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妆娘印TXT下载妆娘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妆娘印全文阅读

作者:见字当歌     妆娘印txt下载     妆娘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呵胶

    常掌柜一改平日里谦虚至极的态度,变成了妻吹,眼里闪着光芒,说:“贞娘确实是个奇女子。她生长在一个普通农家,我们相差六岁,她十八岁那年嫁给我,从此替我操持家务。二十五岁那年因为我患了场重病,她替我打理善美堂三个月,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经营的才能。我病好了之后,善美堂重归我掌管,陆家老爷问她有没有胆量自己主掌一间铺子,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十多年过去了,她的瑞祥楼已经远超过善美堂,成了陆家最赚钱的商铺。”

    看得出常掌柜眼里对自家夫人的敬重和爱慕,我赞叹道:“夫人的才干令人敬佩。”

    常掌柜微微叹了口气,说:“女子经商,少不得要受人眼光。贞娘做到这个地步,一路上受过的罪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道:“还好有您体谅她,夫人受的累都能在您这儿得到消解。”

    常掌柜说:“依依姑娘今后也要自己扛起一份生意,希望你经商的道路上能一路平顺,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体谅你的夫君。”

    常掌柜刚说完,贞娘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伙计将捧着的托盘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几上,贞娘在我对面坐下。

    托盘里放着四个精致的小瓷盒。其中三个瓷盒,每个瓷盒被一个铜架撑住,铜架下燃着一盏小油灯。最后一个瓷盒单独放着,没有特别的装置。

    贞娘打开其中一个瓷盒的盖子,说:“这四盒就是依依姑娘想看的花钿胶。这第一盒是猪皮胶。”

    瓷盒中白色微微泛粉的膏状物就是猪皮胶。贞娘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在猪皮胶里轻轻一挑,挑下黄豆大小的……一坨胶。

    贞娘讲解道:“猪皮胶的粘性不错,缺点在于每次取用的分量不好把控。若是粘较小的花钿,是用不了这么多的。好在猪皮胶价格便宜,就算每次用不完,也不会心疼。”

    贞娘拿出一个颗小铜豆,在金钗上的猪皮胶上轻轻一粘,又用金钗拨下一点粘上的猪皮胶,然后按在瓷盒的盖子上。大约按了一分钟,贞娘才松手,说:“这样就粘好了。”

    这可没法替代双眼皮胶。不说它居然需要一分钟才能定型,它这一取就是一大坨的特性也没办法往眼皮上抹。

    贞娘又打开第二个瓷盒的盖子,瓷盒中装着和猪皮胶看上去差不多的膏状物,只是颜色微微泛黄。“这是鲟胶,是用鲟鱼鳔制作的,价格比猪皮胶贵上不少。”

    贞娘用布巾将金钗擦净,又在鲟胶里挑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胶,讲解道:“鲟胶稍微好取用一些,优点是粘得牢,干得快。”

    贞娘依旧拿出一颗小铜豆,将金钗上的鲟胶涂抹在铜豆上,再将铜豆按在盒盖上。大约十几秒钟的时间,铜豆就粘牢了。

    鲟胶的定型速度到是挺好,只不过……怎么感觉散发着一股腥味呢……

    贞娘又打开第三个瓷盒,说:“这个是鼋胶,是用六十年以上的大鼋熬制的,比鲟胶更加稀少。”

    鼋胶与前两种胶不同,看上去是微黄透亮的液体,贞娘用金钗沾了一些鼋胶,鼋胶只在金钗上包附了一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贞娘用铜豆在金钗上蹭了蹭,然后按在盒盖上,半分钟后鼋胶才干透。

    我喜欢鼋胶的质地,延展性佳,取用方便,就是定型的时间有些不太令人满意。

    贞娘总结道:“这三种胶都是需要加热才能使用的。”

    我问:“是需要一直加热吗?”

    贞娘解释:“不需要一直加热。这三种胶买回去的时候都是固体,等到用之前两个时辰,把这个瓷盒架在油灯或是蜡烛上加热就可以了。”

    我喃喃道:“这么麻烦啊……”

    贞娘笑道:“确实麻烦。就知道这三样入不了依依姑娘的眼,我还带了第四样来。”

    第四个瓷盒被打开,其中放着的却不是胶,而是花钿。

    我不解,疑惑地看向贞娘。

    贞娘介绍道:“还有一种胶,名叫呵胶。这种胶不单卖,而是直接涂在了花钿之上。”

    贞娘从瓷盒里挑出一块花钿,用两只手指夹住,在唇间呵气数下。然后直接将花钿按在了瓷盒盖上,数秒后就粘牢了。

    我惊叹:“这是……不干胶?”

    贞娘笑着说:“依依小姐这个名字起得好,确实可以算是不干的胶。但这个胶的本名叫做呵胶,是从北方传来的特殊胶。需要贴花钿的时候无需提前熬胶,只需要在贴之前,放在唇前轻轻呵气,就可以了。”

    我拿起一个花钿仔细观察,果然在花钿背面看到了一层薄薄的胶,不呵气的状态下,没有丝毫粘性。

    这是个好东西啊!只需要呵气,就能立即出现粘性,定型时间也快。我虽然只是想找双眼皮胶的替代品,但有了呵胶,完全可以做到量产双眼皮贴啊。

    我激动地问贞娘:“这个呵胶什么价钱呀?”我想好了,不论什么价钱,我都要做一批双眼皮贴售卖。

    贞娘有些遗憾地说:“呵胶目前被北境的商人垄断,我们不仅无法得知制作方法,而且想要直接购买一些呵胶都十分困难。北境商人只卖给我们涂好呵胶的花钿,这些花钿不仅贵,而且款式也很有限。客人们会选择这些花钿也都是因为呵胶的缘故。”

    是这样啊。我不禁有些失落。

    贞娘安慰我说:“这些北境商人跟陆家合作的项目很多,花钿只是其中很小一种。依依姑娘若真有心想要呵胶,不防多寻些机会和北境的商人接触接触。”

    没错!只要这个世界有,只要有人卖,事情就好办。多打听打听,总能找到卖给我呵胶的商人。

    我指着装着呵胶花钿的瓷盒说:“贞娘,这样的花钿可以卖给我两个吗?”

    贞娘挑出两个花钿,说:“这些都是小东西。我家常善受依依姑娘照拂,这两个花钿算是我送你的。”

    我没有推辞,爽快地收下了。

    告别常掌柜夫妇,我回到了五色楼。见到采薇抱着一个包袱,望着我的妆台发呆。

    我问:“采薇,发什么呆呢?”

    采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妆台,最后看了看手里的包袱,问道:“小姐,我们当初就是带着这个包袱来到五色楼的。可是……你妆台上的这么多东西……是怎么装在包袱里带来的啊?”

    哟!采薇终于发现这个BUG了!

第四十七章 反思

    我朝采薇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说:“采薇,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是原来的宁思,对吧?”

    采薇无奈地点点头,问道:“你是说不久前你说胡话的那次?”

    我不理会采薇的执拗,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思说:“我来向你证明这件事吧。”

    从怀里拿出我的铜把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将它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它不仅是我唯一的金手指,而且是我回家的希望。只要我旋转它,“美之密室”的门就会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我握住把手,像平常一样,轻轻的旋转。密室的门……

    诶?

    可能是我转的太慢了?再来一次!

    我握着把手,努力回忆我平时转动的速度,又转了一次。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冷汗爬上了我的后背,我的头皮发麻,心跳加快,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离我远去,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我手里的铜把手。心中高频次地抗拒着理智不断强加给我的“你的金手指已坏,回家的希望已断”的想法。

    我恍惚间看到采薇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小姐?小姐?你又魇住了?”

    采薇将我扶到床边坐下,将我的头靠在床帏上,说:“小姐你先在这儿靠一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来。”说罢,小跑出了房门。

    心跳慢慢放缓,我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我颤抖着拿起铜把手,不甘心地又转动了一次,想做最后的尝试。

    门,出现了……

    我去!

    什么情况啊!

    BUG吗?

    不带这么吓人的!

    半条命都快给吓没了好吗!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我连忙将铜把手放入怀中,密室的门也随之消失了。

    门被推开,是采薇。采薇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湿毛巾,快步走进来。先用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又将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转身取了一只茶杯,倒上热水,放在我的唇边,说:“小姐,小姐,来,喝点水。”

    我大概是刚才的两三分钟间情绪波得太大,全程反应迟钝,任凭采薇摆布。低头喝了两口水,才说道:“我好多了。”

    采薇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好了,好了。小姐,咱们以后不提这码事儿了,怪吓人的。”

    缓过神来,仔细回忆了刚才的情景,我大致猜测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趁采薇背对着我去倒水的时候,我旋转铜把手,门出现了。

    采薇回过身来,门瞬间消失。

    果然!

    门不会在除我之外的人的视线里出现。由于我一直避着他人打开密室,所以没能发现这个特性。

    原本我还担心有人撞见这个凭空出现的门而受到惊吓,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个密室多智能啊,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即使其他人视线突然转过来,它也能自己消失掉。

    这不太妙啊!

    我原本想着,如果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快速地打开密室。无论外面怎样,先拉着采薇躲进密室,等危险的情形过了再出来。

    可如果门不能在别人的视线内出现,遇见危险我就得先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打开密室。真遇到刀架在脖子上的情形,那就死定了。

    采薇端着一碟糕点进来,我连忙迎上去,说:“采薇,先把糕点给我,你把眼睛闭上。”

    采薇楞了楞,然后乖巧地闭上眼睛,笑着说:“小姐,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啊?”

    我转动铜把手,门没有出现。

    我失落地将铜把手揣进怀中,勉强地笑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采薇的嘴里,说:“哪有什么惊喜,只是你眼睛上沾了点灰,我帮你擦擦。”

    采薇失望地哦了一声。

    我也非常失望。看来密室是认为即使采薇闭上眼也有能看见它的可能性,所以不出现。这意味着我没有办法带着采薇一起躲进密室。

    回想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经历,不禁有些后怕。以为仗着密室在手,关键时刻可以靠密室逃命,所以做事大多凭直觉,走一步算一步。来这里这么久,居然连密室的特性都没有摸清楚。

    这一路全凭着运气不错,没有遇上真正的坏人,才没受什么苦难。而现在居然有些轻飘飘的得意,赌气般地非要让采薇接受我不是真正的宁思,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谨慎为之,三思后行。

    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啊!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启程之日已经来到眼前。

    期间陆其风来过一次,他有些事情需要在前头打点,于是提前了两日出发,让我随他家的大部队一起走。

    陆其风说:“依依,启程前一天晚上会有马车来接你去陆府,你在陆府歇一晚上,第二天和我妹妹一道出发。一路上的衣物、吃食你都不用操心,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只需带上些自己用惯的东西即可。我大约会在半个月之后和你们汇合。我妹妹在家娇养惯了,难免有些骄横,这半个月的时间你多担待些。”

    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半个月”上,这安南城是离京城有多远啊!我不禁脱口而出:“半个月?”

    陆其风眯起眼笑道:“怎么?半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依依舍不得与我分开?”

