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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全文阅读

作者:半斤八凉     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txt下载     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本王病了,要去养(搞事情)病

    河西水涝让百姓流离失所,幸而朝廷的赈灾款追了回来,下放到百姓身上。

    开仓放粮,搭建屋舍,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新任河西府尹的到来。

    令百姓颇为愤恨又慰藉的一点,他们的摄政王将被刘玉章无辜致死在城外的流民下令安葬。

    并将刘玉章的尸首在流民亡灵墓前曝尸三日,以告慰其灵。

    苏长今说到做到,如此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来河西本就是低调出行,此次惩治了刘玉章却是给百姓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临走之前,百姓可谓是夹道远送。

    河西府终于渐渐地恢复着往日的繁荣,不少人看到摄政王的车驾就要上来感恩戴德一番,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感激。

    从一开始的忐忑迷茫到现在的崇敬。

    苏长今走到马车前,掀起了车帘,眉目清朗地向着致敬的百姓打过招呼。

    忽然,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儿跑到了马车前。

    “摄政王,这个送给你,你治好了我娘亲,你是大好人。”

    女孩儿手里举着一撮小花,眼底是最为淳朴的感激和天真,苏长今微微有些愣住。

    “小花,小花快回来!”人群里蹿出了一个汉子,紧张兮兮地过来要拉走小女孩儿,对着苏长今不断地弯腰鞠躬,“大人恕罪,孩子还小不懂事,请您原谅。”

    众人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紧张,生怕苏长今一个不高兴会将人问罪。

    “为何这样说。”

    苏长今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女孩儿手里的花,打住了男人的话,“你的女儿吗,她很可爱。”

    没人注意到,苏长今说这话的时候,苏然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心疼。

    “花儿也很漂亮。”

    男人一愣,如同在场所有的百姓想的一样:摄政王,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姐姐,你真好看,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小女孩儿童言无忌,只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却将男人吓了个半死。

    “小花胡说什么呢?!”男人已经准备跪下谢罪了,“求大人恕罪,孩子太小了,真的什么都不懂……”

    “谢谢你。”苏长今没有去理会男人,反而面露微笑地看向了小女孩儿,“但是下次要叫哥哥,记住了。”

    小女孩儿很高兴,直到马车走远了,小女孩儿才高高兴兴牵住男人的手,男人依旧是一脸的震惊,“爹爹,摄政王哥哥真是个大好人……”

    ……

    ……

    郊外,马车在路上。

    河西事情已然结束,苏长今也没立马打算回京述职,一行人向着南方驶去。

    苏长今坐在马车里,小憩着。

    小女孩儿的声音仍犹在耳,都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明明这种未经世事沾染过的眼睛,才是最为纯净的。

    她甚至也被惊了下。

    至于好人……

    苏长今很明白自己的德行。

    她可真算不上什么好人,自私自利,冷酷无情这种词放到她身上也丝毫不会突兀。

    大好人……呵。

    世道不公,让好人死得快,傻子才做好人。

    车里太过安静了,苏悠苏然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苏悠偷偷地凑到了苏然身边。

    “你说,主子现在是不是正后悔,没将那紫金辇的赔偿给要回来啊?”

    “别胡说,主子又不是那般看中身外之物的人。”

    “这是两码事啊,不看重身外之物跟紫金辇不冲突啊,你想想那紫金辇坐着多舒服啊……”

    苏然沉默,不再同她言语了。

    越发可怕的是,再说下去,她觉得苏悠完全可以把她说服了。

    此刻,苏长今心里也在懊悔。

    那天公堂上,确实是她没搂住开口骂了陆惊野,恐怕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此后两人好几天没有说过话,这一个尴尬竟然忘了讨要赔偿了。

    这怎么对得起刘玉章嘴里的侍卫林立,仆从成群,华丽无比……

    陡然间,外面起了一阵风。

    苏然心下了然,拿起了手中的佩剑,“主子,人来了。”

    百无聊赖地撑开眼睛,苏长今脸色微微不耐,“左相是越发的没出息了,刚出城门就憋不住了。”

    估计,早在京城里的时候,那次左沂源找事,被她坑出了一大笔血,左云逸当时应该就忍不住了。

    “宰了吧,不用留活口。”

    左云逸这种奸佞蛀虫,她倒是巴不得多有几只,搅得大庆鸡飞狗跳才好。

    浑水里摸鱼,最为合适了。

    风声鹤唳,不过半柱香。

    等到苏然两人回到了马车上,苏长今才渐渐地清醒过来,抄起了一旁的折扇轻轻摇曳着。

    “切,一个比一个不禁折腾,大庆就这种兵力,也不知道当初怎么……”

    苏悠猛然间打住,目光偷偷地放到了苏长今身上,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说了,这种事情怎能随便乱说。

    苏长今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轻轻地摇曳着扇面,“本王途中遇袭,身心遭受重创,一病不起,特就近赶至凉州养病。”

    苏然了然,“明白。”

    不能回京的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回去记得送左相一份大礼,他这样贴心,倒叫本王不好意思了。”

    ……

    ……

    凉州。

    陆惊野刚赶到凉州的第二天,就听说了苏长今遇刺的消息。

    “他没回京?”

    “听说是向着南边来了。”

    洛鸣将斥候打听到的情报禀报给陆惊野,陆惊野心下有些狐疑。

    “只怕养病是假,装病是真。”

    病秧子装的倒是尽责。

    这苏长今,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幺蛾子了。

    南边州县众多,倒也不会如此凑巧,一同相遇在凉州才是。

    “还有一事。”

    顿了顿,洛鸣继续将出去打探到的消息说与陆惊野,“近日凉州内似乎有大事发生,镇国将军府派出了不少人马在追踪一个人。”

    镇国将军何昶,按理说早就已经告老还乡,如今这又是与何人招了恩怨?

    “可查清楚了?”

    洛鸣垂首,“未曾。”

    “但,将军府有人传出,是与北冥皇室宗亲成员有关。”

    北冥皇室?

    陆惊野面色出现了犹疑,当初何昶告老引退之时,曾亲口说过北冥皇室只剩下了北冥玄夜一人未屠,难道他已经有了北冥玄夜的消息?

    可为何半分消息都未曾传出?

