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好戏开场!
长身玉立,清冷矜贵。
楼下官员的恭谨之声或是姑娘们的爱慕之意,淋漓尽致地表达,尽数归于陆惊野的周身。
不消片刻后,苏长今在隔壁包厢瞥见了他的身影,洛鸣跟在他身后,倒是没见到池越的影子。
陆惊野乃当朝牧野王,掌领兵符且功勋昭著,加之这几日一直在承欢阁下榻,所在的包厢不过仅次于当朝太子而已。
两处包厢的幕帘不过咫尺,若有似无的清风拂过之时,便可窥见一二。
纱帐之后,影影绰绰。
似乎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长睫慢悠悠地打开,陆惊野抬眼轻瞥,正与隔壁的帐中人对目相视。
看见了苏长今的一刻,陆惊野微愣。
上次在承欢阁见面,苏长今可并不通此窍...既不懂风月,何必附庸风雅。
而这方,身边的人有了异动,南钥自然而然地抬头。
顺着苏长今的视线望去,朦胧的烟纱之后是陆惊野那张淡漠的双眼。
陆惊野颌首,虚虚行了一礼。
此等场所倒也实在不必讲究什么君臣之礼,南钥回之一笑,双方默契地并未再有过多言语。
倒是莫名,生了敌意。
“寒石。”
南钥侧首,身后的寒石受命,向着阻挡两处的纱帐走过去。
前一刻还在拂动的纱帘,刷的一声被拉回了原位。
寒石并未离开,冷硬地站在原地。
“......”
苏长今眼皮微微一跳,一转眼看向南钥时,对方如同清风朗月一般向她展露笑颜。
“风大,长今体弱,身体又刚好,定然受不住这些。”
“...殿下所言极是。”
室内逐渐回暖时,烹茶煮酒共饮杯。
如此一幕,苏悠掩面而笑。
......
夜色渐深时,风月渐入佳境。
众宾客等待已久,清茶酒水已过几旬,早已迫不及待,众人渐生躁意时,只听那老鸨金荣一声令下,终于开场了今晚的重头戏。
“各位贵人久等了,想必大家都是为了我们明月而来,既如此荣妈妈我便不多说了,各位,今晚的好戏开场了!”
彩带纷飞,众宾一阵骚动,闻道而来的烈火在这一刻终于被点燃,“明月,我们要看明月!”
既然是表演,势必要有一群不甚出色的歌舞伎为压轴之人抛砖引玉。
明月,自然在后出场。
苏长今对这些并不很感兴趣,但也并未表现地兴致缺缺。
反倒是南钥,看向台下的兴致并不高,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苏长今这边。
一炷香后,苏长今似乎听到了隔壁有动静,自隔断的纱帘望过去,只见到了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走进了陆惊野的包厢中。
须臾片刻后,便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那便是明月的丫鬟,战神果真是得尽了美人的倾慕。”
南钥未曾转首,却好似知道她的所看所想。
苏长今面色微冷,唇畔却依旧轻盈勾起,神色微暗,“可惜,美人眼瘸。”
“......”
南钥微愣,抬眼望寻她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凝望,相视一笑。
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苏长今眼底泛起了浓浓的寒霜,举起桌案上的茶盏,浅尝辄止。
太子敏而好学,少时开慧,竟非杜撰虚妄,且远不止于此。
被他盯上了,终究难脱身。
......
气氛在明月登台时,被推向了高潮。
一阵铜铃声响起——
美人腰肢婀娜,犹抱琵琶半遮面,自纱帘后出现,轻抬素手芊芊,铜铃声原是脚上佩戴了一只铃铛。
所过之处清香阵阵,清风拂过时遮面的面纱随风散落于地面,美目流转间,惊起了台下众人的倾慕赞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来也算是难得的美人。
宾客中,暗藏了莫名的骚动。
“不过如此。”只看了一眼,南钥便收回了目光,眼中深意不明。
苏长今轻笑,指尖轻拢着茶盏,“殿下不必认真,这里的姑娘都是要借此生存的。”
生来富贵,本就不好用自己的兴趣评判他人安身立命的本事。
“名动长安的花魁明月就长成这副德行,也是白费了小爷的十两金了。”处于二楼的败家子左沂源开场时便挥金如土,在歌舞伎的表演台上,撒下了数十片金叶子。
始终还是有被明月俘获的忠实追求者,为其打抱不平,“明月姑娘如此芳容已然难觅,说是十年难遇也不为过,左公子何必要咄咄逼人?”
说话的,正是尚书家的次子,柳廷嶂。
从苏长今的位置看过去,左沂源翘着二郎腿,歪头将嘴中的瓜子皮吐了出来,“那我实在不知,柳二公子竟是如此的眼瞎。”
“你竟敢胡言乱......”柳廷嶂气得跳脚。
“不然你说怎么就难觅了,就这般姿色,小爷瞧她便是连那苏长今也比之不过。”
左沂源哪里见过苏长今,上次刚摸到了摄政王府的大门便被逮了回去,只是如今脑海里只能记起这么一个人,便先行拿出来救场罢了。
柳廷嶂自然语噎,“摄政王身为男子,怎可与女子相提并论......”
遑论众人惊讶,三楼此刻的包厢内,苏长今再一次被无辜地中箭。
“......”
难道上辈子她挖了左沂源的祖坟?
隔壁似乎传来了若有似为的轻笑声。
她耳力极佳,自然听得到。
“长今不必介意,美名太盛而已。”
身旁,南钥的话中实在难掩笑意,看似是安慰她,苏长今却莫名觉得他有下文,“左公子眼光不错。”
“......”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苏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太子殿下这分明就是在调戏她主子啊?!
真让人...好生激动!
苏长今几乎是不露声色,强制压下了心中的情绪。
“太子,谬赞。”
......
两位世家子的纷争并没有持续多久,众人的视线就被拉回了开唱好戏的明月身上。
她似乎并未受到影响,琵琶音声声入耳,听得出的确有几分功力,满堂皆为之喝彩。
然,高潮并未结束,待到一曲终了时,她忽然放下了琵琶,琴筝和声响起,明月于舞台上的彩带之中翩然纷飞起,曼妙的身段在若隐若现中更显迷离......
苏长今注意到,她虽在舞,视线却一直放在了三楼。
那是,陆惊野的方向。
“长今,好戏开场了。”
话落,随着南钥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到明月的舞姿变换时,诡辩莫测。
苏长今刚要有所动作,却被南钥猛地扯了过去!
46救你,皆因苏长今
猝不及防的力道,在苏悠的惊呼声中,苏长今瞬间失重,顷刻间被人拢过去。
然,并未跌落于地板。
银针自她耳边呼啸而过,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被一根破空的银针撕扯过空间。
鸣声铮铮于身后的木柱,入木三分。
而在他们纱帐之后,咫尺距离的隔壁,传来了刀剑嗡鸣之声。
苏长今能听到楼下已经乱作了一团,歌舞伎的惊声尖叫,就连素日里成熟稳重的高官名士,也在大声吼叫。
“长今,没事吧?”
腰间横亘了一只手臂,苏长今探到了身下的一片柔软,两人未有空隙地贴在一起。
原是半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了南钥的身上。
南钥将其护在怀中,自上方倾袭,无法掩饰的冷香扑面而来。
他鼻翼微动,开合几下。
权当是错觉,他眼神微暗着,撤回了视线。
苏闲已经追了出去,而偏偏发生了如此大的事端,寒石却是依旧不动如山,抱剑站在一旁。
好像个祖宗一样。
“劳殿下出手,臣无碍。”
苏长今面上覆了一层寒霜,不动声色的挣脱南钥的桎梏,从身下人的身上起身。
苏悠急忙上前,替苏长今整理衣衫发冠。
她可看出来了,太子对主子上心,却未免着实殷切了些,主子又怎会躲不开这小小的银针……
“孤也未曾料到,他们不仅敢对孤出手,就连牧野王也是他们的目标。”
南钥并不掩饰,对方出手之时,以他的耳力,自然也听到了隔壁的动乱声。
下面的骚乱逐渐平息,太子的人与苏闲几乎是一道儿上来,苏长今望向下方,将整个高台上下扫视地一览无余。
“……无相宫的人伤了不少百姓又趁乱逃走,只抓到几个喽啰,领头的人逃了,属下已经派人追捕。”
停顿片刻,寒木又看了看脸色还算不错的太子殿下,“陆王爷同样颇为急切,遣了人去追……”
陆惊野竟如此迫切?
着实有些奇怪了。
未曾理会下面的嚎叫声,南钥一回头,便看到正立在那木柱旁,端详那根银针的苏长今。
此针倒是不细,轻易倒不一定能对准人的命脉。
“长今,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长今眼神示意,苏闲将那根银针拔出来,递到了她的手里。
转身,南钥就在她手里看到了那根针,苏长今唇畔勾起熟稔的笑容,指尖捻起了针尾递给南钥,“殿下,可否觉得这针有什么不一样?”
“此针,尤其粗上些许。”
若是隐匿在人群当中,手里筹备着如此长度的一根银针,应该不会让人毫无所查才是。
且针越粗,便越不易射出,此等暗器应该造的细细尖尖的才对,易致命且不易被人发现。
“刺客偏用这种暗器,是因为明白,别人根本不会怀疑到他。”
苏长今稍微一提,南钥瞬间心中明了,“派人,将明月扣下!”
上楼来禀报的寒木微愣,紧接着面露难色,“明月被流箭划伤了胳膊,眼下正在牧野王那处歇息……”
那牧野王之所以如此迅速的派人去追刺客,也是因为承欢阁的明月姑娘被刺客伤到了玉臂。
战神当即发了怒,势要追回刺客。
昔日冷面寒霜的战神,如今竟真为了一个女子如同被蛊惑了一般。
若是苏长今不知陆惊野的德性,恐怕也真要感叹一句:牧野王率性,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但——
正因这人是陆惊野,便只会是另有所图。
那她苏长今,怎么能让他轻松呢。
她轻笑一声,似乎是想清楚了,连眉眼都舒展地弯了起来,“殿下,明月决不可放走。”
“无相宫的人也要靠她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若是射伤她,岂非打草惊蛇?”
因而,这个明月,的确是有问题。
南钥自然明白了苏长今的意思,当然也不会驳她的面子,他思虑片刻,向寒木下了命令。
“战神为妖女所迷惑,东宫的人听令,全力捉拿明月。”
“违令包庇者,与其同罪!”
三楼至尊包厢的人本就显眼,不少人知晓是太子殿下,然果真见到了真人时,又是一道新的沸腾时刻。
不少人喊着太子殿下,被控制起来的百姓或是高官,更希望太子能尽快给他们一个说法。
苏长今落于太子后方,正是一个坐山观虎斗,光明正大看热闹的绝佳位置。
她悠哉悠哉地走在后面,轻轻摇摆折扇。
却是陆惊野的包厢内,不经意传出了一道属于女人的声音。
焦急,却又隐含而娇羞。
“王爷,明月是真心倾慕于你,今夜是明月的疏笼夜,荣妈妈是不会放过我的,王爷就要了明月吧……”
“明月的身子,还是干净的……”
啧啧。
多么劲爆的消息,如果这个时候,陆惊野拒绝了美人儿的求爱……
那他无论是或不是,她苏长今都能让陆惊野变成真真正正的不能人道呢!
