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围猎颖郊
田猎之事,自古有之。上古先民不知如何耕种,整日便以渔猎为生。等到商周之时,农耕已经成为了百姓主要的谋生手段之后,田猎的象征意义,就远远超过了其实际意义。自周公作周礼后,田猎更是成为了“礼”的一部分。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围猎。一来是为田除害,保护农作物不受禽兽的糟蹋;二来捕猎到的飞禽走兽,亦要供给宗庙,祭祀祖先。三者也是为了驱驰车马,弯弓骑射,也算是一种军事训练。最后,田猎所获山珍野味也用于宴飨宾客及“充君之庖”。因此曹操在此时提议秋狝,大家自然也不疑有他。
只是田猎之事,一向都该是陛下提议,然后朝臣附议,这才会有专门之人,进行准备。无论是田猎之地的选择,还是时间的安排,营寨的搭建,都会一一上报。待一切妥当之后,皇帝和文武百官才会进入猎场,进行田猎。可如今秋狝之事,却是曹操一言而决,也算得上是史无前例了。
而且曹操在大殿之上,一言一行,无不给刘协以莫大的压力。这一次的奏报与其说是申请,倒不如说是通知。围猎之地,曹操已定;围猎之时,便在后天。甚至连营寨搭建,百官住所,各项安排曹操皆已经安排妥当。可谓是只等天子首肯,即刻便可出行。曹操这等僭越之行,刘协心中又岂能不怒?
说起来自从自己到了颖阴以后,虽然曹操对自己还算是不错,锦衣玉食,宫殿仆人更是一应俱全。可就有一点,自己的手上没有多少权利。虽然曹操尊奉自己为陛下,可是这些年来,他想要自己下什么旨,自己就得下什么旨。反倒是自己想要提拔些许心腹,却是困难重重。不但没有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军队,就连许多重要的职位,都安插不进人手。东归旧臣虽然名义上官复原职,可实际上手上的权利早就被曹操的人给分走了。如此一来,自己和当年在董卓、李傕等人手中之时,又有着什么分别?没有权利,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当众认了刘备这个皇叔的原因。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汉室宗亲,可是这个人颇有些能耐。虽然自己困居于庙堂之上,可是天下间的大事,自己还是知道不少的。自己封他左将军,也是为了能和曹操抗衡。尤其曹操还需要汉室正统的名头,自己当众封赏刘备,就算他曹操心中不愿,也一样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曹操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心想到此,大殿之上的刘协随即开口道:“曹爱卿,那袁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如今更是屯兵河北,兵锋直指颖都。你此时却要田猎,只怕是不妥吧。”
曹操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陛下此言差矣!”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更是满脸的惊讶。虽说写史之人常常会评论帝王的功过得失,就算是大臣在面对皇帝的错误意见之时,也会婉转争辩。可是向曹操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直言皇帝有错的,自大汉开国一来,可能也就他这么一个人了。这样的行为,让这帮老臣如何能不心惊?
不过曹操倒是满脸的无所谓,随即言道:“如今袁绍虽然已有不臣之心,可是在我大汉天威之下,又有何惧!况且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祖宗之法,圣人之礼,不可轻易毁弃。况且如今天下纷扰,诸侯各自征战,四海正是扰攘之时,陛下更当借田猎以讲武。示武于天下,使诸侯安定,四夷臣服。秋狝正当其时,又有何不妥?”
刘协闻言,顿时瞳孔一缩。若说刚刚曹操说秋狝的语气像是在通知的话,现在他的语气,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秋狝之事已定,你不去也得去。曹操的话音一落,刘协便看向了朝中杨彪、董承等人,只见这几人皆是闭目不语,心中更是清楚,看来这一次,自己真的是不去不行了。
因此刘协长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曹司空都如此说了,那便全听司空的安排吧。后日便后日,只要一切准备妥当即可。”
曹操闻言,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丝,轻笑道:“陛下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刘协闻言,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到了田猎之日,曹操早已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备,一大早先聚兵于城外,文武百官尽皆在城门恭候刘协到来。这些本来也都是田猎的正常流程,刘协早就了熟于心,倒也没什么。只是让刘协心中恼火的,是那曹操在自己銮驾到来之后,百官尽皆跪地叩首参拜之时,唯有他一人抱拳而立,只是一躬身,一拱手就算是行了礼。刘协虽然心中恼怒,不过倒也没有立时发作,反而是问道:“曹爱卿,朕的马匹弓箭何在?”
曹操随即一指前方道:“逍遥马便在此处,还请陛下上马。”刘协闻听此言,更是不喜。所谓逍遥马,乃是专门为贵族特殊训练的马。因为经过长期的训练,这种马走起路来颇为平稳,不颠不晃,乘骑起来更为舒服。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跨上逍遥马,不就是暗讽自己不通马术么?这件事情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就这样公之于众,岂不是有损我皇帝的威严!
不过曹操才不顾那么多,让小太监扶着刘协上了马,给他带好宝雕弓,箭囊之中更是插满了金鈚箭。曹操在一旁亦是翻身上马,跟随刘协一同向围猎之地行去。曹操坐下乃是他的爱马,不但高大威武,体态庄严。只因通体雪白,唯马蹄处毛色金黄,故而起名为爪黄飞电。那逍遥马和爪黄飞电一比,当真是差的太多。曹操更是和刘协兵马而行,只比刘协差了一个马头而已。他身后便是典韦、许褚、李典、乐进等心腹之人,至于文武百官,尽皆跟在后面。那刘备兄弟三人,自然也是各带弓箭,内穿掩心甲,手持兵器,行军路上,就走在国舅董承的身后。直到了田猎开始之后,才有机会到刘协身边。
曹操今日之举,可谓是僭越之极,刘协心中的怒火有多盛可想而知。尤其是曹操如今就骑马站在自己身边,这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的不爽。这才传令,让刘备进前。刘备一到,随即滚鞍下马,跪拜行礼道:“臣刘备,拜见陛下。”
刘协看了一眼刘备,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曹操老贼虽然厉害,可刘备也非常人。只要用得好,未必不能把曹贼斗灭。心想到此,随即言道:“皇叔且平身吧。朕唤皇叔来,实乃是欲观皇叔射猎。”
刘备闻言随即起身,躬身应喏。随即翻身上马,恰巧林中忽的窜出一只野兔。想那刘备亦是习武之人,更是久经战阵,张弓搭箭势如流星。一箭正中那野兔。刘协见之更是赞道:“皇叔果然好箭术!”
忽的另一边蹿出一只麋鹿来,一旁的曹操忽然言道:“如今麋鹿兴于左,正当陛下射之,陛下何不一试?”
刘协本就文弱,这些年来更是没有练过什么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里会什么射箭。更何况宝雕弓虽然不是强弓,却也有两石之力。如今众臣皆在身后,刘协又被曹操言语一逼,心中本就恼火,此时更如赌气一般,连发三矢,却是箭箭落空。耳听得曹操在一旁轻蔑一笑,心中更怒。回头看着曹操道:“曹爱卿何不射之?也让朕看看曹爱卿的箭术。”
但见曹操轻轻一笑道:“臣今日出来,倒是未曾携带弓箭。陛下想看臣之箭术,还请陛下借我弓箭一用才行。”
刘协闻言,倒也没有多想,反倒是把手中宝雕弓直接递到了曹操手上。一直金鈚箭更是被曹操从刘协马上的箭囊之中抽了出来。曹操更是双臂宽展,扣满弓弦,一箭而出,正中那麋鹿脖颈。刘协眼见如此,也只能强忍怒气,称赞曹操神射。
只是那刘协哪里想到,早已散于四周的将校,以及身后百官,只见最后那一箭,那金鈚箭一出,麋鹿应声而倒。谁都没注意,那一箭乃是曹操所射。说实话,知道此事的人,也不过只有刘协、刘备以及曹操和他身后心腹而已,那些大臣离得远,哪里分辨的清楚?因此将校群臣,皆以为此箭乃是皇帝所射。因此众人皆是踊跃向帝,口呼万岁。
那刘协听了,本就尴尬不已。哪里想得到,曹操居然更是过分,竟然直接拍马上前,直接走到自己的前面,坦然接受了众人称赞。刘备身后的关羽当即怒目圆睁,当即一提青龙刀,就要出马。一旁的刘备急忙一拉关羽手臂,摇头示意要他稍安勿躁。只是这一幕,早已落在了“有心之人”的眼里。
山呼已毕,曹操更是回过头来,向刘协道贺。只是宝雕弓,曹操自悬于马上,却未归还。刘备更是出马,大声赞道:“司空真乃神射!”
曹操闻言,仔细的大量了刘备一眼,这才淡淡笑道:“玄德谬赞了,全赖陛下鸿福啊,哈哈哈哈!”
第三章 何去何从
颖郊的围猎,曹操的种种行为都可谓是僭越之极。虽然曹操最后还是恭贺了陛下神射,可是自己又如何听不出曹操的弦外之意呢?他做的这些事,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让自己乖乖的做这个傀儡皇帝而已。他用自己的箭一箭射中了麋鹿,所有人都来恭贺自己神射,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只要自己乖乖的把皇权让他暂用,那么他立下的功劳,天下人都会当作是自己立下的功劳,来恭贺自己。这个曹操,是既想当权臣,又不想背骂名,当真是好算计啊!只是让刘协失望的是,在场的大臣有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对曹操的种种作为加以指责。没想到赵高指鹿为马的旧事,如今却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朝堂形势已然如此,自己这个皇帝,又该如何是好。
一场围猎下来,让刘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让曹操对于朝中百官的态度,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当然,也让刘备对于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心中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如果高夜在颖都的话,说不定还会期待一下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戏码。只是高夜现在并不在,虽然他早些时候,还在徐州之时就告诉过曹操,一定不能让刘备跑掉,可是直到现在,高夜依旧在担心,刘备会从曹操的手里逃出生天。
不过现在却又比担心刘备逃跑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高夜去做。庆功宴时自己就说过,要亲自去拜访管宁、王烈二人。如今庆功宴也已经过去了两日,自己说什么也得赶紧去亲自登门拜访了。这样的两个大才早一日走上工作的岗位,早一日投身于治理地方的工作之中,青州才能早一日恢复繁荣,为后续的战争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这,就是高夜今日来的目的。
因此大堂之内,三个人不过才寒暄了几句,高夜便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说起来他们两个早些时日都是被郑玄招到了颖都的人,在那里他们两个没有任官,反而是请求曹操,放他们两个回青州任职。这就说明,他们两个人在心中,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或者说是想要担任的官职早已有了一个定位。这也是为什么高夜一开口,便询问他们两个想要做些什么的原因。
王烈尚未发言,一旁的管宁却撇开了这个话题,反而问道:“明曦,我听说,你准备将那些在辽东避祸的难民,悉数接回故土,可有此事啊?”
高夜闻言却是一笑道:“正是。那些百姓因为战乱而远离家园,如今青州已定,辽东又是苦寒之地,早日回来才是正经嘛。况且如今从东莱到辽东的航线已经畅通,有大船运送,往返不过一日夜而已,甚是便捷。”
管宁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都说故土难离,即便是我与彦方兄这等随遇而安之人,也有落叶归根之愿。只是明曦啊,你要把这些流民接回青州,数万百姓归来,土地、住所都是问题,你可已经有了什么安排和计划了吗?”
高夜闻言心中却是大为不解,这个管宁,怎么自己一问他想要做什么,他的焦点总是集中在辽东的流民身上?虽说自己也知道,他和邴原、王烈一起在辽东之时,收拢了不少流民,更是兴办教育,治理地方,使得民众安居乐业。难道说管宁这是准备继续治理流民不成?
虽然高夜心里是这般做想,不过嘴上却叹了口气言道:“青州自黄巾乱起至今,已经乱了十余年了。百姓流离失所,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如今能有如此大量的百姓归来,对于青州来说亦是一件大喜事,夜又如何能不早做安排?”
“愿闻其详。”管宁闻言淡淡一笑道,不过另一边的高夜心中却是有些了然。这个管宁之所以一直在问流民的事情,王烈之所以一直不说话,其目的大概要对自己的能力考察一番。只是虽说这个时代有君择臣臣亦择君之说,只是自己又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主公,他们两个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么?
不过高夜还是笑道:“如今东莱、北海二地皆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次新得的三郡之地,我也已经命各位太守加紧进行。如今青州,是荒地多,百姓少。为了鼓励生产,我准备在青州施行部分均田制。顾名思义,就是将这些无主的土地,按人口数分给百姓,土地先为官府所有,等他们耕作一定年限后则归其所有。”
王烈在一旁却插口道:“为何还要先为官府所有,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高夜嘿嘿一笑道:“这一来嘛,官府还会给这些百姓提供住所,帮他们修建房屋,还会给他们提供新式农具。这样一来,官府支出必然很大,也需要从百姓身上多征些税款。等到了年限,土地归了个人,税率一降,百姓心中自然感激主公恩德。这二嘛,也是因为我军和袁绍马上就要开战了,虽说我有信心,打过河去,不让战火燃在自己的土地上。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我准备将流民暂且全都安置在北海、东莱两郡。等战斗一结束,这些百姓之中若是有人想要返回齐郡、乐安等地,这些土地也方便官府收回,等他们回了家乡,再分给土地便是。”
管宁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倒是也可,我这一次去颖都,倒也和彦方兄一起见识了一番新式农具,果然奇巧。若是青州百姓皆能用上这样的农具,我看啊,虽然人口不比从前,可是所耕之田,是不会比当年少的。明曦的安排颇为妥当。不过,我在颖都之时,也曾听说如今兖州、豫州甚至徐州都已经开设了官学,让所有适龄儿童都读书识字。更是新设学曹史,管理此事。而且听说此事还是明曦你率先倡导,可为何在你治理之下的青州,却迟迟不见设置官学的动静?”
高夜还未开口,王烈却是哈哈大笑道:“幼安,你这也是毛遂自荐来了。”
高夜一听王烈的话,心中哪里还会不知道管宁的意思,随即开口道:“没办法啊,我刚来青州的时候,青州可谓是千疮百孔。再加上北有袁谭,南有吕布,单是治理地方,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捉襟见肘,那里还有精力去办学啊。如今战乱已定,东莱如今有了和辽东、三韩等地的贸易往来,税收更是充足,此时办学正合时宜。如今兖州、豫州有颍川书院支持,徐州有陈珪先生出面,官学自然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可是在青州,我要集中精力,整军备战,以应对袁绍。长文呢,这一州事务全压在他的身上,整日里忙的是前脚不见后脚。其他官员皆无威望能够出面兴建官学。这才一直耽搁了下来。”高夜说着,可当真是大吐了一番苦水。直把一旁的王烈听的直笑,管宁也是哑然。
不过管宁倒是不等高夜继续废话了,随即开口道:“明曦你方才问我二人,想要在青州做些什么。实不相瞒,我管宁此生所愿者,便是教化天下百姓。如今在这青州,学曹史一职既然无人能领,却是正和我愿,不知明曦以为如何?”
“若是能得幼安先生出任学曹史,这官学之事,必然无忧矣。只是如何办学,想来幼安先生心中自然有数。可是如今和袁绍之战迫在眉睫,为防万一,还请幼安先生先在北海、东莱二地兴办,循序渐进,只至覆盖整个青州。”
“明曦大可放心,此事老夫我心中已有计较。我这便写信给家师,要他派些师弟来相助,就不奉陪了。”说着管宁匆匆起身,径直向后院走去。直把高夜看了个目瞪口呆。
王烈却笑道:“明曦不要见怪,幼安就是这个坐起而行性子,如今出任学曹史正和了他的心意,直如个少年人一般雄心勃勃啊。”
高夜也是一笑道:“若非是这样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和子鱼先生割席绝交了吧。子鱼先生亦是大才,这条龙,果然个个都非等闲。官学之事交给幼安先生,我是放心的。只是彦方先生的职司还未定,不知彦方先生有何打算啊?”
