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一根破木簪当了宝儿
“为何提前?”
陆惊野都没想到,自己第一句问出来的,竟然会是这句话。
苏长今显然是没想那么多了,她轻轻摆了摆手,“没有为何。”
“兴许到了那天,本王就是不想祝你快乐了。”
陆惊野低下头凝望着她,苏长今被看得微微有些发毛,转眼间便看到了他的木簪,几乎没有任何华丽的打磨,当真是天然去雕饰。
“你看今日天色尚早,出去若不小心被人看到只怕是要说闲话了,不如等入了夜再各奔东西?”
陆惊野未曾搭话,而是沉默地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陆惊野。”瞥见陆惊野并无任何反对之意,苏长今摩挲着下巴,干脆旋身一坐,坐在了被她打掉两角的太师椅上,陆惊野的对面。
“本王好像听说过,你曾经是修行之人,可有兴趣讲讲?”
纯粹是无聊,两人之间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聊过。
原本应该会觉得尴尬冷漠,而此刻气氛却是莫名的自然而和谐,倒也是奇特。
“没有。”
陆惊野低声哑气,面色清冷。
苏长今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不出本王所料。”
冰坨子死人脸要是都能侃侃而谈起来了,她怕吓死。
“少时多年,本王的确在白塔寺修行过,当时的明空与我一般年纪……”
陆惊野讲的一本正经,苏长今听一开始则是得惊悚至极。
……
时间一晃,三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
入夜之后,两道身影分别从承欢阁的一角掠了出来,向着两个不同的方位扬长而去。
轻功卓绝,未曾有人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不寻常。
……
牧野王府。
洛鸣已经在书房等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待到看到陆惊野回来的时候,他目光惊悚地露出些呆滞。
“主子……”
洛鸣犹犹豫豫,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陆惊野的头发上。
今日的小厮居然将头发束得如此放肆?
长发未曾束冠,墨发如同黑夜一般暗色迷离,唯独头顶那一处用木簪半束起的墨发……有些许的草率。
“说。”
陆惊野神色自若,将卷筒中的画抽出,放在了桌案上,缓缓推开。
是那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清容绝艳,一袭白衣胜雪,唇畔不点而朱,骨相极好,她似乎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危险气息。
“大庆的确有人勾结西戎,承欢阁只是其中一个据点,就连教坊司同样有份。”
教坊司,一般是大庆皇家御用歌舞坊时,或是平日里在重要的祭祀节日中,教坊司会派出自己的舞姬表演。
“嗯。”
似乎对这些并不意外,陆惊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眼角疏冷,一直未曾离开过那幅画上。
他记得,虽然多铎临走前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亲耳听到了多铎口中的一个“永”字。
永……
陆惊野蓦然抬首。
北冥玄夜,封号永夜。
多铎想说的是:永夜。
那么苏长今,究竟与北冥玄夜有些怎样的关系?
“洛鸣。”
“去查北冥玄夜,事无巨细。”
洛鸣应声,可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颇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陆惊野的头顶。
“王爷,这木簪看起来老旧了些,不如换一根新的?”
何止是老旧,简直就是破旧。上面还留有清晰的划痕。
王爷木簪不少,何时将这么一个破旧不堪的木簪当了宝儿?
不料,陆惊野头也未曾抬起,语气凉薄。
“没你的事了,下去。”
106朝堂争锋,双龙夺势
次日,西戎方有了动作,宫中终于有消息传了出来。
多铎王子对大庆五公主南青眠心生爱慕,欲要将其娶回西戎,已经在庆帝面前开了口,群臣几乎没有异议。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
“五公主本就不是庆帝亲生女儿,白白在宫中享受了这么多年公主的待遇,如今到了国争光的时候,自然应当去和亲。”
大殿上,群臣非议,庆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要反对的意思,对他来说,一国统治远比任意一个子女更加重要。
反而是站在苏长今旁边的三皇子,全程黑着脸没说话。
南祁渊对自己的五妹极其宠爱,尽管并非亲生,却实实在在比其他皇女的感情更加深厚,人皆有闻之。
柳素本就是看碟下菜的人,他之前甚至想要自己的女儿柳诗意嫁给三皇子,以此稳住他在南祁渊心中的信任。
南青眠又并非南祁渊的亲妹妹,他自然不愿意南祁渊身边出现任何其他女子。
于是乎,他装模作样地举了举手中的笏板,“陛下,臣也认为左相此言有理,别说五公主,保家卫国本就应该是每一位大庆子民应尽的义务,这件事情放在其他公主身上也是一样的。”
左云逸站在他前面,闻言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不过照旧一脸嫌弃地看着柳素。
“哼。”
他纯粹是给三皇子南祁渊一党找不痛快,这个柳素来凑什么热闹?
无人所见,南祁渊的脸色更加的青黑。
终于,他走出一步上前,“父皇,儿臣另有见解。”
庆帝扶额抬头,声音难免有了些疲倦之意,“讲。”
众人不再出声,南祁渊微微躬身,“众人皆知,西戎不过是我大庆的手下败将,如今他们来求娶我国的公主,若大庆轻易便应允,那我已过威严如何自竖?”
