋吓了一跳。
一边一个,右边云间,左边刘希希,以黄昏天空为背景,两位女娇娥的脑袋何其模模糊糊的圆滚。
实非一梦初醒之人,一眼消受得起。
付舟止捂着胸口心悸,要不是刘希希也在,依着他之本能该是睁眼的同时便将多余窥他的脑袋削了去。
一对默契姐妹,一左一右贴在板车旁,用着两种心思观察板车上的人。
见付舟止睁眼的第一个反应是捂着心口,好似很痛苦!
云间似有所感,干脆利索的转身避之,跃墙去了东边院。
留刘希希独自对着板车上表情不适的人,研究这是伤到命脉了,还是中邪欲归西……
可惜,让刘希希失望了。
付舟止挺身坐起,在刘希希惊愕中,从怀中取出一路小心护着的枣香甜糕塞到了因吃惊张开的唇齿里。
刘希希忽遭投喂,一口浓浓枣香味,味道是很不错,但……
付舟止一句话让她怒火上头,“为夫实在吃不下了,正好这味道希希也合希希你口味,剩下的希希你吃吧,不用给为夫留。”
说着,跳下板车,负手回书房。
刘希希捏着甜糕,杏眼冒火,还真看到侧边有行被渣渣咬过的牙齿印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师妹这么可爱
第一日,早出晚归,完完整整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平安无事回来了。
刘希希只当是渣夫动作太慢,全当他才刚接手,还没来得及转到第六号院,暂且忍耐,且再等等。
第二日,依旧是提着钥匙串赶着自家驴车,迎着朝阳而出,踏着黄昏而归,再归来照样囫囵个儿,还心情不错的带回新开馆子的试用菜。
刘希希吃的两手抹油,一心嘀咕,这渣夫做事也太磨蹭!两天了还没羊入虎口!
第三日,依旧如此。
第四、五、六……
天天一早出门,入夜各种满载而归,不见一丝伤痕,还一日日精神抖擞,好似每日过的都很愉快。
他是愉快了,刘希希大相反。
看着早早备下的用来卷尸体的席子闲在柴房杂物里,至今用不上,抓心挠肺的烦躁。
正烦躁中,家有来客,刘希希只得停下谋划去开门。
“小师妹!……多日不见,小师妹可还好。”谢初上门来,见到开门的是刘希希,拔出半截的利剑收了回去。
听着嗡嗡收剑声,刘希希脖颈冷了一下,莫名感觉自己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呵呵一笑,侧开请人进门。
“新观那边事情不多了吗,谢师兄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刘希希言。
谢初溢着满满喜悦,“再忙也得记得自家小师妹不是。”
言之,又垂眼扫到刘希希微微隆起的小腹。万万分不愿之景,听人提到是一回事,真的亲眼看到,不止刺目,还刺骨入髓,五脏六腑里如遭重锤,对某人的恨意又上了一重。
立时收回目光,喜悦掺杂了忧虑。“明明答应了师父照顾好小师妹,然新观设立,无意担了许多事,一上山便是久不下来,也不知小师妹近日如何,师兄愧对师父,愧对小师妹。”
“师兄言重。”留意到谢初转变的起始,刘希希也很是尴尬,但目前这状况无法改变只能面对。
“我很好啊,师兄都看到了,家里好,人也好,身体也好。”
“他呢,他待你如何。”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一双杏眼眨巴着,“哦……他啊,阿贤,他最近很勤快……”
“勤快!哼,他勤快起来,天下确实没几个人可比。”惹了长生门还没歇几天又跑去凤巢山,凤巢山上一群仙门代表关于下一步如何防备付氏偷家的提案还没商议出结果来,这又擦黑去九都洞放了一把火。
九都洞那位散修尊者云游归来,洞府烧没了,守洞的变异双犄虎被烧光了一身毛,还被削了一只犄角,成了单犄熏猫样,现下还在九都洞废墟里嚎哭。
要不是自家师叔封临仙尊自降身份,跑去亲送伤药安抚又许下种种补偿,那位散修尊者号称一指断重山,岂会善罢甘休,早跑来流水镇教训无耻付氏。
这些谢初自然不会与刘希希提起,他突然会来,也是听门中弟子言几日前小师妹曾到飞雀楼寻他,听此他将手中事交给了其他人,自己直接来了刘家院。
幸好姓付的没在,不然他怕真忍不住要再跟他来一架,输赢事小,要姓付的知晓小师妹是有“娘家人”的由不得他人欺负,这才最重要。
“听说小师妹之前来找过师兄,彼时不巧师兄没在,不知师兄现在来算不算晚。”谢初言。
“不晚不晚,师兄来的正好。”刘希希大喜,正愁没人陪她过去瞧瞧那院子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渣夫到底有没有进过院子!
