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家之威
高夜这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尤其是在他和荀爽达成了一致之后，两人更是酒到杯干。喝到最后，荀彧都成了自己的长史，明天一早就来太守府报道。
至于荀彧，虽然高夜的计划简陋的实在是有点不靠谱，不过这不妨碍自己对高夜的本事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或许高夜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日的太守府，与往日不同，因为高顺率领的两百亲兵，已经到达了颍阴，高夜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这颍川郡的军队实际掌控者便是郭玉，他可不是自己人，现在自己要实施自己的计划，若是真的逼急了他，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自从高顺亲率的两百骑兵进了太守府，高夜做为颍川太守，这才真正的行动了起来。那些世家翘首以盼的买卖政策终于在太守府公开，好啊，等了好几个月了，就等的是今天，只要出了事有人背锅，区区黄白之物在这发展自己门第的大好时机，有什么好可惜的？
啊！居然只准用粮食交易！买一亩荒地居然要十石粮食，他是不是疯了？买一青壮劳力居然要与那人等重的粮食，一个壮劳力再怎么不得有个百十斤重，那些瘦弱的是便宜，可是我要那些瘦弱的有什么用啊？
这样的交易明细怎么能行，我得找太守去好好谈谈去！
高夜现在的大堂里，坐着无数人，全都是颍阴城里，各世家的家主，除了钟繇依旧在长社之外，就只有荀家的荀爽不在。不过高夜和荀爽早就打好了招呼，更何况荀家乃是颍川第一家，这样的小事哪里值得荀爽亲自前来，打发一个管家来也就是了。至于颍川其他的大世家，基本上都在其他县城，不在颍阴，因此质问高夜，讨价还价这样的事情，无一不是那些小世家的人在做。
高夜听着他们无数的抱怨，一直也不说话，哪怕被人家破口大骂，说他是黑了心了，高夜也只是默默的听着，直到所有人都盯着高夜，准备让他改弦更张，同意用银钱交易的时候，高夜才长叹一口气道：“这些人能不能放，想来各位也是清楚的，既然你们想买，又不想背这个罪责，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哼，我等自然可以出钱来购买，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你也可以用这些钱再去买粮食啊。并非我等不愿付出代价，是，是你这条件太过苛刻。”郭玉答道，他本就是郭家的家主，虽然也是颍川的郡丞，只不过在家族和朝廷之间，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的家族。况且他对高夜本来就心存怨念，如今整个颍阴世家一齐来逼迫高夜，这样的好机会，自己怎么能放过？
“郭郡丞，你现在都不愿意用粮食来买地买人，过后还会用粮食去换钱财么？我高夜虽然是个粗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现在我颍川缺的是粮食，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就是个粗人，想得简单，做的简单，你们这些弯弯绕，我可不明白。”
在一旁听着的荀彧差点笑出声来，这个高夜，说自己是个粗人还真是不带脸红的，也不知道前几日是谁谢了一篇《爱莲说》，狠狠地拍了拍自己叔父的马屁，要不然自己能在这给他当这个长史么？
“那我们便不买。我们又不是缺这些土地人手。”郭玉决然道。
“那也由得你们，我这是官府，又不是强盗，你们不愿意买，我也不能强求不是。”高夜又把一副苦脸变得更苦，这样的表情却更加坚定了众人不买的决心。
不过过了两天，众人的决心就开始了动摇，无他，只因为高夜的那个手下，叫什么高顺的，居然拉了五百石粮食回来？哪来的粮食啊？这五百石粮食对于那一万多黄巾，就算是再节省，也不过是三日之粮，没关系，我们再等等！
可是接下来每天高顺都能弄来五百石粮食，这可就奇了怪了！不但如此，郭玉还看到高夜是怎么让伙房做饭的，他让人每日里煮粥，等到粥冷凝之后，再分成许多块，给那些犯人们吃，一百石粮食愣生生的让一万多黄巾都吃了个饱，这他娘的简直太神奇了。
不但如此，无论是土地，还是这些青壮，他们的价格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涨了许多，这一下子就让郭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高夜的有恃无恐，看来当真有人用粮食跟高夜换了土地，若真是如此，自己等人现在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要人财两空啊！
其实高夜远没有郭玉现在看到的有信心，高夜全部的希望，都在郭嘉等人快一点到来这件事情上，什么时候他们到了，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足够的粮食来应对眼前的困境。至于这些天高顺进进出出，运回来的粮食，其实都是荀家资助的，高夜在和荀爽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之后，荀爽才答应出粮三千石，帮高夜渡过眼前的难关。至于高夜，则需要给荀家划出一千亩土地来，全都要在颖阴城西，也不知道做什么打算。
不光如此，高夜还得在粮荒结束之后，给他荀家六千石粮草做为补偿，荀爽还听说高夜那里藏书甚多，他甚至要求高夜同意，让他荀家子弟借阅他的藏书，这才看在蔡邕的面子上，帮高夜渡过眼前的难关。
虽然高夜对这些苛刻的条件，恨得牙根都痒痒，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那就不能不低头啊。一千亩地，没关系，反正荀家自己是一定得罪不起的，从他这里损失的，还是想办法从其他世家那里找补吧！至于六千石粮食，没问题，自己要是拿玉米出来，估计老头子就会一心想着玉米，再也不会考虑那六千石粮食了。借阅图书，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私藏，别说借阅了，你想抄录我都没意见。现在能拿到粮食，去坑其他世家才是正理。
郭玉的惊慌失措，带动了无数的世家，尤其在他们听郭玉讲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个个更是面面相觑，他娘的粥还能这么吃？这个高夜，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得到！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办法根本就不是高夜想出来的，这是北宋大文豪范仲淹的故智，划粥而食对于一个后世人，怎么可能不熟悉？这就是做为穿越者的好处，因为他比现在的所有人，都多了两千年的事情来做借鉴。足足两千年呐，多少这个时代的人认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在这之后的两千年里，一一发生了呢？
已经好几日根本就无人到访的太守府，忽然一下子便人满为患，那些买地的，买人的无不痛快的答应，可以用粮食来买。不过现在轮到高夜不同意了，那些早就商量好土地配额，人口多寡的世家，在高夜一句只买土地一千亩，青壮一千个的话下，无不变得义愤填膺。
“诸位，买卖这种事，总是要两厢情愿的嘛，在你们之前我找到了买家，人家趁着价格低，买了一千亩土地，五百个青壮，我那时候穷啊，有奶就是娘，哪里在乎给的多给得少。现在不一样了，我的粮食基本上够撑到明年了，何必在贱卖呢？诸位愿意买就买，不想买就回去嘛，反正你们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何必在这里生气呐，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喽。”
高夜现在，那真的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直把这些个小世家的家主气的半死，那郭玉更是狠狠地瞪着高夜，狠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可惜自己是郭家旁支，早就和主脉分家了，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不然早就开骂了。
“好，好！有多少，我们买了！”郭玉咬着牙道，一来这价钱虽然涨了，可依旧要比往日里便宜许多，他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二来如今人口稀少，自己家急需要佃户来为自己耕种，因此虽然高夜逼得紧，但他还是咬着牙买了下来。前几日抻抻高夜，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现在大把粮食交出去，还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只不过被高夜愣生生的拔去了一层皮，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过，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趁此时机，从高夜那买走了土地人手，害的大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自己平日里一直在高夜身边，都不知道，看来高夜是有意不让自己知道啊，若是那些大世家根本不需要看自己等人的脸色，只有和自己同样的这些小世家，才会如此畏首畏尾。看来这些人，虽然平时抱团取暖，可真遇上这种事情，还是以各自利益为先，以后要多加提防。
一下子两万石粮食入帐，不由得大大缓解了高夜现在的粮食危机，一千亩土地分给众人，全在颍阴城东，那里因为靠近颖水，倒也算得上是肥沃之地。至于青壮，高夜当真挑了一千身强体壮的劳力，卖给了各个世家，自己已经在价格上坑了他们一把，自然在质量上不能再坑他们一把，说到底都是颍川的世家，最后闹成了生死大敌，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荀彧，已经对高夜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平时基本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能在众人面前把各种表情刻画的入木三分，连蒙带骗的真的搞来了两万石粮食。他的计划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成功的，只是一下子得罪了颍川城内除了自己荀家之外的所有世家，形式对他来说更为严峻。只是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两个兄弟，到底能不能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帮他彻底扭转现在这种不利的局面呢？
第七章 大把粮食
终于送走了这一大帮想要买土地劳力的世家，又收获了两万石粮食，对于现在的高夜来说，可谓是皆大欢喜，至于以后的麻烦，那就以后再说，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道理。
不过跟在高夜后面的荀彧，却是一脸的赞叹，高夜当日在荀家，只是说了自己准备让各个世家用粮食来买土地人手，就被自己和荀谌批驳的体无完肤，荀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高夜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浓浓的不信。因此高夜最后只是请求荀爽能够借他几千石粮食，或者干脆买了土地人手，或许是高夜自信满满的神态，真的勾起了荀爽的好奇心，这才有了荀爽用三千石粮食，换了高夜无数好处的事情发生，毕竟就算高夜最后失败了，自己已经捞足了好处，又有什么影响呢？自己依旧是颍川第一大世家，无可改变。
不过荀爽也很想知道，高夜究竟准备怎么做，只是高夜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强问，三千石粮食能换来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高夜的藏书，连蔡邕都盛赞的藏书楼，能让自己家的子弟进去借阅，就这一条就值三千石粮食！只是他不知道，高夜本来也没准备把自己的藏书都藏着。
自从荀彧担任高夜的太守府长史以来，对高夜，真的是越来越觉得此人难以看透，平时虽然很爱开玩笑，但骨子里却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虽然很爱笑，但是却能把自己的喜怒掩藏的很好。这样一个人，在面对那些世家的时候，居然能拉的下脸，一会愁眉苦脸，一会气愤委屈，甚至连最后小人得志的表情都刻画的入木三分，这样的人，要不是自己平时总和他在一起，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他的各种表情所蒙骗。
在问过高夜是怎么做到那些表情的时候，高夜的回答居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些都是恩师教导啊。”
“啊！这…这世上还有人教这种学问的？”
“哈哈，家师曾言，世事洞明皆学问，有人研究孔孟之道，为何就不能有人研究这些东西？我曾在恩师那里读过一本书，上面主要讲述的就是这些东西。什么样的场合，你做为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该说什么样的话，用什么样的语气，配合什么样的动作，来让别人相信你。如何遣词造句来配合当前角色的身份，什么样的表情来突出当前角色的性格，当最后你能把这些刻意的表现转化成一种本能的表演，自然是演什么像什么。”高夜笑着讲道，毕竟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大作《演员自我修养》可谓是后世演员不可不读的一本书，高夜这样的收集癖爱好者，怎么可能放过。
荀彧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呆了，居然真的有人研究这些，还写了一本书？这也太神奇了吧！不由得问道：“那你现在，不会也在演戏吧？”
“哈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文若。”高夜大笑道，“只不过现在的我，是本色出演。”高夜不由得调侃道。
荀彧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问道：“只是你为何从我家去了粮食，要高顺先偷偷运出城区，在大张旗鼓的运回来？你直接告诉他们，是我荀家卖给了你粮食，我就不信他们会不肯用粮食来买地。”
“文若这就有所不知了，一来这些小世家平时本就爱抱成团，来从你们这四大世家的手里争取一些利益。二来你们也是世家，说到底你们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可现在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损失惨重是因为你们荀家，难保他们不会对你们使什么阴谋诡计。你可要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梁子要是结下了，可不好解啊。”
“我堂堂荀家岂会怕他？”荀彧不由得奇道。
“自然不怕，不过慈明公因党锢之祸，赋闲在家，虽然有皇甫将军等人请求陛下解除党锢之祸，可如今黄巾已平，宦党势力依旧嚣张，若是其他世家勾结宦官，栽赃陷害与你荀家，你们可能挡得住陛下的雷霆之威？我知道你荀文若向来讲究一个堂堂正正，可你要知道，这世上使鬼蜮伎俩的才是多数，你都能防得过来？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有时候，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啊。”高夜不由的笑道，这个荀彧，脑子是决定的聪明，只不过有的时候太过于追求正大光明，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他能不能听进去。
高夜眼见他还准备反驳，便先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故意让那郭玉发现，有人用粮食买了土地和黄金俘虏，可是有处处遮遮掩掩，一副瞒着他的样子。这郭家也是颍川大族，他郭玉和主家分了家，现在只是个小世家而已，可他对你们荀家也可谓是了解甚深，他很清楚如果是你们买的，你们不会如此遮掩。当他发现这个买地的人遮遮掩掩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自然会觉得，是某个和他一样的小世家，来买了你的地！”
“不错，因为他知道，无论是钟家、荀家、陈家还是他郭玉的本家，如果买了地，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一来不合你们的身份，二来也不合我如今的现状。所以他自然会怀疑，到底是谁趁着价低买了地。”
“郭玉会这样想，其他人家也会这样想，到时候自相猜疑，这个本来看似牢固的联盟也就不那么牢固了！”荀彧一边说，一边眼睛发亮的盯着高夜，“你还故意提高了价钱，又表现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是为了让他们认为某个世家或者某几个世家占了大便宜是不是？这种疑心一起，他们估计要自乱阵脚，再有这样的事情之时，互相不信任，自然就有无数的破绽可以钻。”
“不错，这就叫做挑拨离间。你要知道，再坚固的城池，也抵挡不住内部的分裂啊。哈哈哈哈。”高夜大笑道。
同样的事情讲给刚刚到来的郭嘉，自然就省略了许多，比如自己是怎么和荀爽签订了一份极其不平等的条约这种事情，就不必告诉郭嘉了，保持一下自己在郭嘉他们几个小子心里的良好形象，对于管教他们几个，还是很有好处的。
赵云这一路上，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他作为这一次全家大迁徙的总指挥，一路上可谓是勤勤恳恳，好不容易才把这三百精骑，五百家丁安安全全的带了过来。一路上什么都要靠自己安排指挥，郭嘉笑称他是这一次行军大将，张辽是先锋，因为他一路上一直带着一百骑兵，走在最前面，除了不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之外，其他的事情和先锋真没什么两样。而郭嘉早早给自己定位成了军师，心情好了就提点建议，心情不好就一边喝酒，一边看书。要不是还有老管家在一旁帮着赵云安排各种事情，这整整三个月的行进，赵云估计整个人都要崩溃。毕竟谁们家十四岁的小孩子，统领过这么多人，走一千多里地搬家呢？那些兵卒倒是好说，令行禁止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些庄户，匠人，还有好些个供奉，一个个不是推着车，就是坐着车，每日行个几十里也就到头了，这么多人还不好穿州过府，只能每日在荒郊野地里安营，因此当高夜看到赵云的时候，他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反倒是郭嘉，不但没瘦，好像还胖了。