“这……”柳素一皱眉头,妄图再说些什么,却被南祁渊侧目一道冰冷的视线定住,颇有些心虚地撤了回去。
“臣,附议。”
却是右相宗无介,举了举手中笏板,应声附和南祁渊。
在他的带领下,又有一众朝臣跟风附和,无疑皆是追随南祁渊一党或是宗无介的门生。
此举倒是平白招了柳素的怨怼,小声嘀咕,“自己又不是没女儿,难道不想着嫁给三皇子,跟谁在这儿冠冕堂皇的……”
嘴唇一动一翻,那没好利索火疮跟着跳舞似的。
庆帝面目不显,却看得出来心生动摇,毕竟南青眠是他一手带大的女儿,与亲生无异,南祁渊此话又说到了他心坎里。
“三哥,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过去,却是太子南钥并肩站到了南祁渊的身旁,气氛瞬间有些令人窒息,场上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庆与西戎兵戈相见,受苦的皆是百姓,我大庆虽不惧西戎番邦,却也并非要拿百姓的性命不当人命。”
双龙夺势,立竿见影。
南钥这一番举动,旁人或许觉得是与南祁渊之间的争锋,一经开战女子便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苏长今却并未如此认为。
南钥平日里对南青眠虽说算不上关切,却也并非为了与南祁渊争一时之气便枉送他人命运的凉薄之辈。
“臣,附议。”左云逸的带动下,又是一番官员表态。
苏长今心底微微叹息。
如今世道便是如此,朝堂之上的争锋相对,众人云淡风轻之间,总是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
107太子有疾?
朝堂之上,几乎有着近一半的人表态。
剩下的一半,若非保持中立,便是苏长今与陆惊野门下的官员。
两方人马各执所见,偏偏又各有其理,庆帝既不想让他国看轻了大庆,又不愿在史官留下一个不爱惜百姓的臭名声。
苏长今看得出来,他在斟酌。
如何才是对他,对大庆最有利的抉择。
气氛冷凝,双方几乎就行走在一层薄冰之上,但凡有一方轻举妄动,便会万劫不复。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南钥,此刻竟然毫不相让。
余光的视线里,却是尽数投放在了苏长今的身上,不同于与南祁渊对峙时的剑拔弩张,而是饱含深情……
深情?
南祁渊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切,冰冷的眸中划过疑惑,随机面露一丝惊愕,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南钥。
而注意到这一切的,却并不只是南祁渊。
陆惊野眸间蓦然变得幽冷,南钥在月前已经多次来过陆府,细细数下来,每一次都是因为一个苏长今。
太子……有疾?
他眸色深沉,在看向苏长今与南钥之时,眼中多了几分无法言喻的探究与怀疑。
大庆是否决定和亲一事,陆惊野并不想参与,因而以他为首的一方文臣武将之下,倒是颇为慵懒,如同陆惊野一般冷眼旁观这一切。
太子一党要嫁,祁王一派拒嫁。
便让他们争罢了。
陆惊野本以为,苏长今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对此事不插手不参与,可他此次却失算了。
“陛下。”
风口浪尖之上,站出来的人就比较突兀了,众朝臣循声望过去,看到苏长今的一刻众人面目之上惊起了波澜。
“摄政王要插手?难道也是想要五公主嫁过去?”
“我记得,五公主是对摄政王有意的,摄政王应该不会那么绝情吧?”
“反正不论摄政王支持哪一方,估计陛下都会着重考虑摄政王的意见了……”
南祁渊的视线瞬间变得冰冷。
苏长今想打什么鬼主意?
南钥面露一丝难色,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长今,难道你真的对小五有意,非要保她吗?
苏长今身形微动,面向庆帝,“陛下,臣听过一句话——和亲只道能稽古,沉略从来不解羞。”
“和亲从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陛下是想为百姓着想,熟不知百姓同样知得荣辱,他们并不愿自己的国家屈服在威胁之下。”
苏长今此言,倒让南祁渊脸色恢复了不少,他没想到苏长今这次竟会站在他这一方。
无疑,苏长今很会掐他父皇的命脉,利用百姓的民心所向来激起父皇心中对于西戎的愤慨之情。
头头是道,字字珠玑。
最后,苏长今举了举手中笏板,言辞沉稳而犀利,。
“君王死社稷,我大庆繁盛不可动摇,绝不拿女人做文章。”
“……”
“好!”
高声亮起,竟是右相宗无介,他为人向来阴险内敛,如今居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赞同苏长今的论断。
“陛下,摄政王言之有理,我大庆富饶昌盛,本就不该受制于他区区西戎!”
朝臣开始新一轮表态。
“没错啊,我们大庆可是战胜国……”
“摄政王言之有理啊,君王死社稷,怎能囿于番邦蛮野?”
退回自己的位置,苏长今慢条斯理地扯了扯嘴角。
南青眠的事她也算有份,多铎只怕是打听到了她与南青眠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在她的身上做文章。
多铎。
天堂有路你不走,我苏长今的地狱道,便为你留着。
108南祁渊的提醒,远离南钥
庆帝虽说看起来很默许了苏长今的建议,但是并没有立马表态,只说要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让西戎一方等待回复。
而众官员,基本上已经认为庆帝默认了苏长今的提议,下朝之后纷纷前来捧场恭维。
苏长今却没什么心思同他们高谈阔论,只草草一番敷衍了事,心中却是莫名有些不安。
南钥临走时看向她的视线,无端让她发毛。
那种沉默的极具侵略性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平日里众人熟知的那个温润而泽的太子殿下……无言却让人毛骨悚然。
心中有事,让苏长今没注意到身旁逐步而来的身影。
“苏长今。”
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南祁渊负手而来,趁着周围人群逐渐消散,他叫住了苏长今。
“祁王殿下?”
骤然回过神,苏长今眸中一划而过的警惕,而后看清来人时,更多的却是惊愕。
南祁渊几乎可以说是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于南钥平日里总会有意无意将她归于太子党门下,南祁渊也就顺理成章将她论于敌对者。
平素,南青眠偷偷从宫里跑出来见她时,南祁渊总不会有一副好脸色。
如今,倒是稀奇。
“今日大殿上,为何帮本王?”
依旧是素着一张脸,南祁渊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张面瘫脸面对所有人,苏长今倒也不跟他计较。
她轻笑着摇头。
“祁王何以见得,本王是在帮你?”