刘希希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前些天买了几处宅院,有一处很大,但里面太乱了些,看着怪吓人的,我就想请师兄来帮忙看看,里面有没有那种东西什么的……”
“那种东西?”哪种?
“就是……”刘希希做个鬼手鬼脸。
鬼手鬼脸本该是吓人才对,偏刘希希这张粉嫩俏脸做出来不但没有任何吓人处,反多了些天真可爱。
谢初对着这副指东向西的暗示,脑海里冒出了许多五彩斑斓,随着刘希希张口两颗虎牙啊呜一下,明悟。
继而轻喜,原来如此。
幸好,小师妹还有需要他时。
“除祟一事师兄之前下山行走做过不少,确实能帮小师妹此忙,小师妹只管带路,到了地方师兄一探便知。”
“好好好。”刘希希笑颜逐开……
不愧是正统仙门里的修士,看着就很靠谱的样子。
这下有信心了,比对自家二白都有信心。
两人结伴而出,结伴而往。
一路聊着灵觑观中趣事,聊着新观新入多少弟子,有些年幼的还需要称呼刘希希一声“师姐”,刘希希可不敢当,她又不是真正的观主之女,且还是俗世人,要不是有这层虚假关系在,她连进山给灵觑观种菜都不配,哪敢让修士管她叫师姐,万一哪天马甲掉了她怕一群奶膘师弟拿她练剑。
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六号院的所在的巷子。
刚拐入巷子里,刘希希自动紧张起来。
不由得落后一步,走在了谢初身后,只以手势指示谢初该走到哪一户前停步。
“小师妹不用怕,有师兄在就算真有鬼祟作怪,师兄也有的是法子应付,相信师兄。”谢初侧过头来晲着身后娇小师妹,看到那双如山中惊鹿般因为紧张而明光闪烁的杏眸,遂想起师父临终遗言,无论付出如何代价凡是师父名下弟子都要护好小师妹!
师父遗言,谢初谨记。
管它惊扰到小师妹的是人是鬼,他谢初来了,必不让此物再扰了师妹。
刘希希点点头,还是有些紧张,下意识拉住对方衣袖,指着前方十几米处。“师兄就是那,我上次过来时不小心把门弄坏了,之后就没来过。”
“好,待师兄上前一探。”
谢初主动在前。
刘希希紧张在后。
十多米距离也不过几步就到。
继而就见这门,这稀巴烂的跟被一群大象撞过去似的样,确定只是不小心碰了下?
这景象立刻让谢初想起给小师妹家盖房子时,盖起一次被轰塌一次的景,烂的何其相似。
谢初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刘希希,刘希希俏脸维持着微笑,很腼腆那种。
谢初脑海里忽冒出了一圈催眠咒“师妹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撒谎,说了是不小心碰坏,那就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一点点,然后腐朽腐败腐透的门自己塌的,对的,没错,一定是这样……”
“师兄!”刘希希自不知对方走神一刻所思所想,只以为谢初见门这么破,是在质疑她买房怎么挑个这么差的,不免就惭愧了些。
谢初借着假咳嗽的空隙,将思绪收回,提剑往里,“师妹在外等着,待师兄进去一探,是有是无很快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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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停电,二更晚了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房出租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进入流水镇的大道入口处。
一辆黑驴拉着的板车停在侧边,黑驴则低头啃着路边干草。
板车上平躺一人,身着廉价布衣,草帽盖头遮光,许是照在身上的阳光太暖,隔了一会儿传出一声懒洋洋的哈气声,又伸臂直腰痛快的松了下筋骨。
这时安静许久的路口有赶往流水镇的修士牵着一匹马而来,马上有包裹,而修士自身衣着也十分得体。往板车上扫了一眼,不巧,正好对上。
修士男子速速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站住。”付舟止言,坐起身来目光扫过对方上下,笑了,等了这几天总算逮到一个有钱又经折腾的。
