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祭生门
讲实话，所以说他连降多级，如今不过是一介小小芝麻官儿，但即便是这种小小芝麻官，也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不过是过惯了快活日子，过惯了居高临下的奢靡生活，忍受不了旁人的无视甚至讥讽，欺辱，心中的不平衡将他催化成了一个怪物。
“成王败寇，往事不可回头。”听够了他的解释，宋应时淡漠的开口，“你不过是个输不起的人。”
“放屁！我可是曾经太子的亲舅舅！若非是苏长今那个狐狸精，那个贱人暗中挑唆，他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的皇位？！”
“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柳素不仅不认为自己有所过错，并且将一切怨恨都堆叠到别人身上，“苏长今，陆惊野，还有……哈哈哈！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我要将你们的首级带回去，让苏长今亲眼看看自己的兄长姐妹匍匐惨死在我的刀下！！”言罢，柳素已经痴狂的哈哈大笑起来。
北冥无极未曾开口，他早一步追出来，却让人去通知了苏府消息，眼下小九应该快要来了……
“你在等人吗？”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慕容德哼笑两声，反正北冥瑞雪被绑着，他干脆挑起剑尖在几人之间来回转着，“啧啧啧，还是不死心呢？都说了你们兄妹今日总会团聚的，何必急于一时。”
看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北冥瑞雪的暴脾气还没发作，宋应时却已然意识到什么，冷漠开口，“阿夜，你将她如何了？！”
一旁，北冥无极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
北冥玄夜是何人，只会轻易着了慕容德的道儿，怕是此刻的慕容德，不过是在空口说白话，想让他们心生动乱罢了。
自然看得出来北冥无极不信，慕容德冷笑着向他走过来，“看来陛下对自己的妹妹很放心呢，就是不知道永夜公主，是不是能闯过雾隐阵，逃过祭生门呢？”
将他的话听在耳里，一直到后面之前，北冥无极并没有什么波动，直到听到最后那三个字。
祭生门。
江湖上名头最响，也是最狠辣的杀手组织，每年只接三次任务，可但凡他们出手，从未听过败绩。
每年只有三次出手机会，是以普通人是万万请不动的，怪不得慕容德居然能从看手如此森严的天牢逃出来，可他又是如何请出了祭生门？
小九……
“不必担心，我一定要留她一命，让你们好好看着，从前叱咤风云的永夜公主，是如何被我一寸寸割掉脖子！”慕容德眼底有着嗜血的兴奋。
“只要你三个搅局的没了，在北冥，我就是主！”
……
悬山第七子风生客，从来都是以机关之术闻名，破掉一个雾隐阵，并不需要耗费多少功夫。
但破阵之后没走出多远，苏长今脸色微变，猛然停下脚步。
她抬头，看着山里的长空，那明月姣好，却不闻任何鸟语之声。
“出来吧，我懒得拐弯抹角。”
……
665皇宫可拿下了？
“北冥玄夜，果然好耳力。”
几许破空之声传来，悠然转身之间，十多道黑色的影子自半空之中落下。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黑色的獠牙面具，看起来颇为骇人，苏悠苏闲两人面色同时一变，迅速反应过来，护在了苏长今身前。
“主子，他们居然请动了祭生门。”
苏闲面色一白，很显然他是知道对方的开头的，因为祭生门的人出手从来没有掩饰过，面具遮面，一身玄衣，凌空而来，形如鬼魅。
为首的男子带了一张青色的獠牙面具，在一种黑色的面具当中颇为显眼，看来他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
“啊，你就是永夜公主了。”男人向前几步，在苏悠跟苏闲防备的眼神当中，一下便看见了被他们俩人挡在身后的苏长今，“有人向我们买你的命，你还要准备挣扎一番吗？”
祭生门一出，绝无失手的可能，男人很自信，自信到对几人不屑一顾。
默然片刻，苏长今盯住他的眼睛，缓步上前来，将有些惊慌的两人按了回去，“请得动祭生门，我倒是小看他了。”
若无必要，她没想过与这些江湖帮派对上的，遑论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
“呵……本身你这单生意，我们也是不想做的，无奈我们门主重承诺，又欠下了这人情，今日我必得拿着你的脑袋回去交差了。”男子似乎也有些无奈，面具下似乎是一张笑脸。
苏长今笑了，“这么自信？”
“你没机会逃脱。”男子同样淡然一笑。
今日祭生门带来的全都是门中的精锐，因为要对付的人是鼎鼎大名的北冥玄夜，他们也不至于夜郎自大。
双拳难敌四手，除了她跟她身边的两个侍卫，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祭生门的眼，今日，总得有人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不妨试试。”话音落，苏长今笑了，她一式反手折花，那柄折扇轻轻摇曳在身前。
“好呢。”男子眼中，亦充满战意。
……
洞内。
北冥瑞雪不甘地扭动着身上的捆绳，一旁的北冥无极见了，无声的向她摇了摇头。
“六公主，见好就收吧，不理会你的小动作，不代表可以让你肆意妄为，如果你再不老实，从这白塔山上摔下去，你觉得你可还有命在？”慕容德冷冷地开口。
末了，他又四下扫视了一眼，忽然有些阴翳地笑了，“还是说，我们身娇体贵的六公主，想找男人伺候了？”
周遭有笑声响起，洞内的男人笑得下流。
好像受过这般屈辱，北冥瑞雪并非没脑子的人，可眼下双目圆瞠，刚想要有所动作之时，被北冥无极一个眼神制止回去。
北冥无极眸光清亮，目光淡然地扫过一旁闷不吭声的柳素，“柳大人。”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柳素一脸诧异的抬头，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想干什么？”见他忽然有所行动，慕容德也瞬间警惕起来。