南祁渊冷着脸看她,眼眸沉沉,未曾出声。
苏长今被他盯得难受,微微侧身,“本王在殿前所言,皆是为了大庆。”
“若是抛开大庆来讲,五公主与本王平辈论交,乃是真心实意相交的朋友,本王又怎会不帮?”
南祁渊默了。
苏长今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会出口想帮,完全是为了南青眠,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倒也算是聪明,知道将自己排除在夺嫡之争外,并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
“祁王若是无事,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苏长今。”
刚转过身,南祁渊在她身后又开口,依旧是冰冷到掉渣的嗓音,苏长今却并没有转过身。
“你确实聪明,不过若想保得长久的安宁,本王奉劝你别插手这宫廷之事。”
苏长今眼眸微眯。
南祁渊这是在变相地警告她,或许又是一种提醒……不要插手两兄弟的夺嫡之争。
“另外,远离太子。”
看着面前的人,南祁渊不自觉地想起今日在殿前,他的四皇弟对苏长今露出的那般侵略性的眼神,就像一个疯子。
那种眼神,呵,他可太不陌生了。
南祁渊的眼底,逐渐地漆黑。
……
明月宫。
“公主,祁王殿下来了!”
宫女欢欢喜喜地跑进来,祁王殿下对五公主最是宠溺,每逢过来都会给公主带不少礼物。
话落间,南祁渊已然迈进了明月宫的正宫门,南青眠这才惊喜地跑出去,像是完全不知道今日的大殿上,自己已经被当做物品来回折腾了几次。
即便如今,依旧处于被和亲的危险中。
“三皇兄!”南青眠迎上了南祁渊,又转身向他身后瞧了一眼,颇有些失望之色,“长今哥哥又没来看我啊……”
看着依旧一脸天真的南青眠,直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个人,南祁渊面露土色,却是再也压抑不住的薄怒。
他上前,一把钳制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疼痛的叫喊,“南青眠,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被送去和亲了,心里竟还全是那个苏长今?!”
109暗夜疯长
“啊疼……三皇兄,你放开我,你捏的青眠好疼啊!”
一张小脸疼得皱巴巴的,南青眠忍不住拍打南祁渊的铁臂,宫女在一旁看得惊吓不已,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那可是祁王!
最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的祁王殿下!
终于,南青眠的贴身宫女小玉看不下去了,上前来开口,“殿下,公主身体娇弱,最经不得这般力道,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南祁渊猛地侧首,那宫女小玉立马被吓得停止了言语,呆愣愣地站在一旁。
“给本王出去。”冰冷至极。
话落,几个瞬息间,明月宫的宫人几乎跑了个没影儿,小玉纠结地一步三回头,最终也是不情愿地退出了明月宫。
见自己挣扎不开,南青眠也不哭不闹了,只是憋着一张小嘴,时刻要哭出来一样,平静地啜泣低语。
“三皇兄,我知道的……其实今日我就在大殿下面,本是想着能见见长今哥哥,却听到了……”
南祁渊微微一愣,终是不忍看她这般委屈,他眸间微动,盯住了南青眠的眼睛,“看着我。”
颇有些不解,南青眠抽泣着抬头,入眼便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眸中。
“小五,若你真要离开大庆了,你心中不能割舍的,除了他苏长今……可还有我的位置?”
南青眠不疑有他,张嘴便要回答,却被南祁渊一下子制止,“我所言的割舍,是同苏长今一般无二的那种,你可有?”
南青眠愣住,准确来说,是被面前的三皇兄,被刚刚的话吓住了。
惊吓多度,几近窒息。
她喜欢长今哥哥,怎么能对三皇兄……
空气凝滞着,好似过了很久,南青眠才哆哆嗦嗦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三,三皇兄,我是…我是你的五妹啊,这样有悖伦理,我怎么可能……”
“可你并非本王的亲妹妹,这一点需要本王提醒你吗?”
南祁渊语气瞬间变得冷硬,无情地提醒着她这一切……若是不戳破这一层窗户纸,他在南青眠心里的身份,永远只会是皇兄!
事实证明,南青眠的确从没考虑过这一点,逐渐变得委屈,“那,可我一直将你当最亲的皇兄……”
或许,是他操之过急了。
南祁渊低下了脑袋,眼眸直视着她,不容躲闪,“小五,最亲的不一定是皇兄,我们可以换一种身份,可以更亲密……”
南青眠不知所措的望进他的眼底。
她的心,乱了。
……
摄政王府。
“这还没傍晚呢,主子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还不让我们靠近听风阁,对了……今日上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悠不解又好奇,今日自从上朝回来,主子便将自己关在了听风阁,不许任何人靠近,实在是匪夷所思。
苏闲是陪着苏长今一起回来的,但他也是一知半解地努力回想,“今日朝堂上,五公主险些被送去西戎和亲,是主子拦了下来。”
“被送去和亲?”苏悠皱了皱眉,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主子莫不是想到了从前……”
“不该管的事,别多嘴。”
苏然应声进屋,瞥了她一眼,手里还提着一篮桂花糕枣糕之类的点心。
她刚从太妃那处回来,这些东西,便是温弗湘让她带回来的。
主子从昨日见了多铎回来,还未曾来得及去见太妃,不过太妃那边这次意料之外催得如此紧……
怪哉。
……
今夜的听风阁,注定了不平静。
好似一切,都逐渐疯狂。
110北冥玄夜被放逐
入夜,无声。
今夜星光惨淡,为鸡鸣狗盗做了十足的掩护。
牧野王府。
院落里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人,洛鸣向着灯火摇曳的书房走去,脚下熟练地绕过几个方位,推开了书房的门。
陆惊野微微抬首,池越也轻笑着看过来,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吊儿郎当地抬头,“呆头鹅,回来了。”
洛鸣无视他,兀自走到了陆惊野的桌案前。
“主子,之前只是调查北冥玄夜的平生事迹,属下这次从不同的方向查过去,果然查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陆惊野微微抬首,停下了手中的笔,搁置在了案上。
“北冥玄夜?”