“不知这位小哥叫在下所为何事。”修士男子很客气,身为散修的他天南地北遇到过不少人,自然知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且看这位拦路小哥衣着虽廉价,但气质不俗,说不得就是此地痞中痞。
男子抬手做礼。
付舟止跳下板车,上前来,一手搭上对方肩膀。“瞧阁下眼生,外面来的?来这儿做什么,打算待多久。”
问的好不客气。
男子微有不悦。“这位小哥问题有点多,在下还要赶路,还请小哥让一让。”
“答完,自然给你让路。”付舟止搭着对方肩膀的手,改为了捏。
这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
男子身为修士,岂可受的俗世地痞威胁,抬手一记灵光送上。
却是,噗噗散开,没伤到一丝不说,还跟大白天放烟花似的,见不到效果只丢面。
男子一脸吃惊,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肩膀被捏的死死的,根本挣脱不得。
这,绝非普通地痞可行。
付舟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却不知他越是如此,男子越看他可怕。
“你究竟是什么人,拦住在下是要做什么。”
“问个话而已,紧张什么,算了,不答也没关系,既然都到了流水镇,自然要找落脚的地方,正巧,家中有闲屋,租给你了,一日一两银子,住几天算几天钱。”付舟止言。
“谁说要租房。”男子明白这是碰上黑心房主了,这种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但当街拦路拉人强行出租的还是头次见。
“不租?”付舟止脸色变了,有些严肃的过头。“想好了再说。”
男子竟没来由的胆子一颤,但还是坚持底线,“在下石行,散修修士,来此是得好友相邀,既有好友在此,自然没有租房外住的道理,我若租下小哥房舍,要在下好友作何想。”
“呵……”一声冷笑。
听的石行又是一身冷,总觉得惹了惹不起的人。
“石仙师既然是担心好友有意见,那,本公子就陪你走一趟帮你上门解释解释,想来你那好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付舟止拍了拍对方肩头,说话的同时已经想好怎么代这位石仙师好好解释。
“你,你究竟何人……”石行很不安,不知对方身份前,不能硬碰硬。
“本公子,姓付……”
“付!付……”
是他知晓的那个付吗,是吗!好像天底下除了那位就没哪个姓付的这么嚣张了。
早听闻付氏遗孤蛰伏在此,却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好友信中还信誓旦旦言付氏遗孤化身农家汉在镇中安分得很,从未与镇上人为难。
多年好友,竟然诓骗他。
扑通,石行跪下了,心寒如霜,面如土灰,秉着保命为上,麻利的往外掏各种身价宝物,转眼间一堆灵气缭绕的物品摆在了地上,有用的没用,也不管了,先拿出来充数,“在下不识付公子,冲撞了公子,在下该死,愿奉上宝物几份只求付公子放在下一命。”
付舟止好失望,冷眼瞧着一地无用物,无语,蹲下来再次拍拍对方肩头,“我问你租不租房,你让我放你一命,石仙师你答非所问啊,再问你一次,租不租。”
“租租租……”不假思索,笑话,这时候只要能活命别说让他租房,就是租茅厕他也租。
“这不就是完了。收拾东西,跟我来。”付舟止总算起开了。
石行一把擦汗,慌慌张张将散落一地物品收好,爬起来拉上马匹速度跟上黑驴板车。
一步也不敢落下,至于朋友哪里,什么挚友,回头再跟“挚友”好好“聊聊”去……
付舟止吆喝驴姑娘返回,自己又躺在了板车上,忙活了这么几日总算把最后一处院子也租了出去。
甚好,等自家媳妇知晓六处宅子不但全修缮完毕,还都租出去了,说不定对他另眼相看。
……
骄阳之下的六号院。
刘希希再次踏入。
不同之前的每一次。
这次她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六号院一楼的客厅中,瞧着周围干净的好像被大水冲过一遍的整洁家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真是那日她家二白跟鬼祟打斗过的地方!
不合理啊!
