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兜风的感觉
黎明营地，凌晨。
距离叶瑾瑜的演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个小时。
上城区的废墟和爆炸造成的损坏已经被完全清理干净，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在那里是一座通天的高楼，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处普通的空地。中枢的效率在这一点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与此相对的，下城区和中城区的混乱，似乎已经不只是藏在水面下的暗流了。
公开袭击和反抗暴力执法局的事件越来越多，除此之外，暴力和贪婪似乎也开始蔓延，失去了中枢的约束和掌控，除了合社之外的大小暴力社团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火并，就连合社内部的某些集团也明里暗里展开了争斗。
下城区的街道上，鲜血和泥水随处可见。
同一时间，黎明的营地里出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而在白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建立起了数个新的根据地的雏形。
对于黎明而言，混乱虽然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但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中枢确实已经失去了对这座城市的掌控权，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在营地角落的那间小屋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额……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肥伦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黑眼圈让他本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显得纤细，整张面孔很是憔悴。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沓报告，淡绿色的投影在半空中缓缓旋转。
“那个……要不要休息一下。”纯揪着衣角，很是担心地给出了建议。
“这让我怎么休息啊！”肥伦抓狂地一跃而起，“搞不明白啊，根本搞不明白啊！”
一旁躺在床板上的白晨抬脚，踹了踹他的腿窝：“小声点，别吓着人了。”
“你倒是给我紧张点啊！”肥伦张牙舞爪地面向白晨，“你就不奇怪吗？”
“奇怪啊，所以这不是拜托你了吗。”白晨耸耸肩。
“你还真是轻松，甩手掌柜是吧。”
“从报告和数据里，看不出来什么吗？”一旁倚靠着墙而立的蓝心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看不出来。”肥伦颓然地坐下，“所以才让人头疼啊。”
摆在肥伦面前的，是黎明递交的调查报告。
十六个小时前，白晨和蓝心从云顶城的正南方出发，却在没有变更方向的情况下，重新回到了云顶城的北端。
随后黎明在叶瑾瑜的指示下，迅速从刃组中抽出了四个分队，分别朝从云顶城的四个方向出发，保持同一方向前进。
最后的结果，所有的飞行器都发现了类似的鸟居，而且在穿越那道看不见的边界之后，重新回到了与出发方向相对的方位。
结果已经不需要再多加说明。
从头到尾，白晨所作的工作，只是从云顶城的一侧穿越到了另一侧。
云顶城外，什么也没有。
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完全孤立的世界，无论从哪个方位出发，最后的结果都只能是回到了原点。
这和所有人的猜想都完全不同。
“这不科学，如果云顶城外面什么都没有，那这座城市的物资从哪里来？还有电力供应，能源供应，下城区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口。”肥伦绝望地翻看着桌子上的报告，“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我甚至没有意识到云顶城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东西这件事……”
“没关系，没有意识到的不知你一个人。”蓝心开口，“如果不是程祯，我们甚至现在都没有这个意识。按照我们之前的想法，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我们的思考。”
“没准儿程祯想让我们知道的，压根儿就不是云顶城外有什么，而恰恰是‘云顶城外什么都没有’这件事。”白晨从床上翻身而起，“你们想啊，这种事说出来，任谁都不能相信的吧，总得亲眼看到才会相信。”
“我也是这么想的。”蓝心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肥伦，“所以你没有必要太纠结到底是‘为什么’，意识到这件事本事就已经很重要了。”
“可是……”肥伦不甘心地攥紧拳头，起身仰面朝天，“我就是对搞不懂的东西，很不爽啊！”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接着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嗯……打扰了？”站在门前的水野云歪了歪脑袋，看向肥伦。
“没事，只是一个黑客过剩的自尊心泛滥了。”白晨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吗？”
“yes。”水野云比了个胜利的“v”字手势，迈步走入屋中，“现在黎明的情况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合社在我们内部安插的人，也通过牧力行的藏匿的资料完成了铲除。瑾瑜哥说，是时候跟各位好好谈一谈今后的事情啦。大家什么时候有空？”
白晨和蓝心对视了一眼，接着看向水野云：“现在就可以。”
“明白了，那就请各位现在跟我来吧。”水野云勾了勾手掌，转身朝屋外走去。
肥伦依旧保持着愤恨地姿势，静立在原地。
“我明白你的心情。”白晨起身，一脸诚恳地拍了拍肥伦的肩膀，“不过千万别逼自己太狠了，伦宝。弄不明白的事就先放过吧。”
肥伦一脸吃了泥巴的表情，使劲打开了白晨的手掌：“你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心？搞得人家很难受的啦。”
“干，你恶心不恶心！”
“恶心的是你吧！”
“……”
蓝心瞥了一眼“互相伤害”的两人，叹了口气，选择跟上了水野云的步子。
只是一向习惯跟在他们三个身后的纯，这次却意外地积极，紧追在水野云地身后，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水野云自然注意到了纯的异样，她转过身来，抬手捏了捏纯的脸颊，笑道：“怎么了纯酱？难道一天不见，就已经这么想我啦？”
纯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似乎不对，又点了点头。
“有什么就说嘛。”
“那个。”纯扭头看了眼在房间里扭打成一团的肥伦和白晨，凑到水野云耳朵旁，小声说了些什么。
于是蓝心就看到，这个一向开朗大方的姑娘，脸颊忽然像是傍晚天边燃烧的云霞一般，染上一层绯红，竟是少见地露出了属于少女的羞涩。
空气仿佛也暧昧了下来。
片刻之后，水野云才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前的纯，咧嘴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的哦。呀，兜风的感觉，真不错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选项
白晨终于结束了和肥伦战斗，从屋中走出，正好撞见水野云开心的模样，于是问道：“这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好事啊，当然是好事。”水野云扭头，朝白晨咧嘴一笑，“就是不告诉你。”
白晨耸了耸肩，示意对这件事也不那么感兴趣，可水野云刚转过去脸，他就凑到纯的身边，贼兮兮地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只是自己脸上的红晕已经出卖了她。
白晨讨了个没趣，也只得叹了口气，迈步跟了上去。
黎明营地依旧是肉眼可见的繁忙，本来就不算宽阔的空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白晨的视线在这些或是茫然，或是兴奋的灰纹公民脸上扫过，心里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很快，作战会议室便出现在他们眼前。水野云拉开门，示意白晨几人进去。
房间里，不像两天前那样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黎明干员，中间被挪走的会议桌也重新摆放在了原地。
长桌的尽头，叶瑾瑜背对着白晨等人，负手而立，认真地看着眼前悬挂在墙壁上的屏幕。
“瑾瑜哥，白晨他们说现在就有空，我就先带他们过来啦。”水野云向他打了个招呼。
叶瑾瑜转过身来，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微笑：“辛苦了。”
水野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接着转身轻拍白晨的肩膀，脚尖一翘一翘地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作战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坐吧。”叶瑾瑜摊开手，“不用客气。”
白晨倒也没有打算跟他客气什么，径自拉开身前的座椅，翘着腿坐下，随后其他几人也都坐在了会议桌前。
“你们在云顶城外发现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叶瑾瑜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确实很让人吃惊。我原来从来没想过在云顶城外到底有什么，现在看来，真相恐怕比我们猜测的更加离奇。”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白晨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水野云说，黎明现在已经基本上稳定了下来，还招收了不少新生力量。以你的性子，估计不会慢慢吞吞地等着对方反扑。”
叶瑾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指了指面前的屏幕：“你们看这个。”
几人顺着叶瑾瑜所指的地方看去，屏幕上浮现出一幅云顶城的俯瞰图，上中下三个不同的城区用不同的颜色区分，而在下城区和中城区的内部，还有蓝色和红色两种相异的颜色纠缠在一起，仿佛调色板上混合的颜料。
“这是什么？”
“蓝色代表黎明现在实际控制的区域，红色代表合社控制的地盘。”叶瑾瑜解释道。
白晨再次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这幅地图。
乍一看，蓝色和红色在下城区与中城区出于势均力敌的态势，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其实合社控制的区域大都是较为边沿的地区，或者已经被多处蓝色围攻。
天平已经发生了倾斜。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习惯等待的人，话语权永远掌控在主动出击的人手中。”叶瑾瑜看向白晨，“我准备在两周之内，对上城区发动总攻。”
话音已落，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叶瑾瑜的作风，但这种雷厉风行的果决，还是让人感到震撼。
许久之后，蓝心才率先开口：“如果你们之前没有隐瞒的话，黎明的军备力量远不及暴力执法局。十六个隼兵编队可以轻而易举地击垮黎明目前的武装，上城区是中枢的地盘，也是白纹公民和金纹公民的地盘，恐怕黎明也没有那么容易渗透进去。”
“你说得对。”叶瑾瑜没有否定，而是坦然地点了点头，“我们的力量还不够，所以我们需要补充。”
“从哪里补？我看你外面新招来的干员，一个个都嫩的很，新兵蛋子上战场不是送人头吗。”肥伦毫不客气地开口，“指望这帮人跟中枢斗，拉倒吧，打个靶都费劲。”
“他们是我们重要的后备力量，除了目前营地里招揽的干员，我们在中城区已经重新设立了多处据点，新干员的培训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但与中枢的作战不只是要面对隼兵，还有其他的地方需要他们。”
“也就是说，光靠他们还不够。”蓝心看向叶瑾瑜，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想要壮大自己，除了培养，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
叶瑾瑜眼神不躲不闪，他点了点头，沉声开口：“没错。黎明需要收编合社的力量。”
白晨听到这话，忍不住眉梢一挑：“所以你是要黑吃黑？我可不觉得那帮人会乖乖听你的话。”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给合社卖命。”叶瑾瑜微笑着反问。
白晨一愣，接着扳着指头回答：“无非就是命运点，女人，地盘之类的。那群人不讲什么道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能把自己亲妈给卖了。合社镇得住他们，也舍得给他们分骨头吃。”
“没错。我们也想采取同样的方式。”
“学合社？”白晨一惊，接着摆摆手，“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做什么活的，是什么东西，你能许诺给他们什么？我要没记错的话，黎明追求的可是生而平等，他们会接受？”