    还是说,何昶对他隐瞒了什么。

    陆惊野眸色渐凉,“带上画像,去将军府。”

31入凉州,北冥图腾

    镇国将军何昶,曾经也是镇守一方的铁血人物,告老之后庆帝怜惜他,特地赐下了鱼米之乡颇为富庶的凉州城。

    如今已有两三年。

    何昶在凉州一带颇受百姓的倚重,解甲归田之后只带了自己的亲卫队,庆帝自然也不必担心他会拥兵自重。

    陆惊野第二天下午,便前去拜谒了镇国将军府。

    到底是征战过沙场的人更加聊得来,陆惊野前来拜访,何昶不仅吩咐了人好生伺候,甚至妥帖地将人安排在了避暑凉亭,亲自招待。

    “王爷如今已然是我大庆的战神了,想当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不提也罢。”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洛鸣现在一旁看何昶,总觉得现在说这话的何昶,眼中有着化不开的阴翳。

    何昶与陆惊野的父亲也曾平辈论交,陆惊野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甚至于当年其父还曾受过何昶的恩惠。

    若非如此,陆惊野也不会将寻找北冥皇室公主的事包揽下来。

    两人茶过几巡,陆惊野却还没忘记此番前来的正事。

    他放下了茶盏,指尖有意无意地略过杯口,眼尾向何昶看过去,“听闻将军近日在城中大肆搜捕一名犯人,可是有了什么难处?”

    何昶已然年近知天命,活了半辈子,总算不至于听不出陆惊野是话里有话。

    他弯了弯嘴唇,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嘴边的胡须跟着一起动作着,“王爷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盛世难却,盛宴难拒。

    何昶也是当惯了大将军的人,平日里金戈铁马壮志豪言,说话很少会这般文绉绉。

    “既如此,本王确实想问一句。”陆惊野也不必再跟他掩饰,当下单刀直入,“将军,是否已经有了北冥玄夜的消息。”

    何昶面色如常,听过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笑道,“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牧野王的法眼。”

    “确有其事。”

    他坦诚直言,面上却覆了一层愁容,“是与北冥有关,但并非北冥玄夜。”

    陆惊野眼神一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何昶却是面色越发的不济,“说来,也是我的失误。”

    “当初攻破北冥皇城,是我低估了北冥皇室的人,眼看着国破家亡,怎会无动于衷。”

    “前段日子我在凉州无意中见到了北冥皇室的东西,于是特地让人往返了一趟北冥皇陵……陪葬品都在,没有人动过,却唯独空了棺椁。”

    北冥帝后皆是在数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以身殉国,已然不会有生还的可能,而破城后他更是仔细检查过了皇室成员,一一对应。

    北冥皇子公主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陨身殉国的,所以只会有一种可能——假死脱身,金蝉脱壳。

    “三年时间尸体已经腐坏,若要论及是北冥哪位,还无法妄下论断。”

    也就是说,三年前从北冥逃出生天的,不仅北冥玄夜一人。

    何昶重重叹下一口气,“若非此番我在凉州见到了那些东西,竟还不知为大庆埋下了如此祸患。”

    “毕竟是失职,所以还并未上报朝廷,我只能派人搜查暗访,哪知他们动静太大,竟然先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

    何昶满心为国,陆惊野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即便何昶能瞒得了一时,此事终究也会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现下,他也不便再多做论断。

    大庆如今江山已固,纵使北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此番前来,实则另有一事。”

    陆惊野抬眸,洛鸣会意,将怀中一直揣着的卷轴拿了出来,自上而下倾泻而出,入目便是一副画像。

    “将军与北冥玄夜交锋多时,应当对其有所了解,这画像是根据证人描述,画师所绘。”

    “究竟与北冥玄夜像或不像,还需要将军你来拿主意。”

    陆惊野眼神不自觉,又扫到了画上。

    却见何昶,也几乎是与一开始的陆惊野一般无二的神色,初见时的惊艳,让他仔仔细细地端摩了许久,“这画师功夫也算不赖了。”

    “就是这人,美则美矣,却还欠些火候。”

    再看了一眼,何昶已然撤回了目光,了,“说句实话,三年已过,女子这般年纪又正是改头换面的时候,一天一个样儿也是毫不夸张。”

    “而北冥玄夜那时年纪也尚小,她唯独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双眼睛。”

    何昶抿了一口茶,眼神逐渐地有些飘忽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与顶端争锋的毫不退怯,让大庆数万大军吃了大亏。

    “那双眼睛,是真正的上位者才会有的眼神。”

    至今为止,所见不过尔尔。

    陆惊野,却也当属一个。

    这话相当于没说了,陆惊野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却总会不自觉地代入另一个人。

    “王爷也不必太过介怀,真要寻那北冥玄夜,验明身份的话,倒还真有一个法子。”

    “将军不妨直言。”

    何昶毕竟与北冥军打过太长时间的交道了,所知所闻的确会比陆惊野更为了解。

    “北冥人喜好图腾,即便是一般寻常人家也会在自己身上纹有一些图腾纹身。”

    “对他们来说,图腾象征着草原的神明,在草原上,更是权利地位的象征。”

    “而北冥皇室对此更为着重,他们的图腾是以特质的药物所纹,遇水不化,很难清洗。”

    “北冥人信神鹰,皇室的图腾也大都以鸟类转化而来,图腾越复杂,地位越高。”

    何昶补充,“而有的图腾也较为隐蔽,只有以清水濯之,方可现形。”

    ……

    ……

    苏长今一行人在几日的奔波后,终于到达了凉州。

    天气越发炎热,苏长今面色凉凉,颇有些不爽,以至于一路上苏然几人都没怎么开口。

    诚然,苏长今心里已经暗暗地盘算着,等到回京时无论使什么手段,都得让陆惊野将那紫金辇赔过来。

    凉州街市上,莫名的热闹非常。

    “怎么这么热闹?”

    苏悠探出头去,询问刚刚探听消息回来的苏闲。

    “好像是镇国将军府遭了刺客,被人拿住了活口。”

32恕我直言,你还不配

    “主子,我们是去别苑吗?”

    总归是要在凉州待一段时日,驿馆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得府里自行准备的。

    苏长今虽说自小经历颇多,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从没有在外物上被苛待过。

    苏然更是想给自家主子最好的,以往若非秉公办差,她一般都会派人提前安排好居所下榻。

    别苑,是苏长今决定来凉州时,便让苏闲快马先一步来凉州购置的。

    “去驿馆。”

    苏长今悠悠道。

    “是…”苏然刚准备应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略显错愕地抬头。

    “主子可是怕随行的队伍中,安插了庆帝的人?”

    随行队伍本就是庆帝派遣给摄政王出行的,有庆帝的人倒也不奇怪,只是主子从前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苏长今微微挑眉“是也不是。”

    苏然跟她这么久了,她的心思苏然倒也能猜到一二,“皇帝想不想看,本王都让他看个够。”

    “战神都在驿馆等着了,还不快走。”

    摄政王的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凉州,这大批的领军队伍已经惹了凉州百姓的注意,谁人不好奇马车里的人是谁?