池越心底疑惑,“不是一直在调查吗,方向……有什么不一样的?”
“噤声。”
上首的人突然开口,池越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怂他三哥,眼下立马闭上了嘴。
洛鸣沉着开口,将调查所得娓娓道来。
“属下潜入大理寺,调查了有关北冥皇室的宗卷,在上面的名单上找到了之前镇国将军占据北冥前,叛逃的一位宫廷嬷嬷。”
“一个老嬷嬷,有什么特殊的?”
池越不以为意,他偏就是喜欢插科打诨。
“老嬷嬷姓王,之前在北冥,是北冥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洛鸣说到这儿,池越恍然,却又嘲笑似的开口,“所以,你们是要通过北冥玄夜她母后的身边人去找她?这也太多此一举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北冥玄夜身边的人……”
“狡兔三窟。若是能找到北冥玄夜的身边人,我们何必舍近求远?”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洛鸣不客气地开口解释。
说来的确诡异,当初北冥被攻破,北冥皇室宗族或多或少有一些叛逃的身边人……可唯独北冥玄夜,她的近身之人同她一般人间蒸发。
“切,说得她这么厉害,还不是一样被灭国,而且灭国的时候叛逃跑的比谁都快。”
池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算实话,“之前听说她对阵镇国将军何昶,狼烟之战以少胜多,本来我还挺佩服她的,实际上大难来临,跑的比谁都快。”
众人皆知,大庆与北冥攻坚战打了三年,前两年何昶坐镇边界,带兵交战时却迟迟未曾攻破北冥,那时全因北冥有个传奇公主。
传说她用兵如神,上兵伐谋被用的直叫何昶都一度怀疑人生,一蹶不振。
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虚妄吧。
“并非如此。”洛鸣这才紧皱着眉头,他此行调查的事情,终于说到了关键点上。
“还记得何将军攻破北冥之时,是北冥第五子北冥无极坐镇挂帅,那时的北冥玄夜,早已不在北冥皇宫。”
陆惊野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动,他紧抿着唇角,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北冥玄夜不在皇宫?”池越似乎被逗笑了,只觉得不太可能,“北冥皇帝是疯了吗,仗打的如此犀利,他就放任北冥玄夜不用?”
洛鸣眸色深深地,面上不自觉也带了丝戾气,“说是放任,不如说放逐。”
“什么?放逐?!”
北冥玄夜被放逐?!
111生逢不当时,皆遭帝王忌
“无情帝王家。”
原本静默在一旁的陆惊野,不经意间沉着脸开口。
洛鸣未曾言语。
北冥玄夜在最后一年的战争中忽然被皇帝借口调遣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最后也并不是叛逃,而是被勒令禁止回宫。
“那年天降异象,北冥玄夜被当时的北冥国师断定——留在北冥,恐成其祸患。”
彼时的他正与西戎拉锯战,多次向大庆求兵,却未得回应,其境况艰难与北冥玄夜何其相似。
生逢不当时,皆遭帝王忌。
洛鸣点头,“属下也是从那名王嬷嬷的口中得知,北冥玄夜尽管被誉为传奇,但从小不在皇后身边,并不得其宠爱。”
“即便是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也并不亲善。”皇家子女多是如此,倒也数见不鲜。
北冥皇后一生有一子两女,比起不与她亲近的北冥玄夜,自然是嫡子北冥无极与同样聪慧的长女北冥瑞雪更得她喜爱。
“可是,她可是一出生就获得了永夜的封号,这可是当时北冥的太子都没有的殊荣……”
池越不敢相信,曾经就连他也颇为钦佩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被北冥皇室逼入绝境。
“一开始或许是宠爱的,可从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许臣子的势头压过自己。”洛鸣深谙其道,抬首看了眼陆惊野,“即便是自己亲生女儿。”
“当时的北冥玄夜无疑是民心所向,毫无疑问遭了北冥皇猜忌,被逼出了帅印。当时的太子北冥无极便成为了皇帝的一把刀,顺理成章在北冥玄夜离开后夺得了统军重权。”
洛鸣讲的平静,却足够让池越心底越来越气,“好他个北冥皇,被灭也是自找的……天下皇帝一般德行!”
不仅是北冥玄夜,就连他三哥虽然身为牧野王,却依旧避免不了被庆帝猜忌和敲打。
话落,陆惊野淡淡地撇了他一眼,池越没好气儿地扭过头。
洛鸣脸色也并不好看,“不仅如此,据王嬷嬷所说,北冥皇当时曾经给北冥玄夜招亲……”
两人果真都颇为惊讶地抬起头,洛鸣继续为两人解惑。
“但北冥皇拒绝了西戎多铎的求亲,从一些番邦小国中选出了几个王子。只不过,最后被北冥玄夜找了什么借口,就此拒绝了。”
“过河拆桥!过河拆桥!!”
池越直接气的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脸色通红,“他也不看看北冥的稳固统治都是谁打下来的,北冥玄夜真是错生在了北冥,错生在了皇家!”
“并非错生在了北冥。”陆惊野轻声开口,眸色中多出些莫名的遗憾,“只是错生在了这个世道。”
北冥玄夜何其风华绝代,却在年华最好时,被一纸诏令发配到了远疆,甚至于忌惮其民心所向而要将其嫁与番邦小国。
永远不再让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实在可笑。
“北冥玄夜那般人物,区区一个北冥留不住她。”多亏了她被放逐出宫,以致于北冥被破,她几乎是瞬间在世间销声匿迹了。
狼再如何落魄终究还是狼,她可并没有如北冥皇想的那般,老老实实地安稳度日。
以致于到现在,她还是大庆未曾追捕到的对象。
陆惊野倒是颇想见见这个能以一己之力,力挫何昶,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的女子。
不过,但凡二人相见了,只怕便要你死我活。
“画像给她认了?”