“我会让出在中城区的所有工厂和商业街，只收取最低水平的活动经费。在攻入上城区后，所有的商铺和资产都归由黎明管辖，合社的归化人员将获得一部分盈利所得--比起来做些肮脏生意，体面地赚钱，没有人会拒绝。”
“别指望他们会听你的，那是群喂不饱的狗，你给他们一口肉，他们就会想吃第二口。”白晨皱眉，“靠让利收买来的，只能是一群随时被刺的二五仔。”
“你需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白晨。”
叶瑾瑜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和他们都是身处同一阶级。低级的矛盾必须让位于更高级的矛盾，现在这座城市里最要紧的事，不是谁占据了哪座工厂，哪条商店街，而是坐在上城区的人，会不会让出本属于我们的位置。他们是一群贪婪的疯子，可他们不是傻子，更大的蛋糕就在眼前，他们暂时不会花心思去重新划分已有的饼干。”
叶瑾瑜顿了顿，接着开口：“而且，黎明也不是什么只会耍嘴皮的工会。我交给他们的不是邀请，而是选择：归顺，还是等待黎明碾过他们的地盘，没有其他选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斩首行动
此话一出，白晨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叶瑾瑜对他们友好，对黎明的干员友好，对这座营地的灰纹公民友好，不代表他对所有人都是友善的。
他不是什么空谈理想的老好人，他可以在隼兵堆中面无表情地用步枪杀出一条血路，手段之狠辣犹如修罗。
他手下的也黎明不是什么慈善组织，而是拥有军事武装的一支“**军”。
在没有中枢干涉的情况下，合社与黎明硬碰硬，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这也是合社一直没有与黎明闹僵的原因之一。
“看起来你早已经想好了。”白晨终于开口，“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会使用各种力量。”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夸奖。”叶瑾瑜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借用合社的力量，我们将占据整个下城区和中城区。我们拥有整个云顶城几乎所有的工厂，暴力执法局的制造能力没有那座工厂可以媲美，但整个云顶城合力，完全可以在后勤补给与装备制造上不落下风。而且从中城区向上城区进攻，我们拥有先天的地形优势，一旦整合完成，这场战斗的攻守将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但隼兵的作战能力，恐怕合社的精锐也难以正面交锋，一台二级隼兵就足以消灭合社的一个中型组。黎明会拥有人数和地形的优势，但中枢依然能将胜利天平往自己的方向倾斜。”蓝心冷静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牺牲时在所难免的。”
叶瑾瑜没有回避，而是直接说出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
白晨看着这个男人意气风发的模样，他越发能够理解，为什么黎明的干员对他如此倾佩。
叶瑾瑜的身上，确实有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独特魅力，就像是黑夜里盛开的玫瑰花，尽管看不清形状，却依旧能在空气中闻到缭绕不散的暗香。
“所以你已经做好了计划。”蓝心点了点头，“从你胸有成竹的态度来看，恐怕在上次任务之前，你就已经想好了这些。”
叶瑾瑜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说说吧，你打算让我们做什么。”白晨没有再绕弯子，径直切入到主题。
“明天，黎明将对合社在下城区的所有地盘，进行清扫。”叶瑾瑜看着白晨的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白晨的眼中，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不只是白晨，肥伦也是一副相同的表情，纯则是歪着脑袋看向面前的两人，似乎很是好奇。
白晨和肥伦本就是下城区的住客，自然也没少跟合社打过交道。
所以他们知道这句被叶瑾瑜云淡风轻地说出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合社掌控了下城区所有的赌坊，黑市，地下产业；除此之外，几乎商铺都或多或少有合社的入股和参与，否则等待店家的就是莫名其妙的火灾或者不明不白的袭击。
下城区，是合社的下城区。
清扫合社的地盘，就是清扫整个下城区。
这个男人，终于要动手了。
“合社那些肮脏的产业，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黎明需要展现自己的态度和力量，我们希望看到的是这座城市出现光明，而不是陷入另一种恐怖。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亮相，我们需要赢得毫无意外。”
叶瑾瑜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声响在会议室回响。
“所以呢。”白晨不自觉地前倾着身子，“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斩首。”
“斩首？”白晨一愣。
“我们会切断合社的四肢和筋脉，他们会首尾难顾，但负隅顽抗的暴徒，可能会带来料想不到的意外。”叶瑾瑜看着白晨，声音沉了下来，“所以我们要在所有人的面前，砍断合社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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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城区，黎明向中枢宣战后四十二小时。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这个现在云顶城无人不知的组织，在下城区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刃组和牙组的精英干员系数出动，包括新生力量在内的大半组织成员参与了这次行动，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对合社的所有据点展开了进攻。
半个小时之内，合社所有的联络和通讯系统被切断，小的赌坊被连人带楼一并炸毁，大的赌坊则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与黎明展开了火并。
猝不及防地反抗和蓄谋已久的袭击，沉溺声色的暴徒和训练有素的士兵，战斗的结果不言自喻。
两个小时之内，合社在下城区最大的五个暴力组中，有四个组宣布投降。
这些在下城区豪横惯了的恶人们，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四个暴力组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任何胆敢出现在黎明视线范围内的合社成员，都会在瞬间变成一滩肉泥，装备和训练的差距显露无疑。
合社派出去谈和的代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机械手枪。
“拿子弹射向我，或者你们组长的脑袋。”
这是黎明牙组组长，季南希的原话。
于是几乎毫无意外的，四个组长的尸体被人送到季南希的面前，其余成员无条件投降，接受黎明的一切要求。
他们不得不投降，否则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子弹，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暴徒，但这群暴徒遇到了一群更不讲理的神兵。
在下城区盘踞了多年的恶鬼，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末日。
但并不是所有的合社暴力组，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至少在白晨面前的这座赌坊，似乎并不打算向黎明做出丝毫的妥协。
下城区，那条熟悉的街道旁。
白晨抬头，看着面前那座和其他低矮小楼格格不入的建筑，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白晨侧过脸，看向蓝心，“只是没想到，最后又会回到这个地方。”
这确实是个熟悉的地方。
在他面前的建筑，叫做极乐坊。
在这栋楼里，还驻扎着合社最后的力量。
而白晨的任务，就是斩断合社最后的头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门神
“正门和后门都有合社的精锐把守，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一部分，但进入内部之后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阿龙握着步枪的枪管，递向白晨。
白晨也没有推托，接过步枪，将它反背在自己身后。
极乐坊四周，黎明的武装飞行器已经将这栋建筑团团围住，如果叶瑾瑜愿意的话，解决整个战斗只需要一个口令，成吨的弹药将倾泻而出，没有人可以从这栋楼活着走出来。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彻底打折合社最后的一点锐气，他要给这群暴徒带来绝望，而不是绝境。
能做到这一切的，大概也只有白晨了。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蓝心看向白晨，问道。
“冲锋陷阵的事儿，没有人比我在行了，放心吧。”
白晨侧过脸，咧嘴一笑，接着深吸一口气。
黑色的风衣紧贴着他的身体，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不知什么时候有微风起。
他张开手掌，黑色的猎刀从他的掌心窜出。
“晨哥，楼里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上摸清了。”通讯里传来了肥伦的声音，“楼里大概有一百二十个左右的合社干部，主要集中在顶楼和一二层。极乐坊的头头就在顶楼的房间里，落合原来的办公室，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那地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建议你走楼梯，不然出电梯的时候可能会被打成筛子，不过你应该也不是很怕。”肥伦顿了顿，接着开口，“而且顶楼，有一台改装过的二级隼兵，这才是最麻烦的东西。”
“OK，我明白了。”
白晨扭头看了眼阿龙，对方向他点了点头。
蓝心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白晨抿了抿嘴唇，迈步走出黎明部署的挡板。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这栋让下城区的公民闻风丧胆的建筑，每一步都那么稳健，街道上回响着鞋跟与地面敲击的声响。
长街上，风卷起风衣的一角，微微摇晃。
“这么看的话，晨哥哥还真是蛮帅的。”
水野云坐在飞行器的引擎盖上，一边偷瞄着蓝心，一边笑着评论道。
蓝心没有回话。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水野云的小动作，她的视线集中在白晨的身上。
距离一点一点拉近，那座高大的门已经近在咫尺。
白晨缓缓抬手，从后背抽出那支黑色的电磁步枪。
他站定在大门前，看着这扇熟悉的大门。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从这扇门走近过，那时候他绝对想不到，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些什么。
“晨哥，动手了。”
“明白。”
步枪在白晨手中转出一个漂亮的圈，接着枪口对准门锁。
“轰！”
一声枪响。
白晨猛地抬脚，用力踹向身前的大门，厚重的门板旋转着飞向大厅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
枪声大作，火舌喷吐，闪烁的子弹在昏暗的大厅中划出炽热的弧，攒射向大门。
白晨就地翻滚，顺势抬手向大厅射击，隐藏在立柱后的合社干部应声倒地。
“牙组，掩护白晨。”
通讯中传来阿龙毫无感情的指令。
紧接着，围绕极乐坊的武装飞行器中，荷枪实弹的黎明精锐迅速出动，被白晨打开的大门瞬间被黎明的火力覆盖。合社没有办法只顾及白晨一人，他们不得不将精力投向即将闯入的黎明。
白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手握刀，一手握枪，从掩体之后起身，向楼梯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合社的干部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子弹就已经穿过了他们的胸膛。
白晨的身形在大厅之中穿梭，他一边扣动着扳机，一边辗转腾挪地躲闪着飞来的子弹。
密集的弹雨毫无意外地覆盖了他的身体，白晨不可能做到完全躲开，子弹几乎打伤了他身体个各个部位，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宣告死亡了。
可这对白晨而言，似乎毫无影响。
确实没有影响，每一颗打进白晨身体的子弹都会在转瞬间被他吞噬入身体，伤口会在下一颗子弹贯穿之前愈合。
他的风衣上已经布满了弹孔，血渍将黑色的风衣染成暗红。
可白晨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射击，射击！不要让这家伙过去！”合社的干部近乎疯狂地嘶吼着。
下一秒，子弹就穿过了他的下颚，血花在空中绽开。
白晨就像一柄无往不利的长枪，几乎是笔直地穿过合社密不透风的防线，数十米之后，楼梯已经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白晨手中的电磁步枪，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子弹已经被他打空。