“没想到明曦你也知道割席断交之事?是了,定是康成公给你讲过吧。至于我倒是没什么想法,全凭后将军安排。”
“先生久负盛名,才华品德皆为世人所称道。如今青州方定,还需要像先生这般大才来治理。长文总是跟我抱怨,说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如今彦方先生既然在此,不如暂时出任我州牧府下别驾从事,和长文一起统领青州一应政务。”
王烈闻言也是一笑道:“在下自然从命。”
高夜闻言心中更是欣喜,原本只有两郡之地的时候,只有陈群一个人还能忙得过来,如今自己已经控制了青州境内五郡之地,而且那三郡无不是一个大烂摊子。陈群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处理不完那如山的文书。如今有了王烈相助,青州的政务总算是能更加顺畅了。
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这天自然聊的是更加的欢快。只是没过多久,只见徐庶匆匆而来,行礼过后道:“后将军,主公有信使来到,此刻正在太守府中等候。”
第四章 曹操信使
曹操的信使,说起来也是高夜的老熟人了。颍川荀达,当年那个为了救徐庶让如今被称为清廉严法的他老子荀辰,都徇私枉法了一回的人物,从书院出来之后,在曹营之中干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终于走入了曹操的法眼。
一进会客厅的高夜,在看到是荀达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正和先回来的徐庶两个人在聊天。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荀达说起来对徐庶还有救命之恩。尤其在徐庶被派来青州以后,荀达更是每个月都去探望徐庶的老母亲。这一次他来,不但带来了曹操给高夜的书信,朝廷对青州人员的嘉奖,还有徐庶的家书。只要看着徐庶通红的双眼,和还未拆开的信封,高夜笑笑,便让徐庶先退下了。像他这样的大孝子,手里面拿着母亲的家书却不能观看,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会客厅内一下子只剩下了高夜和荀达两个人,尤其是在高夜面前,荀达更是不敢过于放肆,一时之间竟变得鸦雀无声。其实这也没办法,太守府本就只是个办公的地方,可是如今大战才刚刚结束,那些个将军们,全都忙着统计战功。至于文官们,更是一个个忙的脚不落地,毕竟新得三郡之地,政务不但多,而且杂,就连陈群也是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可想而知高夜手下其他属官,会忙成一个什么样子。这也是为什么正堂之中,来来往往的官员小吏直入车水马龙一般,而会客厅内人烟稀少,就连下人都只剩下了一个,留在这里伺候。
荀达早在高夜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躬身行过礼了。如今坐在高夜的下首,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一下子让高夜回想起了自己和郭嘉、赵云当年的模样。想到这里的高夜顿时失笑摇头,暗道自己莫不是当真老了不成,怎么一看到年轻人,居然还会羡慕他们的年轻。自己才三十五啊,放在后世,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或许成名太早,真的容易加速衰老吧。
那荀达眼见高夜看着自己,虽是一脸欣慰,可直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遂先拱手道:“先生,我这次来……”荀达的话刚开口,却被高夜打断道:“元直的家书,是你带来的?你和元直也算是挚友了,如此做倒也是应有之义。我还听说你时常去探望元直的母亲,这很好。”高夜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道:“只是你别是冲着人家元直的漂亮媳妇去的吧?”
说起徐庶的媳妇,就连高夜都觉得是庄奇缘。他娶得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蔡邕从江东拉来一起修书的乔公的小女儿,这件事就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事在书院之中,也算是个传说了,一个穷家小户出来的小子,不但得到了高夜看重,大加培养。还让乔家这样的大族,心甘情愿的把女儿都许配给了他。虽然高夜不知道他们俩具体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光书院里流传的版本,就有五六个之多。有些故事情节之精彩,高夜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小说家的门人,特意编排的,反正在书院里流传,很有市场。
可是不论怎样,结果就是徐庶抱得了美人归,可谓是爱情事业双丰收。而且要知道,小乔的姐姐大乔,他的丈夫就是此时正在高夜手下当差的,那个曹家的千里驹曹休曹文烈。徐庶如今和曹休成了连襟,也算是老曹家的亲戚了,再加上有高夜的提携,如今又有成为曹昂手下狗头军师的征兆。他将来的仕途,一帆风顺已经可以预期了。
荀达听高夜打趣自己,也是嘿嘿一笑道:“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荀达是那种人么!只可惜我荀达没这么好的运气,向元直这般能娶到乔氏这么好的妻子啊。端庄贤淑,落落大方不说,就连孩子都给元直生了三个。不像我,到现在膝下无子,整日里被父亲数落,唉……”
高夜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先生我都三十五了,膝下这不是也才有了第三个孩子么?你啊,你连二十五都没有,着什么急?”
“我这不是一个都没有么,但凡有一个儿子,我那父亲大人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整日里就是催我,小妾更是给我纳了好几房,唉……”
“你啊,不要讳疾讳医的,还是去找华佗先生看看,让他给你好好调理一番。说到底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呢,体谅体谅老人的心思。”
荀达闻言,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听高夜又道:“好了,晚上我给你设宴,接风洗尘。这闲话啊咱们留着晚上宴席上再说。还是先说说正事吧,论功行赏不过一道旨意,几个闲差就能完成的事情。可是主公这次却把你派了来,只怕不单单是来给我论功行赏的吧。”
荀达闻听高夜问到了正事,随即端坐,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本来主公是没准备把我派来的。主公原本是打算派信使来,宣读旨意,论功行赏,然后让先生暂返颖都。毕竟大公子的婚期将近,主公和温侯都希望先生能回去,而且主公好似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先生商议。”
“哦?既然如此,那怎么忽然又把你给派来了?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正是。”荀达闻言,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河北袁绍有动静了。我七月中旬出发之时,郭祭酒已经收到了消息,整个冀州都在集结兵力,看样子只怕是要和主公开战了。我一路走来,信使不断,全是河北消息。如今已是八月初,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袁绍已经集结起了大军近五十万,只怕不日就要威逼东郡。主公现在也在集结兵马,让我来,一方面是给先生带来了主公的密信,二来也是因为我知道的事情比较多,方便先生询问。”
高夜闻言点了点头,道:“密信何在?”
荀达急忙将信递给了高夜。高夜也不避讳,直接拆开,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不过说是密信,其中的内容倒也不出高夜所料,无非就是让自己好好守卫青州,以便于帮他牵制东面之敌。更是告诉自己,一旦大战开始,自行寻觅战机,不必事事上报,只要能牵制住袁绍的精力没有问题。信的一开始,到还算是正常,无非是在布置任务罢了。只是到了后半段,就有些让高夜哭笑不得了,曹操居然在信里,对于自己的女儿曹节大加称赞,最后更是直言,要把她嫁给自己的大儿子。
高夜看罢了信,心中也是了然,如今自己在青州权利如此之大,虽然家眷全在颖都,可那毕竟是到了最后最迫不得已的手段。相比之下,联姻就显得和平友善的多了。高夜心中清楚,这一次,自己只怕也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自由恋爱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什么市场,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倒也说不上对不起孩子。况且联姻一事若成,对大家都好,而且曹节这个丫头高夜知道,虽然现在才五岁,可是从后世史书上来看,不失为一个奇女子。这样的女子嫁给自己那个生性跳脱的儿子,倒也算是良配。只是让高夜真正揪心的,还是他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到了要靠联姻来维持稳定的地步了吗?
高夜想到这里,更是眉头紧锁。看来自己打完这一仗,说不得得在颖都消停个三五年了。不过也好,正能好好陪一陪自己的妻子儿女,好好的在颍川书院教一教书,也是一桩乐事啊!心想到此,高夜的眉头顿时舒展,对着荀达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只怕我也得开始整军备战了。袁谭已经被我送去了颖都,这一次不知道会是谁来和我对垒……”
荀达却插口道:“据细作回报,袁绍已将他的儿子袁熙从幽州调到平原,不过更加详细的军情还不知道。但想来先生之敌,必是此人了。”
高夜闻言点了点头道:“居然是袁熙啊,这小子还不如他哥哥呢。对了子通,颖都最近可还太平么?”
荀达闻言迟疑着说道:“倒也还算是太平。原本朝中旧臣,对于主公抗击袁绍都持以否定之态。可是先生的一封捷报进京,使得这些人全都偃旗息鼓。再加上文和先生献谋,陛下和文武百官在颖郊围猎之后,朝中旧臣现在更是噤若寒蝉。如今朝堂之上,对于迎击袁绍再无异议。”
高夜闻言不由得一笑,没想到,围猎这件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不过发生了也好,凭这件事震慑一下朝中旧臣也不是没有必要。只是如果这件事继续按照历史发展的话,想必青梅煮酒论英雄之事,也要发生了吧。随后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袁术北上投靠袁绍未果,被刘备击败。刘备随后阵斩车胄,取了徐州。后来被曹操击败,转投了袁绍。不过如今已是八月,虽然围猎之事还是发生了,可是从时间线上来看,却已经和历史完全不和,整整晚了半年,总不至于所有的事件还会依次发生吧。
不过小心无大错,自己说不得,还是得通过荀达之口,好好提醒一下曹操。刘备这个人自己太了解了,若他留在颖都,则天下至少能够早平定十年。一旦让他跑了,后患无穷啊!因此高夜郑重道:“子通,我有一件紧要之事,要托你回去向主公复命,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第五章 心急如焚
荀达见高夜说的郑重,他也是坐直了身子,仔细听之。只听高夜道:“子通,你回去之时,可先派信使,快马加鞭,一定要告诉主公,万万不可放刘备出颖都。此人素有大志,如今在主公麾下,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纵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翻腾不起什么浪花来。可一旦让他逃离颖都,如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将来必是大患。他过去虽然总是自称汉室宗亲,可却无从考证。可如今他是陛下钦点的皇叔,官居左将军,和我平级。如今世家之心依旧向汉,若是刘备离开,凭他今时今日之名声官位,麾下必然云者景从,到时候割据一方,定成我军之大敌。”
荀达闻听至此,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等高夜说完,还是颇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先生,这刘备当真能有这般本事?他在颖都,虽然贵为左将军,可是从未履职,整日里不是种菜,就是射猎。我看啊,他早被奢华生活迷了心智,即便是从前素有大志,也早被那十丈软红消磨的干净,先生又有何惧?”
高夜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啊,也不想想,整日种菜,躬耕于田园之人,怎么可能会被颖都之奢华惑乱了心志?时常射猎,说明他依旧在磨练武技,未曾懈怠。你们只看他不理朝局,贪图享乐,你们想过没有,这是韬光养晦之谋啊!就是为了让你等放松了警惕,他也好逃离颖都。”
荀达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大事不妙了!我走之时,主公收到消息,那淮南袁术有意北上,投其兄长袁绍。当时刘备就请命要替主公分忧,若是主公同意的话,此时刘备只怕已经率军离了颖都了啊。”
高夜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谁能想得到,历史的惯性居然如此的强大。历史上的袁绍在年初之时平定了公孙瓒,袁术眼见自己势单力薄,不是孙策的对手,便打算去投靠袁绍。后来才有了刘备出逃,关羽阵斩车胄的种种事情。可是如今的袁术和历史同期相比,却是强了不少,主要是桥蕤未死,雷薄、陈兰二人因为桥蕤的关系也未曾反叛。阎象的回归,杨弘的幸存更是让合淝一地的民生回复了不少。因此孙策虽然军力强盛,又有周瑜相助,却依旧拿袁术没什么办法。
因此高夜不得不问道:“这袁术在合淝还算安稳,怎的突然想要北上去投靠袁绍了?他们两兄弟一直不和,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先生还不知道吗?”高夜的话一问完,荀达反倒是一脸的惊讶,不过还是开口道:“听说袁术逃到合淝之后,也还算是励精图治,这才和江东打了个旗鼓相当。可是后来他又固态萌发,骄奢淫逸,横征暴敛。那阎象苦劝多次无果,一个多月以前被暴怒的袁术给打入了天牢,一时间整个九江郡都是人心惶惶。孙策和周瑜抓住这个机会,连克阜陵、历阳、全椒等地,大将刘勋战死沙场,一时间形势急转直下,恐怕也正因此,袁术才有意北上的。”
高夜闻言点了点头,自己才刚刚回来,又是庆功宴,又是去拜访管宁、王烈二人,一时间还没有翻看堆在自己案头的重要文书,故而还不知道淮南的战事。如今听荀达娓娓道来,这才清楚了其中的细节。因此高夜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我这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文书,故而不知,到让子通见笑了。”说到这里,高夜瞬间回复了严肃的神情,随即言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更加的刻不容缓了。袁术想要北上,必走徐州,刘备率军阻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所担心的,是他刘备会趁机袭取徐州,威胁我军后方。况且徐州刺史车胄绝不是刘备的对手……”
“先生,主公就算是让刘备出征,手下兵马尽是我军士卒,身边定然会有我军大将跟随,那刘备就是想要让他们袭击徐州,我看也指挥不动。”
高夜闻言猛然抬头,看了一眼荀达,随即摇了摇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那刘备是主将,若是斩杀了袁术,让手下牵制他的将领回颖都报功,不管那人是谁,又岂能不从?若是不从他刘备当场就敢斩杀。到时候他再给徐州车胄安一个谋反罪名,假借主公之命袭击徐州。只要打了车胄,就算全军随后知道了这是刘备的诡计,可是袭击了徐州大家都是反贼,到时候众军士畏惧军法,也只等跟着刘备干了。如此一来,就凭一个车胄,徐州安能保全?”
其实高夜所言,基本上就是历史上,刘备是如何拿下徐州城的全部谋划。而且合情合理,颇具操作性,一时之间就连荀达都是满面的愁容。如今袁绍已经有了大兵压境的征兆,一旦徐州被刘备拿下,到时候必然是腹背受敌的局面。这一点高夜同样有所担心。毕竟历史上刘备虽然拿下了徐州,可是那时候袁绍各方面的准备都还没有开始,故而曹操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刘备,再回头和袁绍相争。可是这一次,眼看着和袁绍军大战在即,若是让刘备取了徐州,只怕两面开战当真是不可避免了。
不过好在现在还没有刘备和袁术交战的消息传来,毕竟荀达走的时候刘备才刚刚请命,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是才刚刚出发才是,走了最多不过五天。心想到此,随即命一旁伺候的侍者拿笔墨上来,高夜更是随即手书一封,一边写一边对着荀达说道:“如今的情势还不算太糟糕,我手书一封,即刻送到主公手上,或许还能补救。刘备虽然掌军,但手下皆是我军兵卒,只要大公子出现在大营之中,刘备就再难指挥的动了。不过大公子身边必须有猛将护卫才行,不然被关张二人所害,则这支兵马再难有回头之路……”
高夜一边写着信,一边给荀达讲着自己的见解。说到底高顺这些年来的练兵,还是有效果的,尤其是政治教育这样的大杀器,使得大军对于曹操的忠诚度很高。而且曹操不但从未拖欠过他们的军饷,还让他们的子女免费上学,就算是战死了,家里有老人的,官府赡养直至送终,家里有孩子的官府补贴直到成人,更何况还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曹军士卒的勇猛善战,悍不畏死不是没有理由的。也直到了这个时候,曹操才终于承认,商业同样是军国利器。要没有糜竺这个商曹史帮他钱生钱,光是抚恤金这一条,就能让他破产。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高夜便写完了信,随即传令让裴元绍入内,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让他即刻出发,亲自将信件送到曹操那里。高夜这才继续拉着荀达问话。等荀达将众人的封赏尽皆处理妥当之后,这才拿着高夜给曹操的正式文书,以及青州官员的谢表,匆匆向颖都而去。
另一面的裴元绍,自从听了高夜的话之后,每日更是加紧赶路。荀达从颖都来到北海,也是骑马,足足走了十五日才到。可如今的裴元绍疾驰返回,只用了九日便冲到的了司空府上。就连曹操见到裴元绍,也是一脸的惊讶。尤其在听了裴元绍所言,这封书信乃是高夜让自己快马加鞭,务必要尽快送到的时候,更是脸上颇有些凝重之色,接过了裴元绍手中的信。
曹操看罢信函,脸色更是阴沉,随即让裴元绍先去休息,他自己则是立刻召集了手下一众谋士,前来司空府开会。
众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曹操阴沉的面容,心中都是一惊。曹操只要露出这个表情,那必然是有大事发生。果然,等人一到齐,曹操便开口言道:“明曦远在青州,听子通说我让刘备去讨伐袁术,即刻命手下亲信送来了这封急报,诸位都看看吧。”说着将高夜的信函递给了身边的荀彧。
等到郭嘉开完,递给了身旁的荀攸之后,这才言道:“主公,前日派去追刘备转回的许褚将军,如今可有了消息?”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仲康昨晚归来报,刘备言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故而刘备未曾与仲康一同回来。”
还未看书信的程昱顿时一拍大腿道:“这个刘备,果有不臣之心。主公还请速速派人,去劫杀了刘备才是。若不然此人一旦偷袭徐州,只怕我等到时候要腹背受敌啊!”