院子里杂草没了,荷塘里清水幽幽,还多了许多冬季绿植点缀,而屋中,没有灰尘不说,连之前弄坏的门窗都修复如初。
最不合理的是面前站着的这位,一身干净清爽白衣,腰间青色云纹腰带,发冠束的工工整整一缕碎发也不容落下。
举止投足间大家公子之风,更是五官端正。
唯有那双眼睛黑眼圈有些重,眼瞳发红,像是长久歇息不够。
也便是唯有的这一点让刘希希觉得很不舒服,感觉那双眼睛有点熟悉,还是很吓人的那种熟悉。
刘希希完全不想看对方的眼睛,哪怕接下对方递来的茶水,也是侧过去,不看。
宋禅生自知之前冲撞了这位公子夫人,心中有愧,想起之前付舟止的交代,忙将钱袋取出递上,“这些,这是租金,还请刘姑娘清点下。”
“你真要租下这里?”刘希希还有些不敢信,环顾四周,小半天过去了,怎么那鬼祟还没出来作乱,难道是因为今日人多?不敢出来作恶了?
宋禅生脸色难堪,镇定下来答,“宋某已小住几日,也花了功夫打理,方才见刘姑娘还夸赞几句,想来是对宋某打理的效果也还满意。宋某是真喜欢这宅子,还想多住些时日,还请刘姑娘收下租金。”
刘希希还在犹豫,谢初对她点点头,这是暗示她房子里没问题!得此答案,刘希希这才笑着接过对方的租金。“好说,阁下住得惯就好。”
“住得惯,住得惯……”总算把租金交到公子夫人手上了,总算能松口气。
刘希希,“看阁下人都住进来了,大门还没修,真不好意思。等下我就让我家阿贤来修门……”
宋禅生急急打断,“不用不用……那门宋某已经订了货,下午就能装上。”
刘希希纳闷一下,真没见过租客租了房自己贴钱修房子的!这位外地来的修士公子莫非也是个有钱没处花的!
“这样啊……那不打搅阁下了休息了,告辞。”
“刘姑娘慢走,谢仙师慢走。”
宋禅生恭送两人离开,又长长吐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养家有道
从六号院里出来,刘希希十步一回头,脸上挂着再明显不过的问号,直到离开了六号院所在的长巷,还皱着眉。
谢初不知之前发生的事,看刘希希一脸狐疑,略有猜测,但只以为是这院子之前真的很杂乱,故而他家小师妹才会如此。
“小师妹是不放心租给那位姓宋的外地人?”谢初道。
刘希希问出疑惑,“谢师兄,你当真确定那院子里没问题?”
“当然确定。”他灵识扫过,非常肯定里面没有鬼祟出没,若说哪里特别,也只有那位宋姓租客,那位宋修士实力不俗,客客气气躲过了他的灵识窥探,由此可见其实力只强不弱。
“租下小师妹院子的那位也是个有些道行的修士,就算真有鬼祟,说不定还不够他打的,小师妹大可以放心。”
“嗯,既然谢师兄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没问题。”
刘希希还是很相信谢初,下意识想着那吓人的鬼祟说不定就是被姓宋的租客给除掉的,反正不可能是她家渣夫。
渣夫要有那真本事,当初又怎么会被人迫害的流落山中,还做了一阵子的傻子!
院子查看过了没问题,也就不用谢初再陪着。
本想当街跟谢初分别,想着谢初作为灵觑观主事弟子责任重大肯定很忙,而她既然出门来了打算再去其他几处院子巡视一遍。
告别的话刚说完,谢初出口打住,说什么都要陪着刘希希转完其他几处,明面上是难得下山来又难得清闲自然要代替故去师父好好陪下小师妹,暗里是担忧小师妹怀着身孕到处跑别有闪失。
刘希希拒绝不得,只能由他陪着。
见刘希希精神抖擞,越走越有力气,谢初没有佩服或者刮目相看,只有对姓付的咒怨,暗暗腹诽无耻之徒拐了他家师妹不说还不知好好守着,让小师妹自己在家,自己上街,师妹若有闪失,他必定联合同门挖了无耻之徒祖坟去。
“小师妹平日也是如此?”
“什么!”
“匆匆忙忙,什么事都自己来。”谢初言,看刘希希靠着两双脚从西到东,走街串巷,走这么长的路不带喘,这是练出来了啊!
