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承天门前相杠!
次日清晨,多铎果真带了几十个大箱子,早早地到了皇宫承天门前。
带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就这样招摇过市,实在是引起了一众人的兴趣。
“多铎!”
即将进入宫门时,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多铎带着人停下了脚步,毫不意外地看向了转身,看到了手拿利剑,一脸怒气蹿向脑门儿的宋应时。
他破有些得意地抬起一只手,冲着宋应时摆了摆,“宋将军,皇宫之内禁止斗殴,只要我今天过了这道门,你就别想阻止我了。”
“荒谬!”
宋应时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脑子缺根弦儿,永夜公主乃是我们北冥之人,他大庆皇帝怎能作出决定?”
话虽如此,宋应时也不能让这个多铎胡作非为,玷污了苏长今的名声。
“宋将军此言差矣,永夜公主是已是昨日了,如今她乃是大庆当朝摄政王,本王子向大庆陛下求娶不是应该的吗?”
宋应时紧紧皱起了眉。
多铎此人,分明就是胡乱使绊子,恶心人罢了。
可眼下他半数人马已经过了承天门,除了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已经改变不了他要做什么的意图。
好在大庆皇帝,想必也不可能将苏长今许给他,不过是这个多铎会徒生一些麻烦罢了。
见他再没有什么行动,多铎果然得意至极,转过身去刚走了几步,“既然如此,本王子就不跟宋将军多聊了,公主还等着……”
“前面的,让开让开啊!”
这又是谁来搅和了他的好事?
背后一阵响动,多铎骤然转身,却突然被扑面而来的尘土给迷了眼。
待他再度睁眼之时,那鎏金之色险些没晃瞎了他的眼,那金碧辉煌之色直冲着他的脑门踏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迅速地躲了过去。
“什么人,胆敢在承天门前胡作非为,没看到本王子在这儿吗?!”多铎气得不行,攥紧了拳头,险些朝着那车辇中的人破口大骂起来。
宋应时这也才反应过来,身旁那金光闪闪的车辇,简直是浑身都写满了“我很有钱”,只不过这车辇他好像是在哪儿看到过。
“金光辇?”
他记起来了。
阿夜从小便喜欢翻阅一些山川典籍,大陆史志,这金光辇他不仅在大庆的典籍中见到过,甚至还亲眼见过。
所谓金光辇,通体鎏金,光是制造出这么一座车辇,便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想当然这金光辇在大庆有着怎样的地位。
不仅外表奢华,内里也是一应俱全。
早年间,大庆的先帝曾经将这金光辇赐给了当时击退外敌有功的陆老王爷,那老王爷也就是如今大庆牧野王的父亲。
老王爷出使过北冥,是以他曾经见过,只不过当时年幼,未曾过多关注,直到后来在阿夜的书中又见到过。
所以,如今坐在这车辇中的应该是……
“原来是多铎王子,本王一时不察,还以为是哪只畜生在此撕咬,真是抱歉。”
车辇内,淡淡地传来一声轻笑。
多铎的脸色已然如同锅底一般黢黑,直到看见了那人从车辇中钻了出来,他面色一变。
“是你?”
592醋坛子精
多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了车辇上,长身玉立的人身上。
他当然还记得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存在。
他的老对手了。
前年,他曾奉命与其交战,这个陆惊野连连击退他西戎大军。
去年,他出使大庆之时,也是在这承天门前,那晚他本可以带走喝醉的北冥玄夜,当时便也是陆惊野出来搅局。
他甚至怀疑,就连当初在承欢阁,他绑架北冥玄夜之时,也是这个陆惊野将他逼退。
“好久不见啊,多铎。”
陆惊野倒是抬眼,毫不吝啬地向着他展露笑脸,只是这笑容在眼下看起来,怎么着都是不怀好意。
毕竟,两人可是战场上的老相识了。
果不其然,多铎一看见他就没了好脸,“陆惊野,本王子今日没空与你啰嗦,让开这条路。”
“我跟你很熟吗,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名讳的?”陆惊野从高处俯视着多铎,漫不经心地开口。
“再者,本王也有要事,所以还是麻烦你靠边儿站站,省得一会儿被马踢飞了,倒要怪本王没提醒你。”
言罢,陆惊野便不再看他了,径直钻进了金光辇。
“你……?!”多铎气得原地要跳起来。
偏生这还不算,那紫金辇行走在队伍中间,摇摇晃晃地越过了他那一群人,甚至于那抬着箱子的西戎人,还被陆家的手下一屁股挤到了墙根儿。
“陆惊野,你别欺人太甚!!”
他这句话刚落下,便听到车辇中陆惊野一声慵慵懒懒的呼唤,“二宝。”
“嘶——!!”
随着他话音落下,前面带头的白马在越过他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叫唤起来,而后撂起了后蹄子,直直地冲着他踏了过来!
多铎反应迅速,双脚离地撤离那马的身旁,那一记飞踢躲了过去,却不料那白马也会虚晃一招,马尾巴顺势扫到了他的脸上!
“嘶……”
宋应时看着脸上迅速红肿起来一大块的多铎,眼角一抽,忍不住替他叫了一声。
结果,平白换来了多铎的一记白眼。
陆惊野悄然无声地掀开了车帘,看着二宝的战绩满意地笑了,忍不住悠悠开口——
“这才叫欺人太甚。”
随即,率领着一众人马,如同正宫娘娘一般,大张旗鼓地挤飞了西戎人马,嚣张至极地进了宫。
宋应时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从南疆一路到达北冥,他就知道这个陆惊野是个贼小心眼儿的男人,腹黑嚣张又爱记仇。
而且还是个醋坛子精。
……对啊,依照陆惊野对阿夜的占有欲程度,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多铎搞事?
