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些四明宗弟子，真没看出来叶楚有什么特别的。
体内毫无真息波动传出，腰间挎着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佩剑，衣服也很普通，不是什么附着有法力的衣物。
除了长相。
除了样貌帅得惨绝人寰以外，其它的一切都平平无奇，就跟真界中随便哪个散修差不多——还是那句话，在不看脸的前提下。
就是他一剑斩劫？
吓得天地意志都跑掉了，不敢追究？
难以置信。
这些四明宗弟子在出发前，对叶楚的想象是很夸张的。结果实际见到真人后，说没有失望那是骗人的。
没有三头六臂。没有怒发冲冠。没有身高八丈。没有腰缠一圈。
就是个普通人嘛。
叶楚才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扫视了一圈众人后，他好奇地问：“上次那个妹子没来？”
杨月龚笑着说：“你是指朱婉卿吧。宗主重伤未愈，她留在宗门里照顾父亲呢。不然她肯定跟着来了。”
“哦。”
叶楚倒不是有多期待朱婉卿来，主要是四明宗里，他唯一打交道稍微多点的，就是朱婉卿了。所以这次没能见到还蛮遗憾的。
“这些人全部给你指挥。”杨月龚大手一挥说，“我们宗主吩咐过了，叶兄需要什么尽管提，我们四明宗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谢了。”
叶楚将众人引进炼丹房里，云霞真人跟大家又寒暄了一阵。这里面大部分人云霞真人都认识，感觉特别亲切。
然后叶楚让大家从储物戒中取出自己的炼丹炉，这是在信件中特别强调过的。
除了杨月龚以外，余下的十二名弟子齐齐取出各自的炼丹炉，顿时炼丹房里就显得颇为拥挤起来。
为了验证他们的水平，叶楚讲解了下洗髓养气丸的炼制方法，和炼制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自己先炼一炉试试了。
十二名四明宗弟子活动起来，取药材，处理药材，混合研磨，倒入炉中，生火……炼丹房里人流穿梭，很是热闹的样子。
云霞真人也加入到他们当中，根据这两天他观察叶楚炼丹的经验，指点着大家，一派老气横秋，配合其小小的外表，有种反差萌。
叶楚终于空闲下来了，可以只看着别人忙忙碌碌。
太难得了。
杨月龚不会炼丹，就站在一边，陪着叶楚聊天。
其实杨月龚很佩服叶楚的，不光因为叶楚实力强悍，还因为他思维很跳脱。从太阳拳的事情中就能看出来。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还未曾好好谢过你呢。”杨月龚说。
“哦？什么事。”
“就是太阳拳的事。”
杨月龚给叶楚讲了下之前在黑水河岸发生的事，当时宗主朱阳、数名长老以及十多名金丹弟子，对阵妖魔金翅大鹏，杨月龚所研发的太阳拳符，在战斗中起到了两次关键作用。
事后想来，若没有杨月龚灵机一动甩出的两张太阳拳符，宗主朱阳可能都撑不到天劫，而杨月龚等人也无法逃进山洞里，借由地势之利诛杀虎妖无念。
只能说是天意。
之前偶尔听到朱婉卿提了一嘴在岜堰镇的事，才启发了杨月龚，研制出太阳拳符。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杨月龚是应该感谢叶楚，给了他机会，亲手杀死虎妖无念，为自己的弟弟杨纹禄报仇雪恨。
叶楚听完杨月龚的讲述，十分惊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竟然在黑水河岸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当时自己在干嘛？
好像是坐在赶回岜堰镇的马车上，跟车夫唠嗑来着。
叶楚谦虚地摆摆手：“你能通过朱姑娘的讲述，就悟出太阳拳符，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不够。”杨月龚说，“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不知叶兄能否满足我。”
“是什么？”
“我想见识下真正的太阳拳。”
杨月龚的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因为回到四明宗后，他试图改造太阳拳符来着，想把这个符文推广到整个宗门，实战中大有助力。
亲眼观摩下真正的太阳拳，有助于他对于太阳拳符的改造。
“没问题啊。”叶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小事一桩。屋子里不便施展，咱们去到外面吧。”
叶楚主要是看炼丹房里人太多，随意用出太阳拳，会晃瞎众人的眼睛。
两人便来到屋外。
叶楚让守在外面的卫兵离开，可卫兵们不听。
“城主下令我们守在这里，保护叶大人的安全！”
叶楚无奈。他感觉自己用不着被别人保护吧？说不过他们，最后就只让卫兵们远离了一些，而且叮嘱他们过会不要直视这边。
“想要保住自己眼睛的话，就老老实实闭着眼睛低头，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看向这边。”
士兵们对于叶楚的要求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表示遵命。
叶楚拔剑出鞘。
一声清鸣的剑吟响起。
杨月龚满怀期待。终于能够见到正版的太阳拳了！
现在正值午后，太阳高悬，是一天最热、也是最亮的时候。
叶楚奇怪地看向身边的杨月龚。“离这么近，盯着看，没问题么？”
“没问题没问题！”杨月龚充满信心地说，“离得近了，才能观察到你发力和运转的每一处细节，我必须掌握到第一手资料。”
叶楚本想着再提醒几句，毕竟自己用出的太阳拳真的挺亮的。可想到对方是四明宗的中梁砥柱，实力不俗，应该不会被轻易闪到才对。
自己再去提醒对方，显得看不起他似的。所以叶楚便不再多言。
“那我要开始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
叶楚深吸一口气。
他感受着全身的灵力流动——这是不同于普通修士的灵力，因为不是由真界的灵气转化而来，是专属于他的特殊灵力，通过升级增长的——而后一口气全部注入到手中的剑里。
记得上一次用出太阳拳，叶楚是逐步加大注入灵力的量的，所以他的剑变亮有一个过程，到最后才能达到最高的亮度。
叶楚也是个时时反思的人，这是学霸的习惯，总是在思考哪里可以做得更好。
逐步变亮，明显少了突然性。而太阳拳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所以第二次使出太阳拳时，叶楚才会选择一口气注入灵力，直接让剑气的亮度达到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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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交流心得
一瞬间。
真的只是一瞬间。
叶楚的佩剑忽然变得极亮，完全省去了中间步骤，一上来边开足全部马力，同时爆出滚滚灼热的气浪。
杨月龚并不是毫无准备。
从一开始，他就在双眼中流转着灵力，形成了一层保护膜。这层保护膜能够有效地隔绝强烈光线，不会损伤眼睛。这是杨月龚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太阳拳符时，练就的本领。
这回，他布置在眼前的灵力防护膜，比之前要厚实数倍，足足有十层。
平时试验自己的太阳拳符时，也就三两层。
绝对是很重视叶楚了。
所以说，他并没有小看叶楚，完全是严阵以待。
可仍未能预料到，叶楚正版太阳拳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强烈的光线灌注到眼中，杨月龚立刻就闭上了眼。这由不得他控制，完全是大脑下意识的行为。幸好有灵力眼膜的保护，不然杨月龚从一开始就瞎了。
然而闭上眼睛后也没什么区别，眼前依旧是一片光亮。杨月龚感觉自己整个大脑……不，是整个身体都被点燃了，从里到外一片白炽。
什么情况这是！
这也太亮了吧！
完全超出了想象的亮！
相比之下，自己研制的太阳拳符，根本就不值一提。
杨月龚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就像是小时候听过的传说故事一样，一只过于靠近太阳的鸟，最后被烤化了蜡制的翅膀。
叶楚就是那颗太阳。
杨月龚泪流满面，因为眼睛实在太痛了。他不得不蹲下身来，抱住后脑，将头死死埋在膝盖里，用以躲避那无孔不入的光芒。
“停……停！”他大吼。
叶楚收剑。炙烈的光芒瞬间收入到剑鞘内。
云霞真人和一大群正在炼丹的弟子冲出炼丹房，均是一脸莫名，看着站直身体的叶楚，和蹲在他面前抱头流泪的杨月龚。
一名弟子怯生生地问：“太……太阳，刚刚掉下来了？”
……
叶楚随手施展的太阳拳，还惊动了城主府的人。
姜漓专门带人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离着老远都能看到炼丹房的方向爆出一道夺目的光线，其亮度之高把太阳都给比下去了，好多人以为炼丹房发生爆炸了呢。
结果火急火燎过来一看，什么事都没有，一问才得知，刚才只是叶楚在试验一个法术。
“什么法术如此惊人？”姜漓问。
“害。障眼法罢了。”叶楚答，“稍微有点过火了。”
“那这位四明宗的仙长是怎么回事？”姜漓指着双眼通红，表情茫然的杨月龚，“你对他……做什么了？”
叶楚：“……没做什么。只是让他看了一眼我会发光发热的大长剑而已。”
姜漓：“……”
姜漓：“打扰了。您们继续。”
而后就退下了。
叶楚挠挠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
缓了好一阵子，杨月龚才能视物，视线仍有些模模糊糊的。
他终于了解到了正版太阳拳和盗版太阳拳符的差别有多大。
自己还需要努力很多。
自己之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杨月龚：“叶兄，你是怎么做到能这么亮的？简直不可思议。有什么诀窍在里面么？”
叶楚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窍门，就是把你全身的能量都往一个点集中过去，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杨月龚似懂非懂：“全身的能量都集中在一个点上？”
“没错。”叶楚点头，“能量集中在一点后，在极致的压强下，自然而然就会膨胀，变热，发光，变大……最后爆发。”
杨月龚：“……哦。”
叶楚：“你要适当性的给点刺激，不然没那么容易达到效果。要尽量缩短酝酿的过程，最极致的情况下，就是刚进去，就一口气爆发出来！”
杨月龚：“……哦。”
叶楚：“爆发得越快越猛，对手越是猝不及防。”
杨月龚：“……哦。”
叶楚：“重点在于，不要去控制。就是在顺其自然的情况下，爆发出来。一旦控制，容易引起反效果，以后想爆发都爆发不出来了。”
杨月龚：“……哦。”
叶楚：“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杨月龚：“……哦。”
叶楚：“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对你有帮助么？”
杨月龚：“帮助很大。需要消化。谢了。”
……
炼丹房恢复平静。
数个时辰后，大家都炼制好了第一炉洗髓养气丸。开炉查看成品后，叶楚皱了皱眉。
十二位炼丹师，都是严格按照叶楚的配方和要求去做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成功炼制出洗髓养气丸。
全部失败了，炉底均是一滩废丹渣。
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找出原因，叶楚让其中公认水平最好的一个炼丹师，当着自己的面炼丹。同时他散出神识，探入到炉内，观察丹丸炼制的整个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真让叶楚找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发现炉内的药材无法祛除杂质，融合成粒。
归根结底，还是炼丹师的灵气不够精纯导致的。洗髓养气丸的炼制步骤虽然简单，但是对炼丹师本身的实力要求较高。
杨月龚带来的这些弟子们，实力最高的也才还丹初期，目前来看，这样的实力难以成功炼制洗髓养气丸。
不过这难不倒叶楚。他略微思考片刻，就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既然炼丹师的灵力无法达到要求，将我的灵力分他一部分不就行了么。
说干就干，叶楚管杨月龚要来一些符纸，当即开始制符。
他打算制作一个简单的符文，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贮存在符文里，再将符文交给炼丹师。这样一来，等于解放了自己，不用在旁边看着，让炼丹师利用符文，独立便可炼丹。
杨月龚一直随身携带了大量符纸，他是个制符爱好者，不然也想不到将太阳拳应用到符文里的创意。
杨月龚没想到叶楚除了会炼丹以外，竟然还会制符，便好奇地观摩叶楚绘制符文。