    又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其风就开始这样时不时地出言撩拨。他的嘴角在笑,眼神中却藏着摸不透的情绪。若不是曾见过他在倚月的庆功宴上对两位京城来的公子哥也是这般地笑容,我几乎真的要以为他对我有意思了。

    这明显是分不清真情与假意的官方笑容!只是,对我一个小小的妆娘,何必用上这么高级的商业技巧呢。

    我避开他的眼神,直言道:“不是。我只是想问,此去京城总共需要多长时间呀?”

    陆其风说:“我们的行程安排得很宽松,一路沿官道走,沿途在大的驿站和集镇停驻。不出意外,到达京城需要五十天左右。”

    好吧……刚穿越不久的我,思维里还以为在天南海北一天抵达的高铁时代。

第四十八章 陆府

    刚过晌午,陆家的马车就到了。跟来的小厮很机敏,说他跟来只是帮忙搬运行李,让我不用着急,我们晚饭前到陆家就行了。

    我在房中收拾最后的行李。为免今后不方便打开密室,我将常用的妆品都拿了一份出来,装在芸娘送给我的妆匣里,足足装了三个一尺见方的大妆匣才装下。

    倚月送了我一套钗环首饰,嘱咐我说:“你去了京城,不比在安南城。人靠衣装,你自己是妆娘,也得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与人相处起来才不会被人看低。”

    惜柳和云雅几个姐妹去城外寺庙各求了一支平安符,一齐放在香囊里送给了我,说这个寺庙的平安符非常灵验,让我一定带着。

    灵瑶与我并没有什么交情,听说我要去京城,也送来一支金钗,赤金缀着红宝,十分贵气。

    乐阮最是特别,送给我一枚锦囊,让我出了安南城再打开,定能保我旅途平安。我没理会她的说辞,当场打开了锦囊,发现里面是一张十两的银票。乐阮解释到:“这是想告诉你,出门在外,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尽量用银子解决。”

    道别的话已经提前说过了,临到离别时没有再和五色楼的各位当面道别。我带着采薇走出五色楼,和看门的刘大爷挥了挥手,就好像我们只是出门买个糕点,马上就回来一样。

    再见啦。

    朱门高户,庭院深深,陆家和五色楼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番人间富贵。

    进门便是一座嶙峋怪石堆砌的假山,点缀着几棵秀气的花草,一股细细的水流不知从哪里淌下来,在花草间滴答着。绕过假山是幽静的院子,每一处植株都被用心地打理过。陆府的管事领着我沿着雕花游廊走进里院,偶尔碰见院里的丫鬟或小厮,对方都会垂首站在路边,等我们经过了再前行。

    陆府管事将我和采薇带进陆其诗的院子,一个丫鬟迎了上来,向我福身,说:“依依姑娘。”

    陆府的管事向我介绍:“依依姑娘,这是小姐身边的丫鬟香雪,明日香雪也与你们一同启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跟她说。”

    我说:“多谢管事,多谢香雪姑娘。”

    香雪应该是陆其诗面前的红人,说话稳重大气,不卑不亢。香雪边在前面带路,边向我介绍:“依依姑娘,我家小姐院里的客房已经给您收拾出来了,往常若是有宗族里的小姐来府里留宿,住得便是这间客房,今晚就请您在这里将就一下。晚膳会有人送到您房间里,若是不合口味,就跟送菜的丫头说,我再安排厨房另给您做。”

    陆府不愧财大气粗,招待得很有档次。我在心里暗喜。

    香雪继续说:“我家小姐要陪老爷和夫人用晚膳,小姐吩咐了,晚膳后请您一同品品她新得的茶,到时候我来请您。”

    品茶大约是个托词,我也应该见见这位陆小姐了。我说:“好,晚饭后我等香雪姑娘的消息。”

    陆其风雇佣我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我给陆小姐化妆,所以今后这位陆小姐就是我的直接上司。初次见面,送点小礼物刷刷好感度是少不了的。礼物不宜贵重,这样对方接受起来才会没有压力。

    我将三个妆匣都打开,眼光在里面扫来扫去,终于选中了一款合适的见面礼。

    在不知道肤质的情况下贸然送护肤品和彩妆都是碰运气。碰上对的,对方用着开心;要是碰上不对的,毁了对方的脸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选择了一款香水。

    这是一款花果香的香水。前调是我最爱的荔枝和小昌兰,喷在身上的一瞬间就让人身心愉悦。中味有木兰花和青姜,幽香沉稳。后味是颇有江南温婉气息的茉莉和琥珀,温柔里透着坚韧的力量。

    其他的香水或多或少都有人喜爱也有人厌恶,但我从未听身边的人说对这款香水的味道反感。更何况它还有着梦幻少女粉的颜色,没有女人会讨厌它。三十毫升的容量,体积也十分适合当作见面礼。

    饭后,香雪领着我和采薇,来到了陆其诗的闺房。

    “小姐,依依姑娘到了。”香雪隔着门通传。

    门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请依依姑娘进来吧。”

    香雪推门,我踏进门内,隔着珠帘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温婉女子在烛光下绣着花。女子见我进来,抬起头,手上的活儿却没有停下,用眼神扫了扫她身旁的椅子,说:“依依姑娘,坐。”又回头对身后的丫鬟说:“给依依姑娘上茶。”

    这就是陆家小姐,陆其诗。

    我进入内室,在陆其诗身边坐下,说:“多谢陆小姐,您叫我依依就可以了。”

    陆其诗又在绣品上补了两针,扯起丝线来打了个结,将针线和绣品一并交给了立在她身后的一个丫鬟。丫鬟收了绣品和桌上放着的各色绣线,退下了。

    陆其诗说:“刚来府里,住得可还习惯?”

    我答道:“一切都好,劳烦陆小姐安排。”

    陆其诗又说:“哥哥跟我说过,你不甘于只做我的妆娘,还要当善美堂的掌柜。今日一见,依依果然气质不凡。”

    我拿不准陆其诗说这番话的意思,只能示好说:“我当然会以陆小姐的妆容为重,若有闲暇,我再帮着陆家打理打理脂粉铺。”

    陆其诗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到京城后,我的妆容就由你负责了。我们明日就启程,路上还需要你和香兰一起,帮我照看我的妆品和首饰。”

    陆其诗身后的另一个丫鬟站出来说:“奴婢就是香兰,负责看管小姐的妆品和首饰,明日依依姑娘和您身边的这位姑娘跟我同坐一辆马车就好。”

    我应道:“好。”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妆娘的自觉性,于是问:“明日我什么时辰来替小姐上妆?”

    陆其诗说:“路途劳累,就不用依依给我上妆了。待到了京城再替我好好打扮也不迟。今日也不早了,你们俩回去休息吧。”

    我起身,将香水递向陆其诗,说:“和陆小姐初次见面,一个小礼物不成敬意。”

第四十九章 启程

    香兰接过香水,递给陆其诗。陆其诗被粉色透明的瓶身吸引,拿在手里把玩,惊叹道:“这是什么?看上去晶莹剔透,是水晶吗?真漂亮!”

    我答道:“这是香水,喷在身上或是衣物上,可使周身气息芬芳。”

    陆其诗点点头,又把香水递给香兰,说:“你来试试。”

    看见香兰拿着香水不知如何下手,我说:“我来给小姐示范一下吧。”

    我将瓶盖打开,朝着空中轻轻按下香水的喷嘴,喷嘴发出“呲”的一声,充满香气的水雾便弥漫开来。

    “哎呀!”喷嘴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吓到了香兰,香兰不禁叫出声来。

    我解释道:“没关系,香水在按的时候出现这样声音,是正常的。”

    意识到香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太过于陌生,我补充道:“这是我从西洋商人那里寻到的宝贝,希望陆小姐能喜欢。”

    为了向陆其诗证实香水无毒无害,我将香水喷在我的手腕处和耳后,说:“香水不仅可以喷在衣服上,喷在手腕处和耳后,香味会散发得更有层次感。”

    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陆其诗轻嗅了两下,嘴角带着笑意说:“我很喜欢,谢谢。”

    天刚蒙蒙亮,我被一阵钟声震醒,穿好衣服便出门询问是怎么回事。

    香兰正在院子里看着小厮将箱子搬上马车,向我解释道:“这是祠堂的钟声,可能是老爷为了给小姐祈福,开了祠堂罢。”

    我在心里感慨:有钱人家就是不一般啊,讲究这么多。

    这次出行的马车也与以前不同。以往坐过的都是轻便型的马车,一匹马拉着一个比轿厢大不了多少的两个轮子的车厢。车厢里坐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有些拥挤了。而这次出行的马车看上去要豪华得多,由两匹马拉着。不仅车厢宽敞了,轮子多了两个,甚至车厢上还用了雕花。我带着采薇,香兰带着一个叫作千秀的丫头坐进了同一辆马车,四个人坐在一起空间也很富裕。

    香兰指了指座位下,说:“这辆马车上装了小姐的妆品和首饰,一路上就由我们来照看。每到一处驿馆我们都必须把这些箱子卸下,搬到房中亲自看管。如果小姐要取用这些东西,你们可以自己来拿,但必须告诉我,我要做好记录。”

    香兰又在车厢壁上按了两下,车厢的角落里旋出两个暗格。香兰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暗格里放着的是小姐最宝贵的首饰,每次下车后,上车前,都由我们四人共同清点。依依姑娘,你带着的妆品可以放在另一个暗格里。”

    出行的队伍已经做好了准备,依次排在陆府外的街道上,我掀开帘子,看见后方长长的队伍。四轮的豪华马车就有三辆,两轮的轻便马车约有五六驾,后面还跟着几驾装货的板车,蜿蜿蜒蜒的队伍在巷口拐了个弯,似是看不到头一般。

    陆家老爷和夫人依依不舍地将陆其诗送到门口,陆夫人不住地用手里的丝巾拭泪,陆其诗也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终于,陆其诗松开抱着陆夫人的手,跪下向二老磕了个头,说:“女儿拜别父亲母亲!”说完坚决地转身,踏出陆家大门,上了马车。

    领头的车夫扬鞭,启程了。

    香兰说:“这是小姐第一次出远门呢,老爷和夫人一定很担心罢。”

    我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看到陆家二老依然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的车队渐渐走远。心里感觉怪怪的:这出离别戏码悲伤的气氛是不是太浓重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这是在嫁女儿呢!

    我试探着问香兰:“香兰,你知不知道小姐这次去京城是为什么呀?”

    香兰说:“我也不清楚,不过到了京城肯定就能知道了。”

    马车行得不快,也还算平稳,出了安南城,一路向北驶去。出了城便是大好的田野风光,一阵凉风袭来,提醒着我已经快要进入深秋了。等到了京城,就该是冬天了吧。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香兰聊着风俗人情,聊着陆其诗的喜好,采薇在旁边快要睡着了。一路上沉默着不说话千秀神采奕奕地看着窗外,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我问道:“千秀是第一次出安南城吗?”

    千秀害羞地低下了头,说:“是。哦……不是,不是。”

    我笑着说:“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千秀糯糯地说:“我家就在安南城边上的桑阳县,自从我八岁被卖到陆家当丫头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安南城了。”

    香兰欣喜地说:“桑阳县吗?我听说我们今晚就在桑阳县过夜呀!如果到得早的话,你求求小姐,说不定可以让你回家看看!”

