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流年
小女孩扳着小和尚的脸，让他强行看着自己。
小和尚感觉到脸颊上温热细腻的触感，脸迅速红了个通透。
小女孩得意地偷笑，但是没有让小和尚看出来。她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佛门不是讲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么。你的师兄们会嘲笑你，是因为他们佛学修为不够，着相啦！”
小女孩总随着母亲去到庙里还愿，次数多了，佛门用语了解得七七八八。
小和尚似懂非懂。“啊？是这样么？”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猛点头。“当然是啦！你想想你的师傅静心大师，他会因为施主是位女性，而拒绝和她用斋么？我母亲就找过静心大师吃过好几次饭吧，你不知道么？”
“那是因为指挥使请我师傅去贵府超度亡灵……”
“不管怎样，反正是一起吃过饭！”小女孩下了定论道，“总之如果你太过在意师兄们的看法，就说明你佛学不精，心有杂念。你什么时候能够坦然地和我一起用斋，就说明你出师啦！”
“哦，哦……”
小和尚被说服了。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被说服的那一个。
“那个，你别把着我脸了。我吃还不行么。”
小女孩轻笑一声，松开了手，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两人一边吃着斋饭，小女孩一边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最近发生的事。
什么天气转冷，家中把火炉拿出来啦；什么督抚来访，还带着他的小儿子，特别讨厌，捉虫子吓唬她啦；什么她最近跟女官学习怎么刺绣啦，诸如此类，事无巨细。
基本上就是小女孩不停在说，小和尚默默在听。
小女孩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抿了一口茶，不满道：“光听我说了，你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和尚老老实实回答：“我每天就是敲钟，念经，打水，练拳，打扫寺庙……”
“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的生活也太无聊啦！”小女孩听着头痛，转而又高兴起来，“不过是不是由于我的出现，你的生活就不无聊啦？每天见到我，是不是会很开心？”
“呃……呃……”
小和尚不知如何回答。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甚至每天还会有小小的期待。如果没有见到小女孩的话，会感到失落。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觉，是否是正确的。
自己是个小和尚。
对方是指挥使的掌上明珠。
双方的身份悬殊。
他们本不该产生任何交集。
而且，身为一心向佛之人，自己更不该产生任何非分的念想。
师傅常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外面境界相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外不着相，内不动心，才叫做清净心。
很明显，小和尚距离那个境界还差得很远。
小女孩不高兴了。“你呃什么呃啊！见到我开心还是不开心，有这么难回答么？”
小和尚躲避着小女孩的目光，耳朵都红了，支支吾吾，“大约，大约是开心的……”
“我就知道！”
小女孩重又高兴起来。她的情绪总是变化得很快，一切烦恼忧愁，在她这里，都待不过三秒。
她轻轻刮了一下小和尚的鼻子。
“我警告你哦！以后不许故意躲着我。再让我发现你因为师兄的缘故，躲着不见我，我就大闹寺庙给你看！你知道我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的！”
“哦，哦……”
……
视角再转。
大约又过去了几年。
地点依旧是桃园。
时节是冬季，天地之间一片白茫。积雪压弯了桃树的枝杈，偶有微风拂过，碎雪簌簌而下。
此时的岳图，已经由一个小女孩，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稚气褪去，美貌盛开，任谁看过岳图一眼，都会难以忘记那惊世的容颜。
岳图仍是一袭淡粉色长裙，粉色似乎是她的独有色。外面罩上了一层白色带绒的御寒披肩。
碎雪飘落到她乌黑的发丝间，星星点点。
而在她面前的雪地上，相忘正在练拳。
相忘同样长大了许多，已经比岳图高大半个头了。分明几年前，两人还是齐头并进的样子。
相忘仍是一身月白僧袍，洗得干干净净，上面打着补丁。得益于经年苦练，他打拳的力量和速度都进步了许多，拳锋凛然，隐然有了罗汉之庄严宝相。
岳图默默地看着相忘打拳，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似乎长大了后，她的话也变少了，变得端庄矜持起来。但眉眼之间的柔情却一丝不减。
漫天飞雪之中，凋谢的桃花树下，和尚打拳，佳人陪伴，仿若一幅意境深远的绘卷。
……
视角再转。
大约又过去了几年。
春暖花开的时节。
相忘坐在树下，僧袍被解开了，露出背部缠得厚厚的绷带。
伤口并未完全愈合，还有丝丝血迹渗出来，晕开一抹抹红色。
岳图拧着眉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埋怨道：“我都说了，不让你参与剿匪，你为什么还要去！你看你受伤成这个样子！”
相忘默默道：“我必须得去。我师父，师兄弟们都去了，就我一个人当个逃兵么。”
岳图嚷道：“可你差点死了！”
“如果能救得民众苍生，我死又何妨。”
“你傻呀！你死了，我，我怎么办！”岳图气急，打了一下相忘的后背。
相忘闷哼了一声，感觉伤口有点撕裂。
岳图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相忘压住痛意。“岳姑娘的那句，我死了，你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岳图微微羞红了脸。一向明快的她，竟然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选择着措辞回答：“就是说，会有关心你的人啊。就像你的师兄弟们，如果知道你受伤了，也会感到难过吧……”
“嗯。”
相忘穿好衣服。
“这次剿匪，指挥使大人联手佛门出击，共剿灭马贼一百二十余人，俘虏数百人，是几年来最卓有成效的一次剿匪行动。”
“那又怎样？”
相忘看着远方，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些马贼，原本大部分只是普通人，因为赋税苛重，加上连年灾情，才会落草为寇的。”
岳图反驳：“可即便吃不饱饭，那也不能杀烧抢掠吧！”
“是啊。烧杀抢掠肯定是不对的。”相忘无声地叹息，“可如果能够吃得饱饭的话，谁又愿意烧杀抢掠呢。”
岳图一时陷入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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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早已知结局的故事
岳图和相忘说了些身边发生的琐事。
岳图都已经习惯这样了，她来说，相忘在听。岳图不在乎相忘是否回应自己，只要能看到那颗略微泛青的脑袋瓜在自己面前，就足够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如从前。只是言语间少了激烈的情绪起伏。小时候即便跟相忘说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自顾自笑上很久。
现在却是不会了。
人长大了，就会有忧愁。
曾经天真烂漫的岳图，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无忧无虑的岳图，有了心事。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减弱至无声。相忘微感诧异，抬头去看，却发现岳图的眼睛有些朦胧。
相忘迟疑了。“你……怎么了？”
岳图努力没让眼泪流出来，展颜笑了笑。“你知道么，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
相忘点头。“我知道。”
相忘当然知道。每年岳图生日时，她都会在半夜偷偷跑出来，跟相忘一起跑到山上赏月。那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至于为什么要看月亮，是因为岳图说，月亮上有兔子在捣药。
“不，你不知道。”岳图低低地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母亲开始教我女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相忘沉默。
也没有期待相忘能够回答，岳图自顾自继续说：“……意味着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相忘：“嗯。”
岳图低着眉：“我们家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变故，父亲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受到当今圣上的信任了。虽然我不懂政治，但身边的人偶尔会提到，朝廷在逐步削弱我父亲的权力。”
“嗯。”
“本来母亲跟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让我没事再跑出来了。但我找了借口说，要去庙里给父亲请愿，所以母亲才没有阻拦。但我不知道这个借口还能用多久。”
“嗯。”
“据说为了稳固和皇家的关系，父亲已经开始给我物色夫君了。他跟我保证过，说一定会找到一名才貌双全的人，把我许配给他。绝对不会让我受到一丁点罪。”
“嗯。”
“等到我生日那天过后，这件事大概就会定下来了吧。”
“嗯。”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相忘低头盯着脚尖。他的靴子头磨坏了，他想，又得往上面打补丁了。
不知怎的，师傅的话忽然响起在耳边。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会祝你幸福。”
相忘平静地说出口了这句话。他自己都诧异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平静得内心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岳图笑了。
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就那么放肆的，无声地笑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谢谢。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如果我邀请你的话，你会出席我的婚礼么？”
相忘的心被狠狠揪起。纱布下的伤口似乎有崩裂的危险。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却不自知。
“碍于我的身份，可能不便出席那种场合。”他说。
“也是。”岳图语气轻松，但精致的妆容已被眼泪浸花了。她吸了吸鼻子。“那我就不邀请你喽。”
“嗯。”
岳图说完这句话后，紧了紧粉白色的披肩，转身离去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还是会有些微凉。
相忘一动不动。整个人化为一尊雕塑。
走了十几步后，岳图忽然停了下来，回身，冲相忘喊道：“今年我的十八岁生日，你要送我礼物哦！以前你都没送过我礼物！”
是啊。
从来都是岳图带给相忘礼物，素斋，以及各种有趣的小玩意。
相忘没钱，买不起礼物，何况岳图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便没这个心思。
相忘笑了。
“好的。没问题！”
岳图也笑了。
“那就说定了哦！”
“说定了！”
“嗯！”
……
视角再转。
这次地点不是在桃园了，而是在一栋巍峨森然的建筑之外。
视角跟随的主人公不再是岳图，变成了相忘和尚。
只见相忘和尚躲在不远处的墙角，朝大门那边张望。
叶楚有些奇怪，因为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画面，都是岳图二十多年前的记忆。现在的画面中没有岳图，那这记忆从何而来？
姜漓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沉声说：“这是……相忘的记忆。”
经此提醒，叶楚才发现，面前不远处已经步入中年的相忘和尚，周身散出的金光似乎扩大了不少范围，跟周围的景色相融在一起了。
姜漓道：“岳图提取了相忘的记忆，再通过空间扭曲之术，将画面展示了出来。”
叶楚奇怪道：“记忆是可以随便被提取出来的么？”
姜漓停了一下。“如果本人没有抗拒的话才可以。”
“原来如此。”
而后他们不再多言，继续观看。
观看这早已知道结局的故事。
……