三个月的时间，高夜的太守府也已经基本修缮完毕，高夜正好可以让大家住进自己的太守府，至于衙门还是算了，那个小地方，实在是住不下这五百多个人。至于高顺，现在则是在颖阴的军营里，所以没有来这里迎接大家。高夜自从得了粮食之后，便让高顺去了军营，说到底军营里统兵的是郡丞郭玉，因此可以说颍川的兵卒不是他高夜的自己人，这实在是让高夜担心的很。毛爷爷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虽然高顺进入军营担任校尉顺理成章，不过高夜还是感受到了郭玉眼里的那一丝恨意，高夜这才发现，自己自从来了颍川，好像这个郭玉就没顺过，所有的好处都因为自己的得而复失，这梁子可结大了。
高夜已经打发自己的亲兵去找高顺了，虽然自己的太守府也需要人守卫，不过平日里有个一百人也就够了，况且这太守府确实不太大，把这五百人安排好也只是堪堪够住。不说别的，郭嘉、赵云、张辽、高顺就得一人有个院子吧，自己的那些个供奉，哪一个不需要自己的小院子？只是太守府本来就不大，哪里能容得下如此多的人，况且还有粮食，书籍等等东西，本来空荡荡的太守府，一下子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高夜只得让大家先凑合住几个月，等春暖花开了，就在颖阴东南的无主之地上，盖一个大大的高府，至于人手，高夜是不发愁的，说到设计，自己的供奉里面好几个公输家的人才，造房子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高夜操心？自己只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实现的。至于盖房子的人手就更不用操心了，牢房里不还关着好些个黄巾呢么？自己贵为一郡太守，假公济私的事情不干几件，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八章 屯田伊始
荀彧在听说了高夜的人手都已经到了颖阴，在当天晚上就拉着荀谌和荀衍一起，来拜访高夜，一来是想见见那个被高夜几乎要夸上天的郭嘉是何许人也，二来则是为了高夜的藏书。
高夜晚上本来是要开家宴的，不过现在荀家三兄弟来了，那家宴只好变成了会客宴。只不过高夜眼看着这三个名门子弟，吃的如同饿了三天的流浪汉一样，不由得笑了出来。三个人里面也就只有荀衍还有着君子之风，虽然吃的是一口接着一口，不过还是在百忙之中，注意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至于荀谌和荀彧，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饭菜太好吃，多吃点才是正理啊。
当荀彧喝了一口酒的时候，正撞上高夜略带笑意的目光，顿时小脸一红，今天自己吃的好像有点太忘我，礼仪什么的好像没记着多少。不过高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向着荀彧遥遥相敬。荀彧自然是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向高夜回礼。自己本来在开宴之前，就和郭嘉相谈甚欢，甚至越聊越觉得高夜说的没错，这个郭嘉绝对是一个奇才，虽然说话的方式有一些放荡不羁，可是每每都能切中要害，有时候有些论点更令人耳目一新。
至于旁边的赵云、张辽、高顺等人，要么是武将，要么是小孩子，虽然赵云、张辽两人谈吐不凡，可是和郭嘉一比可就差得远了。在知道了郭嘉是高夜的亲师弟之后，他们就明白了众人之间的学问差距如此大的原因。这个时代虽然收徒讲学不像唐宋以后那么严格，但总还是会对自己的徒弟和其他听学的人有一些区别对待的。更何况郭嘉是跟着高夜的师父学习过的人，其他人可没有这种经历，就算高夜现在才智卓绝，那也是说明他的师父教导有方啊，这样的大师教过的徒弟，比只跟高夜学习过的两个孩子强很多，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可是在这饭菜一上来，自己真的被惊讶到了，因为自己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饭菜，平日里自己吃的东西，基本上就是煮一煮，然后就着米、面等粮食一起吃，如此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的饭菜，自己当真是没有见过。一吃起来，更是觉得美味异常，哪里还停的下来，没想到倒让高夜看了笑话。
对此事还在耿耿于怀的荀彧，在见到高夜的藏书之后，当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作为世家子弟，自然知道书籍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珍贵和重要。自家号称藏书千卷，其实只有八百余卷，可是八百余卷能有多少内容呢？一本《论语》就足足有三十卷竹简，藏书千卷，其实真没多少东西。
再看高夜这里，所有的书都是纸质的，粗略一数，足足有三十余箱，一部论语不过轻飘飘的二十张纸，这一百多个大箱子，真不知道藏书究竟有多少。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里的书本不过高夜藏书的三分之一罢了，那些高深的后世学问，高夜可没有直接拿出来，尤其高夜知道荀谌后来是袁绍的谋主，现在让他学会了那么多的后世典籍，岂不是白白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不过即使这样，一股浓重的欣喜之意，蔓延在了荀家三个兄弟的心中。本来荀衍在当时听到自己的叔叔要高夜同意自己等人可以来这里借阅图书的时候，心中还蛮不以为意，自己藏书千卷，高夜一个地处五原，边陲小镇的人，能有多少藏书呢？如今看来，还是自己的叔叔有远见，这么多的书，尤其是这么多的纸质书籍，其内容之丰富，可见一斑啊。
“三位贤兄，我既然答应了慈明公，让你荀家子弟借阅图书，自然不会言而无信，这些图书你们想看，便借去看就是了，就算想抄录下来，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有一点，这里的藏书大都是孤本，记得还我就好。每次每人最多借两本，还了一本才能借下一本。”高夜直怕他们三个一次把自己的藏书都搬到荀家去，要是这样，估计过不了三个月，自家的藏书就全变成荀家的藏书了。
“自然，自然。”三个正在翻书的人，哪里还管的上那么多，不就是还么，自己本来也没打算不还啊，而且你还同意让我们抄录，那就好了，自己等人多抄抄写写也就是了，等我们抄完，那还不是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么？就是一次只能借两本有点少，才开了一个箱子，我想借的书就有十几本，不过看到高夜幽怨的目光，三个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同意了高夜的提议，两本就两本吧，拿回家抄下来就是了，反正有的是时间，足够自己把这些书都借遍的。
从这之后，这三个人加上荀悦，十天半个月的就要来归还旧书，再借两本新书，直把高夜烦得要死，看来自己的藏书，大半要流入荀家了。
不过高夜现在要烦恼的，不单单是借书这件事，大寒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马上就要立春了，农耕的准备工作，才是高夜现在的重中之重。对此，高夜从刚刚来到颍川，就有着一些想法。如今自己手上有着大量的荒田，同时有着大批的劳动力，此时不屯田，更待何时？
说道屯田，最出名的要数曹操了吧，他自平定兖州，收复黄巾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屯田，枣祗、韩浩在许昌附近开始屯田，这一举措不但极大的缓解了曹操的粮食压力，还使得当时尖锐的社会矛盾得以缓和，此法虽然不是曹操发明的，但曹操却可以说是历史上因屯田而受益最大的人。
高夜此时自然也要效仿曹操，进行屯田，若非如此，自己手里的田土和劳力早就发卖了，还至于如此苦心算计这帮世家么？说到底自己是外来的，如果不能在颍川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最终只能做一个任由世家摆布的傀儡。由于自己有蔡邕的这层关系，再加上薄有微名，因此才到颍川，自己就收获了蔡邕的两个好友钟繇和荀爽的善意。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如果和你为敌，基本上在颍川，高夜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好在现在自己和他们还在蜜月期，屯田这一举措早早和钟繇、荀爽打过了招呼，他们自然不会在意，陈纪那边有荀爽的说项，自然也没什么问题。比起田土，他们三家更在意的是高夜的藏书。
现在的高夜，有赵云等人带来了十万石粮草，根本不再为粮食的问题而发愁，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安排好这几万黄巾人众。各县城的县令也接到了高夜的命令，让各县的都尉带人，安排各县牢中关押的黄巾开始屯田，随着命令而去的，不但有粮食，还有各种屯田制度，要他们遵行，绝不能因为黄巾曾是叛匪，就不把他们当人看。至于自己这郡城大牢里，这最大的一批黄巾，自己已经有了充足的打算，让九成的人手去屯田，剩下的人里面，还要分出一两百人，去给自己修宅子，最后剩下的这一部分人手，也好扩建一下颍阴城嘛。
高夜还让自己的木匠，抓紧赶工，至少要在清明前后赶制出五百架曲辕犁，以方便耕地播种。好在自己有公输言这个木匠大家，并着二十几个木匠在，三个月的时间赶制这五百家曲辕犁，也算是勉强行得通。
高夜专门挑了立春这个日子，把自己的决定当众宣布了出来。那些关在牢里的黄巾，其实早就对自己的生活失去了希望，酷吏盘剥，再加上天灾，连饭都吃不上了，这才跟着大贤良师造反，可惜造反失败了，自己等人的命运，除了死还能有什么？那些狱卒每次给送饭的时候不也说：“好好吃吧，你们也没几顿好吃的了。”
这些本来等着被砍头的黄巾，在听了太守下达的命令之后，无不感激涕零，多好的太守啊，不但不要自己的命，还让大家去种田！虽然到了秋末粮食要上缴八成，可是这一年里官府他管吃管住啊！颍川现在什么情况，做为颍川的农夫怎么可能不知道，田地荒芜，若是放了我们去自生自灭，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估计活不到一个月就都得饿死。
至于郭玉等世家，则在下面恨得牙根都痒痒。好一个高夜，好一个屯田，这么多的荒地，这么多的劳力，本来都该是我们的，现在倒好，成了你高夜的私产！虽然你没这么说，你告诉所有人这些粮食、物产都归官府所有，可你做为颍川太守，官府所有和你高夜所有又有什么区别？
都怪那个坏了我们大事的世家，要是高夜一开始没有那些个粮食撑着，这些人和土地早就是自己家的东西了，何至于像现在，付出了那么多，却没多少回报，只是，究竟是谁坏了我们的好事？
郭玉这样想，其他世家自然也这样想，只不过其他人心里所想的却还有一点和郭玉不同，因为他们觉得，能干出这种事的，恐怕是郭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郭玉做为颍川郡丞，是颍川郡的二把手，高夜这种初来乍到的人，不得讨好讨好他？况且所有关于高夜的信息，都是郭玉传来的，如果真的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只怕郭玉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郭玉还在自己的心里大骂着高夜，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上了其他世家的黑名单了。
第九章 颍川郭氏
虽然高夜每日里都忙着屯田的事情，但他还是没有忘了抽时间去拜会一下钟繇和荀爽，对于这两个在自己一进颍川，就给予了很大善意的家族，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也是十分必要的。自从来了颍川，陈家和郭家自己一直没有去，因此拜访这两大家族，在高夜把屯田的事情基本安排妥当之后，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屯田那边的事情，高夜基本不怎么操心，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导者，比如荀彧就很不错，做为自己的长史，让他带着百姓屯田，再合适不过了。一个能做到尚书令的牛人，屯田这点事，还能难的住他？再把自己在五原教导的那帮小鬼们往荀彧那一丢，高夜对种田的事情就基本不怎么过问了。荀家三兄弟成天从自己这抄书，还不许我把这帮小鬼们交给他荀文若，帮我教导教导他们么？
至于高夜，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如何能够回复颍川的经济。做为豫州大城，又毗邻洛阳，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如果不能成为一个商业中心，那可真亏了高夜从后世带回来的那些见识了。不过现在的自己太穷，这颍川郡要如何发展，还是要从长计议。
抛开这件事不谈，高夜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去许昌，拜见一下陈家的家主陈纪。现在的许昌，可不是曹操时代的许都，城高池深，住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现在的许昌不过是颍川下辖的一个小县城罢了，之所以被高夜所重视，也就只是因为陈家世居此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袁隗有意的宣扬，高夜在醉满楼，以一幅字帮曹操和卞氏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已经在颍川开始流传。再加上荀爽得到的那篇《爱莲说》，高夜的字和文采，已经开始被人所津津乐道。因此高夜去拜访钟繇的时候，还被钟繇数落了一顿，说什么自己与你倾心相交，你却藏着掖着，不留下一副墨宝你就要失去我了。吓得高夜只能随便写点什么，没有应景的诗词，只好把当年自己不小心念出来那首“春风满面交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给写了出来，随便讲了讲丁原和自己师父那浓浓的基友情，堪比伯牙子期，这才有了这首诗。
钟繇得了这首诗，自然很是愉快，不过高夜就纠结了，这要是人人都来问我要诗作，我可怎么办？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作诗的天赋，一直都是在背诗，到时候背不出应景的诗词，自己现在这个文采斐然的名声，岂不是大打折扣？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至少今日在陈纪府上，就没有遇到这么奇葩的要求，高夜带着礼物，亲自到许昌，拜访陈纪，也让老头感觉自己很有面子。说起来这个陈纪也和荀爽一样，名声大的吓人。他爸爸陈寔名声就大的吓人，和钟皓、荀淑、韩韶一起并称“颍川四长”。陈纪他自己和他的弟弟也是颍川名士，加上他们的父亲三个人号称“三君”，至于他的儿子，未来也会是赫赫有名的人士，在高夜那个时代，谁不知道发明了九品中正制的陈群呢？
高夜在他的府上过的自然很愉快，不说高夜自己本身的才学，就单冲荀爽的面子，陈纪也不会对高夜报以冷淡的态度。一顿晚宴更是加进了高夜和陈纪之间的关系，一口一个贤侄叫的是不亦乐乎。
相比高夜，去阳翟郭家的郭嘉就没什么好心情了，高夜也是在郭嘉到了颍川之后，才知道他居然是阳翟郭家的庶子。高夜一直都知道郭嘉是颍川人，但他真不知道他居然和郭家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毕竟很多史书都说他郭嘉是一介寒门子弟，高夜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没听他说过自己的家事，只知道家在阳翟，尤其他来的时候衣着简朴，一点也不像什么高官显宦家的孩子，自己也就信了他应该出身寒门。直到郭嘉前几日亲口告诉自己，自己才知道原来他也有如此强大的背景，也是，想堂堂荀彧，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和一个寒门子弟有如此深交呢？
只不过郭家传到郭嵩那一代时，郭家就已经开始走向衰落，完全见不到当年郭弘、郭躬、郭晊三代时的鼎盛气象。到了郭嘉父亲郭焘这一代，声势更是大不如前，四大家族他排最后。高夜本来的计划就是先交好颍川这四大家族，还和郭嘉有过很深的探讨，郭嘉一开始是不同意这个计划的，总结一下他的话，就是求人不如求己。不过他还是自告奋勇，准备去郭家帮自己的大哥争取一下郭家的支持，顺便也见见自己久未见面的父母。
只不过他一回家，这才发现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因为现在的家主是自己的大哥郭懿，至于自己的父亲郭焘，在七个月前黄巾大乱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郭嘉的大哥郭懿，看着郭嘉面色不善，语气生冷道：“奉孝，父亲过世，你都不回来拜祭，今日回来更是张口太守，闭口高夜，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孝！”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父亲过世，连个来告诉我的人都没有，你要我如何知道？”郭嘉怒视着郭懿道。
“哼，强词夺理！如今的郭家，已无你一席之地，你不是和那高夜是师兄弟吗，找他去吧，郭家，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你！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现在是郭家的家主，从祖父那一代起，家主更迭，就是分家之时。那个郭玉不是在做郡丞么，他能分得了家，你便不能了？”
郭嘉一时语塞，不过随即道：“分家可以，我母亲何在？我要带我母亲一起走。”
“不用了，你母亲因为父亲过世，悲痛欲绝，已经随着父亲去了。”
“你！”郭嘉一下子听闻自己的父母一齐去世，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用手戟指这郭懿，大叫道：“你为何不让人来告诉我？为什么！”