    千秀没有表现出喜悦的神情,反而有些迟疑地问:“真……真的吗?”

    香兰说:“你去求一下,小姐对我们这么好,你只是回家看一眼,应该没有问题。”

    千秀握紧了双手,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地说:“太好了……”

    千秀的欣喜是如此的内敛,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越远离安南城,路就越不平整。马车咣当咣当,颠得我头晕目眩。晌午时,在车中简单地啃了些干粮。邻近傍晚,终于进了桑阳县的驿馆。

    桑阳县的驿馆不大,还要按照规定预留出几间客房给不知何时会到的官方人员,只匀给我们五间客房。千秀求了陆其诗,回家住一晚上,我、采薇和香兰挤在一个房间休息,被马车颠晕了的我饭也没顾上吃,直接睡了。

    朦朦胧胧中,有一双手推了推我的身体。我以为是采薇,于是说:“采薇,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

    但这双手没有停下,又推了我两下,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触到一根冰凉的手指。瞬间睡意全无的我惊坐起来,看到了对面披头散发,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的香兰。

    我大惊:“香兰?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香兰颤抖地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见了……首饰不见了。”说完便将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五十章 赏罚

    我拍着香兰的背,直到她冷静下来,才问到:“首饰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香兰抽咽着说:“我夜里总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很,于是就起来查看小姐的首饰。其实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清点过一次了,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谁知,谁知最重要的这个匣子里偏偏少了两支金钗!怎么办,依依,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发卖出去的!”

    我接过香兰手里拿着的匣子。这个匣子就是今天在马车上,香兰藏在暗格里的那个。里面有一支点翠珍珠步摇,一对烧蓝珊瑚手镯,一枚镂空白玉佩,一双金镶猫眼石耳坠。

    我问香兰:“丢失的那两支金钗是什么样式的?”

    香兰答道:“一支是累丝嵌红宝的蝴蝶钗,一支是纯金的月中楼阁钗。那支月中楼阁钗是夫人给小姐定制的陪嫁,一个三十年的金匠老师傅,足足打造了五年才完成。”

    这两支金钗固然贵重,但就我浅显的眼光来看,匣子中留下的任何一件首饰都比那两支金钗值钱,就算是有人来偷,谁会舍弃这满盒珠翠,只挑走两支金钗呢。

    我问道:“你是在千秀走之前清点的首饰,还是在她走之后?”

    香兰擦着眼泪说:“你是说……是千秀?我确实是在她走之前清点的。但是,怎么可能?千秀八岁就进了陆府,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我问:“千秀何时回来?”

    香兰说:“我们辰时启程,昨日千秀告诉我,她卯时回来。”

    我说:“那我们等千秀回来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卯时已过,香兰又嘤嘤哭泣起来:“是她,真的是她!依依,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只能报官了,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告诉小姐。”我将香兰拉起,说:“不用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带着两支金钗,一时半会儿肯定跑不掉。如果我们运气好,应该能追回来。”

    她一个分不清点翠和黄金哪个更贵重的丫头,逃跑的本事应该也不大。

    香兰有些站不稳,一双渴求希望的眼睛望着我,问:“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我安慰道:“放心。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我让采薇留在了房间里,和香兰两个人单独去了陆其诗的房间。

    一进门,香兰就扑在陆其诗的脚边泣不成声,只能由我来讲述实情。在我说出我推断是千秀偷走了金钗后,陆其诗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了。你们下去罢。今日暂且在桑阳县停留一日,明日再出发。”

    香兰还想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陆其诗打断:“好了。我说过,你们下去吧。”

    陆其诗将事情告诉了陆家在桑阳县的大掌柜,大掌柜还没来得及去官府报案,就得到千秀的消息。千秀这个傻丫头昨夜拿了金钗竟未潜逃,估摸着陆家的人已经离开了桑阳县就去金店用金钗换银票。

    不巧金店也是陆家旗下的。金店的掌柜觉得蹊跷,怎么会有人拿做工这么好的金钗到金店换银票。这么好的金钗拿去当铺能当个好价钱,可在金店里只能按照金子的纯度和重量换银子。金店的掌柜让伙计在店里好吃好喝的招待千秀,自己来向大掌柜禀报。大掌柜当即去了金店,将千秀扣下,带回了驿馆。

    驿馆的侧厅,陆其诗坐在上首,神情自若地看着跪在前方的千秀。陆家的人似乎都挤进了这个侧厅,这个本就不大的侧厅显得更加拥挤。

    “千秀,你为什么要偷东西?”陆其诗问。

    瘦小的千秀跪在地上,瑟缩成一团,低着头一言不发。

    陆其诗站起来,走到千秀身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说:“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犯罪,犯罪的人应该受到什么处罚?”

    陆其诗的眼睛直盯着千秀,让她无处可逃。千秀只得开口说:“知道,知道。”

    陆其诗放过了千秀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那么,掌嘴吧。”

    千秀颤抖着举起手,用力的拍在自己脸上,因为她知道这里没有她偷工减料的余地。直到千秀打得双颊肿起,陆其诗才喊了停。

    陆其诗说:“陆家不用私刑。吴掌柜,是在你的金店里发现的她,那就由你去报官罢。就说这个丫头是陆家派去你店里帮忙的,去的第一天就偷了店里的东西。若说偷了这两支金钗,怕这丫头就没命了,就说她偷了你店里五十两银子罢。你估摸着县衙会怎么判?”

    吴掌柜说:“这个丫头不仅偷窃,还是逃奴,至少要庭杖五十。”

    庭杖五十对于这个身板瘦弱的丫头而言几乎可以算作要了她的命,千秀闻言跌坐在地上。

    陆其诗的表情有一丝怜悯,我以为陆其诗会另选方法惩罚千秀。但陆其诗说:“你选择了做这件事,就要去承担做这件事的后果。吴掌柜,押她去县衙罢。”

    吴掌柜将千秀押走。香兰噗通一声跪在陆其诗脚边,颤抖着说:“小姐,请小姐责罚。”

    陆其诗弯下腰,香兰以为她要来捏自己的下巴,于是抬起头。但陆其诗却托住香兰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陆其诗说:“这件事情不怪你。千秀不是你带的丫头,是这次出门临时调过来的,她的错不能算在你身上。这么多年,我的首饰都是你在看管,而你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辛苦你了。”

    香兰努力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感激的目光投向陆其诗。陆其诗拍了拍香兰的肩膀,说:“今天耽误了不少功夫,我们该赶路了。各位也散了罢,我们巳时准时出发。”

    好一出奖惩分明!

    陆其诗不愧是陆家小姐,深得用人之道。这一折腾,不仅温暖了一直在陆家恪尽职守的老伙计的心,新伙计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对陆其诗心怀敬畏之情。

    将行李都搬进马车,我们又启程了。与从安南城离开时不同的是,马车上只剩下了我、采薇和香兰三个人。

第五十一章 劫匪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北走了七八日,我慢慢习惯了这种颠簸的感觉,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行驶的马车上吃饭、喝水、睡觉了。采薇更厉害,已经拿出了针线,自顾自地缝补起衣服来。

    我无聊地掀开窗帘,往车窗外瞅了瞅。窗外依旧是野旷溪清、绿树黄花的美丽风光。可再美的景色,连着看上七八日也是会腻的。我轻轻放下帘子,叹道:“好!无!聊!啊!”

    采薇放下手里的衣服,从身后摸出几个小福包,说:“小姐,我们来抓福包吧!我昨天闲着没事做,就缝了几个福包,正好可以玩。”

    我白了采薇一眼,心想这么弱智的游戏我早就不玩了。

    采薇不理会我的嫌弃,拉过香兰说:“香兰,咱们俩玩。”

    香兰还在为千秀的事情闷闷不乐,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香兰拒绝道:“我的手小,年年抓福包都输。采薇,你自己玩罢。”采薇怏怏地将福包收了起来。

    我看了看香兰,又看了看采薇。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绝佳的打发时间的方法。我用胳膊同时勾起两人的臂弯,说道:“朋友,斗地主了解一下?”

    我用眉笔临时画出一副扑克牌,向香兰和采薇详细地讲解了规则。

    香兰问道:“这个‘逗’地主是什么意思?逗地主笑吗?”

    我说:“不是不是,斗是斗争的斗,斗地主的意思两个农民连手,共同打倒地主。”

    采薇不解:“为什么农民要打倒地主啊?”

    “因为要分……”我将话压在嘴边,我觉得以采薇和香兰的成长经历,就算我当场给她讲周扒皮的故事,她也不一定能明白“斗地主”的必要性。

    我改口说:“这就跟象棋里的楚汉之分一样,规则就是这么设定的。咱们来打一盘吧,一边玩,一边熟悉规则。”

    “刚开局不要扔炸,王牌要放在关键的时候用!”

    “喂!我俩是一伙的,你可以跟我互相送小牌给对方,不用跟我拼谁的牌大!你这种人就叫猪队友知道吗?”

    ……

    “斗地主”果然是消磨时间的利器,一天的路程就在此起彼伏地呼喊声中过去了。

    “停!今夜就在这里过夜!这里条件有限,车上的货物不用卸下来,我们把车拴在一起,晚上会有人值守。”车外传来了赵镖头的声音。

    赵镖头是顺德镖局的镖头,负责这次陆家队伍进京的路程安排和安全,一路上都是他在带路。我们的队伍里有四五个是赵镖头带来的镖师。

    香兰撩开窗帘,问道:“赵镖头,我们这车装的货物也不用卸吗?”

    赵镖头说:“不用卸。晚上我的人亲自看着!”香兰点点头,但还是拿上了那只暗格里的匣子。

    一路上我们都在官驿或是路过的大集镇上留宿,今晚住的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村,唯一的客栈坐落在村东头,只提供了三间客房。

    赵镖头向陆其诗解释道:“陆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出同州了,现在已经到了同州和章州的边界。这里的条件有限,还请陆小姐将就一晚,明日进入章州境内就有官驿可以停靠了。”

    陆其诗说:“无妨。赵师傅辛苦了。”

    三间客房,一间给了陆其诗,另外两间给了随行的丫头们住,我住的这间房里挤了五个丫头,把客房住出了大通铺的感觉。

    白天玩牌精神亢奋,晚上我们睡得都很香,却在睡梦中被房外的打斗声吵醒。刚开始只是听见有人呼喝和拳脚的声音,不料竟渐渐发展成刀斧相击,听声音外面打斗的人数不少。

    “怎么……怎么回事啊?”几个丫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我也被吓得不轻。

    打斗的声音渐渐小了,香兰大着胆子想要开门看看究竟,颤抖的手还没碰到门,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说:“嗬!找到了!”

    他身后的同伙也蒙着面,说:“带走,把他们押到一起去!”

    黑衣人蒙着面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面巾后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拿着一把长刀指向抱在一起的我们,喝道:“你们!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一刀刀剐了你们!”