贮存灵力的符文结构很简单，叶楚三笔两笔就搞定了，符纸上印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痕迹。
然而这还未完。叶楚紧接着继续在符纸上运指如飞。
杨月龚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叠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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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单纯的理想主义者
为了稳固符文结构，增大符文的灵力储存量，叶楚下意识就用上了叠窍法。
其实无论制什么符，叶楚都会用叠窍法。叠的层数越多，符文越可靠，而且这手法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困难的，随随便便就叠了好几层。
杨月龚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难以想象，真界中近乎失传的叠窍法，竟然在他面前重现天日。
“你你你你会叠窍法？！”杨月龚过于激动，舌头打结。
“是啊。很奇怪么？村里曲大爷教我的。”叶楚一边说着，一边剑指如飞，在符纸上足足叠了五层结构，才算是完成了一张符，放到一边。
而后开始制作第二张符。
之所以只叠了五层，是因为这样效率比较高。而且只是一张储存灵力的符文而已，犯不上叠太高层数，浪费精力。
“曲曲曲大爷是谁？”杨月龚追问。
“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大爷，经常去郑大妈那里买小药丸……”叶楚随口回答，忽然恍惚了一下，住了口。
按他之前的推想，也许整个村子里都是一群隐世大佬，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想被外人打扰，不然干嘛都聚在一个小村子里呢。
自己就这样随意暴露出他们的信息，是不是有点不好？
想明白这点的叶楚，决定以后再提到村子里的人时，要有所保留。毕竟现在连他自己都迷糊着呢，很多事情都不敢确定。
杨月龚冥思苦想，符文界中有这么一号姓曲的人物么？
他已经亲眼见证了叶楚制符的实力，叠窍法用得炉火纯青，轻轻松松就叠了五层关窍。所以，教导叶楚叠窍法的师傅，又得是何种实力？
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只有姓氏，名讳如何？”
叶楚摇头：“我也不知。”
他确实不知道，因为村民们也没有特意告知他们的名字，他也是跟着别人叫曲大爷。
杨月龚将信将疑。
但他没有追问。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既然叶楚说不知道，那他就按不知道处理。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
叶楚比比划划中，第二张符文也绘制好了。
杨月龚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符文反复观看，手指摩挲着上面淡金色的纹路，感受着妙至毫巅的笔触，内心感慨连连。
这就是叠窍法制作出来的符文啊！
“能给我一张么？”杨月龚声音有些颤抖。
“可以呀。”叶楚满不在乎地说，“符纸都是你提供的。随便拿。”
杨月龚感觉自己面对着一个巨大的宝藏，而宝藏的主人竟然都没意识到这点。
“叶兄，大恩不言谢。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叠窍法是一种近乎失传的技巧，是无数制符师梦寐以求的技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能亲眼目睹有人能在我面前运用叠窍法。我简直无法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叶楚不以为意。
“叠窍法终究只是一门手法而已，说实在的，了解其原理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没有要把技术敝帚自珍的想法，如果能经由我手，将叠窍法重新发展壮大，我也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叶楚是真心这样想的。
看到杨月龚如此激动的样子，他也能料想到，叠窍法可能是一门了不得的技巧。
但他并不想靠这门手法，去做一些能让自己获利的事情。
一是因为叠窍法并不是他发明的。因为这门手法在真界失传了，就让他垄断这门手法，他做不来这种事，有违良心。
二是他从来都不觉得，技术只为个人服务。当然他没有不尊重别人智力成果的意思，只是他认为，如果技术能够共享的话，是不是全人类就能得到共同进步？
当然，叶楚的想法很幼稚，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叶楚之所以会这么想，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单纯的理想主义者。
但所有的理想主义者，下场往往是悲惨的。除非你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倚靠，能够平推一切阻碍。
叶楚前世只是个高三生，连大学都没念过，没接触过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
穿越到真界后，虽然生活了三百年，但也是一直待在新手村里，接触的都是大爷大妈们，彼此间没有利益纠葛，关系单纯。
所以可以说，叶楚一直没有变过，维持着一颗最纯正的赤子之心。
就像是一张白纸，今后他所接触的一切人和事，都会给这张白纸上涂上颜色。
杨月龚将一张运用了叠窍法的贮存灵力符文收好在储物戒中，而后继续观察叶楚制符，精神力提到最高，务必要将叶楚的每一个动作和运指都记在心里。
今后他的一项重大工作，就是研究和掌握叠窍法了。
叶楚很快就制好了十三张符。其中一张给了杨月龚。剩余十二张分给了炼丹师们。
杨月龚看着都心疼，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只是用来贮存灵力的符文而已，犯得着用上叠窍法么，还叠了五层！
给他们用都浪费了。
而且那些炼丹师也根本感受不到，运用了叠窍法的符文的厉害。不是所有人都有跟杨月龚一样的眼力的。
在叶楚的符文加持下，炼丹师们再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去炼丹，终于能够顺畅进行下去了，叶楚长舒一口气。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
照目前的进度估算，每个炼丹师一天能产出一炉丹，治疗一千名氟骨病人，需要五十炉丹。十二名炼丹师，四天多就搞定了。
即是说，即便有数千名氟骨病人，有个二十来天，就全部能够满足他们所需求的丹丸数量了。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从小一年，减少为不到一个月。
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大提升。
叶楚十分满意。这才是科学的工作态度。既解放了自己，又能更有效率地拯救大家。
杨月龚跟叶楚告辞了，他要先行回宗门。
“再有不到一个月，这边可能就全都搞定了。不等你的师弟们一起走么？”叶楚问。
“不了。这边有叶兄，我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想赶紧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叠窍之法。只有宗门里还有充足的材料和环境，供我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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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你能做到什么？又做不到什么？
得到运用了叠窍法的符文后，杨月龚急匆匆离开了江临城，返回四明宗。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仔细研究符文结构了。
叶楚这边，则是继续指挥余下的十二名四明宗弟子炼丹。
终于不用自己炉了，叶楚感觉轻松了不少，黑眼圈也没了，脚步也不虚了，睡觉也踏实了，精力重新充满全身。
年轻人，还是少炉些为好，因为这玩意会上瘾，很难戒掉。最重要的是伤身。
两天后，第一批洗髓养气丸出炉。叶楚检查了下丹丸质量，比自己炼制的要差上一些，不过效果应该还是可以保证的。
十二炉中，共炼制出一百六十三粒洗髓养气丸，因为药效稍低，研磨成粉泡水后，差不多能供给小三百名氟骨病人服用。
叶楚将这些丹丸交给了城主姜漓，由姜漓负责召集病人，服用药水。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环节竟然出了问题。
氟骨病人服用叶神医的神药后，不仅毒素排除了体外，身体更是重获青春，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引来了许多觊觎洗髓养气丸的人。
好多人混进氟骨病人中，装作自己也得病的样子，为的就是能喝上一口神药。
的确有人成功做到了，花大价钱买通了某个氟骨病人，让他把神药转让给自己。并且那人喝了后，果真如传闻所说，没有任何副作用，身体变得比之前更年轻了，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大闹花满楼三日三夜。
于是更多人就生出了歪心思，想方设法要搞到神药喝喝看。
甚至都有城主府卫兵被买通了，洗髓养气丸还未进入到研磨步骤，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十几粒。
姜漓得知消息后大怒，玛德老子都没中饱私囊呢，结果你们这些人先给我整出幺蛾子来了。他当即便下令彻查此事，斩了几个卫兵和负责人，以儆效尤。
但事情不是那么好控制的。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炼丹房里都会产出一百六十多粒洗髓养气丸。现在的问题不是丹丸不够，而是氟骨病人安排不过来。
数日过去，已经有十余名氟骨病人，遭到暗杀了。
甚至凶手还有同为氟骨病人的人。
叶楚知道这些事后，大为震惊。他忽然意识到，也许对于那些氟骨病人来说，洗髓养气丸不仅仅是可以治病救命的药，更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毒药。
怀璧其罪。
这是叶楚第一次认识到，人心之丑陋，人心之险恶。
为了自身利益铤而走险之人，绝非少数。视人命为草芥之人，茫然其多。
杀掉你，都可以没有其它理由，就因为你有资格喝到神药，我就想要杀掉你。
随着洗髓养气丸的横空出世，民众内部的恶意悄然蔓延。你控制不了，也无法控制。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同时也是最能带来危险的动物。
叶楚开始深深地反思自己。
你有能力救很多人，但也会害了更多无辜之人。
这一切，是你的责任么？就算你的本意是好的，可带来的结果却不一定如你所愿。
或者说你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有这个能力么？
你是全知全能的神么？
说到底，叶楚清楚地认识到，抛除系统赋予自己的能力外，他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他没有远大的抱负，从未想过站上世界之巅，或者建立一个门派，扬名立万什么的。甚至在最执着的赚钱一项上，他都没想要能够赚到多少钱。
小富即安即可。
这是叶楚最真实的想法。
他想要精彩地过完第二世，不留遗憾，顺从本心。这样就好了。
低调地过完此生，有几名知己好友，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她的老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就很好了。
叶楚从来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帮邻居找回丢失的小猫，得到了夸奖和十几文钱，跟斩杀厉诡得到十几两银子，带来的满足和成就感是一样的。
他喜欢帮助别人，即便得到的回报可能跟他的付出并不对等，但他只要内心想要帮助别人，就会去这么做。
现在带来的问题是，他的乐于助人，反而会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这不得不让叶楚反思自己，自己一直以来贯彻的原则真的是正确的么？自己所谓的顺从本心，真的只是为了帮助别人么？
还是说，亦是为了满足自己？
类似前世中，看到街边的乞丐可怜，便施舍几枚硬币一样，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善事，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得到满足？