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苏长今无比期待,掀起幕帘后的那一幕——
“错了,与本王无关。”
“本王救你,不过是为我大庆日夜操劳的摄政王,谋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儿罢了。”
苏长今正准备随南钥走进去:???
身前的人动作一僵。
眼瘸,嘴也瓢了?
47战神得美人,长今的忠实仰慕者
气氛总是在凝固的时候,到达高潮。
无一例外。
南钥悄然顿住脚步,没他的命令,寒石寒木等人皆等候在一旁,无人敢踏进一步。
他纵然冷寂,眉梢眼角处却也爬上了深沉之色,转身看向了身后人。
“长今……”
“摄政王清风朗月佳人无数,却唯独对你倾慕已久,本王无意夺其所好。”
哗啦——
却是苏长今扇面阖起之声,莫名透着锋利。
门外的动静不小,依陆惊野的耳力,若非眼瘸耳塞,那便是故意生事。
好你个陆惊野。
身影翩跹,待到南钥反应过来时,一阵冷香拂过,苏长今已然越过了一众人,扯开了幕帘。
“本王怎不知,自己竟如此风流不羁?”
那幕帘摇曳几下,又被锐意进取的南钥以及苏悠苏闲等人重新蹉跎起来,随风飘荡着再也回不到原处。
眼见着进来的苏长今,陆惊野没有半分惊讶。
“看来,摄政王听够了墙角?”
南钥进来,方才发现陆惊野竟然只着了一件玄色内衫,外衫被随意丢弃在了角落里,衣衫多少有几分不整。
他斜斜地倚靠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平添了几分慵懒肆意。
“本王怕再听下去,连孩子都能凭空臆造出十七八个了。”
她冷笑一声,眉眼一颗桃花痣悬挂在眼尾上,颇有几分邪性地悬挂着。
视线下移,慢悠悠看向了一旁看似弱小又无辜,委屈地跪在他身旁的粉衣罗裙女子,脚腕上挂了一只铜色的铃铛。
想必便是明月本人了。
而观她望向陆惊野的眼中,竟是真真切切的情丝缠绕。
苏长今眼中略有异色,怪不得明月不动陆惊野,反而去动南钥。
“倒是牧野王金屋藏娇,却不知这女娇娥心似蛇蝎啊。”
她倒也没想到,两方人马巧的很,就连刺杀都赶在一起了——
明月对南钥使出的银针是一出戏码。
而洛鸣脚下的长箭明显又是另一方势力。
明月很显然并不知道有另一方人马的存在,才让人乱了计划,想必原本她没想让陆惊野涉险。
“王,王爷…他们在说什么,明月怎么听不懂?”美人羞羞怯怯,企图去揪陆惊野的衣袖,却在碰到对方寒霜一般的眼神后避了下去。
“听不懂也无碍。”
南钥自苏长今身后走出,身影清冷玉立,视线却是避也未避地迎上了陆惊野,“总归这生杀予夺,孤可做主。”
行刺当朝太子,更是储君南钥,这罪名无论成立与否,明月禁不住严刑拷问,总归也要被扒一层皮。
“王爷,小女子害怕……”
却见那明月,柔柔弱弱地倚在陆惊野的身边,泪眼朦胧,我见犹怜。
陆惊野眉梢不自觉跳了一下,神色未惊,只向着南钥的方向看了过去,“太子殿下,即便是有罪名,也须得讲求证据。”
“大庆可并非法外之地。”
这一点,不得不说,陆惊野拿捏地精准,若无证据且陆惊野执意保明月,南钥对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他为何会保下明月……
“既然陆王爷属意明月姑娘,那殿下……不如我们便成人之美了。”
苏长今目光如镜,从明月的身上略过,被她看到的美人儿死命地瑟缩起来,看起来对陆惊野的情谊倒一点儿不似作伪。
陆惊野思虑间抬首,只瞥见眉眼含笑的苏长今。
“长今所言,在理。”
虽不明他想做什么,但也不想几人在陆惊野这处继续待下去,南钥也未曾再多说。
几人各怀心思,分道离去。
……
一晚的时间发酵,流言纷起。
承欢阁的花魁明月姑娘,疏笼之夜便被牧野王重金买下,带回了牧野王府。
素来洁身自好的战神竟也未曾逃过美人塌下,这让繁华的长安城在一时之间传言纷纷。
“战神!我谪仙之姿的战神……”
“怎么会这样?在我心里可是只有摄政王才能配得上王爷啊!!”
“饭都不香了,苏陆才是一对啊!我花重金买断的话本子还没看完呢……”
“只盼望摄政王可千万莫要去学牧野王,谪仙之姿沾了红尘,人间绝色可再不能了……”
一时之间,粉碎了多少闺中少女的梦,又有多少女子扼腕叹息。
说来,只有尚书家二公子柳廷璋,还对明月抱有期许,多次想差人前去牧野王府探望,但都被美人所拒。
只能抱憾而归。
而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嘚瑟的左沂源了。
“哈哈哈,柳廷璋就是个缩头鹌鹑,争个女人也争不过……不过陆惊野眼光也就那么着了,果真眼瘸,老天公允啊哈哈!!”
豪门败家子,自得其乐。
摄政王府。
听着手下人传来的消息,苏长今身心颇为愉悦,待听到左沂源的点评时,竟还莫名觉得有几分道理。
“左家那小王八蛋,倒是难得与本王所见略同。”
陆惊野不仅眼瘸,且巧言令色。
明月被他带回了府,定然会被他利用个彻底。
苏悠轻笑着,总觉得好笑,明明主子年纪也不大,怎么还叫人家小王八蛋呢!
“对了,听说牧野王这两日府上也烦乱的很,四公主不知从哪儿听了妓子被带回了王府……登时便出了宫,这几日更是将王府闹得鸡犬不宁。”
说起来如同笑话一般,苏长今听过之后,眉眼也似春风一般。
一手捏了茶盏,苏长今哑然失笑,“那南青霞可不是她的对手。”
仅凭她能在南钥第一时间抓捕她的时候,便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及时地向着最有可能保下她的人倾尽全力求救。
那些个宗室皇室女,如何低的下高贵的头颅?
“陆惊野,可别玩火自焚了才好。”
陆惊野养起了美人,左右二相斗得不可开交,南钥南祁渊夺嫡之争激烈……这长安盛京,总算是热闹起来了。
苏长今很期待他人带来的好戏,却没想过自己同样也是戏中人。
外面,苏闲敲过门扉,走过来。
“主子,五公主来了。”
苏长今微愣,徒惹了苏悠的笑意。
五公主南青眠,当今圣上的第五位公主,但却并非帝王亲生,而是庆帝极其宠爱的玉妃,收封临幸前,从宫外带来的。
庆帝宠爱玉妃,即便是其与他人的遗腹子,也当做了亲生女儿,并受封了公主之名。
而这南青眠,端的是软萌可爱。
若说南青霞是陆惊野的狂热追求者,那南青眠,便是苏长今的忠实仰慕者了。
“长今哥哥。”
银铃般的脆响,那娇娇软软的声音瞬间传到了苏长今的耳中,紧接着便是那张俏丽的面庞。
南青眠长相甜美可爱,倒真是承了其母的美貌。
苏长今上前迎过,险些被南青眠抱了个满怀,小姑娘调皮地站稳脚跟。
“长今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今日还是三哥答应带我出来玩儿,我才能见到你。”
苏长今面色微怔,语气带了几分探寻,“祁王也来了?”
三皇子南祁渊,是与太子南钥进行夺嫡之争最具实力的人物。
苏长今与其,素日并无交集。
他,怎也来了?
48入陆府,来抢人?
南祁渊不似南钥给人以温润如玉,疏密得宜之感,也不像南铖那般清朗俊逸,逍遥自娱。
他惯是杀伐果决,冷酷无情。
也是最像庆帝的一个儿子。
“应该一会儿就到,我出宫门早些,三哥似乎是带了父皇的口谕。”
临出门前,南祁渊又被庆帝召了回去。
南祁渊对其他人惯是冷厉非常,却唯独对这个妹妹宠溺一些,可南青眠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对了长今哥哥,据说京中杂技馆近日来了些稀罕的异域美人,据说个个美貌非常……”
南青眠比苏长今还要小上几个月,如今还正是玩心兴起的时候,她一脸希冀地看着苏长今。
苏长今心下无奈,刚要做回应之时,却是一道冰冷异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青眠,摄政王恐怕无暇与你同游了。”
来人一袭暗紫色的纹金长袍,鎏金束冠,面容俊美而多了几分寡淡。
正是当朝三皇子,祁王南祁渊。
他微看了眼南青眠,冰冷的视线里徒增了些暖意,偏偏南青眠是半分未曾查觉,苏长今若有所思。
而他再度望向对面的苏长今时,暖意退却,冷意顿起。
他虚虚向苏长今行了一礼,彼此微微颔首。
除去大庆帝王与储君,无人能够再攀过摄政王的位分去,南祁渊也不过能与她平起平坐而已。
“苏王爷,父皇托我带了口谕——
牧野王近日耽于美色,已多日不曾上朝,还请摄政王能前往劝诫。”
“……”
哦,说的好听。
不过是想让借她的手,去敲打敲打陆惊野。
庆帝这是在变相地提醒着陆惊野,若是他无用,朝中之后便会让她苏长今一人独大了……
她倒是不知,摄政王何时还兼有了谏臣的职责了。
“既然话已带到,本王也不便久留。”言语一转,南祁渊转头瞥见了一旁软萌又无聊的南青眠。
“青眠,可要随三哥一同回去?”
南祁渊问的还算客气,苏长今却无法忽略他眼底浓浓的占有欲。
“可是,我才刚出来……”绞着手指头,南青眠忽然灵机一动,“长今哥哥,青眠也想看看那个长安第一美人,我跟着你一起去牧野王府好不好?”