同一时间，从楼梯的角落里窜出四个人高马大的合社干部，他们手中握着三棱军刺，从各个角度狠狠地刺向白晨的心口和脖颈。
子弹拦不住这个怪物，那就换一种方式。
眨眼之间，刺尖已经要穿入白晨的身体。
一道虚影晃过。
下一刻，寒光一闪。
合社的干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手中的军刺脱落在地。
与军刺连接在一起的，是他们握着刺柄的手掌。
剧痛在下一刻才窜入他们的大脑，可白晨并没有给他们嚎叫的机会，他压低身位，紧接着凌厉出拳。
四个足有百公斤重的大汉仿佛被抛向空中的羽毛枕头一般，向不同的方向横飞出去。
他们被胸肌撑起的衬衫上，都有一处深深的凹陷，被白晨打断的肋骨反插进肺部，窒息将很快带走他们的生命。
白晨撇了他们一眼，用脚尖挑起地上的机械步枪，再次迈步狂奔，从楼梯向上跑去。
他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倒不如说白晨对生命怀有足够的敬意。
但这群来自合社的暴徒，甚至连隼兵都不如，他们没有底线与逻辑，白晨清楚地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对他们的怜悯是另一种恶。
狭窄的楼梯通道，依旧被合社牢牢占据，密集的枪声回荡，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木屑。
白晨只是咬牙向上狂奔，几乎毫不间断地扣动着扳机，被他打空的步枪会被当成钝器投掷出去，总会有新的武器被他捡起。
楼层越来越高，合社的干部越来越少，于是白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顶层的入口出现在了白晨的眼前。
他忽然收住了脚步，站在了台阶之下。
在他的视线之中，那台高大的机械隼兵，仿佛一尊镇守的门神。
第一百四十章 恶鬼
白晨仰起脸，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台阶上的二级隼兵。
它的身体显然被合社进行过改造，暴力执法局装载的原装武器已经被拆卸，原有的高热长剑被替换成了一柄宽阔的双刃斧，后背的电磁炮也被解除了超限装置，灰色的机身被涂成了纯黑色，张牙舞爪的五爪青龙缠绕着它的身体。
白晨不是第一次见到二级隼兵。只是比起来其他的“同胞”，面前的机器更像是某种暴戾的集合体。
“听得懂我说话吗。”他抬起手中的猎刀，指向隼兵。
回答白晨的，是从它手腕上弹射而出的双刃巨斧。
在这么狭小的楼梯间，释放电磁炮无疑是选择了同归于尽。
解决战斗最好的方式，就是兵刃相见。
引擎转动的声音响起，冰冷的灰色斧刃逐渐变得赤红，白色的烟雾从斧身飘起，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道。
白晨低伏下身子，浑身的肌肉一点一点绷紧。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楼梯角落悬挂的音响里，忽然传出了男人的声音。
白晨一愣，接着抬头看向监控。
“别以为合社都是孬种，他们是软骨头，不代表我们也是。”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某种癫狂的意味，“我们是死定了，可你们也别想好过，黎明想从我们身上拿走好处，就做好被我们咬下肉的准备吧，就算不死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那什么，打断一下。”
白晨忽然朝监控抬手。
“嗯？”
“我不是黎明的。”
“……”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你妈的，骗鬼呢？你不是黎明的难道我是？”
“怎么说呢，我只是个打工仔，雇佣兵懂吧。”白晨耸了耸肩，“我不想杀太多的人，虽然你们都是群十恶不赦的畜生，不过要是能死在隼兵手上，也算是做了点贡献。投降吧，你可以暂时留一条命，我保证。”
“呵，呵呵……”男人似乎是怒极反笑，“你丫的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肉泥了，开始说胡话了是吧？到底是谁留谁一条命？”
“你知道落合吗？”
音响中片刻沉默，接着响起男人的声音：“等一下，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从落合哥这儿抢走两支枪的那小子。好，好，新仇旧债一起算，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做成人棍，扔到黎明那群混蛋的脸上……”
“你知道落合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是你干的？”
“不不，动手的是龙将，我只是在一边看着。”
“那你说个屁……”
“但龙将是我杀死的。”
楼梯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真的活腻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男人的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动手！给我砍死他！”
声音已落。
下一秒，楼梯上的二级隼兵猛地举起手中灼热的双刃斧，一跃而下。
白晨眼神闪烁。
他蹬地跃起，反踩墙壁，手中的猎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一人一机，空中交错。
“唰！”
一声轻鸣。
隼兵手腕上的巨斧，忽然脱落了下来，端口整齐如镜。
在空中的白晨挥动手掌，狠狠地按在了二级隼兵的胸口。
下一秒，那坚固如山岩的合金外壳，忽然如流水一般荡漾起涟漪。
“破！”
一声怒喝。
下一秒，外壳连同隼兵胸腔里的动力核心一起涌入白晨的手掌，二级隼兵的胸口瞬间出现贯穿前后的空洞。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哐当。”
几秒钟之前还如同修罗神一般的高大机器，就这么软塌塌地摔落在地上，细微的尘土飘荡而起，整个楼梯间似乎都在颤动。
白晨手中拎着那柄赤红的巨斧，扭头瞥了一眼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二级隼兵，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屋角的音响里，传出一阵翻箱倒柜的慌乱声响，接着是男人惊恐的叫喊：“愣着干什么，都去门口，把他给我打死，去，快去！”
白晨来到楼梯间，迈步转过墙角。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空气里的檀木香气被浓重的火药味代替。
办公室的大门前，十数个手握步枪的西装暴徒，将枪口对准白晨。
可没有一个人开枪。
冷汗从他们的脸颊缓缓淌落，空气压抑得像是结成了冰。
白晨看着面前这群在下城区无恶不作得暴徒。
两个月之前，他甚至不愿在街上多看他们一眼，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这群人的眼中，却写满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转动手中的那柄双刃巨斧。
赤红色的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弧，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利刃划过空气发出尖啸。
白晨猛地振臂，将巨斧向前投掷而出。
旋转的双刃斧在长廊之中划出一道虚影，利刃破空声先至，热风紧随其后，刮卷起散落的弹壳。
“轰！”
一声巨响。
巨斧从合社暴徒的头顶忽闪而过，狠狠地砸在了办公室的门上，那扇价值不菲的大门在瞬间化成漫天的木屑。
长长的走廊，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晨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整了整衣领，迈步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步子走的很慢，很稳。
可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压低了下来。
白晨从他们身旁走过，破损的风衣随着他的身体微微摇晃。
终于，他重新走进了那间屋子。
一切故事，都是从这间屋子开始的。
房间正中的方桌后，面色惨白的男人盯着白晨的眼睛，声音颤抖：“要……要杀要剐，随你便……”
“唰！”
一声轻响。
男人领口的黑色领结，缓缓脱落。
一道血线，从他的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细密的血珠缓缓淌出。
“我刚刚学了一个蛮酷的东西，你要不要看一看。”白晨朝男人咧嘴一笑，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柄银色的左轮手枪。
他当着男人的面，向空无一物的转轮里，塞入一颗子弹。
接着白晨握住男人的手，将手枪塞入他的掌心。
他托着男人的手掌，将枪口抵在了男人的额头，接着扳下撞针。
“开枪，或者投降。挑一个。”白晨看着男人的眼睛，微笑着开口。
男人的脸颊颤动，眼珠疯狂地抖动，一股骚味忽然从他的裤裆传来。
“我……我投降，我投降！”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
“这就对了。”
白晨收起他手里的左轮手枪，在手指上转了个圈，接着插回枪套之中：“告诉合社的所有人，刚才的选项，适合他们所有人。”
说完这句话，白晨转身，重新向门口走去。
男人瘫坐在座椅上，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鬼……恶鬼。”
他喃喃开口，眼神空洞。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谈判
在下城区盘踞多年的合社，一日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地盘。
从大小赌坊，到黑市商铺，任何有合社印记的地方全部被黎明收归，投向的四个暴力组被混合整编如新增的黎明后备军，四个新推任的组长无一例外地向黎明宣誓效忠。
而抵抗最顽强的极乐坊，也在某个神秘人雷厉风行的斩首行动中，彻底挫伤了锐气。
接替落合的组长宣布退出合社，同时向整个合社带来了一个信息：在黎明之中，有一个怪物，一个合社绝对无法战胜的怪物。
于是霎时之间，满城风雨。
中城区的合社地盘之中，一股不安的情绪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
有传闻称，那个闯入极乐坊的怪物，顶着数十把电磁步枪的火力，还能做到毫发无伤，甚至一个人将极乐坊压箱底的改装隼兵拆了个七零八碎，从行动开始到结束，只用了短短的十五分钟。
当然，传闻有时候，未必都是假的。
任何人都不希望这样的怪物，在哪天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
“好像现在把你传成了铜头铁臂的怪物。”
一台飞往中城区的飞行器里，肥伦仰躺在座椅当中，饶有兴致地翻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确实也差不多。”樱在一旁评论道。
“你看这下面的评论。”肥伦兴冲冲地将屏幕递到白晨脸前，“现在云顶城所有的论坛，基本上都炸开了锅。”
白晨一头黑线，接过了电脑，抬手翻看着。
“这假的吧，哪有人能顶着电磁步枪还不受伤的，你以为是隼兵？”
“隼兵也不行吧，估计是黎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傻子才上当。”
“导尼玛，自己孤陋寡闻就别出声好吧，没人把你当哑巴。”
“哟，黎孝子来了，大家快跑！”
“黎逆子闭嘴！”
“……”
白晨看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评论，越看眼角抽抽得越厉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黎孝子又是什么东西？”
“自从叶瑾瑜那天的演讲之后，黎明的人气在以指数级别的增速抬升，好多人都在打听怎么加入黎明，有门道的已经进了新兵营，没门道的就在网上支持。”肥伦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不过有支持的就有反对的，反对的大都是中城区混得不错的，或者上城区的喷子。本来不同命运纹的公民很少在网上起骂战，不过现在中枢的管控也不在了，大家自然就没了顾及，孝子逆子什么的乱扣帽子。”
“哦……”白晨看着那些越来越离谱的骂战，深深怀疑这些人到底跟自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
“喷子嘛，都这德性。有中枢管控的时候屁也不敢放一个，没了管控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肥伦看向白晨，从他手里把显示器拿了回来，“所以你准备好没啊，晨哥。”
白晨一愣，接着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去见真家伙。再说了，真人我也不是没见过。”
“马上就要到了。”驾驶舱中，传出季南希冷静的声音，“做好准备。”
白晨朝窗外看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熟悉的空地，那座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工厂依旧显得突兀。
这里是他和蓝心，与龙将正面交锋的地方。
而今天他们的目的，就是再次与“龙将”见面。
两天前的雷霆行动，彻底震慑了合社，他们意识到黎明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说话，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慈善组织。继续兵戈相交并不是合社希望看到的，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逐利的暴徒，为了争一口气赔上命，属实划不来。
于是合社主动向黎明释放信号，希望与他们进行一次好好的商谈。
商谈的地点，就在那座已经被废弃的角斗场。