就在十八岁的相忘探头张望的时候，远处的街角传来纷乱的马蹄之声。
在数个骑士的护卫下，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驶到建筑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栋巍峨建筑属于指挥使大人，相忘以前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在岳图生日的夜晚，等她偷偷从大门里溜出来，而后一起去爬山赏月。
今年他也来了，还特意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这是答应过岳图的事，相忘不会忘记。
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从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气质渊深如海的中年人，另一个是跟相忘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
姜漓看到那两人后，瞳孔一缩。
姜昕冉不自觉开口：“那是……父亲……和爷爷……”
那名年轻男子，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姜漓。
指挥使府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迎出来三个人，以及随身护卫。
那三人分别是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夫人，以及一袭典雅长裙的岳图。
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女孩子的柔美曲线，如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
年轻时候的姜漓本来是无精打采的，自他本心是不愿意来的，难以违逆父母之命而已。
可在第一眼看到岳图后，姜漓一下子就愣住了，目光中再容不下其它。
大人们在寒暄。
岳图对姜漓浅笑致意。
姜漓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原本他是个口若悬河之人。
寒暄过后，众人便入府了。
远处的相忘死死扣着墙角。
在消失于大门前的最后一瞬，岳图忽然回头，望向相忘躲藏的墙角。
时间似乎就此定格住了。
两人隔着层叠的人群，隔空相望。
仅仅只是一眼，却像是望尽了这一生。
而后，岳图便彻底消失在大门之内了。
而相忘蓦然转身，大步离开。
此时的相忘并不知晓。
那竟是他看过岳图的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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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心病，无药可医
视角再转。
画面的中心依旧是十八岁的相忘。
现在已是深夜。
相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寺庙外面，仰头望着明月。
每年他都会陪着一个女孩子一起仰望月亮，但今年只剩下他一个人。
自岳图消失在高深围墙之内后，就未再出现。
岳图总说月亮上有捣药的兔子，可相忘从来没有看到过。岳图每次都会指给他看，说着，“就在那儿啊，你看不到么？”
相忘老实摇头：“没看到。”
岳图就会咯咯笑。然后嘲笑相忘像个傻瓜。
但在今晚，没有人笑他是个傻瓜了。或许永远不会有了。
相忘傻傻地望着月亮好久，试图找到岳图曾说过的捣药兔子，但都把眼睛看痛了，也没找到。
眼睛痛到开始湿润。相忘使劲眨了眨眼，忽然鼻子一酸。
可恶啊！
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月兔吧。他想。
月亮离地面这么远，根本就是遥不可及。兔子怎么可能跑到月亮上呢？又不会飞。自己大概被岳图骗了吧。
一定是这样。
月兔从来都不曾真正存在。
胸口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相忘伸手入怀摸到了那个小东西，那本是他准备送给岳图的礼物。
也不知道现在送不送得出去了。
呵呵。可笑。
这种兵荒马乱的时节，无数人忧虑的是明天能不能有果腹的食物，而自己却还在想这些胡七八糟的事。
佛说，我渡世人。可谁又来渡我？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相忘，你在外面站了许久了，在想些什么？”
相忘回身，发现是师傅静心出来了。
相忘说：“师傅，我在想，众生之苦，皆因不守戒律。然而恪守戒律，就不必遭受苦难了么？”
静心说：“徒儿，你陷入了诡辩的思维。恪守戒律和遭受苦难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师傅，我不懂。”
“徒儿，你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不要执着于外相，澄净自己的内心。岳姑娘于你，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相忘颤抖了一下。
他从未跟师傅提起过岳图。但师傅却什么都知道。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无论是佛学修为，还是武艺天赋，都极其出色。为师之所以从未在岳姑娘的事情上点拨过你，是因为人必须经历过，才懂得放弃。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从今以后，忘掉岳姑娘吧。等到你真正能够做到那天，就是你大彻大悟的一天。”
相忘默然不语。胸口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不是被送给岳图的生日礼物给硌的。
半晌。
相忘垂首，“师傅……难道就让我这样……结束么？”
静心长叹，“相忘，相忘。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从未开始的话，何谈结束？”
相忘怔然。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人影朝庙里跑来。相忘一愣，因为他认得那个人影，是常伴在岳图身边的丫鬟。
丫鬟冲过来，一把扯住相忘的衣袖，就往外拽。“跟我走，跟我走呀！”她说，“小姐在等你！”
相忘重复着：“月兔……在等我？”
“是啊！”丫鬟急得快哭出来了，“小姐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去府中接她，她便会随你离去，无论天涯海角。她想要和你逃离这片束缚之地！”
一只苍老的手从后面伸出，重重地按在相忘的肩膀上。
静心厉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相忘，你还不明悟么！”
相忘迷茫了。
他的身前，丫鬟在拉着他离开。他的身后，师傅在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
相忘感觉自己被撕裂了一般，心如刀绞。
无数经文在脑中掠过，那都是他熟读了不知多少年的经文，早已倒背如流。
经文中的每一个字，都似乎蕴含着无边佛法的力量，一下一下撼动着他的心神。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面前。他打拳，她看他打拳。他和她吃斋饭。他和她赏月。
他敲钟。他诵经。他为死者念诵往生咒。他亲手送马贼下地狱，双手浸满鲜血。
两个他交织，融合，现在却被两股力量朝两个方向拉扯着，几乎要把他扯成两半！
剧痛。
灵魂深处的剧痛。
“你的名字不好。”
“为什么？”
“因为那代表着忘记。”
……
相忘猛地发力一震！
无论是身前的丫鬟，还是身后的师傅，皆被这一震给弹开了。相忘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扬手扔给了呆滞住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伸手接住，借着月光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个精致的木制雕塑，拇指大小，雕刻的是一只小兔子，手持杵臼捣药。
栩栩如生。
小兔子的娇憨跃然其上。
相忘双掌合十，“施主，请把那个小物件交给岳姑娘吧，这是我当初答应她的事，不好违约。以及，替我跟她说……”
相忘顿了一顿，双眼之中的神采渐渐淡漠下去了，变得晦暗无光。
“……忘了我吧。”
丫鬟气急，“你！混蛋！”她抬手就要把小雕塑扔在岳图脸上，犹豫了一下，没扔出手。
丫鬟狠狠跺了跺脚，离开了寺庙。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犹在耳边。
“小姐已经鼓起勇气抛下一切，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挣脱樊笼。你是个懦夫，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被小姐托付。”
月明如水。
清冷空幽。
不知何时，静心也离去了。这片空地之上，又只剩下向往一人。
懦夫。相忘。
相忘。岳图。
岳图，月兔。
懦夫，月兔。
呵。
相忘默默盘腿坐下，沐浴着月光，开始入定。
整整三天三夜，都没动过。
……
之后寝殿内的画面就乱了，只有一幅幅闪回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地出现，又断断续续的消失。
从这些闪回来看，那些都是之后相忘和岳图的经历。
岳图自十八岁生日后，很快就离开家乡的城市了，随着姜家来到了江临城。之后便是姜昕冉的出生，为记忆中添了一抹亮色。
相忘同样没多久后，也离开了寺庙，开始云游四方，探寻佛道真意。民生疾苦，相忘历经数次生死危机，最后都安然化解，名气渐渐大了起来。
人们对于相忘的称呼，渐渐由相忘小师傅，变成了相忘大师。
转眼间便是二十余年。
沧海桑田。
嫁到姜家的岳图身体一直很不好。终于在某一天，她病倒了，卧榻不起。姜漓遍寻名医，医治无果，遂决定昭告天下，悬赏能人。
姜漓忽然开口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小图的病是治不好的。那是心病，无药可医。她的生命气息早就耗尽了，可她依旧执着地留在这世上，肯定是还在眷恋着什么。”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还有另一个人。毕竟我们相处大半辈子了。我问过她，可她从来不说。所以我只能用悬赏的方式，找到这个人，因为只有他才能化解小图心中的执念。”
“在今天，我终于把这个人找到了……”
姜漓喃喃着，望着面前几步远相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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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除非你有能力承担后果
岳图的寝殿之中，狂风骤起，暗流涌动。
各种记忆碎片的画面闪过，画面中有岳图，也有相忘。就是这些碎片，构成了两人的一生。
中年的相忘法师，忽然跟二十多年前，十八岁的自己一样，盘坐下来，开始入定。
自他入定后，寝殿内的乱流就平静了好多。漆黑的、触手一般的影子围绕着入定中的相忘，缓缓转动。
相忘身前不远处的床上，那个虚弱的人影也安静下来了，努力撑着身子，隔着厚厚的帷幔望向这边。
什么都不必说了。
或者说该说的，早就在二十多年前说过了。
姜漓默默开口：“咱们……离开这里吧。就留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就好了。”
叶楚同意。姜昕冉同样无异议。
三人离开了寝殿。
离开前叶楚最后朝里面望了一眼，能看到散发出淡淡金光的相忘被无数黑色的影子缠绕着，纠结着，几乎融为一体。
大门关紧。
花香沁人心脾，外面是层层叠叠盛开的桃花，入眼是一片粉白的花海。
不知为何，叶楚仿佛看到桃花之间，有一个小和尚在打拳，以及一个小女孩在看小和尚打拳。
三人穿过桃园，彼此间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各自分开了。
叶楚回到了炼丹房，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炼丹师们，忽然感觉他们距离自己好遥远。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后来没过多久，叶楚就听说姜漓下令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岳图寝殿。
叶楚根本没心思炼丹，他呆呆地坐在炼丹房外，思考着此前他根本不会去思考的问题。
和尚和贵家小姐，两个身份相差悬殊之人。他们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克制着彼此的情感，将关系维持在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两人很难会有结果。
这不只是关乎勇气的事。
如若相忘那一夜闯入到了指挥使府，他就真的能够带着岳图远走高飞么？