“……”
苏长今自己都不想去,却也明白这小丫头是平素太无聊了,于是展颜轻笑,折扇轻轻摇曳着敲上了她的小脑袋,“那明月倒无青眠一般伶俐可爱,不过你若喜欢,去瞧瞧也无妨。”
瞥见南青眠轻笑着躲开,两人动作自然如流水,南祁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眉目微紧刚要说话时,苏长今轻摇折扇先一步开口,“祁王放心,本王虽不才,也自当会护好五公主。”
如此一言,南青眠便是更加喜形于色,南祁渊终是冷声告辞。
……
……
牧野王府。
虽说都是皇城下数一数二的府邸,牧野王府的添置却与摄政王府颇为不同。
苏长今不打理苏府,都是交给了苏然的,而陆惊野手下几乎都是些男人,陆府的老王妃并不居住于牧野王府。
姑娘的眼光总是细致些,不似陆府这般自然野生的简单雅致。
看起来确实如此。
而踏进陆府的苏长今,却微微叹息。
今日若不是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入,恐怕会被陆府这些毫不起眼的花木竹石给射成筛子。
野生一般的杂树,随意搬弄的假山,陆府的院落看似平静简单,可所有易被突袭的死角位置都布满了机关陷阱。
幸亏她还未曾让苏闲几人来牧野王府探过,从正门走自然无碍,可若是在暗角里行差踏错一步,就不好玩了。
机关防的便是偷袭之人。
简言之,苏陆两府的装潢——
一个烧钱,一个要命。
一行人被引着去了陆府招待的内院,茶室里却未曾见到陆惊野的影子,小厮隔了一会儿才来报备,“王爷在忙公务,估计还要有一会儿过来,王爷与五公主请稍等。”
安置好了几人,小厮说完话就下去了,几乎没有一刻停留,苏长今神色自如地盯着小厮的背影离开。
本以为陆惊野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却不想,等来的第一个人,却是南青眠最想见的长安第一美人,明月。
“小女子拜见摄政王,五公主。摄政王安好,五公主安好。”
她并没有处处穿金戴银,不过轻纱附身,自远处走来时一片旖旎之色,风姿绰约,香而不腻。
南青眠却是没什么惊艳之色了,或许是期望太高,也或许是成日里见苏长今太过频繁,已然有了很高的美色水准。
“起来吧。”
南青眠兴致缺缺,苏长今看在眼里更觉好笑,“听闻近日牧野王对你颇为疼惜,想来明月姑娘在陆府过得不错。”
苏长今眼神直直地看着明月,对方却是丝毫未见慌乱之色,反而举止得宜,笑容温雅羞怯。
甚至于主动帮南青眠添置了茶水,南青眠不轻不重地谢过。
“承蒙王爷疼惜,明月也没有想过,京中的美人千千万,王爷却偏偏独宠我一人……”
说起来,面色羞怯,却不乏浓重的自傲娇矜之感。
这时,明月面朝这苏长今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瞥到了什么东西,登时之间面色一微变,话头一转。
“摄政王,明月是真心喜欢王爷的,求求你不要赶明月离开……明月可以改的,什么都能做的……”
南青眠被她这么一出给吓了一跳,软糯着出声,“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也还未曾说什么啊?”
苏长今漠然视之,身后的人隐藏在门扉之后,一直不曾发出动静来。
她就知道,明月这女子绝对有问题。
今日,庆帝若是不下这道命令口谕,她也会前来牧野王府探寻一二。
说来好笑,明月一人去刺杀了太子南钥,而无相宫的人却是都盯上了陆惊野。
紧接着,无相宫的人由南钥追捕,明月却与陆惊野回了府。
“王爷!”
明月惊呼一声,苏长今顺势转身。
室外,他笑意凉薄。
“摄政王,是要来抢人了?”
49本王良善,朝野俱知
陆惊野走进来。
苏长今只轻笑,坐在位置上也不曾起身,只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那把折扇。。
“王爷怎么会这么想?”
苏某人好生无辜。
“王爷,明月不想离开您,求您不要赶明月离开……”
她给人的感觉便是柔柔弱弱,明月看向陆惊野的眼神更是风情万种。
只是,刚好有人不解风情罢了。
好似没看见柔弱似水的小美人,陆惊野长腿一迈,径直坐上了茶室的上位。
“摄政王来我陆府,倒真是稀奇。”
“想来本王府上能吸引你的,怕是只有这长安第一美人了。”
明月见他一如既往,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敢再做出太大动静,只好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声音。
此时的南青眠撅了撅嘴巴,倒是挺想插一句的,她才不觉得这个明月能吸引她的长今哥哥。
可是她不敢。
她向来害怕那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这陆惊野还是大庆的战神,一身冷厉的气场更是太强了……
“陆王爷未免自作聪明了。”
苏长今轻笑,眼角弯弯地流露出自己的愉悦之情,“吸引本王的不只明月,被明月引来的也不止本王。”
陆惊野早就知道他能言善辩,话术了得。
“王爷近日风头无两,与明月姑娘的风月轶事,陛下也是有所耳闻,所以特命本王来指点一二。”
端的是一脸无辜,苏长今懒懒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尾甩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
“……”南青眠悄悄抬头,看了眼苏长今。
指点?
她记得三哥说的明明是……劝诫?
此话一出,满屋子人注意力皆集中在了苏长今与陆惊野两人身上。
明月更是面色泛起了苍白之色,面露惶恐,揪着手绢咬了咬下唇:“王爷,明月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您若是不要明月了,那明月还不如就,就……”
“就如何?”
说这话的却是陆惊野,他眉眼凉薄,眼底全然是漠不关心。
明月浑身一凉。
“王爷……”
原以为陆惊野会对她有几分兴致,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高价赎回,可已然入府几日了,陆惊野根本就不曾碰过她。
不可能的。
不仅是她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更重要的是她修过西域的魅惑之术,不可能会有男人对她丝毫没有兴趣!
明月面色苍白至斯,一张俏脸难掩迷惑,忽而想起了京中一直以来流行的传闻,双眸一惊。
“不如摄政王来说,你想如何指点?”
不再去看明月,陆惊野指尖轻扣在桌面上,重新望向了一脸看好戏的苏长今。
坐的端正,苏某人满脸义正言辞:“自然是将人交给本王,本王愿意勉为其难地替王爷处理。”
“摄政王良善,当真义薄云天。”
皮肉微动,勾了勾唇角,陆惊野一度刷新了他对苏长今的认知。
苏某人自谦有度,拱手一礼:“陆王爷也算颇具慧眼,毕竟长今良善,乃是朝野俱知,你能瞧出来也不稀奇。”
二人你来我往,看得人难免心惊胆战。
洛鸣暗地里看了眼自家主子,他不确定依摄政王这样夸耀自己贬损他人的本事,主子还能忍多久。
毕竟不是在自家府上,苏悠还算是顾虑的一些,只憋笑憋的面色红润。
而南青眠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胆战心惊的。
陆惊野微微抿唇,未见愠色。
“人你是带不走的,摄政王若还想留下指点,那也请便。”
说完,陆惊野便起身,明月反应过来没有被赶走,忙不迭地上前来博好感。
“王爷,明月一定会好好伺候您,多谢您能收留明月。”
而这一次,明月的脸上,就没有那么多的欢喜了。
她并不蠢,陆惊野对她究竟如何她也看出来了。
不过是想……利用她。
陆惊野想必也已经看出来了她来路的不对劲,可从未提过只字片语,未免太过信任她。
现在想来,陆惊野既然对她无意,那其余种种根本也就是假的!假的!
大庆战神,果真冷酷无情!
看来,是时候动手了。
紧咬牙关,明月的眼中敛去了悲痛。
苏长今本就是想借机埋汰陆惊野,倒也没必要将这人带回自己那里,只是她还未曾开口,门外忽然又咋咋呼呼来了一人。
“呸,哪儿来的给本公主滚回哪儿去,下贱坯子一个,牧野王府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南青霞向来娇蛮任性,起初已经来过一遭,让明月滚出牧野王府。
而这一次,没了陆惊野的庇护,明月怕是没那么好运了。
南青霞命人一步跨上前,将明月捏着跪了下去。一堆丫鬟小厮纷纷涌上前来,对着明月颐指气使。
“王爷救我!”明月跪在地上禁锢着,柔弱可怜。
陆惊野却是自其身边淡漠地擦过,浇灭了明月心上最后一丝火焰。
“惊野哥哥怎么会看上你,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这次谁还能来救你!”南青霞得了默许,自然更是嚣张。
陆惊野头也不回地离开,无情而冷厉。
再不像之前那般维护,好像故意将人狠狠地摔入泥土里。
南青眠被她的四姐好生一吓,手中不自觉地去攥苏长今的衣服,眼中惧意涌动。
倒是明月将求救的目光投过来,南青霞到底怕苏长今会多管闲事,一个眼色使过去,下人便将她死死地按住。
南青眠素来胆小,衣袖上的小手哆哆嗦嗦,苏长今便也收回了视线。
“没戏看了,我们也走吧。”苏长今带着南青眠离开,与陆惊野落后了几步。
身后,传来了娇弱的呼喊声。
女人打女人,她可没兴趣。
不过,陆惊野这招用的妙极——
正常情况下,明月几乎不可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即便说了也不好让人相信。
但若是被伤透了心,知晓自己再留下没有丝毫用处,情急之下必然急于脱身,那便是最为容易探得消息之时。
他自始至终未曾被明月迷惑,这也是苏长今放心明月被他带走的原因。
庆帝的担心,足够多余。
行走在暗夜中的人最懂隐藏,哪里会被强光刺伤了眼。
举头遥望处,便是陆惊野其人。
苏长今轻笑,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
“陆王爷,恭喜了。”
50可惜是个男人,还是断袖…
陆惊野转身,却是不曾言语。
长身玉立,眸光疏冷直视着她,意味分明:何喜?
苏长今慵懒自在踏过落叶,落后几步走过来。
两人距离拉近时,映日的垂柳在两人身旁轻扬。
苏悠竟觉得,这一幕如此和谐。
“王爷莫不是将苏某当了傻子,等探得消息或是擒住了明月身后人,可谓大功一件。”
依庆帝对他的荣宠,封赏不在话下。
陆惊野神色自若,目光却逐渐幽深地看着身前的人。
他的心思,即便是一直跟在身边的洛鸣也不曾猜透过,苏长今不仅探知了他的心思,在承欢阁更是甘愿将明月交到他的手上。
若那日太子执意,他不一定能顺利将人带走,完成这一局。
所以,苏长今不知何时,已探知了一切……
说来好笑,他也未曾没有想过,如若两人不是这般天生的对手,是否会成为把酒言欢千杯少的知己。
……惜也。
收回心思,陆惊野动了动唇畔。
“本王也该谢你,圆了这么一出戏。”
刚刚在明月面前,少不了他推波助澜,让明月更加惊慌,现下必然会急于寻找退路。
苏长今以指尖轻轻摩挲过下巴,唇尾勾起,眼尾的桃花痣当真能与夕光相媲美。
“既然王爷如此过意不去,那届时你得了封赏,本王倒是愿意替你承担一半。”
这下,便是洛鸣也没忍住噎了一下。
摄政王如此不客气,只怕主子是不是会将人扔出去?
会不会使唤他?
他不太敢……那毕竟是大庆的摄政王。
“……”
陆惊野转身就走。
苏长今倒是不介意,跟在他身后,只是快要见着牧野王府的大门时,一袭红袍显露,而后那人闪身而入。
正是那多日不见的成安世子,池越。
他似乎是老远就看到了这里的人,大刀阔斧地大踏步而来。
“成安世子回京后一直想着来找主子,成安侯倒以为他要生什么事端,一直将他关在家里。”
听苏悠这么一说,苏长今这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回事。
在凉州时,不过是想借他先稳住陆惊野,两人之间的花朝节之约未赴,回京后早已被她忘的干净。
苏悠知晓主子定然是没当一回事……真难为,这个可怜的蠢世子了。
苏长今眨巴了几下眼睛的功夫,人已经到了眼前,得亏着苏闲拦着,人才没直接扑到跟前。
“苏长今你果真在这儿,说好了回京后找我把酒言欢,你偷摸儿到我三哥这儿做什么?”
池越叉着腰讨说法,一身红衣衬得他邪气凛然。
“不对啊,上回见面还打来压去的……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跟着陆惊野时间长了,池越鬼心眼儿也不少,眼神绕着陆惊野跟苏长今两人转圈儿。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在凉州那次,苏长今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惊野眼睑微垂。
“咳咳……陆王爷近日美人在怀,一直不曾上朝,陛下担心他身体有恙,特命我来慰问。”
身体有恙?