“我怎么没派人去，是你自己不回来吧。郭奉孝，你对得起你这个表字么？嗯？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咆哮！来人，给我赶出去。”
说罢便又几个家丁上来，连推带搡的就要把郭嘉给弄出去，哪里想得到郭嘉跟着高夜学了好些年的太极拳，虽然不能上阵杀敌，可是对付几个小厮还是绰绰有余的，举手投足间，几个家丁全被郭嘉放倒在了地上。随即指着郭懿恨声道：“郭懿，我算是看透你了！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送客。”那郭懿的脸色在几个家丁被放到之后，就黑的可怕，在郭嘉转身的时候，更是黑的厉害，要不是还顾着郭家的门风礼仪，他是不会喊出送客两个字的。
老管家匆匆的跟了上去，没听见郭懿喊送客么，自己还是麻利点，赶快把二少爷送出去才是。况且往日里没少受二少爷的娘亲的恩惠，就算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也该送送二少爷的。
郭嘉走出大堂，老管家就在后面跟着，估摸着没人听见的时候，这才和声对郭嘉说道：“二少爷还请节哀啊。”
郭嘉从小就跟老管家关系很好，如今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更是悲从中来，自己求学这些年，对家里当真是没怎么过问过，谁想到今日一回来，整个郭家已经物是人非，只有这个老管家，还对自己抱有三分善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怎么我父亲母亲一下子全都去世了？”
“二少爷有所不知……还不是黄巾害的，老爷前年过冬的时候身子就不好，谁知道去年这黄巾一闹，老爷为了咱们郭家更是费尽了心力，这才，这才走了。至于你母亲，她…唉。”老管家长叹了一口气。
“我母亲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你也知道，夫人他本来就对你母亲不好，往日里老爷在时，她也不敢怎样，可是老爷一去，大公子继任了家主，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兵荒马乱哟，说什么你这个儿子不来给老爷吊孝，就把你母亲赶出了家门，后来找到她尸体的时候，身上连衣服都没有，你也知道那黄巾贼人……”
“够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大哥，不郭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郭嘉强忍着愤怒问道。
“还能为什么，嫉妒二公子你呗，你从小就被老爷夸赞，就连到鬼谷子那里求学的机会，老爷二话没说就给了你。老爷过世的消息哪里是没通知到你，其实啊，他根本就没派人去。”
“好，好啊！好一个郭懿！我郭嘉从此和他没半点关系！”郭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忠叔，和我一起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那可不行，我的家眷都在这里，况且我看着这个家都已经三十多年了，我舍不得啊。”
“那就带上你的家眷一起走，郭懿他知道，咱俩关系好，你今天又来送我，你在这个家继续呆着，迟早被他弄死，跟我走，必须跟我走。”
郭忠和郭嘉有争辩了几句，终于还是被郭嘉说服，他也没去通知郭懿，只是和郭嘉一起，悄悄带上了自己的家眷，便坐着郭嘉来时的马车，随着郭嘉一起返回颍阴。
第十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许昌回来的高夜，看着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郭嘉，整个人都懵了，自己和郭嘉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郭嘉如此的失态，不过是回了一趟家，这是发生了什么？
听着郭嘉断断续续的讲述，高夜这才明白，他不但在极短的时间内，知道了自己父母双亡的噩耗，尤其是他母亲，死状之惨，不忍卒读，他自己更是让自己的大哥给赶出家来了！不对，是他在知道自己的大哥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母亲之后，自己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他阳翟郭家的身份，离开了郭家。
难怪后世的史书会记载郭嘉是寒门子弟，因为他自己放弃了颍川大族的身份啊。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不然这一笔肯定要留在史书上的，尤其是郭嘉是如此的鼎鼎有名，至于郭懿是谁？对不起，连我这个精通三国的人都不知道，估计也就是个打酱油的吧。
只听着郭嘉断断续续的抽噎道：“大哥，我要报这个仇，可以吗？”
“这，这你要报仇？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郭家几代先祖创下的家业，你真的要报仇？”高夜不由的问道。
“他郭懿敢这样对我，对我母亲，我郭嘉已经不是阳翟郭嘉的子弟了，我一定要报仇，只是，不会坏了大哥你的谋划吧？”
“我的谋划倒是不打紧，我现在和荀家、陈家、钟家交好，至于一个快要没落的郭家，我倒还真不太在意。”
郭嘉闻言不由得一愣，道：“你之前说自己要联合四大世家，我就不同意，那个时候你的态度那么强硬，我才决定帮你去试一下郭家，你现在变得也太快了吧。”
“联合四大世家那是现在对我们最有利的事情，自然要去做一做，可你现在既然被郭家给欺负了，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高夜哂笑道：“你可是我弟弟，自己弟弟被欺负都不找回来，还是我高明曦么。”
“可，这真的不会破坏你的计划么？”郭嘉的哭泣已经基本止住了，现在的他更想知道高夜现在究竟想做什么。
“奉孝啊，我问你，从政治的角度讲，你说现在的颍川，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高夜让下人去那些酒菜过来，随即便问了郭嘉这样一个问题。郭嘉哭了这么久，估计也该饿了，弄点饭菜来两个人边吃边聊才是正理。
“从政治的角度？现在的颍川，有四大家族，虽然钟繇、荀爽他们现在都赋闲在家，可是名声很大。至于官府之内，大部分官员都是各个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小世家却又经常抱团，最后就是咱们这些外来之人了。这三股势力里面，当以四大家族最强，小世家次之，我们最弱。可也正是因此，我才不能理解，如果大哥你想要夺得颍川的实际控制权，应当联合小世家，打压四大家族才是正理啊。”
“哈哈，你也说了，钟、荀、陈、郭四大家族势力庞大，郭家暂且不提了，剩下那三家的家主，可都是声名显赫的名士，势力之大，远远超过我们和那些个小世家。如果我一来就打压他们，相信我，和螳臂当车的下场不会差太多的。”
“这倒也是，即便我们联合了所有的小世家，恐怕也难以和他们抗衡。他们的名头太大，随便说几句大哥你的坏话，你的名声也就臭了，到时候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世家。”
“不错，因此倒不如先抱上这条大粗腿再说。”高夜笑道，这时候颖儿送了饭菜进来，高夜示意郭嘉吃上一些。自从高夜有了颖儿在身边，这些原本属于老管家的活，就都被她包办了。就连郭嘉、赵云在看到高夜的侍女之后，高夜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羡慕的神色。说不得，自己是不是也该给他们找几个贴身的丫鬟了？
高夜看着郭嘉狼吞虎咽，不由得笑道：“慢点吃，别噎到。”
“我饿了一天了都，大哥你别岔开话题，你说要抱四大家族这条粗腿，先对付那些小世家，可这四大家族更不好对付啊。你就不怕到时候自己成了他们的傀儡？”
“哈哈，其实这还要多谢蔡邕蔡大家呢，要没有他，我来了颍川也很难和这些大族交好，我要是担心他们做大，我也不就不会给他们这么多利益了。你以为大哥我现在只是一味的讨好他们，而没有什么实际利益么？”
“啊？你又是卖地，又是借书的，我可没看到什么好处。”
“你别忘了，你大哥我现在的名声是谁帮我扬出来的。我现在能有这么大的名声，还多亏了他们呢。况且我让高顺去掌管颍川所有兵马，时不时的还给这三千士卒送就送肉，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彻底控制住颍川的军队啊。而且我们刚刚搬到这里，想要稳定，想要生根发芽，需要的是什么？是时间。只要有了时间，我们在这里彻底站稳脚跟，还需要怕这些世家么？奉孝，别忘了我教过你，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啊！”
高夜的一番话直让郭嘉豁然开朗，大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现在经常去拜会荀爽，和他谈天说地，就是为了让他放心是吧，让他好好的帮助你。你还让那帮小子跟着荀彧一起屯田，这是为了将来安插在各个要位上做打算啊。循之大哥练兵可是一流，再加上你对这些士卒颇有恩惠，要不了一两年，这颍川就如铁打的一般，到时候就算是荀爽他们知道你羽翼丰满，也在难以对付你了。”
“不错，正是如此。我之前特意让狱卒散播黄巾要被斩首的消息，最后却亲自下令放了他们去屯田，颍川一地，现在的百姓不过十万，我对这四万黄巾几乎有再生之德，今年的活计可能会多一些，不但要屯田，还要筑城，但是只要你能管饱，他们绝对心存感激。过个一两年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农田，给他们上了户籍，你觉得他们会不支持我么？到时候，就算这些世家再怎么不愿意，我也是颍川郡里真正的话事人。”
“哈哈，我就知道大哥你早有定计，大哥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了，可是如此的话，我就更不能急着报复郭懿那个家伙，万一惹了他，连其他世家都对我们有意见了那可怎么办？”
“我记得我那个郡丞郭玉，也是你郭家旁支？”高夜忽然问道。
“正是，他从他祖父那一代，便和我祖父分了家，不过往日走动倒也频繁。大哥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这个郭玉，本是颍川郡丞，我看他倒也还有着几分本事，我来的时候，文武官员里，文官只没了太守，颖阴城内唯独的了两个校尉都战死了，你不觉得奇怪么？这太守一死，他这个郡丞接任的可能性极大，他还顺势控制了颖阴的军队，所谋者大啊。我一来不但让他没了继任太守的希望，更是把军权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卖地一事又坑了他一把，想来他心里对我一定恨的很啊。”高夜若有所思道，“你又说他和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哥！”郭嘉连菜都没咽下去，就含糊的抢到。
“好好好，他郭玉和郭懿两个人常有往来，郭懿本就对你心存怨念，你又拐跑了他的管家，我看啊，他对你的恨，也是很深的，想来就算我们不去找郭家的麻烦，他们两个也是要找我们麻烦的。郭懿是个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这个郭玉，颇为沉不住气，你想要报仇，我看还是要在郭玉身上多做文章。”
“郭玉都和我哥哥分家了，就算是能抓了郭玉的把柄，恐怕也很难对于郭懿啊。”
“哈哈，你现在就想有个妥帖的计划，那实在是强你哥哥我所难了。不过也说不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听荀彧说，许多世家对我屯田之策颇为不满，甚至有许多官员进行了抗议，说是给他们增加了庞大的工作量什么的，我看呐，说不定就是这个郭玉在后面推动的。”
“我看他们就是不满意这么多的土地人力被大哥你一个人占了吧。”
“不错，确实如此。荀彧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担忧，他认为如果在这样下去，只怕这些官员要用辞官来相逼，到时候整个颍川官府的运作都会瘫痪的。”
“不过大哥你不是早有定计了么，那帮小子跟着你学了那么些年，做这些低级的官职还是没问题的，至于诸曹的话，有荀家、陈家、钟家的子弟在，应当也不成问题。”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集体辞官，到正好省了我的事，不然到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的位置换上我自己的人呢。”
“怕只怕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招数。”
“有就有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用不着担心什么。你啊，还是多想想怎么能抓住那郭玉的把柄。我啊，还是得想想怎么能回复颍川的经济，粮食稀少，还可以屯田，只是这市面萧条，不知道能不能把河北的甄家，中山的苏家，徐州的麋家这些豪商给吸引过来，有他们在，对颍川的商业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只是想要抓把柄，没什么可能的条件啊，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但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哪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你啊，把柄这种东西，有机会了就抓住，没机会你就创造机会抓住啊！你跟着师父和我学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该罚！罚你一旬不许喝酒，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去！”
第十一章 世家出手了
虽然郭嘉被高夜最后一顿数落，不过这也稍加缓解了一下他自己内心的郁闷。既然自己的大哥对眼前的情况早有定计，对付一个蠢货一样的郭懿，自己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不过他也真是时运不济，本来依着自己和高夜的关系，只要运作的好，未尝不是一个复兴郭家的机会，可惜，被他的嫉妒生生的毁掉了。
高夜也不禁在自己的心中喟叹，看来，郭家的衰落已经成为了必然。其实高夜在听说郭嘉是世家子弟的时候，还想着依靠着这层关系，和郭家合作，这样既可以缓解接下来可能到来的用人荒，也顺带着可以扶持一下郭家，让他重现声威，按理说这样的条件他郭懿是不可能不动心的，郭嘉这所以被送到自己师父那里去学习，不就是因为他老爹希望依靠郭嘉这个天才，重振他郭家的门风么？可惜啊，他这个大哥这一下子是把郭嘉给得罪惨了，要是把自己放在郭嘉的现在的处境上，自己不把他郭懿搞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是不会罢休的。
因此高夜对郭嘉现在的心情特别的理解，这也是为什么高夜会二话不说的去支持郭嘉的报复。虽然自己刚刚跟郭嘉说的轻松随意，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干，可自己的计划失去了郭家这个助力，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至于后果，那就报了仇之后再考虑，也就是了。
郭嘉乖乖的回去反省了，大哥说得对，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郭懿那样一个善妒的人，在知道了自己和高夜的关系之后，不可能不做什么的。自己从前就是他的眼中钉，现在他又成了自己的肉中刺，只要他还不傻，就应该知道这一次如果斗不过高夜，只怕他郭家就要完了。先下手为强一向是郭家的祖训，自己从前也一直把它奉为圭臬，只是在学了太极拳之后，这才明白，还有后发制人这样套路，用来对付郭懿，正是相得益彰。
郭嘉回房去了，只是高夜，却是睁眼到天亮，失去了郭家这个助力，那么对其余三家的依靠就要更深，虽然自己现在掌握了军队，又开始了屯田，可正如自己先前所说，想要真正的成为颍川的话事人，时间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怕只怕这三家在帮着自己对付了其他小世家之后，是不会给自己时间的。
一直到了清早，高夜这才朦朦胧胧的睡着，至于郡衙，高夜把荀彧和郭玉扔在了那里，自己是不准备去了。其实去了也没什么意义，除了一群红着眼相逼的世家大族，也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高夜。
都是利益惹的祸啊。自从清明过后，各地的屯田之事均已开始，高夜手里不但有大把的荒地，更有着无数的农夫，任谁都知道，只要今年年景还算可以，高夜手中的粮食，足够塞满颍川所有的仓库。不过这也没什么，如果年景不好，只怕高夜再也没办法养活这些人了，到时候还不是任自己予取予求？
只是当他们看到屯田这边的农夫，在荀彧和一群小鬼的带领下，一个人一天开垦出来的田地是自己这边的好几倍。甚至发现了他们相当的有计划，开垦的开垦，掘井的掘井，引水的引水，还有很多人在修建蓄水池，所用的工具无一是自己见过的，而且颇有效率。可是想要？没那么容易！到底是人家的不传之秘，怎么可能轻易的讨要到？就算所有人一齐去逼迫的高夜给了大家，这个先河一开，如果以后自己家有什么好东西，是不是也会被这样讨要？
虽然不能去讨要，可一个个都眼红的紧，尤其在发现荀家、钟家和陈家也在使用这样的农具之后，众人更是有一种要发狂的迹象。在听说这是他们三家花了巨资收购的之后，这才心里平衡了一点。再听说高夜和这三家还有协议不许私造，这也打消了这些世家从他们手里购买的念头。
其实真正的协议并不是他们所知道的这样，三家买回去的并不是真正的农具，只是图纸。至于协议里的不许私造，那是自然，可是只要高夜同意，他们就可以造了啊，至于重金什么都是无稽之谈，三家都是读书人，谈这些阿堵之物多俗，谈粮食就好了嘛。
不过真正让这些小世家崩溃的事情，是高夜开始在颍川做起了生意。在颍川西市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菜馆，名字叫做飘香楼，听着像是个青楼，可却真真实实的是个菜馆。不但布置的典雅大方，就连饭菜都几乎是闻所未闻，哪怕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士，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高夜更是亲笔题写了酒楼的大名“飘香楼”三个字，还提了一副对联“入店闻香即忘返；出门回味又思来”挂在大门左右。这对联最早起源于秦朝时期的桃符，不过上面只是写了降鬼大神“神茶”和“郁垒”的名字，悬挂于左右门，用以驱鬼压邪。后世一般认为真正意义上的对联是五代时期的孟昶，现在这段历史恐怕是要改写了，后世在研究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是起源于高夜了。