“急什么？”北冥无极却仿佛未曾注意到两人的防备，兀自挪了几步，到北冥瑞雪身前，“我不过是想问问柳大人，这皇宫大人可是拿下了？”
666诡计重重
他话音落下，眉眼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柳素，柳素被他直愣愣地看着，心中霎时间涌上来一股抓不住的寒意。
“你！你如何知晓？！”
柳素怒目圆睁，似是被惊到了，一时间不敢相信，他的筹谋居然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皇帝给一下子戳穿！
慕容德同样面色一变，眸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大人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若只是为了抓我兄妹三人，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北冥无极淡笑开口，唇角微勾着，眼底无尽的平静。
而后，他接着又开口，“这样论起来，小九在害你这件事上反而没出什么力，你真正要报仇的对象，应该是……陆惊野，与当今皇帝。”
宋应时脸色霎时变了。
他猜到了慕容德在大庆朝中有帮手，却想不到柳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参与这祸乱江山，谋朝篡位之事。
北冥瑞雪心中震撼同样不小。
但很快，她心中便被另一股袅袅升起的冰冷替代，皇兄这般戳穿了柳素与慕容德的阴谋，他们焉有命在？
“哈哈哈……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慕容德冷笑开口，向他几人逐渐逼近，他身后的兵马同样蓄势待发，慕容德站定在他面前，“那你不妨再猜一猜，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错，他与柳素的合作怎么可能只是抓到这兄妹三人，他要撼动这天下格局！
他目光狠辣，却撼动不了北冥无极平静无波的神色，北冥无极淡笑出声，“你们眼下在此，朝中还有你们的内应吧？”
顿了顿，没理会柳素越来越严重的脸色，他紧接着开口，“你我不妨打个赌，就赌你们今日举事，兵败如山倒。”
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说出来，柳素眼中也是压抑不住的愤恨，向着慕容德嘶吼，“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能失败！！”
慕容德最后看了北冥无极一眼，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的惊惶失措，但他终究失望了。
眼眸微阖，他缓缓抬起了手……
……
密林。
“砰——噗——！”
身体沉重地撞上树干，发出沉闷的重响，戴着青色面具的男子口中只来得及涌出一口鲜血，便被那身形如鬼魅一般的人重新抵在了树干上。
视线往下，她肩上在刚刚的混战中被划了一刀，而是一刀的代价，是祭生门最精锐之师的性命！
解决完最后一人，苏悠苏闲一同收起了手中佩剑，苏府的人有所死伤，但祭生门的人全灭。
除了最后一个。
兵败如山倒，男子仰叹了口气，几分无奈又充斥着悲哀，“江湖如此，杀手没得选择，你赢了，杀了我。”
这个男人完全报了死志。
苏长今微微蹙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杀手，纵然身手不错，又怎么可能敢来挑衅她？
“怎么，公主安逸惯了，上不得战场，如今连杀人都不会了？”他依旧在挑衅。
苏长今蹙眉，点住了他的穴道。
正逢此时，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原是苏然带了京畿府的人马来，雾隐阵已经被她破了，他们来倒是没有受到阻碍。
“阿姐，你终于来了，这些杀手都被我们搞定了！”苏悠心中一喜，远离了苏长今，欢快地向着苏然走过去。
却没有注意到，几人视线的死角，一只染血的手中，银光一闪！
“苏悠！”
667离人
苏悠是她护了半辈子的妹妹。
与苏长今一般，是她最亲的亲人，但是也不一样，苏悠与她还是血脉相连，她曾经以为，自己会这样护住她一辈子。
苏悠聪明也善良，有时却也骄横了些，但她总也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她以后再谨慎些，就可以一直一直护住她了。
苏悠很聪明，甚至比她还要聪明，她还记得小时候刚刚到主子身边做事，苏悠很快就融入了皇宫，与一众宫人打成一片，主子当时笑着夸她，适应能力可强了。
后来习武，她天资聪颖，十分出色，又天生神力，比之入门已久的苏闲还要优秀，甚至能在武功最好的苏适手里过上百十招。
她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是天生一副玩乐的性子，永远也不想长大。
因为她知道呀，自己不需要长大，因为身边总有人会护着她。
她的主子，她的同伴，她的……姐姐。
可如今——
“姐姐以后……恐怕，恐怕不能再护你了……”
那冰冷的银针猝不及防间狠狠扎入了她的心口，轰然一道身影倒塌，苏悠看着身侧的人缓缓滑落下去，没有任何反应。
步入黑暗前，那名杀手也被一把冰刃射穿胸口，苏然看着宋之璋的人，迅速制住了那个背后放冷箭的杀手……
苏然放心地笑了，扯住苏悠的衣袖，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让她抓住余生，苏悠怔愣着，一双眼睛呆滞了，嘴巴微微张着，任由苏然滑落在地……
“苏然——！”
耳边炸裂了一声呼喊，仿佛意识到这一刻并非梦境，苏悠出神，随着瞬间洒落在地上的泪珠，是她类似于失声稚儿一样的哽咽。
看到被苏长今抱在怀里的苏然，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如同痴傻儿般哽咽着跪倒在地，“阿，阿姐……别，为什么要，要替我挡！怎么……你别，别扔下小悠啊……”
刚刚那招冷箭，与苏悠擦身而过，是离她最近的苏然推开了她，那银针毫无意外插入她的心口！
苏长今的距离太远，以至于根本看不见那根银针，她射出的冰刃，只来得及手刃杀手。