池越狐疑地盯着陆惊野看,他家三哥壮的跟野狼似的,能有什么恙?
“……”苏长今也挺无奈。
她拐弯抹角地提点他陆惊野不行,这个二愣子居然听不出来。
白费功夫。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池越只听到自家三哥轻哼了一声,而后一阵清竹的气息拂过,自己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幽怨地瞪了陆惊野一眼,就是没敢再说什么,转眼就看见苏长今气定神闲地摆弄着他那把破扇子。
整天摆动那把扇子,不就是想一枝独秀儿招小姑娘喜欢吗,切。
一边觊觎他的美色,一边还招惹小姑娘,啧啧……
“喂。”池越没好气儿地抬了抬下巴,“赶紧回吧,太子还等着你呢。”
他本是去找苏长今的,却恰好碰到了一道儿去摄政王府的太子南钥,听闻他外出,便耐心地留在了府内等候。
整天勾勾搭搭,就连太子也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太子又来了?
苏悠掀了掀眼皮,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苏长今心思一动。
按时间来看,南钥这个时候来找她,应该是追踪无相宫的人,有消息了。
思及此,她转身拱手向陆惊野虚虚行了一礼,眉尾带着促狭的笑意,“美人在怀,战神定要保重身体。”
“世子,我们下次约。”
言罢,扇面刷拉一声摇开,她卷着笑意离开,狡诈而从容。
精绝的面庞似乎散落了霞光,转身之间带走了一片孤鸿。
他果真像极了狐狸。
陆惊野盯着那道背影,久久不曾撤开。
等池越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他一手抚上下巴,盯着远处的背影摩挲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讲什么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就连我亲爹都说苏长今惊才绝艳,我这个儿子完全跟人家没得比。”
现在看来,果真绝色。
陆惊野并没有出声,只是看向人影已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哈…可惜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池越心底不由惋惜几分,嘴里的话说着也变了味儿。
“可惜什么?”陆惊野忽然转过头来看他。
池越心底似乎有些纠结,并未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可惜啊,这么惊才绝艳的人儿,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个断袖。”
如果苏长今是个女的……
“他不是。”
如此清冷的音调,直接将池越冰回了神,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惊野,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不,不是什么?”
不是男人?
或者……不是断袖?
陆惊野凉凉地扫过他一眼,抬脚离开。
不知为何,只是听到有人在他面前折辱苏长今时,下意识地为他说了话。
而凉州那一幕,至今忆在脑海,历久不散。
“你别走,呆头鹅,我三哥什么意思?”池越眼疾手快,拉住了要跟着陆惊野离开的洛鸣。
主子为摄政王说话,说明也并没有想瞒着池越,洛鸣心下了然。
“关于摄政王断袖之癖的谣言,是主子派人做的。”
言及此处,已然讲开了误会。
洛鸣看他有些懵然,便走开了,徒留他一人在原地消化信息。
片刻后,府内暴吼声起——
“什么?!”
“他竟然不是断袖?!”
51南钥逾矩,品味殊好?
南钥找人的确有一番手段,追踪无相宫的人不过数日,便已有了结果。
从陆府出来,南青眠便被找来的南祁渊的手下,先行接回了宫里。
等到苏长今回到苏府,经下人禀报后,得知南钥去了后院百花亭。
“百花亭?”
苏长今一愣,百花亭在后院,一般苏府待客都会在前院的大堂。
明烟算得上是府里的大丫鬟了,苏然二人时常跟随苏长今出行在外,府中杂事一般便由明烟明雨打理。
明烟恭恭敬敬地垂首,“太子有令,奴婢等人不敢违抗,现下苏然姐姐正在百花亭伺候着。”
苏长今微有些狐疑,面色复杂……擅闯后院,太子何时变得如此不懂礼数了。
“太子有何令?”
明烟不敢说谎,只原模原样地复述,“太子说,摄政王平日里习惯在哪儿,便领他过去。”
“这太子怎么会……”
苏悠话没说完,苏长今眼色微抬,她瘪了瘪嘴打住了话头。
没再耽搁,苏长今微一思衬,便领着人向着百花亭过去,远远地就看到南钥立于湖畔,似乎在给湖中锦鲤投食。
苏然候在一旁,见到是苏长今前来,出言提醒太子。
“长今,你回来了。”
转身,手中饵食尽数散落湖中,南钥也不在意,长袍翻飞,心情颇好于亭中落座。
他一身白袍赤色镶边,倒是像极了湖中那对头顶一缕白的锦鲤,苏长今自他对面落座,唇畔轻浅微扬。
“殿下,可是无相宫有消息了。”
南钥唇畔轻扬,远目含山。
“长今智计过人,所料不错。”
亲自添了一盏茶,自然地推到了苏长今的身前,“孤派人暗中跟踪查访,在京郊外的一处山林发现了无相宫的人马大批聚集。”
落座京郊,以山林为掩护。
苏长今轻轻摇曳折扇,若有所思。
“那殿下可是决定了,何时清扫?”
无相宫,本身就是一个为了反大庆而存在的帮派,即便他做尽好事,庆帝也绝对留不住这样一个有损大庆统治的祸害。
南钥轻轻颔首,眉眼温润而从容自若,“万事俱备,只待明日。”
“长今届时,可与孤一同前往。”
“孤会护你周全。”
知晓他体弱,南钥怕他会有所顾虑。
苏长今眉眼从容,心底却难免狐疑不断,她轻轻颔首,“如此,臣先行谢过殿下。”
她当然明白,南钥是在为她着想铺路。
擒拿无相宫的人,本就与她没什么关系,南钥自然可自行带人追捕,届时便是大功一件。
可苏长今也没想到,此等好事,他却愿意分出一杯羹。
她没理由拒绝,况且她原本也没想过置身事外……
按照原先的计划发展,如若从陆惊野和南钥两方皆无法入手,她自然会换个更加铤而走险的方法。
“长今,那位是?”
南钥眉头微锁,抬头望着一个方向,苏长今抬头,从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了正在向这边偷摸张望的白心。
与她的视线对上,白心躲躲闪闪地撤开了视线。
她眼底微冷,没了笑意,“父亲的姨娘。”
姨娘,说来不过是妾。
只因这一两年,老王妃已经很少过问府中事务,白心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府里对她的称呼逐渐变成了二夫人。
“苏然。”
面色如常,苏长今抿了口茶,淡声吩咐。
苏然自然知晓她的意思,退身向着白心的方向走了过去。
“长今。”
耳边传来呼唤声,苏长今冷眸回首时——
南钥的手掌已然不知来到了她的额前,发丝之间一阵轻痒。
“殿下……”
眸子微微缩紧,苏长今抬手抵住了他的皓腕,却被他一把桎梏!
南钥眸色幽深地望着她,禁锢她的力道不大不小,正好不容许她挣脱。
不知晓他要做什么,也怕被发现端倪,苏长今未敢用太大的力气挣扎,心底敲着鼓点。
幸而,不过片刻,南钥便轻笑一声松开了她,撤开时带走了一片垂柳青叶。
苏长今这才反应过来,应当是在牧野王府时,与陆惊野言语之时飞落她发间的柳叶。
但这等作为,也实在逾矩。
若放在女子身上,这便是孟浪了。
腕子上还留有一片温热感,她面露一丝僵硬,语气疏离而客气,“让殿下笑话了。”
南钥只轻声和煦,看着她温雅一笑,“怎会。”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孤派人来接你。”南钥起身,一袭白衣红边衣袍,如同遗世般的傲立。
只是,眼底微微泛起了阴翳。
“父皇将李峥嵘卖官鬻爵一事交给了三哥处理,孤理应去看看。”
似是临时想起,随便提了一嘴。
太子与三皇子南祁渊的夺嫡之争,如火如荼,朝野俱知。
可苏长今没想到,南钥竟会如此直接地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这般隐晦的一件事情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她当然明白南钥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南钥已然出了府,苏长今这才后知后觉,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了不甘寂寞与平庸的白心身上,苏然正面对她说些什么。
白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眼中一闪而过狠厉之色,“如若她敢寻衅滋事,王府不缺这个二夫人。”
白心但凡还有点小聪明,便不应该将主意打到她头上。
“是。”
苏闲领命。
起身,望向湖中的一池锦鲤,那些个吃饱喝足的肥鱼在池中打着滚儿,有些瘦弱的便可怜巴巴地被挤到了外围。
唯独那两条头顶一撮白色的鱼儿,轻松围绕在她脚下那片湖水。
“主子。”苏悠终是没忍住,从前院过来时便有一肚子话想说了。
“太子恐怕对您另有所图。”
苏悠向来对她藏不住话,这一点她知道。
苏长今未曾言语。
而心底,却已然暗浪涌动——
她身份未露,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对着一个男子做出此等逾矩之举,着实令人费解震惊。
品味殊好?
并不像。
南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明日势在必行。”
52不通情事;陷入危机
翌日。
京郊的山林小路上,趟过林间将将散尽,尚且迷蒙的雾气,松软的泥土留下了一串串的马蹄印。
“驾——”
山林中,一片马蹄哒哒之声。
南钥调出了宫里的侍卫队,为尽可能当朝,自己同样轻装上阵。
“主子,左相竟然没打断他的腿,那个败家子怎么也来了。”
苏悠问的,正是前方跟在南钥身旁纵马,一脸得意洋洋的左沂源。
那左沂源确实长了一副贱兮兮的模样,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们。
“别多嘴。”四周人多眼杂,苏然板起脸教训她,苏悠知错,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
苏长今轻笑,并不在意左沂源的窥视,眼神在密林之中扫视而过,“左云逸是拥护太子党的,让他的败家子跟太子出来历练,再正常不过。”
她一手轻悠悠地抓着缰绳,看起来似乎坐的并不稳当。
苏悠恍然大悟,看着前方那两人,“怪不得呢……主子,太子过来了!”
忽一声惊愕,苏长今抬头,果真瞧见了南钥驾马而来。
眸中掠过了一丝微凉。
“长今,可有不适?”
南钥细致地去瞧她,眉目中的关切不言而喻。众所周知,摄政王身子骨弱,他本意是要苏长今在山下等候即可,无奈苏长今执意上山。
手中抓了抓缰绳,马背上的人轻轻撤开一抹笑,山林景致皆要逊色,看呆了跟在南钥身边的一众侍卫,“劳殿下挂怀,臣无碍。”
“只是殿下若再因长今拖下去,行军如此延误,无相宫的人怕是早跑没影儿了。”
“……”
苏悠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难掩惊诧。
这话,足够大逆不道。
主子为何一时间如此激进张扬。
周遭之下,更是难掩骚动,苏悠听得见队伍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无非就是“摄政王是不是疯了,竟然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
管他周遭多杂乱,君依旧傲然独立。
却见纵马之人苏长今,眼底无笑意,更无惧意,便是那般直面太子南钥,“殿下,依您所见呢?”
所有人,几乎举目将视线放在了南钥身上。
良久之下,终于得来了命令。
南钥视线挪开,冷声对身边人下令。
寒木受命,高声呼喝。
“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最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南钥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驾马离开。不一会儿便到达了队伍的前方。
而此刻,正处于队伍前方的左沂源,面色正惊悚,浑身更是一滞。
感受到身边人的冷意森森,左沂源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他不由得心头感叹:这苏长今,当是真勇啊!