叶楚迷茫了。
自穿越到真界后，他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因为他找不到答案。
这种事情不像碰到妖魔。无论怎样厉害的妖魔，对付的办法都很简单，一剑斩过去就好了。
砍不死的话，就再补一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这世界上并不只有妖魔。因为这世界从不像他想象那般单纯。
他必须要思考。
思考自己能做到什么，又做不到什么。
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
叶楚找来姜漓商量，如何制止愈加频繁发生的混乱。
姜昕冉也参加了讨论，因为她在幕后治理江临城多年，谋略和手段都不输别人。
经过讨论后，最终三人决定实施以下措施。
首先，进一步稀释洗髓养气丸粉末溶液，降低药效，能达到最低程度的排毒效果即可。
这是叶楚提出来的，因为他想到了前世听过的一个故事。大贪官和珅将赈灾的米中，撒了一把沙子，这样就能杜绝下面的官吏贪污赈灾粮了。
灾民们虽然喝到的是掺有沙子的米粥，但至少能够填饱肚子，达到了能够存活的最低要求。
第二，严格查验每一名氟骨病人的背景，耗时多一些也没关系，必须身份背景毫无不清楚之处，才有资格喝到洗髓养气溶液。
第三，将洗髓养气溶液的发放权利，完全掌握在城主府中，交给可以信任的人去处理，坚决杜绝溶液外泄，且获得服用资格的人，只能在城主府中当场服用。
只有严格执行了这三条，才能缓解当前江临城的乱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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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遵循某种游戏规则
叶楚、姜漓和姜昕冉商议出的三条方案一经实施，果然，混乱的场面平息了不少。
但仍有人打着洗髓养气丸的主意，甚至都有大商家前来城主府，找姜漓沟通了，想花大价钱购买此丹丸。
姜漓对此事做不了主，就跟叶楚转达了商家们的提议。
叶楚想了一夜，在次日时，跟姜漓说，替我回绝吧。洗髓养气丸他不打算贩卖。
他当然知道，若是贩卖的话，他肯定能赚很多钱。也许一天就能赚够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叶楚不想这样。
首先，洗髓养气丸虽然只有他能够炼制，或者其他炼丹师通过他的灵力贮存符文炼制，但炼制所需的材料和丹炉都不属于自己。
所以严格来说，炼制出来的洗髓养气丸，不完全属于自己，自己不能厚着脸皮据为己有，贩卖得利。
其次，经由神药在氟骨病人中引发的混乱一事，叶楚深深反思了自己。他意识到若没建立起健全的规则制度，设立监督机构，以及想好应对措施，就不应该将不属于这个层次的物品，给到大家。
这不是为大家牟取福利，反而是害了大家。
所以真界中，修士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总是格开的，只有少量交融，这都是有道理的。这是维持平衡的一种手段。叶楚认识到自己需要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第三，他虽然喜欢赚钱，但对于赚取大量的金钱，并没那么强烈的渴望，小富即安即可。他不想沦为资本的赚钱工具，成天埋头在炼丹房里炉丹。
很可能跟资本合作后，就身不由己了，被强迫着每天炉个不停。
综上所述，叶楚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是以后无论是自己的丹丸，还是绘制的符文，都不要拿到市面上贩卖。
因为自己无法预测贩卖出去的结果，是好是坏，会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这就是叶楚的全部想法了。
只靠委托任务赚钱养活自己，就足够了。
……
时间回到数天之前。
岜堰镇。
叶楚已经离开岜堰镇好多天了。
不过在叶楚离开的这段时日，岜堰镇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什么可值一提的事情。
然而在今天，有一个不速之客悄然来到了岜堰镇。
他是彭鹰豹的手下，名叫苟同殊，一般熟悉他的人都管他叫老狗。
老狗跟踪送信的城主府卫兵，跟了一天了，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目的地，岜堰镇。同时找到了叶楚的老家。
老狗亲眼看到送信卫兵敲开某一户的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青衣女子，个头不高，平板身材，跟发育未完全似的，接过了叶楚的信件。
老狗确定，那个青衣女孩子，应该就是叶楚唯一的女弟子，昊典了。
而老狗从彭鹰豹那里得到的指示就是，无论用何种方法，干掉昊典，务必要手脚干净，别留下线索。
老狗对这种事并不陌生，他是专门为彭鹰豹处理见不得人之事的人，什么肮脏勾当都干过。
这次任务对他来说，亦是没什么难度，宰掉个小女孩而已，说实在的他觉得由自己出手，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至于么，只是对付一个小女孩？
随便派个人去不行么。岜堰镇离着这么远，骑马颠得屁股都疼了。
老狗决定不亲自动手。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他得好好娱乐下才行。
听说岜堰镇作为附近有名的集市，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尤其是某些娱乐场所路子挺野的，说什么也得去光顾下，看看小镇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至于杀人的任务么，自然是交给别人来做啦。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传书飞剑，用神识在飞剑里刻字。
是的，老狗学过一点修行之术，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跟彭鹰豹学的。由于天赋一般，这么多年下来，也仅仅是刚入门的水准。
他刻下这样的文字：
【目标：昊典。】
【性别：女。】
【年龄：未知。目测十四岁左右。】
【位置：岜堰镇西牛邙街七号房。具体见图。】
【内容：杀掉昊典，不要留下痕迹。据说她有伤在身，应该很好下手。从背后的长剑来看，大约有一定自保之力。】
【难度：低】
【时间：今晚。】
【报酬：一百两银子。】
之后，老狗一扬手，将传书飞剑扔了出去。飞剑化为一道剑光，转瞬间飞至天边，消失不见。
这传书飞剑是月蚀门独有的飞剑，专为老客户和大客户设计的，方便他们发布委托。
只要用神识将任务内容按格式刻印在飞剑上，之后甩出飞剑，飞剑就会自动将信息送到某处秘密地点，月蚀门的所有刺客都可通过某种秘法看到任务内容。之后再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是否接取该任务。
做完这一切后，老狗就哼着歌跟路人打听岜堰镇哪里有成年人的娱乐场所了。
难以按捺蠢蠢欲动的心，和蠢蠢欲动的身体。
不玩个尽兴老子还不回去了呢！
哼。
……
昊典收到了叶楚的信件，读完后，根本没当回事。
信中叶楚说，在江临城遇上了些麻烦事，得多耽误些时日才能回来。
昊典不以为意。以她对叶楚的了解，大概能猜到叶楚又在见义勇为了吧。肯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人一贯如此。帮邻居找猫都乐此不疲的。
反正昊典也需要时间养伤。待养好伤后，再去研究叶楚为何拥有如此剑术。
身为一个剑修，昊典自负在剑术天赋上不逊色于任何人，自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也证明了这点，同龄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即便修炼年月长于她的修士，也往往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渐渐的，昊典的对手就不再是别人了，而是她自己。因为没有人能跟上她前进的步伐，她只能跟自己比较。
她追求的是极致的剑意。
只有最极致的剑意，才能斩断一切束缚，无往而不利。
这大概是每个剑修终极的目标吧。
然而在某天，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叶楚。并且从叶楚身上，看到了她一直苦苦追寻的极致剑意。
她想要从叶楚身上学到的，就是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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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套娃
老狗这边花天酒地中，他发布的任务也很快被人接下了。
月蚀门的刺客都随身携带一种特殊的令牌，通过一种特殊的法术跟总部联系，能够随时更新和查阅客户发布的任务。
因为刺客们遍布真界各地，不可能都守在总部等着接收任务。
一是月蚀门所做的这行当，结仇结怨颇多，所以宗门位置是保密的，通常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在哪里，而且想要回去宗门，也要经过层层关卡和检验，确保没有人跟踪，身上亦没有留下丝毫寻踪法术的气息。
二是月蚀门虽然名义上是个宗门，其实组织结构是很松散的。想要加入组织，需要经过一项考核，但是考核不必在宗门内部进行，随便哪里都可以。
并且通过考核，加入月蚀门后，成员的个人信息也是保密的。除了月蚀门极少数的几名高层核心掌握着所有成员的信息，剩下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同门是谁。
每个加入月蚀门的刺客，都要给自己起一个化名，以免本名暴露自己在明面上的身份。
月蚀门并不介意门下弟子在别的门派还有身份，反而他们还鼓励这样做，因为刺客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而且还能利用其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暗杀活动。
三是刺客遍布真界各地的话，无论哪里的客户发布任务，月蚀门都可以第一时间响应，派出离着近的刺客前去执行任务。
效率高，省去赶路的时间，满足客户立刻要得到结果的需求。
也正因为月蚀门拿钱干活，童叟无欺，很少参与到大门阀的政治斗争中，偏向中立的态度，才能在真界得以立足，并且发展得越发壮大。
像老狗发布的任务，报酬才一百两银子，对于月蚀门来说，就是个小任务。
不过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加入月蚀门的刺客，也不都是顶尖的高手，也有水平一般的人，只是想通过接任务赚钱混口饭吃。
大部分任务月蚀门都会同步到任务平台上，所有刺客们都可以通过令牌查阅，以及接受任务。只有少数很重要的任务，绝对不可以失败那种，月蚀门才会主动指定某个刺客去完成。
通常来说，接取任务要考虑两个方面，一个是距离，离着太远赶过去做任务不划算。另一个就是任务难度和报酬是否合理了。
难度太高，钱又少，自然不会有人接。
老狗发布的任务之所以能够很快被接取，也是因为任务目标是个小女孩，属于白给任务，而且报酬还有一百两之多。
报酬和任务难度不成比例的任务，很可能挂在任务板上好几个月，都无人问津。
就在老狗发布的任务被接取之后，没过多久，任务板上茫茫然的任务海中，悄然多了一条新任务。
【目标：昊典。】
【性别：女。】
【年龄：未知。目测十四岁左右。】
【位置：岜堰镇西牛邙街七号房。具体见图。】
【内容：杀掉昊典，不要留下痕迹。据说她有伤在身，应该很好下手。从背后的长剑来看，大约有一定自保之力。】
【难度：低】
【时间：今晚。】
【报酬：五十两银子。】
跟老狗发布的任务内容一模一样。除了最后的报酬少了五十两银子。
当然，这个任务并不是老狗闲得蛋疼，又发布了一条，而是一个新的匿名者发布的。
所有的任务发布者，全部都是匿名的。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客户，更是为了保护月蚀门本身。
一段时间后……
这个任务也被新的匿名刺客接取了。又过了片刻。
任务版上的任务海中，再一次多了一条新任务。
【目标：昊典。】
【性别：女。】
【年龄：未知。目测十四岁左右。】
【位置：岜堰镇西牛邙街七号房。具体见图。】
【内容：杀掉昊典，不要留下痕迹。据说她有伤在身，应该很好下手。从背后的长剑来看，大约有一定自保之力。】
【难度：低】
【时间：今晚。】
【报酬：二十五两银子。】
任务内容跟之前一模一样，除了报酬再次减少了一半。
不久之后，这个任务也被匿名刺客接取了。又过了片刻。新任务出现，被接取，再出，再接。
重复了几轮之后。
最后的任务面板上，最新出现的刺杀昊典的任务，报酬已然变成了，一两银子。
之后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接盘了，一两报酬的任务默默地淹没在任务海中。