岳图就真的能够按她以为的，放下一切，不计后果，随相忘远去天涯海角么？
岳图的婚事，不仅仅只是一门普通的婚事而已。这是政治婚姻，关系到岳家未来的命运，岳图是知道这点的。
如果她不顾一切地离开，那么带来的后果就是，岳家的灭顶之灾。
同样对相忘亦是如此。
如果他在那一刻冲动了，那么就是对他整个佛学生涯的彻底否定。
所以，那一夜的结果，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从两人八岁时，第一次见面开始，便已经注定好的结局。
……
直到晚上，据说相忘都没有离开岳图寝殿。
姜漓派了下人送去素斋饭，放到了寝殿门外，特意吩咐下人不得进入寝殿，送完饭后迅速离开。
叶楚躺在床上，再一次失眠了。
最近失眠的次数有点多。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岜堰镇时的那一桩案子。
张家小姐恋上了家丁，最后的结果很惨，全都死了，张家家主也死了。
同样是身份相差悬殊的两个人。一对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没得到好下场。一对偷偷在一起了，同样没得到好下场。
叶楚不好擅自做评断，因为他也不懂这种事。
他前世是个高中生，没早恋过。穿越到真界后在村子里呆了三百年，周围全是不知多少岁的大爷大妈们，根本没有恋爱的可能。
所以他也不知道，如果把他放在当事人的环境下，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会是勇敢，还是懦弱？
除非你有能力承担你行为的后果。
……
次日天亮，一醒来后，叶楚就出去打听了一下，岳图寝殿里的人出没出来。
得到的答复是，没有人出来，门口的素斋饭也一点没动。
叶楚有些担心，去找姜漓商量，姜漓道：“我会安排人定期送过去新做好的素斋饭，至于吃还是不吃，那是相忘的事，我们不好强求。”
叶楚想想也是。
总不能冲进去，扒开相忘的嘴，往里面灌饭吧？
太不尊重人家大师了。
而且貌似和尚有这种技能，一入定就能定个几天几夜的。十八岁的相忘，不久入定了三天三夜么，都没怎么样。
所以自己就别为别人操这份心了吧。相忘和岳图二十多年未见了，肯定不想让别人打扰。
于是，叶楚便回到了炼丹房，将此事先放在一边，安心指导炼丹师们炼丹。
经过几天的磨合，炼丹师们已经愈发熟练了。叶楚自己也是成就感满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没有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就这样，第二天也过去了。
岳图寝殿前的斋饭依旧动也未动。
第三天同样如此。
叶楚真的有点担心了，再次找到姜漓，这回就连姜漓都皱起了眉头，隐约有了忧虑之色。
“今夜过去，如若天亮时斋饭还未被吃掉，咱们就进去看一眼。”
“好吧。”
第四天天亮。
天刚蒙蒙亮，叶楚、姜漓和姜昕冉三人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寝殿前的桃园外，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忧虑，而后进入桃园。
甫一进入桃园，他们三人就震惊了。
漫天的桃花海，竟然在一夜之间，枯萎凋谢了！
分明昨日时，桃花还盛开得娇艳欲滴。
姜漓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可眼前桃树光秃秃的枝杈，以及满地干枯发皱的桃花瓣，都无疑说明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三人心中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赶紧穿过桃园，来到了岳图寝殿门前。
门口放着的斋饭一动未动。
姜漓上前，隔着门说了一句，“相忘法师，能听到么？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了，你还好么？”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姜漓没再说话，用力推开寝殿大门。
阴冷的风裹挟黑暗从洞开的大门涌出，吹得三人一时间无法睁开双眼。
等风散去后，寝殿之内似乎亮堂了不少。阳光终于能够射进来了，不会再被浓稠如墨的黑暗挡在外面。
三人轻轻进入到寝殿之内，走到深处，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依旧在入定中的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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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坐化
相忘周身的金光已经很暗淡了，只有薄薄一层，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三人对视一眼，来到相忘面前。
就在这时，相忘头顶笼罩的漆黑影子，忽然扭动成一条长蛇，飘飞而去了。
飞走的时候，影子中抛下一个小小的物件，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滚动着来到了入定的相忘面前。
叶楚、姜漓和姜昕冉都看到了那是什么。
是一个小小的木制雕塑，拇指大小，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正在捣药。
雕塑表面很光滑，兔子的眉眼都有些模糊了，那是经历了二十多年后，岁月赋予其上的痕迹。
自月兔捣药的雕塑被影子扔出来后，相忘周身的金光忽然就散去了。相忘整个人一下子枯萎了一般，生机肉眼可见的消散。
但他仍维持着入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姜昕冉蹲下身查看相忘，试探了下他的鼻息，最后冲姜漓和叶楚摇了摇头。
“相忘法师他……坐化了。”
坐化是佛教用语，谓修行有素之人，端坐安然而命终。
叶楚和姜漓皆是沉默。
“那你……母亲呢？”姜漓低声颤抖着说。
姜昕冉去到床前，扯开厚厚的帷幔，让光线能够射进来。
床上空无一人。
……
相忘坐化的消息传遍了江临城。
相忘法师的名声颇大，自入城主府后就很受关注。
他立地成佛的消息不胫而走，无数人都感慨相忘不愧是得道高僧，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感悟天道，勘破了众生。
不久之后，城主姜漓宣布妻子岳图病逝，不日厚葬。
……
姜昕冉在整理岳图的遗物时，发现了母亲枕头下面有一幅画。
那幅画被保存得很小心，画纸边缘都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展开时姜昕冉都怕给弄碎了。
看了画中的内容后，姜昕冉就给收好了，拿着画卷去找父亲。
姜漓展开画卷，看了一眼，语气中满是怀念。
“这……是我画给小图的。差不多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刚出生，我也不会绘画，但当时看到那幅场景，实在太美好了，就想着一定要给保存下来，于是就有了这幅画。”
画面中，是一片桃花的簇拥之下，一位纤细娇柔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的场景。
虽然画工拙劣，但女子的神态勾勒得似模似样，能看出女子眼中对孩子的一抹柔情。
姜漓感慨着：“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绘画。画完我就送给小图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她早就丢掉了，没想到竟然还留在身边……也许我应该再多画几幅的……”
姜昕冉指着画面一角。
“父亲，你还把自己入画啦？”
姜漓一愣，顺着姜昕冉的指向看过去，才发现画面的角落中，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男子模样，正在手持画笔，挥毫泼墨。
毫无疑问，画中的男子，便是姜漓本人。
“这个人……不是我画的……我没有画过我自己……”
“不是父亲画的？”姜昕冉呆了一下，“那是谁画的？”
话刚出口，姜昕冉恍悟。
这幅画当时只经过了两个人的手。若不是父亲画的，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是岳图悄悄补充上去的。
其实仔细观察也能看出来，描绘男子的笔法明显要高明许多，跟画面主体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岳图在将画面补全后，画中的三个人就完美了，和谐统一。
父亲。母亲。孩子。
而后，岳图将这幅画当成宝贝一样带在身边，一带就是近二十年。
不知道为什么，姜昕冉忽然有点想哭。
当她再抬头看向父亲时，平素那个威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竟然怔怔地望着画卷，浸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自母亲死后，姜昕冉未见到父亲流过一滴泪。
她不知道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人生的这个年纪，得知了母亲嫁给他前发生的事，得知了母亲二十多年来郁郁寡欢的真相。
这对父亲公平么？
父亲他……会难过么？
会愤怒么？
会憎恨么？
还是说，早已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么？
姜昕冉找不到答案。
但从母亲如此珍贵这幅画来看，父亲于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丈夫而已。父亲才是相伴了母亲大半生的人。
人世间的悲欢纠葛，爱恨情仇，总有遗憾，也不尽然。
姜昕冉悄悄离开了父亲的书房，就留父亲一人，看着画卷，睹物思人吧。
不知怎的，姜昕冉忽然想到在母亲和相忘的记忆中，听到的一句话。
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啊。
……
晚上时，整理了一天母亲遗物的姜昕冉，回到了自己房间。
吴蓉在等着她，为她宽衣解带，沐浴更衣。
“小姐，最近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我不怕辛苦。”姜昕冉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想不清楚……”
“是跟相忘大师有关的么？”吴蓉将花瓣撒入水中。粉红的花瓣衬着姜昕冉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
“是，也不是吧……”姜昕冉幽幽地说，思绪不知道又飘向了何处，“蓉儿，你说，人为什么不能随自己的心意而活呢？”
吴蓉想了想，说：“因为了解得越多，被束缚得越深吧。”
姜昕冉陷入沉思。
……
姜漓将岳图葬入家族墓地中。
因为岳图是心愿已了，自行消散的，其实并没有遗体，葬入墓中的，是她的贴身衣物，以及一幅画。
那幅由两人共同创作，描绘了三个人幸福生活在一起场景的画。
而相忘的遗体，则是通知佛门中人，让他们领走了。
姜漓将月兔捣药的小小雕塑绑上一根绳子，挂在了相忘的脖子上。因为这是岳图临走前掷给相忘的，姜漓不会违背岳图的意思。
相忘的遗体被运送出城主府时，大批民众自发聚集起来，一路送行。
宛若活佛现世。
等到相忘的遗体离开江临城后，终于，这件事情便划上了一个句点。
尽管不尽完美，但终归是过去了。剩下的人总归要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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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国师驾临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加班加点，在所有炼丹师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把能够治疗所有氟骨病人的洗髓养气丸给做出来了。
当然，尚未发放到每一个氟骨病人手上，因为为了保证丹丸不用作它途，制定了很多规则制度，这就导致每天只能有一部分氟骨病人得到医治。
照这个进度下去，数千名病人全部医治完毕，估计又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不过这就跟叶楚无关了。
之后的事交给姜漓即可，叶楚没必要事必躬亲地守在这里。他已经离开岜堰镇有一段日子了，现在有点想回去了。
大城市自有大城市的好，可却没有家乡的感觉。
当然严格说来岜堰镇不算家乡，只不过那是他离开村子后去到的第一个镇子，自然而然对那里产生了感情。
叶楚跟姜漓辞别。姜漓想找理由挽留，却没有适合的理由。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姜漓已经认定叶楚是个人才，想要将其纳为己用。他跟叶楚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但是被叶楚婉拒了。
“我闲人野鹤惯了，不适合留在谁的身边，所以就算了吧。”
姜漓便不强求。有能力的人，也强求不来。