原来如此。
啧啧,醋坛子精。
……
“主子,咱真的不用去皇宫看看吗,万一多铎那个小人耍什么奸计呢?”
苏悠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事关苏长今的终身大事,她实在做不到向苏长今一般无动于衷。
苏长今轻笑,折扇轻摇,“你还是太年轻,南祁渊可不是昏庸的老帝,多铎跟他斗心眼儿,指不定输的血本无归。”
呵,她这话就放在这儿了。
多铎哪怕能从长安带走一个子儿,那都是对南祁渊实力的侮辱。
593宋竹出场
城东茶馆。
明明是清晨已过,还未到正午的时分,茶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却已经聚满了人群。
茶馆生意相当的火爆,更是有无处落座的人自带小板凳,看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将道路夹了个水泄不通。
“说时迟那时快,七子风生客硬是用一把折扇,径直挑开了三人的长剑,谁也没想到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会在铜山论剑中拔得头筹……”
“就此一战成名!”
本以为见闻广阔,擅长说书的都是些老者,而眼前那高谈阔论的说书先生竟是个年轻的少年男子。
他坐姿也不甚雅观,一条腿抬到了木椅上,剩下一条腿也在抖个不停。
通常的说书人,不过是一张桌案,一把竹椅,一方醒木,一张口舌。
常言说得好,京中有善说书者,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而这男子倒是不同,桌案上摆放的抚尺已经被丢到了脚下,而原本应当放置着折扇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翠绿的竹笛。
竹笛通身碧翠,一看便知非凡品。
“好!!”
“先生讲的太好了,再来一个呗,这别处的说书人,我哪还听得下去啊!”
“对啊,那个榜一鬼见愁为什么不出手啊,还有还有,下期能不能讲讲永夜公主拒亲西戎王子啊?”
倒是还知道紧跟时事。
宋竹慢悠悠地一笑,自顾自拿起了自己的竹笛,“啊呀,该讲的时候就讲了嘛,诸位可别急,不然我可就讲不出来了。”
“别啊,那我们下次再来就是,旁人谁还有您了解的那么清楚!”一群听众倒也不敢逼紧了,只能意犹未尽的散去。
“那倒是,风生客诶,她的事谁还能比我更清楚。”宋竹悠哉悠哉的,回了楼上的雅间。
毕竟说书说的好,这几日要是赚的盆满钵满,茶馆老板恨不得他天天住在这儿。
“砰砰砰。”
“谁啊又是。”门突然响了,宋竹原本刚躺到床上,眼下便颇有几分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
“掌柜的,我说你得懂点规矩,你再这样我可就另谋高就……师师师,师妹?!”
这不看不知道,宋竹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苏长今悠悠一笑。
“师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这茶馆老板倒是给他安排的妥帖,包间中一样配置全是上房的标准,看来是下了血本留下这个台柱子了。
“小师妹啊,你这话说的,师兄还不都全是仰仗你嘛。”宋竹笑嘻嘻的。
苏长今才懒得吃他那一套,推开他自顾自的走进去,里里外外的扫视了一遍。
“有师傅的消息吗?”
“吼!师父最宠的就是你了,连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又被师父遗弃的小孩儿能知道什么呦?”
师兄妹七人,唯独这老四宋竹嘴皮子功夫最溜……实际一点说来,就是偷奸耍滑第一名。
苏长今叹了口气,无奈地很,“我看你修习的不是音律,应该是长舌功。”
苏悠也跟着帮腔,“就是嘛,长舌功!”
宋竹轻哼一声,丝毫不觉羞耻,那可是他的一技之长呢。
……
594冷静啊冷静
宋竹在茶馆里住的倒是十分悠哉既然如此,苏长今也就没必要非得将他带回苏府了。
总归那茶馆老板是拿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
“主子。”
两人刚回府,苏然便一脸严肃地迎了上来,弄得苏悠都不敢出声了。
“然然啊,我们遇事要冷静,这是谁又惹着你了,还是陆小二又洗劫了哪家?”
想来也是因为刚刚见过了宋竹,苏长今心情不错,顺带连他的油腔滑调都学了点儿来。
既然主子都那么说了,苏悠也跟着大胆起来,“对嘛阿姐,我们遇事要淡定啊,你不是平时这一点做的最好吗?”
也是终于能逮着机会,苏悠还是头一次训斥自家阿姐,感觉很是奇妙啊。
苏长今轻笑着,也没当一回事儿,权当是陆小二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正准备叫人把陆小二提来见她。
苏然一脸土色,终究是无奈地看了这一个德行的主仆俩一眼。
“多铎进宫求亲了。”
闻言,苏悠摆了摆手,“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阿姐你这回可不能……”
“陆王爷也去了。”
“什么?”自持冷静的苏长今。
“啊?!”主张淡定的苏悠。
唇畔微不可查地划过了一抹淡笑,苏然风轻云淡地抚了抚自己的发丝,从容且淡定。
“还望主子冷静。”
冷静个鬼。
苏长今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下,越想这件事越不对。
此次搞事情,若只是多铎便罢了。
可陆惊野那就是一个变数,他跟南祁渊向来是串通一气,谁知道南祁渊会不会一时脑子抽了,真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不行。
苏长今恨不得敲死刚才的自己,“冷静个鬼,赶紧进宫……”
“马车已经备好,即刻便能出发。”
苏然悠悠地开口,简直让一旁的苏悠忍不住顶礼膜拜,她觉得她阿姐在此刻,仿佛周身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辉。
……
御书房。
等多铎到达的时候,陆惊野果不其然已经坐在一旁喝茶了,见他来了甚至风轻云淡地打了招呼。
多铎忍住心中气闷,向南祁渊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今日什么好日子。”
南祁渊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陆惊野,又将视线转回到多铎身上,“你也是来求亲摄政王的?”