刘希希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已到了这一步,只客气着应答。“也不是啊,之前为了挑选合适的宅院,跟着吉祥福阁的老板把镇子连着转了好几天,腿上都转出力气来了,倒是这几日都交给了阿贤,就在家闲了数日,倒有些闷。”
“他在家,你就不闷了。”此话问出,谢初胸口一闷,又后悔问了,可惜话出口收不回。
刘希希嗯一声,渣夫在家当然不闷了,各种谋命之**番用着,至今未见哪个有效,还需多花心思再进一步。
“那他今日没在家陪你……”
“我这么大人了哪儿需要人天天陪着,再说六处院子都有需要修缮处,这种粗活累活当然是交给他来弄了。刚才去的那是最大的一处,修的就挺不错,谢师兄见过了,觉得如何。”
“嗯,是不错。”谢初犹豫了下回道,又纠结要不要把他先一步进入院子,看到宋禅生趴在横梁上细致擦洗的事说一声,潜意识感觉那院子能修缮到那种程度,绝非姓付之手!
至于实力不错的宋禅生为何会放下修士清高,拿起抹布扫帚,那就是宋禅生跟付舟止的事了!这里面的隐情,他都懒得去猜想?
“师兄我们到了,这是我看上的第一处小院。里面很简单,青砖黑瓦,小房小院,布置的是素了些,但特别适合单人居住,师兄若是遇上来镇里需要租房的人,记得帮我推荐。”
说着话,抬手去推虚掩的门,“阿贤还没修缮好,可能有些乱,师兄别嫌弃。”
吱呀,门轻轻一下推开了。
映入眼帘哪有刘希希口中所言的那般局促,入眼一片工整明亮。
青砖黑瓦如是,小房小院也对。
但,绝不简单。
小院子的地面之前是碎砖拼凑铺就,而现在换成了平整阔气的大石板,无形中放大形象。
往里就见门窗也大改,由之前简单朴素的民舍风格换成富裕人家的雕花门窗。
透过门窗往屋中瞧,连屋里的家具都由普通样式换了成套。
处处体现着精致。
处处透着一股大气烧钱感……
这,还是她第一眼相中的那简朴民宅?
刘希希跑出去对着院门上下瞧过,又扫一眼门牌,没走错啊!
这时从侧房中出来一位,两位,三位……六位,青壮男子。
见到院里两人,也是一愣。
谢初护在刘希希身前,手中未出鞘的长剑昭示着他修士身份,加之腰上挂有灵觑观的牌子,这些人顿时明悟。
“连灵觑观弟子也被请来租房子了!”其一男子道,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更有同情之心。
另一男子却觉得理所当然,“两位来晚了,这边床位全满,不过听说付公子其他院子里还空着不少位置,劝你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选个单间。”
这些是租客!还六人!听这意思,六人是合租……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租客,小女子名刘希希,是这院子的房主。”刘希希人在谢初身后,探出头来,跟六人打招呼。
六人同时惊呼,“房主,付公子夫人?”
“是啊,小女子正是。”刘希希尴尬一笑,感觉这六双眼瞪着她的眼睛有点吓人,跟看到什么举世罕见的稀罕物似的。
“原来是公子夫人,我等失礼。”六人齐刷刷福手做礼。
刘希希受宠若惊,也回了一礼。又道出疑惑,“请问几位,都是租下此院的租客。”
六人直起身来,六张生无可恋的面孔,六副无精打采的双眼,异口同声,“回公子夫人,我们都是付公子请来的租客,绝对自愿而来,绝没有受到任何形式诱导,我等有手有脚自食其力,坏了破了自己修,既住则安,绝不给付公子及夫人添丁点乱。我等房租已备好,还请公子夫人收租……”
说完,六人接连将租金放到刘希希手中。
刘希希也算是日常见钱眼开了,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接钱接到眼懵耳懵,一头雾水!
这什么操作,六七天来只见渣夫早出晚归,从没听他提过一句房子租出去的事!
悄咪咪的这就租出去了,这么快!这人到底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万幸她及时来巡查,不然这些白花花的租金还不得落到渣夫手上。
气愤!
怪不得之前云间一听她把钥匙都给了他,立刻就炸毛,竟是早有猜测,原来如此啊……
谢初落下护着刘希希的手臂,想到一些不可对刘希希言语的画面。“小师妹家中的这位,还真是,养家有道,为人甚佳……”
“呵呵,师兄过奖,我家阿贤确实很憨厚老实,就是有时待人热情的过头了些,想来这几位也是冲着阿贤本性才租下院子的吧……”
刘希希难为情的说着夸奖自家渣夫的话,手上一抬,当院六位齐刷刷点头,点的跟啄木鸟抓虫子似的,十分赞成刘希希那句冲着某人本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