    香兰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采薇紧紧抓着我的衣服,脸上全是泪水;另一个胆子小的丫头已经晕了过去。我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小声对其他人说:“他们人多,我们不要贸然反抗。”

    又进来了两个劫匪,将我们的身体和手绑住,又将我们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不仅是我们,其余的丫鬟、小厮也被绑在了这里。我扫视了一圈,陆其诗也在其中,被香雪护在身后,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赵镖头不在,可能已经牺牲了……

    劫匪非常凶悍,将一把刀插在桌上,推搡着让我们去到一个角落,吼道:“都给我放老实点!蹲下!”

    陆家的丫鬟、小厮蹲在一起,发出嘤嘤的哭泣声。劫匪又喝道:“闭嘴!谁再哭我剁了谁!”

    只在电视里见过这副场面的我吓得发抖,不住地盘算有没有什么脱身的办法。按理说劫匪为财,陆家带着的货物很多,劫匪截了去就行了,把我们绑着,关在一起是要做什么?

    一个看着像是劫匪头子的人进来,他同样蒙着面,问道:“你们是安南城的陆家?”

    没有人说话。

    劫匪头子揪起一个小厮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我问你话呢?”

    小厮忙不迭地点头答道:“是,是的。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劫匪头子放开了小厮,说:“你们是护送陆家小姐去京城的?”

    我大惊!劫匪对我们的消息了解的也太多了,该不会是……队伍里出了内鬼,透露了消息给这帮匪徒?

    一个小厮跪着爬到劫匪头子的脚边,谄媚地说:“是的,是的。好汉饶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一定效忠,效忠……”劫匪头子凌厉的眼神盯着小厮,小厮的声音越来越轻。

    劫匪头子又看向众人说:“那你说说,这里面,哪位是陆家小姐?”

    劫匪头子脚边的小厮看向陆其诗的方向,还没开口,被将陆其诗护在身后的香雪抢了先。

    香雪的手被捆在身后,用眼睛看向我的方向,大声说:“是她!那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就是陆小姐!”

    我向两边看了看,穿着青色襦裙的……只有我啊。

    ……

    诶?

第五十二章 山贼

    香雪指认我是陆小姐,一定是想转移匪徒的视线,保护陆其诗。我低垂着眼,在心中暗暗祈祷劫匪不要相信香雪的指认,就像是老师提问时,不知道答案的学生一样自欺欺人。

    采薇抢着维护我说:“不!我家小姐不是!”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采薇,你不仅在斗地主的时候是猪队友,你倒是说说你家小姐我姓什么啊!

    我向采薇摇摇头,从蹲着的人群里站起来,说:“没错,是我。”

    事已至此就让我来探探敌人的底吧,认下了陆家小姐的身份,或许我还能夺取主动权,和劫匪讨价还价一番。

    劫匪头子耍着手里的尖刀,走向我,痞笑着说:“陆小姐,去京城干啥呀?不如跟我回山上当我的压寨夫人。”

    我强装镇定地问道:“你是山贼?”

    劫匪怒道:“老子可不是贼!老子不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老子是山大王!”

    我又问:“你有什么企图?如果是为了钱财,外面马车上的货物你尽可以拿走。银票都在赵镖头身上,你可以去他身上搜。你若是放了我们,这些财物我尽可以送给你,一定不会报官。”

    劫匪说:“有什么企图?当然是要当你们安南城陆家的姑爷了!我可是养着一百号兄弟的人,赵爷身上那几张银票哪里够!等我娶了你,还怕没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吗?”

    我回味了一下劫匪的话,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要是嫁给你,就不是陆家人了。我在家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嫁给你就更没有价值了,陆家不会源源不断地给你送钱的。不如你去向陆家敲一笔大的,看在我还是陆家人的份上,我爹娘说不定会花大价钱来赎我,也够你一百号兄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劫匪嗤笑着说:“你不要给我耍什么滑头!谁不知道陆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陆家二老疼你胜过疼惜儿子,我要是当了陆家的姑爷,说不定能分走陆家一半家产。”

    我说:“好。”

    劫匪问道:“什么好?”

    我说:“好就是我同意嫁给你了。我这里也有三十多个下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劫匪楞住,半天没有接话。

    我继续说:“想来你也不愿意多养着这么多张口,不如把他们放了罢。这个是我的贴身丫头,我得留下。”说着我朝香雪走去。

    在香雪面前蹲下,眼神看向香雪身后的陆其诗,我说:“陆小姐,别玩了。”

    陆其诗一怔,然后抬了两下胳膊,原本缚在她身上的麻绳就掉了下来。我学着她的样子也抬了两下胳膊,身上的绳索却纹丝不动,我不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陆其诗问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出戏槽点简直不要太多好吗?

    首先,这一屋子的人,谁是主子需要问吗?难道不是劫匪破门而入时就能发现的吗?主子当然是那个自己一个人睡一间房,门外还有丫头值夜的那个人。难道主子会跟丫头一起挤在大通铺上吗?更何况,陆其诗的发饰没有取下来,在满屋子散乱着头发的丫头、小厮间显得格外金光闪闪。我要是劫匪,光用眼睛在屋里扫一圈,就能发现这位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而且,这个劫匪知道的太多了。不仅知道我们是安南城陆家,还知道陆其诗是陆家唯一的女儿,陆家二老视她为掌上明珠。这不是一个住在山里的匪徒能知道的事情。

    我看出直接破绽,认定这是陆其诗安排的一场戏,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劫匪头子是顺德镖局的人。我在话里故意提到赵镖头,而劫匪头子却自然而然地接道:赵爷如何如何。平日里,我听那几个随队的镖师称呼赵镖头,都会尊称一声赵爷。

    且不说顺德镖局与陆家是多少年的战略合作伙伴,赵镖头与陆家之间不仅仅是金钱关系这么简单,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使赵镖头真的要背叛陆家,也会选择其他的方法,不会让一个属下在陆家人面前耀武扬威地出这种风头。

    但被人绑着多少有点生气,我没有回答陆其诗的问题,反问道:“陆小姐又是为什么要来唱这么一出呢?”

    陆其诗站起来,向众人说:“这些扮作劫匪的人是顺德镖局的镖师,我让他们扮作匪徒,是想跟大家演习一番,遇见匪徒时应该怎么做。我们一路去向京城,说不定路上就会出现这样的危急事件。大家要向像依依学习,遇到突发状况要灵活冷静地对待。”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刚才向匪徒谄媚的那个小厮面如死灰。

    匪徒头子扯下蒙面巾,向着依然蹲在地上的各位抱拳道:“我是顺德镖局的镖师,邢子。对不住啊各位。哥儿几个,来帮我给大家松绑。”

    几个黑衣“匪徒”也扯下面巾,拿着小刀来替我们松绑。

    邢子直接来帮我松绑。刚割开我身上的绳索,邢子自言自语道:“诶?赵爷他们怎么没进来?他们没有在门外等着吗?”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十来个穿着各色破烂衣裳的人蜂拥而入。一个长相粗犷,脸上有着伤疤的彪形大汉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先把这几个穿黑衣裳的解决掉,让他们看看我们真正的山贼是什么样的!今天在这儿捞的银子都用来给你们买肉吃,买酒喝!把那个姓陆的小姐给我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能折腾的娘们长什么样!要是长得好看,就押回去给我暖床!”

    我看向陆其诗,眼神里全是疑惑。

    怎么?盗梦空间吗?一个戏还套着一个戏的?

    陆其诗眼神惊慌地向我摇头:“不,这个不是我安排的!赵镖头呢?”

    黑衣人和突然闯入的真正的匪徒搏斗起来,一时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和打斗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谁的刀刺进了谁的身体,房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伤疤脸的彪形大汉径直走向陆其诗,粗暴地捏住陆其诗的脸,说:“长得不赖啊!”

    这是真正的山贼。

第五十三章 山寨

    刀疤脸喝道:“尽量别伤着性命,要是吃上人命官司,那帮狗官兵又要上门来纠缠!不过,要是有人非不想活了,也不用拦着。”

    五六个黑衣人接连倒下,不知是牺牲了还是晕了过去。丫鬟和小厮大多还被麻绳捆着,山贼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很快掌握住了局面。

    刀疤脸向陆其诗笑道:“还真得感谢你啊陆小姐!我就带了十二个兄弟来,要不是你在这里玩什么演习,把你自己的人捆了起来,又把镖师分成两批,我还真吃不下你这么大一块肉饼!”

    陆其诗愤愤地看着刀疤脸,什么话也没说。

    刀疤脸随手捞过来一个山贼,说:“去!把这个娘们给老子捆起来!送回去给我暖床!”

    被勾着脖子的山贼很是为难,嗫嚅地说:“这……夫人那边……”

    刀疤脸瞬间暴跳如雷,吼道:“老子让你捆,你就给老子捆起来!夫人什么夫人!”

    山贼连声应道:“是!是!”拿了绳子就向陆其诗走来。

    刀疤脸清了清嗓子,又说:“把这些娘们都捆回去,所有女人都交给夫人处置!男的选几个精壮的捆回去当奴才,剩下的都给绑结实了,扔在这里由他们自生自灭。”

    刚被松绑的我就又被麻绳捆住,和陆其诗一起被塞进了马车里。山贼驾着陆家的马车,将我们连同货物一起运向山寨。

    马车里被塞进了七八个丫鬟,显得拥挤不堪。

    陆其诗面无表情地待着,看不出在想什么。我挪动身体,艰难地凑过去,埋怨道:“你为什么唱这出劫匪的戏呢?这下好了,招来了真正的山贼!”

    陆其诗侧过头去,不接话。

    我说:“难道就是想考验考验我的忠诚度?你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陆其诗垂着眼说:“不。这次去京城……十分紧要。不仅是你,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我自己的人也不敢随意用。这些山贼……确实是意料之外的……”

    我想了想,说:“现在怎么办?听那山贼头子的语气,是要将我们押回山寨,让他夫人处置。他夫人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如你一口咬定我才是陆家小姐,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如果对方相信了,我就努力争取让对方派你回陆家要赎金。你先脱身,再回来救我们。这样如何?”

    陆其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不。即使我们这么说,山贼也不会买这个账。等到了山寨,由我来应对罢。现下这些贼人正杀红了眼,我们先表现得顺从些。”

    我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马车走了挺长一段时间,到达了山寨,此时天刚亮。

    山贼打开马车的车门,喝道:“下来!”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下马车,站在马车旁的年轻妇人抱着胳膊,打量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年轻的妇人说:“嗯,这次收获颇丰啊!”

    刀疤脸笑着走过来,胳膊揽住年轻妇人的肩膀,用宠溺的语气说:“夫人!这些女人都是给你的,你想自己留着当丫头使唤就留着,不想要的我就把她们都赶出去。后面那辆马车上全是脂粉和首饰,你肯定喜欢!”

    妇人靠在刀疤脸的肩头,娇嗔道:“谁知道你有没有把好看的女人藏起来,偷偷养在外头。”

    刀疤脸哀嚎一声,说:“嫣红,天地良心啊!自从上次你说,劫来的女人都要由你处置,我都没有私下放过一个女人,全都运回来让你挑拣。”刀疤脸指向陆其诗,说:“你看,长成这样的我都没有动过不该动的念头!”

    嫣红扭身看着刀疤脸,质问道:“长成哪样的?你还想动什么念头?”