……
是夜。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悄然从窗户翻进了叶楚的家。
翻窗时，脚被挂了一下，一个狗啃式就栽了下去，所幸没撞到什么东西，发出更大的声响。
蒙面刺客摸黑在屋子里行走，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着，不要碰到家具，最后好不容易才让他找到卧室的门在哪。
他从怀里摸出匕首，紧握住。
借着透过窗隙微弱的月光，他能看到卧室墙角处的床。他悄悄走了过去，高举起匕首。
心脏怦怦直跳，他也是个新手，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手心出汗，匕首的柄都快握不住了。
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吵醒目标。
蒙面刺客来到床前，抹去额头的汗。
由于屋子里实在太黑了，他只能看到床上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当下面色发狠，就握着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
一下不够，再扎第二下，第三下！
一连扎了十余下他才停手，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啊。
怎么扎人的手感有点怪？不像是捅进肉中的感觉，倒像是捅进了棉花里。而且目标一声不吭，身中十余刀，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就在蒙面刺客愣神的空当，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
“你……是谁？”
蒙面刺客身体一僵。在毫无准备、且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
黑暗如同一只巨手，撅紧了他的心脏。
蒙面刺客眼睛一翻，身体绷直，向后笔直地倒了下去。
竟是被吓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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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咱俩各论各的
黑暗中忽然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昊典。
自蒙面刺客进入到院子时，她就察觉到了。后来那刺客翻进屋子，自以为很小心地没发出声响，但在昊典耳中，无异于翻江倒海。
之后便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傻乎乎的刺客，摸黑来到她的床前，对着叠好的被褥一顿捅。
昊典有些疑惑。因为一开始她以为这是个小偷，可能只是为了钱财而来。现在来看，这是奔着要自己的命来的啊。
可在岜堰镇这个地方，不可能有认识她的人知道自己在这边吧。她之所以会留在岜堰镇，也是因为叶楚而一时兴起。
就算是跟自己结怨的人，知道她在岜堰镇，可派出这等不入流的刺客来杀她，也太讽刺了。
昊典疑惑了。
她踢了踢晕倒的刺客，那刺客毫无反应，看来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
我有这么吓人么？昊典有点纳闷。
被她一剑砍死的对手不少，可被她一句话吓晕过去的人，这个刺客还是第一个。
之后她找来方捕头。当时方捕头还躺在温柔乡里睡觉呢，被昊典直接从床上提溜起来，一路飞回叶楚的家里。
方捕头吓得面色惨白，以为自己是被魔头掳走了。后来到了叶楚的家，看清提着自己脖领子飞的人是昊典后，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吓死我了！”方捕头拍着小鹿乱撞的胸口，“我以为是要劫色呢。都准备好献身了。”
昊典冷冷的眼神射过去，方捕头就赶紧住了嘴。
之后经由昊典讲述，方捕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要杀你？”
“没错。”
“他知道你是叶仙长的徒弟么？”
“我怎么知道。”
“当真是不要命了。”方捕头摘掉刺客的面巾，借着烛火看了看他的脸，面生。“你认识他么？”
“完全不认识。”昊典如实回答。
“好吧。”方捕头取来麻绳，将刺客捆绑严实。“我把他带回衙门连夜审讯。侄女请放心，我肯定会撬开他的嘴，问清楚为什么要来暗杀你。”
昊典目光可以杀人。“谁是你侄女？”
方捕头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叶兄的徒弟，我跟叶兄平辈论交，你自然就是我的侄女了。”
其实方不圆在逞一时口舌之快，任谁大半夜的，正枕在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上熟睡呢，被不由分说揪起来一顿疾飞，心里都会来气吧。
昊典上前一步，目光冰冷，方不圆竟被那目光吓到不自觉后退一步。
气势太强了。
“我是叶楚的徒弟，但不是你的侄女！咱俩各论各的。”
方不圆依旧嘴硬。“怎么各论各的啊？那这么说行不行，姐你放心，叔给你审问这小子？”
昊典眼里冒火：“叫前辈！前辈！”
方不圆：“侄女你放心，前辈给你审问这小子？”
昊典亮剑。
方不圆跪下：“前辈饶命！小的再不敢放肆了！”
……
方捕头拖着昏迷的刺客的腿，离开了屋子后，昊典还在生闷气呢。
感觉自己被欺负了。
过了一会，方不圆又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扒着门冲昊典说：“我说侄……前辈，你不是会飞么，能不能把提溜这人送到衙门去？我拖着他走实在不方便呀！”
昊典冷若冰霜：“不能。我身上还有伤呢。”
方捕头怒极：“可之前你分明提溜我时那么有劲！就帮叔叔一下怎么了！”
昊典阴沉着脸：“再敢在我面前提叔叔两个字，信不信我让你变成上又上又。”
方捕头懵逼：“上又上又是什么鬼？”
他呆了一会，而后恍然，脸色大变，不再多言，逃也似的远离了屋子，转瞬不见。
……
次日天亮。
方不圆审讯完毕后，差人去到叶楚的家，通知昊典审讯结果。
方不圆之所以没有亲自登门报信，是因为还对昨晚昊典的威胁心有余悸。
据报信之人所说，那名刺客，自称是月蚀门的刺客，可方捕头根本不信。月蚀门哪有可能吸收这么低等的刺客？
方不圆是见过世面的，当初跟着叶楚，杀了一个千面鬼，还杀了一个魑影，这两个刺客都有独特的本领，甫一交手就知道不是善茬。
哪像这个蒙面刺客，刚刚审问没两句，刑还没上呢，就全招了。
这个刺客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方不圆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见过这人。
昨夜在叶楚的家里太黑，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个年轻人名叫汪东夏，是个混子，没有正经职业，偷摸拐骗无所不作。前一阵子染上了赌瘾，输了个底儿吊，还跟赌坊的人打了起来，被方不圆统统捉拿回官府，关了一阵子。
当时审问他时，这汪东夏还供出了他犯下的好多罪行，其中方不圆印象最深的，是他作为主谋的一件偷盗案。
方不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案子有好多受害者，而且犯案手法简单，却能有效的蒙蔽很多人。
具体手法是这样。他装作自己是人口普查员，要收集每户人家的信息。借由把房主的注意力调动到自己这边时，再由他的同伙潜入屋内，实施偷窃。
据他自己供述，他用这个手法偷到的最大一笔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男主人，是单身狗，家徒四壁，很容易就被忽悠住了，配合自己收录信息。然后同伴顺利潜入，一百二十两银子到手。
分赃之后，汪东夏就跑去赌博了，竟然还小赚了一笔。但是一路连胜的气势却被不知从哪冒出的伥鬼给打断了，当即撒腿就跑，才捡回一条小命。
再之后，岜堰镇恢复正常，他又上赌桌，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家底儿输了个精光，跟赌坊的人起了冲突，被打了个半死。
这次实在没有搞钱的方法了，就不知从什么渠道接到了刺杀昊典的任务，这才摸到叶楚的家，有了昨晚发生的事。
昊典对别的信息都不感兴趣，就是对最后那条，产生了兴趣。
“有人花钱买我的命？有点意思。”
昊典想了想，而后化作一道青色剑光，朝岜堰镇的官府疾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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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月蚀门的原则
转瞬间，昊典就飞到了官府。
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是不会迷路的。
见到昊典现身后，方不圆下意识夹紧了双腿，瑟缩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差人告诉你审讯结果了么。”
昊典道：“我想知道他是从什么人手中接到刺杀我的任务的。”
方不圆道：“他不是说了么，月蚀门派发的任务。当然我是不相信啦，这种小货色怎么可能是月蚀门的刺客。我打算今天再好好审问审问他，扒出真相。”
昊典道：“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审问。”
方不圆吹胡子瞪眼睛：“那怎么行！这是官府，审问岂是儿戏。你不是专业的人，不要插手我们专业人员办事。”
昊典眯着眼睛，满脸危险的表情：“我看你是想变成方不回啊。”
方不圆脸色变了数变，而后陪笑道：“前辈您请！小的这就带您去审问室。”
……
审问室位于地牢深处。
昊典皱着眉打量着潮湿的墙壁，不时从地上爬过的虫子和老鼠，以及萦绕在鼻腔的腥臭味道。
方不圆暗笑。
让你跟着来！知道这里的环境不好了吧！
当然明面上他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毕竟惹怒了这位仙人，自己的小宝贝可能就不保了。
还指望这小宝贝再征战个二三十年呢。
抵达审讯室后。
汪东夏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不过他一看到昊典，眼睛就亮了，根本没认出这是他昨晚想要暗杀的目标，胡乱地扭动着身体。
“呦呵！美人计嘿！”他兴奋地大叫着，“终于等到这一手了，有什么招数尽管向我使来！我堂堂大好男儿何惧之有！来嘛！羞辱我，鞭笞我，那啥我！”
昊典强忍拔剑的冲动。本来深入肮脏的地下就已经令她很不爽了。
方不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已经都招供得差不多了么？”
汪东夏伸着舌头：“我还想招，我还想招！当然，得等美人计使过之后才行……”
方不圆拿起一旁的鞭子，甩了一个爆响，吓得汪东夏一哆嗦。
“别！别！有话好好说！我可受不了那玩意！”
方不圆鞠躬哈腰，对昊典满是殷勤。“昊前辈，这小子怂的很，吓唬吓唬就吐露真言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吧！”
汪东夏看到方不圆对青衣女子一副巴结的态度，才知道原来那不是美人计啊，顿时有点失望。
昊典冷冷地看着汪东夏：“谁派你来杀我的？”
汪东夏悚然一惊：“你就是昊典？”
昊典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汪东夏长舒一口气：“原来你是个活人啊！昨夜都吓死我了，以为自己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呢……”
昊典眉头挑了挑，瞬间拔剑出鞘。
一道青色的剑气擦着汪东夏的脸颊掠过，斩断了他的几缕发丝。
剑气没入到后面的石壁上，在厚厚的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昊典收剑入鞘。
“我自小练剑，剑术已臻至化境，最擅长做一些精密操作，比如让你再也无法对女人产生邪念。”
方不圆额头浸出冷汗。这位女剑仙怎么喜欢专挑男人的那里下手？
汪东夏连连求饶：“我什么都告诉您！我什么都告诉您！”
……
昊典这才听明白，汪东夏如何知道自己的信息，以及怎么接到的任务。
原来每一个月蚀门的刺客都有一个独特的令牌，通过令牌可查阅客户发布在暗杀平台的任务，刺客根据自身实力选择是否接受。
汪东夏在查阅令牌时，发现了一个报酬为一两银子的任务，任务目标是杀掉身有重伤的昊典，汪东夏觉得这事很简单，于是就接了下来。
“令牌在哪，拿来我看看。”昊典冷声说。
“在我怀里，我被绑着没法拿，要不……你过来摸摸？”汪东夏又忘了之前昊典的一剑之威，开始口花花。
未免审讯室里血光成灾，不好跟上面交代，方不圆先一步过去，从汪东夏怀中找出那枚令牌，递给了昊典。
昊典没接。“擦下再给我。嫌脏。”
方不圆：“呃……这是审讯室，我哪去给你找毛巾擦？”
昊典：“用你衣服。”
方不圆咬牙：“……好。”