    陆惊野只要不瞎,这会儿早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

    “你说苏长今,向着驿馆来了?”

    周身都冷了一个度,来人不敢否认,只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不敢有所动作。

    池越不厚道地笑了。

    陆惊野招手,来人才如释重负般退下。

    “三哥,你说的没错,这苏长今不是个好惹的,是该避着些。”

    “不过这避无可避啊,没想到河西一见后他竟如此垂涎我的美色,都追到凉州来了!”

    想起这几日打听到的关于苏长今的传言,他越发觉得,大概是初遇那日在河西驿馆前,他替苏长今解了围,苏长今才就此注意到了他!

    “他,垂涎你?”

    陆惊野眼中似乎浮了一层寒霜,似笑非笑地看着池越反问道。

    “三哥你这是何意,摄政王品好独特的事情又不是个秘密了,保不准他就是对我起了什么歹意……”

    陆惊野轻笑。

    “恕我直言,你还不配。”

    他是个绝顶的对手。

    且不说那传言是出自他处。

    即便苏长今狡诈如狐,却也是那般骄傲的一个人,这种人本就应该站在顶峰论剑,绝不是为纸短情长所困住的人。

    倒也不是看不起池越,池越若要与他一起共事,决计会被啃的骨头渣都剩不下。

    “诶,不带这样的。”作为成安侯府的嫡子,池越平日里也是骄傲惯了的人,怎么肯接受这样的说法,“本世子也不差吧!”

    “不是,那他不是垂涎我,难道还是来找你的不成?”

    陆惊野面色微顿。

    池越气笑了,现在这传言谁不知道一二,摄政王与战神八字不合,他总不会知道陆惊野在这儿还赶着上来吧?

    说不准就是觊觎他。

    见陆惊野不说话,池越气的牙痒痒,伸手去扒拉在一旁装瞎装聋的洛鸣,“呆头鹅,你说?!”

    不着痕迹地撤开距离,洛鸣在旁边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想问一句:是不差,可你敢让匪寇来劫战神吗,扒过战神的衣服吗,让战神当众吃过瘪吗,跟战神一起逛过花楼吗。

    不,你没有。

    洛鸣与苏长今见面不多,大多都是跟着陆惊野一起,可他也感觉,摄政王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池越确实配不上。

    更何况,那传言还是……

    看了眼陆惊野,洛鸣低下了头,“摄政王清风朗月,不会争论这等虚名。”

    这话,说了比没说更让人窝火。

    “行啊你们这一个两个,哼……再清风朗月又怎么着,京城第一美男子,还不是个……断袖!”

    “切。”池越当真也是气极了,陆惊野这般埋汰他便算了,就连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都不偏帮他!

    ……他为什么要说偏帮?

    ??!

    气煞人也!

    洛鸣到底是没看下去,即便顽劣了些,可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

    “池越,其实那个传言……”

    “行了,苏长今才是你们的好兄弟,好师弟,他哪儿都比我好,本世子要离家出走了。”

    眸色阴郁,池越根本不给洛鸣任何解释的机会,摆了摆手,出门后身形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

    另一头,出了驿馆之后。

    池越目的非常明确,在距离驿馆不足三条街的街市,果不其然看到了摄政王的队伍及车驾。

    “什么人?”

    “知道这是谁的车驾吗,竟然也敢拦路?!”

    苏长今正在假寐,恍惚之间听到了官兵的吵闹声以及百姓的喧哗,颇为不耐地撑起眼皮,“宫里的人也不知何时能长脑子,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说辞。”

    “主子,是牧野王身边那名叫池越的男子,成安侯世子。”

    苏然放下了车帘。

    听闻此言,苏长今的眼神却是一亮,“池越……让他进来说话。”

    两个大男人同乘一驾,坊间不知又要就传出什么……罢了,也就只有主子不会在乎旁人那些闲言碎语了。

    苏然下车请人,不过片刻,一脸春风得意的池越便抬着下巴,被请上了马车。

    好在,马车随简朴,空间却足够,苏然跟在后面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究。

    “苏长今,你果然是为我而来的吧?”

    不然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将他请上马车来,池越不知哪儿来的得意之色,双手抱胸靠在了车壁上,一脸审视的神色。

    “牧野王的人,说话都如此没规矩吗?”

    苏然面色不愉。

    苏长今却轻轻给了她一个眼神,苏然心下了然。

    颇有兴致地看向池越,苏长今微微摇曳起扇面,“想不到成安世子倒有几分见识,你怎知本王是为你而来的?”

    果然是。

    也没觉得这被夸的清风朗月,被损的体无完肤的苏长今有多难拿下。

    面上倒没有太过显山漏水,池越颇有一股子清高之气,“见到是本世子,便让这些个侍卫退下,还不明显吗?”

    愚昧至极。

    苏然不动声色。

    “世子好谋略,在下受教。”苏长今以扇掩面,唇畔微勾,却是清咳几声。

    本来不是,现在倒是可以为你而来了。

    “苏然,回别苑。”

    苏然欣然领命,倒叫池越生了异色,“诶诶诶,回别苑做什么?”

    “你让她回来,我不单独与你待在一处……两个大男人成什么样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池越眼神越发飘忽了些,就是不去看他,越解释越无力。

    苏然才没理会他,纵身下了马车,自顾自下命令去了。

    不着痕迹地掩去笑意,苏长今面色上却展露出苍白之色,唇畔强扯出一丝笑意,“世子莫怕,在下孱弱之身,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逾矩之事。”

    “……”池越一惊。

    “笑,笑话,我怕什么?”

    说得不错,苏长今还是个病秧子呢,三哥惯会教他些人间险恶,就这个病病殃殃的摄政王能对他做什么?

    “那便好。”

    “世子可到别苑与本王一起谈酒论歌,也可作诗对弈,岂不妙哉。”

    “既然为你而来,又何必再去驿馆,世子说呢?”

    这苏长今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怎生如此肉麻,还不知是哪儿学来的……

    不过,说得不错,等苏长今只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别苑,不去驿馆了,看三哥跟呆头鹅还会不会觉得他不配!

    哼,他看他明明配的很。

    池越清咳一声,故意拿乔。

    “摄政王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

33北冥九子,永夜公主

    池越成功被拐回了凉州别苑。

    苏长今倒要好好感谢这说情话的功夫,可全都是从京城那些姑娘们的情信里学来的。

    每日几十上百封的情信,就算没学个一千,也有八百了。

    ……

    凉州别苑。

    安顿好池越跟宫里一干人等,苏悠也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了。

    “主子。”只是从回来开始,苏悠面色便不太对劲。

    “如何?”