    刀疤脸连忙说:“没有没有!什么念头都不想动!这娘们哪有你长得好看啊!给你当丫鬟都不配。”

    嫣红剜了刀疤男一眼,虽说是生气的眼神,但一双妙目似是传情一般。

    好啊,我们是被山贼劫持来喂狗粮的吗?

    刀疤脸讨好地说:“夫人,这个女人听说是个有钱人家的闺女,我们不如留着她,还能向她家里人敲上一笔钱。”

    嫣红的好奇心被挑起,问向陆其诗,说:“你家是哪儿的?”

    陆其诗摆出大家闺秀的气派,说:“我家是安南城陆家。你们若在三日内放了我,我家里会俸上白银十万两作为酬谢,并且绝不报官。夫人花容月貌,我家有一套赤金珍珠头面,由千颗珍珠制成,和你很是相称。若我平安归家,定差人送来。”

    嫣红挑眉,说:“哦?只需要放了你吗?你带着的这些货物和丫鬟们呢?”

    陆其诗看向刀疤脸,说:“这些货物算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大家做个朋友。其实有钱想要什么样的丫鬟都能买来。只是这些我用顺手了,还请还给我。我家可另外赠予你良田百亩,以供你安身立命。若是有弟兄不再想冒着风险做这种随时会被官府清缴的事情,也好有个去处。”

    刀疤脸拍了拍手,说:“爽快!你这个朋友……”

    嫣红打断了刀疤脸的话,说:“我们劫了你,要不要放你回去,要收多少赎金都是我们的事。我们自会跟你的家人商讨怎么接你回去。”

    陆其诗说:“三日。若我三日内不能毫发无伤地回去,我就自尽于此。相信我,我既说得出,必定有办法做到。到时候,安南城陆家与你们,就是一个不死不破的局了。”

    陆其诗果然是谈判高手!

    先放出足够丰厚的和谈条件,一次性满足对方的贪婪。再坚定地亮出底牌,以死相逼,让对方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先说出自尽,山贼反而失去了所有威胁她的机会。

    嫣红惊诧地问:“三日?安南城到这里少说要需要十几日的路程,就算我想放你,你的赎金能不能送到呢?”

    陆其诗指了指我,说:“无妨。你们送她去附近城镇,找到任何一家陆家的店铺,三日内十万两白银的银票必定能送到你们手上。”

    嫣红看着我问:“你又是什么人?”

    我照实回答:“我是陆小姐的妆娘。”

    嫣红低头思索了片刻,向刀疤脸说:“先把她们押下去罢,我再想想。”

    刀疤脸挥手吩咐道:“把她们押下去关起来!”

第五十四章 保湿

    几个山贼推搡着丫鬟们向山寨深处走去。一个山贼伸手想要去推陆其诗,被陆其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骂骂咧咧地走去前面带路。

    还没走出两步,听见嫣红说:“等等!把那个妆娘给我留下来。”

    我不得不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嫣红。

    陆其诗防备地挡在我前面,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想借你的妆娘用一用啊,陆大小姐。用完会还给你,瞧你紧张的。”嫣红伸出手指向我,说:“你,跟我过来。”

    陆其诗向旁边让了一步,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听见她小声说了一句:“当心。”

    我点点头,向嫣红走去。

    我跟着嫣红来到了她的房间。嫣红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说:“今儿起得太早了,还没化妆呢,你来给我上妆吧。”

    我轻咳一声,动了动胳膊,示意她我的手还被缚在身后。

    嫣红抬眼看了看我,朝一旁站着的丫头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她的绳子解开!一天天的养着你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嫣红一张嘴她就开始瑟瑟发抖,大约也是那个刀疤脸不知从何处掳来的的孩子。小丫头来替我解绳索,不知是因为绳子系得太紧,还是因为手抖得厉害,半天也没解开。

    嫣红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小丫头,拿着剪刀替我松绑。小丫头被大力一推,失去了平衡,头撞在门框上,眉骨上瞬间鼓起一个大包。看着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起来,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的样子,我着实有些心疼。

    嫣红松开了我的手,拿着剪刀在我面前晃了晃,威吓我道:“你给我好好上妆,要是不好看,我就扒了你的皮!别以为那个陆小姐能护得了你,进了我黑角寨,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

    我对于嫣红的所作所为实在看不过眼,但她说的没错,我现在小命还捏在她手上。我只得扯出一个谄媚的笑,问道:“夫人想要个什么妆容?”

    嫣红坐回妆台前,说:“好看的。”

    我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这大概是所有服务性行业从业者最怕听到的要求——谁知道在她眼里什么样的妆算是好看的呢?

    我说:“那我就给夫人画个安南城现下最流行的妆吧。夫人要是觉得不好,我再改改。”

    嫣红轻哼了一声,表示默认了。

    马车里的妆品已经尽数摆在了嫣红的妆台上。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嫣红的脸,发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嫣红是干皮。

    嫣红长相不差,眼角眉梢还有种霸道的妩媚感。但或许是山寨里的生活还是太粗糙了些,嫣红的皮肤保养得很不到位。皮肤不仅干燥,而且已经开始出现了细纹。

    油性皮肤的妹子总是会苦恼妆效不持久,容易斑驳,但这个困扰已经非常友好了。大不了早上化个妆,下午再补补嘛。

    但干性皮肤的妹子不一样。她们根本不用等到脱妆再来烦恼,她们能画出一个不卡粉、不起皮、不浮粉的底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嫣红这样的,干燥到离得这么远也能看见细纹的皮肤,无疑是化妆师的灾难。油皮好歹还能美两个小时呢,这样的干皮画出来很容易就像带了一层面具一样。

    我对嫣红说:“夫人的皮肤有些干燥,不如做个面膜罢。这样能让肌肤看上去水润一些。”

    嫣红问:“面膜是什么?”

    我说:“是一种敷脸的妆品。”

    我从匣子里取出一盒透明质酸面膜。我当初从密室里拿出这盒面膜的原因是,这款面膜是开架药妆品牌,非常便宜,用着完全不会心疼。所以就拿出了一盒,放在妆匣里以备不时之需。好在这款面膜的补水效果也不赖,勉强应付得了今天这样的情况。

    我先撕开一个面膜,敷在我自己的脸上,对嫣红说:“就是这样使用的。我给您也敷上?”

    得到嫣红的同意,我将另一片面膜敷在了她的脸上,为了不浪费还将包装袋中的精华液都挤了出来。

    刚敷上没多久,嫣红就龇牙咧嘴地说:“你这个面膜怎么回事?怎么敷在脸上这么疼?”说着伸手想将脸上的面膜扯下来。

    我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安抚道:“这是正常的。如果皮肤实在太缺水了,敷上面膜会有些刺痛感,但这说明肌肤的确需要敷敷面膜了。忍耐一下,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了。你看,我不也敷着么?”

    时间差不多了,我将面膜撕下,又用清水替嫣红擦了擦脸,最后涂上我用惯了的高保湿霜。面膜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嫣红此时的肌肤水嫩饱满,因为干燥而出现的细纹都不见了。

    我示意嫣红可以摸摸自己的脸,“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水嫩了很多?”

    嫣红用手心触了触自己的脸,惊喜地说:“真的!摸上去感觉和婴孩一般!”

    这种用面膜进行急救的方法并不能让肌肤水嫩的状态保持很久。想要得到真正水嫩的肌肤,还是得从每天的日常补水保湿做起。

    光有面膜和高保湿霜的加持还不够,我选择了一款保湿妆前乳。这款号称搪瓷隔离的妆前乳不但保湿效果一流,涂上之后还会自带水光感,让原本水分不充足的皮肤看上去也饱满水嫩。在学校时我几乎没有化过妆,基础的护肤后在脸上涂上一层搪瓷隔离就可以出门了。

    我将妆前乳在嫣红脸上涂匀,回过身去准备替她选一款粉底。嫣红抱着铜镜左看右看,说道:“不错不错。怪不得陆其诗护着你,你果然有两把刷子。”

    看嫣红颇为满意,我索性也不再做其他的修饰,简单地用眉笔勾勒出一双柳叶眉,用她自己的朱红口脂在唇上轻点,然后将铜镜举到她面前,说:“完成了。”

    嫣红很是欣喜,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迫不及待地想给刀疤脸看看刚刚完成的妆容。我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刀疤脸就在院外。只见一个山贼押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向刀疤脸汇报:“老大,这个人在咱们寨子外面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有什么图谋。我看他挺可疑,就把他押进来了。”

    书生被山贼拽着领子,依然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俯首作揖道:“这位好汉,在下尹况言,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只是进京赶考路过此处罢了。”

    尹况言面容清秀,衣衫整洁,与这山寨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晨风牵起他的衣袂,他抬起头,双眸灿灿,朗如日月。

第五十五章 受困

    嫣红不理会院子里站着山贼和书生,径直走向刀疤脸,伸出胳膊环住刀疤脸的腰,仰着头娇声问道:“我好不好看?”

    刀疤脸原本正在认真处理眼前的事务,可看见怀中的娇人儿倚过来,便顺势揽住了嫣红的腰肢,抵着她的额头说:“好看!我的嫣红怎么这样好看!”

    刀疤脸又抬起头,挥挥手不耐烦地说:“先把他押下去,饿两天,等他愿意说实话了再带过来。”

    嫣红腾出一只手来,指向我,说:“顺便把这个丫头也押回去罢。”说完,又和刀疤脸厮磨起来。

    我识趣地跟在山贼身后走出院子,一路上我小心地打量四周,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此处的地形。

    尹况言向我搭话:“姑娘是昨天夜里被山贼掠来的吗?”他神态自若,完全看不出他正处在被人胁迫的境况里。

    我苦笑道:“是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山贼喝道:“聊什么天!不许说话!”

    山贼将我和丫鬟们关在了一处,而尹况言被关在了对面的牢房里。陆其诗和采薇迎上来查看我的情况,确认我没有什么闪失,才长舒了一口气。

    采薇问道:“小姐,那个女山贼找你做什么?”

    我说:“没事,没事。只是让我去给她上了个妆。”

    陆其诗看向对面的尹况言,小声问我:“那位是?”

    我低声答道:“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刚刚才被山贼劫进来。”我悄悄向尹况言看去,不巧撞上他的目光,他朝我微微一笑,神态谦和。

    陆其诗狐疑地看了一眼尹况言,转过头来,用嘴型跟我说:“这个人有问题。”

    我点头。

    这个尹况言太奇怪了,一般人谁进了山贼的寨子能这么泰然自若?饶是陆其诗这样见过大世面,又有几分把握能让自己囫囵出去的,也免不了双眉紧蹙,神情肃穆。

    而尹况言,自我见他的第一眼起,他就仿佛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放松。难道他是故意落入山贼手中的吗?他有什么企图?

    我对陆其诗说:“无论他有什么企图,应该都不是站在山贼的立场上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要不要先结交看看?”

    陆其诗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到牢房的栏杆前,向尹况言说:“尹公子,我是安南城陆家的丫鬟,这是我家小姐。”

    尹况言向陆其诗施礼,道:“陆小姐。”

    陆其诗说:“尹公子,我们昨日夜里被山贼掠到此处,实在是与公子同病相怜。我见公子神态自若,请问公子是不是已经有了法子能从此处脱身?”