尤其高夜在写这大名和对联的时候，并没有用自己平时一直用的颜体字，而是用了瘦金体，高夜对这种字体的掌握其实并不很好，只是大学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很喜欢这种字体，他才跟着练了一两年，可是拿到这个时代，却已经算得上是独一无二了。这种由宋徽宗创造出来的字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更有一种淡淡的富贵气，与颜体字可谓是大不相同。就连荀爽见了之后，都盛赞高夜不愧是一代书法名家，又创造了一种“天骨遒美，逸趣霭然”的新字体，必将名流千古。
这飘香楼自开业以来，日日爆满，不但菜品可口，服务更是体贴到位。店内的伙计一个个都彬彬有礼，有的人偶尔还能吐出些圣人言语，更是让来这里的客人摩肩擦踵，毕竟就算是个平民百姓，也想来这里沾沾文气。
如果高夜自己赚钱，世家最多眼红，可是无数商业政策的颁布，使得颍川真的成为了一个商贾聚集的地方。本来二月份刚颁布的时候他们还觉得，降低商税和累进税制给他们提供了许多便利，可没想到才两个月，这里已经成为了商贾云集的地方，就连徐州的麋家生意都做到了此处，自家的利益难免受到波及。
也正是因为高夜这一系列的动作，使得这些小世家对自己的处境十分的不满，这才每日到郡衙里找高夜，妄图通过逼迫的手段，来给自家获取一些利益。可是这时候才发现，高夜根本就不在郡衙里，只有一个说话不顶用的荀彧，和一个基本连话在高夜面前都说不上的郭玉。
一众小世家的联合逼迫，再加上郭懿的推波助澜，就连荀家、钟家和陈家也不敢抵其锋芒，一向是四大世家与十几个小世家的针锋相对，如今郭家和他们走到了一起，剩下的三大世家明显有些实力不济。
不过高夜好像连一点点烦恼的意思都没有，在荀彧看来，许许多多的官员辞职，已经基本上使得郡衙的运转出现了瘫痪，再加上这些世家一起扰乱物价，不是今天提高了粮价，就是明天降低了牛羊的价格，使得市面上其他的商人都没办法做生意了，现在就连这些人都找到衙门，希望太守大人可以给他们一个妥善的解决。
高夜总算领教了一番世家的威力，明面上不好搞你，就在背地里给你穿小鞋，只不过，这一切都在高夜的计划之中，因此高夜倒也没什么反常的反应。辞官就辞官，我也不一定要用你，高夜直接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再加上其他三家的子弟，只要是有点才能，能胜任这个岗位的，都被高夜安排在了这些空缺的岗位之上。自己堂堂一郡太守，任命几个自己的属官又有什么的？最多不过是上报朝廷备案也就是了。高夜还把赵云和张辽一起派去了军营，做高顺的副手，毕竟孩子长大了，还是要早早去历练一下的，现在跟着高顺多涨涨经验，总好过自己要用他们的时候，再让他们学习吧。
对于官员的安排，荀彧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甚至在高夜一下令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免费给高夜的这帮“家臣”们，当了两个月的老师。以前还觉得这帮孩子们不但学识过人，尤其是算学，更是高深。最重要的是能做到不耻下问，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些黄巾，只要是他们不懂得东西，都能亲自请教。荀彧一直觉得高夜的家风很好，现在才知道，这估计都是高夜吩咐好的。
不过对于市面上的物价，荀彧当真是一筹莫展，毕竟就算是自己三家，也做不到平抑物价这样的事情，毕竟其他这些世家联合在一起，能量之大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三家，郭家虽然平时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这个时候就凸显了他对于自己等人的重要性，只是现在大家为了利益，分道扬镳，这才发现少了郭懿他们家，这帮小世家还真是难对付。
不过高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给了荀彧一些信心，想来他已经有办法了吧？
“没错，文若，替我请那些外地商人，就说明天晚上，我高夜在飘香楼宴请他们，请他们务必赏光！”高夜阴阴的笑道。
第十二章 商业联盟
荀彧一看到高夜的这个笑容，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不知道这位年纪不大的太守大人，又想出了什么阴损的招数，在等着这帮世家呢，幸甚幸甚，我们荀家现在和他是同一阵营，要不然，有这么个敌人可真是够让人头疼的。
“文若，明天晚上记得随我同去，有些事情我不方便直接去通知慈明公他们，就要靠你了，说来都怪我，这一次硬生生的把你们三家逼到了和其他各世家对立的局面上。”
“喏。”荀彧拱手应到，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一开始高夜坑了这些世家的时候，荀爽就发现自己等人已经被高夜拉走了，可是荀爽在知道了高夜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反而认为这是一个打压其他世家的机会，何乐不为呢？就算最后失败了，只要抛一个高夜出去，自然可以满足其他世家泄愤的目的，对于自己，亦或是其他三家都没什么损失。况且自己现在帮了高夜，那是雪中送炭，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高夜要是真的斗赢了，自家这份恩情，就够他慢慢报答的。
颍川的商人在这一天都是一个集体懵逼的状态，什么时候太守大人会亲自下帖子请我们这些商人吃饭了？不会是鸿门宴吧，这几天我们虽然去找了好多次太守大人，可这也是因为这地方的买卖实在是不好做啊，那些个本地世家老是扰乱物价，真是白瞎了太守大人这么好的政策。
可是不去也不行啊，到底是太守大人亲自发的请帖，不说有没有好事，如果真的不去，驳了太守大人的面子，估计以后在颍川也混不下去了。而且听说太守大人是一位凶名赫赫的大将，到时候发起脾气来，还有命在？
因此，当这一百多个商贾来到飘香楼的时候，腿肚子都在转筋，不说太守大人怎么样，只看着飘香楼外的两百侍卫，一个个当真是虎狼之士啊，不说别的，就现在五月已经温暖的天气，在他们杀气的笼罩下，温度都活活的降回了初春，这不是真的要把我们给弄死在这里吧？
有些胆小的几乎都要跑了，却被走出来的荀彧，一句话全都拉进了大门，没办法，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就在大家如坐针毡的时候，只听哐当一声响，酒楼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众人的心跳无不更加的快，好在这个时候一群小厮给众人上了酒菜，这才让众人有机会，用吃饭喝酒来掩藏一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
不一会儿，便见高夜出来，做到了主位之上，这时候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都放下了酒杯碗筷，静静的想要听着高夜说什么。
高夜却端起了酒杯道：“这些时日，因为物价不稳，导致大家生意难做，是我高明曦的不是，我高夜，在这里先向大家赔罪了。”
“不敢…”
“大人言重了…”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就着高夜的由头，一起饮了一杯酒，这才继续聚精会神的准备听高夜说些什么。
“我知道，大家都是外地客商，和我颖阴城内的各世家没什么瓜葛，这才把大家请到此处。请各位来，是来谈发财的，不过在我谈之前，有一件事要先说清楚。”高夜笑道。
只见坐在众商人最上首的一个人答道：“有什么事情，还请大人明言。”
高夜仔细大量了一下这个人，不但衣着华贵，谈吐也很得体，而且身材魁梧，看起来应当是个读过书习过武的人。而且他也不想其他商贾那样颇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他反而是很淡定从容的回答着高夜的话，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平凡的人，因此高夜先开口，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劳大人动问，在下徐州糜子方，见过高大人。”
高夜不由得瞳孔一缩，又问道：“糜子仲和阁下如何称呼？”
“正是家兄。”
“原来是徐州糜氏，幸会，幸会。”高夜笑着向他拱了拱手，看起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很在乎别人肯定的，刚刚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脸面，现在却笑的喜逐颜开。高夜和他打过招呼，随即说道：“有一件事，我希望大家清楚，既然是发财的事情，自然要保密。不但如此，在我说之前，你们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加入我颍川商会，入会者需先交五百贯钱才行。若是愿意，便可留下，若是不愿，这便可以走了。恕高某不远送。”
高夜这话说完，下面的人顿时就炸开了锅，这是什么意思？商会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交钱？五百贯虽然不多，只是不知道这个高夜到底搞什么名堂。可能糜芳刚刚受到了高夜的夸赞，在心里便把高夜当成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故而率先说道：“区区五百贯，这有何难。”说着命下人取了钱，放在桌案之上，又道：“你们可快着点，小爷我等着听发财的大计，你们不想听赶紧走人。”
“这…好，五百贯就五百贯，我便让人去取。”
“算了，我还是走了…”
“别走啊，就五百贯而已，你没有我先帮你垫上。”
“高太守，恕不奉陪…”
在一阵喧闹之后，高夜略一清点，虽然走了一些，但绝大部分还是坐在了这里。高夜重新命人把门关好，这才说道：“既然各位信得过我，愿加入这颍川商会，夜自不会让大家血本无归，总要赚个盆满钵满才好啊。”
“大人，你还没有给我们讲讲，这商会是个什么东西？”
“这商会，自然就是将你们这些零散的商贾，联合起来的一个组织。”
“这……大人，我等又何必要联合起来？”糜芳不由得问道。
“子方，我来问你，你们做买卖的，是如何挣到钱的呢？”
“自然是低价买，高价卖，赚个差价。”
“不错，那我再问你，你卖一样东西，又如何能做到整最多的银钱呢？”
“这……”
“那就要靠垄断。垄断就是所谓的“榷”，如果一样东西，只有你有，别人都没有，那不管你价钱怎么俏，别人都是要吃的，唯有如此，方可利润最大化……”高夜给众人一顿解释，这才让这帮人明白了何为垄断，他们又为何要联合起来，“……我知道，在座的各位肯定不止一个是贩卖牛马的，你们本不是一家，如何做得到垄断？现在有了商会，你们不是一家也是一家了，到时候价钱自然由你们商量，这样自然也可以多赚一点。”
“好！好啊，大人这个办法好！”糜芳率先称赞道，随即下面的人都跟着一起称赞。
“第二点好处，便是大宗货物的交易变得简单。徐州向来产粮，粮草充足，可冀州却连年天灾，粮食紧缺。若你是冀州商贾，贩运货物来了我颍川后，自然可以其他商人那里贩粮回去，大赚一笔。同理，你不需要知道你的货物在哪里价钱卖得好，只要在我商会里，你就能卖个好价钱。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到这一条的时候，眼睛无比闪烁起了光芒，多好的主意啊，以后再也不用打听了，只要把东西运过来就能卖出去，还能买到自己紧缺的物资，好，真是太好了，这五百贯真值啊，辛亏刚才没走。
“这第三嘛，就是我高夜一点小小的私心了，我希望我颖阴城可以成为我大汉最大的物资集散地，任何人想要买任何东西，都能在我颍阴买得到！”
高夜的豪言壮语，一下子吸引了无数人的脑袋，如果当真这样，这颖阴城将来会有多么发达，商贾云集都不能形容那种兴盛的场面，没想到这位太守居然有如此宏伟的愿望。到底是边关武将出身，和那些个儒生真是大大的不一样，不但一点没有看低商人的意思，还在想着各种办法来扶持商业，好，当真是太好了，这颍川简直要变成商人的天堂。
“至于如何能做到，就要靠各位了，你们都有亲朋好友，生意伙伴，他们虽然没有加入我的颍川商会，但你们就是这些人的代表。他们想在我颍川贩卖些什么，可以走你们的路子，至于你们希望从中拿点好处，那也由得你们。只是各位现在都是我颍川商会的一份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不要一家人坑一家人呐。”高夜笑道，“谁干了这种缺德事，可别怪我高夜翻脸不认人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众人无不痛快的答道，今日这五百贯花的，简直是太值了，按照高夜这种模式，自己不发财都对不起人家这一番苦心。至于糜芳，本来还想着能不能在徐州，有自己家牵头也来这么一下，可是仔细想想，觉得还是算了，要是自己家组建个商会，用不了几个月估计就得被陶谦满门抄斩。说实话，这个时代当官的杀几个商人那还真不叫什么事，圣人都说了，商人重利要远离嘛。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各位一定要保密，至少，要在我颖阴成为天下货物的集散地之前，保守住这个秘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让别的商人学了去，大家可就没钱挣喽。发财这种事，那得‘打枪的不要，悄悄的干活’。”
众人虽然不理解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闷声发大财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这还是一笔大财，众人无不发咒赌誓，绝不说出去，就连糜芳都排着胸脯说，连自己的哥哥都不会告诉，这才罢休。
一场酒宴，知道午夜方才结束，至于荀彧，早就被高夜这种神奇的方法震惊的体无完肤，众人一散场，就质问高夜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书藏着没给他们看。要不然，高夜这么年轻，怎么能想出这种前无古人的办法？
第十三章 螳螂捕蝉
高夜的商会成立，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那些没有参与进高夜商会的外地商人，早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商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况且高夜一开口就要五百贯，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商人嘛，都是为了将本求利的，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花费五百贯，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只是许多的商人并不像他们这样想，依着高夜的名声，能让他亲自开口宴请本来就已经是奇事一件了，现在又整出一个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商会，通过这样的东西挣钱，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况且高夜这颍川的经济政策之好，是每一个商人都承认的，这样一个懂得做买卖的人，他说挣钱，可能性自然是极大的。况且五百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一个商人若是连五百贯都拿不出来，怎么能算的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没见人家徐州麋子仲，二话不说就掏钱了么？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超乎了这些商人的预料，高夜的商会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了，而是能赚多少钱的问题了。那些并没有加入商会的商人，以及被高夜排除在外的本地世家，在商会刚刚成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接下来的局面，却让他们始料未及。
最先有这种感受的就是那些未参与进来的外地客商，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当时没有走的商人，现在的关系之紧密，简直如同一家人一般，有时候有些货物他们根本买不到，因为只要一问，他们就会回答，这些货物已经被买走了。
接下来感受到这种变化的，就是世家，他们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干扰物价，那些商人再也不像原来那般，乱糟糟的没个章法，反而有目的的和他们抗衡。今天他们抬高了粮价，这些商人就一齐出售粮食；明天他们降低了盐价，这些商人就一齐收购食盐，无论他们怎么扰乱物价，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至于那些商人和老百姓，却在这场风波中大赚了一笔。
最要命的事情，就是这些商人的商品，总是能买的比自己便宜，按照这个价钱，世家们连本都赚不回来，可是那些商人却一点也没有赔本的意思，如果自己跟着他们走低价，自己要赔，如果自己的价格比他们还低，想要挤一挤他们，他们居然直接收购！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再过了两个月，许多商人更是发现，这些商会的成员，很多人居然当天运货来，当天就运货走，他们的货物甚至都不在颖阴发卖，就被其他人运到了其他地方。而且整个颖阴的货物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就连那些世家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地方能有这么齐全的货物。
尤其在听郭玉说，上个月颖阴的商税足足有一百万钱，这还是在高夜降低商税和增加了累进税制之后的结果。高夜已经下令，从下个月开始恢复到原先十税一的商税水平，可是累进税制并没有改变。那些世家在商税回复之后才发现，自家每个月进账的银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尤其是在跟高夜耗了这几个月之后，简直称得上是伤筋动骨，可那些商会的商人却笑呵呵的互相道着恭喜发财的话。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大宗货物交易，因为有着累进税制的原因，几乎还是处于二十税一的状态。