谁能想到，本以为的落幕，却再次给人致命一击。
银针贯穿了心口，无力回天。
苏然躺在苏长今怀里，看着面前涕泗横流的苏悠，却是实实在在释然地笑了，“丑，丑姑娘，别哭了，答应阿姐……一件事。”
“不…不，我不！”苏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痛仰起头，又有些疯狂地将苏然的手从地上抓起，“阿姐，你不要死，还有救的，还能救……”
“小悠，听阿姐说……”出气比进气多，苏然只想最后再嘱咐一次，这个让她不省心了半辈子的妹妹。
苏悠拼命摇头，任由眼泪模糊了眼睛，“阿姐，你别走，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跟你说的，你还有还多规矩没教我，你不能走！！”
没时间了，苏然最后笑着，摸摸她的脸，“小悠，该长大了。”
以后没有她，只有苏悠自己强大起来，才行啊。
终究，她将目光投向了……从头至尾抱着她一言不发的苏长今，眸中有遗憾，有不舍，她再也不能站在主子身后了。
万千言语，有不尽的嘱托与希冀，终究只来得及说出一句：“主子……”
“好。”喉间滚动，苏长今握住她的手，只说了一个字，却懂得了她想说的全部。
苏然落下了眼皮，归于静寂。
她的人生谨慎而认真，活得轰轰烈烈，走时，却静如秋叶。
668宫变
一旁，苏悠已然泪人一个。
苏长今却依旧无声无息，甚至从她看似平淡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宋之璋的副手忍不住皱眉向宋之璋开口，“大人，不过是一个侍女，为什么感觉王爷如此看重她？”
宋之璋只是无声瞥了他一眼，侍卫被瞪得哑口无言。
这个从始至终陪摄政王踏上顶峰的人，一句侍女岂能概括。
……
苏闲颤抖着身体，将杀手的一双手都砍了下来。
良久，苏长今将苏然送到了苏悠怀里，不动声色拿起了苏然落在身下的佩剑。
如同杀神，失了七情六欲。
一步一步走向了青色面具男子，他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一死，却终究在此刻感受到了惊惧，“江湖如此，你终究怪不得……”
“嘶——！”
她单手执剑，抬起的剑在空中划过了半个弧度，那鲜血连成了丝喷薄而出，脖颈上的血肉翻开，那人瞬间了无声息地倒下去。
宋之璋连同一众手下忍不住心中一悸，没见过这副场面的新手甚至吓得后退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们……还从没见过摄政王这个样子。
却见，苏长今收剑，目光幽深而冷冽，看向了一众人马，“登山！”
……
皇宫。
灯火通明处，无尽喧嚣。
正通与金銮殿上的台阶大道，拥挤了数不清的兵马，金銮殿前除非允许，否则不许佩剑，而今日的禁军，兵器全然配备。
一众朝臣被胁迫，平素口齿伶俐的朝臣如今好像变成了哑巴。
距离新帝即位才多久，居然再次发生了宫变！
看着周遭一众怂货，左云逸鼻间冷哼出一口气，大跨一步上前，指着对面的人鼻子骂，“李山！你犯上作乱，竟然敢祸乱我大庆社稷，这可是不得好死的！”
“哈哈哈！”李山按着腰上的剑，轻蔑地看着他，“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我今日事成了，谁敢说我是犯上作乱？！”
上首，南祁渊依旧坐在龙椅上，平静如斯。
左云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文武百官又被李山压制住，不敢开口，就在这时，大殿之上又进来了另一个人，左云逸心中一喜，众朝臣也是忍不住生了希望。
骠骑将军胡四谷，左云逸的小舅子。
左云逸正纳闷儿他怎么能进来，却见胡四谷一脸喜色径直向着李山走了过去，“李统领，人已经引到城外了。”
此刻，众人的心里，就如同胡四谷那壮硕的身躯砸在地上一般，打击沉重。
“左相，胡将军他……被策反了？”有人忍不住开口。
可想而知，左云逸的心底，比之众人的震撼与愤懑只多不少，他老脸都被气红了，直指着胡四谷，甚至说不出话来，最终青着一张脸，狠狠甩袖。
李山却笑得张狂，懒得理会左云逸，他直接看向南祁渊，“陛下不会还在等陆王爷……或者摄政王吧？那本统领就说一声，陛下可以放弃了。”
虽说他们可能打不过陆惊野，但只要今日大业成，他们掌握了朝中主动权，陆惊野也只能接受结果。
至于苏长今，敌国公主不足为惧。
“是吗？”南祁渊不紧不慢开口，“朕确实好奇，若是朕下位了，统领是要扶谁上位呢？”
这大庆皇位，总不会无人来坐。
669顽抗
“陛下，您现在的任务便是让位，其余的就与您无关了。”
李山笑得阴险，却是半点儿消息都不肯透露出来，可谓谨慎至极。
南祁渊勾了勾唇，平素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左云逸终究忍不住，气急开口，“胡四谷！你这么做至胡家人于何地？又对得起你姐姐吗？！”
众人皆知，胡四谷是左云逸早逝夫人的一母胞弟，两家关系是很不错的，既然胡四谷会造反，那左云逸……
众人心中各有小九九。
胡四谷也笑了，满脸的肥肉堆在一起，“姐夫，既然你这么说了，而且你又是太子旧部，看在我姐姐的份儿上，不如你我一起举事，事成之后你我也可共享荣华！”
“你……你放屁！简直荒唐！！”左云逸态度坚定，直接指着胡四谷鼻子骂了，面对策反不为所动，倒是让一种朝臣刮目相看。
见状，李山开口：“不错，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各位都懂，左相不愿没关系，我军阵营随时欢迎各位！”
左云逸这边不为所动，倒是有心人听了，真有不少人挣扎一番之后被策反的，其中包括太子旧部，或是与李胡两人交好之人等。
左云逸看得一边摇头一边骂。
“陛下，这龙椅您做得可够久了，是您自己下来，还是属下派人让您下来呢？”形势一片大好，李山忍不住冷笑。
他话音落下，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片金戈之声，殿外忽然乱做了一团，李山不可抑制地慌了慌神，朝下望去，居然见到了一批陌生的兵马！
片刻之后，两批兵马对峙起来，谁也不肯相让，竟如此恢复了平静。
再然后，他看到了一道人影，穿过一众兵马，踏上了金銮殿，人影近了，他认出人来……