    尹况言向四周看了看,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说:“随机应变。”说罢作闭目养神状。

    陆其诗与我商量:“这个尹公子像是有备而来。”

    我说:“我们不如就像他说的那样做,先养精蓄锐,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咱们再随机应变。”

    午饭时间,山贼给我们送来了水和馒头,馒头刚好一人一个。因为刀疤脸说了要饿上尹况言两天,尹况言只得到了半碗水。

    我掰开半个馒头,递给尹况言。

    尹况言没有接,笑着说了声:“多谢姑娘,我还不饿。”

    馒头是冷的,发硬,令人难以下咽。但我深谙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还是吃掉了半个馒头。

    不知刀疤脸和嫣红考虑得怎么样,一个下午都没有人再进过牢房。太阳渐渐落山,从牢房上两个小小的窗中透进来的光也渐渐暗下去。

    天已经黑了。牢房里没有光源,恐惧再一次被加深,几个丫鬟嘤嘤地哭了起来。采薇抱着我的胳膊,我伸手碰了碰陆其诗的手,发现我俩的手一样的冰凉。

    突然,牢房的门被打开,油灯被点亮,嫣红走进来,眼神在几个丫鬟间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香兰的身上。嫣红指着香兰说:“就是她了。”

    跟在嫣红身后的山贼将香兰拎起来,香兰哭着拼命地挣扎。

    陆其诗愤恨地问:“你要做什么?”

    嫣红笑道:“当然是去要你的赎金啊。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是章州的梓阳县,那里有你家的店铺吗?”

    陆其诗说:“有。陆家的店铺在门外都会挂上写着‘陆’字的店标。”

    嫣红说:“那就让这个丫头给你家里人送个信罢。你亲笔写。”

    山贼拿出了一块布和一块碳,放在陆其诗面前。

    嫣红说:“我们这儿没人写字,你就将就着用罢。你就写,让你的家人准备十万两白银,要现银啊!于两日后,将银子打包沉入梓阳县城外饮马河的黑角桥下。两日后的子时,我们要是没收到银子,就杀了你。”

    嫣红十分狡猾,不仅丝毫不透露山寨的位置,还要求陆家先交钱,她后放人。

    陆其诗说:“如果这样,你们怎么保证你们收了银子就放了我呢?”

    嫣红笑得花枝招展,说:“哈哈,我们不保证啊!你不用在我这儿跟我耍狠,叫嚣着要自尽。你自尽了,我不过是继续做我的山贼夫人,日子与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你自己,这么年级轻轻的,多可惜呀。”

    “你!”陆其诗气急,攥着的双手微微发抖。

    嫣红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确实棘手。若是刀疤脸来谈,多半不会这么不管不顾。他要考虑着自己这几十号手下的生计,和他在手下心中的地位,不出意外应该会愿意接受陆其诗开出的条件——双方和谈,他拿银子,陆其诗保平安。

    可嫣红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她只恣意做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即使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她也不在乎,对她而言没有损失什么。这将陆其诗逼入了绝境,除了按照嫣红的要求做之外,她别无选择。

    一直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尹况言突然开口,说:“陆小姐,你我处在这危险之地已是身不由己,早些让你家人知道你的情况也是好的。”

    陆其诗水葱般的指甲被她不自觉地掐断了,她闭上眼平息了一会儿胸腔中的怒气,用炭块在布上按照嫣红的要求写下了这封信。

    嫣红接过布,递给一旁站着的山贼。山贼看了看信的内容,说:“没有问题。”

    嫣红说:“好。你就带着这个丫头去梓阳县送信罢。记得路上蒙住她的眼睛。”

    山贼拎着香兰往外走。陆其诗喊住了她:“香兰,其风在梓阳县,找到他!”

第五十六章 惊险

    陆其风在梓阳县?

    这真是个好消息。起码不用担心陆家的商铺两天内筹不出钱来了。

    我们现在算是人质,即使这帮山贼不讲信用,收了十万两银子还想继续捞钱,只要陆其风的赎金能跟上,我们就不会有危险。

    山贼拎着香兰出了牢房的门,陆其诗依然握着拳,紧盯着门口。

    嫣红转身准备回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住,折回来向陆其诗挑衅道:“晚上,我们有个庆功宴,陆小姐也来参加罢。”

    陆其诗的身形晃了晃,似乎快要站不住了。香雪扶陆其诗坐下,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顺气。

    看到陆其诗狼狈的样子,嫣红满意地走出了牢房,留下了一连串的笑声。

    不一会儿,几个山贼将我们重新捆住,又用一根超长的麻绳将我们逐一栓起来。

    山寨的大院中燃起了篝火,几十号山贼围着篝火喝着酒。篝火旁有两个山贼在烤全羊,地上全是散落的酒罐子和吃剩的骨头。

    我们被赶到篝火旁,热浪扑在的脸上,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下一只被放上烤架的羔羊。

    刀疤脸拿起一坛酒,走到篝火前,像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说:“兄弟们!当初,我们来到这个黑角山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一定要带着你们吃最香的肉,喝最烈的酒,玩最带劲的女人!今天!我带着你们做到了!”

    几十号山贼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刀疤脸喝了口酒,指向我们,说:“这个就是我们昨日夜里掠来的战利品——安南城陆家的大小姐!两日后,她的家人就会给我们送来一大笔的赎金,足够我们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突然,从山贼们的欢呼声中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老大!不好啦!有人打上门来了!”

    刀疤脸摔了手中的酒坛,走向跑来的人,喝问道:“怎么回事?说!”

    跑来传信的山贼说:“门外!门外有人攻寨!”

    坐在一旁的山贼说:“是不是来救这些陆家人的?咱们把他们押到寨门上去,他们敢攻进来,咱们就先杀了她们!”

    刀疤脸问:“攻过来的是谁?”

    传信的山贼说:“是狂风寨的人!说是他们听说我们劫了陆家的人,想来分一勺油水。”

    “他们狂风寨一共不到二十个人,就想来我的地盘撒野?”刀疤脸转身向着众山贼说:“兄弟们!狂风寨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想要来抢我们嘴里的肥羊!咱们拿上家伙,让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着,刀疤脸便带着山贼们气势汹汹地奔向寨门。山贼并没有全部离开,嫣红带着两个人留下来监视我们。

    好机会!

    我和陆其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最好山贼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就有机会逃走了。

    从寨门方向传来的了激烈的打斗声,嫣红焦急地不时朝寨门方向望去。

    我趁着嫣红不注意,从篝火中捡出一根烧的火红的木棍,烧断了将我们拴在一起的麻绳,这样每个人可以独自行动,方便逃跑。

    还没等我烧断将我双手绑在一起的绳子,黑角寨的寨门就被攻破了。忽然间,院子里冲进了很多人。黑角寨的山贼边撤退边抵抗,眼看着战场就要转移到我们面前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刀斧相拼的场景,砍下去的刀和溅出来的血在我的视野里都变成了慢动作,我来不及反应,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倒在了我面前。

    忽然,一匹高头大马冲跨过人群冲了进来,马在我身前被勒住,我抬起头,发现马上的人是赵镖头。赵镖头向陆其诗伸出了手,说:“陆小姐!把手给我!”

    陆其诗被赵镖头拉上了马,随着赵镖头跃过正在激战的山贼,奔出山寨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们是来救这些陆家人的!”

    几个杀红眼的山贼气冲冲地提着刀向我们走来。

    被吓傻的我仍然站在原地。有人拽我的衣服,大喊了一声:“跑!”

    是跟在嫣红身边的小丫头。

    我惊醒过来,向采薇大喊了一声:“采薇!跟着我!”转身跟着小丫头跑了起来。

    小丫头带着我们绕过堂屋,进入一个侧房。一进屋,我就将房门闩好。几个山贼跟了过来,在房外拼命砸门。

    这样下去,单薄的木门撑不了多久。我看见侧屋里有两个水缸,便让小丫头和采薇跳了进去,用盖子将水缸盖上,嘱咐她们:“等一切平息了之后再出来!”

    就在我拿出铜把手,想要躲进密室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山贼嘴里喊着:“老子让你跑!老子剁死你!”

    千钧一发之际,我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慌不择路的乱跑,只想甩开身后跟着的山贼。路过一个拐角时,我的胳膊被人猛地擒住,那人用力一拽,我便失去了平衡,扎进一旁的草垛里。

    那人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身后轻轻说:“别动!我是尹况言。”

    我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依然狂跳着,听见了尹况言的声音,慢慢地平静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快速的整理好我刚刚跌进来的时压到的干草,将草垛重新封闭起来。

    我听见追我的山贼从草垛前走过,他们没有发现异样。当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尹况言小声向我介绍:“这是我的书童,福来。”

    我深吸一口气,向尹况言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尹况言说:“无妨。”

    心跳平静一些之后,我意识到,草垛里的空间着实有些挤了,尹况言说话时的气息全吹在了我的头顶上。幸好尹况言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否则就更加尴尬了。

    我轻轻挪动身体,想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尹况言发现了我的动作,说:“对不住姑娘。我和福来只在这里挖出了足够两个人藏身的空间,若早知道姑娘会来,一定将这个藏身的洞挖得大一些。不过姑娘不用担心,等外面平静下来了,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有些吃惊,问道:“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七章 脱身

    尹况言说:“其实我昨夜在客栈见过姑娘。”

    尹况言用胳膊在我头顶上方撑出一些空间,离我稍微远了一些,继续说道:“昨日我在路途中耽搁了,夜深时才进入白村。我到达村东头的客栈时,正碰见山贼押了你们出来。深更半夜,只有我和福来两人,我有心想要解救你们却也无能为力。所以我就一路跟着你们到了山寨。”

    原来竟是这样!我向尹况言道谢:“这么说来,尹公子被山贼抓住竟是因为我们!真是对不住。尹公子狭义心肠,我十分敬佩。”

    尹况言说:“姑娘不必心生愧疚。我知道一方若有匪徒,地方官员肯定想要清剿匪患,以还民安。大多数情况下,清剿未能成功是因为匪徒所居的地方隐蔽,官兵无法出奇制胜。我一路跟着你们,也是想记下匪徒山寨的位置和沿路陷阱,报与官府,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

    我问道:“那公子是如何被山贼抓住的呢?”

    尹况言笑了笑,说:“我跟着你们到了山寨,就让福来去梓阳县报官。我自己在山寨门口走了两圈,就被抓进来了。”

    我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尹况言说:“因为离这里最近的县城是章州的梓阳县,但我们所处地方却在同州。我怕梓阳县的官员因有顾忌,延迟出兵。我见昨夜被抓进来的几乎都是瘦弱的女子,若官员犹豫上一日再出兵,怕你们受不住折磨。在下刚过了乡试,也算是小有薄名,若是我被山贼抓住了,梓阳县的官员或许顾忌会少一些。所以就故意被山贼抓来了。”

    尹况言说得坦荡,没有半分遮掩的样子。我赞道:“公子古道热肠,与我们未曾相识,却肯舍身犯险,故意被山贼抓住。这份心意,我们感激不尽。”

    尹况言说:“并没有这么危险。山贼也是为了钱财,不至于当场杀了我,总是要拷问一下家里出不出得起赎金的。而且我已经将进山的路画成了详细的地图,让福来带给梓阳县的官员。为了不让山贼拿我们当做人质要挟前来的官兵,我还给官员写了信,让官兵扮成其他山贼的模样来攻寨。”

    尹况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外面想必是官兵攻进了山寨,怎么山贼会追着你跑呢?”