多铎眉目一拧,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陆惊野,“陛下,此话何意?”
“没什么。”南祁渊倒是真的淡定,面不改色地批阅着手上还未整理完的公文,“牧野王先你一步求娶,你二人颇有缘分,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言下之意,他不管了?
多铎刚想再开口,却又被陆惊野拦了下来,“陛下也说了,是本王先一步,既然是诚心求娶,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不要脸!实在是不要脸!!
明明是他先一步到达宫门前,结果却被陆惊野给抢了先。
“陆惊野,比起当年,你真是变化太大了,如今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
“过奖。”陆惊野轻笑,只是眼神却轻飘飘地扫到了他身上,“本王皮相优越,自然无需顾忌。”
“倒是多铎王子……怎么越长越退化呢?真叫人好生害怕呢。”
言罢,他掩面而笑。
595整个陆府都是她的
越长越退化?
多铎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上首,正在批阅奏章的南祁渊,手指间微不可查地一抖,一滴墨因为受力过重而滑落下来,渲染了一片。
诚然,多铎长相不赖,也是西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当然,要忽略他如今又红又高高肿起的脸。
“陆惊野,你最好小心看紧你那匹马,若是不想他的皮被人扒了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多铎脸色铁青。
陆惊野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二宝随本王征战多年,军龄指不定比你还高,该小心的是你。”
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此刻看在多铎的眼里,就如同地狱的嗜血修罗一般,狰狞又丑陋。
在这皮相上他已经争不过他了,多铎一看他两手空空,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刚才承天门前遇到他时,虽说是带了不少人,但那些人手上并没有搬运什么东西,也就是说,这个陆惊野是空手套白狼来了?!
“陆惊野,本王子不与你胡搅蛮缠。”一念及此,多铎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
“你刚刚说,自己是来求娶摄政王的,可你分明未曾携带任何的求娶之礼进宫,你的诚心何在?”
南祁渊微微抬头,饶有兴味地看向了一旁慵懒而坐的陆惊野。
哦,这话确实说的没错。
人家多铎进宫,可是召集了西戎所有的人马,光是抬着的大大小小的求娶之礼,就足足有几十箱……
说起来,国库近来是有些空虚。
南祁渊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眸色轻轻敛了下去。
“陛下,陆惊野根本就是为了阻挠我求娶摄政王,他对苏长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心意,陛下明鉴!”
见陆惊野未曾反驳,多铎得意地笑了。
而下一刻,陆惊野也笑了。
他的笑不同于多铎,透着那么几分蓄势待发,以及势在必得。
“多铎,区区几十箱珠宝玉石就想得到我们摄政王了?你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几十箱珠宝玉石。
是区区?
南祁渊抬头,看向陆惊野的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光,陆惊野大概明白南祁渊现在想问他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将你的求娶之礼拿出来看看,好让本王子自惭形秽一下。”
多铎得意地笑着。
陆惊野也勾起一抹笑,“本王的礼属实拿不出来。”
多铎刚准备嘲笑一番,忽然又听到上首传来一句话。
“只要摄政王跟了本王,整个陆府全都是她的。”
包括他。
“……”
多铎忽然有些无言以对,明明场面不应该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好戏都被陆惊野唱完了,他还出来说个什么?
“陆惊野,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
“是不是本王子要做什么,你便要来横插一脚,我告诉你,本王子对于北冥玄夜势在必得,谁也别想搅和了!”
“那还真是巧了,本王也是如此。”
陆惊野开口,言语间同样是不遑多让。
就在两人争不出个高下来时,福来急急忙忙地从门外进来,附身贴在了南祁渊的耳边,不知是说了些什么。
596君无戏言
“陛下,时间不等人。”
等福来说完退到一旁之后,陆惊野忽然一本正经地看向了上首的南祁渊,缓缓开口。
南祁渊神色一顿,握住笔在奏章上挥舞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房间里有着微微的气息波动,几个呼吸来回之间,皆是一派默然,如同是在商量什么。
多铎看在眼里,却只能急在心里。
谁知道陆惊野那么无耻,眼下是不是要走后门?
“既然如此。”
沉默被打破,南祁渊声音淡漠地开口。
“朕也的确是感觉到了,你二人之中更有心的,当属……”
“牧野王。”
多铎一瞬间白了脸,甚至连之前的红肿都消散了不少,“为什么?明明是本王子先求娶的,他凭什么?!”
陆惊野悠哉悠哉地晃着一把折扇。
对于多铎的质问,南祁渊不仅无动于衷,反而下达了一道更让他吐血三升的旨意?
“牧野王与摄政王,两人珠联璧合,实乃人中龙凤,称之为天作之合。”
“朕即刻下旨,为两人定下婚约,择日完婚。”
多铎终究是脑中一片空白,耳边的话如同抓不住的风一样,稀溜溜地从他耳畔飞走。
这算什么?
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笑!
“背着我做下这种决定,各位真是非同凡响啊!”
御书房的门被哐啷一声推开,苏长今一身气势汹汹地踏进来,多铎一愣,而南祁渊与陆惊野显然并没有太过惊讶。
刚刚前来报信儿的福来,已经迅速躲到了南祁渊的身边儿。
“摄政王来的巧了,这二人刚刚一同对你求亲,朕已经经过了多重仔细的筛选,为你择出了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身经百战的……”
“你直接报陆惊野的名吧。”
看了一眼一旁悠哉悠哉地陆惊野,以及默不作声却满腔怨怼的多铎。
“这多不好意思。”陆惊野轻笑,有模有样地开口。
苏长今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二人互不甘愿,陛下请收回旨意,免得耽误了牧野王以后的好姻缘。”
“没错,牧野王心性不稳,难保以后会不会痛心疾首,后悔今日做下的决定,还请收回成命!”