叶瑾瑜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他的要求也已经很清楚，只是合社似乎还难以接受。
因此谈判的重任，就落在了白晨几人的身上。
飞行器很快将距离缩短，几分钟之后，季南希将高度逐渐降低，飞行器稳稳地停在了工厂门前。
舱门打开，白晨迈步跳下，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熟悉的地方。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前宝马香车，穿着礼服的男人女人优雅地挽着手臂，空气里是挥散不去的奢靡味道。
而现在出现在白晨眼前的，只是一座破落的工厂。
“按我们说的，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驾驶舱里，季南希朝白晨比了个手势，“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别忘了瑾瑜哥的要求。”
“放心好了。”
白晨扭头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言不发的蓝心，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又来了啊。”
“是。”
蓝心的胸脯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气，接着点了点头：“走吧。”
于是四人就这么迈步，一起向工厂走去，很快就穿过了那道打开的大门。
在工厂的正中，四个身材高大的西装男静立在原地，腰间鼓鼓囊囊凸出一块，是什么不言自喻。
“你们就是黎明的人？”
为首的大汉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白晨，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浊气：“没想到，竟然派了几个毛头小子过来。”
“别这么说，这不是还有小丫头的嘛。”身后的另一人“嘿嘿”地笑着，“别说，还挺水灵。”
“唉。”白晨叹了口气，“倒霉。”
“是挺倒霉的，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要跟龙将老爷谈判。待会儿别吓尿裤子了。”西装男冷笑。
“我说倒霉的是你们啊。”
话音落，一旁的樱忽然开口：“跪下。”
四个西装男几乎是同一时间膝盖一弯，就这么突然地跪在了白晨几人面前。
他们的表情里满是错愕，可身体却丝毫不受自己的掌控，只能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白晨。
这次，居高临下的换成了白晨。
“我说你们啊，别搞错了。”
白晨低伏身子，抬手拍了拍为首大汉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戏谑：“求人的不是我们，是你们。你妈妈没教过你，该怎么求人吗？”
“也许他没妈呢。”一旁的肥伦补充道。
跪在地上的大汉看着白晨，瞳孔中忽然充满了恐惧。
他想起来了这个男孩是谁。
两天前彻底捣毁了极乐坊的恶鬼。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谈判（2）
看到了大汉的表情，白晨也知道他们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于是开口道：“带我们去见‘龙将’。再说多余的话，后果自负。骂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惹怒了姑娘们，后果可是很恐怖的。”
西装男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脸上再也不见方才的狂妄。
白晨看向樱，挑了挑眉毛：“樱。”
樱冷哼一声，开口道：“爬起来吧。”
施加在几人身上的无形压力在转眼间烟消云散，四个大汉忙不迭地起身，连衣服上的灰尘都不敢拂去，就恭敬地向白晨鞠躬：“请跟我们来。”
“这才像话嘛。”白晨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带路。
“你有没有觉得晨哥越来越像暴发户了。”身后的肥伦凑到蓝心身边，小声开口。
“我可都听到了。”
“我是说，晨哥的气质越来越好了。”肥伦立刻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
几人跟着带路的西装男，从工厂一侧的暗门向地下走去。
空气逐渐变得潮湿，一股若隐若现的熟悉味道涌入白晨的鼻腔。
那是火药混合着血腥的味道。
很快，悠长的暗道走到了尽头，实现瞬间开阔了起来。
空旷的角斗场上，一盏探照灯将正中心照亮，灯光之下，是一张早已摆好的方桌。
方桌后，戴着面具的男人静静地坐在座椅上，他的身后站着十数个荷枪实弹的合社干部，他们手臂上挂着烫金色的合社臂章，能够挂上这个标志的，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徒。
环绕四周的看台上，空无一人，于是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在头顶回响。
白晨看着那个端坐在座椅上的男人。
他穿着雪白的西装，胸口别着一朵血红的玫瑰，衬衣内里是绚烂的浮世绘，手腕的金表下，刺着青色的拉丁文。
尽管伪装的很像，毫无疑问，这是个冒牌货。
但是不是冒牌货对黎明来说并不重要，倒不如说如果是真的的话，事情反倒更棘手一些。
很快，白晨几人走到了那张方桌前。
“坐。”
“龙将”开口，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不必了，我没有跟你长谈的打算。”白晨将双手按在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将。
这是蓝心教给他的，在谈判的时候，起身的一方往往能带给对面更强的压迫感。
龙将身后，握着电磁步枪的暴徒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可龙将似乎并没有因为白晨的话而有丝毫不快：“很好，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谈谈你们的要求吧。”
“合社让出在中城区的所有地盘，工厂，商业街，这些全部由黎明接手。我们会给你们相应的回报，而你们则需要与我们联手，对抗中枢。”
龙将还没有开口，他身后的合社干部就已经笑了起来。
“这个条件太离谱了。”龙将看向白晨，“你们想直接拆分了合社，还要我的人去给你们卖命，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这么多年了，合社的产业只能在中城区发展。你当然可以在上城区潇洒自在，你是金纹公民，但你的手根本没有办法伸到上城区。”白晨没有丝毫退缩，“有中枢在，合社的生意就永远碰不到上城区。这座城市里的财富到底在哪里集中，你应该比我清楚。”
“所以呢，我们帮了黎明，你们就会让出来上城区这块肥肉？”龙将冷笑，“我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鸟，但在明面上你们是不会允许合社的生意存在的。我们经营赌坊，做皮肉生意，放高利贷，接杀人单，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我不觉得黎明会答应我们在上城区做这些事。”
“啧啧啧。我还以为龙将是什么人物呢，看起来也就这样。”一旁的肥伦挑着眉毛，阴阳怪气道。
龙将身后的合社干部，不约而同地抬起枪口，对准了肥伦。
“干嘛啊，干嘛啊，吓人是吧！”肥伦非但不惧，反倒一挺肚子，吹胡子瞪眼起来。
一旁的樱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货真价实的龙将，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话，倒不如说现在他应该跟季南希一起坐在工厂外的飞行器里。
可现在在这儿的只是个冒牌货，身旁又有樱和白晨护驾，肥伦当然胆子就肥了起来。
龙将缓缓抬手，身后的合社干部见状，不甘地将手里的枪口放下。
“说说看。”龙将看向肥伦。
“大哥，那是上城区啊，上城区你懂吧？那儿的人会收你的高利贷？那儿的人会接你赌坊的杀猪盘？那儿的人会缺好看姑娘倒贴？醒醒吧大哥，上城区压根儿就不是这么做生意的。”
肥伦吐沫横飞，慷慨激昂：“在上城区做生意，靠的不是枪子儿，是脑子，脑子好吧，你成立个娱乐公司，包装几个小鲜肉，拍几个垃圾电影，搞些内幕交易割一茬韭菜，哪个不比你们辛辛苦苦搞赌场赚的多？”
此话一出，那些刚刚还满脸愤然的合社干部，忽然若有所思了起来。
白晨看着沉默不语的龙将，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如果是真正的龙将，肥伦的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让他有丝毫的动摇，那个男人不可能在乎什么命运点，也不可能对黎明做任何让步。
“帮助黎明，在推翻中枢塔之后，上城区的生意合社可以随意涉足，我们会做到公平竞争。下城区和中城区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自然会被摒弃，但你们能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
蓝心看着方桌后的龙将，声音平静，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的话永远是如此，虽然不多，但总有一锤定音的感觉。
龙将依旧沉默不语，面具遮掩着他的面孔，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必须承认，你们的提议很有吸引力。”
白晨心中暗笑，但很快龙将就再次开口：“可我没有办法相信你们。你们给出的承诺并没有必须执行的理由，我们是藏在这座城市阴影里的人，我们见过远超你们想象的背叛，倒不如说承诺在我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那你想怎么办。”
“你就是捣毁了极乐坊的那个‘怪物’，对吧。”龙将看向白晨。
“所以呢？”
“如果你愿意把你身边的人留下来做筹码，我就答应你们。”
“如果我不答应？”白晨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龙将没有回答。
一阵沉重的轰隆声从看台传来，地面微微颤动。
所有人都抬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两台电磁炮台，静静地停放在看台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角斗场中的方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人
白晨抬起头，望向那两座漆黑的炮台，眉梢微挑：“什么意思？”
“看来你们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在跟谁谈判。”龙将平静地开口，“合社与别人谈判，从来没有失败过。”
“真的吗？”白晨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我不信。”
“因为拒绝过我的人都死了。”
龙将抬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
“在这个距离开炮，恐怕在场的没一个能跑得掉吧？”白晨双手按在方桌上，身子微微前倾，“而且你杀了我们有什么用？我只是个代表，我甚至连黎明的干员都不是，我死了黎明照样会按照计划做事，你死了合社可就危险了。这么做划得来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叶瑾瑜会派一个跟黎明毫不相干的外人，来跟我谈判？”龙将看向白晨，“你一个人摧毁了极乐坊，当然也有能力一个人摧毁合社更多的地方，失去了你黎明就失去了一把尖刀。”
“那失去了你，合社岂不是连脑袋都没了？”
龙将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白晨。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有些许情绪波动，很快就归为平静。
“答应我，让你的同伴留下，或者跟我一起消失在这座角斗场。”龙将再次开口，“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为了黎明的事，把我的人留下？”白晨挑眉。
“那看来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看台之上，电磁炮发出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紫色的电光在炮筒之中闪烁。
龙将身后的合社干部，全部都绷直了身子，他们的表情有些难看，却没有一个人露出些许怯意。
“这……”白晨身后的肥伦顿时变了脸，再也不见刚才的硬气，“那什么，大家和气生财，有什么好商量，好商量对吧，鱼死网破总不至于，不至于……”
“决定权不在我的手里。”
电磁炮的轰鸣越来越响亮，仿佛雷鸣般的声响在角斗场上空回荡。
蓝心和樱没有像肥伦那样露出慌乱的表情，樱是单纯的不在乎，她可以随时改变现在的局面，只要白晨开口。而蓝心则是精通谈判之道的人，让步只会让对手得寸进尺。
而且到现在，白晨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他似乎胸有成竹。
电光缠绕炮管，整个角斗场被闪烁的光芒铺满，龙将的面具也随着明灭不定。
“唉。”
白晨忽然叹了口气。
龙将眼神闪烁，他以为自己等到了对方松口的时候。
“你知道吗，其实我还蛮佩服你的。”白晨有些无奈地开口，“能把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什么意思？”
“我说，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压根儿就不是龙将吧？你身后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合社的精英干部，他们大概只是你从合社里抓出来充数的。”白晨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让我们从这里走出去，所以你提了一个我绝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面具后，龙将的瞳孔猛然缩起。