荀彧却在一旁笑道:“仲德不必心急,你且看过了明曦的书信再说。”说着转头看向了曹操道:“主公,我看明曦此计大善。只要大公子一到军中,此事必然迎刃而解。”
“嗯,我也是如此做想。只是明曦也说,关张勇猛,子修此去必要有猛将跟随。可是如今颖都之内,武艺能和关张比肩者,只剩下典韦、许褚二人。子修还年轻,掌了军中大权之后,还要和袁术一战,典韦、许褚二人虽然作战勇猛,可是用兵却非长项。我怕子修这一仗,打不过袁术啊。”
郭嘉在一旁却是笑道:“何不派子和将军并虎豹骑随大公子同去,一来可以保证大公子之安全,二来子和将军用兵,也颇有章法。有他辅佐大公子,击溃袁术想来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主公还有所担心,可让陈元龙带兵前去相助。”
曹操点了点头道:“奉孝所言甚是,不过元龙防备江东,不可轻离。有子和跟着子修,我也就放心了。”
第六章 水军
高夜的信还在一众谋士的手中传阅,曹操此刻的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如今刘备出兵不过十余日,追上他肯定是没有任何的问题。既然许褚召不回已经出征的刘备,倒不如让曹昂前去夺了他刘备的兵权。况且这也同样是个磨练曹昂的机会,再说了他身边有虎豹骑和曹纯的跟随,也绝对出不了什么差错。
郭嘉的提议,立刻就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谋士的赞同,毕竟曹昂之前跟着高夜,对于行伍之事也颇为了解。回到许都之后更是跟着荀彧学习,况且他还有劝降臧霸的旧事,大家对于曹昂也还算是比较有信心的。更何况曹操让曹纯、许褚跟随,曹昂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再加上曹纯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无论是武艺还是用兵都不差,有他在,此去当可万无一失。
颖都内的曹操,急急忙忙的找来了曹纯、曹昂,给他们讲解当前的形势,顺带着布置任务,并让他们两个带上刚刚回来的许褚,尽快出发。相比于曹操的火急火燎,高夜现在却是气定神闲。此刻的高夜,正站在水军大营的碉楼之上,观看着甘宁率领的水军操演。
高夜之所以会来,主要还是因为荀达带来的消息。袁绍已经有所动作,就连袁熙也在赶往平原的路上,恐怕大战一触即发。步军、马军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在徐晃、于禁等人的训练,以及和袁谭的一场大战之后,这些士卒有多少战力,自己心中是清清楚楚。唯独水军,这一年多来自己除了在船坞刚刚建成之后,来这里视察过一次之外,对于水军的消息,永远都停留在文书之上。这一次来,也是为了检验一下水军,是不是像甘宁说的那样,能够拉到战场之上作战。
今日的检验,倒是让自己心中大定,不说别的,至少水军操船的的本领还是很成熟的。一艘旗舰,十艘先登,和十五艘艨艟在这胶州湾里操演战阵,也是进退自如,颇有章法。这一次和袁绍大战,水军本就是一支奇兵。黄河之上几乎从未有过水战,袁绍手下更是没有水军。因此甘宁的水军虽然成军日短,可是真正要在水上作战的时候也不会多。恐怕登陆作战,才是如今的水军最需要重视的部分。不过这一点高夜并不担心,毕竟登陆的部队,也完全可以是自己手下的步兵,这样一来,一旦自己打过黄河,有甘宁在,自己手下的兵马机动能力绝对能够大大增强。况且甘宁手下还有曹真这个家伙一手训练的一支精锐步卒,即便是让水军自己完成一次突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尤其在水军操演完毕后,曹真更是带着他的精锐步卒在校场演练了军阵。就连一旁的高顺都说这支兵马,可算是一支精锐,足可见这支兵马的能力。城楼之上的甘宁更是笑的开心,曹真在下面演练,他就站在高夜身旁,话就没有听过口。“将军,你是不知道啊,子丹为了训练这支兵马,那可是下了功夫。平日里更是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起训练。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能做到这样,嘿嘿,不愧是我老甘的副将。就这两千兵马,只要拉上战场,绝对能杀得袁军屁滚尿流!哈哈,将军你看,又要变阵了……”
高夜在一旁听着甘宁的喋喋不休,心中也是一阵的无奈。以前这甘宁话就多,没想到一年不见,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话痨。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这话就没断过。眼见甘宁还要继续说下去,高夜急忙打断道:“这支兵马虽然精锐,可是和之前鞠义手下的大戟士相比,还是大为不如啊。况且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没在战场里打过几个滚的军队,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精兵啊。”
甘宁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那大戟士再厉害,还不是让将军给收拾了么。那还得看在谁的手里。我甘宁的本事就不多说了吧,这子丹整日里不是练兵,就是去找梁道学习兵法韬略。那梁道胸中所学,就连老子我都佩服,子丹从他那学习兵法,能差的了么!将军,有机会你就让我们海军上,保证没问题。”
高夜闻言笑道:“袁绍手下没有水军,黄河之上全是你甘兴霸的天下,你得瑟什么。我要的是能和江东水师在大江之上正面对战的精锐,如今你手下的士卒操舟布阵倒是还行,跳帮袭杀的本事,可没落下吧?”
“将军大可放心!我甘兴霸训练出来的水军,必然天下第一!”
“别说大话,如今和袁绍作战在即,到时候必有你水师的任务,你可别给我掉链子!我让孙观在蓼城新修了海港船坞,如今梁道也带着公输言他们赶奔到了那里,想来蓼城港要不了三五个月,就能修建起来。说到底这胶州湾还是太小了,渤海才该是海军训练的地方。你这支水军以“海”命名,就是不希望你只在内河里面翻腾。大海之中,有着无穷的财富,而这整个大海都该被海军征服才是,兴霸,有没有信心?”
甘宁闻言更是哈哈大笑道:“大海虽然凶险,可若非如此,征服他又有什么乐趣!将军你就放心吧,董造大匠对于你说的那种海船,已经有了些许的想法,只等配齐了咱们这支水军,他就准备着手试验。”
高夜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喜。虽然汉朝的造船业已经趋于成熟,可是真正的成熟还是在八百年后的宋代。如今自己只是把一些史料之中的宋朝船只的构造图给了董造,再加上自己前世所了解的那些许知识,董造能设计出新式的船只,当真是不容易,也着实不愧他造船大匠的名头。
因此高夜随即回头看向一边的董造笑道:“兴霸既然提到了大匠你,说说吧,对新船都有什么构想?”
一旁的董造闻言,急忙躬身施礼道:“回禀后将军,小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研究观察,着实是有不少的想法。说实话小人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将军给我的那些图纸,当真是获益良多啊。将军当日跟小人所言的龙骨,小人仔细查阅了资料,终于弄明白了他的作用和原理。这样打造出来的船只,依照小人的经验来看,也确实更加的坚固,无惧风浪。”
高夜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大海之上,风浪太大,若是船只吃水太浅,甲板之上的建筑物又过高的话,强风一过,很容易倾覆。这一点你在设计的时候不可不考虑。过了这片大海,就是倭国,传说那里有一座石见银山,整座山都是白银堆成的。本将军对那个地方早就是馋涎欲滴,能不能成行,全看大匠你能不能造出合格的海船喽。”高夜说道这里,目光颇有些飘忽,不过话一说完,随即看着董造又道:“还有啊,大匠你现在供职于将作监,和公输言一样秩六百石,以后不要小人小人的讲,该自称下官,或是本官才对。”
董造闻言,更是一个劲的点头,说着“下官知道了”的话语。毕竟像他这样的匠人,在这个时代一样是地位地下的存在,大半辈子低眉顺眼,点头哈腰惯了,一时间哪里能改的过来。不过没关系,慢慢改就是了。
不过高夜随即又道:“大匠,如今水军的舰艇数量,基本上也能满足这一场大战的需求了,剩下的五艘艨艟,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这就开始着手准备,打造你所设计出来的海船。有什么需求就向陈治中汇报,我会让他尽量满足你船坞所需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回将军,其实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这造船的工匠不好找啊。如今人手还够,可是一旦蓼城的船坞建成,必然要分一部分人手去那边,这样一来,咱们这里的人手可就不足了啊。”
“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给你送一批新人过来的,到时候好好培训便是了。不过还有一点大匠一定要小心在意,龙骨技术如今只有大匠一个人心中有数,可是在建造的过程中,难免不会被其他诸侯手下的探子探知,因此这保密工作也得给我做到位了。越是核心的东西,越要让信得过的心腹去做。”
“是,是,下官明白。”
“这样吧,我回头让谍报司的人来,在船坞里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协助你管理此事。这件事意义重大啊,不可不慎之。你等谍报司的人到了之后,再开始建造海船。谍报司的人来之前,加紧配给已有船只。”
董造接了令后,高夜随即又看向甘宁道:“说起来,我想要远去倭国,那也是好多年后的事情了,兴霸,当务之急,还是加紧操练水军。一旦大战开始,我要你能随时出发,开赴战场。只要我军在黄河之上有着绝对的控制力,这场大战的胜算就能有七成。兴霸你有大才,可是有才华也得有一个展示的空间。这一仗就是你的扬名之战,只要兴霸你打得好,必然能受到主公的重用,把握好机会啊,哈哈!”
一旁的甘宁闻言更是摩拳擦掌,眼看着下面还在演练的曹真,狞笑着说道:“将军你就放心吧,这一仗,老子绝对让天下人都看一看,我甘兴霸的本事!”
第七章 枭雄刘备
眼看着信心满满的甘宁,高夜的心中也是大定。虽说不知道他们和江东的水军相比战力如何,可是在这黄河之上,绝对没有敌手。谁让袁绍手里就压根就没有水军呢?到时候无论是运兵突袭,还是截断袁军水上通道,用甘宁的这一支人马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是高夜觉得,还是得把贾逵给甘宁调回来,甘宁勇则勇矣,可是行军打仗之时,还是得有一个能够帮他出谋划策的人在身边才行。
检阅过水军的高夜此时心中安定,另一边好不容易追上了刘备一行人的曹昂,心中却多少有些紧张。刘备此人无论是自己的父亲曹操,还是远在青州的高夜,都对刘备的本事有着很高的评价。这一次让自己来夺取刘备的军权,说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还面对的是刘备这样的家伙。本来志在必得的自己,在自己老爹的一顿叮嘱之下,反而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
好在一进刘备的大营,自己的感觉却没有很糟。可能是因为自己大公子的身份在士卒心中颇有地位,又或者是虎豹骑的威风凛凛让自己感觉到了安全,直到朱灵、路招二人大营门口不远处迎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高夜曾经教导过自己,事到临头需放胆,如今自己已经走入了刘备的大营,怕又有什么用?自己如今到了这里,不但要击败袁术,还不能让刘备用这支人马自立于徐州。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自己还是得多想想办法才是啊。
朱灵迎面而来,只看到了曹昂满面自信的笑容,却哪里想得到曹昂心中已经想了这么多。和路招一起躬身行礼之后,朱灵笑道:“没想到大公子今日居然到此,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大公子赎罪。”
曹昂闻言也是轻轻一笑道:“二位将军不必多礼,倒是昂这一次来的太急,恐怕二位将军心中也很疑惑吧。”
朱灵闻言连道不敢,不过曹昂却是一摆手道:“朱将军不必惊慌,我在来的时候,家父就曾言,朱将军和路将军皆是忠直之士,善于用兵之人,让我这次来,多和二位好好学习一番呢。”朱灵、路招二人闻言皆是大喜,更是连连逊谢。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进了中军大帐。
说起来中军大帐之中的刘关张三兄弟,此刻都是面色不愉。尤其是刘备,此刻的眉头,几乎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却用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沉默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还是张飞率先开口道:“大哥,不如我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曹昂那个家伙算了!”
刘备闻言猛地一睁眼,对着张飞喝道:“翼德慎言!”
一旁的关羽捋着自己的胡须,却是开口言道:“大哥,三弟之言倒也是个办法。如今曹操老贼把曹昂派来,恐怕就是为了牵制大哥的。如今这大帐四周,皆是我等心腹之人,若是能杀了曹昂,我等此刻便可向东,直取徐州。”
刘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暂且不可啊。如今曹操虽然想要召我回颖都,可我总能用将在外搪塞过去。如今我等出兵攻伐袁术,一者是让我等有个机会,逃离颖都,二来也是为了给你大哥我增加一些声望。若是能平灭袁术,再加上我皇叔的身份,天下英雄必然景从,到时候正可应陛下之诏,讨伐曹操。”
张飞在一旁却是大叫道:“打袁术是打袁术,和曹昂又有什么关系?”
刘备长出了一口气道:“如今曹昂虽然到此,可是攻伐袁术,势在必行,他必然不会掣肘。可是一旦我等杀了曹昂,则势必和曹操反目,到时候曹操兵马前来围剿我等,我等又如何能去讨伐袁术?只能如同云长所言,袭取徐州了。可是这样一来,我等在天下人眼中,便与那袁术成了一丘之貉。到了那个时候,又有谁愿意辅佐我,对抗曹操呢?”
关羽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不过此时不杀曹昂,等袁术一定,他必然要对大哥发难,大哥你却不可不防啊。”
刘备闻言却是诡异的一笑道:“我等此行前来徐州,收拢了多少旧部?等到和袁术大战之时,我等袭杀了曹昂,假托是袁术军所为也就是了。到时候曹操也一样无话可说,我等亦可带此大军,进占徐州,和袁绍遥相呼应。”
张飞闻言顿时笑道:“哈哈,大哥这一计当真高明!到时候看我老张怎么弄死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哈哈!”
刘备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道:“云长,你还是要继续收拢我等当年离开徐州之时,留下的人马。和袁术大军作战,是曹军的事情。袭杀曹昂,便是这支兵马的重任!到时候我自有安排,二弟、三弟不用担心。走吧,我等也到帐外去迎一迎这位曹大公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下的嘛。”
关羽、张飞二人此时心中都有了底,自然也不在多说,跟着刘备一起走出了大帐之外。远远便看到了走在最前方的曹昂,和跟在他身后朱灵、路招,当然还有跟在后面的许褚,以及十几个侍卫。至于曹纯,此刻早已去安营扎寨了。
刘备眼见曹昂已来,也是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急忙迎上了曹昂,笑着说道:“大公子前来,备军务缠身,有失远迎,还请大公子赎罪啊。”
曹昂却是一拉刘备的手道:“左将军言重了。昂这一次来,还要多多仰仗左将军呢,走,你我先入大帐再说。哈哈!”
刘备闻言亦是大笑,随即回身一伸手道:“大公子请。”
曹昂亦是回礼,二人这才带着众人进入了大帐之中。至于曹昂身后那十几个护卫,除了两人跟随,其余人等尽皆等候在了帐外。
众人一进大帐,刘备执意要让曹昂坐在主位之上,曹昂却是连连推却,对刘备言道:“左将军不必多礼。我虽然是曹公之子,可是在这大军之中,你才是主将,自然该是左将军坐在主位之上啊。家父对左将军赞誉有加,昂这一次来也存了学习之意,还请左将军不要推辞了。”
刘备还要再劝,一旁的张飞却忍不住言道:“大哥,曹公子说得对,大军之中你是主将,你不坐还有谁能坐?”
一旁的曹昂也是接口道:“三将军说的极是,左将军,你就不要推辞了。”
刘备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坐在了主位之上,曹昂则坐在了刘备的下首,接下来才是关羽、张飞、朱灵、路招等人。刘备见众人落座,随即对着曹昂一拱手道:“不知大公子此来,可是陛下有何诏令不成?”