为了小小圆，方不圆忍了。他将令牌在自己衣襟上蹭了蹭，而后递给昊典。
昊典：“背面也擦。”
方不圆脖颈青筋鼓起，把背面和侧面都蹭了一遍，以免昊典再找茬。“这样行了吧？”他递过去。
昊典用两个指尖捻起令牌，检查了一番。
令牌表面的图案，是一个被遮挡了大半的月亮。
令她惊讶的是，这个令牌竟然真是个宝物，不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从做工和从里面隐隐传来的灵气波动，就能感觉出来。
她试着将真息灌输进去，想要启动令牌，看看是不是真如汪东夏所说，能够查阅月蚀门发布的任务，却发现无论如何注入真息，都不管用。
“这玩意怎么弄？”昊典冷声问汪东夏。
汪东夏答：“只有我的血才能启用。”
昊典拔剑就要砍他取血，汪东夏赶忙补充道：“只取我的血是没用的！还得我本人拿着才行！只有我能查阅，一旦离开我手都会失效！”
昊典冷声：“为什么？”
汪东夏解释道：“因为这个令牌就是这么设计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密。你想啊，如果一名刺客被杀了，或者像我一样被逮住了，然后谁都能通过令牌查阅月蚀门发布的任务，那他们还有什么保密性可言？宗门根本不可能发展壮大起来好吧！”
汪东夏说得有理。昊典接受了这个解释。
之后汪东夏给昊典和方不圆简单说明了下，月蚀门的组织构成和规则，为的是戴罪立功。
其实月蚀门是个很松散的组织，任谁愿意，都可以选择加入进去，成为一名刺客。月蚀门会从完成任务后的酬金中抽取一成，作为宗门的发展资金。
这是很良心的抽成了，若叶楚在场听到这个抽成，一定会感到万分惊讶的。
因为就他所知，前世的各个大平台中，都没有这么少抽成的。
比如说x文平台，抽取5成作为回报。比如说x讯平台，上架的游戏则要被抽走9成利润。
这样一看，真界的月蚀门，真的是一个相当公正良心的宗门呢。怪不得能发展得如此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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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既然这个令牌只能由汪东夏本人查阅，那对昊典就毫无用处了。她将令牌扔还给方不圆。
“你知道发布暗杀我任务的人是谁么？”
“不知道。”汪东夏说，“都是匿名的。就连任务发布者都不知道是谁接取了任务。这样才能保证双方的安全。”
“嗯。”
昊典并未指望能够问出来什么，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
从目前得知的信息来看，发布任务的人应该并不知道她的实力，不然也不会酬金只有一两银子。
所以自己是什么时候惹到了想要杀掉自己的人了呢？委实说，昊典有点迷惑。
自离开论剑轩以来，唯一打过的一架，就是在黑水河岸，跟玄武老妖那一架了。之后应该没有招惹到任何仇家吧……
而老仇家又不可能知道自己身在岜堰镇。
想不通。
算了纠结这些干什么，都是些小角色而已。若真有厉害的人想要杀掉自己，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好了。
虽然自己现在身上的伤还未养好，顶多能发挥出巅峰的一成实力，可对付不入流的刺客，也是绰绰有余了。
以不变应万变吧。
想通这点，昊典便拔腿走人了。她只想尽快离开阴暗潮湿的地牢，不要待在这种地方再多一秒。
方不圆等到人都走了没影后，才低声骂骂咧咧一句。“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侄女叛逆期么，真是越来越难以管教了……”
回到家中后，昊典就把刺客的事放在脑后了，安心调息养伤。
没过多久，方不圆又派来一个人，告知昊典判刑结果，说是还没最后定罪，但是大概会判汪东夏关入大牢五十年。
这是数罪并罚的结果，其中最大的一桩罪过，就是杀人未遂，人证物证具在，证据确凿，光这一条就够判他三四十年的。再加上之前的罪状，五十年都算少了。
总之估计汪东夏这辈子都完蛋了，会烂在大牢深处过完这一生吧。
……
白天时，打坐修炼中的昊典，感觉有人鬼鬼祟祟朝屋子里偷看。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因为之前也会有人往这边窥伺，貌似是被叶楚的相貌吸引而来的粉丝，昊典早已见怪不怪。
至于今天这人到底是粉丝，还是跟刺杀事件有关，昊典懒得深究。
其实她还真的猜对了。今天窥伺屋内的，不是别人，正是玩爽了一整宿的老狗。
因为他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消息，就感觉很奇怪。一般来说，月蚀门是很讲究信誉的，要求当夜杀掉目标，基本上都会按时完成。
当然拖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比较少见就是了。
老狗就纳闷。只是干掉一个小女孩，有那么难么？
在去叶楚的屋子附近，确认了昊典果然还没死后，老狗拿出令牌，连接到月蚀门的平台，找到人物标签，点击进去。
果然，有一条进行中的任务。就是老狗昨夜发布的任务，本来任务完成时间也是昨晚，现在条目上面被打上了一个过期两个时辰的标签。
余下的都是历史订单。
老狗在客户评价上，是五星好评，因为他一向出手阔绰，而且只要任务顺利完成，就不会吝啬好评。
由于昨夜发布的任务未能按时间完成，系统自动给老狗返了一个点数券，可用在下次任务时，抵扣一定数额的报酬。
其实就等于是钱了。
但老狗并不满意。他要的是完成任务，而不是什么抵扣券。
跟着彭鹰豹喝汤，老狗并不缺钱。但若是令彭鹰豹以为自己是个废物，那他就倒霉了。失去利用价值的老狗，同时还掌握着彭鹰豹的一堆黑料，下场如何，用膝盖想都能知道。
当即，老狗找到举报按钮，点击举报。并且在详细说明栏里，认真填写了举报理由。
片刻后，老狗收到一条新通知，说他获得了八折酬金券。
老狗：……
就很气。
老子差的是钱么！
他转头就想取消任务，却发现取消不了。提示说是任务进入到了连环锁定的流程中。
连环锁定又是个什么鬼？
一脸懵逼的老狗愤愤然关掉了令牌，决定不能再相信别人了，只能相信自己。
今晚，就由自己亲自出手，送昊典上西天吧！
再在岜堰镇多玩一天好了。仅仅是多耽误了一天，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彭鹰豹了。重要的是任务得顺利完成。
想通这点后，老狗就返回昨夜的温柔乡了。
晚上的事留给晚上烦恼。
白天先爽够了再说。
……
夜晚降临。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老狗爽玩了一整天后，乘着夜色来到了叶楚的家附近。
脚步有些虚浮，毕竟玩得有点过头了，一宿连着一整个白天都没怎么歇，累得腰有点疼。
谁让岜堰镇的妹子这么吸引人呢，相比江临城妹子的温婉可人，岜堰镇的妹子自有一股乡下的狂野劲，令老狗很是喜欢。
虽然身体略有疲惫吧，可老狗精神却还不错。他不太担心今晚的任务，目标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还有伤在身，能厉害到哪去？
随随便便就能搞定了。重点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及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收拾掉目标后，回去玩到天亮，再雇佣一辆马车，一路睡着回到江临城。
完美的计划。
这样想着的老狗，摸出黑色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接近那间屋子，来到窗前。
翻窗前，他先左右看了看，街道上空无一人，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鬼鬼祟祟的行为。
而后他便翻窗而入，轻巧地落地，几乎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做这种事他很熟练了，作为彭鹰豹的影子，类似的肮脏勾当他干过不知多少。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朝着卧室门口摸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他就隐约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黑影在微微挪动？
老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纵欲过度，导致眼花了。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时，发现果然前面有一个人影。
那人跟自己一样，穿着黑色的夜行服，导致老狗一开始差点没发现那是个人。
什么情况这是？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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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他说他是老狗
老狗楞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因为从体型判断，那人应该不是昊典。昊典没这么高。以及昊典待在自己家里，不可能穿着夜行服。
所以很大可能就只有一个，就是这人是月蚀门的刺客。
昨夜未能成功完成任务，所以今夜又来了，恰巧被老狗撞上了。
老狗竟然感觉有些宽慰，没想到月蚀门的信誉还可以嘛，一回不成就来第二回，这种执着劲头值得肯定。
就是有点碍事。
昨夜都搞不定的事，今夜就能搞定了？若还是搞砸了怎么办？
老狗可是听说，白天时岜堰镇的官府就逮住了一个夜闯民宅的犯人，老狗猜测可能就是刺杀失败的月蚀门刺客。
赶他走得了。自己亲自动手能放心些。老狗这样想。
他悄摸摸过去，拍了拍前方撅着屁股朝屋里偷瞄的人一下。那人吓了一跳，猛地跳转身来。老狗压低声音道：“别慌！我是委托人老狗。”
那人莫名其妙，“谁是老狗？”
这时老狗侧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就是老狗？”
老狗差点吓出声来。
他万万没预料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而且离他这么近！
屋子里实在太黑了，入眼是一片黑暗。
老狗怒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特么管我是不是老狗！你是谁？”
那人：“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老狗：“我为什么该知道你是谁？他又是谁？”老狗指着之前卧室门口那人。
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你不是老狗。”
老狗彻底傻眼了。算上他自己，这已经是藏在屋子里的第四个人了。
这间小破屋子里究竟藏有多少人啊！
“我就是老狗。你们特么到底都是谁啊！”
黑暗中再度冒出第五人的声音：“他说他就是老狗。”
第三人：“为什么要一直提老狗？老狗是谁？”
黑暗中再度冒出第六人的声音：“我要找老狗。谁是老狗？”
第七人：“插句嘴，我不管老狗不老狗的，我只想知道昊典在哪？”
众人齐齐面向黑暗的角落：“我们特么也想知道！”
第八人：“你们都猪脑子么。你们看不出来这里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我看你们都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你说我有问题？我弄死你！”
“看谁先死！”
黑暗中响起兵器交戈的声音。
“卧槽谁砍到我了！”
“老狗砍的！”
“草不是我！乌龟王八孙子，老子不管昊典了，先砍死你再说！”
“这里面有昊典？”
“你是昊典？”
“我不是。你是么？”
“哎呀别砍老狗！我得找他结算酬金呢……”
“我是谁？我在哪？大家为什么都打起来了？”
小小的屋子里，现在已是乱作一团。不时有压抑的惨叫声从屋里传出，没传多远就被风吹散了。
兵器交击时，碰撞出火花，一瞬间照亮了屋子里耸动的人影。
约莫有七八个黑衣蒙面大汉，各自握持着武器，在狭窄的空间里互相厮杀，鲜血飞溅。
打着打着就乱套了，黑暗中都不知道这一刻的对手，是不是前一秒的那人。
这场莫名的乱斗持续了很长时间。
而在屋子的屋顶上，一袭青衣的昊典坐在屋檐，怀中抱着太初无形剑，望着月亮发呆。她的脚垂了下来，无聊地来回摆动着。
清冷的月色给她镀上了一层银。
……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
天亮了。
屋子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了，待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时，昊典从屋顶轻巧地跳了下来，来到门前，推门而入。
阳光从门口射入屋内，驱散了黑暗。
昊典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回忆起地牢深处的味道。