有了郭玉对现在颖阴商业的直观认识，各世家的内心已经感觉到了慌张，就连郭懿都派了无数人，去打听这个商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些商人却一个个守口如瓶，只要问起有关商会的事情，就模糊处理，问不到想动粗又不行，太守大人对这些人都保护的很好，他们来了颖阴，甚至有专门的地方入住，只要看大门上大大的四个颜体字“颍川商会”，他们就知道，太守对这里到底有多重视。
这座院子也是在最近才修好的，高夜手下的黄巾，除了一万五千人在屯田，剩下有点手艺的，都在做工，不但在城里修建了这座大院，还在城外为高夜修建了一座大宅，至于土地，自然是无主的荒地，若在平时，他私占也就私占了，众人也没什么话说。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些便利么？可是高夜当着众官的面，亲自按照自己给出的地价，付了粮食，这可就尴尬了，这不就说明在高夜的手底下，以后这种龌龊事，只怕是很难做了吗？连太守都按价买地，你们还敢巧取豪夺？
至于商税，高夜的飘香楼从开张那一天，就开始缴税，他甚至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这是我高夜的地盘。尤其现在，这可就遭了心了，以前还可以靠着那些在郡衙当官的子弟，避免自家缴税，现在这些子弟在博弈一开始，就纷纷弃了官，高夜的人手一上来，他们再没有什么便宜可占。
郭玉整个人愁得头发都花白了，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和五十一样，对高夜恨得牙根都痒痒，却又毫无办法，总不能大家一起来造反吧？现在不但是那些商人，就连荀家、钟家、陈家，还有徐州的麋家，中山的苏家，河北的甄家，这些巨商的加入，更是使得高夜的颍川商会越来越发达。别看成员不到只有两百个，可是通过商会赚钱的，只怕早就数以千计了。现在就只有自己这些本土世家被排挤在外，在这么下去，只怕真的只能耕读传家了。都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哪里受得了再去过穷日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到了七月，高夜这里可谓是形势一片大好，商会的成立不但让颖阴的税收有了极大的增加，更是让城里的闲散劳动力，找到了一个来钱的门路。屯田的土地基本上都取得了丰收，军队在高顺的操练下，也已经有了精兵的模样，甚至就来城外的大宅子，都建了起来，高夜太守府中的人，陆陆续续的再往那里搬家呢。
对于郭玉来说，高夜过的越好，他自己就越是悲剧，尤其在听说了郭嘉的事情之后，整个人就更不好了。自己为了买这个郡丞的职位，花的钱都是问郭懿借的，不但花了四百万钱，还上下打点，给十常侍送了不少好处，这才到手。现在郭懿不但成了他自己弟弟的大仇人，他自己的弟弟居然是高夜的亲师弟。自己在高夜来了之后，处处和他做对，一开始还是各世家轮流逼迫，自从买地之事之后，郭玉怎么会没发现自己成了所有世家怀疑的对象，不得已只得自己出面，帮着各世家逼迫高夜。现在完了，自己得罪了高夜，自己最大的靠山郭懿又得罪了郭嘉。也就是高夜现在立足未稳，等他立足稳了，只怕自己和郭家全都要完。
这也是为什么左丰的到来，让郭玉欢天喜地的原因。自己当年买官，上下打点，这个左丰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刘宏命各郡督邮，去审核那些因讨伐黄巾军功而当官的官吏，又名自己身边的小黄门，去看看颍川。因为高夜每个季度上缴的税款实在是令皇帝瞠目，皇帝也很好奇，高夜究竟在颍川做了什么。至于高夜上书说自己修改了赋税，更换了官吏的事情，已经被皇帝略过了。一个百废待兴的颍川，一个季度上交的赋税比没什么战乱的益州都多，这怎么能不让皇帝奇怪，至于商税，改就改吧，官员，换就换吧，你能给我上缴回来银钱就是了。
至于左丰，一来到颖阴，就直奔了郡衙。皇帝虽然派他先暗中走访，可是左丰一出洛阳，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路上大张旗鼓，恨不能所有郡县的官吏都给他孝敬，可一到颍川，却发现路过的这几个县城，县令都换成了名门子弟，不是钟家的，就是荀家的，他们对自己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一切从简，就更别说什么孝敬了。到了颖阴，左丰很想知道高夜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个卢植都被我拿下了，何况你一个小小的高夜？
高夜虽然对左丰言语客气，只不过也仅限于客气，再给左丰安排了驿馆之后，又和他随便寒暄了几句，便以丰收事大，不得不去的原因，离开了郡衙。只留下了怒目而视的左丰，和满脸谄媚的郭玉。
其实高夜早就收到了左丰要来的消息，毕竟他一踏入长社，钟繇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高夜，高夜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应付这个左丰，把卢植拉下马的人自己是一定不能贿赂的，若是贿赂了左丰，被皇甫嵩他们知道，自己非得被这些人给扒皮抽筋。可是向卢植那样不闻不问，只怕也不行，说不定左丰来个如法炮制，在刘宏耳边吹几口歪风，自己这个官职说不定就要被刘宏一撸到底，那自己在这里这么多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还是郭嘉机智，再加上他一直再想办法坑一把郭懿，现在左丰来了，郭嘉不由得计上心头，他眼见高夜正在思考如何对付左丰，不由得自告奋勇，说都交给他了，自己这一次要是不坑死左丰和郭懿，自己就不姓郭！尤其在知道郭玉的官是买来的，他和左丰有些交集的推测后，信心显得更足。
因此高夜今日的表现，都是郭嘉的计划，至于郭玉，更是和郭嘉预想的一样，在高夜走后，就屁颠屁颠的邀请左丰去他家宴饮。
只不过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离开郡衙，完全没有在意到，在门房里偷偷看着他们的郭嘉。
第十四章 欲加之罪
大晚上从郭玉家中出来的左丰，在收到了郭玉无数的银钱孝敬之后，自然是大为满意，一路上哼着小曲，就来到了高夜给他安排的驿馆，这里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倒也还算干净，左丰虽然生了高夜一肚子气，不过看在这个驿官还算识趣的份上，也就不找他麻烦了。谁让他给了自己一颗据说是家传的夜明珠，请他不要因为高夜迁怒于自己呢？
那颗夜明珠果然是宝贝啊，左丰不由得赞道，放在漆黑的屋子里，满室生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过这也更增加了左丰对高夜的怨念，连一个小吏都知道孝敬咱家，偏偏你这个太守视我如无物，你以为你有大将军撑腰，咱家就没办法整你了么？堂堂卢植都被咱家我给收拾了，你一个高夜算得了什么？
左丰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到底给高夜安置一个什么罪名，才能让陛下震怒，把他撤职收押了呢？商税这件事是没办法了，陛下早就说了，只要能缴上来赋税，这税收的事情，他改了就改了吧，有钱不比什么都强？官员这件事也没办法说，毕竟是他们这些人自己辞的官，高夜任命的这些人又得到了朝廷的首肯，自然是百无禁忌。嗯…不如说他用黄巾这件事，黄巾贼子罪大恶极，高夜居然没有惩罚他们，反而给他们田种，陛下若是知道了，定然不喜。到时候在添油加醋，说高夜上缴的税款都是从世家那里强抢而来，颍川一地的世家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只怕要官逼民反，到时候，这个高夜定然被撤职查办！好，就这样定了！
左丰在睡了几个好觉之后，便收到了一张请柬，请客的人是郭玉，而请客的地点，则是在西市，离着高夜的飘香楼不远，号称百年老店的明秩楼。这家店据说是当年郭躬在这颖阴城里开起来的，他本是阳翟的世家，却在这颖阴当了二十年的官，这才让家人在这里开了这个酒楼，也算是补贴一下家中的进项。直到后来他官至太尉，这个酒楼也没有停止营业。
做为颖阴城内原本最大的酒楼，再加上背后有郭家的势力，自然没有什么人敢来这里生事，况且郭家自从郭晊之后，逐渐没落，这个酒楼就更加变得不可或缺了。说到这个酒楼的名字，其实最初郭躬给他起名叫做明晊楼，取光明正大的意思，只是后来他儿子郭晊觉得这酒楼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相同，心中不喜，这才改成了秩序的秩，毕竟他们家精研律法，这样的名字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左丰虽然只来了三天，他也知道，这颖阴城内最好的酒楼，乃是飘香楼，前日郭玉虽然对他孝敬了不少，只是今日请自己，却不在最好的酒楼，这是何意？左丰心中虽然不满，不过看在孝敬的份上，还是如约而至，一进酒楼，就被刚刚到来的郭玉给迎到了楼上最好的房间。
“郭玉，咱家可听说，这颖阴最好的酒楼，是那个飘香楼，怎么不去那里，来这么一个地方？”左丰面带不善的问道。
“公公您有所不知，今日我本家的哥哥郭懿郭奉忠要亲自前来，和公公您一起，想办法把这个高夜给收拾了。那个飘香楼啊，是高太守的产业，人多嘴杂，只怕不妥。这个地方是他的产业，绝对安全。”
“哦？就是阳翟郭家的郭奉忠嘛？”
“正是，况且那飘香楼之所以有名，不过是菜式新奇罢了，我这明秩楼的掌柜的也有几分本事，从他们那挖来了好几个厨子，现在啊，我这明秩楼的菜色一点不必他差，公公您一试便知。”
“哼，不过到底是阳翟大族，架子倒是不小嘛。”左丰坐下之后，冷冷的说道。
“呃，我想他就快到了，公公您也知道，准备礼物也是很花时间的嘛。”郭玉急忙答道。这个左丰，看来还真是爱财，不用这招只怕是难以平复他现在的心情。不过郭懿也真是的，叫我们酉时来，自己还没到。
虽然说曹操曹操到，不过现在郭懿也不差，才说完，这郭懿就走上了楼来。一进门当先告罪，直言自己是为了准备礼物，这才来晚了。他在楼梯上，就听到了郭玉给自己打圆场，自己现在自然也乐呵呵的有个台阶下，况且自己确实是因为给左丰准备礼物，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说着，郭懿把礼单不声不响的放在左丰的桌案之上，左丰打开礼单，扫视了一遍，心中不由得大为舒畅，郭家果然不愧是颍川大族，出手果然不凡。随即郭懿又说道：“还有一件礼物，是我郭家珍爱之物，便是这方玉佩，乃是先祖郭弘受到光武皇帝赏赐而得，甚是珍贵，今日送与公公，做个见面礼。”
话说到这里，郭懿的心中几乎在滴血，这可是光武帝刘秀赏给自家先祖的玉佩啊，何等宝贵，今日却要送给他人。自己见了郭玉的信件，他说不用重宝难以让左丰全心全意的帮忙，自己这才忍痛割爱，把这方玉佩带来做为礼物。要不是在抉择到底送不送的时候耽误了太长的时间，自己也不至于迟到。不过现在高夜才是自家最大的威胁，凭着郭嘉对自己的恨，再加上最近自己一直给高夜添堵，这高夜若是不早早铲除，只怕自己要先玩完。这种时候，一方玉佩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家族被高夜给连根拔起，那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左丰见到这方玉佩晶莹剔透，便知不是凡品，在听说这是光武帝时期的旧物，心中更是欣喜，这样的宝物，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啊！心中不由得欢喜，在酒菜上来之后，心中更是舒坦。自己昨日也去过那飘香楼，那菜品和这里也差不多，看来郭玉所言不差，这厨子是真的给挖来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玉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公公可已经有了什么办法对付那高夜？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公公尽管明言。”
“咱家我思来想去，若是能有其他罪名自然是好，可是现在嘛，我看只能从这黄巾的身上下手。”左丰慢声慢语的说道，说完又夹了一筷子菜笑道：“这个高夜啊，可是大将军面前的红人，就连陛下也对他很是喜爱，想要一下子搬到他，可要费劲喽。”
郭懿自然也不傻，看来这个左丰是还没要够啊！不由得开口说道：“只是依照着公公之能，想来没有问题吧。公公连卢植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高夜，公公又有何为难的呢？”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办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代价。这个高夜从最开始抗击匈奴，到后来平定黄巾，哪一件不是陛下所喜爱的事情。更何况他给陛下献上了他酿制烧刀子的秘方，陛下更是欣喜。如今更给陛下上缴了大笔赋税，说他是简在帝心一点都不为过啊。”左丰依旧淡淡的说道，“虽然我也不喜他，可光凭我的份量可是不够啊，若有阿父在陛下面前一句话，那高夜定然再难坐这太守啦。”
郭懿抽了抽自己的脸颊，不过还是狠狠心道：“张常侍那里，自然少不了孝敬。公公您启程回去的时候，路过阳翟，一并带回去也就是了。”
“哈哈，自然自然。”左丰笑道，“这些黄巾居然敢造陛下的反，高夜不但没有惩治他们，居然还给他们地种，每日里还管饱，这等救助逆贼的事情，你们就不上奏朝廷嘛？你们不说，陛下怎么能知道呢？”左丰这才淡淡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郭懿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对啊，之前我们不敢私分牢里的黄巾是为什么？不就是怕陛下怪罪，到时候把自己当作是乱党来处理么？现在高夜不但私自贩卖，更是把最大的一波留在了自己的手上，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是做什么，这不就是养着反贼，准备造反么！这么好的罪名，自己怎么就给忘了！
“公公言之有理，我明日就上书，参高夜一个蓄养反贼，意图不轨的罪名！”郭玉更是激动道。
“到时候你的奏书一上，加上咱家在这里的见闻，再有阿父给你们敲敲边鼓，放心，那高夜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更别说继续担任这太守了。”
郭懿和郭玉都是频频点头，齐声赞叹左丰这招高明。二人更是敬了左丰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冷笑道：“招数是不错，不过全被我听见了，又有何用？”
左丰和郭懿都是一愣，郭玉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要不是郭懿坐的远，估计能被喷一脸。
话音刚落，这包间的大门就被拉开了，只见门外站着四个人，为首的那个，不是高夜是谁？至于高夜身后那两个，郭玉看到了腿肚子都软，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不正是荀爽和钟繇么！至于最后那个小鬼自己不认识，不过看到郭懿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郭玉就知道，这个小鬼八成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郭嘉了。
“好啊，你们三个暗中勾结，图谋一郡太守，该当何罪啊！”高夜冷笑道：“别逼我动手，还是自己跟我去衙门吧！”
第十五章 黄雀在后
高夜的冷笑，仿佛真的是冷的，直让这里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哼，没想到，郭弘、郭躬、郭晊三代英烈，你父亲更是为了陈蕃、李膺而被贬官在家。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到了你居然勾结起了宦官，郭懿，你对得起你郭家历代先祖么！”荀爽大怒道。
郭懿满脸怒色，却被荀爽这一段话呛得说不出话来，荀爽说得对，自己这种事，暗地里做自然没问题，如今被荀爽撞了个正着，那就瞬间变成了大事件。宦官可谓是他们这些世家最为痛恨的群体，无论是哪一次党锢之祸，受害最惨的不都是世家么？名声越大的，被害的往往也越惨。远的不说，这钟繇、荀爽、还有陈纪，甚至是自己的父亲，哪一个不是因为宦官，这才被迫远离朝堂，不问政事的。今天自己被他们抓了个现形，不用高夜了，他们三家就足够把自己家给灭到连渣都不剩。
郭懿现在能做的，就只有黑着脸怒目而视了。至于郭玉，早就是一脸的破败。他们俩做梦也想不到，究竟为什么，高夜会出现在自家酒楼，听到他们的谈话。至于左丰，虽然面色不善，不过倒还镇静，虽然脸上的肌肉略微抖动，不过还算是正常。
“高太守，咱家是陛下的人，你好像没什么资格抓我吧。”
“哈哈，左黄门这话说的有理，放心，我会直接把你送回京城的。”高夜笑道，“不过现在嘛，还是跟我走吧。”
“你！”
“我什么我？左黄门，还要我请你会驿馆么？”
“不必！”左丰恨声说道。
“好，那么两位，跟我走吧。”高夜冷声道，“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们回衙门好好谈谈吧。”
郭懿和郭玉二人，虽然满面寒霜，郭懿更是一脸愤怒，但还是乖乖的起身，向门外走去。至于逃跑的想法，虽然一时间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脑海中，不过很快就放弃了。郭懿甚至想靠自己家的家丁，一齐攻击高夜，若是能拿住荀爽或者钟繇，说不定还能逃跑。不过一下楼，就看到楼下站着的高夜的亲卫，他们便再也没有了这种打算。高夜亲卫的战斗力有多强不知道，可是一个个都英姿飒爽，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而且手不离刀，郭懿就知道，今天不论怎样，都逃不过被带回去的下场。
尤其在看到自家酒楼的掌柜的郭永，对高夜深施一礼，高夜更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声辛苦的时候，郭懿整个人都要疯了，不管不顾的大喊道：“郭永，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你，你，我弄死你！”
眼见歇斯底里的郭懿，高夜并没有什么动作，因为他在向前冲去的一瞬间，就被郭嘉放倒在了地上。郭永更是大声喝道：“郭懿，老爷刚死你就害死二少爷的母亲，今日更是勾结阉宦，意图谋害太守大人，我郭家的门风都让你给丢尽了！”
此时的酒楼里，吃饭的人很多，虽然看见高夜的甲士，大家都有一种想走的冲动，只不过高夜说了一句谁都不能走，擅走者死之后，就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走了。高夜这样威名赫赫的将军，说杀人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不过现在居然见到了这样的一幕，郭懿居然跟一个太监一起饮宴，再加上郭永的一番话，直让四周都哗然了起来！