“陆王爷！陆王爷来了！陆王爷来救我们，救陛下来了！”众人大喜过望，就连左云逸都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胡四谷一慌，却被李山稳住脚，“慌什么，他人马尚且不如我们，如今不过实在硬撑，打起来也是我们赢，大局已定！”
李山说得倒是没错，非战时期，陆惊野不得带兵马进京，大部分兵马几乎都在驻地，如今他不过只有小部分陆家军罢了。
李山手握禁军，胡四谷手下骠骑营也有着不少于陆家军的兵马，况且他们还有援军……怕陆惊野作甚？
说话间，陆惊野已然上殿，李山冷笑一声，“牧野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没见摄政王啊？”
“少跟本王兜圈子。”陆惊野没有与他闲聊的意思，他眸光微敛，垂眼摸着手中的剑，“投降，两人斩首，顽抗，两族陪葬。”
他语气冰冷，可莫名就带给了众朝臣心安，刚刚被策反的官员此刻生出了后怕，不由得生出了后悔的心思。
李山攥紧了手中刀刃，猛地拔刀相向，“我选第三个，你死，我活！”
“不知所谓。”陆惊野根本就懒得对他拔剑，只招了招手，不过片刻之后，侍卫待着一个人走了上来。
左云逸皱眉，“柳太妃？”
670反
柳媚缓缓地走上前来，她面容微微有些慌乱，尤其是在见到李山之后。
如今大殿上局势如此，这本来还没什么，可更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她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
“这……太妃她，这肚子是怎么一回事？”
李山在见到柳媚时，眼角不可抑制地抽动起来，眼中是肉眼可见的慌乱，柳媚明显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侍卫制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挟持太妃娘娘不成？”李山冷着脸质问。
陆惊野笑了，“怎么，你连皇帝都不顾了，还会在乎一个区区的太妃？”
说者无心，听者可笑。
“还是说……”陆惊野瞥了一眼柳媚的肚子，“你需要本王来解释一下，她肚子里是什么玩意儿？”
此话一出，朝臣具惊。
距离敬武帝驾崩到现在，也不过有四五月的时间，更别说庆帝离世之前已经身体不济，流连病榻两月之余，根本不可能行房，可柳媚这肚子……就算他们这群男人再不懂，也看得出来这是快五六月的……
难道，庆帝缠绵病榻之际，还跟当时身为皇后的柳媚有了个孩子？
李山眉眼狠厉，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可陆惊野怎会知晓，他稳了稳心神开口，“太妃娘娘孕有先帝遗腹子，腹中自然是皇室血脉，牧野王这是何意？”
呵，皇室血脉。
陆惊野笑了，李山这人确实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上前两步淡笑开口，“秽乱宫廷，借用先帝遗腹子的名号宣扬正统，把持朝政，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是跟柳素学的？”
“你胡，胡说！这是先帝的孩子……”
“竟然是先帝的孩子，为何要瞒着所有人？”陆惊野反问。
不过是想届时，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等到真的掌握大局之后，谁还敢怀疑柳媚腹中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先帝遗腹子。
李山怎样也没想到，陆惊野居然轻而易举的拆穿了他的底牌，将柳媚以这种方式推到了众人眼前……
原本他可以等到风波平息之后，顺理成章的将这个孩子推到人前，届时正统皇室血脉只剩下这一个孩子，谁还能说个不字？
“统领，他知道又如何，眼下他的兵马尚不及我们一半，何必怕他？”胡四谷在李山耳边言语。
眼下，这朝堂上下已然被他们把控，陆惊野带来的那点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一念及此，李山又重新笑了起来，“陆王爷，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起兵造反了？”
众朝臣听闻他此言，纷纷气恼不已，已然有人忍不住开口置喙。
尚有狠不下心，劝他回头是岸者：“李统领，陛下带你不薄啊，现在尚且可以放下兵刃以求从轻发落啊！”
也有不堪其辱，骂他狼心狗肺者：“劝他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怕他做甚？这般狼子野心之人就该就地诛杀！”
李山冷笑，他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只要他走到了最后，登上了至高的位置，以后这些人都要对着摇尾乞怜！
这史书，从来都是留给功成者杜撰的。
671成乐
如此想着，李山越发的感到得意，他最后看了一眼南祁渊，向着胡四谷点头。
胡四谷受令，当即高声向殿外那黑压压的一群兵马传令，“牧野王起兵谋反，禁军统领李山尊令捉拿！将牧野王手下一干人等拿下，可就地诛杀！！”
……诛杀？！
诛杀！！
声音传的很远，那回音似乎就在金銮殿外久久不散，得到指令，禁军与骠骑营的兵将立刻骚动起来，纷纷将兵刃举起……
然，这兵刃既出，甚至还没来得及落下去，这金銮殿外的宫墙却不知何时埋伏了敌兵，突如其来的弓箭射得全然是兵荒马乱。
陆惊野的兵马被包围在最里面，反而没有受到弓箭的一丝影响。
而禁卫军与骠骑营这两拨人马的将士却死伤一片！
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两拨人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支弓箭就会射到自己的身上，而殿前看台上，李山早已瞪红了双眼！
“陆惊野？！！”他反身就向着陆惊野冲了过去，胡四谷在一旁急忙制止住他。
“不可能，你哪儿来的兵！”李山盯着陆惊野，“明明……明明不可能的。”
的确不可能，陆惊野手中的陆家军虽能以一当十，但精在质量，并不在于数量，可李山与胡四谷却是将能够调动的兵马都调了来。
那从始至终漠然置之的人不过是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然而，似乎也不需要他来多做解释。