曹昂来时,便已经清楚,想要空口白牙让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二人返还许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许褚已经被“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样的理由挡回去了一次,自己又如何能再用这样的借口。因此曹昂眼珠子一转,随即开口笑道:“那倒不是,陛下和我父亲对左将军出征,那是放心的很啊。袁术逆贼,多年前便公然称帝,如今左将军出马,贼人必然授首。昂这一次来,一来是我父亲希望我能向左将军好好学习,这二来嘛……”曹昂说到这里,摸摸了自己鼻梁,这才一脸尴尬的说道:“毕竟这一仗有左将军指挥,应对区区一个袁术可谓是必胜,因此父亲也是让我来捞点战功和资历的。毕竟平灭袁术这样的大功,我能跟着沾沾光也是好的啊。这一点我就是不说,左将军心里也明白不是。”
刘备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大公子放心,如今那淮南袁术,可谓是众叛亲离,从淮南一路行军至此,手下士卒更是毫无战力。如今更有大公子在此,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次迎击袁术,必然能一举功成!”
“哈哈,如此最好!”曹昂闻言顿时哈哈大笑道,“这一次若能得胜,全赖左将军之功啊。昂混迹于军中,出不上什么力,却要分得左将军的功劳,昂心中也实在是过意不去。对了,我来的时候,看不少士卒也是神情疲惫,想来连日赶路,士气也不高啊。左将军,你说让昂亲自去鼓舞一下士气,你看如何?昂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事能为左将军效劳了。”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公子所言有理,这些时日为了堵住袁术军北上之行,备也是不得已,下令全军加速前行。士卒疲惫,士气低落也是有的。大公子身份超然,若是能鼓舞士卒,士气必然大增。到时候迎战袁术之时,必是势如破竹。大公子才来军中就能发现这个问题,足见大公子之才。”
曹昂闻言却是连连摆手道:“不敢当左将军谬赞,在下也是从军日久,这才侥幸发现了士气低落之事罢了。论到排兵布阵,用计设谋,还得仰仗左将军啊!不过左将军既然同意,那昂便去准备准备,到时候各营之中走上一圈,好好鼓舞一番我军的士气。”
“哈哈,大公子既然有意,此事备就交给大公子了。等到功成之时,备定上书陛下,为大公子请功。”
第八章 对战袁术
大帐之内的谈话,可谓是其乐融融。两个人都是执礼甚恭,言谈之间更是颇为客气,仿佛曹昂敬重着刘备左将军的官职,刘备也同样敬重着曹昂大公子的身份。最后更是在这种欢快友好的氛围之中,结束了这一场谈话。朱灵、路招二人继续去整顿兵马,清点粮草。曹昂则是回营,去准备他的鼓舞人心去了。只有刘备依旧坐在中军大帐之中,众人才一离开,紧皱的眉头又出现在了刘备的脸上。
关羽依旧闭目不语,倒是张飞嘿嘿笑道:“大哥,没想到啊,你在曹操老贼的心中倒是颇有些分量,这小子对你很是尊敬啊。”
刘备闻言不由得苦笑连连,摇着头道:“唉,我一直以为,这曹操的大公子必是个飞扬跋扈之人,今日一见,只怕诡计不输于当年之曹操矣。”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要我看呐,这曹昂就是个纨绔罢了,大哥又何必忧心?”张飞闻言,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大大咧咧的笑道。
“这小子一进来,若是趾高气昂,目空一切,我倒还不甚在意。就算是一来了就要我交出兵权,返回颖都我心中也有对策。可他呢,一进来不但执礼甚恭,还对我大加赞赏,甚至连夺权之举都没有,这一下子,倒是当真让你大哥我有些搞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是来蹭战功的不成?”
一直没有说话的关羽却开口言道:“大哥又何必揪心于曹昂所来之目的?不管他是做什么来的,到时候袭杀之便可。”
刘备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道:“云长所言在理,不过他身边有许褚并五百虎豹骑,我等想要杀他,也得好好合计一下。云长,袁术如今到了何处?”
大帐之内的三个人一直在谋划,该如何杀掉曹昂。而另一面的曹昂,却已经开始了他各大营中走访的大计。就连许褚都觉得奇怪,为什么曹昂要揽下这样一个任务。曹昂闻听许褚的问话,却是轻笑道:“那刘备手中执掌兵权,如何肯轻易交出来?这些士卒这些年来深受我父亲大恩,轻易不会反叛。因此父亲和我所担心的,无非是他们轻信了刘备的乱命,到时候不得不反罢了。如今我在军营之中游走一圈,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我曹昂在此。这样一来,无论刘备想干什么坏事,只要我出现在阵前阻止,大军必然不会听从刘备之命。如此一来,我虽然没有从刘备手上夺权,可实际上却已经将军权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
许褚闻言却道:“这样的事情,有朱灵、路招他们两个便可轻易阻止,大公子又何必费神?”
“不然,这一仗无论怎样,刘备都是军中主将。到时候若是想个办法支开朱灵、路招二位将军,他们两个也只能从命。而我则不同,就算是刘备也无权将我调离到任何地方。只要有我在,刘备就别想用这支兵马去袭取徐州。更何况我此去激励士气,也是为了能够打好这场仗,一箭双雕,又有何不可?”
许褚闻言点了点头,不在说话,只是心中却对曹昂已经有了新的评价。自己一直跟随在曹操身边,说起来和曹昂还真没有多少交集。曹昂的那几个弟弟自己倒是常见,不过他们的年纪都还小,身上更是有着一股子纨绔气息,至于有什么才能,自己反正是没看出来。至于曹昂,自己虽然曾听说,这个曹昂孤身去琅琊劝降了臧霸,颇有胆气。可是到了今日自己才发现,曹昂胸中的谋略一样不俗。
曹昂自然不知道许褚心中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想法,只是他发现许褚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许的转变,甚至有了一丝恭敬在里面,心中也是欣喜。直到遭遇袁术大军,曹昂只要没事,就去各营之中,给大家鼓舞士气。行军哪怕是再辛苦,曹昂也没有停下他游走各营的步伐。就连刘备都感叹,此子将来必是能成大事之人。
如今袁术大军就在眼前,眼看着远处的袁术大军,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让曹昂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继续观瞧。这样的兵马就是正面交战,破之也是易如反掌,又何必让大军分兵,埋伏在两侧呢?
不过倒也不能怪刘备,毕竟昨日之时,又有谁会知道,袁术军会是这个模样。因此刘备定计,他自己正面迎击袁术,然后引他来追。自己带着虎豹骑和关羽、张飞一起埋伏在左,路招、朱灵二人则是埋伏在右侧,准备伏击。
两军阵前,袁术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没办法,谁让对面的曹军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可战胜的模样呢?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还是精神面貌,自己手下的军士实在是没法比。看看自己这一方的士卒,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如同叫花子一样,好在刘备手下人不多,要不然自己都有扭头就跑的打算了。
刘备立于两军阵前,更是大喝道:“袁公路,你僭越称帝,反逆不道。我今日奉陛下诏命,前来讨伐。天兵在此,你还不下马受降,入京领罪,更待何时?”
袁术闻言不由得心中怒火更盛,手中马鞭一举,亦是喝道:“刘备,你欺我袁术是三岁的孩童么?进京领罪,无非一死而已,曹孟德又焉能留我性命!”
刘备闻言却是笑道:“天子尚在,曹孟德又如何能定你生死?你若是再不投降,我刘备先要了你的性命!”
“刘备!”袁术闻言顿时怒道,就连声音都有些变形,大声嚷道:“你不过一个织席贩履的贱民罢了,安敢出此狂言!你就这么点兵马,今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袁术说罢,随即回身下令道:“全军,给我冲!杀了刘备我等便有活路!杀啊!”
虽然曹昂听不到刘备和袁术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不过眼看得袁术备刘备刺激到大怒,居然径直挥军追击刘备,曹昂心中也乐的轻松。怪不得高夜总说袁术乃是冢中枯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敌军虚实都不查探就敢全军冲锋,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不过据说袁术手下还有大将桥蕤,此人怎么也不出面,阻止一下袁术这般作死的行为呢?
桥蕤倒是想劝,可是袁术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啊。和刘备话说了没两句,就直接下令全军冲锋,这个时候自己又如何能阻止的了?只能跟着大军,一起冲锋了。至于刘备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尤其是见到刘备回归军阵之后,带着人马扭头就走的举动,桥蕤的心中更是警铃大作。这般做为,必是后面有所埋伏,大军若是再追,必然要遭伏击。
桥蕤心中虽是这般做想,可袁术仿佛鬼上身了一样,只顾着追击刘备,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意见。这一下子直让自己顿时有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明知是计还要去送死,这袁术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曹昂眼见袁术大军已至,嘴中却是嘀咕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唉,可怜袁术呐。”说到这里随即回头看向了一旁的关羽道:“关将军,我等是不是也该出击了?”
关羽闻言却是一笑道:“大公子所言甚是。全军,出击!”随着关羽一声令下,左侧一万兵马登时杀出。右侧路招二人此时也是率军,直向袁术的大军杀来,就连一直都在逃窜的刘备此刻,也是急忙下令,回军迎敌。一时间袁术被三面夹击,本来就没什么士气的大军,登时就陷入了溃败的边缘。
一时之间,曹军和袁军混战在了一起,就连曹昂也是亲自上阵,在关羽、张飞的带领之下,直杀向了袁军的退路上去。毕竟什么样的功劳,能比得上生擒或杀死袁术的功劳更大呢?刘备把这个功劳让给曹昂,就算是曹昂也无话可说。
有着关羽张飞的开路,再加上五百虎豹骑的随行,从袁术军中直直的杀到后方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身边还有两千兵马,想要在这里阻拦溃败的袁术军,颇有些难度。可是在这里袭杀败退的袁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千大军在此顿时排兵布阵,曹昂自然被护卫的虎豹骑围在了中间,许褚更是贴身跟随。而剩下的两千兵马,则是在曹昂的外围,在关羽、张飞的带领之下建立了军阵。曹纯则是带着剩余的虎豹骑,在敌军之中穿梭,给关羽、张飞二人建立军阵争取着时间。
关张二人眼见得曹纯在阵中厮杀,短时间内难以返回,关羽随即给了张飞一个眼色,张飞顿时会意,拨马回头,大喝一声:“曹昂小儿拿命来!”说罢更是一舞长矛直直的冲向曹昂杀去。一旁的关羽虽然并未多言,可是手上青龙偃月刀早已是蓄势待发,和张飞一同直杀向曹昂而去。
曹昂还未开口,一旁的许褚却是勃然大怒,大声喝道:“背主小人安敢如此!”登时一舞大刀,直接迎上了左侧杀来的关羽,顿时杀将起来。刘备定计之时,早就考虑过曹昂身边的许褚勇猛,再加上曹纯的武艺也不差。关羽、张飞再勇猛,也难速胜此二人。这一次袭杀曹昂,要的是速战速决。刘备这才定计用战功来诱惑曹昂,到了敌后布阵之时再调开曹纯,如此二人只要有一个人拖住了许褚,另一个必能杀死曹昂。到时候二人合力,再斩杀了许褚便是。
因此如今的张飞,眼见关羽拖住了许褚,心中更是大喜,如此大功还是要落到我老张的手里了!眼见曹昂就在眼前,大喝一声一矛刺出,直奔曹昂而来。
第九章 死里逃生
面对张飞的长矛,曹昂心中的惊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自己的武艺自己知道,比起身边的许褚,战场上的曹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张飞的本事自己早就听高夜说过,如今自己被这样一员猛将突袭,几乎算得上是毫无生路。自己本以为可是顺利夺取了刘备的军权,没有想到,刘备居然真的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猝然发难。虽然自己在刘备下令之时,心中就有所警觉,可是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关张发难之时,曹纯却不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眼见张飞长矛刺来,曹昂自知不敌,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反而是一挺长枪,准备厮杀。说时迟那时快,曹昂才要冲出,只见他身后一员小将跃马挺枪,直接从曹昂的身后杀将出来,大枪一出,登时将张飞这一矛架住。你来我往,居然不落下风。张飞和他厮杀不过三五个回合,心中便大概知晓了此人的本事,只怕自己三五十合才能拿下此人,心中不由得大惊,没想到曹昂身边除了许褚、曹纯,居然还有这等人物!张飞惊讶也就算了,一边的曹昂心中更是有些发愣,自己手下之中居然还有武艺如此高明之人,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过曹昂心中惊讶,也只是一瞬之间。如今关羽和许褚大战,张飞又被这个无名小将拖住。自己手下的亲卫早已是全部翻身下马,布好了阵势,应对外围关张手下兵马的袭击。曹军精锐,自己的亲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关张手下兵马虽多,可一时间却根本占不到上风。自己虽然暂时算是安全了,可还是要想想怎么突围才是。毕竟骑兵没有了马速,战力发挥不出来,如今做为步兵虽然可以抵挡叛军,可毕竟人少,总有挡不住的时候。况且和张飞对战的这个无名小将看起来颇为厉害,可到底是不是张飞的对手还未可知,如今还是尽早突围为上。
因此曹昂急忙下令道:“吹号,让子和叔父率军杀回来。”曹昂说罢,更是一拔腰间宝剑,大声喊道:“大家顶住!到时候这帮狗贼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曹纯将军更是马上就能杀回来,大家都给我顶住!”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呈现了一种颇为奇特的景象。袁术军在不停的溃败,士卒更是争先恐后的逃离着战场。一时之间溃兵更是将曹昂、关张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最中间的曹昂正在组织兵力,对抗刘备军的突袭,曹昂居中,关羽和许褚大战在左前方,张飞和那无名小将大战在右侧。刘备军一面应对着溃兵歇斯底里的进攻,一面还要面对曹昂指挥的曹军精锐,整个战场之上,最苦的也就是他们了。
另一面的曹纯,更是带着虎豹骑在溃军之中横冲直撞,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给曹昂等人拖延时间,让他们能够迅速列阵,阻挡溃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曹昂的号角声一响起,曹纯顿时下令,全军立刻朝着曹昂的方向杀回。毕竟曹昂的号角声会响起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此时此刻陷入了困境,急需救援。
溃兵太多,曹纯虽然离着关羽军阵不过一百多步的距离,可是骑兵要调转马头,再次冲锋也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昂在阵中一面指挥,一面在心中暗暗祈祷着曹纯可以尽快杀回来,毕竟他再不杀回来,只怕自己手下的亲卫都要尽数葬送在此了。况且虽然曹昂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可是眼力却也不差。眼见得许褚还能和关羽杀个平分秋色,可是那无名小将却已经渐渐落入了下风。心中不由得更是着急。如今关羽、张飞二人都被拖住,刘备军的指挥系统不畅,腹背受敌更是大军士气低落。可一旦他们两个人有一个战胜了对手,先不说他会不会直接冲过来取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让他们安心指挥,自己剩下的这点人也绝不是对手。自己再不想想办法,恐怕明年的今天,当真是自己的祭日喽。
想到这里,曹昂不由得眉头紧皱,眼前的厮杀还在继续。不过好在自己手下的亲兵尚能抵挡,关羽、张飞二人离着自己更是不远。曹昂顿时用尽了生平的力气,大声的喊道:“大家在努把力,给我撑住!不要慌,刘备叛乱早在意料之中!”曹昂说到这里,手中大枪一抬,随即吼道:“刘备军的士卒给我听着,朱灵、路招二位将军,早已奉我命令去袭杀刘备!关羽、张飞尽皆在此,刘备身旁无人此时必然已经授首!尔等现今腹背受敌,何不早降?”
曹昂的话喊到最后,嗓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不过很明显,刘备军的士卒闻听到曹昂的大喊,都是一阵的迷惘,甚至不少人就连攻势都缓了一缓。可是战场之上,哪里容得了走神这样的事情,方一愣神,几乎是一瞬之间就被曹昂的亲卫收割了性命。就连右侧的张飞闻听,都是心中一惊,险些被那小将的长枪伤到。不过张飞的武艺到底在这员小将之上,尤其是现在已经打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略占上风的张飞此时更是奋力一击,逼退那小将,大声喝道:“小贼安敢如此!”说罢便要挺矛直刺曹昂。另一面的关羽闻言,一张红脸此刻更是有些红的发紫,一刀逼退了许褚,随即喊道:“三弟莫要惊慌,此必是小贼疑兵之计!速速斩之我等再去保护大哥!”