“若叶兄以后有用得上我姜某人的时候，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在所不辞。”
能让一城之主说出这样的话，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不过叶楚只是笑笑罢了。
“谢谢。”
之后叶楚还拒绝了姜漓提出的，要给他一大笔报酬。
因为在岳图的事情上，他并未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拿这钱。
氟骨病人一事上，他倒是出了不少力。但如果拿了这钱的话，性质就变了。
他是为了治病救人，而非为了钱而出手，叶楚不想因为钱而污染了自己的本心。
当然不是说钱不好，他非常需要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一开始他就不是因为利益才去出手救治氟骨病人的，那么结束后也不应该收钱。
维护自己的本心不变，这是他穿越后第二世的最高准则。。
何况出力的也不止自己，城主府提供了炼丹的材料，四明宗提供了人力，自己充其量算是个项目主管，后来一切流程步入正轨后，自己还偷了不少懒。
虽然拒绝了一大笔钱，着实很心疼……
仔细想想，来江临城这一趟，真是个亏本买卖。
一分钱没赚到不说，还搭进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还留在岜堰镇接委托的话，指不定现在已经赚了二三十两银子呢。
算了，这就是人生，有失必有得。
起码跟城主姜漓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以及救了数千名氟骨病人，算是给自己累积了不少功德？
虽然叶楚思乡心切，恨不得马上动身回去，但还是被姜漓强留了一日。
“今晚我设宴款待叶兄和四明宗的仙长们，请一定不要拒绝。就当做是临别宴，让我为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表达下自己的心意。”
叶楚同意了，就再多留一日。
……
晚上的宴席很是热闹，除了十二名四明宗的修士外，还有叶楚，云霞真人，姜漓和姜昕冉。
不知为何，在得知叶楚明日就要离开江临城后，姜昕冉就一直幽幽地看着叶楚，把叶楚盯得好不自在。
宴席的中心人物是叶楚，因为那十二名炼丹师一直缠着叶楚问个不停，都是关于炼丹术的问题。
没办法谁让叶楚的炼丹方式太特别了呢，这些人此前都不知道还可以这样简单粗暴地炼丹。
大开眼界。
自然会问个不停。
搞得叶楚都没办法好好吃席了，要知道这才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
在一片吵吵闹闹中，宴席进入到了尾声。基本上整桌子菜肴都是被叶楚解决的。
四明宗的修士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姜漓和姜昕冉也只是吃了几口，唯有叶楚一人，自第一道菜上桌开始，嘴就没停过。
一边应付众人的提问，一边胡吃海塞。
吃饱后，大满足。
叶楚扫了一眼宴客厅外，只有零星几个护卫，感觉有点奇怪。
“姜老哥，白天时我就感到奇怪了，为什么最近这几天，府中的士兵少了很多？”
姜漓道：“都给派出去了。”
“派去哪了啊？”
“叶兄有所不知。明日国师就要抵达江临城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城卫军都派出去执行保卫任务了，所以城主府内自然士兵就少了很多。”
叶楚疑惑，“国师？”
姜昕冉解释道：“据说是一名很厉害的修士，深得皇上信任。”
“国师为什么来江临城啊？”
“还不是为了氟骨病的事。皇上的用意是，让国师亲眼确认，氟骨病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叶楚诧异，“这还能有假？”
姜昕冉道：“皇上总是疑心重么。身居庙堂之高，自然会担心被下面的人蒙蔽。尤其又是这种传言关乎国运的事，肯定要再三确认才会放心吧。”
叶楚：“好吧。”
叶楚问不正经吃饭，一直吃着零食糕点的云霞真人：“你知道还有国师这一号人物么？”
云霞真人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含糊糊说：“不太清楚。我只了解咱们这一片的事，京城离着太远，没关注过那边。不过能被皇上奉为国师的修士，想必有些真本事。”
“好吧。”
叶楚也没多想。
氟骨病是真是假，他最清楚。就让那个国师调查去吧，总不可能颠倒是非黑白吧。
而且自己明日就离开江临城了，之后的事情，也与他无关了。
……
次日。
叶楚先是送走了云霞真人和四明宗的十二名修士，之后再想去找姜漓辞别，却发现找不到人。
准确来说，是整个城主府都空空荡荡的，不知人都去哪里了。
大概是出去迎接国师了吧，毕竟是个重要人物，叶楚心想。
不辞而别大概有些不好，于是叶楚就留了张字条，放在自己房间内，就准备离去了。
刚离开城主府，忽然身后追来一人，叫住了叶楚。
是一个女孩子，叶楚认识她，好像是公主姜昕冉的贴身侍女，名叫吴蓉。
只见吴蓉都快哭出来了，离着好远就大声喊着：“叶公子，不好了！城主大人和小姐她们有危险！”
叶楚神情一肃。
“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详细与我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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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叛变
这边吴蓉才刚刚找到叶楚，与此同时。
江临城外某处。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一片荒地，然而在此时此刻，这里却反常地聚集了数百人。
数百名墨甲卫兵，将十余人团团围住，杀气四溢。
被围住的十余人，是江临城主姜漓，他的女儿姜昕冉，以及他们的数名随行护卫。
这些墨甲卫兵，都隶属于城卫军。姜漓是他们的最高统领，然而现在，他们却将兵器对准了姜漓。
随着包围圈进一步收缩，姜漓等人的活动空间一点点缩小，大家都只能后背靠在一起，将兵器亮出来对准外面。
面对这样的困境，姜漓仍旧面沉似海，毫无惧色，厉声喝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呵呵呵，都到这个时候了，城主大人还不明白么？”
墨甲卫兵中传出一个嘲讽的声音。卫兵们自觉散开到两边，有三人走了进来，来到最内圈，直面姜漓。
那三人姜漓都认识，而且很熟悉。
为首之人，正是江临城城卫军第三队的队长，彭鹰豹。
而跟在彭鹰豹身后的两人，同样也是城卫军的队长，一个是第二队的队长，另一个是第六队的队长。
城卫军的构成是这样的：一共分为七队，每队都由一名队长管辖。七名队长彼此间并无高下，都属于同级别的职位。
七名队长，则都被城卫军总统领，也就是王翰疾管辖。
总统领王翰疾则被城主姜漓管辖。
“果然是你。”姜漓说，“我没想到段昌和邱有珍也受到你的蛊惑，联手对付我了么！”
段昌是城卫军二队队长。邱有珍是城卫军六队队长。
彭鹰豹哈哈大笑，面露自得之色。
“你想不到的还多了去呢！反正你今日必定会死在这里，我不妨告诉你。不止段昌和邱有珍，就连你最信任的齐天禄，也是我们的人！只不过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就让他按照命令执行守卫城门的任务了。”
齐天禄是城卫军四队队长。
姜漓脸色终于变了。他万万没想到，城卫军一共七名队长，竟然有四名都背叛了自己。
姜昕冉剑指彭鹰豹，怒声斥责：“彭鹰豹！我父亲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们姜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待我不薄？”
彭鹰豹阴毒地哼了一声。
“待我不薄的话，为何要扶持那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王翰疾，当上城卫军总统领的职位！无论从资历，家世，还是对江临城的贡献来说，我都比他更有资格！然而呢！我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被一个外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那你就要置父亲于死地么！”
“是啊？那又怎样！”彭鹰豹眼中闪着杀机，“任谁拦着我往上爬，都得死！而且只有城主大人您死了，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才有几会出头啊！你说是不是，城主大人？”
姜漓沉声道：“你还勾结了其他势力吧？不妨一次都说清楚。”
“行啊！”彭鹰豹说，“反正你今天都要死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彭鹰豹侃侃而谈。
“没错！我们就是要借着国师大人到来的今天，执行对城主大人您的清除计划！”
“之所以选择今天，想必城主大人您现在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因为只有今天，城卫军们才会全部被派出去执行守卫和治安任务，而城主大人您身边的武装力量，才会几近于无。”
“我们的确谋划了很久，才等来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甚至为了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我还找了外面的人。幽冥宗您听说过没？他们给我提供了很大助力。”
姜漓悚然：“幽冥宗……那是邪宗！”
彭鹰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邪宗怎么了？能为我所用就好！你知不知道，就靠着他们炼制的妖物，入侵江临城后再被豪门公子斩杀以获取名声，我都不知道搭上了多少名门贵族的关系了！不然你以为我要收买城内各个势力，那么容易么？”
“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终于能在今天获得回报了！哈哈哈！我吃的苦，遭受的委屈，都没有白费！”
姜漓冷冷地盯着彭鹰豹，仿佛在看一个小丑。
“除了这三名队长，你还收买了不少官员吧。不然我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就落入你的圈套。”
彭鹰豹得意洋洋：“是啊！收买了不少呢！真的花费了我不少银子，不过为了这天，值得！我跟你说啊，有……”
彭鹰豹报了一连串官职和名字，姜漓和姜昕冉越听越惊心，因为这其中不乏在府中手握重权之人。
姜漓重重叹息。“江临城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是新生！”彭鹰豹厉声打断。“像你这种腐朽的老顽固，早就该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了！我只是在加速这一过程而已。”
姜漓道：“诅咒之地的谣言，会传播到远在京城的皇帝都知道，也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吧？”
彭鹰豹挺着胸膛：“不然呢？我跟你说，为了把这件事添油加醋，推波助澜，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呢！可恨就在那个叫做叶楚的，坏了我的好事……不然光凭诅咒之地的事，就足够把你给搞下台了！”
姜漓明悟，之所以彭鹰豹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诅咒的事澄清后，姜家和皇室之间再无猜忌，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封赏的前提下，彭鹰豹再想对姜家动手，就很困难了。
姜漓道：“可国师马上就要抵达江临城了。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怎么跟国师解释？”
彭鹰豹神秘地笑了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会找到理由搪塞过去的。只要您一死，以后江临城就是我彭鹰豹的天下……”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声。“你好卑鄙啊！”
彭鹰豹一惊，回身去看。墨甲卫兵们适时让开一条通路，露出出现在人群外的两个人。
一名年轻男子，和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孩。
恰巧，这两人彭鹰豹都认识。而且一看到那个年轻男子后，太阳穴处的青筋就鼓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逼出两个字。
“——叶——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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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引蛇出洞
若说这城中除了姜漓和王翰疾以外，排在彭鹰豹憎恨榜上第三名的，无疑就是叶楚了。
那一夜被叶楚羞辱的仇恨，直到今天都未曾忘记。