“哈哈哈！小东西，要不说你们蠢嘛，你们要合作也得找对人啊，放弃了如此风流倜傥的本王，却找慕容德那个蠢了吧唧的老家伙，所以你们败局已定呐！”
宫秋向来张扬，此刻，他迈着肆意而嚣张的步伐，风风火火的从殿外奔袭而来。
“你们居然……北冥居然与你们合作？！”胡四谷的确不敢相信，要知道从前北冥的覆灭还有大庆的功劳。
眼下也不必再猜想，殿外刚刚埋伏的人马，自然是北冥这位荣亲王所做！
此时，陆惊野终于上前一步，“本王给的选择依然有效，想好了吗？”
如今投降，斩杀两人，抵死反抗，两族陪葬。
胡四谷心态全然崩了，李山也陡然间变白了脸色，“原来，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到了一处！”
话说到这，他又回头看向了首位上的南祁渊，终是忍不住捏了捏拳头，用蓦然舒展开，“陛下，这是你逼我的。”
南祁渊一时还不清楚他的意思，却见李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嘴角忽然扯出了冷笑，“陛下，你果真是机关算尽，想我这半生小心翼翼，却终究……不过陛下，你可算到你那位捧在手心里的成乐公主呢？”
他话音落下，南祁渊从始至终未起波澜的心，猛然松动。
672定局
眼看着南祁渊面色一白，李山终究是觉得扳回来一局，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败局已定，李山心里也很清楚，即便南祁渊再如何宠爱成乐公主，可终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动摇江山根本。
他只是恨！
凭什么他兢兢业业，在自己的岗位上守了半辈子，却又也仅仅只是一个禁卫军统领，他就算并未扶持南祁渊上位，可也并未起过谋害的心思，凭什么别人都能加官进爵，他混了半辈子却还是一个禁卫军统领？！
直到宫人急急忙忙来禀报，南青眠的确已经失去了踪迹，南祁渊的脸色才终究沉了下去，他指尖微微发白，“李山，把成乐交出来，朕饶你族人不死。”
李山冷笑，踉跄着退后一步，被上殿来的侍卫阻去了退路，“呵，我是非死不可了？”
一念及此，他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既然我都要死了，还管他们做什么，你要杀便杀吧！哈哈哈哈……拉一国公主为我陪葬，够了！！”
他已经几近疯魔了，胡四谷一见失去了主心骨，颤抖的退后几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不，不是我，都是他逼我做的！不是我的错，陛下饶命……”
可南祁渊又哪里有时间理会他，他周身寒意逼人，不顾朝臣惊讶直接下台来到了李山面前，“朕再问你一次，成乐在哪儿？！”
他整个人眸色狠厉，完全不见平日里的端庄肃穆，纵使朝臣震惊，此刻也说不出半个字，陛下对待成乐公主比之亲妹妹还要亲厚，此刻更是为了她直逼李山。
李山冷笑，此番倒是来了骨气了，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不说，不代表旁人不会，胡四谷跪在地上，闻言着急忙慌地爬到南祁渊的脚下，“陛，陛下，我知道！我知道成乐公主在哪儿！”
李山冷冷地向胡四谷看了过去。
早知道这是个没骨气的东西了，不过也无所谓，他知道了又如何，他的命令已下，皇室南姓血脉的几位王爷公主都不会有命在。
即便是毫无血缘的南青眠。
……
……
山峦之巅，断崖之上。
一根较为粗壮的树干，斜斜的从断崖边伸了出去，而那树干之上，连接着一股麻绳……麻绳上绑了一个人。
慕容德再度叹了一口气，面色轻蔑的看着被绑在绳子上，坠在断崖上的北冥瑞雪，“这一幕居然无法让永夜公主亲自得见，真是可惜了。我原想守着她的面，割下你们的头颅，如今看来只能换个死法了……”
“去吧，永夜公主指不定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们兄妹三人能死在一处，也算是我大发慈悲了。”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慕容德准备让人割断绳子。
额角滴落下汗水，宋应时跛着腿要向前，却被柳素一声喝止，“宋将军。”
彼时，他派自己的手下将一把长剑横亘在北冥无极的肩头，自己手中尚且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剑靠近他，“就算你没吃够苦头，也得再让你主子喘两口气儿吧？”
他指的是被威胁的北冥无极。
而他手中那把剑，刚刚割了他的腿。
673策反！
“堂堂一代名将，如今死在我的剑下，还真有些可惜呢。”柳素那刻薄的嘴脸看起来十分令人憎恶。
“不过……”他侧首又看着北冥无极，兀自笑了，“流连北冥皇帝与公主都尚且不敌了，跟你一块走，你该十分荣幸。”
柳素转身，与慕容德相视一笑。
闻言，宋应时手指都忍不住一根根的颤抖着，看着眼前即将被坠下悬崖的北冥瑞雪，他却还是无能为力。
还有，陛下。
他三人本身武力都不低，怎奈何慕容德与柳素里应外合，将他的人马包围的水泄不通，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慕容德又拿他三人互相作为要挟。
若是陛下动了，六公主顷刻就会被放下山崖。
若是他动了，两头都不会有好下场……
阿夜，今日终将要败落于此了。
北冥瑞雪即将被一刀砍落悬崖，说不惊慌也是不可能的，但生命走到此刻，她想到最多的人居然还是那个让她嘴上怨恨了半辈子的人。
“老匹夫，等本宫死了就下十八层地狱，不为别的，就为了将你这个狗东西给拽下来，日日让你下油锅，将你炸透了喂狗！”
她这张嘴上从来就没饶过人，北冥瑞雪临到死了，也不知道其言也善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她还是她。
北冥无极看着她，心中忧虑至极却又忍不住为她的所做感到欣慰。
他想，北冥瑞雪或许不会做一个姐姐，但作为一国公主，她是够格了的。
“柳大人，你就那么确定，庆宫举事能成吗？”话锋一转，北冥无极将眸光投向了柳素。