多铎想必也是完全没想到她会那么说,当下也是附和几声,两人难得站在了统一战线。
陆惊野那一张脸一下子变得黢黑,眼神一冷,如同看向尸体一般看向了多铎。
那眼神,看了当真让人麻木。
上首,南祁渊终于还是缓缓开口。
“摄政王不必再说,朕今日已然做下了这个决定,君无戏言。”
好一句君无戏言。
所以,她就要与陆惊野订立婚约?
简直荒唐可笑。
北冥无极尚且不能束缚住她,如今同样没有人能够罔顾她的意愿。
南祁渊之所以会由着陆惊野一道儿胡来,她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如今身份暴露,她终究是北冥皇室,南祁渊大抵是想要留下她,却选用了如此极端的一种方式。
“陛下此言,是无法更改了吗?”
苏长今缓缓地,将视线飘向了南祁渊。
南祁渊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儿。
“不一定。”
陆惊野微微蹙眉。
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597再见沈清流
南祁渊与陆惊野本就算是穿一条裤子的。
别说多铎从两人那里讨不到好了,苏长今也并没有如愿改变南祁渊的意思。
那道订下婚约的旨意,荒唐又可笑,眼下却又没什么由头改变。
……
回去的路上,苏悠一个劲儿的替她着急。
“大庆的皇帝一个个都那么荒诞可笑,主子,那我们就这么让陆王爷得逞吗?”
放在之前,逝去的老帝曾经几次三番想要在陆惊野的婚事上做打算,想要以此牵制于他,陆惊野却是千方百计的拒绝。
结果放在眼下,那厮却巴不得南祁渊赶紧下旨赐婚。
胳膊搭在马车窗上,腕子托住了下颌,苏长今平静地舒了一口气。
“倒也无妨。”
“南祁渊跟陆惊野在多铎面前做戏的成份居多,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免跟多铎扯上麻烦,如果能够借此,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
至于陆惊野,应该不是跟她来真的吧?
苏悠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如果陆王爷到时候借着婚约,真要让您嫁过去怎么办?”
他敢。
苏长今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脑中不由得幻想出了一幅画面来,“凭什么是本王嫁过去,有本事让他嫁到苏府来。”
“额……”苏悠尴尬地笑了两声。
其实她想说,主子这话要真是让陆王爷听见了,指不定明天真就背着包袱,打包了一家老小来投奔苏府了……
说实话,这还真像陆家那位王爷能做出来的事儿。
……
晚间。
沈清流来了苏府。
大半月不见,他人倒是感觉上清瘦了一些。
彼时苏长今正在百花亭畔小憩,听到沈清流来了,便让人将他请到了后院。
“长今果真是雅致,这湖中的锦鲤也是个个都长得喜人。”
春风拂了绿水,荡起层层的涟漪。
没了冰层的阻碍,湖中的锦鲤一个个欢腾得紧,活像是在田野间撒野的孩子,时不时还要飞跃而起,带起了星星点点的晶莹水珠。
苏悠为两人斟了杯茶,便自顾自玩儿去了。
打量了沈清流几眼,苏长今却忍不住地摇头,“锦鲤长势喜人,可清流兄看起来却是憔悴了些许。”
“长今,莫要打趣我。”沈清流无奈失笑,却也明白苏长今所言不差,这大半月他也是连日奔波,未曾好好休息过。
“听说你把武林盟主的位子让给了燕云门下五长老?”
就那么大点儿江湖,再者长安城目前的两个人也不少,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一下就传遍了。
沈清流点头,“五长老心怀天下,武功卓绝,为人又通达谙练,江湖上的人也都愿意服他,自然是比我要合适上许多。”
说实话,卸下了这个重担之后,他才轻松了不少。
“那你呢,从岐山或者燕云门到长安怎么也要八九天吧,交代完后就火急火燎奔来了长安,意欲何为呢?”
苏长今忍俊不禁,却又明知故问。
沈清流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忍不住会心一笑。
说实话,长今的身份若不是阴差阳错被发现,单凭她这几年女扮男装的功夫,再瞒下去恐怕也没人发现。
消息从南疆传来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惊讶。
598单虐?
但他的惊讶与旁人还有所不同。
众人皆是以为,她身为江东悬山李真人的关门弟子,这种身份已经足够戏剧性了,却不成想,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而他不一样。
自从知道了苏长今是女子之后,他对于苏长今的真实身份,心里是有了个大概的。
这一切还都是因为,那一次他游历途径北冥。
彼时,他还以为是苏长今始乱终弃,徒留木浮生一个人在长安,并且还护着那个欺负过木浮生的淫贼易洋,他当然是看不惯要动手。
可也就是那一次,那个自称是苏长今舅舅的人,侧面证实了苏长今的女子身份。
他心中存疑,过后自然也是多方打听,却没想到,那个自称是苏长今舅舅的人,在夜城是名声赫赫的荣亲王。
皇帝的小舅舅。
苏长今的身份,自然就并不难猜,也不用多说。
“清流兄果真机敏,原来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却一直为我隐瞒着,长今实在感激。”
沈清流摆手,又摇了摇头,“不是我机敏,实在是那位荣亲王名声在外,十人中有八人都在讨论那位荣亲王,我也无法不知道。”
至于替苏长今遮掩身份,也是因为怕给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事实上看来,他的担忧的确是没错。
自从在南疆暴露了身份,苏长今不过是才进入长安城两日,西戎那位就已经闻着风来了。
眼下也不知是如何了?
“清流兄放心,我这边还好说。”仅仅一个陆惊野不足为惧,苏长今自然也没当回事儿。
“倒是你跟木姐姐,如何了?”