本来彭鹰豹的计划是，先解决了姜漓，再把王翰疾处理了，之后就轮到叶楚了。谁成想叶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去逮人的麻烦。
彭鹰豹派去岜堰镇的老狗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彭鹰豹再遣人去调查，得知老狗死掉了，昊典也不知所踪，这事就暂时搁置了。
老狗是他的得力部下，死掉很可惜。虽然他对老狗并没有什么真感情吧，只是当成个工具人而已。但毕竟是自己的人。
这个仇自然也算在叶楚身上了。
正好今天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了。
彭鹰豹使了个眼色，士兵们瞬间明白意思，悄悄散开，拉远后再重新合围，把叶楚和吴蓉都囊括进包围圈内。
这是为了防止叶楚逃跑。
彭鹰豹跟叶楚交过手，知道这人有两把刷子，要是突然跑掉，自己真不一定能拦得住。
但是有这么多士兵在，他就放心了。
你再厉害，能打得过数百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乖乖束手就擒吧。
这边姜漓和姜昕冉也看到了叶楚，不由得脱口而出。
“叶兄！”
“叶公子，你怎么来了！”
姜昕冉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因为她觉得把叶楚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了。
“小姐！您没事吧！”吴蓉沿着士兵们闪开的通路，一路小跑着来到姜昕冉身边，查看小姐有无异样。
“我没事。你怎么把叶公子找来了？”
吴蓉急得眼泪婆娑的，“因为我找不到别人了啊！叶公子武功高明，我以为会帮得上忙……当时看到城主大人和小姐你们两人，被一大群人围着带走了，都吓死我了！”
这时候叶楚也跟着吴蓉来到姜漓和姜昕冉身边了，没有人阻拦他。
彭鹰豹巴不得他们汇合在一起呢，方便包围住一起屠杀。
叶楚对姜漓道：“吴姑娘找到我说，城主您和姜姑娘被坏人劫持了，我就赶来了……不过看这情形，似乎是姜城主您被部下叛变了？”
姜漓：“惭愧。确实是我御下不严，才导致这种情况。”
“少在哪儿废话了！”彭鹰豹冷声说，“叶楚啊叶楚，你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你也是我首要除掉的目标之一！没想到自投罗网来了，你现在就算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哈哈哈哈！”
叶楚淡定地扫视周围。
包围住他们的士兵，差不多有小一千人，各个都身着铠甲，手持兵戟，训练有素。
空气中杀机四伏。
不过叶楚没什么感觉。
只是人数多而已，叶楚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对自己的实力有了大概认知，就是还蛮强的，至少目前为止，没遇上过跟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
像这种没修炼过的普通士兵，来多少都不是叶楚的对手，更别说对叶楚造成伤害了。
他很想对彭鹰豹说一句，请搞清楚形势。你们所有人都被我包围了，请自行解除武器，放弃抵抗，乖乖束手就擒。
听起来似乎挺装比的？
不过却是他的心里话。
从本心上来说，叶楚不想惹事，能和平解决最好。
但是看目前的形势，似乎争斗在所难免。
彭鹰豹等不及品尝复仇的美酒了，大手一挥，喊道：“给我上！宰了他们所有人！不留一个活口！”
那些城卫军们早就被彭鹰豹收买好了，即便他们兵器所指向的目标，是江临城的城主和公主，他们也都面不改色的听命而行。
无数双脚大步迈进，挤压得包围圈愈发缩小。兵器的尖端闪着嗜血的寒光。
吴蓉急得大哭，指着那些人的鼻子大骂：“你们都疯了么！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们这是叛变，叛变！城主大人待你们不薄！没良心的狗东西！”
姜昕冉一把把吴蓉拉到身后。“说这些都没用！既生二心，就已是敌人。”
“可是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楚上前，“还是我来出手吧。”
叶楚想的是，稍微悠着点劲，把冲在最前的那些士兵的兵器统统斩断好了。不要伤及人命。毕竟那都是普通人，不是妖魔。
可他却被姜漓拦住了。
叶楚：“城主？”
姜漓道：“叶兄不必出手。我自有打算。”
叶楚：？？？
不过看姜漓沉稳的样子，似乎他真的有什么解决办法？
姜漓冲姜昕冉使了个眼色。姜昕冉微微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一张符，朝头顶甩出。
只见符文燃成一个火球冲天而起，尾部划过一道烟痕。
不知怎的，叶楚脑中想起一句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随着符文燃尽，最后化为一团亮光爆开，远处开始传来沸腾的人声。
无数制式铠甲的城卫军自山林中、峡谷中、田野中……涌了出来，步兵和骑兵都有，汇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
漫山遍野都是墨家卫士，数量足有数千人，嚷着口号，杀声震天。
冲在最前的骑兵将领在场之人都认识，正是城卫军总统领王翰疾。
彭鹰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王翰疾不是被你调配去护卫国师安全了么！”
姜漓面无表情。“那只是我让他做做样子罢了。”
彭鹰豹悚然：“你是故意把我们引到此处的！”
姜漓：“是啊。不然怎么把你们这些叛徒，一网打尽呢？”
姜漓冷冷地看着彭鹰豹，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我早就知道江临城里，有一股暗地里的势力在谋划着什么。只是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具体都有谁罢了。所以我才设了这个局，因为我知道，你们必定不会放过我身边军备空虚的机会。果不其然，你们就都上钩了。”
“我真的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因为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身边隐藏着这么多心怀不轨之人！江临城已然病入膏肓，我就要借此机会，肃清毒瘤！”
彭鹰豹目眦欲裂：“好，很好！你棋高一着，这局是我输了……可你以为你就能全身而退么！就算死，我也要让你先死在我面前！”
姜漓面无惧色。“没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从我把自己当做诱饵开始，我就没想着会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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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砥砺前行，再创辉煌
一旁的叶楚都听傻了。
合着这一切都在姜漓的掌控之中。
不动声色之间，局势逆转，被动的一方成了彭鹰豹他们。
难以想象得有多么深沉的城府和远谋，才能按兵不动直到今天，利用自己作为诱饵，将所有暗处的敌人一股脑引出来，而后一网打尽。
而且这个法子是多么冒险，因为很可能姜漓和姜昕冉父女两人的命都会搭进去。
这是一场豪赌。
叶楚看着身边面沉似海的男人，难以想象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下了这一盘惊天大局。
王翰疾率领的骑兵部队已经突入进来了，跟彭鹰豹和另外两名队长的卫兵们短兵相接。金铁交鸣，厮杀声四起。
位于内圈的彭鹰豹面如死灰，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还是被故意引入到利于埋伏的地势，彭鹰豹的部队是绝无可能突围出去的。
甚至已经有小股士兵丧失了斗志，开始四散逃亡了。
毕竟现在就连队长们都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彭鹰豹忽然面色发狠，眼见一个怯弱的士兵有逃跑的意思，一脚将其踹翻，砍下了他的脑袋。
“给我冲！”他咬牙切齿，面容彻底扭曲了，“捉住姜漓和姜昕冉，以此作为人质，咱们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如若在这里散了，就只有个死！”
众人被说动了。
的确这已然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姜漓身后冲出，去势疾如闪电，还在半空中时，就拔剑出鞘！
一声雷鸣炸响！
平地之中爆开一抹刺目的雷光！
彭鹰豹看傻了眼，脱口而出：“雷蟒剑……孙一文！”
是的，从人群中冲出来的，正是江湖中有名的剑客，也是姜昕冉的剑术师傅，人称雷蟒剑的孙一文。
因为孙一文每每出剑，都伴有雷鸣之声，才由此而名。
没有人能想到，一直隐藏在姜漓身边的，装作普通护卫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孙一文！
下一刻。
孙一文缠绕着电光的长剑，洞穿了目瞪口呆的彭鹰豹的额头。
两人实力相差巨大，彭鹰豹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抵挡动作。
孙一文一振长剑，剑身从血洞中抽出。电光刺啦作响，剑上附着的血迹被雷光蒸发了。
彭鹰豹的尸体软软倒地。直至死后他眼神中都充斥着难以置信。
以及深深的恐惧。
孙一文凌厉的眼神扫视一圈，众人纷纷后退，竟无人敢再向前一步。
姜漓就在这时候开口了。声音浑厚而具有穿透性，响彻战场。
“我知道，你们受到了彭鹰豹的蛊惑！就此收手，放下武器，不要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负隅顽抗，结局就只有死路一条！立刻投降，才有可能得到宽恕。”
随着第一个人扔掉武器，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无数人都扔掉了武器，不再抵抗。
一场战乱，就这样在瞬息之间，被彻底平定。
……
叶楚目瞪口呆中。
因为战乱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旁观，最后事情就都被解决了。
仿佛一切尽在姜漓的掌握之中。
不知为何，叶楚忽然对姜漓生出了些许忌惮。
因为他自己是个较为单纯的人，虽然前世和今世加起来一共活了三百多年，但是接触到的环境是很单纯的。
前世基本就是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穿越后到真界，整整三百年就没离开过那个小村庄。
所以叶楚从未接触过勾心斗角，人心算计。
然而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东西，叶楚有点怕自己被别人算计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岂不是像个傻子。
当然一方面他很佩服姜漓这样深谋远虑的人，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被别人当枪使。
虽然自己是最容易被当成枪使的那种人——
自身拥有实力，而且容易信任别人。
有些烦恼。
也许自己不该只考虑提升实力的事，谋略和智力层面，也要好好锻炼锻炼。
不是为了算计别人，只是不要傻乎乎的成为别人的棋子就好了。
终归结底，叶楚的原则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顺从本心的过完第二世，就可以了。
……
不过话说回来，姜漓在这件事上，也并没有要利用叶楚的意思。
从一开始，姜漓就未透露任何他的计划。如果他想要利用叶楚的话，随便找个借口，在今早去找叶楚，然后再一起被彭鹰豹劫持，就可以了。
叶楚还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可以这么说，姜漓从未想过要把叶楚卷入进来。
从这一点来看，虽然姜漓心思极深，但至少对于叶楚来说，是坦坦荡荡的。
……
姜漓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收押俘虏，审讯犯人，抓捕彭鹰豹供出来的同犯，以及接待国师等等。
幸好有姜昕冉从旁协助，能为姜漓分担不少工作。
引蛇出洞的计划，最初只有两个人知晓，就是姜漓和姜昕冉。
虽然姜昕冉年纪还小，但是姜漓十分信任她。
他故作姿态，将城中事务都交给姜昕冉打理，一方面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也是要展示给那些有心之人看，自己无心政务，疏于管理。
这样才能加速暗流的涌动。
其实在诅咒之地的事情爆发前，姜漓就有所预感了，江临城并不是都跟他一条心的。诅咒之地的事则让他确认了这点。
之所以选择王翰疾作为城卫军总统领，是因为他的计划中，必须要有一个可信任之人，拿到这个位置。这样才能展开后续的计划。
刚刚被调任到江临城的王翰疾，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翰疾身份清白，跟江临城的所有势力都没有关联，所以才可以为姜漓所用。
姜漓看中的，就是王翰疾背景干净这点。
总而言之，姜漓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