    “将军府把守森严,我扮成了丫鬟进去,也没能摸到看守那个刺客的院落。”

    苏悠也不是一无所获。

    “听守卫透漏……那名刺客身上,有黑鹰图腾。”

    黑鹰图腾,是北冥皇室暗卫独有的身份标识。

    苏闲跟苏适皆有。

    只是为隐藏身份,他们身上的图腾如今都用特殊的药水掩盖,如若遇水,方可显现。

    “黑鹰图腾。”

    绕是平日里沉稳镇定的苏然,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晃神。

    苏长今脸色未变,只心下微凉。

    早在探子将北冥皇陵空了几处棺椁的消息传过来时,她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苏适在凉州见到了北冥皇室之物,而何昶更是当初攻破北冥皇室的首席大将,若是有北冥皇室的人出现在了此处,缘由可想而知。

    苏长今来这里的目的,正是因此。

    “可有打听到,是哪位座下。”

    苏长今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带着些莫名的喑哑与空洞。

    北冥九子,她排行第九,是北冥皇的幺女,其上足有八位兄弟姐妹。

    名北冥玄夜,号永夜公主。

    无字。

    未曾及笄之年,便国破山河亡,因而未曾取字。

    北冥人最为钟爱草原上的烈马奔腾,暗夜的天空总是那样的澄澈而幽静,是在烈日下烧灼了一天后难得的宁静之时。

    据北冥史记载,永元二十八年,北冥皇喜得幼女,当即赐名玄夜,封号永夜。

    北冥玄夜是唯一一个一出生便获得封号的公主,封号永夜,盛宠无限。

    朝堂上下,江湖高远。

    皆知北冥皇幺女,北冥玄夜受尽了无尽的荣宠。

    却怎么就没人想过——

    暗夜,才会蕴藏着更多无尽的危险,明日尚且可知,暗夜却是汹流涌动时。

    “不曾见到其人,无法知晓是哪位殿下的人。”

    毕竟,主子的兄长姊妹却也不在少数。

    一旦提起了旧事,总是预示着新一轮风雨的到来,苏然是从小跟在苏长今身边的人,她看着苏长今,脸上是难掩的担忧与心疼。

    没人比她更了解,北冥玄夜,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主子,莫再多想了。”

    “无论是哪位,如今都要看各自的造化,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每走一步都要万事谨慎。”

    况且那些个殿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论及以前,多少人在主子手里吃过亏,他们也不见得想让主子好。

    苏然承认自己的自私,可她不觉得有错,她只为自己的主子着想。

    纵使如今权势滔天,她也不想苏长今去冒险。

    但若主子想,她不会有二话。

    苏长今回过了神,脸色逐渐褪下微微泛起的白,唇边泛起了笑意。

    “别多想。”

    “本王如今,可是苏长今。”

    天地造化一说。

    只有尽了人事,才有资格说听天命。

34大庆摄政王,身娇且体弱??!

    “主子,听说你将那个蠢世子带回来了?”

    刚从外面回来时,苏悠就在侍卫那里听到主子将那个二世祖成安侯世子带回了府上。

    苏长今轻笑,看着她摇头。

    “你这丫头,怎能这般诋毁本王的心上人呢。”

    那个池越,如今倒是认定了她垂涎他,明目张胆地到她的地盘上逞能,像是为了出口气一般。

    送上门来的消息,怎能不要。

    陆惊野是否知道,那个传言,倒是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走了,见本王的心上人去。”

    ……

    ……

    池越这几日过的实在滋润,摄政王的人皆是恭恭敬敬地伺候他,比在陆惊野那儿的待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苏长今这两日却不曾来见他。

    得意的同时,池越难免又有些郁闷。

    “本世子不过是看他诚心诚意,才勉为其难与他回来,他苏长今想吊着本世子,没门儿。”

    池越坐在摇椅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婢女小厮的扇风倒水,嘴里不知哼哼唧唧着什么。

    “成安世子。”

    小院里清静,一旦有人来过,声音便会格外明显。

    就算闭着眼睛,池越也能听到身边婢女欣喜地窃窃私语。

    睁眼坐起,果不其然见到了那个被称为清风朗月,惊才绝艳的男人。

    如同踏月而来,抖落一地光华。

    “叫本世子作甚。”

    池越漫不经心地起身,斜眼看过去。

    说实话,他是有些看不起这样一个病秧子的,纵使风华万千,可年纪轻轻不说,这般病怏怏的如何当起大庆的摄政王。

    “看来世子这两日过得不错。”

    苏长今眉眼弯弯,偏生出一股清冷的笑意,于池越对面落座,“只是未曾听说陆王爷派人寻世子,看来牧野王对世子颇为放心。”

    “我三哥竟然没找我……”

    池越一下子惊讶地坐了起来,忽觉自己失态,又气哼哼地坐了回去,“你不必激我,我三哥自然是对我的能力颇为信任。”

    轻捻茶盏,苏长今似信非信地勾起唇角,“牧野王日理万机,世子不必解释,”

    一旁的侍女简直要看花了眼,盯着苏长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就是这一笑,被逼急的池越将原本的淡定直接抛之脑后,黑着脸怒怼,“你真以为我骗你的?”

    “镇国将军府招了刺客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三哥要帮何昶审那刺客,哪有时间管我。”

    原来如此。

    苏长今暗自一笑。

    怪不得派去打探消息的苏悠在将军府根本找不到犯人关押的场所,那刺客根本就没有在何昶府内!

    陆惊野既然会审,那刺客很大程度上是在他手里,把守森严的将军府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这幌子,自然是给别人看的。

    至于给谁看,自然是给他背后的主子……

    念及此,苏长今一时之间晃了神,池越却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骄傲的成安侯世子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又羞又恼,本就有些偏激的池越,更是想也未想向着苏长今的方向抓过去——

    两人不过隔了一桌。

    距离极近,苏长今又是孤身一人来此院落,给他点颜色瞧瞧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紫袍加身的莽撞公子,撞上了白衣胜雪的人间绝色。

    他从没想过苏长今能躲开。

    本身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可距离苏长今的脖颈只有一指的距离时,他唇边的弧度却刺痛了池越的双眼。

    没收住力道,池越顺着那股劲欲要缠上苏长今的脖颈——

    “王爷——”

    几名小厮侍女皆是惊呼一声,不敢再看。

    于此时。

    衣袂翻飞的声音,忽起。

    池越得意的眼神中,苏长今眉目一挑,脚尖轻点,上身倾向了后方。

    掌间与她相错而过。

    “苏长今你……”

    在池越的惊愕失色中,她身形翩然而起,衣袂飘飘,轻如鸿雁点地,正如贵公子降世。

    到底是惊吓到了,送出去的力道却没能及时收回来,池越脸色一惊,身体向着石桌后的石凳狠狠砸过去——!