有些反胃。
忍着不适，昊典走进屋内，四下扫视了一眼。
只见屋子里，歪七扭八地躺到了八名黑衣大汉，各个遍体鳞伤，伤口处血肉模糊，眼见是命不久矣了。
也有好几人了无生息，大概是死了吧。
其中一人算是活力稍足的，他颤巍巍将身体挪到墙角，强行撑起上半身，依靠在墙上，眯着血红的眼睛看向昊典。
“你……你！”他嘶哑着说，气若游丝，但语气中满含愤恨，“才，才……是昊……昊典！”
昊典面无表情地点头。“是我。你就是老狗吧，为什么要买凶杀我？”
“我……我！”
老狗嘴唇剧烈颤抖着，已经说不清楚话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到死也没能弄明白，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跟一帮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死斗了一宿？
然后天亮了，暗杀目标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问自己为什么要杀她？
这是老狗经历过最离奇的一个夜晚了。莫名其妙地开始，莫名其妙地结束。
由于失血过多，受伤太重，他再也坚持不住，两腿一蹬，意识彻底离体而去，魂归西天了。
憋憋屈屈地，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
一刻钟之后。
目瞪口呆的方不圆站在叶楚的屋里正中，四下环视狼藉的场面，和八具死去多时的黑衣男子尸体，良久无言。
“这，这些……不会是……都都都，都……你弄的？”
昊典面无表情：“我没出手。他们都是自相残杀。”
“自自自自相残杀？”方不圆完全理解不能，“他们为什么要要要要自相残杀？”
昊典耸耸肩：“大概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吧。突然就互相打起来了。”
方不圆：“……”
方不圆：“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没法跟上面交代……”
昊典扔给方不圆一个袋子。方不圆接过，发现里面都是令牌。
月蚀门的令牌。
“你这是捅了贼窝了么这是。”
昊典道：“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都是月蚀门的刺客，大概是派来杀我的吧。虽然我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一下子回来这么多人。不过我猜想，可能跟叶楚有关。”
方不圆悚然：“跟叶仙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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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月蚀门的新规定，杜绝套娃
老狗这边花天酒地中，他发布的任务也很快被人接下了。
月蚀门的刺客都随身携带一种特殊的令牌，通过一种特殊的法术跟总部联系，能够随时更新和查阅客户发布的任务。
因为刺客们遍布真界各地，不可能都守在总部等着接收任务。
一是月蚀门所做的这行当，结仇结怨颇多，所以宗门位置是保密的，通常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知道在哪里，而且想要回去宗门，也要经过层层关卡和检验，确保没有人跟踪，身上亦没有留下丝毫寻踪法术的气息。
二是月蚀门虽然名义上是个宗门，其实组织结构是很松散的。想要加入组织，需要经过一项考核，但是考核不必在宗门内部进行，随便哪里都可以。
并且通过考核，加入月蚀门后，成员的个人信息也是保密的。除了月蚀门极少数的几名高层核心掌握着所有成员的信息，剩下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同门是谁。
每个加入月蚀门的刺客，都要给自己起一个化名，以免本名暴露自己在明面上的身份。
月蚀门并不介意门下弟子在别的门派还有身份，反而他们还鼓励这样做，因为刺客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而且还能利用其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暗杀活动。
三是刺客遍布真界各地的话，无论哪里的客户发布任务，月蚀门都可以第一时间响应，派出离着近的刺客前去执行任务。
效率高，省去赶路的时间，满足客户立刻要得到结果的需求。
也正因为月蚀门拿钱干活，童叟无欺，很少参与到大门阀的政治斗争中，偏向中立的态度，才能在真界得以立足，并且发展得越发壮大。
像老狗发布的任务，报酬才一百两银子，对于月蚀门来说，就是个小任务。
不过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加入月蚀门的刺客，也不都是顶尖的高手，也有水平一般的人，只是想通过接任务赚钱混口饭吃。
大部分任务月蚀门都会同步到任务平台上，所有刺客们都可以通过令牌查阅，以及接受任务。只有少数很重要的任务，绝对不可以失败那种，月蚀门才会主动指定某个刺客去完成。
通常来说，接取任务要考虑两个方面，一个是距离，离着太远赶过去做任务不划算。另一个就是任务难度和报酬是否合理了。
难度太高，钱又少，自然不会有人接。
老狗发布的任务之所以能够很快被接取，也是因为任务目标是个小女孩，属于白给任务，而且报酬还有一百两之多。
报酬和任务难度不成比例的任务，很可能挂在任务板上好几个月，都无人问津。
就在老狗发布的任务被接取之后，没过多久，任务板上茫茫然的任务海中，悄然多了一条新任务。
【目标：昊典。】
【性别：女。】
【年龄：未知。目测十四岁左右。】
【位置：岜堰镇西牛邙街七号房。具体见图。】
【内容：杀掉昊典，不要留下痕迹。据说她有伤在身，应该很好下手。从背后的长剑来看，大约有一定自保之力。】
【难度：低】
【时间：今晚。】
【报酬：五十两银子。】
跟老狗发布的任务内容一模一样。除了最后的报酬少了五十两银子。
当然，这个任务并不是老狗闲得蛋疼，又发布了一条，而是一个新的匿名者发布的。
所有的任务发布者，全部都是匿名的。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客户，更是为了保护月蚀门本身。
一段时间后……
这个任务也被新的匿名刺客接取了。又过了片刻。
任务版上的任务海中，再一次多了一条新任务。
【目标：昊典。】
【性别：女。】
【年龄：未知。目测十四岁左右。】
【位置：岜堰镇西牛邙街七号房。具体见图。】
【内容：杀掉昊典，不要留下痕迹。据说她有伤在身，应该很好下手。从背后的长剑来看，大约有一定自保之力。】
【难度：低】
【时间：今晚。】
【报酬：二十五两银子。】
任务内容跟之前一模一样，除了报酬再次减少了一半。
不久之后，这个任务也被匿名刺客接取了。又过了片刻。新任务出现，被接取，再出，再接。
重复了几轮之后。
最后的任务面板上，最新出现的刺杀昊典的任务，报酬已然变成了，一两银子。
之后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接盘了，一两报酬的任务默默地淹没在任务海中。
……
是夜。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一个全身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悄然从窗户翻进了叶楚的家。
翻窗时，脚被挂了一下，一个狗啃式就栽了下去，所幸没撞到什么东西，发出更大的声响。
蒙面刺客摸黑在屋子里行走，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着，不要碰到家具，最后好不容易才让他找到卧室的门在哪。
他从怀里摸出匕首，紧握住。
借着透过窗隙微弱的月光，他能看到卧室墙角处的床。他悄悄走了过去，高举起匕首。
心脏怦怦直跳，他也是个新手，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得手心出汗，匕首的柄都快握不住了。
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吵醒目标。
蒙面刺客来到床前，抹去额头的汗。
由于屋子里实在太黑了，他只能看到床上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当下面色发狠，就握着匕首狠狠地扎了下去！
一下不够，再扎第二下，第三下！
一连扎了十余下他才停手，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啊。
怎么扎人的手感有点怪？不像是捅进肉中的感觉，倒像是捅进了棉花里。而且目标一声不吭，身中十余刀，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就在蒙面刺客愣神的空当，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幽幽的女声。
“你……是谁？”
蒙面刺客身体一僵。在毫无准备、且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
黑暗如同一只巨手，撅紧了他的心脏。
蒙面刺客眼睛一翻，身体绷直，向后笔直地倒了下去。
竟是被吓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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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是的，我早就知道
叶楚、姜漓和姜昕冉踩着满地的桃花瓣，穿过层层叠叠的桃园，来到了城主夫人的寝殿前。
不像城主府中别的宫殿，外面总守着很多卫兵，以及巡逻的卫兵。城主夫人的寝殿前，却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显得有些萧索寂寥。
姜漓看出叶楚的疑惑，主动解释道：“自夫人病了后，喜静恶动，所以这里只有很少的侍女伺候，卫兵们只能守在桃园外面，不得踏入一步。”
叶楚表示了解。
“尊夫人的病症，一点头绪都没有么？”
“没有。”姜漓低声道，“我请了很多名医来给她看病，都无功而返。自发布悬赏以来，全国各地的神医和大师都来过，但没用。反而陌生人来的多了，会影响到她静养。”
叶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贸然前来，不会有什么妨碍么？”
“不会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给夫人看过病了。现在夫人的病情算是稳定了，叶兄为其检查一下应该无妨。”
“好吧。”
寝殿的门是关着的，姜漓上前推开了寝殿大门。
朱漆大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缓缓洞开。封在殿内的黑暗潮水般涌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阴沉的冷风。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几度。
朝殿内望去，只能看到里面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殿内的窗户都关闭着，还被厚厚的布帘遮挡住了。寝殿里只有几个角落燃着小小的烛灯，可那微弱的烛火根本不足以照亮整座宫殿。
姜漓解释道：“还是她的病的原因。不知为何，她病后特别畏惧光线，所以我只能下令封闭窗户和大门，屋里只留出几盏灯作为照明。”
叶楚皱了皱眉。
他心头的疑惑愈发凝重了，一开始他以为城主夫人只是得了难以治愈的病症，可能就像氟骨病那样。但现在来看，似乎没那么简单。
“我们进去看看吧。”
三人步入宫殿内的黑暗之中，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来。宫殿内的阴沉和殿外明媚的桃园形成了鲜明对比。
殿内很静，三人不自觉都放轻了步伐。由于光线很弱，所以由熟悉这里的姜漓和姜昕冉在前方引着，叶楚小心翼翼地跟随行进。
叶楚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他回头望向门口处的光明，发现离自己好远好远。
走了不知多久，三人来到床前。
床的周围被垂下来的布帷挡住了。布帷是半透明的，能隐隐看到床上侧卧着一个人影。
“小图，是我。”姜漓轻轻开口，语气轻柔，“我请来一位名医，是位很厉害的先生，想为你看看病。”
叶楚心中略感惊讶，因为姜漓留给他的印象是沉稳果决，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城主如此温柔的一面。
他对待夫人，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姜漓的夫人名叫岳图，之前姜漓给叶楚介绍过。
帷幔中的人影听到声音后，微微动了动。帷幔被支出一条缝隙，从里面探出一只白皙而透明的手。
姜漓道：“叶兄，先为小图诊脉吧。”