然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相信这场风波会很快平静下来，清除毒瘤的后江临城官员，会紧密团结在以姜漓为核心的领导班子下，砥砺前行，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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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我找了个高手
叶楚辞别姜漓。
本来他就是打算在今天离开江临城的。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有什么用得上为兄的，尽管开口。”
叶楚笑笑：“没问题。”
之后姜漓就忙着处理各种事情了。
姜昕冉也找了过来，幽幽道：“你就……这么走了？”
叶楚：“是啊。你还有事么？”
姜昕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叶楚想了想，老实回答：“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郑重起来。“哦对了，跟姜姑娘第一次交手那回，我以为你是个小偷，下手颇重，还望姜姑娘见谅。”
姜昕冉胸口不自觉微微阵痛。其实那里的伤早就好了，可听到叶楚提起，条件反射般开始阵痛。
姜昕冉脸一红。
“我跟你说，那夜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终有一日，我会在剑术上打败你！压在你头上！”
叶楚微笑：“我拭目以待。”
姜昕冉也离去了，协助父亲去了。
再之后，找叶楚辞别的王翰疾，大力拍着叶楚的后背，说什么有机会找你喝酒。
最后是雷蟒剑孙一文，挑衅似的看着叶楚，“就是你打败了我的徒弟？要不要咱俩比划比划？”
叶楚婉拒了。
自来到江临城后，他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遇上了奇奇怪怪的事。他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同时也意识到，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只凭借一把剑就能解决的。
钱一分没赚到，时间和精力搭进去不少。但总体来说，叶楚对这一趟行程，没有后悔。
他收获了成长。
这就够了。
他骑上姜漓送他的好马，一震缰绳，迎着微风和鼎沸的人声，纵马远去。
……
一人，一剑，一骑，离开了江临城。
在旷野之上纵马狂奔了一阵，心情也跟着一起变好了起来。
不过叶楚知道，这是一时之欢愉，等过了几个时辰后，他的屁股就会颠簸得受不了了。
应该把马在城中卖掉，换成一辆马车就好了。
不长记性。
正当叶楚后悔着呢，忽然之间，从山林间钻出一队人马，拦在了路中间。
叶楚勒马而停。
那群人明显来者不善，气势汹汹地瞪着叶楚。
叶楚的第一反应是，这伙人是劫匪？江临城周边的治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然而在看清那一队人马的领头之人后，叶楚一下子愣住了。
领头之人看清叶楚后，同样也愣住了。
……
今天稍早些时候。
厉殷竭收到消息说，彭鹰豹兵变失败了。姜漓早就设好了圈套，将所有叛变者一网打尽。
厉殷竭惊疑不定，他本以为兵变之事万无一失，他们都准备好了后续的计划，只要姜漓一死，他们就能立刻获得江临城的控制权。
谁知道却在最关键的一步失败了。
得知消息后，厉殷竭立刻做出一个决定，就是赶紧撤离江临城。
如果自己不跑快点，很可能就步了彭鹰豹的后尘了。这次兵变失败，说明姜漓的城府比想象中深，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连亲信的部下都没带。现在草木皆兵，没人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否是安全的。
他偷偷从江临城的一个侧门溜了出去，结果很巧合的，远远看到了叶楚。
厉殷竭知道叶楚是谁。可以说最近江临城风头最劲之人，就是他了。一出手就解决了诅咒之地的事件，被人们称作是神医。
洗髓养气丸的效果更是被吹得神乎其神，但是流传到黑市的数量很少，而且还被炒上了天价。
厉殷竭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不过见到叶楚后，他忽然记起，自己答应过彭鹰豹，要出手解决叶楚来着。
奈何自发出承诺后，叶楚就一直待在城主府没有离去，导致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彭鹰豹死了，作为师兄的厉殷竭，说什么也要干掉叶楚，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师弟可以瞑目。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吧！”
厉殷竭看着叶楚纵马远去的背影，冷笑道。
他没打算在这里动手。江临城周边是姜漓的势力范围，动静闹得太大，自己也不好脱身。
等叶楚走远点再出手干掉他吧！
恰巧厉殷竭之前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小队回来了，要跟厉殷竭汇合，厉殷竭就启动了传声符，让他们埋伏在从江临城回岜堰镇的必经之路上，等叶楚自投罗网。
传声符中，小队长说，他们途中遇上了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一起结伴而行。
“厉害人物？”厉殷竭眉头一皱，“是谁？什么背景？”
传声符：“是一名女剑修，把咱们兄弟几个统统打败了！没人能在她手下过得了一招！背景不太清楚，她挺凶的，我们也不敢问……”
厉殷竭惊讶：“你也不行？”
传声符：“不行。我都看不清她的动作，剑尖就点在我脖子上了。”
厉殷竭思索了一下。
他了解传声符那边说话之人的水平，就算是自己出手，也不敢说能够一招拿下。
看来那名女剑修确实很有实力啊。
厉殷竭：“你是说，她可以帮咱们？”
传声符：“是的。”
厉殷竭：“为什么？”
传声符：“是交换条件。因为她说，如果我们带她去到江临城，她就帮我们做一件事。”
厉殷竭：“……”
厉殷竭：“就这么简单？”
传声符：“就这么简单。虽然我们也搞不懂为什么，她好像很想去到江临城，都已经出门半个多月了。”
厉殷竭：“……行吧。既然能为我所用最好。记住守好那条路，一定要拿下叶楚！”
传声符：“没问题！”
厉殷竭就要灭掉传声符。灭掉前，他想起什么，追问了一句。
“对了，那名女剑修叫什么名字啊？”
传声符：“叫——”
传声符灭掉了。两边断开了联系。
厉殷竭随手扔掉失去作用的传声符，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的这帮部下，运气还蛮好的，随便出去做任务都能招揽到高手。哼哼，看来今天注定是叶楚的死期了！自认倒霉吧！”
话毕，厉殷竭化作滚滚紫烟，追着叶楚纵马离去的方向飞去了。
第149章 你就拿着树枝跟我打？
自产生了想跟叶楚打一架的想法开始，这个念头就在昊典心中生根发芽了，越发不可收拾。
若不是自己伤未养好，她早就主动向叶楚提出挑战了。
今天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了而已。
当然，昊典知道，就算自己身上的伤痊愈了，她也不是叶楚的对手。
可不亲身交手过的话，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距离至纯至真的剑意层次，还有多远。
想要突破自身极限，就一定要把目光放到远处的高山。
凭自己的力量攀登上去，再接着挑战更高的山峰。
昊典自小便惊才绝艳，展露出非同一般的修行天赋。而且她的剑心特别纯粹，一心一意就是追求最极致的剑道，对于其它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也正因为有这样一颗剑心，她才能在几十年间迅速崛起，成为真界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真界四大门阀的论剑轩，早已将昊典当做宗门年轻一辈的领袖去培养。大量宗门资源和人力都朝昊典倾斜。
对于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剑修，投入再多资源都是值得的。
而昊典也从未辜负宗门对于她的期待。
当前真界中，已然隐隐出现了四个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而论剑轩的昊典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三位分别是八景宫的杨修，空有庵的十方和尚，以及元始魔宗的任茗茗。
这四人年纪相仿，但是实力都已突破至真人层次，在年轻一辈中罕有匹敌。
此前之所以目前名声不显，是因为他们都被宗门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件。
一旦宗门放任他们下山历练，相信以他们的实力，很快就能在真界中创出一片自己的名声。
昊典这次出山是个意外，被叶楚的剑气吸引而来。
而且甫一下山，就遇上了绝世妖魔玄武，这本就不是她这个层次能够应付得来的对手。
在玄武被叶楚一剑斩劫的行为吓跑前，昊典和玄武的战斗几乎称得上是势均力敌。
当然，玄武并未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因为如若害了昊典的性命，被论剑轩追杀，他也不会好过。
但是能跟未尽全力的玄武战至如此程度，也足以说明昊典的实力惊人了。
在真界各大门阀的高层中，这四个人的名字已经是常常被提及的了。
只等着一个契机，相信他们就会一鸣惊人。
当然昊典从来都对虚名不屑一顾。
什么真界四杰，她才不稀罕。
她一心一意所追求的，就只有剑道。
而现在，她就要挑战她人生中，面临的第一座山峰，叶楚。
她要以叶楚为阶梯，攀登到更高的层次。
当然此时此刻的她还想不到，她以为的山峰，其实不是山峰。
是天。
……
叶楚微微皱眉。
看昊典的样子，她似乎是认真的？
他之前见过昊典出手，在岜堰镇帮方不圆捉毛贼时，昊典一剑制服了毛贼。
当时给叶楚留下的印象是，嗯，这小姑娘有练过。
比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修士都要强上一些，不过具体强多少，他没有概念。
就好比叶楚能判断跟自己实力相近的对手，但是让他去判断比自己弱很多的人的实力，就有些为难了。
拿妖魔对比的话，大概比孔雀精强上一些，比那个什么血狱使者召唤出来的无上尊主弱。
目前为止，叶楚遇到的最厉害的妖魔，就是无上尊主了。
差不多相当于一百个河蟹精加在一起的程度。
不过仍被叶楚一剑就秒杀了。
而且那一剑叶楚都没怎么认真。在他眼里，无上尊主无非是个头大些的河蟹精王罢了。
截止离开村子后，叶楚劈出过最认真的一剑，就是在黑水河岸面对乌陀岗那一剑了。
之后无论再遇到何种妖魔，叶楚都未动用过全力，随随便便就捏死了。
叶楚也在一战又一战中，锻炼出了收放自如的力度。
尽量用最少的力气解决问题。
只不过在他眼中最少的力气，对于绝大部分妖魔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面对昊典的挑战，叶楚除了感到惊讶以外，还有点小小的担忧。
因为他怕自己不小心把昊典给弄死掉了。
也不知道昊典发什么神经，为什么突发奇想要跟自己打架。大家和和睦睦地相处不好么？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打架啊？”
昊典：“因为我想知道自己距离你还有多远。”
叶楚无奈道：“我告诉你不就得了么。犯不上打架才能弄明白吧？这么说吧，你的水平在我看来，差不多相当于，嗯，那个，怎么说好呢……”
叶楚有点犹豫，因为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比喻。
怕伤了昊典的自尊。
最后他硬着头皮往地上一指：“……差不多相当于这个。”
昊典脸色一变：“你说我只相当于一颗杂草？”
叶楚长舒一口气。因为他分明指的是地上爬的蚂蚁。
他并没有指出昊典的误解，杂草总比蚂蚁强不少吧？
昊典冷声质问：“我是杂草，你又是什么？”
叶楚想了想，再次往远处的地面随手一指。
昊典明悟了什么。“所以说，我是杂草，而你是一棵树。”
叶楚差点没绷住从马上摔下来。因为他分明指的是旁边的那座山。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叶楚依旧不想解释。
昊典神色一肃：“我承认，现阶段你是比我强了不少。但是杂草总有一天，也会成长为参天大树的！”
叶楚小声嘀咕：“树苗才可以吧。杂草充其量长成更高的杂草……”
昊典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你说什么？！”
叶楚摇头：“没什么。”
昊典：“总之，今天这一战是避免不了的。我要搞清楚你强大的秘密。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知晓。”
叶楚：“可我不想跟你打架。”
昊典：“跟我打。”
叶楚：“不打。”
昊典：“跟我打。”
叶楚：“不打。”
昊典：“我出一枚金铢，你赢了就拿去。”
叶楚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请指教。”