“认了。”洛鸣点头,微微皱眉,“但她上了年纪,且时间已久,实在认不出画像上的人了。”
陆惊野冷笑,“伺候半辈子的主子,竟会认不出?”
“属下再去打探……”洛鸣会意,转身又要离开。
“罢了。”陆惊野阻止了他。
“备马,出府。”
【请假公告】
今日不要等更新啦,大斤今天搬宿舍干活儿,累瘫啦……
早点休息呀,明日加更。
112北冥玄夜:儿臣请愿,永不回皇都
子夜中,处处飘荡着冷寂无声。
似乎在渲染着,今夜的不同凡响。
摄政王府。
苏长今早早地歇下,府中其余人在宵禁之后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休息,无人敢在深夜中逗留。
“主子今日都没用晚膳,不会有什么事吧?”虽说平日里玩闹欢脱得紧,可真到这种时候,苏悠自然还是极为担心自家主子。
苏然面色如常,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闻言头也没有回,“真要担心就自己去看看,拿我这儿当膳房了?”
正在嗑瓜子的苏悠一顿,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主子今天看着心情就不好,说不准要揍我的,我可不敢去……”
“那就回你房间,不然我也可以揍你。”
苏然无奈回望。
被呛了一句,苏悠气哼哼的嘟囔了几句,抱着剩下所有的瓜果回了自己房间。
听风阁,尤其安静,无人敢扰。
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听风阁的西墙外,有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踪影翻身而入。
来人轻功卓绝,玄衣加身,脸上着了一张青龙面具,片叶不曾沾身时便来到了听风阁的二楼廊道上。
随即,掏出了一根鎏金色,细细长长的类似于迷香一类的东西。
在拿出迷迭香后,男子眸中闪过一丝纠结,但也只是一瞬间,下定决心后,他拿出了火折子。
丝丝缕缕灰白色的烟雾散开,黑衣人立马将迷烟戳进了通风的窗口。
夜晚的廊道上,似乎回荡着男人丝丝缕缕的声音。
“长今,不要怪我……”
房中,屏风之后,中央的床榻上鼓起了小小的一角。
榻上的人翻转了下身子,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苏长今紧闭着双眼,原本好看的眉目之间却拧起了数不尽的沟壑,仔细看过去可以发现她额角不断冒出的汗珠,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张脸以及颈项。
甚至,她在不断地摇着脑袋,最终呢喃着不是很清楚的细语。
梦魇了。
“没有,我从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梦中的男人高高地坐在最威严的位置,那个小时候最喜欢将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夸赞着他的女儿多么聪慧的男人,此刻正坐在高位上,说着最为无情的话。
“小九,北部蒙族的首领最近异动明显,正好他想要求娶朕的公主,你几个姐姐不成大器,父皇只相信你,不如就由你替朕去监视一二?”
不成大器?
所以就要年仅不过豆蔻的她,去北部极寒之地,嫁给一个自己根本没有见过的所谓蒙族首领?
仅仅是为了巩固北冥的统治?
她北冥国强民富,需要去忌惮一个蛮野之族,以致于要陪嫁上自己的公主吗?!
无人替她辩解,甚至于所有人,包括她战功赫赫时阿谀奉承的朝臣……全部都在看她的笑话。
“陛下,臣近日占星卜卦,发现永夜公主的命格有了很大变动,若是继续留在北冥都城,恐怕将造成不可避免的祸患!”
国师抚着自己的白胡子,面露难色却又字字诛心。
一身红裙的她不由轻笑。
从前的她,明明还是北冥百年难遇的福星呢……呵。
“父皇,儿臣请愿,驻守北冥与蒙族边疆,永不回皇都!”
113听风阁被入侵!
平日里公正无私,法纪严明的国师这般言论,此刻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或者威胁,不言而喻。
而她北冥玄夜,堂堂一国公主,北冥最为尊贵的传奇公主,整片大陆之上皆闻其名的一代天骄,竟然被逼沦落到主动请缨去镇守边疆。
可叹,可笑。
她此番言论之后,无论是朝臣还是高位上的皇帝,无一不惊讶流露。
而皇帝的反应,在除去惊讶之后,却流露出了深深的怀疑,那是一个高位上的君王对于自己臣子的极度不信任。
即便,是他的亲生女儿。
“永夜,你当真是如此想的吗?”她的父皇开口,眸间精光闪烁,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她,明明不信任却又始终有一丝不忍。
“父皇,儿臣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却不甘于此。
她眸间微湿,不知是伪装出来的从容还是骨子里的倔强,在众朝臣的见证之下,她云淡风轻地点头。
或许是始终顾念着他们的父女之情,良久的沉思过后,皇帝终究是叹息着应允,“罢了。”
“既然如此,朕便将这重任交于你,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若无诏令,便不必回宫了。”
一切,终究尘埃落地。
她甚至在父皇的脸上,看到了重任卸下一般的轻松和解脱。
而自始至终,那个所谓一母同胞的兄长太子,以及她嫡亲的六姐北冥瑞雪,不曾开口为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冷眼旁观。
兄长北冥无极从容自如地接管了她统军的帅印,嫡姐北冥瑞雪在众望所归中成为北冥新任最尊贵的公主。
而她的母后,北冥的皇后娘娘,自始至终未曾出现过。
后来听说,她离开皇都,远赴边疆的那一天,她在为自己的子女庆贺。
庆贺儿子拿下统军大权,庆贺女儿荣宠无限。
而完全忘却了她还走另一个女儿,因为他们的算计与猜忌,此刻正在远赴极寒之城。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一丝关切。
一去经年,不再相见。
边疆消息闭塞,她又刻意不去打探有关北冥的任何动静,大庆虽然一直与北冥交战,可北冥无极也不是一个无能的主儿,她就此不再理会。
而直到大庆兵临城下时,她收到了急报,才得知宫中一直压着消息不放给她,她派出的斥候又被大庆的兵马截断。
等她终于回到故土时,等到的却是经年未见的亲人以死殉国,或是被掳为奴。
北冥,亡矣。
“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床榻上的人辗转反侧,似是被梦魇制裁,眼角却是滚下了一滴清明的泪。
“我真的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房中的香味越发浓郁。
忽然间,苏长今脑中的弦儿一紧,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钉在床上一般不得动弹,并且脑中越发的昏昏沉沉,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香味不对!