柳素刚一皱眉，就被慕容德喝止，“别听他的，他不过在拖延时间罢了，痴心妄想，莫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啧。”被拆穿了心思，北冥无极也不恼，只是勾唇笑着，“柳大人可以想想，你陪他在这杀了我们俩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相反，若是你那内应举事不成，那身为合作方的我们，可就是你最佳的人质。”
“闭嘴！”生怕柳素会被北冥无极给策反了，慕容德气急，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又转身看着不发一言的柳素，“你别忘了，一旦你举事失败了，面对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南祁渊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两个人饶你？”
相对于慕容德的气急败坏，北冥无极则是点到即止，微微一笑过后不再说话。
几人这一番拉扯下来又费了不少功夫，柳素看了看慕容德，又将视线缓缓回落到了北冥无极身上，可也只是一瞬间，他目光迅速地划开。
“我自然知晓，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狂骗了，慕容大人慌什么？”柳素淡淡地开口。
“如此便好。”慕容德犹疑地转过了身，看向了北冥瑞雪，“还不赶紧将人扔下去，需要我来教你吗？！”
侍卫连连点头，马上举起了刀，正对着捆绑北冥瑞雪的绳子砍下去！
“慢着！”开口的人是柳素。
甫一开口，他身边的护卫立马明了，将那准备一刀砍下去的侍卫用刀挡住，柳素与慕容德的人马立刻站成了两方，互为掣肘！
慕容德大惊，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翻脸，“柳素！尔等竟敢……”
674该死
“你这是想背弃我们的盟约，与我为敌吗？！”
慕容德目呲欲裂，恶狠狠的看着柳素，他这一方的人马同样站在他这一边，与柳素的人马敌对着。
“你可别忘了，他们的人也不是死的！”慕容德狠狠的指着旁边的宋应时，“若你我二人交战，他们便是那在后的黄雀！”
北冥无极眸光清亮，微微挑眉。
这慕容德倒是不笨，知道他要策反柳素，当下便将这利害关系给挑明了。
自然，他也不指望真能让柳素跟他离心，不过是想要拖延一时半会儿罢了。
柳素闻言，心中蓦然想明白过来，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险些着了套，“你慌什么，我没有要与你交战的意思。”
说罢，他转头看着北冥无极几人，老神在在地开口，“不过是想要在南祁渊面前，多几个筹码罢了。”
“……”
听完他的话，慕容德也沉默了。
他虽然与柳素暂时结为盟友，但若他想掌控北冥，北冥无极这兄妹三人是势必要尽快杀掉……尤其是北冥无极，他活在这世上一天，他心中的不安就多一天。
沉默良久，慕容德终于开口，他暗了暗眸色，“我可以答应你留下几人，但北冥无极，我现在必须要他的命。”
他一字一句，语气坚定，这算是他的退步，也是他最后的让步。
柳素未曾言语，心中也在暗暗的琢磨。
眼下，苏长今大概是没命在了，杀掉北冥无极，留下北冥瑞雪跟这个宋应时，他也算是多了一份筹码。
大概知晓这也是他最后的让步了，柳素定了定神，蓦然抬起了头，心中已然做了决定，“那还等什么？未免夜长梦多，动手吧。”
“求之不得。”终究达成了一致，慕容德得意的笑了，他亲自提了一把剑，特意让几名护卫禁锢在北冥无极身旁。
“老匹夫，有本事你冲本宫来！”
他距离北冥无极越来越近，北冥瑞雪此时此刻终究心中发慌了，她无法想象失去北冥无极的痛苦，双脚在悬崖上蹬个不停。
宋应时也紧皱着眉头，欲要上前，却被那壮硕的大汉挡住了身体，他被割伤一条腿，行动根本不便，只能兀自喊着，“陛下！”
北冥无极倒是平静，直到慕容德向着他越发的走近，那柄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光举起，他眸光一闪而过的冷厉……
“北冥无极，你去死吧！！”
长长的剑划下，空气里仿佛凝滞地没有了温度，慕容德眼中带着即将报复的快意，却在下一刻狠狠的被弹开！
一股强大的内劲扑面而来，慕容德被掀出去几丈远才堪堪停下，他不明所以又怒气横生，“谁！谁干的？！”
一旁的护卫顿时也有些骚动，向着那股内劲卷来的方向看过去。
“慕容德，你该死。”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慕容德在原地慌乱地打着转，心中的不安升到了极点！
“谁？！快出来！不要装神弄鬼！出……”
“嘶——！”
柳素就站在他面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德的脑袋上，被戳出一个窟窿——露出来一把冰箭。
675下次，我一定快一点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慕容大人死了，慕容大人死了！”因为慕容德的骤然倒下，周遭陷入了一派骚动。
唯有北冥无极，看着慕容德脑袋上逐渐消融的冰箭，低声唤了一句“小九”。
下一刻，似从远山而来，兀自装点成画。引起这片动乱的人终于现身，她似乎踏着一路的冰雪，周身充斥着无尽的寒意。
她脚尖轻轻踩过了枝丫，那轻功卓绝的程度，让她看起来好似一阵风，等众人再反应过来，她已然翩翩立在了那峰颠上。
“小九，危险！”北冥无极眸光一滞，他预测到了苏长今的动作，却在堪堪只伸出半个手掌之际，看到眼前的人一跃而下！
宋应时不顾自己受伤的腿，目光呆滞着，一瘸一拐的到了崖边。
“啊——北冥玄夜！你疯了？！”
捆绑住北冥瑞雪的绳子被齐齐切断，她失去了捆绑的力量，整个身体迅速向下坠落……然，下一刻，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托住。
苏长今带着她，脚步轻点，回到了众人围堵的悬崖看台上。
北冥无极眸色缓和，而宋应时，终于瘫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宋之璋带着自己的人马穿梭在密林当中，已经逐渐接近了这处。
许是她给出的震慑太过强大，他们又失去了主心骨……慕容德脑袋上的血洞恐怖如斯，周遭的人只敢虎视眈眈的盯着，竟无一人敢上前。
苏长今敛下了眼眸，隐去了其中的沉冷，目光幽深地落在了地上，随着她视线落点的方向看过去，是慕容德狠狠地睁着，死不瞑目的一双眼。