“我今日做此事，乃是为了我郭家百年来的声名，更是为了我郭家的列祖列宗。我爷爷虽然只是郭家的奴仆，可我郭永尚知忠孝仁义，郭懿，你连自己的祖宗都卖了，还有何脸面跟我说什么忠义？”
“你！”郭懿被郭永这一顿臭骂，顿时哑了火，随即怒道：“我哪里卖了我自家的祖宗！你给我说清楚！”
“哼，那太监身上挂着的，难道不是光武皇帝赐给我郭家先祖郭弘公的玉佩么！此玉佩一向是我郭家荣耀，如何到了那太监身上？你还有何话说！”
荀爽闻言，不由得一愣，钟繇更是直接走到左丰身边，拿起那玉佩一看，随即变色道：“还真的是！郭懿！你竟敢如此！”
“哼，我郭家的东西，我这个家主难道还无权决定送给谁么！”郭懿已经彻底崩溃了，完了，这一下真的说不清了！自己这一次，当真是栽了，而且还是栽在了自家人的手里。他一看到高夜对郭永的态度，他就知道，一定是郭永把消息告诉了高夜，高夜这才带着荀爽和钟繇，一起来抓自己的。
不过郭懿也不在乎了，反正这次玩完了，不如多骂几句，可惜一张嘴，就被高夜的亲卫给堵了个严严实实。高夜已经受够了郭懿无休止的骂人声，让人堵上他的嘴，直接送到大牢里，等他明日再审。至于左丰，高夜亲自把他送到了驿馆，只不过，驿馆内的人手也被高夜足足加了一倍，左丰在高夜亲卫的限制下，只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郭懿二人被关进了大牢，脑子都是一片空白，郭玉更是哭了出来。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这一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搬倒高夜不说，就连自己和郭懿都被送进了大牢，估计下场堪忧。
郭懿呆愣的状态，被郭玉的哭泣给惊醒了过来。郭懿不由得气愤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你呀你，非叫我到那么个地方商议，就不能在你家么！”
“啊！”郭玉不由得一惊，“不是你让我们去明秩楼的吗？”
“什么？”郭懿也是一惊！“不，不是你给我来信，说准备和左丰一起把高夜给搞下去，让我今晚来明秩楼，还跟我说非奇宝不能成事的吗？若非如此，我也不能把祖传的玉佩送给他。”
“啊？可，可是我昨晚收到信，你说自己准备今晚在明秩楼宴请左丰，好好商议一番的啊。我还说你怎么想着要去明秩楼呢，还以为你觉得那是自家的产业绝对安全呢。”
“唉！”郭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连魂都没有了，坐在那里，背靠在墙上，满面的灰败之色。
郭玉却急急的问道：“你倒是说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被那个高夜给算计了！”郭懿恨声说道：“我收到的信是你写的，你收到的信是我写的，可我根本就没给你写过信！我收到的信也不是你写的！高夜，高夜！都是他，他故意把我们三个邀到明秩楼，我们三个见面，自然不会去讨论究竟是谁要谁来的！”
“不错，不错，我以为是你的安排，你以为是我的安排，当着左丰的面我们俩还能确认不成。哎呀……我怎么就没想想，这明秩楼到底安不安全。”
“这也不能怪你，我一直觉得，在明秩楼绝对安全，因为从掌柜到伙计都是我们自己人。就是不知道那个郭永，高夜究竟是怎么收买的他！他可是从小跟我们兄弟俩一起长大的！”
“这么说来，他挖来的厨子，根本就不是他挖来的，是高夜给送来的？”郭玉忽然说道。
这次真的被他说中了，其实收买郭永，还真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正如郭懿所言，郭永是从小和他们兄弟俩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可问题就在于，郭永不但和他郭懿关系好，和郭嘉的关系同样好啊。本来他经营的明秩楼，被高夜的飘香楼给挤兑的没什么生意，正在发愁，却没想到忽然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没错，正是郭嘉亲自找上了门。要不是老管家告诉郭嘉，郭永现在是明秩楼的掌柜的，郭嘉的计划还真没这么快就能完成。他本就计划，要给郭懿来个捉奸在床，只要他被荀爽等人抓到了勾结宦官，那他在士林的名声基本上就玩完了，再加上高夜现在在颍川的威势，和其他三大世家的支持，除掉一个勾结宦官，意图陷害太守的郭懿，简直易如反掌。
就在郭家烦恼如何能拿个正着的时候，他知道了郭永的消息，他知道明秩楼一向是郭家的产业，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郭懿，亦或是自己，都把那里当成家里一样，因为他们相信，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忠心。
也正因为如此，郭嘉亲自找上了郭永，一方面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如何被郭懿那个小人给害死的，叙述之凄惨，直让郭永都落下泪来。尤其是郭嘉的母亲当年对他很好，郭嘉把实情相告，自然让他满心怨愤。另一方面又告诉他，郭懿和左丰勾结，准备陷害自己的大哥，好把自己彻底整死，希望郭永能帮他。郭永本就满心愤懑，这时候又听说郭懿居然勾结起了宦官，整个人更是愤怒不已。郭嘉的父亲带他直如亲生孩子一般，却因为宦官乱政，导致他被罢官贬谪，最后不得已只得在家呆着，最后郁郁而终。这种恨，连自己都无法忍受，那郭懿现在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还算不算的上是郭家子孙？
因此郭永一口答应了郭嘉，决定以后跟着他混。郭嘉便说，无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大哥，有时候会在这里商议要事，说不定郭懿这次也会如此。如果见到他和左丰在这里相谈，就来派人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一次性搬倒他郭懿，自己成为郭家的家主。郭永自然毫无二话，拍着胸脯就答应了郭嘉。郭嘉临走还给他留了几个厨子，告诉他先不要惊动了郭懿，只告诉他这是你花了大价钱挖来的就好。郭永自然一一答应。
郭嘉这才伪造信件，把三人一起骗去了明秩楼，那郭永果然见到了他们三人在一起，就在左丰和郭玉一到二楼，就派人去告诉了郭嘉。郭嘉自然和正在宴饮高夜、荀爽和钟繇三人，一起来捉这个奸。
可怜郭懿二人，此时方才醒悟，无不仰面长叹，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第十六章 世家服软
对于已经关入大牢之中的郭懿和郭玉，高夜已经没有什么理他们的兴趣了，有着荀爽和钟繇的见证，郭懿和郭玉这一次是绝对在劫难逃。本来依着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地位，想要处理郭懿还很难，虽然郭家已经没落，可到底还是本土四大世家之一，自己擅自杀他，只怕所有的世家都不会同意，哪怕是荀爽和钟繇，也一定会和高夜分道扬镳。只是现在，郭懿做出了令所有士人所不齿的事情，那就是勾结宦官。或许他不是士人里面唯一一个勾结了宦官的人，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被两个闻名天下，又对宦官深恶痛绝的人给发现了。清流士人在他们两个的带头下，对郭懿的口诛笔伐从未停止过，颍川郭家的家主，也分分钟换成了郭嘉。
至于高夜嘛，则是派人“护送”着左丰回到洛阳，和左丰一起回去的，还有高夜的上疏，以及给何进等人的书信。不论如何自己这一次是利用了左丰，难免他回去不会说自己的坏话，没有何进等人的帮助，只怕自己难以渡过这一关。不说何进，朝中对左丰痛恨的人大有人在，比如不久前刚刚在皇甫嵩等人的求情下，才被放出来的卢植，以及卢植的一众好友。高夜在给皇帝的上疏里，狠狠的参了左丰一本，想来这些人，是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的。
高夜的奏书没有直接上交给皇帝，就是因为高夜担心皇帝会因为左丰，或者他背后的张让的三言两语，整个事情被皇帝给压下来。既然走了程序，就一定会被捅到朝堂之上，毕竟奏曹的那些人，有好几个，都是卢植的学生。
在大牢里的郭懿和郭玉，一直都在长吁短叹，也不知道是在悔恨些什么，反正高夜是一次都没去理他们。反倒是郭嘉，还给他们送了几次饭。这是高夜说的，既然你已经成为了胜利者，那就要保持一些胜利者的风度，郭嘉深以为然。
不过对于送饭这件事，郭嘉更喜欢的是看着自己大哥郭懿那灰败的脸色，顺便告诉一下他，整个郭家已经被自己接收了，自己一定会奋发图强，振兴郭家，让大哥不要担心，咱们郭家的香火断不了。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倒有些拳拳之意，不过在郭懿听在耳里，怒在心里，不但破口大骂，更是歇斯底里的想要从牢房里出去和郭嘉好好厮打一番。
可惜郭嘉可没什么兴趣，只是远远的站着，嘴里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在关心他们，可越是这样，郭懿就越是愤怒，在郭嘉来了两次之后，郭懿竟然活生生的气死在了大牢里。
不过对外，高夜自然不会说是郭嘉故意的，只是宣称郭嘉到牢里怒斥了他的大哥，他大哥羞愧难当，这才一命呜呼。至于荀爽、钟繇再加上当日在明秩楼的那些食客，早就把郭懿如何勾结宦官，如何谋害高夜，传的是人尽皆知，就连其他的世家，也不得不蔡邕捏着鼻子认了这样的方式，来肯定高夜的做法。
至于皇帝，任谁看见自己派出去的人被人家给送回了，心情都不会太好，不过在朝堂上听了上本的奏章，这才大惊失色。毕竟自己只是让左丰去看看高夜是怎么治理的颍川，没想到左丰居然想要构陷高夜。现在高夜的本章直达朝堂，眼见朝臣一个个面色不善，就算是刘宏想要护着左丰，也得掂量掂量了。这个左丰，真是蠢啊，这样的事情让人家抓了个正着！真是不知所谓！
刘宏眼见着朝臣的步步紧逼，自己却也当真是没什么办法，这个左丰，人蠢到这个地步，真是让自己没话说。不过他可是个会讨自己欢心的人，就这么法办了也不太好吧。不过群臣对他倒是激愤，也是，任哪个大臣知道黄门会去构陷太守这个级别的官吏，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兔死狐悲啊！
“咳，这个左丰，构陷颍川太守，朕看，免了他黄门之职，着内府严加惩戒。”刘宏最后一锤定音道。众人自然也再无意见，这样也就行了，还能怎么着啊？左丰说到底有张让和陛下护着，免了他的官职也就是了，至于内府是不是真的严加惩戒，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个名头就行了。
反正他高夜也没准备把这个左丰怎么样，就连皇帝也觉得高夜很识趣啊。左丰联合当地世家一起构陷他，他抓住了左丰，不还是乖乖的给自己送回来了？虽然上了奏折表达了他的不满，可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封疆大吏在遭受这样的屈辱，连几句牢骚话都不说吧？况且高夜在奏折中还告诉自己，他用那些黄巾贼子，一方面扩建颍川城，一方面利用无主的荒地屯田，今年是个大丰收，看来今年不用在担心颍川及豫州的粮荒了。
也正是因为高夜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刘宏才对高夜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太守都是拼命的给自己捞福利，看看人家高夜，一门心思都是如何替朝廷分忧，这样的忠臣，没事构陷他做什么？嗯，就是左丰真的说什么，自己也是不会信的。
最后这句话是皇帝对自己的大臣说的，就是告诉他们，只要你们一心为我办事，朕还是很相信你们的，你们就别瞎担心了。
至于颍川当地的世家，在郭懿被气死之后，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生怕高夜一生气，对自己家怎么样，毕竟从高夜来，就是自己等人一直在跟他唱反调，后来又把他逼成那个样子，现在他成功干掉了郭懿和郭玉，荀、钟、陈又和他好的几乎要穿一条裤子了，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担心？
不过高夜仿佛忘记了他们一样，既没有找他们什么麻烦，自然也没有什么警告，仿佛这些世家一个个不值一哂一样。这样的结果或许很好，至少说明了高夜现在没什么兴趣折腾自己这些人。只不过因为商会的原因，自己家里经济收入实在是低的令人发指，在这么折腾下去，估计大家明年就要吃糠咽菜了。
吴家、许家的两位家主，在郭玉被干掉了之后，成为了他们这一众小世家的话事人，自然被大家推出来，准备向高夜服软。以前觉得硬碰硬的结果，是高夜会碰一个头破血流，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踹门踹到了钢板上，再不服输，恐怕就是高夜不找自己的麻烦，自己现在的麻烦就够大家喝一壶的了。
不过这两位在去到郡衙，请求拜见高夜的时候。荀彧倒是很客气的招待了他们，但只要他们想见高夜，荀彧就会告诉他们太守大人不在。两人三天来了四次，都收到了同样的回复，最后荀彧告诉他们，太守大人说了，颍川现在百废待兴，扩建城池啊，修建各种公共设施啊，屯田那里要丰收啦，这些都是大事，自己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来。你们不要每天为了加入商会这点事来烦我。
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高夜究竟想要做什么，无非是心中不满自己等人当时对他的苦苦逼迫，现在轮到自己有求与他，他怎么可能不狮子大开口？扩建城池，修建设施，尤其在看到荀彧拿出来的那幅颖阴城规划图，他们哪里会不清楚，高夜这是在问他们要钱啊！
二人权衡了许久，现在给钱，加入了商会，迟早还能赚回来。要是不给，就照着现在这个节奏，估计要不了三两年大家就都要回到那个贫苦不堪的生活中去了。都是家大业大的，一年的开销有多少！两个人和其他小世家的家主一商议，一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先平复了高夜的怒火才是正经。就凭这高夜的手段，以后跟着他，肯定是有肉吃啊。
这些世家的慷慨捐赠，就连荀彧都吓了一大跳！钱粮物资可谓是应有尽有，一下子便缓解了高夜目前的经济压力。这些日子正是收割的时候，腾不出太多的人手，可即便这样，还是将现在的颖阴城，按照高夜的设计翻了个新，不说别的，就那密密麻麻的地下管道，就足以让荀彧咋舌。现在的荀彧，已经彻底对高夜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城市建设这么神奇的事情都懂，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高夜在接收了物资之后，还是亲自宴请了这些世家的家主，嘴上虽然说着感谢的话，但警告的意味依旧很浓。这些世家在加入了商会之后，这才真真正正的了解了商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对于高夜现在的态度略有不满，可能挣到钱那才是正理啊。
况且高夜保证，只要大家安安分分的，别老跟我唱反调，自己也不会干预各位的生活，像郭懿那样的铁了心要污蔑我的，我才没办法把他给抓了，到最后他自己不也是羞愧致死么。大家安安心心赚钱就是了，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嘛，大家一起商量，何必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世家们既加入了商会，又得到了高夜的保证，一顿饭自然是宾主尽欢。对于高夜，他们也有了更深的认识，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斗得过的，还是乖乖的服从会比较好。
高夜在搞定了这些世家之后，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尤其在今年获得了大丰收之后，就连最艰难的吃饭问题，都不再是个问题了。至于那些黄巾，高夜保证，安安心心的服满五年劳役，高夜就给他们重上户籍，分发土地，以后就是良民了。这一举措更是让全郡四万黄巾无不感恩戴德。至于那些在战乱中遭了灾的百姓，不但有人免费给他们盖房，高夜还派人去帮着他们一起种地，收割。一下子高夜的在颍川民望，当真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虽然冬天很冷，可在高夜一年的辛苦之下，没有一个百姓受冻于寒风之中，就连荀彧都嗟叹，高夜果然是一个天下少有的能臣。
至于高夜，在这寒风之中，则是应荀爽之邀，一起去他们家的颍川书院一观。
第十七章 颍川书院
颍川书院就修建在阳翟，高夜和郭嘉一起，随着荀爽向阳翟走去。高夜主要是为了参观一下这个汉末的学府，而郭嘉，则是要把郭家好好的整顿一番。他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里游手好闲了。
郭懿的母亲，也就是郭嘉大母，在知道郭懿身死的时候，就投井自尽了。在她看来，郭懿死了，自己还有个什么活头？更何况自己和郭懿一起，活活的逼死了郭嘉的生母，现在郭嘉成为了顺理成章的家主，自己能有好日子过么？
郭嘉本就是郭焘的亲儿子，况且一直为郭焘所夸赞，现在郭懿死了，他郭嘉继任家主，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况且老管家郭忠在仆人中间还是很有威望的，郭永更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这两个人都摆明意见，表示认了郭嘉这个家主，其他的仆人自然再无异议，郭嘉这个家主也坐的稳稳当当。
郭嘉到了阳翟，就被高夜打发回家了，他们家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大乱，现在不能没有主心骨。虽然郭忠可以把他郭家管理的妥妥帖帖，可是郭嘉长时间不露面也不好，这一次既然来了，就回去好好收收那些仆人的心。
高夜随着荀爽、荀彧和荀衍一起来到了传说中的颍川书院，说实话这座书院和高夜所想实在是相差太远，别说没有后世大学的样子，恐怕就连后世的高中都比不上，不说远的，就高夜曾经上过的高中，都比这个强很多。
总共不过三十亩的院子，除了一个会客大厅，一个辩论大厅之外，剩下的就是为数不多的几间教室，还有二十几间小院子，说是给学生住宿用的。不过从这些学生宿舍里，高夜也能看得出来，贵族和寒门之间待遇的差距。荀家和各世家的子弟，都住的是单间，每人一个房间，好不惬意。至于那些寒门，则是和家仆一样，好多人住同一个房间，睡的是大通铺。
不过大家在课堂上，倒都还认真，没有一个走神或者是交头接耳的人，不由得让高夜大为惭愧，想当年自己上学的时候，不听课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上了大学的时候更是不知道逃过多少课。可是看看现在的这些学子，一个个勤奋上进的样子，让高夜颇有感触。
荀爽倒是没有打断里面正在上课的人，而是带着高夜继续转悠，在离开了教室那里，才对高夜说道：“方才那人，正是家兄荀靖，想来明曦也听过他的名号吧。”