有人!
她骤然间抬手,快速封住自己周身的几个大穴。
然而她发现的始终是晚了,还未曾理出对策,屏风后的人影闪动一下,向着床榻这边走来!
这香,果真霸道。
场面呆在边疆,苏长今不会不清楚,这是西域传来的一种赫赫有名的迷迭香……售价昂贵,作用强劲,也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通常多会有人用它来行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而坊间也有人,将它作以迷诱调情之用。
屏风后的人,逐渐走出来。
114孤要得到你
“擅闯摄政王府邸,你的罪名够本王诛你一百次了。”
来人带了一张青龙面具,身影步伐却是极为熟悉。
苏长今心中微动,颇有些懊恼。
今日她心情不佳,将人遣地远离了听风阁,旧日的梦魇更使她大意,竟让人钻了空子。
来人不偏不倚来到她的榻前,面具之下的眼眸看起来竟然熟悉至极,他半坐在了床榻上,深深地看着她。
脑中一阵眩晕,苏长今面色不显,丹田内却在极速地运转着内力,妄图以内力化解这些迷迭香。
“长今,你果真是嘴硬,现在的你明明已经动弹不得了吧。”
话落,听到他声音的苏长今却登时一怔,不可思议地向他看过去,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瞥见苏长今没有一点反抗,男人既庆幸又无奈,缓缓伸出手去,摸向了苏长今的脸颊。
“最终,孤还是只能以这种方式得到你。”
脸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苏长今却是面色无喜,眸中依旧惊动万分,正在酝酿着惊涛骇浪,“为什么要这样?”
“南钥。”
这个深更半夜闯入了她房间的人,正是大庆太子,南钥。
“呵……”
本就没想隐瞒身份,摘下了脸上的青龙面具,南钥看着她的眸子,分明是深情款款,写满了爱而不得。
只是此刻,他的眼底透露着近乎偏执的疯狂,双手顺势移到了她的肩头狠狠地捏住,“为什么?”
“你竟然问孤为什么?!”
被用力捏住了肩颈,苏长今的内力险些流窜不止,她稳了稳心神,在搞清楚南钥的意思之前,尽量不再说出激怒他的话。
南钥平日里温润如玉,如今怎会如此疯狂?
“苏长今,孤以为你会懂的。”
手中力道一轻,南钥微微抚摸着她的肩头,眸中逐渐又变得神情温润,只是一直不曾放开她。
“从一年前你救了身中剧毒的孤,到后来在那群老顽固面前替孤解围……孤一直都记在心里的,长今。”
苏长今未曾言语,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回想她做过的这些事。
一年前的剧毒,是她所下。
替他解围,无非是为了加重储君与朝臣之间的矛盾。
“所以,你是为了还本王恩情?”
苏长今不确定,哪有还恩还到了别人家里,追到了别人床上的?
“哈哈哈!”南钥笑的身形都有些不稳了,也不怕会被人听到,他猛地撑开双手在苏长今身体正上方顿住,“长今,你太单纯了。”
“孤对你那么好,并非因为孤想拉拢你,更不是要还恩,是因为……”
“孤要得到你。”
孤要得到你。
南钥的目光侵略又犀利,苏长今猛地愣住,绕是她再迟钝,此刻也明白了南钥的意思。
南钥竟然是要她?
莫非,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眸中微暗,苏长今试探着开口,“殿下,自古断袖分桃,皆为奸佞,下场无不凄惨……”
“孤不在乎!”
南钥猛地开口,高声呼喝,这一下却也安了苏长今的心。
原来,他并不知晓她的身份……
“长今,孤本想将小五送走的,没想到被你们拦下来了,孤才不相信你对小五有情……所以,孤就亲自来找你了。”
“你不束冠很美,孤第一次见到,就很喜欢。”
话落,苏长今思考这一切时,南钥却悄然将手掌从发丝移动到了她的腰际。
盘桓在此,玉带被轻轻勾起。
115孤舍不得你疼
“殿下……”
苏长今脑海中一下凝滞。
当下根本顾不得再聚集内力,被迷迭香作用的脑中一下子警铃大作,手中尽管挣扎着却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只能与他交涉,尽力拖延时间,听风阁本就远离其他院落,她又将人赶得差不多了,此时根本不会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
“殿下,你现在若是以这种方式强迫于我,他日我必不会放过你。”
听见苏长今的呼唤,南钥微微皱眉,他腾出了一只手来到苏长今的下巴,缓缓抵住。
指尖轻捻,毫厘之处便是她殷红的唇畔。
“长今,太晚了,你肯定不知道,孤从一年前开始就想这么对你做了!”
“没有人理解孤,就连尊贵的皇后娘娘都只知道叫孤同兄弟争抢,掠夺。”
“孤这些年学的都是这些,你看到了吧?”