张飞的嗓门之大,即便是战场之嘈杂,亦难掩盖其声音。因此张飞的话,关羽听的是清清楚楚。张飞现在明显已经有了抓狂的征兆,逼退了那小将,虽是挺矛直刺曹昂,可是又被那小将截住,继续厮杀。自己更是被许褚拦住,难以速胜。只是张飞的情绪,让关羽很是不放心。张飞他担心之下,行事必然莽撞,只怕要中那小贼之计啊!也正因此,关羽才急忙对张飞喊话,要他暂且安下心来。
只是张飞心中担忧刘备,又岂是关羽一两句话能劝得回来的?眼见眼前之人依旧奋力的拖着自己,心中更是火气,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重了几分。曹昂眼见那小将苦苦支持,又耳听得关羽的言语,随即大声道:“你们两个不信么?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会同意和你们两个来到这里?我就是为了将刘备身边的猛将调走,也好方便朱灵、路招二人行事!你们以为我把曹纯派出去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迷惑你二人,好让我和叔父可以前后夹击!你们是不是没想到,我手下还有这样一个战力!”曹昂话说到此,眼见那小将被张飞一矛逼退,随即张弓搭箭,对着张飞就是一箭。正在厮杀的张飞却是连看都没看,随手一矛,直接格飞了曹昂的箭支。只是方才被自己压制住的小将,此刻却又是挺枪来战。
曹昂眼见另一边的许褚虽然也有些落入下风,可倒还能够抵挡,因此曹昂一箭接着一箭,专挑张飞的空隙射去。那小将如今已经是勉励支持,可是有了曹昂这么一相帮,反倒有好几次,差一点伤到了张飞。张飞心里本就着急,如今更是被他们两个纠缠在此,不由得大怒道:“曹昂小贼,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敢不敢出来和我一战!”
曹昂闻言却是大声笑道:“匹夫之勇,我曹昂不屑为之!如今我只要能多拖住你们一会,就是为朱灵、路招二人多争取一点时间,他们两个能够击杀刘备的可能性就越大!这场仗,我只要拖住你们俩就算是胜利!”
张飞闻言更是大惊,没办法,谁让曹昂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呢?一旁的关羽闻言,也是眉头紧皱,曹昂所言,直让自己心中也不由得信了七分,不然实在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曹昂对与一起绕后的提议,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又为什么曹纯如此轻易的就将曹昂留在了自己的军中。最重要的还是曹昂手下那一员小将,如今再加上曹昂的言语,由不得自己不相信呐!
正在此时,关羽耳听得身后喊杀声大起,心中不由得更是着急。虽然自己没有回头,可是这隆隆的马蹄声,除了曹纯的虎豹骑还能有谁?自己手下的兵马抵挡袁术的溃军可能还没什么问题,可是想要抵挡住曹纯,只怕是艰难。因此关羽急忙喊道:“三弟,事不可为,我等速速去寻大哥!”关羽说罢,对着许褚更是一连三刀,直把许褚逼退,一转马头,大喊道:“众军随我撤!”转身便走。许褚眼见关羽逃走,却未再追,说实话,也当真是没什么力气再去追击了。因此许褚随即转回到曹昂的身边,继续护卫。
另一面的张飞眼见得眼前小将在曹昂的配合之下,自己难以取胜,心中又忧急刘备的安危,早就想撤军去寻刘备去了。如今关羽所言,也算是正中了张飞的下怀,因此张飞更是大喝一声,逼退那员小将,一挺长矛喝道:“小子,有点本事,留下姓名来!”
那小将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强打着精神端坐在马上,耳听得张飞问话,更是傲然而立道:“某家汝南陈到,三将军可要记清楚了!”
第十章 刘备跑了
随着曹纯带领着虎豹骑的突入,关羽、张飞二人带着兵马仓惶撤走,一直被围在中间的曹昂顿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说会被刘备的兵马伏击,这是自己心中早有准备的事情,可是让自己没想到的是,关羽、张飞二人时机掌握的如此精准,若非有眼前这个陈到在,自己今日必然葬身于此。
只是陈到的名字,自己从未听过,必然不是自己手下的亲兵。如此说来,应该是曹纯叔父帐下的虎豹骑才是。如今自己的亲兵无论装备还是打扮都喝虎豹骑一模一样,一时之间自己分不清楚也是正常的。眼见那陈到骑马归来,大口喘着粗气,就知道这一仗打的有多艰难了。也是,张飞可是连高夜都盛赞武艺过人的家伙,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级相仿之人,能和张飞大战三四十个回合不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这样的人才,还不赶紧拉拢一番,更待何时?
只是才弄清楚了陈到的些许基本信息,曹纯的虎豹骑已经杀到了身边。马上的曹纯远远看到曹昂毫发未损,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驻马停到曹昂身边道:“子修,你没什么事吧?”
曹昂眼见曹纯已经到了眼前,耳听见曹纯的问话,急忙拱手道:“叔父放心,这一次虽然中了小人暗算,不过倒是有惊无险,我也没什么大碍。这一次多亏了叔至,挡住了张飞的猛攻,不然叔父就要给我收尸喽。”
曹纯闻言顿时哈哈一笑道:“你以为你叔父我杀出去,把你留在阵中会没有准备不成?叔至可是我的副将,一身的本事我又岂能不知?我把他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关张二人猝然发难的。”
曹昂闻言顿时失笑道:“还是叔父考虑的周全,我虽然想到了刘备此举必有阴谋,应对来应对去,没想到,还是差点丢了性命。先不说这么多了,叔父,袁术军如今已是溃败,再难回天。这些溃兵逃了也就逃了,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那刘备,父亲派我等前来就是为了拿住他,可不能让他跑了!”
曹纯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听到你号角之时,就已经命人去传令路招,即刻带人将刘备就地斩杀,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事不宜迟,我等速速赶回去才是。”说到这里,曹纯看了一眼一旁几乎要趴在马上,气喘吁吁的陈到问道:“叔至,你怎么样,还能再战么?”
陈到闻言顿时直起身子一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还能再战!”
一旁的曹昂听到陈到这般回答,也是轻笑道:“叔至不要逞强,暂时和我走在内侧吧。等你体力回复一些再和叔父一起杀敌。”眼见陈到还要说话,曹昂却是伸手示意,要他不要多言,随即看向曹纯到:“叔父,咱们走吧。”
曹纯闻言点了点头道:“嗯,好!叔至,你就听子修的话,暂时随侍左右,保护他的安全。”话说到此,随即大声喝道:“全军听令,随我杀回去!”
曹纯一声令下,虎豹骑尽皆随着曹纯一起,又往回杀去。曹纯一马当先,身后的众骑兵,更是自发形成了一个锥形阵。曹昂、许褚、陈到以及刚刚力战的一众曹昂亲卫,都被虎豹骑夹在了中间。一路上全都是溃兵,眼见这样一支精锐骑兵杀来,哪里有对战的意思,都是急忙向两边跑去,不想做这蹄下亡魂。
曹纯等人自然也是乐的清静,除了那些实在是跑不动的,跑不开的成了虎豹骑的刀下亡魂之外,曹纯根本就没有找些人麻烦的意思。如今袁术的大旗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天知道袁术此刻正在何方。可是如今袁术兵败如山倒,就算是逃回淮南,也必然不是孙策的对手。此刻最大的祸患乃是刘备,自己出兵之时曹操就有命,若是不能将刘备的人带回,那就把刘备人头带回来。
自己带着兵马一路疾驰,不过越跑也越是顺畅。此处已经几乎没有多少活着的袁术兵马了,曹军在这里已经基本上结束了战斗。战场之上来来往往的士卒,正在校尉的带领之下,排兵布阵准备继续追击敌军。因此曹昂也是从骑兵之中,加速到了曹纯的身边道:“叔父,看来此处大事已定了,就是不知道刘备如何。”
曹纯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对身边士卒道:“去,带一队人马,速去寻找朱灵将军,或是路招将军。若是刘备仍在负隅顽抗,速速来报!”
那士卒拱手应诺,随即带了一队人马,脱离了曹纯的这一队骑兵。至于其他骑兵,则是原地驻马,暂且休息。不多时,朱灵、路招二人尽皆纵马来到曹昂、曹纯的身边。朱灵一见曹纯,当先拱手道:“大公子,此战大获全胜,那桥蕤被乱枪刺死,袁术军大旗更是被我军所夺。只是未见袁术尸体,恐怕是跑了。”
曹昂闻言点了点头道:“立刻排出斥候,看看袁术溃军会在哪里屯扎。分出兵马来打扫战场,其他士卒可另寻地方扎营。此事就交给朱灵将军了。”曹昂话说到此,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路招道:“路将军,刘备呢?”
路招闻言尴尬道:“回大公子,末将无能,让那刘备跑了……”
曹纯闻言登时大怒道:“你说什么,让刘备跑了!你手下兵马这么多,刘备的亲兵能有几个,怎么能让那刘备跑了!”
“末将接到将军军令之时,大军正在混战,末将也抽调不出那么多的人手前去攻击刘备啊。况且那刘备虽然诱敌之后,又从正面反击,可是杀上来的人马皆是我军士卒,他自己手下尚有五百士卒,未曾参战。那刘备亦是深谙用兵之道,末将手下两千多人,也是好不容易才将刘备军斩杀大半,团团围住。可是,眼看便可生擒,谁知道那关羽、张飞却是忽然出现,末将无能,实在是抵挡不住,这才让那二人把那刘备给救了出去……”
曹纯闻言,整个人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才要开口,曹昂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路将军也不必自责,叔父也不要生气了。这一次让刘备逃脱,是我太过自大,布置上出了问题。若是事先和路将军、朱将军好好商议一番,想来刘备必然授首,我在后方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这个刘备,难怪父亲颇有些忌惮他,果然是有些手段的,我还是小瞧他了!”
朱灵、路招二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一旁的曹纯也是连连叹气。不过朱灵还是拱手对着曹昂道:“大公子,事已至此,自责也没什么用。刘关张这一次仓惶逃窜,手下也没有多少兵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今袁术军虽败,可是袁术还未授首。眼前当务之急,还是斩杀了袁术,保证南方安稳才是。”
曹昂闻言亦是点了点头道:“朱将军说得对,这一次袁术大败,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了。况且江东的孙策也不安稳,广陵的陈登虽然虽然一直在谋划江东,可是收效甚微。若在让玉玺落回到孙策手上,只怕江东之地尽归孙家矣。朱将军。我看还是择出一支精兵,稍事歇息后随即出发追赶袁术,你看如何?”
朱灵闻言一拱手道:“大公子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立刻就去安排。”
这边的曹昂在和众人商议,另一边败退的袁术,好不容易逃到一个荒村之中,暂时休息,此刻身边已经不足两千人。本来人数还没有这么少,可是败退途中,却又遭到雷薄、陈兰二人的背叛。说起来他们两个对于袁术,早就是失望透顶。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要不是桥蕤,他们两个早就弃袁术而去了。如今桥蕤战死,他们两个更是无心再保袁术,因此二人带着人马,劫了袁术的军粮,径直往北边投去。而现在的袁术身边并不过一千,粮草更是只剩麦三十斛,再无其他。
正在一间破屋中安歇的袁术,手中也不过只有一个麦饼充饥。才咬了一口,粗砾的麦饼直让袁术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被剌破了一样。顿时大怒道:“来人,给我来人呐!这么粗的饭食,你们要朕如何下咽!还不快去给朕准备蜜水?”
袁术本就只待在一个破房之中,喊声之大,门外之人又如何能听不见?本来就只剩下麦三十斛,我都没得吃,你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无法下咽?还想要喝蜜水?那烤饼子的士卒闻言,不等屋内侍卫答话,顿时大喝道:“门外只有血水,哪来的蜜水!主公你要喝吗?”声音之大,直让附近的士卒齐刷刷的看着喊话之人,只见那人喊完话,居然径直起身道:“这等昏主,老子不伺候了!”
袁术在屋内自然听的也是清清楚楚,闻言更是大怒,才要说话,一张口话还未说,一口血径直喷了出来,直把屋内的侍卫吓了个手忙脚乱。袁术这口血一吐,登时昏倒,直到晚间才悠悠转醒了过来,神志未清之时还依然喊着“蜜水”二字。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嘲笑道:“生死之际,却只想着蜜水,唉,真不知道你是如何能够割据淮南之地,成一方诸侯的啊。”
第十一章 大战序幕
被气吐血的袁术,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哪知道,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嘲讽的言语。闻言顿时大喝一声“大胆”,便要起身。可是这一天,先是行军,再是大战,而后又亡命一般的逃离,可谓是一路劳顿。再加上吐了一口老血,身体太虚,竟没有坐起来。手扶床沿,定了定神,才发现眼前之人甲胄华丽,却是曹军之人。定睛细看,此人更是颇为年轻,不过眉目间倒是颇有些曹操的风采。眼见如此,电光火石之间,袁术心中便已明白,自己只怕已经是做了曹操军的俘虏了。听说这一次曹昂也在军中,眼前之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依旧躺在榻上的袁术此刻已是面色灰败,不过看着他的曹昂此刻可谓是满心欢喜。虽然刘备没能抓到,不过袁术到底还是没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大战尚未完全结束之时,自己就让朱灵分出一支精锐,稍事歇息。等到大家的体力都有了一定的恢复,自己随即带着人马,并虎豹骑一起前来追击。袁术虽然跑得快,可是跑到这个土村之中,便已是筋疲力尽,只能在这里休整,这才让曹昂等人如此快的便追上了袁术的残军。再加上袁术被那士卒一顿嘲讽,吐血昏厥。不少士卒对袁术更是失望透顶,又或者只是为了求一条生路,眼见曹昂兵马到来更是纷纷乞降。曹昂这一仗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袁术就落到了曹昂的手里。
躺在榻上的袁术,此刻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双眼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忽的开口言道:“贤侄此来,是为取朕之命乎?”
一旁的曹昂却是笑道:“不敢。袁大人和我父本就是昔年好友,董卓乱政之时,更是一起并肩作战。许多年未曾相见,家父对大人亦是想念,特命我来,请大人入颖都一叙。”这里的大人,可不是后世满清时期的那个大人。在汉末大人往往是对长辈的称呼,和官职无关。
只是袁术在淮南称孤道寡,文武官员、士卒百姓一向都以陛下敬称。忽然闻听有人叫他大人,心中自是不喜。冷笑一声言道:“朕有传国玉玺,受命于天!如何当不起陛下之称?汝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如此不识礼数!”
曹昂闻言顿时笑道:“玉玺乃天子圣物,岂是旁人能拥有的?当年孙文台私匿玉玺,到头来终究是个万箭穿身的下场。你得了玉玺不思归还与陛下,反倒是僭称帝号,到如今依旧免不了兵败被擒的下场。你看看人家孙策多聪明,用这玉玺换取了江东五郡之地,割据一方,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方诸侯啊!”
“玉玺自来为有德者据之,大汉历经黄巾一乱,董卓一乱,气运已尽!当今天子为图上位更是鸩杀少帝,如此无德之人又岂配拥有玉玺!”袁术淡淡的说道,虽然语气颇为平缓,不过曹昂依旧听到了一丝愤怒。也不知道他在愤怒的,究竟是如今兵败,还是在愤怒天下人不愿承认他这个皇帝。
曹昂才要开口,却听到那袁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反正玉玺就要成为曹阿瞒手中玩物,又有什么好争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贤侄啊,我袁公路一辈子都瞧不上袁绍,更瞧不上你爹。可没想到今日,我终究还是败在了你们父子的手上,造化弄人啊!弄人呐……”
袁术讲到这里,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一样,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曹昂也听不清楚,因此曹昂也只能静静的听他还有什么下文。还在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袁术忽然有提起声音道:“你回去告诉阿瞒,告诉他一定要打赢袁绍啊。要不然岂不是显得我袁公路,输给了那个庶子不成?”