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一旁的樱抢在了他的前面：“老实坐在那，把电磁炮关掉。”
龙将的喉头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台上的电磁炮也如同突然失声的龙将一样，一点一点熄灭了下来。
在他身后，那群刚才还满脸强硬的合社干部，忽然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身后这群人，骗骗一般人还行，可我见过真正的恶徒是什么样子。合社的高级干部，是不会在谈判的时候，连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
此话一出，那群挂着合社臂章的干部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最重要的是，我见过真正的龙将。虽然你很努力了，我承认，有点那种味道了，但你跟那个疯子相比，差的太远太远了。”
“龙将”眼神一凛，声音冰冷：“你敢对老爷出言不逊？”
“所以呢，你的龙将老爷呢？”
冒牌的龙将身子一僵，没有再说话。
“我来告诉你吧。”
白晨抬手，掀开了“龙将”脸上的面具。面具后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面孔，他的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汗珠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颊。
在他身后的合社干部们，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跟白晨他们鱼死网破。
白晨将面具遮挡在自己的脸上，略作停顿。
接着他将面具拿开。
他的面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白晨，而是一个拥有紫色瞳孔的男人。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他的脸色逐渐惨白，他向后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老……老爷？”
“看来你的眼睛还没有瞎。”
“不，不是，你不是老爷……”男人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唰。”
黑色的猎刀从白晨掌心窜出，他用力将猎刀嵌入面前的桌面，冷笑着看向男人：“难道在我的位子坐久了，真的以为自己叫‘龙将’了？”
看着那柄绝无可能仿制的黑色猎刀，男人再也绷不住了，他汗如雨下，声音颤抖：“老……老爷，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合社，为了合社……”
男人身后的合社暴徒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见过龙将，但从男人的反应里，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个手握猎刀的男人到底是谁。
于是恐惧迅速地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他们是合社的人，他们听过太多关于龙将的传说。
现在这个男人就在他们面前。
“无所谓，我不管你为了谁，合社也好，你自己也好。”白晨走到男人身前，用刀身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颊，“我只是讨厌有人威胁我。”
“我不敢，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谁让你装成我的？”
“黎明的人，是黎明的人，他们说让我装成龙将，跟我们里应外合把黎明拆散，让出来黎明的产业给我们。但后来他们失败了，我们按插进去的人也折了……”
“所以你就一直这么装下去了？”
“老爷您一直没回来。如果老爷您消失的消息传出去，合社就危险了……”
“联络你的，是那个叫牧力行的人吗。”白晨打断了他的话。
“牧力行？”
男人闻言，用力摇了摇头：“不，联络我们的，是一个女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研究所
“女人？”白晨眼神一凛。
不只是白晨，在他身后的其他三人，表情也都发生了变化。
“能记得她的名字吗。”
“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只是在通讯里听过她的声音。”男人拼命地解释，“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声处理之后的声音，有可能确实是个男人，我不确定……”
“废物。”
男人顿时噤声，冷汗几乎将他的西装湿透。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答应黎明，是害怕合社散的不够快吗？”白晨装出冷酷的表情，“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发个勋章表扬一下？”
“老爷饶命，饶命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算了，现在我也刚好需要你这么个假‘龙将’。”白晨话锋一转，“刚才我说的，合社回去照办，把中城区的地盘让出来。”
“这……”
“需要我给你解释吗？”白晨的声音再次冷了下来，“还是你有自己的想法？”
“不敢，按老爷说的做。”男人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眼中满是恐惧。
“刚才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我不讨厌你这种有意思的人。”白晨转身，“但合社如果垮了，你猜我该找谁问罪呢？”
男人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老爷……您在黎明，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您回来，黎明根本不会是合社的对手，他们只是群臭鱼烂虾凑起来的民兵，您应该也知道……”
“你是在教我做事？”白晨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看向男人。
“不……不敢、不敢……”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好奇害死猫。”白晨转过脸，“给你两个小时，把事情办妥了。”
说完这句话，白晨便迈步向出口走去。
蓝心三人互相对视，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跟上了白晨的步子。
假扮龙将的男人瘫坐在座椅上，浑身像是落水了一般湿透，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注视着白晨离开的背影，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胸腔。
“捡了条命……”他喃喃自语。
出口的长廊里，白晨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方，其他几人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走出这座工厂，肥伦才忍不住小声开口：“晨哥，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白晨闻言，揉了揉脸颊，整张面孔再次发生变化，重新回到了那张众人熟悉的脸。
“不是，早知道谈判这么简单，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变成龙将啊？”肥伦问道。
“想什么呢，刚才那群人只是被吓到了，等他们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我的话里漏洞太多。”白晨耸了耸肩，“我只是找了个理由脱困罢了，这群人压根儿就没打算跟我们谈判，他们就想我们去死。”
肥伦闻言，表情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刚刚陪着白晨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看来合社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跟黎明硬刚到底了。”蓝心看向远处停放着的那台飞行器，语气有些担心，“中城区的合社没有那么容易处理，这一次黎明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了。”
“无非是让些利出来，别看刚才那群人装得很硬气，只要丢一根分量足的骨头，分分钟变成走狗。”白晨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跟这种人我没少打交道，之前是这么想的，现在更是。我比较在意的是他说的，跟合社联络的人。”
“你是说那个女人？”蓝心看向白晨，“大概是牧力行用了变声器吧，做这种事的人大多都比较谨慎。”
“可一个不表露自己身份的人，合社会信任他吗？如果肥伦现在给合社打电话，说能把黎明连根拔起，估计会被当成恶作剧吧。”
“我确实能把合社连根拔起，某种意义上的。”肥伦抹了把脸上的汗。
“时间比较紧，没能问出来更多东西。”白晨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行器，想了想，开口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季南希他们。”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白晨的意思。
黎明内部之前不是铁板一块，哪怕叶瑾瑜已经出手，现在未必也是。
白晨伸了个懒腰，再次扭头看向身后的那座工厂。
“看来之后有的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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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营地，作战会议室。
“大致过程，我已经了解了。”叶瑾瑜坐在会议桌前，微微点了点头。
白晨就在桌子的另一头，跟合社的谈判内容他已经向叶瑾瑜做了详尽的描述，关于自己是如何脱困和牧力行那一部分则被做了部分隐瞒，至少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他们没打算跟你谈，估计你的计划还要再拖一段时间了。”
“之前我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叶瑾瑜笑着摇了摇头，“合社不会轻易让出手中利益，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掠夺者，行事也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揣度。”
“你打算怎么办？”白晨挑眉看向他，“用雷霆手段估计不太好使了，中城区的情况更复杂，而且中枢的暴力执法局有可能介入，到时候局面会很混乱。”
“压力和利益。”叶瑾瑜抬起双手，缓缓张开掌心，“黎明会在明天铲除合社的四座工厂，同时向他们提出更容易接受的条件。”
“你就不怕报复？”
“黎明的所有产业已经做好了准备，从工厂到商店街，当然，合社肯定也一样。”叶瑾瑜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画面，他们不是一群好人，但是一群合格的战士，在不考虑立场的情况下，我们面对中枢需要这样的帮手。”
“这倒是真的，做打手的话，没有人比他们在行。”
“这个先暂时搁置一边。”叶瑾瑜再次笑了笑，“我听说，你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错。”白晨点了点头，“我想从黎明借一些帮手。”
“干什么？”
白晨朝一旁的肥伦使了个眼色，肥伦会意地打开随手带着的电脑，一副墨绿色的投影很快漂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栋纯白色的建筑，整个造型仿佛一座倒扣着的贝壳，透明的落地窗将大楼的四周环绕。
“这是……”叶瑾瑜微微眯起眼睛。
“沙尔机械光电研究中心，上城区西侧，整个云顶城最顶尖的研究院。”白晨看着叶瑾瑜的眼睛，“我们需要到这个地方去。准确地说，我们需要去取一些东西。”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白晨顿了顿，“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出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全部带走
上城区，沙尔研究所。
整个上城区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多个研究院，各自负责的领域都不尽相同，而这座白色贝壳一样的建筑，无疑是云顶城研究领域的顶上明珠。
从暴力执法局的最新装备、AI应用，到整座云顶城的通讯系统，一切人们能够想到的高科技，几乎都出自着座研究所。
自然，这里也装备着整座城市最顶尖的分析仪器。
和往常不一样，最近几天这座研究所似乎更加忙碌了几分，时不时有穿着黑色制服的暴力执法局人员穿过那道透明的大门，无一不是神色匆匆。
上城区的爆炸和黎明的出现，让中枢彻底失去了对公民的把控。尽管暴力执法局一再宣称局面仍在完全可控的范围内，但恐慌和愤怒已经不可避免地在上城区蔓延了开来。
在城区拥有大量不动产的金纹公民集体向政府抗议，尽管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只是徒劳，中枢已经无法再满足他们的诉求。
因此这个时候，暴力执法局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作为执法局的后备力量，沙尔研究院的忙碌也在情理之中。