叶楚来到床前坐下，装模作样地将三指搭在城主夫人的手腕之上。
其实他并不懂诊脉，他也并未打算靠诊脉找出病因。从一开始他计划的就是要发挥自己的长处，从别的方向入手。
当下，叶楚便悄悄释放出神识，进入到帷幔之内。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神识传回来的信息。
神识之中，看到的一切生灵都是能量体，如同燃烧着的火焰。只不过这能量体有强有弱而已。反映到火焰上，就是灼烧得是否旺盛。
然后叶楚愣了一下。
他有点不敢置信，将神识的强度又提升了一些，可传回来的信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叶楚呆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城主姜漓，可却看不透他的眸子。仿佛有一层迷雾，隔绝在二人之间。
“怎么了叶兄？诊脉出什么问题了么？”姜漓轻声问。
“没，没有……”叶楚收回目光。
他还在托着城主夫人岳图的手。他能感觉到岳图的手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而且整只手臂都薄的像一张纸，轻若无骨，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
他放开岳图的手。
岳图等了一会，而后轻轻把手抽了回去，消失在帷幔深处。
叶楚有些心神不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漓，姜漓面沉似水，没有回应。他又看向姜昕冉，姜昕冉把目光偏折了过去，没有和叶楚对视。
姜漓开口道：“叶兄，还有要检查的部分么？”
叶楚张了张口，满腹疑问却什么也未能出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没有了。”
“那咱们先离开这里吧，就不打扰小图休息了。”
“嗯。”
姜漓对着帷幔：“小图，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他顿了一下，“……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帷幔之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嗯。”
三人一路沉默着离开了阴沉的寝殿，重新站在了明媚的阳光下，入眼是粉白色的大片花海。
叶楚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指尖的冰凉未散。
自始至终，他搭在城主夫人手腕上的三根手指，都未曾察觉到一丝跳动。
……
“姜城主，我……”
“叶兄不必多言。我已经知晓了，你不是能够拯救她的人。”
“可谁才能救她呢？”
“我亦不知。可我只能等。等到那个能够救她的人来。”
……
是夜。叶楚受邀，和姜昕冉同进晚餐。
城主姜漓不知忙什么去了，不在府内。
宴席之上，只有叶楚和姜昕冉两个人。就连一向跟姜昕冉形影不离的侍女吴蓉，都被屏退下去了。
周围也没有其他的侍从。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餐桌之上的菜肴早已凉透，叶楚破天荒地没有动筷子，从一开始就默然不语。
姜昕冉同样如此。
两人彼此沉默了好久好久，忽的，叶楚开口了。
“你早就知道，对么？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姜昕冉没有抬头，只是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半晌，她才开口。
“是的。我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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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现在居住在里面的，是诡物
自在诊脉没有摸到任何脉象时，叶楚就有所怀疑了。可他以为自己诊错了位置，所以才感受不到脉象。
但在散出神识后，他愕然发现，帷幔之中没有任何生命之火燃烧的迹象，他就彻底震惊了。
神识是欺骗不了人的。如果检测不到生命之火，没有其他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躺在床上的不是活人。
一想到这点，叶楚就没来由地心底发寒。
“姜城主……应该也知道吧。”叶楚低声问。
姜昕冉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我没跟父亲聊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想，大概他是知道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叶楚目光灼灼：“为什么明知道尊夫人已经过世了，还要发布悬赏找人医治她？”
姜昕冉下意识躲避着叶楚的目光，“大概和我一样，不想要接受这个事实吧……”
叶楚一滞。
姜昕冉默默地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酒，轻轻啜饮一口。
“叶先生，在你未曾跟我点破这点之前，本来我也在欺骗自己，骗自己说其实母亲还没有死，她只是病了，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而已……真的……我一直都是这样跟别人说的……”
姜昕冉轻轻地抽噎起来，小鼻子一皱一皱的，泪水无声滑落。
“你知道么，叶先生，直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每日去给母亲请安的习惯，虽然母亲几乎不会回应我，可我每次都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听到我的话了。”
“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母亲了。她总是把自己藏在深深的帷幔之中。但我却一直记得她的样子，倾城倾国的美貌。”
“好多人都说我是江临城的公主，是江临城最漂亮的人。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只继承了母亲十分之一的美貌。”
“母亲年轻时是北齐镇府司指挥使的掌上明珠，就连当时的圣上都非常喜欢她，赐名为明月公主。那时候我的父亲只是太守的侄子，身上没有一官半职，跟母亲的地位天差地别。”
“后来母亲家里遭难了，有流言说是指挥使勾结外敌，背叛朝廷。没有人愿意母亲家出头，以往交好的朋友都逃得干干净净。只有我父亲说服了舅舅，坚定地站在指挥使这边，最后历经数次生死，终于证明了指挥使的清白，最后才得以迎娶了母亲。”
“不然以我父亲的身份，这辈子都不会跟如明珠一样的母亲产生交集的。”
“指挥使大人在我母亲出嫁不久后就过世了。所以直到我出生后，都没见过我的外公一眼。”
“母亲陪着我父亲打拼，慢慢的，两人在江临城站稳了脚跟。然后就有了我。父亲一直深爱着母亲，别的我不敢说，但若论宠母亲，父亲绝对是天下第一位的。”
“江临城的气候本来不适合种植桃树，但是因为母亲喜欢，父亲就陪着她一起潜心研究种植方法。终于某一天让他研究成功了，他就偷偷把母亲带到小小的桃园里，给她一个惊喜。”
“父亲常说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母亲看到盛开的桃花后，脸上那开心的笑容。”
“再后来，母亲就把她居住的院子前，种满了桃树。”
叶楚默然。
因为他知道，姜昕冉还未说完。
姜昕冉又抿了一口酒。杯子已经见底了。她很少喝酒的，今夜不知怎么了，喝了很多，脸颊已微微泛出红晕。
“自我出生那天起，母亲的身体就开始一天天变得不好。虽然从没有人提过这点，但我一直认为，是我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我吸走了母亲的精华。”
“母亲一直是个温和的人，她从不会大声斥责别人，也不会生气。她就像女神一样，默默温暖着别人。父亲把他能给到的一切，都给了母亲。但我能感觉到，母亲她并不快乐。一直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她。”
“所以母亲即便是在笑着，眉头之间也总是萦绕着一抹忧郁。”
“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的，母亲的身体就愈发虚弱了。她不能再亲自侍弄桃树了，甚至行动都产生了阻碍。再后来，母亲就很少下床了。再后来，我连母亲的脸几乎看不到……”
“父亲封闭了母亲的寝殿，只有他批准的人才可进入那里。其中包括我，父亲，以及父亲邀请来给母亲致命的高人。”
“但没有人成功。所有人在去过母亲寝殿之后，都会摇着头离去。空留一声叹息。”
姜昕冉止住了话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她还想再倒酒，却被叶楚伸手按住了。“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姜昕冉瞪着略微泛红的眼睛说。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直视叶楚的眼睛。
叶楚没有动。平静地回望着姜昕冉。
姜昕冉颓然松开了酒壶。
过了一会，叶楚才又开口。
“姜姑娘……虽然这很残忍，可我仍旧不得不跟你指出这点，那就是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现在居住在寝殿里的，是诡物。”
叶楚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他处理过类似的事件。之前在岜堰镇时，张府家中的张丹凰，就是一个诡物。
城主夫人岳图带给他的感觉跟张丹凰一样，所以叶楚才能断定，那是一个还维持着人形的诡物。
当时在寝殿时，叶楚没有立刻动手诛除诡物，是因为他发现岳图似乎没有散发出恶意。而且从姜漓和姜昕冉的表现来看，似乎他们两个有所知情。
但诡物就是诡物，即便现在没有害人，以诡物的本能，终究是要害人的。
“所以呢？”姜昕冉湿润的眸子盯着叶楚，反问道，“你要杀了我母亲么？”
叶楚：“……她已经不是你母亲了。”
“不。她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叶楚：“我……”
“不要说了。”姜昕冉打断道，“其实我本不应该与你说这么多的。叶先生你还是把我今晚说的话都忘掉吧。母亲的事请不要再管了，父亲和我会处理好的。”
叶楚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一线，火烧火燎。叶楚很少喝酒，只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酒液激发得张开了。
他放下酒杯，离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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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她的执念是什么？
晚上叶楚躺在床上睡不着。
一般来说，只要头沾上枕头三秒没入睡，对他来说就是失眠了。
然而今夜，叶楚已经盯着天花板，盯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他的耳边一直在回荡着姜昕冉说的话。“你要杀了我母亲么？”
叶楚犹豫了。
按照以往他处理诡物或者妖魔的办法，就是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只要你的身份不做好，那就砍了你没商量。
因为无论是诡物还是妖魔，对人类都是有害的。除魔卫道乃是正派人士的本分。
肉山不在此列，他是一个修炼了邪法的人类，而且最后还戴罪立功，改邪归正了。
但是他从未想过，如果诡物从未做过坏事，甚至成为了生者思念的寄托，那么自己还应该砍了她么？
诡物就一定是坏的么？
如果诡物未来会残害人类，但目前为止一直克制自己的冲动，那么在她未犯下罪恶之前，自己有资格对其进行审判么？
叶楚想不明白。
诡物需要吸食人类生机才能够得以存活。岳图化作的诡物之所以如此虚弱，终日只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寝殿之中，连床都下不来，就是因为她并没有吸食任何一人的生机。
叶楚很怀疑，照这个趋势下去，最终只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岳图诡物的本能压制住了残存的理智，开始发疯般攻击人类。而每天都去寝殿探望岳图的姜漓和姜昕冉，就会有生命危险。
第二种可能是，岳图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但是却无法阻止能量的流失，最后在某一天悄然消失在人世间。
事件的最优发展，就是第二种可能了。但叶楚不知道诡物是否真的能够克制自己的本能。