曹昂闻言心中顿时哑然失笑,谁能想到,袁术到了这个时候,心中想的居然是这个?如果是高夜在这里,心中必然了然,毕竟袁术和袁绍几乎争了一辈子。从他们还是少年之时,就在争袁家继承人的位置。后来又在争袁家的家主,到了现在则是在争天下。如今袁术已经要落幕了,若是袁绍战胜了战胜了自己的曹操,那么自己到最后就实实在在的输给了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袁家庶子。可若是曹操胜了,自己和袁绍半斤八两,到了阴曹地府继续再争也就是了。
不过袁术却不再多言,反而是挣扎着从榻边拿起了锦盒,颤颤巍巍的双手打开了盒盖,曹昂定睛一看,不是传国玉玺还能是什么?虽然曹昂从未见过,可是他心中早已肯定,这必是玉玺无疑。只是袁术此时仿佛已经没有了和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反而是双手捧着玉玺,直直的举在空中。袁术的双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它看,神情忽喜忽忧,时而又如同发呆一般。
曹昂此生也从未见过玉玺,乍然一看,果然非同寻常。传闻玉玺乃是用美玉和氏璧所造,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镶金之处颇有些美中不足,仿佛一顿美食吃出了一只虫子一样让人心中厌恶。
曹昂还在欣赏,忽然听得榻上袁术大喝一声道:“我若是未曾得传国玉玺,又该是何等模样?”声音之大,直把曹昂给下了一跳。毕竟从他醒来开始,他说话就一直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即便是愤怒,却也无法用更加剧烈的声音来表达。忽然这一声喊出来,中气十足,就连门外的侍卫都探头进来察看。
只是袁术喊完这一句话,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时间之长仿佛再也不用吸气一样。眼中的光华迅速消散,等曹昂反应过来的时候,袁术已然一命呜呼了。只是双手依然举着玉玺,空洞的眼睛仍然盯着它再看。
一代枭雄就此殒落,就连曹昂也是不胜唏嘘。轻轻伸出了手,将玉玺拿在了自己的手中,又命人将袁术的尸身收敛,随即走出了土屋,屋外早已是星斗漫天。
随着曹昂带着玉玺回颖都复命,袁术的死讯也彻底传了开来。随着雷薄、陈兰二人的归降,长江以北之地,几乎尽入曹操之手。朱灵、路招二人率军,直抵寿春,和广陵的陈登遥相呼应,应对江东的孙策。
远在青州的高夜,见了袁术身死的军报,尤其是袁术最后弥留之际的言语,心中也是戚然。一代枭雄到死都没有堪破胜负成败,或许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只是各种军报尽皆汇集到自己手中之后,有一件事却让高夜心中有些打鼓。如今大战在即,袁术身死,江东就成了威胁曹军后方的第一势力。而且孙策身边又有周瑜相助,一旦发难,后果不可想象。也正因此,曹操才为了笼络孙策,把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孙策的弟弟孙匡,又让曹彰娶了孙贲的女儿。而且广陵的陈登也一直在算计江东,资助山贼以及严白虎残部在孙策的地盘里捣乱。
可是历史上的孙策,依旧趁着袁曹大战之时起兵,攻打广陵,虽然最后死于刺客之手,可是如今历史早已改变了不少,谁知道许贡的那三个门客,是不是还会视死如归,为许贡报仇。或许,即便没有许贡的门客,我们也该创造几个呢?
不过好在袁绍军依然没有大军进军的动静,也许是因为秋收在即,他们准备等把粮草收割之后再行出兵。又或者袁绍只是在等袁熙的幽州兵马就位,确保东面无虞之后再和曹操大战。一时间黄河两岸虽是剑拔弩张,可是谁都没有进军的意思。甚至曹昂十月初九的大婚,都在颖都如期举行。
可越是这样,高夜的心中就越是紧张。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的宁静。宁静的越久,暴风雨也就更加的猛烈。如今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一旦开战,必然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也正因此,青州的高夜更是趁此时机,做足了准备,不但大军靠前驻扎,整个济南郡内,都是准备作战的兵马。蓼城的海港更是在高夜的严令之下,动用了近一万人,抢修而成。甘宁如今也带着他的水军,从胶州湾出发,准备绕过山东半岛,进入渤海之后在蓼城暂时驻扎。
时间一晃便到了十月底,高夜终于收到了斥候来报,平原城内来了大军驻扎,看旗号必是袁熙所部的兵马尽皆到此。随着这个消息一起到来的,还有袁绍军四处散发的《为袁绍檄豫州文》。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有所改变,可是陈琳的文采却是丝毫未变。这篇檄文和历史上的那篇相比,不但骂了曹操祖上三代,就连自己也没能幸免。虽说自己的祖上没有遭殃,不过自己一样被陈琳骂了个惨。
远在颖都的曹操,自从曹昂大婚之后不久,天气转冷,他的头风又犯了。虽有华佗、张机二人给他调理身体,可疼痛难忍,只能卧床休息。陈琳素有才名,曹操亦是一位大文豪,因此陈琳的檄文一来,曹操便命人送到榻前,他自己卧读之。哪知道通篇读罢,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翕然而起,头风顿愈,正在曹操身边伺候的曹丕、曹植和卞夫人都是一惊。
只听曹操坐在榻上,大生笑道:“好文章可起死人而肉白骨,诚不我欺也!”
第十二章 议渡阳信
一篇檄文,彻底拉开了袁曹之间大战的序幕,虽然这篇檄文来的比历史上早了两个多月,但是现在的曹操,也非历史上的那个曹操可比。历史上的曹操在建安四年才彻底占领了河内,十一月才得宛城的张绣归降,巩固了自己的左翼。自己的治下更是因为连年大战,兵力、粮草和袁绍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现在的曹操,不但早早占据了四州之地,历史上吕布在兖州的祸乱日久以及三征张绣败北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军力更为鼎盛。再加上造纸术、印刷术以及官学的推广,更是让曹操的声望在百姓士卒的心中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土豆、玉米这两种作物的出现,加上屯田制的有效施行,粮草更是充足。想来曹军缺粮少食的历史不会再次出现在官渡的战场之上。如今的曹操和袁绍相比,差距虽然还有,倒也不是很大,曹操对于战胜袁绍一事,也更加的有信心。
况且曹操早就开始为今日之战做好了准备。荆州刘表有张绣在宛城牵制,江东孙策更是被治下山越之民以及残贼余党搅合的焦头烂额,无力北上。钟繇坐镇关中,拉拢凉州各方势力,以保左翼无患。高夜坐镇青州,随时都有打过河的打算,确保右翼无虞。至于正面战场,新晋小将潘璋带领步骑三千进驻延津,东郡太守刘延带兵扼守白马,随时阻滞袁军渡河长驱南下。曹仁依旧在河内镇守,以防并州来犯,夏侯渊兵进黎阳,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李典、乐进则带兵在官渡一带筑垒固守,准备阻挡袁绍的正面进攻。曹军的这一切布置,早在彻底平定徐州前后,就已经开始。白马、延津两地早已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兵城,百姓早已撤离。曹军虽然在数量上不比袁绍兵多,可是在策略上却采取了集中兵力,扼守要隘,重点设防,以逸待劳,后发制人的策略,来应对袁绍的攻伐。相比之下,袁绍的出兵反而显得很是随意,更是一举推翻了早先制定好的休养生息的方针。大军整军完毕,袁熙一到平原,袁绍就连冬日天寒这样的事情都不管不顾,尽起大军四十万,命颜良为先锋,直杀奔白马而来。
袁绍的大军一动,就连平原的袁熙也是蠢蠢欲动。不过说起来高夜还是真的要感谢一下袁军的磨蹭,从自己打败袁谭到现在,足足给自己留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来从容布置。自己的后方自己自然是不用发愁,陈群、国渊、王烈等人皆是一时之选,稳定后方,转运粮草军械之事自然是不在话下。论到打仗,未来曹魏的五子良将有三个跟在自己身旁,泰山的臧霸也被曹操又一次调拨到了自己的麾下,再加上甘宁的水军,高夜觉得这一次自己要是不能打过黄河,生擒了袁熙,都对不起自己手里的这一副好牌。
一连三日,正在济南的高夜都收到了前方军报,说是黄河北岸人马调动频繁,颇有渡河的趋势。这一次袁熙从幽州带兵而来,再加上袁绍给他调拨的一部分人马,以及原本就在平原驻守的袁军,总兵力加起来足有八万。不过高夜虽然在青州和袁谭大战了一场,可是有着琅琊郡的兵力补充,再加上在东莱、北海新募的士卒,总兵力也有七万。双方加起来足有十五万兵马,尽皆屯扎在黄河两岸。正面战场还未开打,青州一地却仿佛已经是硝烟弥漫。
大堂之内,紧盯着地图看了三天的高夜,终于下令,擂鼓聚将。可是直到大家都坐到了大堂之中,高夜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之上。直到周仓小声提醒高夜,大家都已经到了,高夜这才回过神来,转过了身来。
众将尽皆行礼,高夜也是拱手还礼,示意大家暂且安坐,随即开口道:“各位,如今探马回报,说是北岸的袁熙这几日颇不安分,大有渡河之意。诸位以为,我等应当如何应对?”
下首的徐晃闻言顿时笑道:“将军,这有什么好说的,他敢过来,打就是了。”
另一旁的于禁也是笑道:“公明所言不错,谅那袁熙也不过一个纨绔子弟罢了,又懂什么用兵之道?他手下兵马不过**万,却准备在平原、安德、西平昌三地分兵渡河,简直处处都是漏洞。只要他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高夜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点点头道:“你们两位能有如此信心,倒是不错。那袁熙虽然一向籍籍无名,可他身边亦有谋臣武将相助,还是不可小觑啊。元直,对于如今袁熙之举,你怎么看?”
一旁的徐庶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随即对着众人一拱手道:“回将军,依在下看来,这只怕是袁熙的疑兵之计罢了。袁熙此来,必是为了牵制将军兵马,为正面战场的袁绍保证侧翼之安全。我听说袁熙身边有辛毗为他出谋划策,辛毗此人亦是河北名士,足智多谋。如今袁熙毫无优势,后将军又威名赫赫,先前更是生擒了袁谭。那袁熙、辛毗二人初来乍到,又如何敢轻易进军,和我军开战?不过辛毗此计,倒也算得上是高明。我等若是被骗,必然分兵加固城防,如此一来僵持不下,自然也算是完成了巩固侧翼的目标。若是我等强行渡河,则必然遭到袁军夹击,甚至会渡河未济,被击其中流。如此一来,倒让我等陷入两难局面。”
一旁的众人听罢,都是连连点头,徐庶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没想到看似杂乱无章的用兵之举,其中还有着这些弯弯绕。一旁的张辽却是接口道:“不过我军这一次必然是要渡过河去的,唯有如此方能威胁袁军主力,为正面战场的主公缓解压力。若是在河岸便僵持不下,那可不行啊。”
高夜闻言点头笑道:“这千里大河,就是横在我军和袁绍军之间的天然界限,无论是袁绍想要攻击主公,还是我等想要消灭袁熙,过河是必须的。可是怎么过河,就需要从长计议了。如今正面直接强渡既然不行,我们也可以另辟蹊径嘛。”
下首的于禁听罢点了点头道:“上一次收到兴霸水军的消息之时,他们已经到了寿光,不出意外,这几日便要到蓼城了。有水军在,我军想要渡河自然是轻而易举,我等如今倒不如做出坚守之态,只等兴霸一到,我军立即渡河便是了。”
一旁的张辽却摇头道:“兴霸的水军,算上水手也不过能载士卒五千有余,我军有七万人,想要全渡过河去,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是决不可能完成的。到时候率先过去的几千兵马,必受袁军攻击。只怕后续兵马还未过河,这几千人就要溃败,如此往复,徒损兵力,不是明智之举啊。”
高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文远所言不错,一旦先头部队到了河对岸,被袁军袭击,必然难以坚守。不过文远啊,你也不要被故有的思维所局限。坐船不似架桥,不是一定要在河道之上才能进行渡河的。我看元直是面有得色,来,给他们好好讲讲。”
徐庶闻言拱手应诺,随即开口道:“历来大军渡河,从此岸到彼岸,无非两个选择。一者架设浮桥,二者乘坐渡船。可是青州之地,濒临大海,河道难过,我等不是还可以让甘宁将军,从海路将大军运抵渤海郡么?”
徐庶的话音一落,坐下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徐晃随即接口道:“妙啊!黄河北岸,袁军众多,我等渡河之时自然害怕被袁熙兵马袭击。可是走海路,只要登陆之地绕到袁熙的背后不就行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张辽也是点头道:“不错不错,如今袁绍倾三州之兵,和主公对战。袁熙此来定然也是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只要能有一支奇兵,在阳信登陆,必然能迅速拿下城池,威胁袁熙的后方。粮草军械有甘宁将军在,更是不用担心。这样一来,袁熙军的全盘部署都将被打乱,果然是条妙计!”
高夜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高夜说到这里,随即起身道:“夏侯德听令,你即刻带兵两千,赶赴著县;夏侯尚带兵两千,奔赴临邑;在这两地加固城防,迷惑敌军。文远,你即刻带兵马五千,赶赴高唐,一面加固城防,一面准备浮桥等渡河工具。此处河道狭窄,不过百丈,正是我军从平原渡河的好地方。”说起来度量衡这个东西,每个时期都不太一样,尤其是在长度上。如今的一尺,高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也就是后世的二十厘米多点。高唐城毗邻黄河,河道也算是狭窄了,估计只有个一百六七十米宽。也正因此,高夜才让张辽准备搭设浮桥。其实所谓的浮桥,不过是以船舟代替桥墩,然后架设木板,固定之后完成的一种简易的桥梁罢了。而做为桥墩的舟船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造船技术,独木舟就完全可以胜任。
三人皆是拱手应诺,高夜随即又道:“文则,你点起两万兵马,夏侯兰为副将,即刻赶赴蓼城。在兴霸的帮助之下,尽快从渤海抵达阳信。我想阳信守备必然不足,你带五千兵马先行登陆,拿下城池,剩余兵马以及粮草军械再陆续运抵阳信。占领阳信之后,若是可以便向乐陵进军,打不打无所谓,总之就是要让袁熙感受到威胁。公明,你手下两万兵马暂时待命,到时候看情况去或去支援文则,或随我一起从高唐直渡黄河。嘿嘿,这一次,我也让袁熙知道知道,什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都明白了吗?”
“遵令!”众将一起齐声拱手道。
第十三章 谁要渡谁的陈仓
随着高夜的一声令下,整个济南郡瞬间忙碌了开来。毕竟自从收到袁绍准备出兵的消息之后,高夜就将手下的人马陆陆续续调集到了济南,临淄城内粮草军械更是数不胜数。虽然自己不像曹操,有着将近一年的时间来筹划准备和袁绍的大战,可是自己有袁绍给自己留下的这几个月,也足矣把青州的各项事务安排妥当,随时应对袁熙可能的进攻,或者自己可能对袁熙发起的进攻。
整个青州为了这场大战,都已经彻底的运作了起来。说起来臧霸手下的孙观、尹礼、吴敦几人虽然出身草莽,可是一个个能力却都不俗。尤其在这种新占之地,他们几个人的能力就更加的突出。后方还有陈群统筹大局,现在于禁已经带着人马准备向蓼城方向挺进,信使更是带着高夜的军令加急通知甘宁。紧盯着地图的高夜对于眼前的战局,可谓是有着十足的信心。
不过另一面出征的曹操此刻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袁绍军虽然一直在整军备战,可是一直都没有做出渡河的打算。直到陈琳的檄文到来,自己这边才算是收到了袁绍军正式出兵的消息。也正因此,早已安排妥当的自己,才决定出兵。只是如今已是十一月底了,天寒地冻,无论是曹操还是袁绍,进军的速度都算不上快。整整一个月,曹操从收到檄文,到整军从颖都出兵,到现在也不过行军至中牟罢了。至于袁绍的主力大军,这一个月下来,也已经在荡阴集结完毕。至于袁绍军的前锋,兵锋已是直指黎阳的夏侯渊。他在北岸本就是为了迟滞袁绍军南渡,如今袁绍大军已然集结完毕,就凭夏侯渊手下的那点人马在黎阳,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再不撤退,只怕就再难撤退了。好在如今黄河冰封,白马附近的百姓也早已撤离,夏侯渊只要撤离黎阳,倒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对此,远在中牟的曹操和手下的一众谋臣都抱有相同的意见,据守黎阳,分兵骚扰袁军的战略任务已经彻底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大堂之内的曹操亦是紧紧的盯着地图,开口说道:“诸位,如今撤军黎阳之事,大家想来都没有什么意见了吧。从妙才的军报上来看,袁军已经集结完毕,想来要不了几天,就会杀过河来。四十万大军呐,当真是不可小觑。刘延在白马,也不知道能坚守几天。”
下首的荀攸却是笑道:“主公不必忧心,刘太守在白马准备日久,无论是城中粮草,亦或是守城器械都很充裕。袁绍此来必然先遣良将,攻略白马,有了白马这处要津之后,才能让他的四十万大军从容过河。刘太守亦非等闲,迎击先锋军守住白马,想来问题不大。对于此事,主公心中早有谋划,又何须攸再多言。”
曹操闻言苦笑道:“公达啊,虽说我等对此早有计划,可毕竟本初手下的兵力,是我军的四倍,沮公与、田元皓等人,亦是大才。我是生怕有什么纰漏,被他们抓到,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似这等大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曹操的话音刚落,程昱那个标志性的大嗓门却义正言辞的说道:“主公,如今大战在即,您身为一军主帅岂可无必胜之心?主公如今尚且心中忧惧,臣心何安,军心何安!就算是有所纰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
满面忧容的曹操闻听程昱的教训直言,顿时一惊,随即面色变了几变,又恢复到往日间舍我其谁之态,本来坐着的他更是随即起身,对着程昱拱手施礼道:“仲德此言,犹如醍醐灌顶,操受教了。”
眼见曹操又回复了往日雄姿英发之状,程昱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主公能有此心态,袁本初纵是有兵马百万,又有何惧?”赞完了曹操,程昱随即正色道:“如今白马、延津二地,各屯兵五千,粮草军械充足。凭借刘延、潘璋二人只能,应对袁军先锋想来是绰绰有余。只是如今尚且不知,袁军先锋是何人。”
一旁的郭嘉突然插口道:“细作回报,袁绍已经命大将颜良为先锋,马延、韩定为副将,领兵两万朝黎阳杀去了。大将文丑统帅骑兵五千,以为接应。”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颜良、文丑皆是河北猛将,用他们二人为先锋倒也正常。明曦曾和我说过,颜良、文丑虽然勇猛,不过莽夫耳。此人想要攻打白马,我等倒是正可寻机破敌。”说到此处,曹操忽然话锋一转,看着郭嘉道:“奉孝,山阳那边如今可有了什么消息?”