顶层的光电分析室，43岁的杨业教授坐在扶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他是沙尔研究所的首席分析师，被誉为天才教授，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坐上了暴力执法局名誉局长的位置。
屏幕上上播放的，是几天前叶瑾瑜向中枢宣战时，媒体的摄像机在金盏花院拍摄到的画面。
画面有些摇晃，一道模糊的人影从正中穿过。他的对面是四台全副武装的隼兵，它们装配着暴力执法局最新式的武器，任何一颗子弹击中人体，哪怕只是轻微的刮擦，都能毫无意外地造成严重的外伤。
可画面正中的那个年轻人，却似乎没有隼兵手中的武器放在眼里。
他不是在自杀，相反，他似乎对局面胸有成足。
一柄黑色的猎刀仿佛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下一刻年轻人从画面上消失，紧接着是一针让人牙酸的机械断裂声，镜头转向先前的四台隼兵。
火花从隼兵身体中迸射，四台隼兵的头颅不翼而飞，它们手里的电磁步枪仿佛变成了摆设。
而那个手握猎刀的年轻人，则已经冲向了花院正中的演讲台。
杨业扶了扶厚厚的眼镜，按下了暂停，接着倒回，重新播放。
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他已经将这段画面播放了整整一个小时。
“奇怪啊。”
越是看下去，杨业心中的疑惑就越深重，暴力执法局的一切武器装备都是由沙尔研究所研制，除了隼兵的制造——现在隼兵的来源似乎也已经明晰，尽管上城区的大部分人都认为那只是叶瑾瑜收买人心的伎俩，但杨业深知能够完美贴合隼兵机械的AI系统，本身就已经很令人讶异，更不要说二级隼兵，叶瑾瑜披露的信息反倒更具有真实性。
但现在云顶城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可以完全压制隼兵的人类。
杨业不确定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人类，但从身体特征来看，他看不出任何机械残留，根据媒体的报道，之前炸毁景云大厦的恐怖袭击中，也有这个男孩参与的身影。
这到底黎明的新型作战机器，还是某种现在自己无法理解的生物？
百思不得其解的杨业抓了抓脑袋上仅剩的一把头发，起身走向身后的落地窗前。每当研究陷入瓶颈的时候，他都喜欢站在这里，眺望研究所外的花园景色。
这里的视野开阔，可以看到中城区起伏的丘陵与森林，比起来上城区的钢铁森林，他更喜欢这样的景致。
“要是能见到那个男孩就好了。”杨业叹了口气。
他看向窗外，一如往常那般。但很快，杨业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那是……鸟？”
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远处的天空，杨业眯起眼睛，扶了扶眼镜，努力看去。
他并没有眼花，黑点在他的视野之中迅速放大，杨业的表情由疑惑转为讶异，再有讶异转为震惊。
那不是什么鸟，那是一台足有隼机大小的硕大飞行器。
这台飞行器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高速朝研究所的方向驶来，而且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震惊终于变成了恐慌，杨业意识到这台飞行器并不是暴力执法局，而很可能来自另一个地方，而它的目的地就是这座研究所。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猜测，刺耳的防空警报响起，整个研究所闪烁起红色的光芒。
硕大的飞行器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研究所上空，这是一台经过改装的旧型号隼机，它的速度不算顶尖，但功率远超现役的新型隼机。研究所并没有装配任何的防空武器，一切都要等暴力执法局的反应，杨业能做的只有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绳索从隼机打开的舱门抛下，一道黑影抓着绳索的一端，仿佛摇晃的钟摆一般，冲向光电分析室的落地窗。
杨业一愣，接着不假思索地朝一旁扑去。
“咔嚓！”
一声脆响，高大的落地窗密布蛛网般的白色裂痕，紧接着碎成一地晶莹剔透的颗粒。
紧握着绳索的男孩稳稳落地，他晃了晃手腕，扭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杨业，勾起嘴角：“杨业教授？”
“哦哦，是我……嗯？”杨业下意识地回答，但很快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模样有点眼熟。
刚才出现在屏幕画面里的，毫无疑问，就是他。
“我叫白晨，事出紧急，来不及细说，我需要您的帮助。”白晨走向杨业，不由分说地将绳索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等……等一下，这是绑架吗，这是绑架吧！”杨业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抵抗，却发现这个年轻的男孩力量出气的大，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算是吧，不过放心，我们只是需要你帮忙做一个分析，不会对你做别的什么的。”白晨想了想，补充道，“大概。”
“不是，我、我分析需要专业的设备，只能在这里，只把我抓走也没什么用的……”杨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放心，这一点，我们已经考虑到了。”白晨咧嘴一笑，抱住杨业的腰，将他从窗外扔了出去，紧接着一跃而出，抓住绳索。
下一秒，十数条粗壮的铁索从隼机上攒射而出，精准地嵌入顶层的光电研究室。
引擎轰鸣，悬挂在绳索上的杨业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下的光电研究室，就这么被生生地扯了出来。
难怪需要这么庞大的一台旧型隼机，这群疯子不止是要把自己带走，他们想要带走整个研究室的设备！
“别太吃惊了，教授。”白晨低头看向杨业，笑容灿烂，“你还有的要惊讶。”
第一百四十六章 研究
中城区，橡木林上空。
硕大的飞行器在空中前进，引擎发出如雷轰鸣，气浪将橡木的枝杈吹散开来，仿佛一艘在绿色海洋中乘风破浪的铁船。
飞行器下方，被从研究所生生撕拽出来的研究室晃晃荡荡，仿佛沉重的钟摆。
暴力执法局的反应显然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迅速，中枢的调度依然井然有序，但它们毕竟缺失了太多关键的信息，此刻的飞行器真的就如同驶入大海之中的船只，很难再追踪到。
飞行器座舱里，杨业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座椅上，视线在面前几人身上来回扫过。
“不是我说晨哥，你这个也太乱来了，偷偷潜进去就算了，你倒好，直接当着人家地面把人家拆了。”肥伦仰躺在座椅里，手中拿着吃了一半地苹果，“这么大张旗鼓，万一被找到了怎么办？”
“找到之后再说找到的事。”白晨脱去身上的作战服，活动着肩膀。
他的神色异常轻松，仿佛刚才自己只是去打了一场棒球，而不是将一整间研究室从楼顶连根拔起。
“行，你现在越来越有土匪头子的感觉了，过一天算一天。”肥伦评价道。
“所以他怎么办？”樱倚靠着舱壁，冷冷开口，“需要我动手？”
杨业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不需要。”
蓝心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杨业身边，半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开口：“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到你，教授。但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杨业看着这张精致到让人吃惊的面庞，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反应了过来，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不行，你们不是好人。我不能帮你们，别想利用我，我不能……”
“看过了叶瑾瑜的发言和披露的视频，你还是这样想吗？”蓝心打断了他。
杨业一愣，眼神有些犹豫：“叶瑾瑜放的那些东西的真伪不能确定，但你们确实炸毁了上城区的大楼，前几天的爆炸至少有上千人伤亡。也许中枢没那么好，但你们一定是一群暴徒。”
“制造爆炸的不是黎明，而是合社。就算真的是黎明做的，跟我们也没有直接的关系。”蓝心没有再废话，径自切入了主题，“现在我们找到了一个东西，但仅凭我们的手段和设备无法得知它究竟是什么。我们需要你帮我们分析，它到底是什么，藏着什么样的信息。”
“我拒绝。”杨业执拗地梗着脖子，“我不会透露任何武器的信息，也不会帮你们改装任何设备，就算你们声称自己是好人，也不能改变你们把我绑架的事实……”
“蓝心，你就别废话了，这种人得挨几顿毒打，立马就老实了。”肥伦扳着手指，噼啪作响，狞笑着看向杨业，“没事儿，这种脏活累活让我来就好。”
杨业看着这个模样奸邪的胖子，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但肥伦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白晨按住肩膀，重新按回座位上。
他拎起肥伦脚边的密码箱，走到杨业身旁，熟练地打开。
尽管并不想跟这群人有太多的瓜葛，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杨业探头向密码箱里看去。
箱子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银色的五阶魔方安安静静地躺在绒缎上。
“就这？”杨业下意识地出声。
“就这。”白晨拿起魔方，递到杨业手中，“我们在制造隼兵的工厂——就是赛科医院——发现了这枚魔方。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魔方里面藏了些什么，但这个东西一定跟隼兵制造计划有关。”
白晨顿了顿，接着开口：“不只是普通的隼兵，还有三级隼兵，甚至某种更为神秘的东西。”
“三级隼兵？”杨业一愣，“不可能，如果中枢有这样的计划，三级隼兵的零部件除了沙尔研究所没有地方可以接手，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内容。”
“看来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
白晨扭头朝肥伦使了个颜色，肥伦会意地掏出平板，调取出照片库，递给了白晨。
“自己看吧。”白晨将平板转交给杨业，示意他自己去看。
杨业接过，只是瞥了一眼，视线便被牢牢地吸引住。
照片上，是一台已经倒地的三级隼兵，这是黎明在赛科医院抢拍的内容。
杨业滑动平板，紧随其后的是一段三级隼兵的战斗视频，激烈的枪声伴着绵延不绝的雨声，三级隼兵的身影在雨夜里化成一道虚影，所到之处留下一地残肢断臂。
“不……不可能。”杨业瞪大了眼睛，“这种关节，这种体型，保持如此高的速度，还要有如此精准的行动……”
“事实就是如此，三级隼兵的制造过程与一级隼兵基本相同，都需要工厂中心的那台生命引擎，而且它们还会保留原宿主的部分意识。”
“也就是说，三级隼兵实际上是某种人体改造。”
白晨一愣，接着点了点头：“要非得严格去想的话，确实是这样。”
“难怪能够支撑起这样复杂精准的行动，云顶城的AI系统做不到，但如果是人脑的话应该可以……”杨业的眼神逐渐专注了起来，“你说这个魔方，也是在赛科医院找到的？”
“没错，我们怀疑这个东西跟三级隼兵的制造有关。”
白晨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在天空堡垒见到的那具类人躯骸。
“我可以看一眼吗。”
“请随意。”
杨业拿起那枚银色的魔方，轻轻地扭转着。魔方的阶层悄无声息地发生转动，但通体银色的表面让人无法判断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拼接完成，又或者说这枚魔方一直都是完成的状态。
杨业皱起眉头，轻轻用手指敲了敲魔方表面，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他把手中的魔方角按在身旁的舱壁上，用力划刻了起来。
“哎哎，你干嘛呢你！”肥伦一看急了眼，起身就要把魔方抢过来。
“别出声。”杨业皱眉呵斥。
“哦……哦，好的。”肥伦一愣，接着茫然地重新坐了回去，“不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坚固的舱壁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刻痕，而杨业手中的魔方却仍旧光洁如镜面。
“强作用涂料，难怪这么坚固……”杨业盯着手中的魔方，嘴里念念有词，“排列组合？不对，没有差异化信息……那是什么？内部？应该是内部……”
白晨看着已经忘我的杨业，笑着开口：“杨教授，所以现在可以请你帮忙了吗。”
“你在说什么！”
杨业一瞪眼，再也不见方才的畏缩：“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东西！别废话，马上帮我布置好场地，我要好好地研究一下它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工作开始
听到杨业的话，白晨会心一笑，接着点了点头：“放心，只要到地方，我们会立刻布置场地。不过要做得工作也不多，只是把带来的研究室重新接上网络和各种管线，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完成。”
“那就好。”杨业依旧捧着手中的魔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银亮的魔方表面，“如果是藏有信息的话，只可能在魔方内部了。可是这样的话，什么不直接用一个强作用涂料的盒子，携带也方便……也许内部信息也跟魔方的转动有关？”
白晨看着已经入迷的杨业，没有再打扰他，而是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这座城市里还是有纯粹的人的。”蓝心扭头看了眼杨业，开口。