后方,南钥离开,苏长今总算是舒了口气,轻轻摇开折扇。
太子近日不对劲,莫名其妙地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这种状况还是早日杜绝为好……
瞥见自家主子得罪太子后那一脸轻松的神色,苏然骑马近身上前,犹疑着开口,“主子身体可是有何不适?”
“本王妥的很。”
轻瞥她一眼,苏长今在马上摇曳着折扇,只觉浑身舒爽。
“主子今日为何对太子如此?”苏悠也跟了上来,她不明白在外一向沉稳有礼的主子,为何对太子……不太客气呢。
那毕竟是太子,还是个对主子处处关切的太子啊。
苏悠本还认为太子癖好特殊,看上了自家主子……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苏悠抬头望向苏长今。
难道主子不通情事,将太子的示好当做了另有所图的狼子野心之辈?
果不其然,苏长今眼神慵懒,轻飘飘地开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看南钥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从半年前他开始示好,到如今的频繁招惹……她并不想以此承情,为他所用。
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苏悠哑然。
见苏悠停了下来,苏然跟着勒马,眼见着苏长今慢腾腾地上前,苏悠木然地开口:“姐,主子可有通晓过情事?”
苏然一下愕然。
“应该……不曾。”
北冥被灭时,主子不过才年近十三,还不曾及笄,帝后又对主子又疏于管教,并未请教习嬷嬷教过。
且,主子那时日夜修习生死之术,哪里有时间理会这些。
苏悠长叹,可怜太子。
……
……
全速前进之下,众人果不其然,在一个时辰后便到达了目标的外围,进入到此地南钥便下令全军放缓了步调,以免惊动了山中人。
一路上再没与苏长今说过话,此刻倒是正与侍卫统领商量进山的计策。
“此处群山聚集,确实是一个适合隐匿的好地方。”
苏然望向崇山峻岭,层层叠叠,无相宫的人聚集在群山之内,确实不好搜寻。
“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归处。”
立于山畔一侧,高山仰止尽入视野,苏长今长身玉立,有此一言。
苏然到底是跟她时间最长,心思也懂得一二,“主子意思是,这里不简单……太子得到的消息有误?”
“谁知道呢。”轻笑一声,苏长今眼神清冷,刷的将折扇收起,向着进山的方向走去,经过苏然时微微启唇,“让苏府的人退到后方,一会儿听命行事。”
……
一行人刚刚进入山内,还未有所动作,便听到了一阵刀枪剑戟之声,大有随时会向这里杀过来的趋势。
“保护太子殿下!”
寒木高声呼喝,下一刻寒石直接冷着脸抱着剑守到了南钥的身侧。
声音传来的地方并不远,听起来人马不少,南钥回首间看了眼苏长今所在的方向,冷声开口。
“保护摄政王!”
“所有人听令,但凡遇到无相宫之人,杀无赦!”
“是!!”
话落,苏长今身侧左右已然守满了侍卫,南钥领兵在前,已经向着金戈之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
此刻,山谷内。
人影缭乱地重叠在一起拼斗厮杀,地上更是淅淅沥沥地倒下了不少人,不远处流动的溪水已然成了一片红水。
池越奋力蹬开了佩剑上的尸体,挪近到了一身玄衣的男子身边,粗喘了一口气,“三哥,山里的人数明显多了几倍,那个明月是不是骗了我们?!”
若非陆家军个个骁勇善战,皆是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人物,此刻早已被屠戮殆尽了!
……
53陆惊野受伤!
对方人数占据了优势,拼斗了许久,未曾落败,已然不易。
而被池越提起的明月,此刻却是缩到了山谷的一个角落里,避免刀剑误伤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一箭射出,正中一人身前,却又穿透了他的身体迸入了另一人的前胸,那人手中的刀还直指洛鸣的后背,此刻却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身体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陆惊野放下手中弓箭,目光幽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不过是棋子。”
明月有何能耐骗得了所有人,背后布了这一手局的,另有其人。
她不过是最后一手无用的废棋罢了。
“对方这是准备耗死我们,就这么再拖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池越若说,他怎会不知。
蓦然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陆惊野霎时回首望向了山谷的另一处,第一眼便触及到了那道身影。
明明是大批人马涌来,他最先看到的,居然是苏长今。
“全军听令,无相宫所有人,杀无赦!”
南钥自然看到了陆惊野,没想分双方会在这里碰上,陆家军见到了援军前来,顿时更加力破山河,准备重挫敌军。
可谷中的人不过全都被当做了引子。
望见角落里的明月时,苏长今便察觉到了不对。
明月是谁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
明月竟然会出现在这儿,这本身就是一个局中局!
欲要向南钥说明及时撤退时,山谷的另一侧陡然间已经出现了另一批队伍,领军的人竖起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雪”字——
北冥瑞雪!
领头人面容有些眼熟,额角一道蜈蚣疤痕。他嘴里发出邪笑,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北冥的地域口音,“主公有令!在场的人,一个不留!”
话落,最先与陆家军争斗的那伙人先慌了神,“妈的,迟了这么久才来,你们竟然还敢耍我们,当初说好的合作可不是这么回事?!”
蜈蚣疤痕阴冷一笑,“你们无相宫还真是天真啊,想跟我们合作,那就乖乖的去死啊。”
占据高位优势,一时间弓箭就位,齐齐对准了谷内所有人,金戈已止众人的动作骤停。
蜈蚣脸说话的功夫,苏长今慢慢地挪到了苏悠苏然的身边,在两人的遮挡下,面对着蜈蚣脸的方向在身后做出了几个手势。
而后,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壁上。
“真没想到你们这么能干,战神跟太子居然都在这儿了……呦,这还有几个美人呐?!”
正在他身边举箭的人谄媚地凑过去,“那算什么,听闻大庆战神乃是谪仙之姿,玩起来定然是更加不错。”
蜈蚣脸正听的起劲儿,看向陆惊野的方向更是带了几分淫邪之意,脑中已然神游到了不可名状的地步,“果真是极品,大庆战神玩起来……还不知是个什么感觉。”
“唉,就是可惜……”
身边人忽然转了话调,被他卡住了话头的蜈蚣脸没了兴致,瞬间有些不爽,高声呵斥,“可惜什么?!”
那人立刻谄媚上前,“别生气啊统领,都说大庆有两绝: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据说那苏长今可是比这战神还要惊艳,今日不是可惜了那摄政王不在嘛……”
蜈蚣脸又看了眼陆惊野的方向,有些不相信,“比他还要绝色?”
“可不嘛,小的只是远远见过一回,那可真是惊世艳色……”
池越鼓了一肚子气,竟敢如此意淫他三哥!要不是洛鸣拉住他,那蜈蚣脸的头都能被他打成筛子了!
与池越几人不同,陆惊野自始至终面色从容,只是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瞳孔瞬间冷凝,带上了杀意。
未曾见到苏长今,下意识地去寻找那道人影。
似乎是被陆惊野的举动吸引了,蜈蚣脸刚要随着他的视线扫过去,便听见了南钥的厉喝。
“若是识相便束手就擒!孤可留你们全尸。”
一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过来,南钥不露声色地吸引蜈蚣脸的视线,挡在了苏长今的身前。
但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知晓苏长今身份的明月!
自己这边的人终于来了,她从角落里颤颤巍巍举起手,“统领,我知道摄政王他……”
“动手!”
却是苏长今一声高喝。
蜈蚣脸惊诧之间,刚刚还在他身边谄媚的那人闷哼一声,箭尖透过他的心脏沾满了血,扑通一声到了下去。
猝不及防。
“若再动手,取得便是你的脑袋!”
蜈蚣脸一惊,再抬首时却找不到发声之人了,他气急却还算有脑子,“少他妈忽悠,若真有那么多人,你还会想办法在这儿拖延吗?!”
苏长今默然,这人确实不好忽悠。
幸亏入山之前她将苏府的人马放在了山外,此刻才有了一搏之力……但她带的人并不多。
不过那又怎样,时间已经够了。
“进山道!”
长声亮起,苏长今南钥这边的人早已挪到了山壁边缘,寒石一掌下去,石壁被破开一道口子——
里面竟是空的山道!
狭窄幽深!
陆惊野的人胜在身手敏捷,几个瞬息间已然移到了石壁的入口处,反应过来的其余两方人想要拖住他们。
刀剑声再度响起,更胜先前,无相宫的人已经被逼急了眼,陷入了疯狂厮杀中,见人就砍。
蜈蚣脸的人举起弓箭,却又被暗中藏匿的弓箭手射杀,左右为难。
临近山道,池越腾出手来,将瑟缩在一旁的明月一把抓起,塞进了山道里。
厮杀之下,待到所有人进入山道时,陆惊野聚集内力,附在山石上——骤然间,几米厚重的山石竟然崩塌,滚落在了入口的位置。
堵的严丝合缝!
山石不似石壁,厚重非常,石壁较为轻薄,所以苏长今才会找上了寒石,便是知晓寒石的功力可以将石壁打穿。
而陆惊野这一幕,着实惊了一众人。
苏长今了然,纵然他内力深厚,为了隔绝追击者堵死了山道,此刻必然也是伤了元气。
似乎,还能听得到,外面的厮杀声。
“切,狗咬狗一嘴毛!”
池越没好气儿地冷哼,外面的两伙人明显也不是一路人,却是拉帮结伙地想要除了他们大庆的几大主力!
却是在这时,陆惊野唇畔忽然间留下了血迹,身影一晃,倒了下去……
“三哥!”
“王爷!”
54三阴之女,以血为药
陆惊野在陆家军的眼里是真正的神。
见到他们的支柱倒了下去,陆家军难免生出一丝惊慌之意,但却并没有立时动乱。
陆家军在战场上锤炼已久,心智早已比普通的将士更加坚韧。
在池越怀里,陆惊野强撑着掀开眼皮,入目是苏长今的身影,耳边是她从容而坚定的声音。
“所有人向山道内转移!”
苏长今与南钥达成了共识。
此刻并没有脱离危险,虽说山道被堵上,但若无援军到达,无相宫与北冥瑞雪的人攻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带的人并不多,苏府的人抵挡不住如此多的人,遁走却不成问题。
苏长今下令后,侍卫队这边倒是没有问题,陆家军却有些迟疑,战场上陆惊野就是他们的天,他们从未听从过除陆惊野以外人的号令。
即便刚才在外面是苏长今力挽狂澜,在外围设了埋伏才让他们成功脱身。
似是听到了动静,陆惊野面色苍白睁开眼皮,借着池越的力道起身,对着陆家军下令,眼神清冷而坚毅,“陆家军,听从摄政王号令!”
“是!!”
再无迟疑。
……
山道内幽深,但好歹宽阔了很多,众人走了一段路,便见到阳光透过顶端的缝隙洒落进来。
外面人大抵追不过来了,苏长今喊了停。
目光落在不远处陆惊野的身上,苏长今眼底神色不明,向着陆惊野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到是苏长今,陆家军的人主动退开一步,池越护着怀里的陆惊野,莫名心虚,“苏,苏长今,你不会是想要趁人之危吧?”