“哈哈，荀式八龙，哪一个不是名满天下的人物，夜怎么会不知道呢？”
“家兄颇有才名，只是眼见父亲被宦官迫害，这才不愿为官，终身隐居，现在在这里教导一些后辈子弟。我七弟、八弟也会在这里讲学，还有司马先生也长居此地，教授学识，一会儿明曦自可见到。”
“司马先生？是哪一个司马先生？”
“这位司马先生，名徽，字德操。为人清高拔俗，有知人论世之能，其才不可限量。”荀爽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给高夜介绍道，“他可是少有的当世才俊，老夫也是请了他许久，他才答应来我颍川书院讲学的。”
荀爽说的得意，高夜却听的心惊！居然是司马徽！这是什么情况，司马徽不是应该在荆州么？还自号什么水镜先生，更给刘备推荐了诸葛亮、庞统这样的奇才，《三国演义》里更是把他写的跟个神棍一样，什么“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把刘备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高夜不知道的是，这司马徽本来就是颍川人，只不过后来刘表在荆州设立学校、学官，广求天下名士，司马徽这才客居襄阳，和庞德公等人交好。要不是因为他知道刘表这个人不适合做主公，他早就到荆州当官了，哪里会隐居山林，没事干就教教学生呢？
不过高夜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瞬，就回复了正常，继续听着荀爽给自己介绍着自己的书院。在高夜看来，这座书院简直烂的不能再烂，不但布局不合理，而且学生也没几个。刚刚听到荀靖在讲党锢之祸，虽然就连高夜都承认，他讲的很动听，可问题在于他所讲的不过是书生之见。你以为党锢之祸是宦官一手坑害士人的举措么？那是士人斗争失败的产物，人家宦官每天伺候皇帝那么辛苦，你不招惹他们，他们才懒得折腾你呢。就这一条，高夜就知道，这帮小子在初入官场的时候，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没过多久，几个人又转了回来，高夜这才发现，荀靖的课已经讲完了，所有的学子都在这里自学，而荀靖，则是坐在那里看书。荀爽这时带着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教室，荀靖刚刚讲课讲的太激动，后来又一直在看书，直到此时，才发现荀爽几人。他对着荀爽只是点了点头，至于后面几个晚辈，他是不理的。
荀彧和荀衍都是急忙上前行礼，至于高夜，则是在他们两个行礼过后，才向荀靖行礼的。荀靖乍一看高夜，便觉得奇怪，因为往日里荀爽是从来不会带陌生人来到他这里的。可是今日眼看此人是荀爽亲自带来的，而且荀衍和荀彧都对此人隐隐有尊敬之意，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是哪一家的子弟，又想来这颍川书院学习呢？
不过荀靖并没有开口问高夜是谁，他一开口，便考校起了高夜的学识，道：“吾此时满心欢喜，汝可知为何？”
高夜不由得一愣，这是个什么鬼？怎么一开口不问我是谁，反而问我他现在为什么快乐？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快乐！现在就连在堂下读书的人都不读书了，一起齐刷刷的看着高夜，都想看看高夜会怎么回答。
不过高夜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来，随即笑道：“孟子云：‘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先生既是君子，其乐比不外乎此三者矣。故我猜，先生此时之乐，是为得天下英才而育之矣。”
就连荀爽在后面也不禁点头，自己这个三哥，直把高夜当成了来求学的学生，一张口就是考校学问，不过这高夜也算是有急智，一瞬间就想到用孟子的话来回答，也算是博学多才。听说他师从纵横家，没想到对这儒家典籍也如此熟稔，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博学到了何种程度。荀彧他们几个小子抄回来的书，就算是自己活了五十多年，都没见过，可是这些书的内容质量都很高，就连自己看完都能有所得，如此可见一般。
不过荀彧说，高夜可能还藏了私，而且书实在太多了，自己等人倒也没有一一观看，想来还有许多讲述其他各个方面学问的书籍，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这也是荀爽今天把高夜拉到这里来的原因，因为他很想让高夜和司马徽一样，在这座书院里讲学，而且一定不能将儒家的这些东西，多讲些其他方面的知识才好，就算是单纯的讲讲如何管理一座城池也是好的，毕竟一年刚过，整个颍川郡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这一点就连荀爽都是从心底里敬佩的。
荀靖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得英才而育之，诚然为天下乐事，不过，汝自觉自己便是这个天下英才么？”
“正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在下不过愚鲁之辈，当不得天下英才之名。”高夜又笑道。
这一次高夜则是引用了老子的名言，这句话一出，就连荀靖也频频点头，看来这个人不光对儒家典籍颇为熟悉，对道家的书籍也有涉猎嘛。而且这两句问答看似随意，可就算是在座的这些学生，只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答得比他好。最重要的是他很谦虚，而且对自己执礼甚严，不由得心中欢喜。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天下之英才，但一个英才的名头总是跑不了的。
荀爽在一边笑道：“三哥，你就不要再考校他了，我给你介绍，这一位，便是五原高夜，现今的颍川太守。”
荀靖听罢不由的一惊，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高夜的名字自己也是听过了无数遍，尤其这一年里，更是如雷贯耳。一个在颍川毫无根基的人，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一年里就站稳了跟脚，这本事实非常人所及。自己还道他是来这里求学的世家公子，以他现在的本事，还来求什么学啊？讲学都可以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荀靖便看向荀爽，荀爽看自己的哥哥明白了自己把高夜拉来的用以，更是点了点头，对荀靖说道：“明曦有大才，家中更是藏书无数，前几日休若给你送来基本新书，便是从明曦那抄来的。”
“原来如此，老夫方才翻看这本《理想国》，其中虽然有些东西令老夫捧腹，可却同样有很多内容给老夫启发，这本书不知明曦是从何得来？”
“这本书乃是先师从极西之地所得，据说这本书，是那极西之地七百年前的一位大学者所著，描绘了他自己心目中的国家的样子。在夜看来，这本书里所描绘的景象，绝不适用与我大汉，不过有些思想还是有一点借鉴意义的。”
荀靖更是频频点头，过夜说的没错，这本书里描绘的世界，和我大汉相距甚远，不过极西之地能出一个这样的高人，想来也是殊为不易，有点瑕疵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荀爽希望高夜能来这里执教，自己还是要先试试他的深浅才好，不然让一个和学生一般年级的人来教授他们，要是没有能镇得住他们的学识，只怕要在这里把脸面都丢尽了。若真的如此，这对我们荀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十八章 纵论匈奴
不过荀爽可不这么认为，一个能让荀彧折服的人物，他的学识怎么可能镇不住这里的这些小鬼？要知道荀彧一向是眼光甚高，虽说一开始让他去给高夜当长史，他是颇为不愿，可是现在，不依旧是对高夜心服口服？一个长史干的是欢天喜地，不为别的，只为了能从高夜那里多学一些治理地方的办法。
荀靖把高夜邀请到了他们日常辩论的大厅之内，这里刚刚高夜只是在荀爽的介绍下远远一观，并没有进来。如今进来了才发现，这个大厅真的很大。不但高夜来了，司马徽也匆匆的赶来，今日在这里的教师只有他们两个，因此自然是他们两个，加上荀爽一起坐在上首，至于高夜和荀彧、荀衍，还有一众弟子，都安静的坐在下首。
荀靖见众人已到，便率先起身，给高夜介绍了司马徽，高夜随即起身行礼，司马徽除了有些惊讶高夜的年纪之外，其它方面倒是没有什么诧异。眼见高夜行礼，自己亦是还了一礼，这才说道：“未曾想明曦竟然如此年轻，却把这颍川治理的井井有条，果然是英雄年少啊！”
高夜亦是连声逊谢，只是在场的其他学子已经是一片哗然。任谁都没想到，堂堂的颍川太守，已经名震天下的高夜，居然这般年轻！只是他今日来到这里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和我们一起求学？
不过高夜还是在一片哗然声中，起身向诸人拱手施礼道：“在下便是五原高夜，见过诸位才俊。”在场众人无不赶忙回礼。在一系列见礼完毕之后，荀靖这才向高夜说道：“久闻明曦师从异人，学问精深，今日正好是众学子辩论的日子，不如明曦一起来看一看。”
“荣幸之至。”高夜笑道。
“《论语·宪问》有言，‘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今日我等议题，便是这句话。这句话，想来明曦不陌生吧？”
高夜一愣，你说着说着议题，怎么又拐到了我身上？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好不回答，随即笑道：“自然，孔夫子这句话，是在赞扬管仲辅佐齐桓公的尊王攘夷之功。不过，在我看来，这句话更反应了孔子对于礼治的推崇，我汉家百姓束发右衽，这是礼法，若是连这个都改变了，我等与胡虏也就没什么两样了把。”高夜叹道，“边关将士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保护我大汉江山稳固，保护我华夏血食不衰嘛。”
“哈哈，明曦说的不错。”荀靖笑道，“今日的议题，便是我大汉周边的这些异族。明曦久在边疆，不如先来说说。”
“我久在五原，说实话，对这些异族实在没有任何好感。”高夜不由得皱眉道，“那匈奴虽然嘴上说着臣服于我大汉，可是每年打草谷这样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少啊。不知有多少汉家百姓，死在他们手上。”
“不过这些匈奴人虽然凶残，但依旧被我大汉将士所抵挡，使他们不能杀入中原，依我看，他们不足为惧。”只见坐下一个学子说道，“在下颍川荀达，乃是休若伯父与文若叔父的族侄。”
高夜眼见他不过十岁上下，自然不想与他争论，一个十岁的孩子，思想里还是带有着浓浓的理想主义的，更何况他又没去过边关，哪里知道那里的百姓生活是什么样的，更何况他又不是后世穿越来的，哪里知道五胡乱华的惨案。
不过一个年纪稍大的学子很是不同意他的观点，随即反驳道：“那匈奴人时时犯边，北方还有乌桓肆虐，西北亦有羌人不时寇关，依我所见，这些异族灭我大汉之心不死，如今臣服不过是在等待机会罢了。若是不尽早踏平异族，只怕要成心腹之患。”
高夜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长的虽然英俊，不过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寒门子弟。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大汉天朝上邦，自然恩威著于四海，那些异族更如何是我等的对手？”
天朝上邦！高夜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怎么这个时候就有了天朝上邦的思想？想想一千多年后，那个号称天朝上邦的中国，在列强的欺压下，差点就亡国亡种了。尤其那个被日本一个弹丸小国，欺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沾沾自喜自己是天朝上邦的大清朝，高夜想一回就气一回。
“不错，我大汉乃是天朝上邦，自然应该教化这些异族，使他们明礼仪，知忠义，这样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高夜不由得笑了出来，摇着头，虽然没说什么，但这副模样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高夜对这句话的不满，甚至是嘲笑。随即说道：“不如请你远赴匈奴，好去教化他们如何？”
“这…这…在下才疏学浅，如何能做的了这样的大事。”那孩子略显窘迫的说道，高夜看了看他，也不过十岁左右。只听他有怯怯的答道：“等我学成之日，那自然可以。”
“等你学成之日，你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高夜摇头道，“你年纪还小，又未曾亲眼见过匈奴是什么样子，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就算是我，也有着和你同样的想法，只不过，想要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在我看来，可不是单单仅凭教化就可以的。”
“愿闻其详。”荀达拱手道。
“匈奴人自先秦就生活在北方草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抵御匈奴；秦始皇更是命蒙恬北击，收复河套。可是到了高祖时期，依然有白登之围。直到武帝时期，才有霍嫖姚，封狼居胥，使得匈奴臣服。”高夜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匈奴的历史，这才说道：“可是匈奴虽降，却时时来打草谷，你们可知道是为何吗？是因为他们不来打草谷，他们就会有很多人，活不过冬天。”高夜淡淡的道。
眼见下面一众学子，都在闭目沉思，就连荀靖、荀爽都微微点头，高夜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道：“这样的矛盾，是无法缓和的。我大汉自己的百姓还年年饥荒，哪里有粮食供给给匈奴？更何况匈奴人心不附，若是给了粮食，他们翻来攻打我大汉又当如何？可是不给粮食，他们活不过漫长的冬季，就算他们再知礼仪，生死面前也会抛弃的。就算是我汉人，也不是每一个都能恪守忠义。因此，我说你的想法不现实。”
“受教了。”那人对高夜拱手施礼，高夜亦是点头回应。
“其二，我在来说说那位学子的说法。”高夜一指刚刚那个要杀光异族的寒门子弟，“虽然我曾经和你一样，想要杀光这些异族，可直到我那年和吕将军一起杀入草原，讨伐去卑之后，我才发现这个想法同样不现实。匈奴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别说杀光他们了，在茫茫草原戈壁，就是找到他们都不容易。这些匈奴人弓马娴熟，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携带很少的军粮，就跟我们作战一个月。你们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我们要杀入草原，粮草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人家有几千里的战略纵深，我们因为粮草，能出长城五百里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一旦深入，我们处处都是破绽，匈奴人想要击败我们，便更加的容易。这也是为何历代君王都以守为主的原因。况且杀戮过重，有伤天和，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徐福受教了。”那个学子也起身答道。
高夜想了想，总觉得徐福的名字有点熟，却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不过这个时候荀靖插言道：“那依明曦之见，对这些异族，该如何是好？”
“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得一策，只是想要实施，颇为困难，因此并未在五原进行。不过今日倒是可以说出来，供大家参详。还请诸位不吝赐教。”高夜拱手施礼道。
“明曦请讲。”荀靖、荀爽和司马徽也对高夜施了一礼。
“我这一计，总共分为四步。其一，便是要打到他们臣服。这一点其实承蒙历代先祖的恩泽，匈奴人现在对我大汉还算臣服，因此只需稍加教训，也就够了。其二，便是收购他们的牛羊，收购他们毛皮。论到做生意，我大汉商贾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商贾，他们用茶叶，用粮食，用烈酒和匈奴人交换着货物，只是这还不够，北方民族众多，我们还需要挑拨离间，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我大汉才有利可图。”
“这是一招祸水东引，倒也不难，看来，难的还在后面。”司马徽捋捋胡子道。
“正是，这第三步嘛，他们打来打去的，人口稀少，兵甲不足，这时候只需要找一个由头，比如擅自攻击我大汉属国什么的，便可正式驻军在草原，用以维护和平。二来则兴建学校，迫使所有北方异族，学习我汉家礼仪，尤其是孩子，那是重中之重。谁敢反抗，就把他们编入奴籍，是帮着我大汉修桥铺路也好，开山挖石也罢，就是要让匈奴人知道，学习我汉家礼仪，他们才能活的更好！”
高夜见众人听的聚精会神，最后阴阴一笑道：“这最后嘛，嘿嘿，一个连文字都没有的民族，有一两代人从小学习我汉家文化，到时候，谁还会记得自己是匈奴人？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小子，”高夜看了看徐福说道，“亡族灭种不一定非要用刀的。”又看了看刚刚那个小鬼，笑道：“小子，这，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第十九章 客座教授
高夜说完，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就连荀靖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荀彧看高夜如同见了鬼，至于那些学生，无一不是震惊到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高夜又喝了一口茶，可能是因为太过寂静，高夜吞咽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亮。还是司马徽率先开口：“明曦这计策，果然妙，老夫我活了四十年，才知道还能这样消灭匈奴。”
“只是我这一计，耗时太长，谋划太重。非五十年不能终其事，非大才者不能成其功。”高夜摇头叹道。