    池越慌忙间闭上了眼,意料之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他只感觉到一处硬物阻碍在了他的身前。

    竟然……不疼?

    “世子再不起身,本王的手要撑不住了。”

    声音清清凉凉,却又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笑意,并无气恼或不耐。

    闻声,池越猛地睁开了双眼,那硬邦邦的石头正在他的脑袋上方……池越猛地动了动喉结。

    苏长今的折扇,正在他的身前撑着。

    全凭这一股力,他京城第十美男子的脸才得以保住。

    苏长今顺着他的方向,折扇上微微施力,池越顺势起身。

    这一切的动作不过发生在一瞬间,等小厮侍女都回过神来睁开眼时,就见到他们的摄政王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反倒是成安侯世子,满眼惊愕地看着摄政王,如同见了鬼一般。

    “苏,苏长今……你会武功?”

    况且身手还这般好?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瞬时化解他的招式,虽说是他轻敌了,可这种身手会出现在一个病秧子身上吗?!

    大庆摄政王,身娇且体弱。

    真是……放他妈的屁呢?!

    眼神直视着他,苏长今似笑非笑,轻轻摇曳起折扇,“本王何曾说过,自己不会了?”

    小厮侍女站得远些,倒是听不清两人在言语些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颇为亲近。

    成安侯世子目光直直盯着他们王爷,也不说话,像是要吃人一样。

    目的达到,苏长今转身欲离开,忽然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眸。

    言笑晏晏。

    “本王以为你知道的,原来牧野王不曾向你提起。”

    “也对,毕竟牧野王日理万机,公务繁忙。”

    没有什么比软刀子,更捅人心。

    “世子好生休息,听说凉州过几日有一花朝节,本王再来寻你。”

    池越还是懵懵的,听到苏长今这话时,却下意识“啊”了声,到底是不想在他面前落于下风。

    池越眼色复杂地望着他,“本世子一定,恭候摄政王大驾。”

    苏长今微微勾唇,转身离开。

    徒留池越在原地气恼交加,刚刚没生气,现在反倒纠结起陆惊野,是不是真没将他这个表弟放在心上。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本世子倒茶。”池越重新躺回了摇椅上,恢复了一身懒骨。

    “这苏长今,还挺好玩……”

    ……

    ……

    夜晚,波诡云谲的时刻。

    总有一句话,说的颇为精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35交手!

    临近花朝节。

    凉州的夜,分外热烈。

    花朝节又称为花神节,祭祀花神,游街表演,赏花宴饮。

    是各地百姓皆颇为重视的节日,花朝节一般会在农历二三月左右,凉州却因为地域和风俗的原因,在五月左右才会举行。

    别处喜迎春,凉州接夏花。

    百姓在花朝节开始前的半月内便会开始筹备,格外重视。

    入夜,三更宵禁时。

    打更声起,街头巷尾,灯火万家处,渐入阑珊。

    ……

    几道黑影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在寂静的夜里没能惊起一丝波澜。

    ……

    凉州,驿馆。

    从暗室出来,眼望满天繁星的一轮圆月,陆惊野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向着书房而去。

    “主子,是否需要找个郎中来?”

    凉州不比长安城,一些乡野的行脚大夫自然是比不得京城太医,洛鸣将一翠色的小瓷瓶递给了陆惊野。

    几年前,陆惊野曾在战场上中过戎国人的暗算,毒虽然解了,却因为未能及时得到治疗而留下了隐疾。

    这战场上留下的旧疾,每月总要发作这么一次,虽说不至于伤及性命,但毕竟心悸难当。

    多年以来一直在求药,然未果。

    取出一枚药丸,陆惊野面色苍白地服下,额角似浮了一层细密的汗。

    “无妨。”

    每逢月圆,总要来一回。

    这次,不过异常凶猛些罢了。

    片刻后,血色逐渐恢复,陆惊野望着院外的月色疏影,面容冷清,“刺客那边,安排好了?”

    洛鸣自然明白,他没有迟疑地点头,“那人应该不会想到,何将军已然将人交给了主子。”

    何昶将刺客交到了陆惊野的手上,如果真有同伙营救,镇国将军府便会成为那个捉鳖的瓮。

    而驿馆也是一样,只要敢来,同样有去无回。

    “派人守住了,今晚怕是不会太平。”

    或许是旧疾发作的原因,总觉得今日会有些事情发生。

    “属下明白。”

    ……

    夜晚,竹林疏斜,抖了几下之后恢复宁静。

    “主子,驿馆暗牢就在前方院落,守卫人数不多,我可以将人引开。”

    苏然话落,苏长今却是轻轻抬手,眸间闪烁地看着前方的守卫,“不太对劲,莫要轻举妄动。”

    苏闲与苏悠二人,此刻却是身在镇国将军府,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等候着不明圈套闯入镇国将军府的人。

    若是故人,便提个醒。

    而她今晚,势必要将那名刺客的身份摸清楚,看看他的主子,究竟是北冥哪位长兄,或是长姐。

    ……

    远处,忽然浓烟烈烈。

    “走水了!王爷的院子走水了!”

    “走水了,没听到吗?”

    “你们还等什么,快去救火啊,王爷身体矜贵,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小厮模样的人急切之色溢于言表,侍卫们面面相觑,面露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多时,竟真的跟着小厮一起去救火,唯独还剩下了不足十人个人把守在原地。

    “这火生的蹊跷。”

    苏长今脸色微微变化,眉目不自觉便轻拧而起,看着剩下的守卫若有所思。

    “莫非有人先我们一步下手了?”苏然脑子转的也快,“既然我们能想到人被关在了驿馆,他们的人可能也得到了消息。”

    可无论如何,现在趁乱出手救人,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等等——

    最好的时机?

    “慢着!”

    冷光一闪,苏然掏出的匕首被苏长今拍了回去。

    与此同时,不知又是从哪儿闪出了另一伙人马,四个人从院落的另一面翻过了墙头,直直地逼向了把守的侍卫。

    “有刺客,保护犯人!”

    “抓刺客!”

    不多时,两方交战在一起。

    侍卫明显不是四人的对手,身手不敌落于下风,眼看着便要落败。

    而下一刻,竟在交战之时落跑!

    为首的人戴了黑色面巾,苏然甚至能从他露出的眼神中看出对那群侍卫的不屑,“主子,我们还不出手吗?”