苏长今才懒得搭理他,眼神清幽地瞥过一旁。
“苏然,给他看看。”
苏然受命,欲上前检查,却被横过来的长剑一把拦下,抬眼看向来处,却是一脸严肃的洛鸣。
池越将人带远了些,洛鸣才放下手中佩剑,抬手对着苏然行了一礼,“谢过苏然姑娘,牧野王无碍,不劳了。”
“呵。”
一声轻蔑的笑,众人抬眼看向了面容清冷的苏长今,她眼神漠然,“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若非南钥在场,人多眼杂,她大可不必跟他如此废话。
洛鸣眉头紧锁,神色有所动容,却并没有立即退开。
今日便是月圆之夜。
主子刚刚以内力震碎了山石,必然是扯动旧伤,引出了旧疾……甚至此次只怕是来势汹汹,更加严重。
可在这山道里,根本无法医治。
“再想不清楚就算了,回去可以直接买一口棺材葬了。”
苏长今面色微冷,她没那么多时间拿来跟他耗。
到底是对苏长今有些信任,池越也忍不住劝他,“呆头鹅,三哥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你就相信苏长今一次,别忘了还是他将我们带进来的,总不会害我们。”
“难不成真要三哥死在这儿啊?!”
看一看又不会掉块肉。
洛鸣看着昏迷的陆惊野,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挪开了身体。
苏然看他一眼,紧接着便蹲下身去为陆惊野检查。
洛鸣却是未动,他看了眼陆惊野,也注意到了苏然渐渐皱起的额头。
“牧野王如何?”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南钥从不远处走过来,同苏长今站在一处。
“主子。”
苏然起身,并没有回答南钥的话,而是先看向了苏长今,陆惊野的身体状况……她不知该不该说。
看了眼面露隐忍的洛鸣,苏长今大抵清楚,有些事情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开。
毕竟,若牧野王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隐疾,实在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启唇,语调轻扬。
“你只管说如何医治。”
苏长今发话,却是让洛鸣脸上的神色莫名一松,再抬眼时,抱了一丝感激之意。
“原本,倒是不难医治。”
苏悠轻声开口,她学医算是小有所成,牧野王的旧疾虽说时日已久,却并不是无法医治。
“但此处药材全无,牧野王刚刚又损耗内力过度,如今气血乱窜……情形凶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文人总爱沔词造句,苏长今终是理解了,这话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而洛鸣的担心并没有错,听到陆惊野又性命危险之时,场面难免有些骚动起来。
前有无相宫与蜈蚣脸的追击,后又并未找到出路,陆惊野如今又出了事端,他们是否还走的出去?
“可有方法,能暂时救他清醒?”
苏然是在场唯一一个懂医的人,南钥只能问她。
“有。”
而,苏然还未回答,却是一旁的洛鸣哑声开口,“也算没有。”
池越气的要炸了,他怀里还是昏迷不醒的陆惊野,“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有也算没有?!”
“有话直说。”
苏长今冷声放话。
再耽搁下去恐怕同样无力回天,洛鸣终是开口,“有一种法子可以暂时压制气血逆流,主子也可脱离危险。”
洛鸣低声哑气,吐出了几个字。
“处子之血。”
“……”
苏长今面色微顿,一旁的池越却早已等不及了,“整了半天就是女人的血,这又不是没有!”
他将视线放到苏然苏悠身上,却是立时又转开了目光,冷笑着看向了角落里的女人,“这种好事自然要她来。我就说带上这个女人有用,来人放血!”
洛鸣还未来得及出声,明月已经被两个人架到几人这里跪在了地上。
她却是面露惶恐,瑟缩着躲避着旁人的抓捕,“不,不行!我已并非完璧之身,根本就没有什么处子之血了!”
“你说什么?!”
池越怒吼出声,承欢阁可是高价售卖明月的初夜……
原来早已不是个雏儿,不过是在骗他三哥。
“我自小便在烟花之地生存下来,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身……”
池越虽上火,却也并未太过动怒,总归在场并不止明月一个女子,苏长今手底下两个侍女看起来应该还是黄花大姑娘。
大不了之后好生对苏长今道个谢。
瞥见池越将视线放在了自己身上,苏然却是并未动容,“成安世子,何不将他的话听完再动心思。”
苏然瞥了眼洛鸣,池越又看向他,最后只听得洛鸣空落落地补充,“处子之血。”
“必须为三阴时辰出生的女子。”
“阴年阴月阴时,三阴之女。”
55命格,陆惊野苏醒
三阴之女。
阴年阴月阴时,若为处子之血,便可用于入药,要求极为严苛,可谓罕见难得。
自从陆惊野落下隐疾后,他们暗中早已派人在何处找了很久,可直到如今也并未找到一个合适的。
即便偶然间找到过几次三阴之女,但这种女子基本也早就嫁为人妇。
三阴之女其阴气极盛,更容易沾染邪祟,大多数命格撑不起这样的体质,便会体弱多病,早早夭折横死的也不在少数。
这类人之所以难觅,是因其一般活不长久,且多灾多难。
若无阳气与其调和,少则也是厄运连连,所以凡有女子生为了三阴体格,家中便会早早地为其寻下一门亲事,早日出嫁,便多一日安宁。
然并不绝对,有史记载——
有命格绝佳为天定者,三阴之体乃成其助力。
……
洛鸣这番话,难得让池越一行人都安静了下来,周遭的氛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陆惊野在昏迷中,面色越发冷白了些。
咯噔一声。
池越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眼中布满了暗红色的血丝,说出的话带着莫名的狠厉:“所以,我三哥是好不了了是吧?”
将士们也是一个个捶胸顿足,有心无力地感慨……为什么不要他们铁骨铮铮的汉子血?!
南钥冷凝的脸,也在此刻动容。
大庆的战神,不该陨落于此。
苏悠面上也不好看,走过来站在苏长今的身边,皱着一张小脸。
“虽然不想,但是也没办法,堂堂一代战神,竟然就这样……”
话没说下去,在场之人的悲凉之感更为浓烈,苏然转头看向一直未曾言语的苏长今。
南钥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苏长今的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担忧之色,即便是他的侍女也是同样的淡定至斯。
怪了。
依他所见,苏长今并不是那般冷血无情,不忠不孝之人。
苏长今既然不曾担忧过,要么那人是他怨恨颇深的仇敌,要么……便是他能肯定,人根本不会有问题。
两人虽说在朝堂之上,江湖之中皆斗得不可开交,但应不至于让对方死的地步。
“长今,你可有方法,让牧野王脱离危险?”
如此寂静而悲悯的时刻,南钥的话宛如平地惊雷,众人面带一丝希冀看向苏长今。
可还未等人言语,池越便惨笑了一声,看着昏死的陆惊野,“没用的,不是都说了,除了三阴之女,没人能让我三哥醒过来。”
这倒是真的。
众人再次扯下了目光。
在场,唯有苏然目光坚定地看着苏长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一样。
半晌,苏长今忽然启唇。
“苏悠,跟我过来。”
苏悠微怔,看着已经走到另一边的苏长今,忙不迭地跟过去。
见状,南钥眉目微紧,刚想跟过去。
“太子殿下,主子吩咐事情,不习惯有旁人打搅。”
苏然面色从容,不卑不亢地说完,便转过身去为陆惊野继续检查……只是微微敞开的掌心,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细汗。
主子此番救人,已然冒了风险。
……
说是吩咐,主仆两人并没有离开多长时间,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从暗中的拐角处过来。
苏长今面色依旧冷白,步伐从容,看不出来什么。
反倒是他身后的小侍女,紧紧皱着眉头,微微颤抖的手上,还捧着一个被砍成了一半,还青翠新鲜的野葫芦……
葫芦里,竟是盛满了血!
一群壮汉都在看他们,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问出来,“摄政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钥也是不明所以,他明明听到陆惊野的手下说了,只有三阴之女的处子之血才能救人。
“长今,这血是?”
他看着苏长今示意自己的侍女,将手里盛满了血的野葫芦交给了另一个侍女。
苏悠抬手间,手腕上那一块渗着血的白色布条引起了所有人的强烈反应。
“是她的血!”
“难道她是三阴之女?!”
“应该是吧,她要不是三阴之女吗,这血也没用处啊……”
“可要是的话,她刚刚怎么不站出来,用了这血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周遭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苏长今眉眼清冷淡淡地扫过,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这血有无用处,用过便知。”
“更何况你们战神都快死了,既然如此,何妨一试?”
这话说的不错,横竖都是凶险,如今战神已经没时间再等下去了,周遭的声音渐渐地消失。
池越接过野葫芦,以其作药给陆惊野服了下去。苏然以银针淬了鲜血,封在了陆惊野的各个要穴。
等待的时刻漫长,苏悠忍受着所有人的视线打量,脑海里呼啸而过一万只雄鹰,长鸣不止。
简言之,脑子嗡嗡的。
主子将她叫走,待到只剩她二人时,主子一言不发便割了自己的手腕,而后盛了满满一葫芦的鲜血。
任自己的血染湿了白布条,却将那染了血的布条绑到了根本没有受伤的她手上。
最后只说了一句:“把你的血端过去。”
懵到现在,看着众人对她莫名复杂的眼神,苏悠终于反应过来。
真正的苏长今,怎么能是三阴之女?
她这是替主子背了锅啊。
“咳,咳……”
一声低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池越眉眼惊动,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人眉眼睁开,渐渐地苏醒。
“主子?”
几近不可思议,洛鸣迟疑了片刻,才蹲下身,慢慢将人扶起来。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直到陆惊野起身,闷声一口暗血吐出时,苏然笑着躬身行了一礼——
“恭喜王爷,淤血已除。”
“……”
“三哥你吓死我了!我差点就信了你要没了!!”池越鬼哭狼嚎地要扑上去,被陆惊野一掌拍开。
“太好了,王爷死不了了!”
“多亏了摄政王,还有他的小侍女啊……”
场面瞬间火起来,随着池越一声嚎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望向了苏长今,以及他身边的苏悠。
这下,所有人都相信了,苏长今身边那个侍女,就是三阴之女现世,所以才救下了大庆的战神。
陆惊野抬头,视线好巧不巧地与苏长今撞在了一起。
眼神微澜间,两相无言。
却是蓦然间,被另一道身影遮住。
“牧野王劳心劳力,这次可是多亏了长今身边的侍女,你才能逢凶化吉。”
南钥踱步过来,不露声色地挡在了苏长今的身前,隔绝了两人之间的所有碰撞。
也一道儿隔绝了,苏长今衣袖中的微微颤动,与冷白无血色的面庞。
56两人的默契,陆惊野登门
身前挡了个人影,苏长今微微侧身。
看着面前的南钥,陆惊野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莫名觉得眼前人……略有些碍眼。
他站直了身体,洛鸣上前来稳稳地扶住他,支撑在他的一旁。
“摄政王仁心仁义,所教下属也是深受教化,本王深感荣幸。”
陆惊野又转身,面向苏然苏悠两人,微微鞠了一礼,“救命之恩,言语过浅。”
“改日必当登门重谢。”
苏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她确实算是救了陆惊野一命,而苏悠却是心里直犯嘀咕,人又不是她救的,可眼下却也不得不忍住假笑以对。
两人不轻不重地回过礼。
陆惊野回过神,洛鸣跟他禀报着刚刚他昏迷时的情况,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还正处于被人追杀的危及时刻。
眼下见到陆惊野情况没那么严重了,池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又恢复了吊儿郎当那副模样。
“那群王八蛋太贼了,要不是苏长今知道这么条山道,那还不直接让人端了吃席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石壁后面有山道?”