“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们这么复杂，那可就太可怕了。”白晨仰身躺在座椅里，“上城区是这样，其他地方大概也是。”
“复杂吗，我感觉我还蛮简单的，谁给我命运点谁就是我哥。”肥伦提出自己的观点。
“那你现在应该是云顶城最大的哥了。”白晨翘起腿，“从中央银行抢来的命运点，大概已经可以用了。”
肥伦一愣，接着露出狂喜：“真的假的？”
“你去试试呗，最多被暴力执法局给锁定了，中枢现在又不能直接把你怎么样。”
“那……那还是算了吧。”肥伦缩了缩脖子。
蓝心在白晨身旁坐下，自然而然。
飞行器依旧在空中前进，驾驶舱中的景色不断地后退，座舱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你想说什么？”白晨率先开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从来没想过的路。”蓝心回答。
“路有很多条，但目的地都是一样的。”白晨抬头看着机舱顶，“我必须加快速度了。下次遇到核心，也许小夜真的就有危险。那个怪物绝对跟中枢脱不离干系，现在能给我们最多帮助的，也只有黎明。”
蓝心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说中枢塔真的会倒吗。”白晨侧过脸，问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晨晃着腿，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咧嘴坏笑道：“还记得我们刚到黎明的那个晚上吗，你说过如果中枢塔倒了，就会跟我表白的。”
“你记错了，我说的是除非中枢塔倒了，不然我不可能会对你有别的想法。”蓝心冷静地纠正道，“别擅自曲解别人的意思。”
“差不多嘛。”白晨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你确实不像是会跟别人表白的姑娘。”
“那你大概想错了。”
白晨一愣，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从驾驶舱的扩音器传来季南希的声音：“马上就要到达营地，场地已经布置好，做好着陆准备。”
窗外的视野逐渐开阔，熟悉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蓝心起身，走到杨业身边，帮他将安全带扣上，而这个天才教授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念念有词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的魔方。
白晨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纯粹的人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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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营地。
被从沙尔研究所带来的研究室很快重新拼接组装，早已布置好的场地已经考虑到了一切可能的需求，整体速度比白晨预估的更快。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白晨带着杨业在黎明营地随意地游逛着。
这里已经不再像几日之前那样繁忙，黎明新建的三个营地已经分担了这里的部分职能，中城区工厂制造的武器也大都运往了那里，于是这里再次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杨业跟在白晨身后，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灰纹公民，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些人，都是黎明的？”
“准确地说，他们是黎明保护的人。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也会帮黎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保护？保护什么，合社？”
“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叶瑾瑜公布的那些视频。”
杨业一愣，接着说道：“我一直对那些视频持怀疑态度。”
“可你也找不到什么破绽。视频都是真的，没有剪辑和修改，唯一可以造假的就是内容本身，但黎明如果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估计早就被中枢按死了。”
杨业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
“上城区的人都跟你想的一样吗？”白晨停下步子，扭头道，“都觉得那些是假的。”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他们的财产遭到了损害，而且也需要中枢来维持秩序。”
“看来对立是在所难免的了。”白晨叹了口气，“也难怪。”
杨业看着白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怎么了？”
“黎明向中枢宣战那天，出现在金盏花院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你不怕子弹？”
“嗯……”白晨想了想，回答道，“我确实不怕，但大概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我可以研究一下你吗？”杨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
白晨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两眼放光的大叔，尴尬地笑了笑：“大概不行。”
“是吗。可惜了。”杨业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
就在这时，通讯里传来了肥伦的声音：“晨哥，已经差不多了。不是我说，这研究所的设备就是不一样，我那小破屋跟这个比起来真的是差了不少……”
白晨挂断了通讯，对杨业开口：“走吧，该工作了，杨教授。”
两人沿着来路回到研究室组装的空地，管道和网络已经接通，整个房间像是突兀地从地里钻出，四周布满了蛛网一样散乱缠绕的管线。
季南希站在门前，朝白晨打了个招呼。
“这次要谢谢你们了。”白晨对季南希说道。
“瑾瑜哥既然这么布置，我们就会去完成。”季南希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尽量少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要求，风险太大了。”
“我可不觉得这个比向中枢宣战还要异想天开。”
白晨笑了笑，扭头对杨业说道：“杨教授，你工作的时候介意有人在一边看着吗。”
“只要不出声，没有问题。”
“那就拜托你了。”
杨业点点头，迈步走进了研究室。房间里的布置与之前几乎别无二致，除了落地窗前的景致之外，再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
那枚魔方就摆在工作台上，肥伦早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
“那我们就开始吧。”杨业从一旁拿起手套戴上，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重返赛科医院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从杨业迈入这这间研究室，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期间除了停下来吃了块面包外，这个云顶城最顶尖的研究人员几乎一直在疯狂地工作，各种仪器轮番使用在这块小小的五阶魔方上，屏幕上各种谱线和透视图重重叠加，电子白板已经储存了数百页杨业的计算稿。
白晨百无聊赖地窝在研究室交流的沙发里，一开始他还能饶有兴致地看着杨业工作，但很快他就感到了厌倦。
那些复杂的公式和重叠的线图让白晨感到头晕眼花，老实说他宁愿跟隼兵打上一架，也不想继续看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倒是肥伦，似乎是越看越有兴致，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地上，一边看一边口中默念着些什么。
就在白晨忍不住要脚底抹油开溜的时候，杨业终于停了下来。
他将之前所有分析的结果调转到屏幕上，一页一页地拨划，眼中似乎有光在闪烁。
他拨划的速度越来越快，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白晨坐起身子，就连门外汉的他也看出来，杨业大概已经发现了什么。
“果然。”
终于，杨业叹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了，杨教授。”
“我还是没有办法得知里面的信息。”
白晨一愣：“出了什么问题吗？”
“跟我想的一样，这个魔方里隐藏着信息，只是看表面没有办法获取。”杨业拿起那枚银色的魔方，“在这块魔方内部，有着一团迅速变化的能量立场，每一个魔方的小块都牵连着一部分能量，每次旋转时候内部的能量坐标都会发生变化。所以其实这块魔方是有不同的‘颜色面’的，只是藏在内部。如果拼接成功的话，就能获取里面的信息……”
白晨听的云里雾里，尴尬地挠了挠头：“这……那就拼起来呗。”
“我说了，它内部是迅速变化的能量立场。”杨业皱眉，“每一个小块牵引的能量坐标每一秒都在变化，也就是说每一秒这个魔方的解法都会发生改变，没有人能破解这样不确定的东西。”
“没有人吗？”白晨一愣。
“没有人，我很确定。”杨业斩钉截铁地回答。
“等一下。”肥伦忽然开口，“如果能量场变化并不是无序的，而是有规律的呢？”
“有规律？”
杨业听了肥伦的话，若有所思地摸索着下巴：“如果是有规律的话，倒是可以尝试破解，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任何重复变化，而且能量场这种东西，真的有规律可循吗……”
“核心费了老大劲弄了这么个玩意儿，却没人解得开，怎么可能。”肥伦摆摆手，“肯定有，就像摩斯码的母本一样。”
“母本……”杨业眼睛一亮，“你们在哪发现的这个魔方？”
“赛科医院。”
“也许在那个地方能找到一些线索。”
白晨听了杨业的话，略作思索，点了点头：“确实，上次情况紧急，蓝心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查看那间屋子，说不准在那会有些什么。”
“那地方现在可不好进，暴力执法局已经在周围布置了两支编队，黎明的飞行器在接近之前就会被发现，更不要说进入主楼了。”肥伦有些为难，“你不会又想硬闯吧晨哥，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想起来那地方就头皮发麻。”
“放心，我们不是已经有了最好的通行证吗。”白晨挑眉，看向杨业。
杨业注意到了白晨的目光，有些茫然：“怎么了？”
“你可能要跟我走一趟了，杨教授。”
“去哪？”
“赛科医院。”白晨起身，活动着肩膀，“现在就出发，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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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区，赛科医院。
自从黎明袭击这座庄园一般的医院后，中枢就已经调派了更多的忍受驻扎在外围，除了身份特殊的研究人员与暴力执法局高层，很少有人能出入。叶瑾瑜向云顶城公布这所医院隐藏的真相后，暴力执法局更是加紧了对这一区域的管控，任何带有可录音录像设备的人员都会被盘查阻拦，媒体也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整个上城区没有一家媒体报道赛科医院背后的事件。
不只是媒体，甚至很多医院的工作人员，也并不清楚这里到底在做些什么。
赛科医院大门前。
一辆风格经典复古的黑色豪车沿着宽阔的街道缓缓驶来，在这座随处可见飞行器的偌大城市里，这种贴地行驶的“老旧”载具反倒是另一种身份的象征。
守卫在门前的暴力执法局士兵看到了车头悬挂的黑色车牌，能够悬挂这个颜色车牌的人员，无一不是隶属中枢，身份高贵。
于是他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隼兵不适合处理这样的场面，但作为人类，他们还是有最基本的等级观念。
豪车很快到达门前，黑色的车窗缓缓摇下。
士兵礼貌地弯腰，想要问询来人的通行证，等他看清后座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是谁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杨……杨教授？”
“嗯……是我。”杨业表情僵硬。
“您不是……等一下，沙尔研究所不是被袭击了吗，报道说您也被黎明的暴徒带走了……”士兵迷惑了起来。
“杨教授就好好地坐在这里，难道需要他给你汇报工作吗？”驾驶座上的司机似乎不耐烦了。
士兵朝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看去，他依稀记得这个男人叫做丁原，是赛科医院某个科室的主任。
“很抱歉，丁医生，但我必须请示一下上级。”
士兵微微皱眉，他隐约察觉事情有些不对。
杨业的喉头滚动，士兵看不到的地方，冷汗悄无声息地沿着他的后颈淌下。
坐在驾驶座的丁原抬起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似乎表现得很不耐烦。
士兵转身，走向不远处，从腰间拿出通讯器，小声地问询着什么。
他的表情逐渐变化，由疑惑转变为震惊，最后由震惊变成了由衷的倾佩。
很快，士兵折返回来，他的步子似乎比方才更急促了几分。
杨业的眼角抽动，几乎就要一股脑地把肚子里的话倒出来，却听到士兵朗声开口：“抱歉，杨教授，耽误您的时间了。允许通行，祝您工作顺利。”