苏长今未曾言语,她在南钥的眼神里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悲凉与无奈。
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环境,才会将他逼成这样……可无论如何,他都可以不必如此的。
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思想,到底是想到了自己,苏长今微微启唇,“殿下……”
“长今,孤喜欢你叫孤的名字。”
“不要违背孤。”
蓦然间,苏长今的唇畔被他修长的指尖压住,她微微愣然间,他倾身而下——
“长今,孤要你……”
他唇畔呢喃着,与她近在咫尺,下一刻便要贴上来。
关键时刻,她错开脸颊,龙涎香的味道擦身而过,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苏长今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被压在身下,她一时之间有些局促,抬起的掌力却不支,只能绕过他身侧,看准时机出手偷袭。
却不想,被他一把揪住,紧紧地攥着她的腕子,南钥微微启唇。
“长今,迷迭香能让一只象沉睡几个时辰不成问题,你就算没晕过去,内力如今也是提不起来的,别挣扎了。”
“南钥,你会后悔的。”
苏长今面目无喜,尽管一直以来的经验都让她保持冷静,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
她没有经受过教习,可她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无力改变这一切。
木浮生说的对,一个女子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不害怕的,而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无力的痛恨。
瞥见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南钥心中的涌动却更加的强烈,他紧紧的桎梏住那条雪白的皓腕,嘴角扯出了一个偏执到疯狂的笑容。
“今天放过你,孤才会后悔。”
言罢,他低下头,然而身下的人并不配合,他寻不到她的唇畔,便缓缓下移,唇齿落在了她大片的脖颈上。
苏长今眸色深沉,难掩狠厉。
而腰间的玉带,正被他缓缓地勾勒开,纯白的里衣一下便晃入了南钥的双眼。
身下人的身体,却在不断地颤抖着……
“长今,你在怕我?”
南钥微微抬首,却意外在苏长今侧过去的眼帘处,发现了一滴未落的清泪,她脸颊绯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
南钥难得会在一向冷静自持的苏长今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他脸色不太好看,“与孤在一起,让你如此委屈吗?”
苏长今未曾应答,她微微侧首,正集聚着体内的内力,如果南钥再敢进一步,她再也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太子!
看她不理自己,南钥莫名的烦躁,他牢牢抓住她的腕子,却并不曾太过用力。
“长今,你别怕。”
“孤不会让你疼的,孤舍不得。”
116苏长今,你哑巴了?
话落,他勾起苏长今的玉带,去扯她的里衣……
“嗖——!!”
一阵凌厉的劲风掠过,南钥身手也算上乘,只不过如今被扰乱了心神,险险地躲开!
“谁?!”
南钥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将苏长今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向四周黑乎乎的房间,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对方虚晃一招,伤了南钥的手臂,正是刚刚妄图解开苏长今里衣的那只手。
那根沉香木枝就戳进了床边的木头上,苏长今眸光一亮,若非这根木枝,如今便是她与南钥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孤不管你是谁,但你应该知道孤的身份,摄政王府又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被搅和了好事,南钥恨不得把那人揪出来抄家灭族,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暗处的人,若是他识趣儿离开自然皆大欢喜。
苏长今想开口,却被南钥点住了哑穴。
“深更半夜,一国太子留在当朝摄政王的房间,衣衫不整,意欲何为?”
南钥微微拧眉,捡起地上的外袍。
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根本就听不出来是谁,当下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孤做事,需要你一个小毛贼来教吗?如果不想被抄家灭族,就给孤滚远些。”
话落,南钥以为暗中的人怎么也会对他的身份顾忌一二,却不成想,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
南钥只听到了暗处,一笑若有似无的嘲笑。
“王府的人要来了。”
“如果不想被捉奸在床,你确实需要滚远些。”
他给苏府的人通了信儿?!
南钥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但很明显有一点,只要今晚这个人在,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这个人,似乎有意无意地护着苏长今。
等不及南钥再多想,听风阁的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王爷”,南钥一惊,苏府的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你最好躲好了,若是被孤找到了,孤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钥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长今,余光落在了那根入木三分的沉香木枝上,若有所思。
“长今,等我。”
苏长今并未去看他,眸中却是逐渐地恢复了沉静。
他没用孤自称,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给苏长今拉了拉衣服,“依你的功力,药效应该快解了……我走了。”
今日不成,他日再难成事。
南钥深知。
在院外人再度喊起来的时候,南钥翻开了来时的窗子,纵身跃了出去。
……
房中,良久无声。
刚刚在院落外叫喊着“王爷”的人,如今却也没有了动静,苏长今未曾惊讶,只加快了内力的运转。
房中,突然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地靠近着床榻。
绕是猜想到了来人是谁,苏长今依旧有些局促,她此刻衣衫不整,实在不宜见人,尤其是……
“苏长今。”
不再刻意压抑的声音,苏长今直觉眼前一片黑影投了下来,房内微暗的烛光将陆惊野映地一清二楚。
“平日里那般嚣张,怎么如今这般无能了?”
陆惊野嘲笑地勾起唇角,苏长今此刻却不知为何,莫名地放下了心。
总觉得,他不是屑于耍那种手段的人。
“哑巴了?”
陆惊野盯着她的眸子,看着她凌乱不堪的发丝与衣物,眸中不自觉地发凉,透漏出一丝冷厉之气。
“你这般模样,若要南钥不动歪心思,难。”
今日大意被如此戏耍,苏长今大抵也有些生气,面色又白又红,干脆闭紧了双眼不去看他。
“原来真是哑巴了。”
话落,苏长今倏然感觉到一股清竹香贴近,她猛地睁眼,只见陆惊野凑过来,伸手点在了她的穴道上。
117陆惊野,你别别别冲动!
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陆惊野眉眼微眯,在她头顶上方打量她。
半晌,忽然倾身而下,掌间似乎是要抚向她的肩膀……
“别碰我。”
苏长今忽然转过脸开口,看向他的眸色凉凉的,其中的警惕与警告不言而喻。
可陆惊野并不受她的警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去抓她的肩颈,苏长今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中却再度提了起来。
她聚集内力,等陆惊野靠近她时,她猛然间使出掌力,对上了陆惊野。
但内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加上迷迭香的功效还未消退,她怎么可能是陆惊野的对手。
几个瞬息之间,陆惊野便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大掌一挥,将其两只细腕合在一起,按在了头顶的床榻之上。
“陆惊野,你要做什么?!”