    他们也不傻,竟然没去将军府,而是得到了消息,来了驿馆救人。

    不过,若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四人已然趁机摸进了暗牢。

    两人以竹林为遮挡附在墙上,苏长今未动。

    只是冷眼看着进去的那几人,眸中说不清的幽深冷然,“你不觉得,他们太过顺利了吗。”

    陆惊野的院落距离暗牢起码要走一炷香时刻,他的院落突然走了水,却有小厮在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关押犯人的暗牢,让身负重任的暗牢侍卫救火?

    关键,侍卫也太配合了。

    “今日这些人,怕是走不了了。”

    闻言,苏然紧盯着暗牢的出口,一盏茶功夫已过,却真的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反而传出了兵器铿锵的刀剑声。

    远处,似乎有人马在往这边集结。

    “主子,是圈套?!”

    苏然也明白了,此番恐怕是陆惊野的计谋,故意将他们往圈套里领!

    若非主子明辨,看破了他们的计谋,他们如今也会是其中之一。

    苏长今脸色微顿,暗夜的遮盖下,她身着夜行衣,面戴一块银黑色的鬼面獠牙面具,只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今日只为探清刺客身份而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并没有带人马。

    正面交战,只怕不敌。

    “一会儿双方打斗时,你……”苏长今耳语,听过之后的苏然面带一丝惊愕之色,却仍旧听从命令点头。

    ……

    不过片刻,四人从暗牢冲出来时,陆惊野的兵马已然将人团团围住。

    双方交战,一触即发。

    “冲出去!”

    那四人的救人小队明显也不是泛泛之辈,带了一个伤者仍旧有余力对抗前仆后继的守卫。

    刀剑之声缭乱,双方如同恶龙一般缠斗,整个驿馆灯火通明。

    苏长今没有动。

    她在等,陆惊野一直未曾出现。

    苏长今很明白,陆惊野绝不是个善茬,池越脑子里缺的筋全都长到陆惊野的弯弯绕绕里了。

    他在暗处隐藏,若有异动,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出手,作为万无一失的保障。

    她必须先摸清他的位置。

    谁先动,谁便输了。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长——

    远远地,似乎终于瞥见了某道人影,苏长今唇畔微勾,手中的玉骨扇柄一旋,无数根银丝激射而出!

    “苏然,带人离开!”

    该来的人,到了。

    “大哥,这人是来帮我们的?!”

    人群中,苏然所过之处,几乎再没有能够站着的人,四人中有人惊奇,刻不容缓时却是更加卖力地突出重围!

    而苏长今,终于看到了那名被救刺客的真实面目——

    来不及思考,陆惊野已然踏月而来!

    他眸光冷厉,黑袍烈烈。

    如同死神降世,眸光直直地向着正在与洛鸣缠斗的苏然背影看过去,掌下内力聚集在箭矢上,一旦发出决计无生还的可能。

    箭矢,转瞬之间射出——

    速度之快,肉眼难测。

    下一刻,满场皆闻铿锵之声,箭矢发出嘶鸣之声,被什么东西撞偏了方向——

    箭矢,直指洛鸣!

36凉州激战,身份暴露?!

    变数猝不及防。

    只顾与苏然缠斗的洛鸣只觉背后一阵凉意,刹那之间,对极速的箭矢根本无暇作出反应。

    这一幕落于眼底,陆惊野眸色泛凉。

    若箭矢由他人射出,他尚且可挡,可箭是他亲自射出去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力道速度。

    洛鸣受此箭,不死则重伤。

    “铿——!”

    兵戈相撞的嘶鸣声——

    箭矢被另一处飞来的东西打偏,与洛鸣苏然两人擦肩而过后,直直地射入了两人身后的红木柱。

    发出一声厚重的闷响,入木三分。

    石块应声而落于洛鸣身旁。

    有人救了他?

    竟还有其他人马?

    稍一愣神,苏然的剑便直直地向他刺了过来,毫无留情之意,洛鸣不敢再大意,提起神应战。

    然而,又是一声破空,四人周围的官兵齐刷刷倒下了一片,甚为壮观。

    不仅是苏然,暗处明显也有高手在助他们救人逃跑,四人骤然志气大涨。

    “带人先走,不要恋战!”

    四人中明显有一个指挥,他下达命令,其余人受命,向着出口的方向厮杀出一条生路。

    暗夜中,陆惊野的眸子一暗,凉飕飕地向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竹林稀疏,青面獠牙。

    视线如冰似火,在空气中剧烈交锋。

    两人皆知,那小侍卫是被救了,说明在场还有第四方。

    苏长今避也未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将刚刚用出杀招对付府兵的玉骨扇不着痕迹地收起。

    陆惊野不是普通人,她出手,便知他会发现。

    但又如何,若是陆惊野自己的亲卫队或许还能抵挡,这些个常驻驿馆的酒囊饭袋不肖片刻,便被冲散了队形。

    四人带着那名刺客,已经杀到了最外围,冲出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苏然那处,倒是隐隐落于下风。

    ……

    陆惊野冷冷地盯着她,却一直未有动作,苏长今与他一般无二。

    两人对峙,谁也未曾挪开。

    但苏然那处局势不稳,洛鸣身手不弱,又一直跟着陆惊野在沙场上历练,苏然虽身手也不凡,却并不以此见长,还比不得苏闲几人。

    “束手就擒,你不是我的对手。”

    洛鸣剑锋撩过苏然的面巾,苏然调转及时,面巾被砍出了一道口子。

    他看得出来这是个女子,若非如此,这一刀子远不是只划破面巾这般简单。

    却不料,苏然只是笑笑,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胳膊,压低了声音,“你大意了。”

    若要说手下留情,那也是相互的。

    渐渐地,洛鸣感受到自胳膊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痒意,他眉心微微皱起,“你对我做了什么?”

    “痒痒粉而已,算作你手下留情的回礼。”苏然没说错,洛鸣哪怕是剑尖再前进一分,她投下的就是毒药了。

    这种痒痒粉,能让人浑身巨痒,洛鸣没想到自己竟然败在了一瓶痒痒粉上。

    再度交战时,不过几个来回间,苏然轻松将佩剑架在了洛鸣都脖颈上。

    “卑鄙小人,只会遭人耻笑。”

    驰骋疆场,却败在了一个卑鄙的无名小卒手里,洛鸣面色僵硬,他身上的痒痒粉还在肆虐,因为隐忍已经微微憋红了脸。

    苏然心下也是无奈,此次救人非同小可,不然她不会在正面交战时,将这东西当暗器来用。

    当下剑端偏离他些许。

    “事急从权,但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

    “哧———!”