昊典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凌厉起来，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叶楚将马拉到一旁，拴在树上后，回到昊典面前，手里拿着一根从地上捡起的树枝。
昊典：“……”
昊典：“你不打算拔剑么？就准备拿着一根树枝跟我对打？”
叶楚一脸尴尬地挠挠头。
“啊？树枝不可以么？我怕伤到你，已经找不到比这更次的武器了。”
第151章 厉大人来了！咱们有救了！
昊典怔然。
她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输，但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个方式输掉。
说实话，如果是被叶楚用强悍的实力，硬刚中输掉的，昊典反而不会觉得怎样。
因为她知道，自己还会有提升的空间。对手之所以会胜利，无非是修炼岁月比自己长久，真息充沛而已。
等到自己境界提升上去了，真息上限也跟着提升上去了，根本就不怕他们。
然而这次输掉的方式却不同。
叶楚根本没有动用自身一丝一毫的灵力，纯粹是用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剑术，平平淡淡地击败了她。
甚至树枝上都没附着有灵力，仿佛从一开始叶楚就胸有成竹，手中的树枝不会被昊典的青色剑影绞碎。
瞬息之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找出了唯一的破局之路。
昊典根本无法想象那一刻叶楚脑中想的是什么。
他是怎么看到那一瞬间的通路的？又是怎样决定利用那条通路的？
这已经不是昊典认知中，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他那一瞬是经过计算了么？还是说，本能反应刺出的一剑？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令人难以置信。
把自己放在当时叶楚的位置，面对同样的青色剑影，昊典自认为重复一万次，十万次，一亿次……都绝无可能刺出和叶楚相同的那一剑。
叶楚只有一次机会。
而后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个人……是怪物么？
昊典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叶楚能够斩开天劫，斩出至纯至真的剑意。
不仅仅因为他拥有强大的灵力，更是因为他的剑术已经到达了返璞归真的境地。
不拘泥与一招一式，就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剑招，其中却蕴含着直通剑术本质的真理。
原初剑意。
直通天道。
昊典感觉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有些深奥。
不过今天这场战斗，她已经深深记在了心里。
这是巨大的宝藏，她现在还不知晓，在她此后的一生中，都会从中受益。
……
昊典默默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金铢，扔给了叶楚。
叶楚欢天喜地地接过金铢，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擦了擦，而后收到怀里。
看着叶楚一副财迷的样子，昊典撇撇嘴。
自己竟然败在这样的人手下？
真是纳闷了，你究竟是怎么练就这一手无上剑术的啊！
“我付给你的房租就不少吧。何必如此贪财。”
“钱不嫌多么。万一再发生像上次那样，丢失一百二十两银子的事件呢。”叶楚说。
一百二十两银子？
昊典想起关在地牢深处的某个赌徒，似乎方不圆就提过他偷过银子，恰巧是一百二十两的数额？
算了跟叶楚无关吧。可能巧合而已。
“钱财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没那么重要吧。”
叶楚摇头。“对你们这种修行之人来说当然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又不需要吃饭和睡觉。”
这也是昊典纳闷的一点。
为何叶楚实力这么高了，却连最基础的辟谷和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叶楚也跟她解释过，说自己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灵气，所以没法按照一般修行方式修炼。
昊典问过他，那你是怎么修炼到如今这等地步的？
叶楚支吾不言。
不是叶楚不想说，只是他不想暴露自己打怪升级的秘密。
一旦暴露，还得解释为什么拥有金手指，以及自己是个穿越而来的人。
麻烦，且没必要。
不如不说。
好在昊典懒得深究。
“你感受不到灵气的事，不一定没办法解决。”
“是么？”叶楚好奇，“怎么解决？”
昊典说：“我以前听说过，有极少数的人，拥有一种奇特体质，这种体质会封锁他们对于灵气的感应。但据说这种封锁是有办法打破的。”
叶楚燃起希望。
难道自己能够吸收灵气，开始修炼了么？
辟谷，御剑飞行，储物戒，他都可以使用了么？！
不过就算他能辟谷，他也依旧要吃饭，因为他舍弃不了人世间的美食。
叶楚撸袖子：“那快给我看看，我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体质。用脱裤子么？”
昊典满头黑线，制止了叶楚试图扒光自己的行为。
“你先给我等会。我不懂得看这些，只是听说过而已。就算我懂得怎么看，也不需要你脱衣服，你给我正常点。”
叶楚讪讪一笑。
他就是有点激动。
任谁听到自己能像一个正常修士那样去修炼，都会一样激动的。
感觉像是实现了儿时仙侠的梦想。
哪像现在的自己，除了能一剑砍死任何对手，其他方面都看不出来像个修仙之人。
“那谁能给我看看？”
昊典：“我们论剑轩也许有几个人懂这些，那些老怪物见多识广的……”
叶楚心动，“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昊典：“去哪？”
叶楚：“去你宗门啊！”
昊典：“哦。论剑轩距离此地差不多有几百万里。以我御剑飞行的速度，差不多要一两个月。你不会飞，光用腿走路的话，去到我们宗门，差不多需要……嗯……几百年？”
叶楚笑意凝固。
待在岜堰镇久了，他几乎忘记了真界之大，超乎想象。
“……算了，不能修炼就不能吧……我认了……”
昊典：“不过就算去不到我们宗门，也不代表你的体质没有办法解决。很多宗门都有很厉害的人的，多认识些人，也许就有解决方案了也说不定。”
叶楚重燃希望。
“听你的。”
……
粗野汉子等人愣神中。
他们本以为大姐大和叶楚交手，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谁成想片刻之间就决出胜负了，简直像是在做游戏。
叶楚捡了根树枝，就那么简简单单往前一送，大姐大就认输了。
粗野汉子等人都懵了。
演戏呢这是？
分明大姐大跟他们打架时，下手贼狠。怎么一跟叶楚交手，就成了娇滴滴的弱女子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本想趁着二人激战时偷偷溜走的计划，宣告泡汤。
这时远处飞来滚滚紫黑烟气，粗野汉子等人一看到那紫烟，就跟见到亲人似的，扯着嗓子欢呼。
“厉大人，厉大人！你可算来了！咱们终于有救了！”
第152章 高，实在是高
远处滚滚而来的紫黑烟气，不是别人，正是幽冥宗的厉殷竭。
厉殷竭本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追过来的，他以为叶楚很快就会被收拾掉呢，结果离着老远就听到自己手下们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一个个热泪盈眶的，跟见到亲人似的。
以及他们身前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交谈的两人。
男的是叶楚，女的不认识。
厉殷竭有点懵。
什么情况这是？
叶楚为什么还没被干掉？
那个青衣小矮个是谁？
眼看着靠山来了，粗野汉子终于不再唯唯诺诺了，满脸得意之色。
“你们两个都完蛋了！知道来的人是谁么？幽冥宗大执事厉殷竭大人！他最得意的法器就是亲手炼制的引魂幡！足足祭炼了数百条人命才得以制成，所向无敌！”
“看到那滚滚紫黑烟气没！每一缕烟气，都是一个阴魂！能外放至如此程度，说明厉大人已然功力大成！”
“哈哈哈！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乖乖受死吧！”
粗野汉子实在太兴奋了，彻底扬眉吐气了一把。
他身后的众人同样如此。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本来他们都以为今天栽在这儿了呢，然后厉殷竭就出现了，重新给了他们希望。
叶楚皱眉。“引魂幡？祭炼了数百条人命？”
昊典同样皱眉。“幽冥宗？”
她听说过幽冥宗，是个小邪宗，作恶多端。里面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不用问缘由，统统杀掉，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滚滚紫烟还未飞来到这边，叶楚和昊典就同时出手了。
叶楚拔剑出鞘，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道清鸣的剑吟声，一道弧形剑气迎着紫黑烟气斩了过去。
昊典双指并剑，太初无形剑化为一道青色的剑光，无声地疾飞而去，目标同样是紫黑烟气。
厉殷竭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呢，只见一道剑气和一抹青色剑光同时出现在面前，快到不可思议，而后一左一右斩过了自己的身体。
他本来利用引魂幡，将身体虚化为烟，几无实体。
可在剑气和青色剑光斩过来时，剑气和剑光中蕴含的纯粹剑意令他无法保持虚化的状态，瞬间现出原体。
祭炼了数百条无辜生命的引魂幡，没能起到一丁点护身效果。
或者说，引魂幡中的阴魂，就跟火星落入水中似的，一碰到剑气和青色剑光就消散了。
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力量。
剑气和青色剑光自厉殷竭的双肩斜斜斩入，再由双跨斜斜斩出，共同在厉殷竭的身上划出了一个x型。
厉殷竭在半空中被斩成四部分。
引魂幡同样显出了实体，被剑气的余波带到，绞成无数碎片。
阴魂哀嚎，受到强烈的阳光炙烤，纷纷消散。
对于那些阴魂来说，它们也是脱离了引魂幡的束缚，终于可以彻底安息了。
厉殷竭的四个部分的残躯自半空中坠落而下，无力地砸在了地面上。
了无生息。
从亮相，到死掉，一共差不多用去三秒不到。
粗野汉子以及他身后的众人傻眼中。
人，没……没了？
厉大人……就这么……没了？
呃……
说好是救星的呢？
竟然就这样，被，被秒杀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一直认为厉殷竭是无可战胜的人物，然而现在却被别人一剑秒杀了，对固有观点的冲击太大，众人的脑瓜子一直嗡嗡的。
昊典冷冷转头：“你们也都是幽冥宗的？”
粗野汉子一顿肝颤，疯狂摇头：“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加入幽冥宗，只是被厉魔头威逼利用，干些杂事的人而已！”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一顿附和。
“没错没错！”“我们早就想脱离厉魔头了！敢怒不敢言啊！”“多谢大姐大和叶仙长的救命之恩！”
叶楚哑然失笑。
分明这帮家伙三秒前还嚷着，自己跟昊典死定了呢。
这变脸速度，堪称一绝啊。
昊典冷哼一声，对叶楚说：“他们说自己是不是幽冥宗的，这应该是实话，因为他们身上的确没有邪宗的气息。怎么处理他们？”
叶楚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
粗野汉子等人扑通一声就给叶楚跪下了。“二位大侠饶命啊！”
“开玩笑啦！”叶楚大笑道，“不过虽然他们不是幽冥宗的人，可在那个什么厉大人手下，肯定也做过不少坏事，所以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去。”
“那该怎么办？”
叶楚想了想道：“押送他们回去江临城，交给姜漓处置吧。”
“姜漓是谁？”
“江临城城主。”
“你都认识江临城城主了？”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以后我再跟你详说。”
“哦。”
昊典忽然抬剑遥遥一指，只见她的太初无形剑就如天女散花一般，散出十余个飞星一般的剑光，飞向粗野汉子等人，没入到每一个人的脖子上消失不见。
昊典道：“我已经给你们每一个人都置入了烙印。如果你们乖乖自行去到江临城，认罪伏法，烙印就不会发作。如若不然，让我知道你们偷偷溜走了，妄图逃脱罪责的话，这烙印就会取了你们的性命。”
粗野汉子等人痛哭流涕：“感谢大姐大不杀之恩！我们一定老老实实回到江临城认罪伏法！”
“滚吧。”
“是！大姐大！”
粗野汉子等人赶紧离去了。拼了命的赶回江临城，生怕晚了烙印就发作了。
至于之后会被关进大牢多少年，那都不重要了，至少命保住了。
叶楚惊叹着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没想到啊昊典，你还有这一手呢？这烙印这么神奇么？”
“你想多了。”昊典面无表情地还剑入鞘，拔腿就走。“我是骗他们的。根本就不存在烙印这回事。”
叶楚呆滞片刻。