苏长今还未曾回答,倒是陆惊野闻言后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
说来一肚子气,池越去看苏长今,入眼却是她更加透白的一张脸,“怎么,你也有病了?”
脸白的跟鬼似的。
折扇开合,苏长今以扇掩面,挡住了几声清咳,“世子多虑了,本王向来身体不好。”
“……这倒是。”
池越摸着下巴摩挲了几下,没多想便从她身上挪开了目光,问出了一个目前为止所有将士最关心的问题。
“无相宫那群蠢货应该是没攻进来,那咱是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池越眼神勾勾的,故意有此一言。
而他话不过刚落,另外两道声音就已经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不可能。”
“绝无可能。”
说出这句话的两个人,正是大庆那两位最尊贵的王爷。
南钥颇有些讶异,苏长今与陆惊野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可他看到的,两人倒是别有一番默契。
眸光冷冷的,陆惊野冷笑起来,神情却是不动声色的矜傲,“我陆惊野戎马多年,从未打过败仗。”
今日在此被算计了,不代表他没有后路。
“真不巧。”
不甘认输一般,苏长今轻笑着启唇,眸光露出了几分野性,“本王就更不想尝那败仗是什么滋味了。”
北冥瑞雪,竟敢公然高举雪字皇旗——不是要匡扶北冥,便是想自封为皇!
北冥没了,但毕竟人还在。
苏长今一时也摸不准,北冥瑞雪究竟是揣了怎么的心思,上一次她帮了她,但这一次她却再次将刀动到了她头上。
北冥瑞雪不知她的身份,但却是向来好与她争斗。
自然,两方但凡相遇了,谁也无法客气。
“两位王爷都这样说,想必是有什么计策,可即便是有计策,人马却是不足的。”
南钥身为太子,此次出行调派了京中不少人马,可依旧中了埋伏,如今只靠这些人突围反攻,是万万不可的。
“殿下多虑了。”
眸光微冷,陆惊野言语从容。
“两个时辰内无人下山,陆家军便会带兵自行攻上来。”
他陆惊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陆家军个个训练有素,陆家花了大把的功夫培养出他们,便不是一般兵将可以比拟的,他们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会是各个麾下最卓越的勇士。
如同所有的将士一般,池越听的热血沸腾,“打的这么憋屈,本世子早就忍不住了,待会儿我要第一个冲出去!”
“没错,打死那群王八羔子!”
“我们王爷还没打过败仗呢,也不看看他们这次招惹了谁……”
这样的状况是南钥未曾料到的,陆家军对于陆惊野的敬重也让他始料未及,但兵马足了总归是好的。
他转身,去寻找那道单薄身影。
“长今。”
“你身体不好,不如就在山道内等候,孤将人拿下再来接你?”
池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他就纳闷儿了,苏长今是金子做的么,怎么是个人都觉得他好?
明明就是扮猪吃虎的大尾巴狼。
不成想,片刻未曾犹豫,苏长今似笑非笑地拒绝,“进山之前发了讯号,若臣不出现,苏府的人顽劣,怕是不会听殿下的。”
摄政王府也派了人来?
南钥眸间一动,到底是他低估了这两人,既然能稳坐两大王位,怎么可能没有手段。
便是苏长今,也并不全然信他。
“哟哟哟。”池越声色怪异,他双手抱肩,冲着两个人发出怪叫声,“你俩还真有默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亲兄弟呢,切。”
完全没有考虑,他与陆惊野也不过是表兄弟而已。
陆惊野从容地瞥过池越。
他确实没想到,苏长今也会与他想到一块儿去。
能够在遇险时铺好后路,那都是在战场上涉险多次得出的经验,而苏长今不过就是一个从小病弱的豪门富贵子,难得竟也通得此道……
“既然如此,孤也不再多说。”
南钥最后深深看过苏长今一眼,随后撤开视线,扫视所有人,神情难免带了些冰冷与肃杀。
“今日,便让那群反贼,有来无回。”
……
夕阳的光辉洒落,最后一片通明即可就要消失在大地上。
染红了整个山头。
刀刃划过,空气中划过最后一滴血,陆惊野将带血的长刀抛掷一旁。
“王爷,无相宫的人已经投降……”
“王爷,举皇旗的那帮人不肯投降的已被当场格杀,只是被对方的首领逃走了……”
“三哥,苏府的人太没皮没脸了,他们竟然抢人头?!”
陆家军与苏府的人在山上相遇,来了个里应外合,将两方反贼团团围住。
双方人马也在暗搓搓地比较,谁杀的反贼更多。苏府的人脑子倒是如同苏长今那般狡诈,竟然丝毫不落于下风。
而他们的主子,正摇着一把扇子,隔岸火看的起劲儿。
病秧子的好处。
陆惊野在一堆尸体中抬眼,苏长今笑意吟吟,如同坠入凡间的谪仙,滴血不沾地立于高地。
无相宫人马全部投降,北冥瑞雪的一波人马只剩下了逃走的蜈蚣脸,称得上大获全胜。
此行算是不虚,南钥当即带了俘虏下山,一行人马轰轰烈烈地进了京。
百姓皆震动。
……
翌日。
便是苏长今也没想到,陆惊野说的亲自登门重谢,会来的这样快。
57夜袭?夜谈?
灯火阑珊。
临近宵禁时刻,街上的摊贩慢悠悠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摊位。
而一片漆黑的摄政王府,某一处却是灯火通明。
听风阁。
苏长今从大理寺回来,身体已然有了些疲惫,让一同回来的苏闲退下之后,她独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李峥嵘卖官鬻爵一案已经到了尾声,庆帝将案子交给了三皇子南祁渊,却允许南钥作为监听。
而李峥嵘隶属左相左云逸一派,左相又是拥护太子党的,南钥与南祁渊自然又是争斗地不可开交。
于是,苏长今就被南钥抓去充了门面壮丁。
倒也是奇怪,自从入京以来,她与三皇子并未有什么恩怨过节,南祁渊却向来看她不顺眼……
不过这倒是正合南钥的意。
南钥更是认足了她与祁王不和,但凡与南祁渊有所交涉,都喜欢将她带上,彻底断绝两人交好的可能。
月色如水,冷月寒光。
苏长今抻了抻自己的脖子,感受着一阵酸麻……
昨日放了不少血,今日还没缓过来便被南钥拉去一道儿监听案子,她当真是实实在在地表演了一回身娇体弱。
实在有些不支……
脑中思绪退却,苏长今骤然间抬首,向着院子里那棵刚让人从江南运来,精心呵护的沉香木上。
眉心一阵拧巴,而后便是心疼,“陆惊野……马上给本王下来!”
苏长今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眼眸难掩心疼地落到眼前高大的沉香树上。
她好心救了他,这个败家玩意儿转头竟然爬上了她的摇钱树!
沉香木对环境要求极高,只能种植在米昔儿或是大食的一些雨水丰沛的地区。
她花了重金从江南运来做成了巨大的盆栽用红土黄土沙土混合成土壤并且派人悉心照料就等着它每日放出清香悦人……嘶。
心疼死她了。
不仅府里的人皆知,京城的人最近都得了消息——摄政王最喜这棵树独特的清香气,它无异于就是摄政王的命根子。
丝毫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陆惊野纵身从树上跳下来,玄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瞧见了苏长今难得露出这种惊悸的神色,陆惊野只觉心情颇为不错,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从容地放到了眼前的树上:“沉香。”
“劳民伤财,摄政王怎么当起了纨绔子弟,打算玩物丧志?”
陆惊野一时便想到了。
之前见到苏长今,她身上总是有一股颇为清晰又说不出来的冷香,近些日子却有了些若有似无的沉香味。
苏长今冷笑,眉眼冷厉地看他,“本王有钱,本王虚荣,本王奢靡无度,本王就喜欢贵的东西。”
干卿何事?
她现在并不冷静,从她的话里便听得出来。
陆惊野略有些哑然,总归是苏长今的人在山道内救了他,此番夜游,本是想与他道个谢的。
毕竟庆帝盯他与苏长今盯得紧,若想平安度日,白日里便不好有什么动作。
而来到此地,远远地便瞧见了这一处茂盛的古木,顺着便摸了过来。
想来苏长今平日里将这树照看地十分不错,可他也未曾想过会因为一棵树将人惹成这副德行……
再度看了眼心疼不已的苏长今。
陆惊野微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本王之过,本王赔。”
“哦。”刚刚还在一脸悲痛的苏长今瞬间扭转了表情,继续面无表情地抻起了酸痛的脖子,“一百两黄金。”
“……”
京城的人都瞎了眼了,竟真以为苏长今对一棵树付出了感情。
“不在自己府上养病,牧野王来夜袭我摄政王府做什么?”
夜袭?
他对这个词的释义,到底是单纯的很,放在别人身上,到底很少有人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个词。
不欲与他计较,陆惊野凉眸轻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物件儿,随手向着苏长今扔了过去。
“你救我一命,就当我还你的。”
“用不用随你。”
看起来倒是颇为随意。
言罢,陆惊野转过了身子,像是随时准备离开一般,苏长今在他身后轻轻笑出了声儿。
她未曾打开那东西,只是轻声言语,语气里有些调笑之意。
“牧野王倒是豪气,不过他们若是知道了你将李峥嵘的罪证交到了我手上,会不会给本王带来危险啊?”
装模作样。
陆惊野转过身,抬眼看着这少年如同一个只狐狸般,浑身都冒着狡诈的光彩,“所以本王说了,用不用随你。”
两人也是有意思,便是如此两道身影,笔直而修长地拉在了月光之下。
夜里,总是一个会让人冲动的时刻。
陆惊野难得如此好说话,苏长今却是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冲着三阴之血来的吧?”
山道儿内,苏悠被所有人误会成了三阴之女,因其处子血才救下了陆惊野。
闻言,陆惊野眼皮狠狠地一跳。
……
城郊某处别院。
蜈蚣脸捂着胸口,进入了别院的某个院落后,单膝跪在了原地,“先遣队伍全军覆没,主公请责罚!”
“起来吧。”
坐在主位上的人,眉眼可传情达意,真可谓是生的貌美如花。
北冥瑞雪冷笑一声,“真是没用啊,这么多人居然还拿不下一个陆惊野。”
难道,她这么不如北冥玄夜吗?
58牧野王爱竹,精通机关算术
首位上的女子一袭红衣,面容姣好,浑身却尽显一股森然的气息。
眉眼与苏长今生的略有几分相似,却因为嘴角的冷笑,更添了几分冰冷和阴翳。
“主公,属下失职。”
蜈蚣脸面色不甘,不由回想起昨日,若非因为那个未曾露面的人在他们背后设了埋伏,陆惊野只怕早就被他们的人生擒了!
“呵。”女子发出了一声轻笑。
“戎覃,你跟本座多久了,还不了解本座的脾气吗?”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抚摸着自己的指甲,丹蔻之色溢于指尖,她微微眯着眼眸开口:“无相宫那群人怎么样了?”