    箭矢自侧耳嘶吼着飞过,脚下掉落了一支还未融化的寒冰箭。

    苏然回头,却是见到陆惊野将弓箭放下的动作,另一边,却是主子从竹林高处纵身飞落。

    望见不远处地上逐渐消失的寒冰箭,洛鸣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

    苏长今惊出了一身汗。

    陆惊野拿苏然当了幌子,那一箭射向了苏然,却是为了将她逼出来……陆惊野,心思果真缜密。

    “阁下,好功夫。”

    陆惊野唇畔微启,吐出了几个字。

    苏长今却懒得再跟他玩这些弯弯绕绕,声线是刻意地喑哑,“战神,使诈没用,你马上要败了。”

    人已经被救走了,官兵追了上去,剩下的不多,苏然又控制住了洛鸣。

    虽说她与陆惊野不可避免地正面相迎,但两人如今并非生死相搏,陆惊野拦不住她。

    听着这刻意带了刺的话,陆惊野从容至极,视线扫过苏长今以及苏然的位置,“无妨,还有你们。”

    “你留不住我。”

    青面獠牙的面具下,她红唇轻启,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微微侧目,苏长今向着苏然的方向,眼色微暗。

    几乎是立刻,苏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之前便已经计划好的,只是微微犹豫后,苏然撇下了洛鸣,向着官兵追出去的方向遁去。

    洛鸣身体不适,刚要向着这边过来,却同样被陆惊野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

    余下的十多名府兵受命于洛鸣,十多人退开了一个安全距离,仿佛都明白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

    “战神果真诚意十足。”

    苏长今话里有话,似乎在刻意激怒他,“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我可以等待片刻,你不如连后事一起向他们交代了。”

    围观的府兵一个个气的牙根儿痒,眼神都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

    然,陆惊野并不吃这一套,他紧盯着她的眸子,似要看出些什么,“那你的诚意呢。”

    “不如,阁下将面具取下来,你我一战方休。”

    “呵。”苏长今轻哼。

    “在下貌丑,实在不想污了王爷的眼。”

    想得倒美,岂是你说看便能看的。

    瞥见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睛,足以用惊艳来形容,倒是微微有些熟悉。

    陆惊野面色微凉,看着她,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寒霜,“无妨,等你躺在这儿了,本王一样看。”

    青面獠牙下唇畔微勾。

    “那便试试——”

    话音未落,苏长今将脚下府兵散落的刀剑踢了出去,正向陆惊野的面目。

    自己则是顺手拈来另一把。

    陆惊野抬起手臂,剑梢便落在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迎接的,是已经刺向他面目的长剑……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双方交战的身姿,已然化作了肉眼难辨的残影。

    苏长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上次在承欢阁根本没有机会施展,如今倒是大有战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越发缠斗下去,陆惊野同样惊艳。

    两人竟同时,让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

    也不知何时身体已经不痒了,洛鸣眼睛片刻也不曾离开地注视着两人。

    暗夜里,两人近身交战时的刀剑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神仙斗法,莫过于此。

    而两人,却皆未曾动用全力。

    毕竟,苏长今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与他争斗不休——

    两人一触即离。

    “王爷好身手,在下认输了!”

    剑气划过,陆惊野抵挡之际,苏长今趁机落地,笑颜展露在青面獠牙之下。

    “不继续拖延了?”陆惊野同样未曾恋战,自高处翩然落下,眸色微凉地看她。

    倒是洛鸣,面露可惜之色。

    “不了。”

    陆惊野只听见他大方应下,甚至没想到对方反套路地很,“我家丫头有本事,你的草包府兵追不上了。”

    “……”草包府兵咬牙切齿,却迫于这般的事实,敢怒不敢言。

    陆惊野今晚第一次笑了,面色却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苍白,“那要看你,走不走得出驿馆了。”

    苏长今微愣,眸光与他交汇在一处。

    陆惊野身体有异,虽说并不明显,但两人交战时她是看得出来的。

    即便这样,也要捉她?

    “那可惜,我玩够了。”

    身影修长,音色清冷,苏长今最后瞥了一眼,转身欲踏轻功离开——

    却,身后传来了冷厉的劲风!

    苏长今转身抵挡,却不想那剑锋,根本就并非是向着要她命而来,那剑尖——

    直指脑后面具的回结!

    剑气之锋,直直挑穿了回结,而脑后用于束发的绑带,竟也被一应挑下!

    随着几缕青丝被剑气斩了下来,墨发如瀑,顺势而落,像是月色被散落四方。

    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摇摇坠落。

37燕云沈清流,长今兄是男是女?

    青面獠牙坠落在地。

    墨发散下,掩盖了面目。

    暗夜中,她的发随风摇曳着,苏长今脸色霎时间变化,猛然间别过了脑袋,长发在脑后划过一道弧度。

    被迫落地,欲要伸手拿起面具时,一根利剑笔直地抵在了脑后。

    ……

    冰凉的剑身透过墨发,贴在她的脖颈上,若她一有动作,陆惊野会毫不犹豫地刺破她的血管。

    苏长今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转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发清晰,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她的心脏上。

    他两人本就不和,若是被看到了是她救走了刺客,她也有法子自圆其说,顶多是以后更加争锋相对。

    但若被他看到如今自己的模样,怕是会徒生事端。

    “王爷棋高一招,在下佩服。”

    说不上是实话,还是在讽刺。

    “声东击西,本王这招也是跟你学的。”

    陆惊野声线冰凉,这人为了扰他视线将箭矢对准了洛鸣,心思缜密且身手不凡。

    他倒是不知,大庆何时又出了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呵。”苏长今知道,如今只能尽力地拖延他,“那不如你放了我,权当是你的出师费了。”

    两人对阵,尽管人已经被擒住,也没有其他人敢乱动一分,洛鸣也是紧盯着苏长今的方向。

    洛鸣深知,这人太狡猾,自己险些在他手上吃了亏……他也想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

    “本王不想再与你废话,再不转过来,杀了你一样能得见。”

    苏长今眼神微暗,陆惊野没有在开玩笑。

    他驰骋疆场杀伐果断是出了名的,若他不知她的身份,将她杀了也并非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先袒露身份,再行其他……苏长今缓慢地挪动脚步,剑身抵在脖颈上不曾远离一分。

    陆惊野倒真是怕足了她会使诈。

    身形侧过,墨发随风扬起,陆惊野依稀透过发丝看到了半张侧颜……

    “嗖——!”

    却在此时,异变突起!

    不知何处飞来的石子儿,将陆惊野的剑硬生生弹出了半分,陆惊野一时不察,身前的人却反应迅速!