说到这儿,沈清流难得叹气,“本来旧事就还未解释清楚,眼下她又觉得我知晓你的身份不告诉她,又是骗了她……”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长今倒也明白了。
两人皆是无奈。
“主子,主子……”
苏悠一路小跑,颇有几分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驿馆那边儿又出事儿了!”
一听是驿馆,苏长今见怪不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又打起来了?宋应时赢了没?”
苏悠迅速地摇头,看来主子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啊,“主子,不是宋将军,是陆王爷!”
“陆王爷不知是怎么的,闲着没事突然跑去了驿馆,多铎本就看他不顺眼……总之,他们两个现在正打得难舍难分呢!”
苏悠快速地说完,在沈清流刚捋顺这话中的关系,为苏长今感到为难,准备关切一二之时,却见苏悠忽然转了另一副脸色,嬉笑着开口,“主子,要不要去看热闹?”
“……”
好吧,他多虑了。
不过苏长今的手下,怎么思想都如此跳脱?
那两人毕竟也是因为长今才打起来,说实在的,长今眼下应该也挺无奈又为难吧……
“单虐有什么可看的。”苏长今显而易见地挑了挑眉,好似还颇有几分嫌弃之色。
“宋应时没加入吗,三人混战,或者二打一不行吗?”
宋应时搞什么呢,平时看着挺彪的,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他倒是歇菜了。
苏长今无语。
“……”
沈清流无语。
599陆惊野要输了
陆惊野的功夫她还是清楚的,就算是打不过她,但是打多铎两个,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陆惊野跟南祁渊两人搞的什么鬼把戏,她懒得管。
听见苏长今的话,苏悠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着急忙慌跑过来是做什么的。
“可是,陆王爷好像快输了诶……”
苏悠犹疑地看了眼苏长今,说话也小声小气地,“我就要说这个来着,洛鸣刚从驿馆过来,想让您过去看看呢……”
陆惊野快输了?
别说苏长今了,沈清流也纳闷儿得紧,“我记得这位陆王爷,在凉州那次,也算是险些与他交过手,他的功夫可不在你我之下。”
“难道说,这位西戎来的王子十分厉害?”
唇角轻勾,苏长今平白就笑了,“厉害啊,你能打他十个。”
苏悠无力地抽了抽嘴角。
主子,虽然但是……咱这样还是有些夸张的哈。
“这么说,你不会去看看了?”
也算是知晓苏长今的脾性,沈清流自然是不会再信她的胡话,不过他倒是挺好奇的。
身为京城绯闻中心的两大主人公,陆惊野若是有点儿什么事,苏长今又会怎样做。
当真能做到若无其事,莫不关心吗?
“自然。”
将桌上的鱼饵尽数撒入湖中,看着湖中一群锦鲤争先恐后地涌来,苏长今无端地绽开了笑颜。
……
……
驿馆。
“多铎,数月不见,看来你的功夫的确是有所精进了。”
外院当中的一处空旷之地,陆惊野负手而立,两人已然交手了上百招,虽说还并未分出胜负,可明显陆惊野却是处于了下风。
他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飞尘,似乎对这场比试的输赢并不在乎。
“呵,陆惊野,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你的功夫倒是退步了啊。”
胜者得意,多铎很明显对于陆惊野的夸赞很是受用,自然是眉飞色舞了些,“不过也难怪,久居长安富贵之地,终日无患,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打仗的能力了吧?”
若是他西戎此时举兵,大庆还有谁能够应对?
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多铎忍不住多加思索了下。
“怎么会这样,我们战神可是战无不胜的啊,怎么可能会被这个西戎人给打败?”
驿馆当中有此等大事,围观的丫鬟小厮不少,眼下都不敢相信,他们的战神居然真的要败了吗?
“别急啊,这不还没到最后呢吗,咱们战神可不一定会输……”
将众人的话听在耳朵里,宋应时也忍不住纳了闷儿,多铎从宫里回来,他本意是前来揍人的,结果却是被人抢先一步。
眼下已经观赏两人打了百十个来回。
虽说从南疆回来一路上陆惊野因为受伤都没出过手,但据他所知,陆惊野可不是一个多铎对付得了的。
“你怎么看?”
他歪了歪头,去问自己的副将,却并未将视线离开群众包围圈中的两人。
“杀鸡焉用宰牛刀。”
声音清亮,宋应时原本慵懒的身子一顿,直直地转头,看到了苏长今,以及她身后的苏悠苏闲两人。
“阿夜?”
“你怎么过来了?”
苏长今眉眼微挑。
“你能看戏,我不能?”
600赌约
“……”
被回怼了句,平日里刚直不阿的宋应时,此时颇有几分委屈巴巴的。
“瘪着嘴干嘛,我欺负你了?”
苏长今扫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听得身后的苏悠简直忍不住摇头叹息。
“……没。”宋应时也是无奈,从前阿夜便是这般脾气,怎么如今过了几年了,她还是一点儿没变。
“你刚刚说的陆惊野?”
苏长今嗤笑一声,“不然呢。”
这陆惊野,很明显是在逗着多铎玩呢……不然,应该就是有什么企图。
果然,苏长今的想法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陆惊野就气定神闲地张嘴叫停,“累了,本王要休息。”
“陆惊野,你每次都在快要输的时候喊停,你是不是故意的?!”多铎忍不住气恼地开口。
眼看着他都快要赢了,陆惊野居然开始耍诈,简直无耻!
相较于多铎的恼怒,陆惊野实在是平淡至极,“随你怎么说,本王就是累了,况且就算赢了你,本王也并无好处。”
“他在钓鱼。”
苏长今轻笑着开口,陆惊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铺垫,恐怕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好戏。
“好处?”多铎眼神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想法,“陆惊野,我们来挂个彩头如何?”