没见她身边那两个丫头。
北冥无极心中蓦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下一刻，她漠然的声音响起。
“我没耐心，我数五个数，不想死的放下兵器。想死的比他惨的，可以试试。”
“五——”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果真一丝耐心也无地数起来。
可比她反应更快的，是那些惜命的护卫队，几乎在“五”这个字尾调还没凉的瞬间，呼呼啦啦一大批侍卫护卫就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烫手山芋。
苏长今根本没数完，在场之人居然一个也没有落下，全然投诚。
宋之璋的人立马围住了外圈，而宋应时的兵马则迅速上前制住了还一脸震惊的柳素，他的副将上前搀扶着他，宋应时腿上的伤几乎深可见骨。
尘埃落定，北冥瑞雪尚且有些腿软，眼下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向着苏长今汹涌而来，“北冥玄夜，你为什么才来啊！下次能不能快一点，我差点死了！我刚刚都要吓死了啊……”
此刻，她如同变了一个人，眉眼湿湿的，竟然直截了当地向着苏长今扑打上去。
苏长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良久，蓦然倾身将她拢住。
“好。”
忽然落入她的怀里，北冥瑞雪一瞬间吓得居然忘了呼吸，只听到苏长今话中满含深意，在她耳边平淡而又坚定地开口——
“下次，我一定快一点。”
……
禁卫军统领李山与骠骑营将军胡四谷，两人意图谋反，祸乱江山，被押往天牢，择日处死。
从金銮殿上下来，南祁渊几乎发了疯，派了宫中所有人去寻找成乐公主。
他步伐踉跄地进入了成乐公主的宫里，如同魔怔了一般，便寻不到她的下落，南祁渊呆呆地站在她宫中，那颗她特意栽种，细心照顾的沉香树下。
……
676冰雪消融
这沉香树种了有大半年了。
先前，因为苏长今院中有棵沉香树，她也执意要在自己的宫中种下这棵沉香树的时候，自然是罔顾了他的意愿，他生了许久闷气。
从小养到大的白菜，到头来先被猪给拱了……
尽管那只猪是苏长今。
“……”南祁渊面无表情，沉冷地看着这萧条冷漠的宫殿。
眼下，这宫中似乎遭遇了一片洗劫，已然没了人，南祁渊走了几步，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沉香树下的石凳上。
院中的微微发了新芽的沉香树叶，居然不知怎么飘飘悠悠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抬手捏了下来，摊在掌心里看着，唇畔微微翕动。
“青眠。”
他双眼没有意识的注视着前方，眸中隐隐有湿润闪烁，“你回来，朕让你种满院子的沉香树，好不好？”
那丫头从来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事，也不敢接受他的心意，他还没能对她更好，她凭什么钻进他心里挠了痒，又兀自拍拍屁股走人？
他不允许。
可又能如何？
“皇兄说的可是真的？”
院中似乎响起了昔日小丫头欢快的声音，南祁渊微微拧眉，抬手捏了捏眉心，蓦然，却又松开手，有些不敢看地抬头。
直到真切的看到，他身前那道娉婷的身影。
南青眠朝他走过来，两只小手撑在了膝盖上，微微歪着脑袋，笑起来露出几颗小白牙，“皇兄，可是我不光想种沉香树，我还想要玉兰花，行不行呀？”
玉兰花，他喜欢的。
是……真的？！
素日，那张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的脸上，此刻突然掀起了一抹笑，像是冬日里的雪融化后，从土里冒出的嫩芽儿。
充满希望，让人惊喜。
“皇兄，你居然还能这样笑啊！”
南青眠笑得乐呵呵的，可前一秒还在看他，下一秒就被骤然拉起搂在了怀里！
将人拉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撑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腰上，手上的真实的触觉让他清醒，又让他迷失。
心中的跳动的拍子越发急促，蓦然，南祁渊微微侧首，凑在她耳边，像是咬住了她耳朵一样对她耳语，“成乐，这么看我，你是想我死吗……”
平日里矜贵冷漠的皇兄蓦然说出这种话来，南青眠又不是一窍不通，当即小脸瞬间变得绯红，可根本不等她反应，脖颈上袭来了一阵濡~湿，她亮晶晶的杏眼儿顿时睁大。
下一刻，未等喉间的声音不可抑制地传出，南祁渊精确无误地用唇掐断，手掌在她背后游走……她紧紧抓上了他的肩。
“唔……”呼吸不动了，南青眠紧皱着一张小脸，急命的拍打着他。
似是忽然醒来，南祁渊一怔，从她的唇畔退开，她面色绯红，眼角还蕴着泪，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我……抱歉，我失态了。”未经他允许，他碰了她。
南祁渊蓦然瞥开了眼，面色寒凉而冷漠，努力压抑自己的念头，就好像已经**而出的嫩芽，再度被冰封。
他刚要将南青眠从他身上弄下去，却听见小丫头气哼哼地笑了一下。
“那皇兄下次，可不可以轻一点？”
“我嘴巴好疼。”
677入醉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南祁渊先是目光呆滞了一瞬，而后紧紧抓住她的眼神，生怕漏掉她眼中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生怕，从她的眼中看到任何一点欺骗或是害怕的神色。
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衣衫微微凌~乱，唇畔不点而朱，又因为刚刚的一番风雨而微微红~肿，用最勾人的姿态，说着最纯真而无瑕的话。
平日里无论何事都不足以扰乱他的淡定，此刻的南祁渊却几乎是颤抖着唇畔，一字一句的问了出来，“那你更喜欢沉香树，还是玉兰花？”
小丫头那细细的手指就那么搭在他的肩上，闻言歪着脑袋狡黠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用南祁渊看不透的神色，凑到他的耳边。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沉香树的挺拔，但我想要玉兰花……只开给我一个人看。”