最后冲昊典比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眼看着昊典走远了，叶楚急忙扬声问：“你去哪啊？”
昊典头也不回。“还能去哪。回岜堰镇啊。”
叶楚指着另一边：“可岜堰镇在这个方向。”
昊典脸微微一红，转了个身。“我知道！我是想测验下你的方向感准不准。”
叶楚默默地看着昊典又走远了。
叹了口气。
“我说……”
昊典：“怎么？”
叶楚：“你又走错了。我算知道你为什么离开岜堰镇半个多月，都没找到江临城了。”
昊典：“……”
第153章 闻道论谈
时光荏苒。
转眼之间，叶楚已经在岜堰镇生活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岜堰镇虽小，但是民风淳朴，很多大爷大妈都待他如亲人一般，叶楚在这里生活得很是开心。
只是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生活似乎少了些新鲜刺激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过积极的原因，这半年来干掉的厉诡和妖魔不计其数，岜堰镇着实太平了不少，连治安都好了很多。
因为叶楚偶尔闲着没事，还会在晚上出门逮小偷。
至于昊典，这半年来她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恢复了巅峰时期的八成水准。目前体内只残留着少许劫雷之力和重玄冰之毒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算是惊人了。
要知道那可是天劫和万年妖魔的本源之力啊。
搁别的修士身上，别说恢复修为了，不连降数个境界就算不错了。
为了防止宗门担心，昊典给论剑轩发了封飞剑传书，说自己找到了横掠天际的剑气主人，现在正跟着他修行，让宗门不必担心。
她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就算论剑轩有什么异议，她也不管。
总之，在未领悟到至真剑意之前，她是不会离开叶楚身边的。
这半年来除了养伤以外，她也没闲着，一直锻炼自己的剑术来着。
自那日跟叶楚切磋，被他用树枝打败后，昊典就明悟了什么。
剑术的最高境界，应该是返璞归真的。
当然，并不是说高明的剑招没有用，而是指，当你眼、心、手三位一体的时候，就算不动用一丝灵力，也能击败对手。
叶楚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日拿着树枝的他，就是完全不靠境界压制，不靠实力硬刚，纯粹用最本质、最简单的剑招，瞅准昊典的破绽，击败了她。
所以昊典认为，自己对于剑术基础的理解还不够，还差得远。
于是她便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不动用体内真息，只凭借身体的力量，每天重复基础剑招——劈、刺、扫——各三千次。
因为她听叶楚说，叶楚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拿剑砍河蟹精的过程中，领悟到剑术的奥秘的。
没有什么一步登天的事，昊典从来都知道这点。
所以她才会决定，用这样枯燥的方式训练自己。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刚练剑的时候。
昊典不怕枯燥，并乐此不疲。
有时候叶楚看到汗如雨下的昊典，一遍遍的劈、刺、扫的时候，他都有些不忍心了。
因为他并没有告诉昊典全部的事实。那就是其一，自己是有金手指傍身的，砍死河蟹精能涨经验值。
其二，自己足足砍了三百年的河蟹精，才将剑术等级练至999级。
所以别人对着空气空挥剑，能得到锻炼么？叶楚不确定。
不过既然昊典执着于这样的训练方式，由她去好了，正好就不会总缠着自己要求切磋了。
平静祥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楚总感觉，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虽然岜堰镇是挺不错的，自己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但是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有违他的初衷。
他是想去到更远的地方，见识一下广阔的世界的。
不然好不容易穿越了，一直守在小地方一辈子，岂不是太可惜？
叶楚逐渐萌生了离开岜堰镇的想法，但一时半会的，还缺少一个动力，促使他下定这个决心。
也许他自己也在等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他重新上路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马上就到来了。
……
某日。
叶楚刚刚帮丁大爷修好了漏雨的屋顶，拿着作为报酬的十枚铜板和一小缸腌黄瓜回到家，就见屋内的昊典眉头紧锁。
“怎么了？”
昊典扔过来一个小东西。叶楚接住一看，发现是一枚小小的飞剑。
叶楚疑惑：“这是？”
“传信飞剑。论剑轩发给我的。我今早刚收到。”
每个宗门都会记录下其门下弟子的气息，一般封存在宗门内的名牌之上。
这样一来，即便门下弟子在真界游历，宗门发送出的传信飞剑，也能根据气息波动，找到目标位置，将信息准确传到目标手中。
这是宗门中最常见的单向联络方式了。
而且储存了气息的名牌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一旦弟子生命垂危，或者身死道消，也会反应在名牌身上，宗门就会根据情况派遣其他人前去调查。
“说的是什么？”
叶楚从未用过传信飞剑，看着还挺新奇的。
“你用神识探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自从叶楚跟云霞真人学过神识之术后，他就能自如掌控自己的神识了。
神识进入到传信飞剑之中，立刻有文字直接出现在脑海，仿佛印上去似的。
叶楚啧啧称奇。
阅读完飞剑内的信息后，叶楚皱了皱眉。
“这么说，你要返回论剑轩了么？”
飞剑中说，闻道论谈不日将启，举办地点位于三清宗。论剑轩作为最主要的受邀宗门之一，将会由宗主亲自带队前往。
而昊典是宗主点名要随同前去的弟子，所以要求昊典无论现在身在何方，速速返回论剑轩，做好出发准备。
“我好没想好。”昊典说，“因为我对那个闻道论谈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跟在你身边。”
叶楚挠挠头：“你别总这么说，听着让别人误会……呃那个闻道论谈是个什么东西？”
昊典给叶楚解释了一番。
闻道论谈说白了，就是一场坐而论道的聚会。据说历史很悠久了，一开始只是几个宗门联合起来，互相交流修炼心得体会的小型聚会。
因为参会者都是在真界鼎鼎大名的大能级人物，故吸引了很多修士们参加。
即便只是听到大能们分享的只言片语，对于普通修士在修行之路上的增益，也是难以言表的。
后来那几个宗门发展壮大了，就邀请更多宗门加入进来。
因为受邀的宗门越来越多，想要加入的宗门也越来越多，闻道论谈就不仅仅只是一场小型聚会了，变得愈发庞大起来。
而组织这场聚会，也变得复杂起来，需要消耗大量人力和物力资源。
后来的一届闻道论谈上，由当时的几个宗门大佬牵头，定下了举办规则。
具体如下。
第154章 说走就走
之后某一届闻道论谈，由当时的几名德高望重的大能级人物，定下了如下规则：
其一，闻道论谈是面向全真界的一场盛会，无论任何门派，或者散修，都可前往参与。
其二，闻道论谈的承办宗门，由宗门参与竞标获得资格。
其三，闻道论谈改为每五百年举行一次。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五百年不算长也不算短。
之所以规定为这个年限，是因为每次举办闻道论谈，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短时间内举办太多次，没有宗门能够承受得起。
五百年是个合适的时间间隔。
一般来说，有能力承办闻道论谈的宗门，都是当世顶尖宗门。
中小型门派无法承担起如此巨量的人力和物资消耗。
毕竟这是面对全真界举办的盛会，到时候真界中近乎八成的宗门都会派人参加，散修们也都会去凑热闹。
保守来说，至少有数百万名修士参会，聚集在一处。
光是安排数百万名修士的居住问题，中小型宗门都搞不定，更别说还有余力举办盛会了。
每一届闻道论谈，消耗的金铢都至少数以百亿计。
所以到最后，只有大型宗门，或者说只能有大型宗门才有能力参与到举办权的竞标。
叶楚讶然。
竟然要消耗好几百亿的金铢……那可是堆积如山的金铢啊……
叶楚难以想象。
听昊典解释完，似乎闻道论谈跟前世的奥运会或者世界杯有点像。只不过那都是四年举办一届。
闻道论谈竟然五百年才举办一届……光是看这个年限，就能想到每一届论谈肯定都是无比郑重的了。
叶楚问：“那些大型门阀，为什么上赶子要参与举办权的竞标呢？几百亿金铢打水漂了，不心疼么？”
昊典跟看傻子一样看叶楚。
“首先，对于有能力承办闻道论谈的宗门来说，几百亿虽然是个不小的数字，但也并非承受不起。”
“其次，闻道论谈吸引了全真界的修士前来，是展示承办宗门实力的一次机会。那些大型门阀想要在真界中获得话语权，获得其他宗门的支持，承办闻道论谈是一种很好的手段。”
“第三，闻道论谈期间，还会有商会参加。承办宗门会开辟出一片区域，用于修士们之间交换物资。要知道能把全真界的修士在同一段时间聚集在一处，是很难得的机会，很多修士都是冲着集市去的，为的是换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而无论是大型商会，还是小型宗门，想要在承办宗门内摆摊贩卖物品，都需要给承办宗门缴纳一定税金，这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多少能弥补承办宗门的消耗。”
“而且承办宗门也会利用这次机会，跟大型商会以及其他宗门交换自己所需要的大量物资，通常都会得到优惠，这是闻道论谈不成文的规矩了。”
“当然我说的都是最表面的情报，其中宗门之间的利益纠葛，明争暗斗，数不胜数，我也不了解，就不细说了。”
“既打响了名头，又交换到了物资，何乐而不为？所以大型宗门才会一届又一届的抢破头承办。”
叶楚大致了然。
就好比前世的城市承办奥运会，除了财物和人力支出外，也会对自身产生一定的经济利益，扩大了名气。
而闻道论谈，换个说法，相当于规模更大、间隔时间更久的奥运会。
叶楚问：“这一届的闻道论谈是在哪个宗门举办的？”
昊典道：“三清宗。”
叶楚：“很有名么？”
昊典：“数劫之前，是真界首屈一指的顶尖门阀。但是现在已经没落了。”
叶楚：“数劫之前？没落？”
昊典耐心解释道：“真界每三千年会经历一次天地大劫，故一劫为三千年。”
叶楚啧啧称奇。
不愧是修仙世界，记录时间以千年为单位。
昊典接着道：“三清宗是创立最悠久的几个正道门派之一，最鼎盛时期，堪称真界第一大门阀，是名副其实的超级宗门。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元气大伤，没落了下来。现在已经算不上顶尖宗门了，位于二线宗门中的前几名吧。”
叶楚点点头。
“那现在真界的顶尖宗门都有哪些？”
昊典道：“一共有四个，被称为真界四大门阀。我们论剑轩是一个，还有玄门领袖八景宫，西方佛国领袖空有庵，以及魔门领袖元始魔宗。”
叶楚讶然。“你们论剑轩是真界四大门阀之一？这么厉害么？”
昊典挺起平平无奇的胸膛，，脸上少见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你以为呢。我们论剑轩的实力可是很庞大的。你不要以为就你自己很厉害，光我们宗门里，就有好多常年闭关不出的老怪物，比你厉害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有我师傅那一辈的人，高手也有不少，能胜过你的大有人在。”
昊典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因为她也摸不清叶楚的实力。只是她潜意识中认为，叶楚再厉害，总不可能比她师叔那一辈还厉害吧？
顶多打个平手，都算高看他了。
更别说那些常年闭关不出的老怪物了，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一出手都是惊天动地的。
虽然从叶楚出手的效果来看，似乎不比传说中的老怪物们差……
一道剑气能横跨真界几百万里……
难道叶楚……跟论剑轩那几个老怪物，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昊典迅速舍弃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
再怎么夸张，也达不到那样的程度。
自己还是想多了。
或者说，她潜意识中的防卫机制，在阻止自己那样去想。
……
叶楚：“三清宗在哪？离咱们这儿远不？”
昊典挑了挑眉。“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去参加闻道论谈么？”
叶楚带有一点小兴奋：“为什么不呢？不是说广邀天下修士参加么。我也算是散修一枚吧，想去凑凑热闹，不可以么？”
昊典眼睛转了转，忽然道：“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若是你想去的话，我就不用回宗门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然后再跟宗门在三清宗汇合。”
叶楚高兴：“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