“回主公,山阳的曹仁太守回报,一切正常。高干手下的兵马,大部分也随袁绍一同出征,高干本人则是坐镇并州,为袁绍保证粮草运输。高干手下大将郭援如今率兵三万,驻守高都,尚无来犯之意。”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有子孝在山阳,想来挡住并州的兵马亦非难事。那青州呢,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回主公,青州的军报今日刚到,亦是一切正常……”说着便把高夜那边军情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曹操听着也是频频点头。“……现在大哥已经命于禁将军带兵赶往蓼城,准备让甘宁将军的水军将他们载往阳信,袭取袁熙的后方。”
郭嘉话音一落,曹操便笑道:“以明曦之才,对付区区一个袁熙自然是不在话下。”曹操说到这里,又回过头去,紧紧的盯着地图,缓缓说道:“山阳有子孝在,并州一路无虞。青州的明曦如今也已经准备要杀过河去了,只要他拿下袁熙,袁绍军主力的侧翼就彻底的暴露给了明曦,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我等分胜败的时候了。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必多做停留,明日继续进军,到官渡和曼城、文谦二人会合之后,再作打算……”
中牟的曹操在排兵布将,远在荡阴的袁绍此刻也未闲着。如今颜良、文丑已经带兵出发,大帐之内,郭图、逢纪、沮授、荀谌等一众谋士,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一般武将,尽皆在座。虽说眼前的局势对自己来说可谓是一片大好,不过如何能够快速击溃曹操,也是袁军不得不思考的一个问题。毕竟四十万大军出征在外,看似风光,可每日里粮草消耗不计其数。更兼大军远征,运送也是一个大问题。若能早一日得胜,河北的元气就能多保留一分。到时候击溃了曹操,进一步平定天下,也能更有一些资本。
因此大帐之内的郭图、逢纪二人,对此更是侃侃而谈:“……主公,颜良将军出马,黎阳的夏侯渊定然不是对手。如今黄河冰封,渡河之事易耳,只要能拿下黎阳,随即进军白马,我军便能安然渡河。到时候曹军岂能不败……”
坐在上首的袁绍闻听,也是心中暗喜。郭图、逢纪所言,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如今自己的计策得到他们二人的大加赞扬,自己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着一丝丝的小得意呢?沮授此人虽然有才华,可惜看不清形势。如今曹操手中兵微将寡,正是自己拿下他的绝好时机。可他非要自己渐营河南,稳打稳扎,不必决战于一役。他也不想想,自己想要稳扎稳打,那曹操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自己派遣颜良为先锋,进军黎阳,他居然说什么颜良性格狭窄,虽然勇猛但不可独自任用。颜良是自己手下大将,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不成?如今颜良已经出发,只等他拿下了黎阳,自己说不得也得好生羞辱羞辱这个不可一世的沮授不可!
不过另一边的沮授却是微微一叹道:“主公,如今颜良将军已经兵发黎阳,依我看来,夏侯渊必然南撤,颜良将军夺取黎阳想来不费吹灰之力。如今白马城尚有刘延驻守,若要强攻,只怕非短时间可以拿下。我如今思得一计,必可打乱曹军部署,以助主公渡河与曹军决战。”
本来沮授开口之时,袁绍心中尚有些不喜,不过听得沮授不再反对自己的布置,反倒又给自己思得一计,顿时笑道:“公与有何妙计?”
“我观南岸曹军,如今在白马和延津两处皆屯有重兵,颜良将军即便渡河而去,短时间内也拿不下这两处渡口,我大军也难以快速渡河。不过天佑主公,倒是让曹军给了我军一个巨大的破绽。”说着沮授走到大帐旁的地图之前,一指地图上一处城池,淡淡说道。众人定睛一看,正是濮阳城。
郭图本就嫉妒沮授,先前更是屡进谗言,因此一见沮授所指,随即哂笑道:“濮阳一地乃是曹军重镇,岂能没有重兵把守?若要主公分兵去袭击濮阳,得不偿失,倒不如全力攻打白马。”
沮授闻言却是摇头轻笑道:“濮阳乃是兖州重镇,又在黄河岸边。我军一旦拿下濮阳不但能为大军寻得一处渡河之所,最重要的是能够切断青州的高夜和兖州的曹操之间的联系。进可南下直取颖都,不进亦可震慑兖州各地,将曹军部署彻底打乱。如此一来,主公想要战胜曹操,亦非难事。主公如今继续对黎阳、白马施压,臣今日更为主公引荐一人,有此人在,必能暗渡陈仓,为主公拿下濮阳!”
“哦?公与所荐,却是何人?”
“刘备,刘玄德!”
第十四章 各有算计
刘备这个名字的出现,着实让大帐之中所有人都为之惊讶。如果说淮南一战,有两个人的名字为天下人尽知的话,一个就是擒住了袁术得到了玉玺的曹昂,另一个便是阴谋叛乱,却被曹昂击败的刘备了。只是在这个故事里,刘备却扮演了一个并不光彩角色而已。
因此袁绍此时眉头一皱道:“刘备?此人自从淮南一战之后便不知所踪,怎么,如今投到我的麾下了?况且此人叛离曹操,并非忠心之人,更连曹昂这个小辈都算计不过。攻伐濮阳这等大事,他刘备行吗?”
沮授在一旁却是拱手道:“主公,那刘备其人我已见过,他曾对我言道,他之所以反叛曹操,那也是奉了陛下诏命。此人虽非忠心之人,然其此时已是走投无路,主公将其收于麾下,只要多加防备,亦可用之。况且此人受陛下之诏,讨伐曹操,我等如此一来亦可占据大义,师出有名。他来之时,曾对我言,必能助主公拿下濮阳,主公何不将他召进大帐,细细问之?”
袁绍点了点头道:“此言倒也有些道理。来人,请刘备进帐叙话。”
不多时,刘备随着侍卫走入大帐。眼见上首的袁绍端坐,急忙拱手,躬身施礼道:“备见过大将军。”
袁绍在上首生生受了这一礼,随即面色一改,大笑着走下来,一把扶住了刘备胳膊,把他拉了起来道:“玄德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啊!想当年我等戮力同心,讨伐董卓,那时是何等的雄姿英发啊。”
刘备闻言却是谦逊道:“那时备不过一平原令耳,岂敢和大将军相提并论。大将军亲率十九路兵马,自酸枣一路伐汜水,攻虎牢,进占洛阳,天下闻名!董贼闻之而仓皇逃窜。如今陛下困居与颖都,曹贼一如当年之董贼,如今大将军为天下大义,亲征曹贼,备当鞍前马后,为大将军分忧。”
袁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说起来刘备和他也是老相识了,对于袁绍这个爱被吹捧的性子也算是略知一二,因此一进大帐,姿态就放的极低。毕竟自己新降之人,若想要得到袁绍的信任与重用,有些事情不可不作。袁绍笑罢,随即让人给刘备看座,他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之上。二人坐定,袁绍随即开口问道:“玄德啊,我听公与说,你有一计,可助我拿下濮阳,可是真的?”
“正是。备自从淮南脱难以来,身边几无人手,文只有简雍,武不过关张。本想立时赶到河北,为大将军效力,可惜到了濮阳之后,难以过河,只得在濮阳暂时躲藏。但备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能讨伐曹操老贼,如今那东郡太守刘延此刻屯兵与白马,濮阳城不过两员裨将守卫,兵马不过一万有余。如今我那两位义弟尚在濮阳城中,手下也有百余亲卫。只要大将军兵马一到,濮阳城中并无大将镇守,必然慌张。到时候凭借我那两位义弟之勇,夺取城门,放大军入城。到那时曹兵虽多,城墙虽高,濮阳一样是大将军囊中之物。濮阳一下,大将军自可命一上将率军杀入兖州,则曹贼军势不战自溃!”
“令弟可是虎牢关前温酒斩华雄之关云长乎?”
“云长正是我二弟。我那三弟当年在淮南,更是一合斩杀袁术手下大将纪灵,勇武不下于云长矣。”
袁绍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喜形于色或许是最正确的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袁绍。只听袁绍笑罢,朗声道:“有玄德和你那两位义弟在,此番我军更是如虎添翼,拿下濮阳想来也是易如反掌。我命屯骑司马何茂、越骑校尉王摩二人,领兵两万,由玄德挂帅,为我拿下濮阳,玄德可有信心?”
刘备登时大喜,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道:“大将军有命,备敢不尽心!”
袁绍的大帐之内,可谓是笑语盈盈,虽然袁绍打心里看不上刘备织席贩履的身份,可是他手下关羽、张飞二人,自己可是闻名已久。刘备要打濮阳,城内尚有内应,想来拿下此城问题不大。虽说刘备是新降之人,不过他和曹操此时却是水火不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放他去打濮阳,倒也放心。更何况大军之中又有王摩、何茂二人在,刘备想要反叛也得好生掂量一番。因此此时的袁绍对刘备,可谓是极尽拉拢之能事,刘备也算识趣,从头到尾都谦逊的一塌糊涂。
刘备到底还是带着兵马,径直杀奔濮阳而去,行军多时,更是早和王摩、何茂二人打成一片。不过远在平原的袁熙,此刻却是头大如斗。本来收到斥候回报,说是济南各地高夜都增加了兵马,巩固城防。自己和辛毗还心中暗笑高夜中了这虚虚实实之计。毕竟自己从幽州远道而来,对于青州一带的事务都不熟悉,手下的兵马更是杂七杂八凑起来的一支大军。就凭这样一支大军,渡过黄河去和高夜作战,别说自己了,就算是辛毗也是毫无信心。这才商量出了这样一个虚虚实实之计,让高夜摸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从哪里过河,毕竟自己根本就没想着要过河。只要能拖住高夜,不让他威胁到自己父亲大军的侧翼,自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小半个月过去了,高夜除了增兵加固城防之外,可谓是毫无反应,就连自己心中都有些奇怪,难不成那高夜也不想打过河来,只想帮曹操稳住右翼不成?可是今日的一封战报,当真让自己大惊失色。不光是自己,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辛毗,也是满面的愁容。随着军报的阅读,脸色更是一点比一点难看。
看罢了军报的辛毗,此刻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骇浪,袁熙的斥候几乎遍布黄河北岸,可是曹军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渡过了大河,如何悄无声息的在斥候遍布的大地上,偷袭到了大军背后的阳信。若非有溃兵军报,自己等人还在沾沾自喜,一个疑兵之计就让高夜再无动静。没想到,人家早就挖了自己的祖坟。
一脸灰败之色的袁熙涩声问道:“佐治先生,你说这曹军是如何绕到我军背后去的?这不是一支小部队,足足有两万兵马。我军斥候那么多,居然愣是没发现!如今阳信已经落到了曹军手里,乐陵也在遭受于禁的攻击,先生,你说我等如今该如何是好?”
辛毗闻言摇了摇头道:“于禁的兵马到底是如何绕到我军身后,我也实在是想不出来啊。不过如今阳信告破,乐陵被围,我等也不能放任不管。一旦乐陵也落入曹军之手,我等在平原必然是腹背受敌!”
“那先生之意,我等应当尽快发兵,去救援乐陵喽?”
“嗯,正有此意。只是即便要发兵去救乐陵,也需要仔细计议一番。毕竟于禁手中兵马不过两万,我等正面还有高夜的五万大军啊。一旦我等分兵,那高夜极有可能杀过河来,若是不能妥善布置,只怕难以抵挡。唉,这个高夜,这一计当真是又狠又准。我等为了应对高夜,大军尽皆集结在黄河沿岸,后方空虚。哪知道他居然能让这样一支兵马神不知鬼不觉的绕了过去。我等自以为得计,没想到,还是中了高夜之计啊。”
“佐治先生,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高夜这一手把你我二人尽皆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是啊。”
辛毗闻言,眼看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袁熙,心中也是微微叹息。这个袁熙,才面对到一点挫折,就如此心烦气躁,当真不是能成大事之人。比起他哥哥袁谭可谓是天上地下,甚至连他弟弟袁尚都不及,这也难怪袁绍对这个儿子颇为不喜。只是辛毗虽然心中腹诽,但是脸上却未露丝毫破绽,反而凝思道:“如今于禁手中兵马不过两万,乐陵城中尚有兵马两千。于禁能这么快打下阳信,还是因为于禁来的突然,守城之人太过大意所致。如今乐陵有了防备,想来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攻下来的。二公子可亲率三万大军,以焦触为将,前去相助。到时候内外夹击,于禁兵马必退回阳信。他奇袭之军,粮道难以保证,久之必退。”
袁熙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先生此言有理,于禁即便是能率军突袭我军背后,他的粮草军械又如何能得到保证?如此一来,此路可破。可那正面的高夜又该如何应对?”
“那高夜若要过河,平原城乃是必争之地。只要他想西进,帮助曹操,就不会任由我军占领平原城。我等的疑兵之计早已无用,倒不如将所有兵马聚于平原。城中粮草丰足,有五万大军据守,又有在下和张南将军在,高夜手中也不过只有五万人马,又岂能轻易攻下?只等二公子退了于禁之军,高夜攻城不下,军力已疲,到正好让我等破敌。”
袁熙闻言登时大喜道:“先生此计当真高明!好,好啊,就这么定了!我即刻让焦触、张南二将来我大帐。此战若能得胜,先生当居首功啊!”
第十五章 霹雳之威
其实说起来,辛毗的应对倒也没什么错,毕竟他也不知道高夜手下还有海军这一支奇兵。也正因此,辛毗根本想不到,深入敌后的于禁究竟有什么办法来获取粮草辎重。毕竟大战在即,后方虽然兵力空虚,可是粮草也同样被抽调一空,想要就食于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大军在平原顶住了高夜的进攻,袁熙带着三万兵马,即便是不能全歼于禁所部,击溃想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济南城中的高夜,自从收到了于禁拿下阳信的军报,淡淡的笑容就从未消失在高夜的脸上。说起来阳信不过是渤海郡东南的一个边陲小城罢了,城不高池不深,甚至都算不得一个战略要地。要在往日,无论是袁熙还是辛毗都不会正眼瞧它一眼。可是这座城,却毗邻渤海,于禁的兵马一上岸,略一休整随即奔袭十里,突然袭击,用于禁在军报中的话来说那就叫“千人攻城,一鼓而下”。
如今阳信城中,甘宁还在源源不断的运送着粮草物资,曹真带着两千兵马暂时驻守于此,而于禁已经兵发乐陵。高夜心中明白,如今黄河两岸,两军对峙的局面,要不了多久必然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果不其然,自高夜收到于禁军报之后,仅仅过了五天,各地的消息纷至沓来。夏侯德、夏侯尚等人纷纷发来军报,言黄河北岸的袁军忽然全部撤退,再不复往日动作,都在问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如何动作?这还用问么,当然是杀过河去!”大帐之中的徐晃闻言顿时笑道,“如今袁军后撤,正是我等渡河的绝佳时机,你说是吧将军。”
高夜点了点头道:“公明所言甚是,如今文则拿下了阳信,围攻乐陵,袁熙那小子必然是深感压力。这小子果断收缩兵力,倒也是明智之举,只是不知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不过如今袁军既然后退,我军自然要跟上才是。高唐的文远已经准备好了浮桥,随时可供我大军渡河,我军也该行动了。”高夜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地图,随即又开口问道:“元直,你有什么看法?”