闻言,陆惊野唇角不易察觉地扯了扯,眸色越发地深邃,“你确定吗,等本王休息好了,你可就讨不到好处了。”
权当他是在说大话,多铎恨不得当场就将大庆人眼里的战神王爷打个狗吃屎,眼下自然是盼着他能快点答应。
“那本王子就当你答应了。”
陆惊野笑笑,“主随客便。”
听见他答应,多铎当然已经忍不住说出自己条件了,“若是我赢了,我要你取消与苏长今的婚约,并且永远不能再见她。”
听见他的条件,陆惊野明显地暗下了眸色,其中波澜起伏。
听到这儿,苏长今也来了几分兴趣,多铎这算是在做好事,她倒是有些希望他能赢了。
“取消婚约可以,其他免谈。”
当日,让南祁渊订下他与苏长今的婚约,本就过于草率,主要是为了断绝多铎的心思。
真要是如此强迫苏长今,他才舍不得。
至于让他不见苏长今?
想也别想。
倒是没想到陆惊野这般回答,苏长今心下莫名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慢慢地氤氲在心尖儿上。
“若是我赢了,你人立马走,东西留下。”陆惊野指的自然是他从西戎带来的几十上百箱珍宝。
南祁渊肯配合他演戏,自然是瞧上了人家的宝贝了。
多铎也不傻,陆惊野看似是提了一个条件,可分明是两个,让他离开长安,还要留下他带来的聘礼。
“既然如此,本王子也是那句话,东西留下可以,其他免谈。”
多铎目光向着苏长今这边扫了过来。
宋应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多铎还真是倔得很,从北冥追到了大庆,毅力可见。”
听见周围人在讨论谁输谁赢,苏长今才懒得理他,聪明的人已经开始设赌庄了。
不过……周围的人哪有动弹的。
苏长今不由得失望。
“还京城驿馆呢,连个赌庄都凑不起来。”
601三招之内
两个人都不是傻的。
几十箱彩宝虽然是价值不菲,但如果换不来一个苏长今,那对他来说也是无用。
因而,多铎倒是愿意拿这个条件来赌。
更何况,如今的陆惊野,早已不同往日而语,真要论起来胜负,指不定谁输谁赢,若不是那大庆皇帝从中作梗,他又凭什么能和北冥玄夜定下婚约。
“多铎,本王可提醒你了。”
陆惊野轻声开口,混不在意的气场十足,实在看不出来刚刚他与多铎的比试,沦为了下风。
“事到如今,你还想再逃吗。”多铎冷笑一声,却是早已摆好了阵势。
在多铎眼里看来,陆惊野几次三番的询问,倒是像极了打退堂鼓的表现。
众人同样在窃窃私语。
可谈论的无非也就是谁输谁赢的话题,或多或少的展露一下担忧,又或者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陆惊野轻笑,多铎哪里又能知道,这场比试是他一手促成。
“既如此,开场无退路。”
话音落下,陡然之间,陆惊野周身的气场瞬间发生了变化。
周围似有烈风在呼啸,衣袍随风而动,眉目再也不曾抑制那张狂,原本平静的气场,此刻仿佛原地迸发了惊雷。
“打个赌怎么着。”苏长今看着人群中心那一触即发的两人,慢悠悠地说道。
宋应时纳闷儿地转过了头,“猜他俩谁赢?”
不是都说了陆惊野在扮猪吃老虎吗,若是知晓了陆惊野是最后的赢家,那还有什么赌的必要。
苏悠忍不住看着宋应时,叉着胳膊摇头,“看来你这些年是光长个子了,白瞎了主子的培养。”
苏长今眉眼微眯,会心一笑。
“我是想说,猜陆惊野几招赢。”
宋应时挺无语的,但他不敢说,鬼知道他回一句嘴会不会有一百句等着他。
“既然有你给他作保了,五十招之内。”宋应时衡量了一番。
陆惊野想当然是实力强劲,而多铎也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只要他不与陆惊野对上。
所以他认为,陆惊野就算是武功再高强,怎么着也起码得五十招才能与多铎分出胜负吧。
“呵,你要是输了,明天带上你的人马,乖乖滚回北冥去。”
宋应时有些无语。
出使北冥,在大庆有着免费的饭菜享用,在北冥还有军饷可拿,他为什么要走?
“你还没说呢。”无力跟苏长今正面相杠,他只能退一步岔开话题。
那两人一个起势,紧接着便要出手。
苏长今慢悠悠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十招?”
宋应时忍不住看向了即将战在一起的两人,“也不是替他说话,你未免也太看不起多铎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苏长今勾了勾唇。
宋应时知道自己猜错了,可是……
“三百招的话未免也太看不起陆……”
“三招。”
懒得再听他瞎说,苏长今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化为了虚影,紧接着便纠缠在一处!
宋应时还没有从苏长今的话里回过神来,再度回神的时候,惊奇地发现——
结束了?
602谁赢了?
两人的身形已然分离,陆惊野轻飘飘地退开几步,远离了刚刚打斗的地域,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原地,多铎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定,僵直了身体,面色颇有些惊愕地看着陆惊野,直至目光逐渐变得迷离。
然而身体却一动未动。
这算什么?
从开始到现在,陆惊野的表现可以说是判若两人,所以这分明是在玩儿他,设下了圈套等着他往里面钻!
多铎的眼神恨不得是要吃了陆惊野,而被万众瞩目的另一个主人公则是悠哉悠哉地退出了包围圈,向着某个方向走过去。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
但这未免也太瞬间了点儿吧……
一口茶的功夫有吗?卡在喉咙里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吧?