她这是承认了，对他的情意？
她眸光潋滟而灵动，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是何等的引人心乱，却又勾得人心痒难耐。
小丫头是个调皮却又胆小的人，让她说出这种话，不知要耗费她多少脸皮。
“青眠……”此刻她的小脸已经通红，南祁渊的喉结上下滚落。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眼微微泛起了迷离，唇也游走在她的颈项，耳畔，唇上……温柔而缱绻。
南青眠微微仰着头，神色迷蒙。
“青眠，我要你。”
话音落下，他就着这个姿势，蓦然间将人抱起，那殿内的凌乱他视而不见，走进殿内，他依旧轻吻着她，腾出一只手拂上了门。
不多时，天色微微暗下。
那红鸾帐，腻腻歪歪地响了一夜。
……
天依旧未亮时，有绵绵的细雨落了下来。
那微雨绵绵，有种不争不抢的势头，却又不屈不挠地落着，让人无法忽略。
宋之璋在昨天夜里便下了山，因为事关紧急，他先一步将柳素等人押回了京畿府，回城时听说了宫变，若非听说了宫内正在紧急寻找成乐公主，他本想趁着夜色进宫的。
苏长今依旧游荡在半山上。
北冥瑞雪经此一遭，心里还有些没缓过来，但真真切切的要带着苏长今一起下山，被苏长今拒绝了。
她想发飙，被北冥无极一眼看透，扭送着她下了山，宋应时腿上的伤很严重，一刻也耽误不得，都被苏长今撵了回去。
可苏长今不回去，苏悠也不愿意走。
但苏悠整个人浑浑噩噩，抱着苏然已经凉透的身体不曾撒手，半夜开始飘雨之后起了高烧，最后被苏长今打晕，派苏府的人连同苏然一起送回了府上。
……
一个人游荡着，靠近了湖边。
望着眼前的湖泊，苏长今面无表情地靠坐在一棵老树下。
从山下酒棚里顺了几壶酒来，苏长今没什么感情的往嘴里灌着，身边已经零零散散落了几个酒壶。
酒壶不大，但她酒量不高。
一碰到酒，脑子里的东西都变得模模糊糊起来，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所以她才要喝。
等喝到没了意识，大概就不会知道，这世上在乎她的，和她在乎的人，又少了一个。
678极致的折磨
天未亮，细雨微茫。
细雨绵绵落在了湖畔，以及她的周身，那枯木根本遮不了多少雨水，淅淅沥沥打在了树梢，紧接着便滴滴答答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却仿佛未曾察觉，酒醉人亦醉，那山边的月亮斜斜的打进湖里，照亮了她一身的月光。
酒入愁肠，她动作也生猛得很，猛的抬头灌一下一口，从嘴角连带着衣襟都粘连着湿哒哒的酒水。
那迷蒙的雨雾当中，骤然间闯出了一道人影。
玄色的衣袍稍稍显露，仓促的步伐却暴露了主人内心的躁动。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时，陆惊野整颗心都是揪起来的。
北冥无极那几人带着队伍已经回到了驿馆，苏府的人也已经回到了府上。
唯独没见到她。
最终，是从北冥无极嘴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苏然的逝去，是谁都没想到的，他亲眼见到她手下的那个苏悠已经抱着苏然哭得神志不清了。
苏长今，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陆惊野望过去，发现那个平日里明明身形高挑，可此刻孤单影只地坐在树下，看着瘦瘦小小，仿佛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只是那孩子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壶酒。
“长今……”
他拧着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疼惜，只能缓缓向她靠近。
那蒙蒙的细雨并不要命，但却催人的紧，这般紧锣密鼓的下着，小姑娘的衣袍全然被雨水打透了。
就连头上的束带也松松垮垮，好似下一刻就会松下来，额尖的碎发因为湿透，便一绺一绺地挂在额前，更显怜弱。
下了大半夜的雨，早已湿透的衣衫将她单薄的身形勾勒得尽显无疑，看起来已然瘦瘦弱弱的。
本就白皙的皮相，因为受了雨的原因更显苍白，却又因为醉酒的缘故，面上染上了不同寻常的红晕。
“苏长今，起来，我带你回家。”他几步来到了她身边，看着被雨水淋透的苏长今，他不发一言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湖面的雨淅淅沥沥，在此刻朦胧又磨人。
听到了身旁的动静，苏长今缓缓抬起了头，看到正在宽衣解带的人，她眸色微敛，直直的看着他的动作，眸中之意晦暗不明。
忽然，她将手中的酒壶一甩，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下子直起了身子。
或许因为醉酒的原因，她猛地站起来后，踉跄直向后倒了几步，陆惊野被她的动作一惊，已经脱下来的外袍刚准备往她的身上披过去——
她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而来，猛然间跑过来的时候，陆惊野以为她又要跟自己动手。
却，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全数扑在了他的身上。
唇，也在同一时刻相触。
陆惊野拿着外袍的手还向外伸着，眼中却骤然波涛汹涌，心底更是惊涛骇浪！
她的唇冰凉，她的吻生涩。
她双手搭在他的脖颈上，猛烈又像是急于发泄一样咬在他的唇上，几乎以一种报复的方式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一窍不通，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他不觉得这是折磨，这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苏长今，这是第一次，对他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