    山贼追着我们,大概是因为看见赵镖头将陆其诗救了出去。以为外面进攻的人是想来解救我们,所以想抓我们回去当人质。但问题是,如果外面是尹况言搬来的救兵,为什么赵镖头会在其中呢?

    我说:“这可能是因为,攻进山寨的人不仅有官兵,还有陆家的人。山贼看出了他们进攻的目的,想要抓我回去泄愤或者当人质要挟攻寨的人。”

    尹况言有些犹豫地说:“哦?陆家人和官兵一起到的?这么说来,姑娘刚刚被人追,有一部分原因在我。是我没将这件事情考虑周全。”

    我连忙摆手道:“公子哪里话。”

    尹况言愧疚地说:“我的本意是想要解救你们,若是因为我用了不周全的计策,使你们遭受了本来不会遭受的意外,那真是我的罪过了。”

    “尹公子!尹公子!”外面传来了呼喊声。

    尹况言说:“看样子,山贼已经都被制服,我们可以出去了。姑娘和我一起躲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事态紧急,但如果我们一同出去,终究于名声上不好。不如我先出去,将外面的人引开,姑娘再出来罢。”

    尹况言这么一说,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拖累他名节的内疚感。虽然我来自一个开放自由的时代,可尹况言是如假包换的古代人呀!听说古代知识分子都是视名节如生命的。我连忙说:“好的好的,尹公子请先出去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尹况言怔了片刻,轻笑道:“多谢姑娘。只是我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我答道:“我叫林依依。”

    福来跟着尹况言一起出了草垛。我独自一人躲了片刻后,出来摸索回去的路。在山贼的院子里转了无数个圈之后,终于找到了采薇和小丫头藏身的那件侧房。

    我掀开水缸的盖子,看见里面两个瑟瑟发抖的人影,终于松了口气。

    “小姐!”采薇抱着我痛哭起来,我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发泄出来。

    山寨里到处都是血迹,我们三人出了山寨大门,看见等在大门外的陆其诗和陆其风。

    陆其诗迎上来,握住我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我答道:“没有,没有。其他人呢?”

    陆其诗眼神暗了暗,说:“有几个丫鬟受了伤,已经让人送回去医治了。好在都没有危及生命。”

    这时,尹况言和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过来。

    陆其风上前作揖,说:“陈大人!多谢陈大人出兵清剿匪徒,救回舍妹。其诗,还不过来见过陈大人!”

    陈知县说:“陆公子多礼了,这清剿匪患乃是本官分内之事。此次陆家替朝廷招安了狂风寨,又让他们在此次清剿黑角寨中立功,应该是本官替周边的百姓谢过陆公子。”说着向陆其风拱拱手。

    陆其风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

    陈知县向陆其风介绍道:“陆公子,这位是尹公子。黑角寨的地理位置便是他第一时间传给我的,还替我出了让官兵扮作其他山贼来攻寨的主意。你还真该谢谢尹公子。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还在梓阳县里瞎着急呢!”

    陆其风向尹况言深鞠一躬,说:“多谢尹公子。听说尹公子为救舍妹还被山贼擒住了,这份侠义陆某永记心中。”

    尹况言说:“不敢不敢。我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陆其风又问:“敢问尹公子可是临川尹家的子弟?”

    陈知县在一旁插话道:“没错,况言的父亲正是在下的恩师——临川大儒尹奇羡。”

    陆其风说:“久仰!听说临川尹家这代传人去年中了解元,应该就是尹兄罢?”

    尹况言说:“陆兄过誉了。不过是乡试解元,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一切要看此番会试。”

    陈知县看向陆其风,说:“陆公子,我还要在这里看着他们清理战场。还请你带着尹公子一起去梓阳县罢。”

    陆其风说:“当然当然!尹公子,我们的马车就在前方,请随我来。”

第五十八章 别院

    陆其风引着尹况言走向前方的马车,陆其诗指向另一辆马车,对我和采薇说:“我们也走罢。”

    终于能有个安全的地方能坐坐了,我甚是高兴。却看见一旁站着的小丫头默默低着头,一副快要哭出了来的表情。

    我问道:“丫头,你是被山贼拐来的吧?现下山贼已经被清剿了,你自由了,快回家吧!”

    小丫头颤巍巍地伸出手,拽住我的袖子,说:“姐姐,我的家人都被山贼逼死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求姐姐……求姐姐收留我。”

    小丫头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我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陆其诗。

    陆其诗扔下一句“车上坐得下”,就向另一辆马车走去。我拉着小丫头欢喜地跟了上去。

    马车上,陆其诗向我简单的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昨日夜里,山贼将赵镖头打晕之后劫走了我们,但赵镖头不久便清醒了。赵镖头发现我们被山贼掠走了之后,就连夜赶到了梓阳县,找到了陆其风。陆其风立刻报了官,并调动了陆家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去寻找,但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午时,尹况言的书童送来了地图和信,陈知县和陆其风才知道我们被掳到了黑角寨。

    尹况言在信里说,让官兵扮成土匪的模样来攻寨,以防山贼用人质当肉盾。陆其风觉得不够稳妥,山贼不一定会相信官兵假扮的土匪的身份。

    陈知县这个月正在招安梓阳县外一小伙土匪。陆其风听说后,便替陈知县出重资招安了狂风寨的土匪,要求他们在攻打黑角寨的时候打前锋。同时陆家的家丁和官兵也一齐出动,合力攻打黑角寨。

    黑角寨的山贼原本认识狂风寨的人,所以看到狂风寨的人来攻寨就大意了。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黑角寨的大门攻破了。

    赵镖头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深感内疚,虽然已受重伤,却依然冲在队伍的前方,救出了陆其诗,也算是对陆家有了个交代。

    陆其诗说:“依依,你别怪赵镖头。他昨夜已经身受重伤,左肩上被人刺了一刀,整个胳膊就像浸在血里一样。把我救出来后就晕了过去,当时他确实只有能力带我一个人走,实在兼顾不了其他人。”

    我理解赵镖头的做法,毕竟此时陆其诗的身份要比我重要许多。我说:“我明白。若没能把你先救出去,山贼肯定会用你要挟进攻的官兵,到时候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赵镖头的选择是正确的。”

    陆其诗向我笑笑,说:“多谢体谅。”

    梓阳县与黑角寨相隔不远,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就到了。

    陆家在梓阳县有一处别院,修建得很是别致。我们到达的时候夜已深,陆其风邀尹况言在别院小住,尹况言答应了,住进了东厢。陆其诗带着我们住在了西院。

    一进院门,香兰就扑过来,抱住陆其诗大哭:“小姐!太好了!你没事!”

    原来香兰没有在路上碰见官兵的大部队,直接被山贼带到梓阳县来。他们找到一个陆家的店铺,刚向掌柜说明了情况,香兰就被掌柜解救了下来。带她来梓阳县的山贼也被扭送到了官府。

    陆其诗拍拍香兰的肩膀说:“幸好你没事。香雪他们都受了伤,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馆了,这几天你还得帮忙照顾她们。”

    香兰泪眼婆娑地答应下来。

    陆其诗自然要住西院的正屋,他指了一处离正屋最近的耳房,对我说:“我们还要在梓阳县待上一段时间,你们就住在这里罢。”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蒙蒙亮。山贼劫了我们才仅仅一天的时间,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月一样漫长,整个人又累又紧张,只想放松好好睡一觉。

    陆家别院的床很大很舒服,我们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觉得挤。

    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地好好睡一觉了!我头刚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

    我知道我早上肯定起不来,却没想到我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如果不是被饿醒,我应该能直接睡到第三天早上去。

    采薇和小丫头很有良心地给我留了晚饭,但他们显然估错了我的食量:两碟小菜,一碗米饭怎么能够?我起码还能吃下三个包子,两碗汤。

    于是我偷偷摸摸地潜进厨房。

    厨房里的时时备着点心,我随手夹起一块糕点仍在嘴里,香软酥绵。看见砂壶里还煨着汤,我盛了半碗,想要尝尝味道。

    “好喝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碗砸了。我回过头,发现是陆其风。

    我尴尬地笑笑,将手中的碗递给他,说:“陆公子?你……要不要尝尝?”

    陆其风说:“我就不尝了,你自己喝罢。”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陆公子怎么半夜到厨房来?是想找点东西吃吗?”

    陆其风也坐在我身旁,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陆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其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十多天不见,依依果然与我生分了,之前还不称呼我为陆公子呢。”

    并不知道陆其风这是在唱哪出的我只得重新说:“陆老板。”

    陆其风不知为何对陆老板这个称呼非常满意,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依依。这次对不住你,连累你落入危险的境地。”

    我说:“突然遇到山贼,这属于不可抗力,谁能预料得到呢?怎么也怪不到陆老板身上去的。”

    陆其风低着头说:“是我让赵镖头一旦找到其诗,就不要管其他人,先将其诗带出来。听说当时你的情况十分危险,若不是尹兄出手相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对不起。”

    我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

    陆其风没有犹豫,笃定地说:“会。”

    我笑了,说:“那便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只是做了你觉得正确的事情,正确的事情不需要道歉。”

第五十九章 画中人

    一大早,官府派人送来了昨日在山寨里清点出来的陆家的货物。

    陆其风亲自将我的化妆品送过来,说:“依依,看看有没有缺少的?我命他们仔细搜过山寨,但凡看着像是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我喜出望外,我这次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若是丢了,真的会肉疼的!我仔细清点了一番,虽然不可避免地遗失了一两件,但绝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我说:“多谢陆老板。”

    陆其风拿着架子说:“不用谢我,我可是你的老板,你和你吃饭的家伙,我自然都要护好。”

    我向陆其风深鞠一躬,说:“陆老板英明。”

    小厮过来传话,说尹况言准备启程了。

    陆其风说:“赶考确实耽误不得。依依,尹兄也算是救过你一命,你也来送送尹兄罢。”

    尹况言在正堂中等着陆其风,书童福来站在一旁提着行李。

    陆其风见到尹况言,拱手道:“尹兄!尹兄这就要走了么?本想同尹兄一道去京城,但我家今次损失过重,行李、人手都得重新置办,少说也得休整十日。赶考是大事,我就不多留尹兄了。”

    尹况言说:“陆兄不必遗憾,既然你们一行也要去京城,那咱们在京城肯定还能再聚。我就先行一步,去京城等着你们。陆兄保重,林姑娘,你也保重。”

    我颔首说:“尹公子一路顺风。”

    “尹兄,稍等。”陆其风对身边的小厮低语了几句,小厮小跑出去,捧来了一个朴素的盒子。陆其风说:“此番全靠尹兄的地图和筹谋,舍妹才能被平安救出。这是舍妹的一点感激之情,还望尹兄收下。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想托个金榜题名的彩头。”

    尹况言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方石砚,样式很简单,但光泽如玉,墨黑的砚身似乎泛着一层金光。

    合上盖子,尹况言说:“陆兄还说不贵重。伏金砚可算是砚中珍宝,用它研磨书写,可使字画不腐不蛀。曾有人用十倍重的黄金寻一块伏金砚都未成功,这份礼我可收不得。”

    尹况言说得坚决,陆其风却再三勉强,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我心想我也应该送点东西给尹况言当作谢礼,毕竟是救命之恩,总得有点表示。可在袖子里摸来摸去,只摸出了一支唇膏和一支眼线笔。

    唇膏是我自己在用的,当然不能送人。眼线笔是我随身带着,以防需要写写画画而准备的。这支眼线笔是细毛刷设计,如同软笔一般,用不惯毛笔的我用起眼线笔写字倒是非常顺手。

    我将眼线笔捧在手心,呈给尹况言,说:“尹公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尹况言接过眼线笔,问道:“这是?”