大门缓缓打开，杨业机械地点着头，豪车在士兵充满敬意的目光中，缓缓驶入了赛科医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警报
后视镜里，大门离他们一点一点远去。
“他们为什么会放我们过来？”杨业看向驾驶座上的“丁原”，“我被你们‘绑架’的消息应该是事实。”
那当然是白晨，这是他来到赛科医院不被盘查最好的伪装，作为杨业教授的司机从身份上也没有什么不妥，最重要的是丁原是生是死根本没人在乎，在中枢失去了数据的现在，仅凭门口的士兵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
“事实是可以随意捏造的，如果你能截断对方获取真相的途径。”白晨笑了笑，从腰间掏出通讯，抛给了杨业。
“晨哥，你们进去了吗？”熟悉的声音从通讯传来。
“顺利的很。”
“那就行，还好我提前劫持了那群新兵蛋子的通讯，不然你们就麻烦了。”
“你劫持了暴力执法局的通讯设备？”杨业瞪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是舍得花钱，赫连丰羽今天蹲厕所时候用得哪只手擦屁股我都能给你打探清楚。”肥伦不以为意。
杨业表情一僵，接着皱眉念念有词：“也许以后执法局的通讯设备可以用超短波加密……超短波，嗯，可以试试……”
“我更好奇的是，你跟那群人说了些什么。”白晨开口。
“我说杨业教授被绑架是给敌人的障眼法，他去那边是为了给暴力执法局开发更安全的防护设备。”肥伦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反正我随口编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觉得一个教授去医院里搞研究是件正常的事。”
豪车很快行驶到那栋熟悉的主楼前，白晨下车，为杨业拉开车门，两人朝大门走去。
进入主楼的过程异常顺利，守卫在正门的士兵显然已经打过了招呼，所有遇到杨业的医生和工作人员无一不投来充满敬意的目光。
为了顺利进行研究，作为天才研究员的杨教授竟然愿意上演苦肉计，这种奉献精神当然值得人学习。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四楼。
根据蓝心的描述，她是通过通风管道进入到顶层的密室，但显然想要进入那里，让杨业和白晨一起钻管道也不太现实。
所以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到入口到底在哪里。
“如果让你来设计的话，顶楼的密室你会把入口放在哪里。”白晨扭头看向杨业。
“首先是很少有人来往的地方，走廊和大厅可以排除，能够设置入口的地方大概在某个房间里。会议室、医疗室也可以排除，因此最可能的地方应该是某间办公室。”
“顶层的办公室一共两间，其中一间我们之前已经查过了。”白晨看向走廊另一端，“看来只有去看看另一间了。”
M的办公室里并没有入口，这是蓝心当时得出的结论，在这方面她很少犯错。
于是白晨和杨业向另一间办公室门口走去。
大门被上了锁，也没有士兵把守，白晨抬手放在门把手上，古铜色的门锁很快消失在他的掌心中。
“咔嚓。”
一声轻响，大门缓缓露出一条缝隙。
“跟我来。”他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杨业，勾起嘴角，推开了大门。
两人走入办公室，白晨反手赌在门锁的空洞上，已经消失的锁芯就这么从他的手掌缓缓冒出，再次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这间办公室的布置与M的房间几乎别无二致，一张宽阔的办公桌，一把老板椅，除此之外就只有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和陈列在屋子一侧的雕塑。
白晨沿着墙壁缓步行走，用手指轻轻地敲叩着墙壁，侧耳认真地听着。
终于，在房间正北的那张油画下，沉闷的敲击声忽然多了几分空洞的回响。
“就是这儿了。”
白晨抬头看着面前那张意义不明的油画，抬手拨动油画的一角。
“轰隆。”
一阵厚重的齿轮扣合声，整个房间微微颤动，紧接着严丝合缝的墙壁向后退去半米，紧接着如推拉门一般向两侧打开，露出一座仿佛铁牢一般的电梯。
冰凉的空气从电梯间吹来，杨业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知道要这样打开暗门？”他忍不住问道。
“你是靠逻辑推测出暗门的位置，我的话，大概就是直觉吧。”白晨耸了耸肩，“如果是之前的话，我应该会用更暴力的方式打穿这堵墙。”
他迈步走入电梯间，朝杨业扬了扬下巴。
杨业略作犹豫，还是迈步跟了过去。
白晨搬动一侧的把手，这台电梯是最老式的型号，并没有楼层，上下全都要靠人手操控。
电梯颤动着向上缓缓抬升，很快一条昏暗的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白晨看着这条突兀出现的通道，脑海中有些记忆片段在眼前闪烁而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之前并没有注意的事情。
“蓝心，在吗。”
通讯里片刻沉默，紧接着传来女孩平静的声音：“在。有问题吗？”
“你之前进入那间密室的时候，那个房间大概多大？”
“四十平米左右，两台电脑，三台三级隼兵，并不算太大。怎么了？”
“你觉得按照这栋建筑的构造，顶层应该有多大的空间？”
通论一侧再次安静了下来，很快蓝心重新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个房间确实是封闭的，但我并没有寻找是不是有暗门，也许顶层不止一个房间。”
“如果有别的房间，可能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
白晨深吸一口气，接着对杨业开口：“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说完，他便迈步走入面前那条昏暗的通道。
通道并不算很长，很快一道合金闸门就出现在了白晨的面前。闸门的一侧，是虹膜识别的仪器，只有身份匹配才可以放行。
白晨想了想，接着整张脸庞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很快，站在门前的不再是白晨，而是合社的领袖，云顶城的力量引擎，龙将。
他走到仪器之前，将眼睛凑了上去。
“身份识别失败，警告，警告，已开启监控模式。”
白晨一愣，他没有想到以龙将的身份，也没有办法打开这扇门。
“唉，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面庞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接着活动着自己的肩膀。
“你打算怎么办？”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巧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白晨说罢，将手掌贴在了合金门之上。坚固的大门开始如水流一般荡起层层涟漪，接着旋转着涌向白晨的掌心。
下一秒，红色光芒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空旷的通道。
第一百五十章 破解
“怎……怎么回事？”杨业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吓了一跳。
“啧。”白晨皱眉，“看来还是不行。走吧杨教授，没有时间给你慢慢研究了，计划改变，我们要从小偷变成强盗了。”
合金闸门上已经被吞噬出了一人大小的洞，冰冷的风裹挟着某种奇异的味道从洞口涌出，闪烁的红光将通道照亮。
白晨迈步走入，他借着警告灯的光找到了一侧的灯光开关，抬手打开。
明亮的光从天花板洒下，面前的空间顿时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平米的狭长房间，白晨猜的没有错，整个顶层都已经被改造成了秘密的实验室，而不只是蓝心看到的那个房间。
事实上蓝心进入的屋子，应该是密室里的密室。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入流程，白晨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能从这里再次进入到另一个隐藏的房间。
房间的两侧陈列着各种白晨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还有数个与蓝心描述类似的透明玻璃仓，里面悬浮着的不是完整的三级隼兵，而是头颅、胸腔等零部件。
杨业打量着眼前的画面，视线逐渐被吸引了过去。
他走到两侧的工作台前，拿起那些形状奇特的零件，在眼前转动着，时不时地抬手比划，口中念念有词：“关节，不对，这样的设计能够承受足够的重量吗？镍合金……不是，更硬一些，是什么呢……”
“杨教授。”白晨不得不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对研究的执着，但现在可不是做这些的时候。我们要找到你说的‘母本’，立刻，马上，然后想办法开溜。”
“哦哦，母本，母本……”
杨业如梦初醒，他扭头环顾四周，很快目光就牢牢锁定在房间的另一头。
白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房间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圆柱形的透明玻璃仓。它的大小比起存放隼兵零件的玻璃仓要小上一号，里面也并没有灌满淡蓝色的溶液，反倒是如同真空状态一般，干净清晰。
在玻璃仓的内部，似乎悬浮着什么东西。
白晨和杨业几乎是同时迈步向房间另一侧走去，很快，玻璃仓里悬浮的东西就清楚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那是一团由无数金属颗粒构成的不规则悬浮体，它的形状如同悬浮水中的海藻一般不停地发生变换，构成它的每一枚金属颗粒形状和大小似乎也都有差别。
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天花板米白色的灯光混合洒下，这块悬浮体反射出让人目眩的光点，仿佛一团浓缩的星海。
“这是什么？”白晨忍不住皱眉。
杨业嘴唇颤动，他缓步走到玻璃仓前，趴近了仔细地观察着，眼神逐渐认真。
白晨没有再开口，而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杨业才长出一口气：“就是这个，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母本’。”
“就这？”
杨业皱眉瞥了白晨一眼，似乎因为他的发言而有些不满：“这团金属是由很多小块的合金聚合构成，每一块合金的运动轨迹都有着某种程度的循环，但各自的循环周期和路线又不尽相同，才造成了好像在无序变化的假象……”
“杨教授，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只需要找到每一块金属的运动规律，就相当于掌握了这团金属球的规律，它的运动与魔方里的能量场相对应，接下来就只需要让魔方的转动与它相匹配……”
“所以我们需要把它带走对吧。”白晨做了二次总结。
“不，我们无法将它带走。”杨业摇了摇头，“这个玻璃仓内部是真空的，而且上下的反重力装置确保它出于正中，一旦被带走，反重力装置解除，整个‘母本’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人能解开那枚魔方内部的信息了。”
“那要怎么办？”白晨一愣，“总不能在这里把它给破解开吧。”
“很遗憾，我们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
杨业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几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接着放置在了玻璃仓的四角。
淡绿色的荧光从薄片之上亮起，将整个玻璃仓笼罩，杨业顺势拿出电脑，很快金属球的投影就出现在屏幕上。
屏幕一侧的状态栏，开始出现数字的变化，每一枚金属球的运动正在被抽象成可储存的数据，
“大概需要多久？”白晨看了眼腕表，警报必定会惊动暴力执法局的士兵，他们大概率不知道这间暗室，但根据监控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和杨业也只是时间问题。
杨业盯着屏幕，沉吟片刻，缓缓开口：“14天……这还是不停运算的情况下。”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躲整整两个星期？”白晨皱眉，指了指头顶闪烁的红色灯光，“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不觉得外面的人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可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就现在离开，带着更快的运算设备过来。”杨业也面露难色。
“更快的运算设备对吧。”
白晨听到这句话，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名字。
“肥伦，来了个大活，要接吗。”他打开通讯，开口道。
通讯另一侧静静悄悄，没有人回答。
“蓝心，帮我告诉肥伦，他要是再装死，回去我就把他手里的命运点送给水野云。”
“你妹的，我就知道你丫不安好心！”通讯里传来肥伦气急败坏的声音，“说吧，又是什么好事？”
“别激动，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白晨将目前的情况迅速地转达给肥伦，接着开口：“交给你的话，大概要多久。”
“在你被隼兵打成筛子之前。”肥伦没好气地回答，“让杨业把投影发给我，现在。”
白晨看向杨业，眉梢一挑：“你听到了。”
“如果用研究所最新型的计算机，大概可以把时间缩短到四个小时以内，黎明有这样的设备吗？”杨业一边按照白晨的指示将投影传送给黎明营地，一边问道。
“用那台计算机，操控整个上城区所有的飞行器，大概需要多久。”
杨业一愣，略作思考，回答道：“入侵交管局的系统，调取所有飞行器权限……大概一个小时。”
“那就够了。”白晨勾起嘴角，“别看这家伙胖，他可是把上城区玩弄在手掌心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