随着身体能量的流失，属于人类的意志也在渐渐消散。终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叶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为以免后患，我还是去砍了她吧？
叶楚伸手摸到身边的佩剑，紧握住，片刻后又松开了。
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姜昕冉流着泪的脸。“她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叶楚的心狠狠揪起。他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好烦啊好烦啊！为什么要让我纠结这些！”
烦恼了一阵后，叶楚决定，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吧。
因为城主夫人的事过于蹊跷，他还有好几个疑点没能搞清楚。
比如，为什么岳图会化作诡物，不愿离世？
因为一般来说，只有对人世间还残留有强烈执念的人，死后才会化作诡物。
可根据叶楚听到姜昕冉讲起过去的事，姜漓和岳图十分恩爱，甚至可以说，姜漓是岳图的救命恩人，即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她共结连理，最后还有了一个爱情的结晶。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两人都堪称是模范夫妻，人生幸福美满。所以岳图究竟对人世间还残留有什么强烈的情感呢？以致于她的灵魂迟迟不愿离去。
只有最强烈执念的人，才会化作厉诡。
岳图的执念是什么？
只是因为不舍得丈夫和女儿么？
叶楚感觉没那么简单。
其次，叶楚搞不明白的是，从他跟姜漓的接触来看，姜漓是个理智冷静，成熟稳重的人，而且他大约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还不愿意接受这点，反而大告天下，悬赏有能之士，来医治他已化作厉诡的夫人呢？
姜漓应该是最明白这点的人，就是岳图已经救不回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
总不可能是，姜漓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有大能之士，能将化为厉诡的岳图，重新塑身成人吧？
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人类化为厉诡，是不可逆的过程。厉诡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吸食人类生机，不断壮大自身，成为危害一方的妖魔，要么就是被正义之士诛除。
即便真的有大能之士将厉诡重塑为人，那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充其量是拥有相同长相的另一个人。
所以，姜漓发布悬赏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又在坚持着什么？
……
叶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糊着的。等再睁开眼时，已经天亮了。
他去找姜漓，还未开口，就被姜漓打断了。“叶兄是为小图的事来的吧。”
“是——”
“我知道叶兄想要说什么。我大概能猜得到。可叶兄不必劝我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叶楚沉默了片刻，“尊夫人终有一天会失控的。”
姜漓笑了笑。“可她终归还没有失控，不是么？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叶楚：“你这是鸵鸟行为。”
姜漓：“什么意思？”
“就是把头埋在沙子里，就以为事情解决了。其实并不是那样。你只是在任其事态发展。”
“叶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叶楚坚持：“那让我再去见一下尊夫人吧。我需要确定一下尊夫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姜漓摇头。
“不必了吧。叶兄不是她要等的人。”
叶楚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知道她在等什么人？”
“我其实也不知道。”姜漓淡淡地说，“但这是小图的心愿，所以只要她想等，我就会陪她一直等下去……”
……
城主夫人的事，叶楚只能暂时先搁置一边，他手头还有别的事要忙。
现在炼丹房每天都会出产近两百粒洗髓养气丸，叶楚需要检验丹丸质量，以及确保丹丸能以正规的流程流入到氟骨病人的手中。
城主夫人的事是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可在未有任何事端爆发出来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这天，在炼丹房里闷得有些受不了的叶楚，正出来透透风时，忽然就见姜昕冉急匆匆跑过来了，扯住叶楚的衣袖就往外跑。
“姜姑娘怎么了？”
姜昕冉一脸急切，都快哭出来了，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不慢。
“父亲……父亲他找来一个高僧，带去母亲寝殿里去了！我阻拦不了，叶先生快帮我劝劝父亲！”
叶楚一愣，随即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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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扭曲的空间
极深的墨影填充了寝殿内的每一寸空间。黑暗中一身金光的相忘成了唯一的光源。
墨影没有任何杀伤性，但其中蕴含的诡异气息在不断侵蚀着此处空间法则。
空间逐渐变得扭曲，法则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叶楚感觉到有点不对，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那诡异的力量只是在影响空间而已，似乎并没有恶意。
墨影晕开，黑色淡去，转眼间便盛开出各种缤纷的色彩来。大殿不再漆黑一片，有桃树从脚下拔地而起，像是法术一般，开枝散叶，绽放出朵朵娇艳的桃花。
叶楚愣了，他伸手去触碰桃树，却并未触碰到实体。那只是扭曲的光影。
姜漓和姜昕冉同样惊讶地去触碰桃树，什么都没摸到。
“幻术……这是幻术！”姜漓惊呼。
片刻之间，偌大的寝殿之内，凭空生长出层层叠叠的桃树，宛若盛开了一片桃园。
就连寝殿的墙壁和屋顶，都被幻术空间扭曲了。近处是桃园，远处是群山，头顶是碧洗的蓝天。
叶楚恍惚了，仿佛瞬间挪移了一样，从室内来到了户外。
然而飘飘荡荡洒下来的桃花瓣穿过他的指尖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实的，是幻觉。
这幻术似乎不是以控制目标神智为目的，只是利用空间扭曲的效果，将一幕虚幻的画面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桃花香气入鼻，叶楚不知道这是幻术的效果，还是自己的错觉。
不远处的桃树之间，有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正咯咯笑着跟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丫鬟追逐嬉戏。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长裙，在花海中一蹦一跳着，欢快的笑声离着好远都能听见。
洒了一地的花瓣被衣裙卷起飞扬起来，小女孩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偶尔的一个回眸，小女孩尚未脱去稚气的眉眼之间，竟然跟姜昕冉有些相似之处。
姜漓瞳孔一缩。“那是岳图小时候……这是小图的回忆！”
“母亲的回忆……”姜昕冉怔住了。
叶楚等三人前方的相忘入定了一般动也不动。
追逐了一会后，丫鬟们都累了，但是小女孩仍旧精力四射，不知不觉间就甩开丫鬟们跑远了。
场景视角跟随着小女孩一起平移，叶楚等人并未移动，只是脚下的场景在动。叶楚感觉自己像是在观看一场全息电影。
不，准确的说，自己就正处于电影的场景中，只不过是以观众的身份罢了。
小女孩步入了桃园深处，渐渐的她迷路了。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桃树，形成了天然的迷宫。
小女孩心头起了焦虑，东张西望着，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前方产来细碎的响声。循声而去，她来到了一处空地前，发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在打拳。
小和尚和她大约同龄，一身月白僧袍随着他的动作翩然飞舞。他拳打得十分认真，一板一眼，拳风吹散了飘落下来的花瓣。
一直默诵经文的相忘法师，肩膀不为人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小女孩觉得小和尚的拳打得十分漂亮，迷路的恐惧也不见了，就这样站在桃树下，傻傻地看着小和尚打拳。
小和尚也注意到了小女孩，他的脸悄悄红了，但是拳却没停下来，就当是没看见。
小和尚并不是讨厌小女孩，而是他太害羞了，自小到大就没跟女孩子说过几句话。师傅说他这是心魔，但小和尚不知怎么驱除心魔，就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他打拳时目光偶尔迅速扫过树下那个粉色的身影，连脸他都不敢去看。其实他早就打拳打得累了，想停下来，却又不敢。
一旦停下来，就无法对小女孩装作视而不见了。
而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说话。
自己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啊。小和尚心想。
姜漓深深地看了相忘的背影一眼。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和数名侍卫闯进了桃园深处，找到了迷路的小女孩。贵妇人心疼地检查完小女孩身体无恙后，就牵起她的手要离开。
自始至终，这群大人都没看过小和尚一眼。
小和尚心下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装模作样地打拳了。
然而那群人簇拥着小女孩走了没多远，小女孩忽然甩开贵妇人的手，挤开人群，小跑着来到了打拳的小和尚身边。
小和尚再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了，他停下了打拳，怕误伤到小女孩。
小女孩眨着清澈的眸子，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不敢看小女孩的眼睛，低头盯着地面，老老实实回答：“我叫相忘。”
“相忘，相忘。”小女孩重复了两遍，而后展颜一笑，胜似万千桃花开，“我叫岳图。你可要记住哦。”
“月兔？”小和尚一愣。
“是岳图啦！”小女孩纠正道，“不过月兔也不错。她会捣药哦。”
而后小女孩就咯咯笑着回到了贵妇人身边了。只留下呆在原地的小和尚，望着那一群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远处。
视角一变。
依旧是在桃园，不过时间大约过去了两三年。
因为小女孩和小和尚，明显都长大了一些。
时值初秋，桃花凋谢了大半，地上铺满了深色的花瓣。
小女孩和小和尚就坐在地上，面前铺开了一张薄毯，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
都是小女孩带过来的。
小女孩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这是清炒素虾仁，这是生炒海参片，这是黄菇素鸡，这是清汤肚片……”
小和尚呆呆地看着那些菜肴，没有动筷。
小女孩奇怪地问：“怎么，不符合你的口味么？”
小和尚沉默。
小女孩生气地说：“哼！不知好歹的家伙，我可是找来我家最厉害的大厨给做的素斋饭呢！你连一口都不尝，是不是瞧不起人！”
小和尚闪避着小女孩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是的，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
小和尚脸红了。“只是……以后能不能别给我送饭了。我的师兄们都笑话我了，说我跟指挥使家中的小公主不明不白……”
小女孩眼睛咕噜噜一转，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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