“能以五十年时间，使我大汉再无匈奴寇边之苦，再难也值得啊。”荀爽叹道，“况且不光是匈奴，乌桓、鲜卑、羌人，甚至百越，南蛮都可依法炮制，明曦此策，当真光耀万世。文若，你可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是，高太守所言具已记录在案，一字不差，叔父请看。”荀彧急忙起身道，高夜这才发现荀彧的桌案上和自己等人不同，他的桌案上是有笔墨纸砚的。
“好，好啊。”荀爽点点头，拿过荀彧手中的竹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递给了一旁的荀靖。至于司马徽，则是一直在闭目思考。坐在台下的学子，则是一个个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忘了把他给记下来？
“你这条平戎策，听起来很不错，可是具体实施起来，却又有诸多问题。”司马徽思考了许久，这才说道，“这还只是一个大而化之的策略，若想真的实施起来，还需要诸多的准备与谋划。如今我大汉刚刚经历了大乱，民生凋敝，国库不足，实在无力实施此策。”
高夜闻听，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别说现在无力实施了，就是五十年后，恐怕也还是无力实施。在座的众人里，有谁能比自己还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董卓一乱，十八路诸侯各自征伐，最后一直到三国鼎立。接下来的几十年，正是天下大乱的几十年，就算是有了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完成天下一统这样的事情。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天下一统的局面。
“不错，如今我大汉实在难以施行此策，这也是为何在下没有上书陛下的原因。如今我等的重中之重，乃是鼓励生产，恢复民生。唉……”高夜长叹道：“若非百姓真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张角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蛊惑起这么多的百姓和他一起造反？八州一乱，乱的是我大汉根基啊。”
“太守大人此言差矣。”只见又一个学子起身说道，“依在下看，我大汉根基乃是世家，并非百姓。黄巾之乱，如何能动摇了我大汉根基呢？”
高夜一看就知道那人是个世家子弟，衣着虽然算不上极其华丽，但也绝对不便宜。而且那种目中无人的气势，更是世家纨绔子弟所特有的。他这一句话说完，高夜明显看到好几个身穿布衣的学子，眉头紧皱。
高夜摇头笑道：“世家大族乃是我大汉柱石，这一点我不否认。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这阳翟县中，为官者大都是世家子弟。可要说我大汉的根基，世家还远远算不上。你可知道，我大汉有世家几何，有百姓几何？”
“这……”
高夜不等他答话，便开口道：“具体数字我也不知，可我知道，百姓的人数，比世家多三十倍不止。他们种田，养活着世家，养活着文武百官甚至是皇宫内院。他们做工制造各种用具为我们日常所用，有些则是做为商人，贩卖货物到各地，互通有无。你试想，若是没有这些百姓，我们吃什么，用什么？”
“可……可如今黄巾之祸，也是出于百姓之手！”
“嗯，不错，几乎颠覆了我大汉江山。”
“可他依旧被我大汉世家为首的名臣勇将所平灭，大汉还是我大汉。”那学子有力的答道，仿佛只是击败高夜的绝佳武器一样。
“哈哈哈哈，你以为黄巾平灭，只是因为朝廷应对得当，皇甫将军用兵如神，世家大族各尽其力的原因么？若是如此，你还未真正看透黄巾本质，童言稚语，我亦不想作答。”高夜失声笑道。
“你是不想作答，还是不能作答？”
“不可无礼！”荀靖不由得皱眉道，“我等早就有规定，不可谈论时事。”
高夜见那人讪讪地坐下，满脸的不服气，遂起身开口道：“黄巾之败，不是败在官军征伐之上，败就败在他张角身上。一个江湖骗子，也就只有骗骗人的本事。黄巾一开始席卷八州，何等的声势，可惜，一没有战略眼光，粮草全都运到广宗、阳曲。二没有后勤保障，打下城池不知治理。三没有统一的指挥和互相的配合，各自为战，这才被我们各个击破。张角若非因为这三点不足，哼哼，我现在也没办法坐在这里和大家论道了。”
就连荀彧也不禁点头，高夜提出的这三点，虽然很好理解，可是角度新奇，以前自己总觉得黄巾不过肘腋之祸，没什么大不了，现在听高夜一分析，才知道那时候的大汉当真是危在旦夕。
只听高夜接着道：“如今黄巾已平，虽然不少被抓进大牢，想我颍川这里，大都被我派去屯田，筑城，也算是有一条活路。可是其他郡县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清楚，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抓到几个贼人，有的地方干脆把他们放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如今占山为王者数不胜数。要不了几年，我看啊，黄巾还要再乱一场哟。”
高夜自然很有自信说这种话，毕竟他最清楚，过不了五年，白波、葛坡、黑山甚至青州、徐州、兖州的黄巾又要再起，都是活的只剩烂命一条的人，还会在乎是不是造反？
眼见那人还要说话，荀靖却先开口道：“好了。明曦所言确实有理，老夫如今思来，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呐。只是这黄巾还会复起，明曦你可不能妄言啊。”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高夜拱手道。
“明曦啊，不知你觉得我颍川书院如何？”荀爽恰到好处的开口问道。
“文化宝祗，自然不需多言。”
“你觉得这里的弟子怎样？”
高夜不禁一愣，这是什么鬼？怎么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不过高夜还是拱手答道：“虽然有些思想略显幼稚，不过均是当事俊杰。”
只听荀爽哈哈一笑，说道：“明曦方才所言，得英才而育之，君子之乐也。不知明曦可有意，在我这颍川书院教教书啊？”
高夜闻言整个人都懵了，原来荀爽打的是这个算盘，难怪他今天非要把自己拉到这里来，难怪荀靖一上来就考校自己的学问，难怪还整了一场这样的辩论，难怪他们几个今天对自己是百般的客气。一下子所有的奇怪都解释的通了，就是为了把自己诳到这里来教书啊！
荀靖一上来考校自己，是为了确定自己有足够的才华胜任老师的职位。搞了一场辩论是为了让学子们对自己这个年轻的教授心服口服。而对自己百般客气，就是为了让自己找不到一个推脱的借口！就连自己说公务繁忙都不行，因为荀爽只希望自己每个月来这里授课三天而已。搞得自己连推脱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答应了荀爽的要求。
更可气的荀爽还要求高夜一定要教点好东西，尤其是算学，自己看了荀彧拿回来的书，看了半天都没懂多少，高夜要是能教这些，自己会很开心的。高夜看着这个没皮没脸的老头，实在是有冲上去打一顿的冲动，只不过碍于他年纪不小，声望太大，实在是不敢动手。什么人啊这是，现在就打起了自己算学的主意！不过果然是高人啊，当真明白算学对于人生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在高夜苦笑的答应声中，荀爽笑的更是豪迈，不但诳来了高夜这个太守来这里讲学，而且讲的是极为精深的算学！荀彧知道，如此精深的算学，一定是高夜这一门的历代先师，殚精竭虑才研究出来的，现在好了，要便宜给我荀家了。
不过高夜倒是没什么在乎的，这些东西自己教了自己家里的那些小鬼好多年，现在教给这些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荀彧也没看见有着阿拉伯数字和各种外文字符的那一本，只是随便讲讲，应该问题不大。荀爽之所以看不懂，其实就是因为汉字版的数学书，对于数字的表达实在是太过繁琐，要是他懂阿拉伯数字，想要理解那些定理、推论，估计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知道这里的这些人，将来会有多少，隶属于不同的阵营。如果教了他们太过前卫的知识，到时候却和自己处于敌对阵营，这不是平白给自己增加难度么。就算是强如荀家，不也是一个投袁，一个归曹了么？这在战乱年代一点都不奇怪，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被这些世家大族体现的淋漓尽致。
荀靖见高夜答应了来这里教书，自然也是满心欢喜。他一开始还以为荀爽和高夜已经说好了呢，后来才发现，荀爽这是把高夜给活活坑来的！还好高夜和荀家关系要好，要不然，自己就要劝荀爽多加小心了。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也很好，在自己宣布了高夜客座教授之后，高夜更是很开心的给大家当堂讲了一节课，虽然只是个概述，可就连荀靖都不得不承认，高夜果然是个当老师的好料子。他的一堂课下来，就连自己都觉得流连忘返。
第二十章 招兵买马
高夜的教授生涯，一下子就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里，颍川由于有屯田的政策，再加上老天爷很给面子，已经连续三年大丰收了。在颍川世家的帮助下，再加上那么多的劳动力，高夜的颖阴城也成功的扩建了近八倍。以原有的颖阴为中心，原来的城墙为内城城墙，又在外部修建起了更为高耸和结实的城墙。尤其在高夜手中有水泥这种筑墙神器的情况下，颖阴的外墙可谓坚固无比。而且整个城市密布的地下管网，以及各种各样神奇的公共设施，更令人称奇。高夜完全把这里当作是后世的城市来建设的。除了高耸的城墙和没有电力供应之外，其他的东西几乎都如同后世的城市一般。
至于集市，更是繁荣。因为颍川商会的原因，这里彻底成为了大汉物资的中转站，高夜特意划出城东北，靠近颖水的那一片做为商业区，大宗货物不但可以通过陆路运进，水路同样方便。高夜更是凭借着商会的人脉，把自己的酒楼开遍了徐、兖、荆、豫、冀五州中的大城之中，凭借着新式的菜式，每年的收入更加的可观。
最让高夜所开心的，就是自己的新家，完全按照自己的设计理念来进行，不但有着独立干净的卫生间，就连抽水马桶这样的东西，都成功的安装在了盥洗室里。高夜又特意让管家去给赵云、张辽他们寻摸几个贴身的婢女，以前在五原大家都还小，倒是无所谓，让他们多学学独立自主也是好的。不过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或许也是时候让他们拥有这些。
况且自己现在有了颖儿，郭嘉接管了他们家之后也有了自己的侍女，赵云、张辽不眼红那才奇怪呢。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是千古不易的真理！既然如此，到不如直接一视同仁，都给安排上也就是了。只不过想在颍川找到卖儿卖女的，还真有些困难，一来大乱之后，那些穷苦人家都造反了，就是有儿女要卖的，也早不知道去哪了。二来现在颍川大治，基本上人人都能吃饱饭，也就没什么人卖了。都是自己的亲骨肉，不到万不得已，哪里舍得卖嘛。
最后还是体贴的荀爽给自己支援一下，送了自己二十个仆人，有男有女，而且年级都不大，高夜自然乐的开心。
而且高夜在颍川书院讲课，当真是让他过足了瘾。后世的高夜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当一个老师，一来是因为他很爱说教，他觉得能把自己的思想塞进别人的脑袋里，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二来则是因为老师有两个很长的假期，可以让他从容淡定的去各个地方旅游。
可惜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就一下子被送到了汉朝，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因此对于每个月的讲课，当真上心。一到了要去讲课的日子，高夜就会把所有的政务都丢给荀彧，一来一回加上讲课，整整五天，荀彧就成为了这颍川的最高长官。不过荀彧也没闲着，因为他特意把郭嘉给拉到了他的身边。而且这是经过了高夜的首肯。因此郭嘉虽然被荀彧指使的团团转，却实在是不敢有什么怨言。因为高夜说了，就该好好治治他的懒病。
高夜在阳翟，给大家讲课讲的不亦乐乎，虽然都是基础算学，但确实和现在的算学有着很大的不同，尤其在碰到一边抽水一边放水这种奇葩的泳池管理员之后，学生的大脑明显显得有些不够用。不过高夜不怪他们，谁叫自己没交过他们阿拉伯数字这种算学大杀器呢？
要说记忆力，他们当真是没问题，乘法口诀表还有各种公式，几乎是张口就来，高夜甚至相信，如果他们会阿拉伯数字的话，这些内容，他们一年就学完了，自己哪里能教他们这么久？
就在高夜给他们讲课的时候，忽然一个小校，被门房急急忙忙的领了进来，那小校见了高夜，直接跪地施礼。高夜示意他稍等，留了一道练习题给学生们做，这才走出教室，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禀大人，朝廷急报，西河郭太率黄巾十余万复起，如今已攻占河东。陛下下旨，希望大人能转运粮草三万石到洛阳，以助大军平叛。荀大人希望大人您能尽快回颖阴，他担心颍川黄巾也会有动作。哦，还有就是河东卫家的二公子来了，说要见您。”说罢，便把文书呈递给了高夜。
“嗯，我知道了。不必着急，出不了大乱子的。”高夜接过文书后，淡淡说道，“我明日一早出发，下午就回去了，我写一封书信，你传回给荀大人即可。”
毕竟这是走的官方的送信渠道，高夜这两年里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送信的网络了，每两百里一个信站，骑士接连传递，因此一封信荀彧早晨发出，下午就已经到了高夜的手上。高夜的回信很简单，告诉荀彧不用担心，颍川乱不起来。并让他把军粮如数发出，由阳翟县给出三万石，再由颖阴补给阳翟也就是了。军粮出了阳翟，就是轩辕关，入了关自然有洛阳守军来接管。
那小校拿了书信，又匆匆离去。高夜自然返回了教室，继续讲他的课。说实话，高夜对于颍川黄巾是颇有信心的，自己对他们这么好，又是管吃，又是修房，干满了时间还能放良，傻子才会跟着黄巾造反。再加上自己发布的保甲法，就算真有人想要造反，也会被其他人主动送到大牢去的。
至于白波黄巾，虽然现在看起来声势浩大，可惜也就只能在河东肆虐一下了，他们下一次光辉出场，还是在董卓死后，大家争夺汉献帝的时候。
高夜安排好一切，自然打马返回颖阴。不过书院的学子，则是一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真让高夜给说中了，这黄巾，真的又反叛了！
不过颍川的黄巾也确实如同高夜所说，一个想要响应郭太的都没有，这也让荀彧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如今颍川大好的局面，没有内乱就是好的。不过高夜在见到卫仲道的时候，才发现他现在已经病的相当严重。天气虽然还有点冷，但他整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大厅里烤着火盆，还时不时的拉一拉自己的衣服。不但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就连他的声音，也变了很多。要不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对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的向往，高夜几乎都不能认定他是卫仲道了。
“贤弟你这病…愈发的严重了啊。”
“谁说不是呢…咳，咳咳咳…看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汤药，都没什么用，只怕没几天好活了。我娘说明年…咳咳……”
“慢点慢点，慢慢说。”高夜拍了拍他的后辈，给他顺了顺气。
“明年给我们完婚，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年。”
高夜心中不由得一阵气馁，自己无数次的去信给蔡邕，希望他能到颍川居住，可都被蔡邕拒绝了，看了蔡琰的信才知道，他是怕蔡琰到了颍川，被高夜给拐跑了，到时候他的面子往哪搁？苦闷的高夜实在没办法跟蔡邕解释卫仲道命不久矣这件事，其他的办法又忽悠不动他，现在卫仲道病成这样，还念念不忘那个小娇妻，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事实证明高夜想多了，因为卫仲道接下来就说道：“只怕小娘子嫁过来，我却命不久矣，到最后还是苦了她啊。”高夜只得和他一起摇头叹气。
虽然卫仲道的到来，给高夜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一丝丝的苦闷，不过紧接着一个好消息，就落到了高夜的头上。这还要感谢刘焉，他给皇帝上疏，希望可以将部分刺史改为州牧，由宗室或重臣担任，并且拥有地方军、政大权，以便加强地方政权的实力，有效进剿黄巾残部，这个奏书被刘宏核准，他刘焉也被封了益州牧，去了天府之国收拾五斗米教。
之所以高夜说他是个好消息，是因为刘宏封赏了一圈，也没忘记了自己，虽然自己这个颍川太守没什么变化，可是自己手下的可以拥有的兵马，也从原来的两营四千人马，增加到了十营两万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利啊，刘宏不但给高夜增加了编制，还给高夜送来了不少新兵，高夜这才知道，皇帝这是想要自己给他训练后备队啊。不过没关系，自己手下人多，这才是要紧的事情。
现在的高顺虽然只统领两千人，可是这两千人全都是最为精锐的部队，高夜看得出来，高顺这是要打造自己的陷阵营了。至于其他的士兵，则有赵云和张辽统领，他们两个每日里跟着高顺，也当真学了不少东西，至少剩下的一万八千人，他们训练的有模有样。
虽然高夜一直对与这次黄巾复起没什么想法，毕竟他知道，这些复起的黄巾不过是小打小闹，再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是荀彧不同，他整个人都有一种焦头烂额的趋势。尤其在收到汝南郡葛陂黄巾军再起，攻没郡县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有一种劝高夜出兵的想法。
不过高夜说得对，自己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守好颍川，况且陛下没有给自己下令，自己也不能越境作战。毕竟自己上面还有刺史，刺史上面还有百官，自己一个太守，还是不要自作主张的好。而且他们这一次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不用太担心。
荀彧本来觉得高夜说的有理，可是在十月青、徐二州黄巾贼又起，十一月鲍鸿进讨葛陂黄巾军败，这两个消息一出，一下子让荀彧整个人都病倒了。高夜索性放了他的大假，让他好好休养。在自己手下劳累了这么久，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至于黄巾，高夜只留给了荀彧四个字，那就是“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