    我说:“这是支便携笔,只需要这样将笔拔出,就可以写字了。虽然这支笔小了些,但用起来很方便。下次尹公子要在荒郊野外救人,就不用临时研磨来画地图了,直接用这支笔就行。”

    尹况言笑了,说:“哈哈,那我还是希望这种惊险的遭遇不要再有下一次了。这支笔我收下了,多谢林姑娘。陆兄,伏金砚我当真收不得。我收下这支笔,就算是收下了陆家的谢礼了。”

    陆其言说:“也罢,等我们到了京城,再向尹兄登门道谢。”

    “那咱们京城再会,就此别过了。”尹况言说罢带着福来离开了。

    我踏进西院门,就看见香兰向我走来,说陆其诗有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陆其诗在妆台前坐着,身后站着一个我没见过的嬷嬷,见我进来,说:“依依,坐。”

    我坐在陆其诗对面,问道:“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陆其诗笑着,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笑着,说:“你的妆品都找回来了罢?其风决定要在梓阳县休整十日,这十日间你得帮我画出我满意的妆容。”

    我心里有数,当初陆其风雇用我,就是为了给陆其诗画个仿妆。于是我问道:“我听陆公子提到过,陆小姐想要个怎样的妆容?”

    陆其诗抬抬手,她身旁的嬷嬷就在桌上铺开了一副工笔丹青。画中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拿着团扇迎风立着。画中女子穿着一身薄纱青莲襦裙,与今天陆其诗身上穿的这件颇为相似。

    陆其诗说:“我想要装扮成画中女子的模样。”

    我瞧了瞧画,又看了看陆其诗,确定陆其诗并不是在看玩笑之后,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国画讲究意境,对于画的线条光影就不那么讲究了。仕女图在我看来全是一个扁平的形状,都是没办法在现实中想想的模样。如何把活生生地美人画成仕女图上的样子,这个问题我还真没考虑过。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陆小姐,恕我眼拙,这工笔画虽然画的细致,可我确实看不出来这画中女子在现实中长成什么模样。”

    陆其诗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早知会是这样……”

    那你还给我出难题?说好的一起逃过命的姐妹情呢?

    陆其诗话锋一转,说:“好在,杜嬷嬷已经替我找到了与画中人长相相似的人。嬷嬷,你去带她们进来罢。”

    我趁杜嬷嬷出去,问陆其诗:“这杜嬷嬷是……”

    陆其诗说:“杜嬷嬷是我的教养嬷嬷,她识得画中的女子。”

    我原以为杜嬷嬷会领着一位美人儿进来,却没想到,杜嬷嬷带来了六名女子。

    这些女孩都在十四、五岁左右,长相都挺清秀,各有各的特色,可算不上出众。

    六个女孩排成一行,杜嬷嬷走到第一个女孩的身边,说:“此女眼睛有昭小姐神采。”又走向第二个女孩,说:“此女鼻子与昭小姐相似。”

    杜嬷嬷从头到尾介绍了一遍,我算是明白了:天下很难找到与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找几个只有鼻子或是眼睛相像的人却容易多了。杜嬷嬷找来了六个姑娘,每人都有一个地方与画中女子相似,从眉毛到嘴唇,从额头到面颊,脸上的每一块儿都没有放过。

    陆其诗问我:“这样,你有把握画出来吗?”

    我说:“可以一试。”

第六十章 仿妆

    仿妆的精髓在于通过使用化妆品改变人原本的脸部线条的视觉效果,轮廓和光影是关键。

    杜嬷嬷带来的这几个女子年龄都在十四、五岁左右,脸部线条饱满圆润,给人青春俏丽、活泼可爱的感觉。而陆其诗年龄稍长,脸部线条更加成熟大气,具有明艳大方的的气质。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可爱的减龄妆。

    我问杜嬷嬷:“嬷嬷,这位昭小姐的皮肤质感是怎样的?”

    杜嬷嬷仔细看了看六个姑娘,指着其中一位脸部皮肤粉嫩,在阳光照射下甚至可以看见脸上细细的、晶莹的绒毛的姑娘说:“和这个姑娘类似。”

    我心中了然,先用粉色的隔离霜在陆其诗的脸上薄薄地涂上一层,调节陆其诗原本偏冷色调的肤色。其实冷色调的肤色很难得,看上去冰清玉洁,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但却给人以疏离感,不似粉色调的色一般亲和可爱。

    陆其诗的脸上很匀净,不需要遮瑕。我选择了一款粉调哑光的粉底,细细点在陆其诗的脸上,用美妆蛋轻轻拍匀。要营造出脸上细细绒毛的幼嫩感,一定要选择雾面的粉底。这款羽毛粉底甚和我心意,轻薄清透,完全没有妆感,但雾面效果卓著,像是给脸部打了一层柔光一样。

    我们在观察人的时候,大部分视线都会停留在眼部。所以抓住被仿者眉眼的特点,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大部分仿妆都会在眉毛和眼妆部分下大功夫。

    陆其诗的眉毛细弯,而昭小姐的眉毛短平。将多余的毛发剃掉,用烟灰色的眉笔勾勒出一个短平的眉毛轮廓,再用同色的眉粉细细填上。

    昭小姐的眉毛有个特点,在眉头舒展的情况下,也给人以微蹙的感觉,使一双妙目更加灵动。这是因为在眉头有一段非常自然的颜色过渡,给人视觉上的造成轻微弧度的错觉。我用棉签将眉头的颜色晕染开,模仿昭小姐眉毛的特点,做出渐变的眉色。

    减龄眼妆不宜上太多的眼影,我只用了一个杏色的眼影打底,描摹出眼窝的形状,又在眉骨下方打上高光,让眼部轮廓立体。然后用最细的眼影刷沾取颜色略深的棕色,勾画出一个短短地,可爱的眼角,并晕染到下眼睑上。

    眼线是改变眼部形状的利器。昭小姐的眼睛微圆,看上去晶莹可爱。我用一支超细的眼线笔,细细填充睫毛根部空隙,画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细的眼线。在眼尾的位置渐渐变粗,顺着眼尾往下画,将陆其诗微微上挑的眼角藏起,画成下垂眼的形状。

    为了突出眼睛微圆的特点,睫毛不宜卷翘。索性也不用睫毛夹了,我直接用睫毛膏将上睫毛向上刷。在刷上睫毛时,不要刻意强调眼尾的部分,否则会显得妩媚。快速反复刷了几次,突出了睫毛的浓密感。

    刷下睫毛时则需要突出眼尾部分,尽量将眼尾部分的下睫毛刷得纤长,这样可以遮盖陆其诗上翘的眼尾,使眼部轮廓变得圆润可爱。

    陆其诗和昭小姐都有卧蚕,但陆其诗的卧蚕在眼尾部变窄,并随着眼角上翘。所以整条卧蚕都需要重新画。

    白色的珠光会显得突兀,我选用了和肤色相配的粉色珠光,在下眼睑上画上一条细细的珠光线至眼角拐弯处。再用杏色的眼影在卧蚕下方三毫米处画下眼影,突出卧蚕在眼尾圆润的弧度。因为整个妆面都是淡妆效果,卧蚕也不宜明显,否则会显得突兀。我用棉签将高光和阴影都晕染开,形成自然的过渡。

    画完眼妆,整个仿妆就完成了一大半。我满意地对比着陆其诗和那个肖似昭小姐眼睛的女孩,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九成相像了。

    “杜嬷嬷,你来看看,这眼睛我画得像不像?”我请杜嬷嬷来帮我鉴赏一下。

    杜嬷嬷看了却不说话,只惊讶得瞪着眼睛张着嘴,眼神里似是有什么在波动。

    这位脸颊像昭小姐的女孩是画了腮红的,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画着从颧骨往嘴角处倾斜的腮红,非常聪明的拉长了脸型。但陆其诗不用,陆其诗本就是鹅蛋脸,为了和昭小姐相似,我在她眼底下方横着扫上一层腮红,并向两鬓处晕染。从视觉上看更贴近昭小姐微圆的脸型。

    昭小姐的鼻子很好看,尤其是小巧的圆圆的鼻头。这里有一个鼻头修容的小技巧:我用高光点在陆其诗的鼻尖上,轻轻晕染开,又用鼻影在鼻头上方跨过鼻梁横着画一道阴影。阴影大约一指宽,边缘部分自然晕染开。不用担心鼻梁上的阴影会使鼻梁变矮,浅浅的阴影只会突出鼻头的小巧和可爱。

    再用散粉刷沾取白色的定妆粉,轻扫整个妆面,让整个妆容显得柔和。

    昭小姐嘴唇的特点是丰润饱满,没有棱角。我选择了一款和昭小姐唇色相近的蜜桃色口红,勾勒出嘴唇的形状,在两个唇峰之间也补上颜色,弱化唇峰的存在感。再用遮瑕涂在嘴角,模糊掉嘴角边缘,体现满满的少女感。最后用同色的唇彩涂抹在嘴唇中部,使唇部看上去晶莹光泽。

    大功告成。

    不得不说,这位昭小姐真是会长。她的五官放单独放在那几个女孩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这个女孩有特别美的地方。但偏偏,不出众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竟能如此灵气动人。

    我回过头看杜嬷嬷,想问问她觉得这个仿妆的效果如何。

    但杜嬷嬷眼中盈着泪水,用手中的娟帕捂着嘴,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

    陆其诗见状,说:“杜嬷嬷,你带着她们下去罢。”

    杜嬷嬷点头,擦擦眼角,带着六个姑娘下去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陆其诗两个人。

    我问道:“这,这是……我画得像还是不像啊?”

    “看杜嬷嬷的反应,应该是像极了。”陆其诗拿着镜子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说:“原来昭昭长成这样。”

    我心里的巨大疑问已经忍了很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地问了出来:“这个昭小姐究竟是谁呀?”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3914/ 第一时间欣赏妆娘印最新章节! 作者:见字当歌所写的《妆娘印》为转载作品,妆娘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妆娘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妆娘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妆娘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妆娘印介绍:
美妆主播穿越变成落魄小姐?不仅没有任何家当还身负家破人亡的奇冤?林依依的穿越之路,怎么就这么凄惨呢?
且看美妆主播化身伪妆者,靠一个化妆箱昭雪宁家奇冤,搅弄古代时尚界风云。妆娘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妆娘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妆娘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