无论陆惊野而今有什么心思,她功力没有恢复,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
“啧。”
“你觉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陆惊野眸子里难得沾染了几分凉薄的笑意。
瞥见她挣扎时尽数散开的衣物,以及他为了禁锢苏长今而半压在她身上的姿势……两人如今的境况,可不正像是要做什么一样。
所以,她刚刚也是如此,被南钥看在了眼里……
陆惊野的眸色逐渐又变得不爽,喉结滚动了几下,就连握住苏长今的手掌都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你应该明白,以你现在的状态,无论我要做什么,貌似你都只能受着。”
苏长今微愣,她抬首时,只望见了陆惊野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笑话。”她轻笑,胳膊轻轻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干脆放弃,“陆惊野,你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好使了,竟然能忘了在长安大街被人扒光衣服的时候了?”
两人回京第一天,陆惊野可是狠狠地在百姓面前刷了一波脸啊。
“牙尖嘴利。”
陆惊野倒也不急于做什么,两人维持这般姿势一时之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是承认了,那日偷袭本王的人就是你。”
“小狐狸。”
陆惊野眸中不自觉带了一丝轻笑,更是直接将心里给苏长今起的外号叫了出来。
“枉你还监察大理寺,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你不懂吗?”
苏长今怎么会承认,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在气势上她就不能被压下去,总归一会儿她内力恢复了一定先踢飞陆惊野,再去揍死……
“等等,狐狸什么鬼?”
还小狐狸,他是觉得她像狐狸精?
苏长今颇有些骄傲地侧过脑袋,“京城第一美男子又不是本王自封的,你冲我撒什么火……”
话音未落,陆惊野懒得再与她唇枪舌战,忽然之间掌间起势,一手捏住了她的肩颈。
“你你你…你做什么?!陆惊野你别别,别冲动!”
苏长今身体下意识一颤,嘴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急的连招式都忘了个干净。
她刚想拼命跟陆惊野同归于尽,却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汇入丹田。
陆惊野未曾看她,只垂首看着她肩颈一侧,掌心触感温润,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
“本王又不是南钥,光是看着你的脸就能冲动。”
118男子,可有点守宫砂的?
陆惊野这话,毫无疑问就是对南钥不经意间流转出深深的不屑。
苏长今身上的衣服虽然凌乱,但不过是被解开了外衫罢了,南钥这么长时间,顶多就是多看了几眼苏长今的脸而已。
“……”
苏长今一时未曾言语。
南钥对她的执念太深,倒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这张嘴真应该让纳鞋底子的妇人缝严实些,省得粪从口出。”苏长今闷声闷气地吐槽。
“怎么,你还要维护他不成?”陆惊野蹙了蹙眉,眸底全然是深深的不悦,“苏长今,你要敢说是,本王现在就捏死你。”
“……”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本王的份儿上,指不定谁捏死谁呢!
苏长今侧首不去看他,省得生闷气。
她内力本就不低,已然快要恢复了,而陆惊野动作也快,一会儿的功夫陆惊野已然收起了内力。
“不必谢本王,若不是你表现的像个贞洁烈妇一样,本王倒也不知道要不要搅了你们的好事。”
“……”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杀人不好,杀人不好……
苏长今自认为极其自然地扯起了一抹笑,眸光狡黠狡黠的,“所以,您能先放,开,我,的,手,了,吗?”
微微一愣,陆惊野这才注意到,苏长今的手腕还被他压在头顶的床榻上,两人的姿势更是极其的诡异。
此刻,他半压在苏长今的身上,禁锢住苏长今的腕子,两人的距离又近乎于无,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下人的温度。
以及若有似无传来的冷香。
蓦然间,他放开了苏长今的手,眼角下意识地瞥见了她手腕上的那抹绯红,全然是被他抓出来的印子……
苏长今的手酸麻的不行,刚刚拉扯时衣袖被卷起了一大半,她缓缓地拉了下来。
然而,她腕子上一个赤红色的小点引起了陆惊野的注意,刚想再看清楚时,衣袖已经遮盖地严严实实。
那赤红色,倒是极为鲜亮。
陆惊野犹疑地收回了目光。
“苏长今,你认识王翠吗?”
蓦然间,一切都没来得及反应时,陆惊野忽然提了一个人名。
“王翠?莫非又是哪个对本王芳心暗许的姑娘?可惜本王没什么印象。”
苏长今依旧是兀自自恋地言语着,从床榻上坐起来,掩过身上半露的外衫,双眼又像别处扫视起来。
神情自然不似作伪,陆惊野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王翠,是洛鸣最近找到的,北冥皇后身边的那个贴身嬷嬷。
“你与其关心本王的幸福生活,倒不如赶紧去京畿府撬开那几个刺客的嘴,前途重要啊王爷。”
苏长今现在只想将人撵走,懒得在磨叽。
见她已然是恢复了,不好再套出什么话,陆惊野转过身想要离开。
“麻烦。”身后的人又突然开口,陆惊野身形一顿,转过身。
“玉带还我。”
苏长今不客气地伸手,陆惊野微微蹙眉,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腰间。
那根白色的玉带,不知何时勾缠到了他的玉佩上。
将玉带扔给她,陆惊野闪身不见了踪影。
身后,苏长今的面色逐渐变得寒凉。
“主子。”
府外,洛鸣看见人出来了,从暗处出来。
“南钥回宫了?”
“是,属下亲眼见他走的,应该不会再回来找摄政王……”
陆惊野垂眸瞥了他一眼。
洛鸣低声不语。
半晌,似乎是想不明白,陆惊野想到了刚刚一闪而过的场景。
“男子,可有点守宫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