所以呢,到底谁赢了?
“陆王爷这是赢了吗?”
“你们看那个多铎,他怎么一动也不动啊?”
“不知道诶,不会是动不了了吧?”
看着原地依旧没有动作的多铎,宋应时颇有几分惊讶,他属实是没想到,陆惊野的功夫会到达这种程度。
围观百姓猜的没有错,多铎并不是不想动,而是如今他完全动不了了。
刚刚陆惊野的动作,已经快到了几乎连他都看不清楚出手的动作,而且仅仅在几个来回之内,便迅速出手点了多铎的穴位。
多铎自然动不了,只能任陆惊野为所欲为。
“到底还是你眼力出众,陆惊野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大将之才。”
仅凭现在的多铎,又或者是换成他自己,无论是在普通比试当中,还是在兵荒马乱的战场,恐怕都不足以是陆惊野的对手。
自然没什么惊讶的,苏长今抱着胳膊轻笑,“用了五招才分出胜负……宋应时,你赢了。”
这个陆惊野,属实也是不争气了些。
“……”宋应时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陆惊野制服多铎一共就用了五招,这还不算在陆惊野是不是放水的前提下。
这五十招跟三招的距离,究竟是谁输谁赢,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实在是……受之有愧。”宋应时忍不住说了句,不过总归是不用被她撵走了就是。
而他一抬头,正看见陆惊野一身张扬地走来。
“打他需要五招,功夫退步了?”见他过来,苏长今毫不客气地嘲讽他。
“小丫头片子,这才一会儿不见,怎么跟吃了炸药似的?”陆惊野跟不住轻笑着拧眉,抬手就要蹭到苏长今的脑袋上去。
遂,被苏长今用眼神制止。
“炸药倒是没吃,不过是闲来无事打了个赌罢了。”
两人聊起来,全然是忘了被他点住穴位的多铎,还有四面八方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以及一旁被两人彻底忽略的宋应时。
“哦?”
听她这么说,陆惊野倒是来了兴趣,“什么赌,说来听听。”
“赌你几招输给多铎。”苏长今还就喜欢跟她反着来,当即反唇相讥。
陆惊野面色从容,“这么说的话,你们谁都没赢了?”
“不啊,他赢了。”苏长今瞥了眼宋应时。
陆惊野当即黑了脸。
603见一次打一次
听到苏长今拿他打赌还没生气,又听到苏长今没赌他赢也可以不生气……
可是,她居然还没有她旁边的宋应时相信他?!
眼神仿佛凝成了冰雾,陆惊野看向苏长今的眸中有些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那眼神,充满了怨怼。
“所以呢,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既然打了赌,总是有赌注吧?
陆惊野就算眼下再无语,也必须要防止一切能将苏长今从他身边抢走的……人或事。
“问你呢。”苏长今直截了当地看着宋应时,面露戏谑,毫不掩盖。
她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欠别人条件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而事实证明,宋应时也的确不会开口跟她提什么条件,原本这局也算不得他堂堂正正的赢了。
像是夹在两人之间被火烤,宋应时眼下只想尽快离开他们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
“条件很简单……让我过一下。”
宋应时无可奈何地推开了堵在他身前的两人,从观众的包围圈之中钻了出来,而后大舒了一口气。
苏悠会心地走开,装作找不见苏长今的样子似的,一边喊着一边东张西望地去找人。
顺带还撤走了苏闲。
围观百姓毕竟都是驿馆中的丫鬟小厮,见此番热闹看完了,毕竟还要做自己的事,也逐渐地散开。
没一会儿,原地只剩下了苏长今跟陆惊野,还有一个只能站着一动不动的多铎。
“苏长今,承认吧,你刚刚指定是押我赢了。”
陆惊野才不相信,提前掌握了一手答案的苏长今,会将唾手可得的提条件的机会拱手于人。
一听这话,苏长今只能是更无语了,她扯了扯嘴角,“所以你用了五招才打败多铎,你就说这么孝敬我的?”
居然还用了一个“才”字。
陆惊野轻笑。
他就知道苏长今肯定相信他会赢……慢着,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孝敬?
“小狐狸你疯了……”
陆惊野回头,正准备找人算账,结果发现某人已经桃之夭夭,早在几十步之外了。
小狐狸跑的倒是真快。
一看见苏长今,陆惊野总是忍不住展露自己心底的情绪,只是他还未回味完,便听见一旁传来的呼和。
“陆惊野,你刚刚是不是偷袭我了?一定是!否则我怎么会轻而易举上了你的当,你把我解开,本王子要继续跟你决一死战!”
苏长今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多铎倒也想得开,无论如何,他还留在长安城里,那就说明一切都还有机会,而且只要苏长今不愿意,陆惊野别想完成那份婚约。
最重要的一点,苏长今乃是北冥玄夜,真正的北冥人,就算大庆皇帝不计较这些,可北冥无极是万万不可能放着苏长今不管的。
总归,他要留下。
另一边,最后瞥了他一眼,陆惊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时辰后自己就解了。”
“不过你给我记清楚,以后少去苏长今身边晃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本王没开玩笑。”
604寒石到访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宋竹将竹笛轻轻的拈在手上,来回翻滚之间,落下了最后一句话。
“好!!”
“哎呀妈呀我可太磕这俩了,陆王爷清风朗月,能配得上他的分明只有我们摄政王嘛!”