徐庶拱手道:“我同意将军的看法,此时渡河正是绝佳的时机。”
“嗯,只是袁军此次撤退,必然将兵力集中于平原。此处乃是青冀相交之要冲,是必争之地,我等若是不能拿下此城,则威胁袁绍侧翼相助主公皆是无稽之谈。平原久未遭逢战乱,城池完好,守城器械充足,如今更是有袁熙手下八万兵马驻守,强攻必然伤亡惨重,还不一定能拿下城池。元直,你可有何计策?”
高夜的话音一落,徐晃、徐庶二人尽皆陷入了沉思之中。高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强攻,即便是能拿下城池,伤亡必大。到时候兵力捉襟见肘,又如何能相助曹操?因此平原城,自然是智取为上。眼见得二人进入了沉思,高夜便让高顺先去集结兵马,准备明日出发。至于夏侯德、夏侯尚二人,高夜则是传命,让他们继续守卫城池,以免袁遭到熙兵马突然袭击。
大帐中的二人还在沉思,一名小校却是急匆匆的跑入帐来道:“将军,于禁将军军报,袁熙亲率兵马三万,赶奔乐陵而去了。”高夜闻言点了点头,顺手将那小校递上来的军报拿在了手里,示意他暂且退下。打开了军报的高夜更是细细的看了起来。一旁的徐庶却是开口道:“将军,袁熙亲自率兵去迎击于禁将军了?”
高夜闻言点了点头道:“正是,于禁将军来报,乐陵有守军三千,他攻了两次都未能拿下。如今袁熙手下出动兵马近三万,杀奔乐陵而去。”
徐庶闻言却是轻轻一笑道:“我方才还寻思,到底如何才能拿下平原,如今袁熙出兵去迎击于禁将军,当真是天佑我军啊!”
“哦?元直计将安出?”高夜随即开口问道。
“将军,若是袁熙带着他手下的兵马一直驻守平原,我军确实难以攻下。可是袁熙却带了三万人马赶赴乐陵,此举反而给了我军可乘之机啊。我看袁军之所以会选择一面坚守平原,一面迎击于禁将军,必是认为于禁将军孤军深入,难于补给。因此袁熙出马,必是想要吃掉这支孤军,再回头迎击我军主力。他们不知道我军有海军,有甘宁将军能将补给从海上源源不断的送到阳信。如此一来他们的计策又有何用?因此我军应当立刻渡过黄河,做出一副要全力进攻平原的姿态。反倒是于禁将军不必再攻伐乐陵,可以适当的与袁熙军交战,节节后退,示敌以弱,让袁熙等人自以为得计便是……”
徐庶话音刚落,一旁的徐晃却是奇道:“元直之计,想来是要击溃袁熙这支兵马。可是即便袁熙败退,平原城依旧难以攻伐啊。”
高夜微微一笑道:“元直心中所想的,是一出连环计。公明稍安勿躁,听元直把话说完。”
徐庶闻言也是一咧嘴笑道:“我心中所思,后将军已然尽知。不错,无论是我军佯攻平原,还是让于禁将军示敌以弱,都只是这计策中的一环。平原城即便是只有五万人马,也不是我军轻易能够拿下的。故而还需如此……”
高夜兵马渡河的消息,从张辽开始架设浮桥之时,就被袁军的斥候探知。等到高夜渡过黄河只是,平原城的城头之上,各类守城器械早已经准备妥当。守城的张南更是每日都在检查城防,以免有所疏漏。就连辛毗这样的文人,都是一身甲胄,一面安抚城中百姓,一面激励着守城的士卒。因此到了晚上,等二人再到太守府相聚之时,都是满身的尘土,一脸的疲惫。
“张将军,城防检查的如何,可还有什么疏漏之处么?”
“军师大可放心,我这几日前前后后检查了七次,平原城的城墙本就坚固,如今各处滚木礌石羽箭具已齐备,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嗯,那就好啊。我军有兵马五万,粮草军械也还算是充足,守住平原应该问题不大。我这几日一直在安抚城中的百姓,万不得已之时,还可以发动百姓一起来守城。不过高夜手下的兵马也不过四五万人,估计还用不到这些百姓。这一次只要你我尽心尽力,守到二公子击溃于禁之时,此战可胜!”
张南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高夜手下就那点兵马,就算他这些年战无不胜,也一样拿不下平原城。攻城攻城,那是要用人命往里面填的!”
等到真正见识了高夜的兵马之后,张南却是一脸的懵逼。说好的用人命往里填呢?高夜的大军自从高唐渡过河后,就长驱直入,直接将平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连好几日都是围而不攻,修建营盘。说实话这些自己都能理解,毕竟大军想要攻城,也得有个准备不是?而且高夜、徐晃、张辽、高顺四人分于四门,让自己连去骚扰偷袭的心都没有。用辛毗的话说,这几人都是高夜手下大将,岂能毫无防备?到时候袭击不成反被敌军杀败,得不偿失。如今守住城池就是大功一件,没必要节外生枝,自己也是深以为然。
可是真正让自己懵逼的事情还在后面,营盘建好,高夜自然是带着大军准备攻城,这也无可厚非。就算他在城下说着什么“再不投降,城破之时鸡犬不留”的话自己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攻城嘛,不能输了气势不是?高夜手下兵卒前进之时,步调一致的场景,就连自己都有点心惊胆战。一直听说曹军精锐,可也从未想到,曹军竟精锐若斯。可是等高夜真正下令攻城之时,自己心中所想的冲锋、架设云梯、登城厮杀这种种场面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随着高夜一声令下,军阵之中,一众兵士居然推出了一种张南他自己从未见过的军械。张南就站在南门的城头,眼见得十几架大型军械立于军阵之前,张南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十几块巨石从天而降的时候,张南心中简直就是有苦说不出。巨石的从天而降,无论是自己还是辛毗都从未曾预料到。虽然高夜用投石机攻打过汝南,攻打过琅琊,可是远在河北的袁绍,却是未曾收到过一点消息。这也同样使得正在城头的张南颇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眼见又是一块巨石飞来,张南急忙大喊,让众军士躲好,小心不要被砸到。可是千斤巨石,其体积之大可想而知,哪里是说躲得开就能躲得开的。高夜未曾派一兵一卒上前,自己手下的军士士气就已尽丧,这军械当真厉害!
“张将军,那高夜所用者,乃是投石机。此物早在战国时期就已出现,不过高夜所用的,好像比古籍上记载的更为高明。我昨日到城头去看过了,声势骇人,果然非同一般。可即便这投石车声威如此,我等也一定要守住城池才是!”
张南闻言却是摇头道:“如今高夜不派兵攻城,守城军械尽皆无用。若是任高夜这般肆虐,只怕军心尽失,再难坚守啊。”
“嗯,我也是这般做想。好一个投石机,好一个高夜啊!不过我发现这投石机搬运不易,这几日晚间也都原地不动,只有少数兵卒看守。张将军,不如趁夜突袭,将这投石机毁去如何?”
第十六章 喜忧参半
夜色正浓,城外的兵马早已经安然入睡,然而城内的袁军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辛毗的提议说到底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如果任由高夜这么轰击下去,先不说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有多么大,只怕要不了半个月,城墙都要被轰塌。张南也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下令趁夜袭击城外的投石车。虽然他们两个心中都清楚,出城的士卒和送死没什么两样,可是只有烧毁了高夜的投石机,这场仗才能继续打下去,他们这一方也才有胜利的希望。
八千人马就这样分为了四队,张南更是亲率两千兵马,带着人马朝着南门外高夜所在之处悄然杀来。毕竟他身为一军主将,这一次作战虽是九死一生,可若是连自己不愿出战,那些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的士卒,又岂肯奋力向前?
这一场血与火的拼杀,究竟有多惨烈,恐怕只有从战场之上逃回来的人,才有资格诉说。就算是张南,也是身中六矢,浑身刀伤,若不是亲卫舍命保护,恐怕早就死在了城池之外。一宿没合眼的辛毗闻听张南归来,更是急急忙忙跑到了张南这里,眼见他此时虽然面色苍白,好在精神还算是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眼见军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随即开口道:“张将军的伤势怎么样?严不严重?”
军医一见是辛毗进来,急忙就要拱手施礼,反倒是辛毗一摆手道:“不必多礼,赶快给张将军包扎才是。”倒是张南闻言哈哈一笑道:“这一次老子命大,没死在高夜的手里!先生放心,这点伤不碍事的。”
“怎么,遇到高夜了?”
“哦,那倒没有。不过曹军却是早有准备啊。我带着人马悄悄接近了敌军的投石器,一开始倒是颇为顺利,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曹军斥候,我心中本来还在暗喜,哪知道才走到投石器附近,就被曹军给打了个埋伏。我也只能带着人马,一面抵挡曹军,一面向投石机投掷油脂,点火燃之。南门外的投石机倒也被我烧了大半。最后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我才下令突的围,自始至终都未曾见到高夜。”
辛毗闻言点了点头道:“张将军辛苦了,能烧掉大半实属不易。”
“嘿,谁叫那曹军尽皆埋伏在投石机附近,让我等杀到了那里,他们那投石机又岂能保全?我这边如此,想来其他三门也差不多,这一次,我看那高夜不派兵攻城是不可能了!明日就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辛毗也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如此最好。高夜渡河之时,二公子就已经和于禁交上了手,如今更是解了乐陵之危,围于禁于阳信。我等最多再坚持半个月,必能等到二公子大胜归来,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等反击的时候了。张将军伤重,明日还请好生修养,明日守城重任,就交给在下吧。”
“哈哈,军师放心,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明日……”
“张将军,明日高夜若是攻城,必是一番苦战。你伤势这么重,能支持的住吗?况且我等还要和高夜戮战多日,还是早点养好伤才是啊。”
“哈哈,这一点军师放心好了,这点伤,不碍事的。”
“唉,好吧,那明日张将军定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可惜第二日的场景却让张南、辛毗二人大跌眼镜,原本预计会到来的大举进攻,此刻却是悄无声息。就连剩余的投石机,都没有继续进行着攻击。放眼望去,依旧能够看到昨晚被烧毁的投石机的残骸,伫立在那里。要不是远处的曹营之中,尚可见到曹军在忙碌的话,张南、辛毗二人几乎要觉得曹军已经不在了。
一日如此,辛毗倒还不觉奇怪,可是一连三日曹军都未主动进攻,辛毗的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担忧。大堂之内的张南也是满脸的不解,若说中规中矩的对战是张南的特长的话,那么用计设谋就是他的短板。也正因此,张南才更加的仰仗自己身边的辛毗,希望他能够看穿曹军的动态。只是辛毗一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到让一旁的张南更加的忧心。到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开口道:“军师,曹军动向如此奇怪,必然有诡计啊,你可看出了什么来?”
辛毗艰难的摇了摇头道:“说来也奇怪,自从我等出击烧毁投石车之后,这曹军一直都未主动出击。除了把所有投石车汇集在了南门外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我军斥候被曹军围剿,九死一生,如今对于外界情报更是难以获取啊……”
“你说,会不会是曹军又去伐木,制造投石机去了?那投石机如此笨重,肯定过不了河啊,必然是来到这边之后现造出来的。会不会是我等那日的战果,出乎了高夜的预料,因此他又命人继续去伐木去了?”
“倒是也有可能。他把剩下的投石机汇聚到了一起,相比也是为了更方便保护。只是他难道不知道,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么?怎么还敢这样一直拖着。再这样拖几天,只要二公子一回来……不好!中计了!”
张南闻言顿时一惊,急忙问道:“先生,到底怎么回事,你明白了什么?”
辛毗却没有回答张南的问话,反而一个劲的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坏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我就不该让二公子去打什么于禁!”
“军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你这不是让我干着急么。”
“唉。”辛毗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道:“当初我让二公子前去攻伐于禁,一来是不愿让我等腹背受敌,二来于禁做为一支孤军,粮草补给必然不足,二公子想来也能速胜。可是如今看来,这是一步臭棋啊!”辛毗说着,眼看着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张南,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如今我等却是按照计划,在平原城下抵挡高夜的进攻。高夜前些时日更是整日用投石机肆虐,我等心忧城池,自然未曾多想。可是如今看来,高夜之所以用投石机肆虐,却从不派兵来袭,想必那是因为他高夜知道,只要一派兵来,必然会让我等看出他兵力不足的破绽来,我们在拖时间,他高夜一样在拖时间啊!”
“啊?那高夜带了五万兵马前来,更是把四门团团包围,这,这么可能兵力不足呢?”张南闻言诧异道,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大惊失色道:“军师,你的意思是,高夜围攻我平原是假,配合于禁夹击二公子是真?”
辛毗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想来正是如此。我以前一直觉得,那于禁即便是来,兵力不算充足,又没有补给,必然不是二公子的对手。可是如今若是被高夜前后夹击,只怕……”
“那咱们得赶快去救二公子啊!”张南闻言顿时大惊道,袁熙可是袁绍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哪一个能活的安稳?况且袁熙自跟随袁绍一起讨伐幽州以来,自己就在袁熙手下做事,如今更是和焦触一起在袁熙帐下,掌管幽州兵马,可以说他们两个和袁熙的关系最为亲近。若是袁熙这课大树到了,自己和焦触二人未来在袁绍军中,又如何能往上爬?
辛毗闻言急忙拦道:“张将军,此时若是出兵去救援二公子,只怕会中了高夜的埋伏啊!到时候损兵折将,这青州一地的战事可就全完了!到时候若是连累了主公用兵,你我可是万死难赎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二公子被高夜夹击不成?军师啊,你怎么不想想,二公子若是死了,你我又有谁能担待的起?”
“两害相权取其轻,二公子兵败还能撤退,还能逃离,不一定会死。你若是前去救援二公子,兵少则无济于事,兵多则平原防务空虚。更何况你若是中了高夜的埋伏,损兵折将之下平原再难坚守。到了那时候,你我二人可就将主公侧翼完全暴露给了高夜,主公又如何能安心用兵……”
苦劝无果的辛毗,此时此刻也只能听张南的指令,坚守城池。至于张南,已经点齐兵马三万,趁夜从北门而出,突围而去。城头之上的辛毗看的是仔仔细细,张南的三万兵马才杀入北营之中,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熊熊火光顿时映入了辛毗的眼帘。和自己预料的相同,曹军早有准备。可是也和自己预料的不同,自己也没想到,张南的军队连曹军大营都没杀出去,就中了曹军的埋伏。
从自己的判断上来看,曹军此时应当兵力空虚才对,只是谁能想到,即便如此,还是在大营之中中了埋伏呢?难道说他高夜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猜到了张南今晚要走北门不成?眼看着张南的大军溃败,城墙之上的辛毗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张南带着溃兵杀了回来,更是急忙下令,打开城门,放张南入城。
只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张南急急忙忙冲入城中,辛毗心中也是略微安定。自己在城头之上也看到,虽然曹军的埋伏厉害,可是逃回来的士卒也有不少。如今张南吃了这个败仗,想来也只能安心守城了吧。才想到此处,只听城楼之下一声大喝:“张南已死,尔等还不早降乎?”
等高夜收到军报之时,也不得不为这意外之喜而欢欣鼓舞。只是高夜才高兴了没多久,另一个消息就让高夜的好心情落入了万丈深渊。兖州急报,濮阳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