戎覃低了低头,眸色狠厉,“一堆软骨头,逃走的被我杀了,没逃的向大庆那群走狗投了降。”
无相宫竟敢还号称天下第一宫,如此一战看来,除了一年前现世武林的无相宫宫主,其余人皆是不过如此。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是你下的手。”北冥瑞雪轻轻掀了掀唇角,手指轻轻扣在桌案上。
“那便挑个日子,我们去向无相宫宫主慰问一番。”
“雪阁,也是时候该露露脸了。”
投降的无相宫人决计不敢再回到无相宫,而无相宫向来反对大庆的统治,更是根本不会相信大庆的走狗所说的话。
剩下的事实如何编纂,她说了算。
她北冥瑞雪,绝对一点儿也不会比北冥玄夜差!
“是。”
北冥瑞雪欣然不少,“别小看了无相宫,他能成为与燕云门并肩的武林门派,便不是轻易可撼动的。”
尤其是无相宫的宫主神秘莫测,即便是她,也从未见过。
……
……
另一边。
陆惊野走后,苏然从阴影处缓缓地走出来。
“主子,这东西我们要用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陆惊野这个人送来的东西……值得相信吗。
“为什么不用。”
苏长今眉开眼笑,掂了掂手里的竹筒,当真狡诈如狐,“送上门来的东西,怎么能不用呢。”
不仅要用,还要好好的用。
……竹筒?
掂着掂着,她的视线忽然间就被手里青葱翠绿的竹筒给吸引了——这竹筒几寸长,看起来还新鲜的很,像是刚从竹林深处砍下来的。
苏长今将盛放证据的竹筒拿起,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想起上次去牧野王府时的场景,“牧野王府,是不是有一片竹林?”
她轻轻启唇,苏然思虑片刻,便点了点头,“听苏悠回来说起过,京中也有不少人知晓,牧野王爱竹。”
梅兰竹菊,各有所爱,倒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苏然如是想着。
“啧,怪不得要说本王劳民伤财纨绔子弟玩物丧志不得好死呢。”
怪不得他身上总是一股清竹的味道。
感情贬低她嘲讽她,不过是要借着她的奢靡来衬托自己高雅?
只要了百两金,真是便宜他了。
“牧野王好像没说主子不得好死……”苏然张了张嘴,却被苏长今凉凉地瞥了一眼。
“本王会冤枉他?”
“……自然不会。”一定是她刚刚耳背,在旁边没听清楚。
苏长今重新看上了那棵沉香树,露出了算计的眼神。
抬手摩挲了几下下巴,露出的伤痕处正巧被苏然一眼看到,看着便让人心疼,“主子,您怎可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您可是……我重新帮您包扎一下吧?”
她的主子,可是北冥最尊贵的公主,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主子自己,旁人谁敢让她受过半点苛待?
“不用。”
岂料,苏长今根本不看她,目光灼灼盯着落在树下的几根沉香木枝。
“你把那几根木枝给陆惊野送去,顺便把那一百金给本王要回来。”
……
……
另一边,陆惊野终于回了牧野王府,洛鸣依旧等候在他的书房里。
“主子,明月已经招了,他们的组织叫雪阁,是一个还未在江湖中兴起的组织,那日的蜈蚣脸叫戎覃,是阁中的大统领。”
“据说,也是其阁主一直带在身边,最为亲信的手下之一。”
“雪阁与无相宫合作,本就是一场阴谋,无相宫的人他们也没想放过。”
再谈到其他的,明月很显然也不知道了,她本身就是一个被利用后抛弃的棋子,阁中事情她知道的也不过尔尔。
“从库房取百两黄金,送到摄政王府上。”
骤然间,陆惊野来了这么一句。
洛鸣恍然片刻,一时间未曾有所动作,只是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主子,为何要取一百金……”
“……本王欠他的,照办便是。”
陆惊野显然也不想有所多余的解释,只淡声吩咐了洛鸣。
洛鸣点头应下。
“还有。”人还没走出去,陆惊野重新叫住了他,洛鸣重新回来又竖起了耳朵。
“明日记得,将王府的机关图重新翻制一遍。”
说这话时,陆惊野的眸底凉凉的,但却并未有什么肃杀的冷意。
不像是机关被发现了。
洛鸣这下是真的不太明白,机关图的修建耗时耗力,“主子,这副机关图翻新完后,还未曾有一月。”
以往,他们都是以半年为界限,半年后翻新一次……可如今这一次,还未曾盈月。
“那就记住。”
“以后苏长今来一次,府里的布防图便翻新一次。”
“……”
这下,面对这样的命令,难道只是为了针对摄政王?
合着,府里原本的半年为限,已经改成了现在的以苏长今为限?
此刻,洛鸣不知陆惊野的心思。
而刚刚从摄政王府出来的陆惊野,心里的想法却异常坚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苏长今府上的机关,竟隐隐能与他牧野王府成破竹之势,相较一二。
一个从小不在长安城的富贵子,竟能懂得这么多。
陆惊野眸色泛凉,微微启唇。
“你以为苏长今,他是怎么发现石壁后的山道的?”
不过是同他一般,精通机关算术罢了。
59沈清流追入京,白塔寺一行
近日京中十分不太平——
礼部左侍郎李峥嵘卖官鬻爵一事搜集到了确凿的证据,已然盖棺定论。
据说,证据是以牧野王的名义,亲自送到了右相宗无介的手上。
隔天证据便送到了大理寺,李峥嵘这一次再无转圜之地被下了大狱上了刑,损失了手下一名得力干将的左相暴跳如雷。
此事已拖了太久,庆帝当机立断,处决了李峥嵘,新的侍郎由右相宗无介选用人才顶了上去。
……
懂的人都懂,长安城从没有个长长久久安宁的时候。
若论京城人流聚集为密的地方,清平乐自然是其中之一。
二楼人流纷至沓来,言语不绝。
“摄政王还真是智勇双全啊。”
二楼窗边,两人对坐着赏窗外景致,木浮生忍不住调笑对面的人,“牧野王将证据给了你,却反被你给摆了一道儿。”
“你以他的名义将证据送到了右相手上,只怕之后太子与左相便会与牧野王结下梁子了。”
左相拥护太子,而右相亲近祁王一党,京中的高官门第之辈没有不清楚的。
苏长今坑了陆惊野,南祁渊对陆惊野的态度怎样还不好说,右相那处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与他交好。
木浮生如是想着,苏长今却不以为然,她素手轻抬为两人斟了一杯茶,口中的话语缓缓流出。
“木姐姐所想,也不尽然。”
“哦?”
木浮生轻笑,“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我们长今办不到的事?”
四处都是些自顾自说长论短之辈,京中交换消息的极佳之地,两人又低调的很,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
“我们的太子,可不是什么愚蠢的良善之辈。”
苏长今眉眼带笑,眼中尽显睿智的色彩,却偏偏被她一副慵懒之相给掩盖下去。
“且不论太子是否会相信此事是陆惊野所为,即便相信了,他也未必会因为左云逸手下的李峥嵘去得罪陆惊野。”
这一点,早在南钥曾经窥探她心思时,她便意识到了这点,大庆太子自幼聪敏绝顶,也绝非夸夸其谈。
木浮生点头,“这倒也是。”
陆惊野她也见过不少次,确实称得上人中龙凤,惊才绝艳。更何况手握兵权,太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动他。
说起来,木浮生倒是觉得,陆惊野与苏长今皆为龙章凤姿,艳绝八方。
实在般配的很呐。
不过这话,她可是不敢说出来。
想着向着,木浮生便掩面而笑,瞥见苏长今疑惑不解的眼神,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最近怎么没有见到小公主缠着你啊。”
说起南青眠,苏长今也是忍不住地头疼,“近日我与太子走的近了些,大抵是祁王不乐意了吧。”
众所周知,南祁渊宠爱五公主南青眠,即便不是自己的亲妹,也将其当做了亲妹妹来疼。
“哦~看来祁王也是怕我们人间绝色的摄政王,抢走了软萌可爱的五公主啊!”
“木姐姐是思春了,嘴里也这般没正形了。”
她与南青眠怎会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木浮生知晓她的女儿之身,所以才总会这般去调笑她。
闻言,木浮生嗔怪她一眼,故意面露几分羞恼,“瞎说,你好歹也是女子,怎能随意将这种字眼成日挂在嘴边……”
也不怪木浮生这般羞涩,她毕竟与苏长今不同,即便身为豪门首富,却也是正正经经待字闺中的女子。
苏长今身份与经历都极为特殊,北冥又向来是民风开化,鲜衣怒马之地,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失。
自然,这些是不可对人言的。
“这又如何,木姐姐正是大好年华,有所欲…渴望不也实属正常?”
原本想说的词,硬生生被木浮生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苏长今无辜地抚摸上鼻尖,转头看向了窗外长安街。
风和日丽,街头巷尾叫卖声不绝于耳。
木浮生终究是无奈地看着她笑了,她看得出来,苏长今不知扮作男子多久了,脑中已然没有了身为女子的意识,甚至对于情事也这般不通所以。
“长今,你也总不能一直扮作男子,就算不为自己将来考虑,也要放京中的男人们一条生路啊……”
总是拈花惹草,长安城里的姑娘三魂已经失了七魄在她身上了。
“长今,你有没有听……”
“木姐姐。”
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窗外,木浮生刚想去叫她,却被苏长今先一步开口打断,“今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神情颇有些急切,抬脚便离开,转瞬之间没了影子。
木浮生虽说奇怪,但也习惯了她来去匆匆,不由摇头失笑,“这丫头,鬼鬼祟祟还不知又整什么幺蛾子去了。”
两人谈话,木浮生向来都将丫鬟支开。
看着苏长今离开了,木浮生的丫鬟才闻声而来,眼神还有些意犹未尽地从苏长今离开的方向撤回来,看的木浮生更是一阵好笑。
“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被那摄政王给迷的神魂颠倒了……”
抬脚起身,木浮生从茶桌旁转过身子时,却猛地撞上了一个清凉的身体。
“小姐!”丫鬟大惊失色。
木浮生一惊,连忙退开,在丫鬟的搀扶下站稳了身体,抬头看向来人时,便听到了一派清朗的声音。
“冒犯了,姑娘。”
“听姑娘刚刚说起摄政王,不知可有看到他去往了何处?”
面前的人眉目清朗,身负长剑看起来像是极为洒脱之人,却不想竟也是长今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
木浮生摇头失笑。
“这位朋友,清平乐不留风流之人,请另觅他处吧。”
“诶,姑娘……”
沈清流有些不明所以,话未说完便见到人已经下楼离开,他明明见到苏长今刚刚就在二楼与这女子谈话。
上一次在凉州没有机会,他来京城也不过是想找到苏长今,比武论剑罢了。
再者,他怎么成了风流之人了?
京城的姑娘,思想都这么卓越非凡的?
……
……
从清平乐出来,苏闲便驾着马车回府。
苏长今坐在车厢里,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后怕。
她倒也不是怕别的,而是因为沈清流就是一个剑痴,拦住她定是要比试一番的,若不小心被人发现就更是麻烦得很。
“大意了。”
竟然还忘了这个沈清流。
心中微微有些闷,苏长今往怀中一掏,竟掏出了一个青葱的竹筒来。
证据取了出来,竹筒竟然还被她留着。
这竹筒正是先前陆惊野交到她手上那个,怕是陆惊野也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被她给摆了一道儿……
心中微动,苏长今向着马车外启唇。
“最近可有什么竹林圣地?”
外面听到了动静,苏闲脑海里动了动,灵光一闪。
“回主子,白塔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