群众一片喝彩之声,宋竹轻笑着压下众人的叫喊,慢条斯理地开始下一段演讲。
二楼包厢。
苏长今坐在那层薄纱之后,倒是饶有兴致地听了起来。
苏悠正巧在这时候进来,“主子,苏适已经在北境放了假消息,多铎收到消息估计不出三日就会离开长安。”
“做的不错。”挑了一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苏长今的脸色顿时变的颇有几分古怪。
“果然啊,以前不喜欢吃的东西,现在也还是不喜欢。”
食之无味,弃之浪费,不取不用倒是最好的。
似乎是听懂了其间的意思,苏悠忍不住凑到苏长今的身边,意味深长的开口,“不喜欢吃花生,那喝点儿王八汤怎么样?”
谁不知道,自从她在陆惊野的及冠宴上送了一百只王八之后,再加上左沂源那张嘴皮子的加持,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了“陆王八”这个称号。
眼皮子一跳,耳边还是楼下宋竹那套你情我爱的说辞,苏长今只觉得心口好像是快了一拍,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开口解释或者反驳。
讲实话,陆惊野的感情她是看得到的,但以往两人就是死对头,以至于她确实没有正视到陆惊野的感情。
现在想来似乎……
苏长今抿了抿唇,声音低低的,却又坚定地开口。
“我大概……”
忽然间,苏长今眼神一冷,转身向着包厢外的某处看了过去,而后迅速向着苏悠使了一个眼色。
外面有人!
那人不知道已经监视她们多长时间了,刚刚若非她凝神静下来,或许还发现不了那道突兀间插进来的气息。
苏悠会意点头,手指一下搭到了佩剑上,缓步向着包厢的门那儿走了几步。
“苏长今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嘶,长安城的护卫都这么嚣张吗?”伴随着一道抽气声,另一道声音又横亘进来。
这回是……多铎。
而刚刚那人的气息依然没有远去,两道气息就在包厢外相互牵制,苏长今犹疑之时,直截了当地掀开了门帘。
门外的两人,四目相对。
看见她出来,多铎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纳闷儿,五官疼得都有些扭曲,“苏长今,你上哪儿找来这么野的护卫?”
顺着他的话看过去,苏长今这下的确是愣了一下。
“……寒石?你怎会在这儿?”
南钥离开长安前往北境也不过几个月,她自然认得出来从前一直跟在南钥身后的几名护卫。
刚刚那道气息,就是他?
转过身来看着她,寒石径直向她开口,“摄政王安好。”
听见两人的对话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多铎忽然收起了笑容,陡然间变了一副脸色,“你不是苏长今的护卫,那你是何人?”
他可以爱屋及乌对苏长今身边的人仁慈,但此人刚刚话也不说便对他出手,显然不怀好意。
他可没必要对旁人忍让。
605你有没有心?
寒石面无表情,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要理会多铎的意思。
“不说话?”多铎面色铁青,他刚刚也不是白挨那一拳的,这个野蛮的男人必须要得到教训。
“既然如此,本王子就让人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闭嘴。”苏长今冷声开口。
多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半道儿上,哑口无言。
苏长今自然无暇理会多铎。
既然寒石如今在这儿,那南钥……
众所周知,自南祁渊上位之后曾经下过诏,南钥身为静北王,若无诏令是不得回京的。
一念及此,苏长今轻轻抬了抬眼皮,未露痕迹地开口,算是回答了多铎的疑问,“一位旧友而已。”
南钥到底为何会来她不清楚。
但有一点南钥得清楚,未得诏令不许回京,他若是没有正当的理由和文书,那便是擅自离岗,南祁渊不会轻易饶了他。
“自己来的?”
苏长今看向寒石,对方同样也在打量着她,注视了片刻之后,他默默撤开了实现,举了举手中佩剑。
“受人之托,既然摄政王平安无事,在下告辞。”
多铎在此,有些事情不便言明。
只不过,南钥眼下究竟是在何处,他却是没有说清楚,不过也正常,此事关乎性命,此人也并不全然信任于她。
而寒石此人不仅性子冷,就连人也有几分奇怪孤僻,苏悠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二,但看见一旁的多铎忍了下来。
“若无他事,你可以走了。”
如果有事,那就更可以走了。
显然,苏长今并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而已经等了许久还平白挨了一拳的多铎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他抬脚来到了苏长今对面,阴沉着一张脸,倒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苏长今,我追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
他一连两次,从北冥追到了大庆,每每付出了真诚,苏长今却不屑一顾。
“苏长今……不,北冥玄夜,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言辞未免激动了些,苏长今未曾言语,而一旁的苏悠却忍不住冷笑一声,“多铎,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家主子?”
“她可曾应允过你什么,又或者要求过你任何东西,你喜欢她就要她必须喜欢你不成?”
“你这叫胡搅蛮缠,死缠烂打!”
小丫头难得言辞这般尖锐而犀利。
多铎面色一白,看着苏长今无动于衷的脸,此刻却根本就无力反驳。
“甚至于,她明明一开始就很清楚地拒绝了你,这一点你很清楚。”苏悠最后一击,直接击溃了多铎的心。
“不可能!凭什么?”
多铎怒喝一声,幸好被一楼的喝彩声盖住,他怒不可遏地看着苏长今,“那陆惊野又算什么?他明明还在我之后,你为何对他另眼相对?”
苏长今拧了拧眉,她刚想问自己何曾另眼相对过陆惊野,转念一想却止住了话头,借此送走多铎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斟酌一番,她模棱两可地轻声开口,“感情里不分先来后到。”
“再者,你对我也并非是喜欢,更多的或许只是一种执念。或许一开始你喜欢过我,但你如何证明,你的喜欢从未变质过?”
“……”
变质,会吗?
多铎颇有些无力地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转身。
题外话——
宝子们,真的抱歉抱歉哈,最近因为实习原因忙了些,昨晚更着更着睡着了,所以没有更新,让你们久等了~
最近会有些忙,所以更新可能有时会少一些,不过大斤会尽量保证质量哒,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啦~
就酱叭,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