    剑下之人功夫不弱于他,轻功卓绝,只须臾片刻,便消失在黑夜里,再难寻其踪迹。

    陆惊野缓缓收回了剑,插在地上借以稳住身形。

    “主子!”洛鸣惊色顿显,一群府兵跟着涌来。

    “无碍。”没想到今晚会在旧疾发作时,遇到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罢了。

    陆惊野面色沉静,望向刚刚那人消失的方向,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刚刚那半张侧脸。

    “洛鸣,摄政王来凉州多久了。”

    虽说话头转的快,洛鸣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主子,有两日了。”

    陆惊野轻应一声,眼色却逐渐幽深,“摄政王路遇暗杀,遭到了惊吓,明日且去拜访一通吧。”

    “是。”

    ……

    ……

    这边,苏长今施展轻功,直接来到了一处开阔的林郊。

    “阁下,跟一路了。”

    苏长今负手而立,静听着四周的动静,“你若无事就请离开吧,在下要回家了,不想陪你兜圈子。”

    “哈哈哈——这位朋友,没想到你不仅武艺高超,言语也是如此有趣!”

    来人气势洪钟,可见内力深厚,暗夜中的树林如同鸟儿略过一般,轻轻抖落几下。

    沈清流便从林梢处飞跃而下,一袭蓝白袍,清逸素雅。

    苏长今微微错愕,本以为能从陆惊野手下救下她的人,少说也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了,没想到却是个少年郎。

    此人便是刚刚救了她,也是陆惊野那支箭矢被她打偏时,救了洛鸣的暗中人。

    “小友,你功夫好俊啊,我瞅着倒有几分眼熟,不知师出何人?”

    沈清流自成一股潇洒不羁,而自他现身后,苏长今便首先看到了他负于身后那把图腾复杂的云纹剑。

    云纹剑……

    “心情不好不想说。”苏长今语调一转,果真瞧见了那人起了兴趣,“不如你先自报家门,我若觉你有诚意,自然就知无不言了。”

    “怪不得那战神被你耍了,摄政王确实有两把刷子。”

    “河西一见后,摄政王果真还是那般智计无双。”

    沈清流唇畔勾起,看得出心情很好,更是轻轻道破苏长今的身份。

    他如此一言,苏长今脸色未变,她倒还真有几分记忆,刚到河西时,驿馆下马车时她确实见到一个负剑少年。

    之所以有印象,全因他这把剑。

    “既如此,阁下何妨坦露身份?”

    苏长今看得出,此人乃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洒脱不羁惯了,对于身份应当不会太过避讳。

    果不其然,那人轻笑几声,随意地抬手微微一拱。

    “燕云门,沈括,字清流。”

    听闻他介绍,苏长今面色如常,唇角却也泛起了一丝清笑。

    果真是他,燕云沈清流。

    英雄榜排名第三的剑客,手下一把燎云剑,打遍了大半个江湖。

    燎云出,莫相争。

    这是江湖人对他的美名其曰。

    “沈大侠,失敬。”

    苏长今作揖颇为随意,沈清流自然也看得出他的漫不经心,当下唇边泛笑,“如此敷衍的客套,想来摄政王应该也不想我假惺惺地称一声王爷。”

    “唤我清流便是。”

    此言,便是态度。

    沈清流对他颇为满意,他是真心想交这个朋友,苏长今承蒙他相救一命,自然不会拒绝。

    当下一笑,折扇轻摇,“清流兄,在下苏长今,无字。”

    “知道,身娇体弱摄政王嘛!”

    沈清流当真有着一股江湖中人的放荡气,也不顾他是否应允,“既然你唤我一声清流,那我便唤你长今兄了。”

    “你现在是不是能告诉我,究竟师承何人啊?”

    言及此处,苏长今却是以扇掩唇,浅淡一笑,没想到剑客沈清流倒有几分不通世故的真挚。

    “清流兄还记得我的话吗?”

    沈清流眼波流转,似乎知道了苏长今的意思,“我自报家门,若你满意,自是知无不言……看来,我是诚意不够啊。”

    “清流兄机智。”苏长今点头,心下却有些担心苏然那边的形式,得需尽快脱身寻她才是。

    “都说摄政王人间绝色,我看确是……”沈清流脚下动作,却是盯着苏长今的面目身影探究起来。

    墨发如瀑,青丝如勾。

    “长今兄,你究竟是男是女啊。”

38验明正身,东宫来信

    别说他如此怀疑。

    任谁见了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儿,尤其像苏长今现下这般雌雄莫辩……估计没有不产生疑窦的吧。

    沈清流清笑一声,“长今兄别见怪,怪只怪你容貌实在……”

    话没说完,苏长今自然懂他的意思,当下勾了勾唇,眼中却没了笑意,“清流兄,长今乃是真真切切的男儿身。”

    “长今兄刚刚还与那战神言自己貌丑……说实话,我还真不敢信你了。”沈清流笑笑,目光却如炬一般洒在苏长今的身上。

    “清流兄不信,你想要验明正身吗?”

    苏长今脸色从容自若,英勇就义一般挺直了腰板儿,双手打开……月色下她的脖颈更显白皙。

    若是仔细,是能够看到凸起在脖颈若隐若现的喉结。

    沈清流恍然大悟般回神,两手交握,佩剑横在掌中行了一礼,“是清流唐突,长今兄莫要怪罪。”

    也对,大庆摄政王,如此高位怎可能会是个女子。

    “好说。”苏长今眉尾清扬,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男子十六便已近发育完全,她既然纵横在这杀伐果断的权谋场上,又怎会没有准备。

    也多亏这假喉结粘上,为她这张脸已经省下了多少麻烦。

    “今日不早了,长今还有他务,清流兄有缘再见,告辞。”

    苏长今转身便走,身后沈清流却突然叫住她,“若改日再见,定要向长今兄讨教一番,届时定要不吝赐教。”

    又是个武痴……算是个风流不羁的武痴。

    苏长今面色如常,笑容满面,最后回礼,“一定。”

    待到转身,却是掩起了最后一丝笑容。

    改日,找得到她再说吧。

    ……

    ……

    翌日,清晨。

    苏然在破晓时分终于回到了别苑,所幸身上并无伤势,苏长今什么也没说,便让她回去歇了。

    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如今首先要应付的,便是即将到来的风雨。

    苏长今很清楚,即便她没有完全暴露身份,陆惊野也绝对会对她起疑。

    那日承欢阁,她与陆惊野是简单交过手的,武功路数不确定他是否能看出一二。更何况,她后脚便从河西跟来了凉州,陆惊野不可能不怀疑。

    ……

    日头刚出,陆惊野的不请自来证实了苏长今的猜想。

    但是,让苏长今未曾料到的是,镇国将军府也来了人,来人…正是何昶。

    “主子,你不能见何昶!”

    苏然难得显现出惊慌,“那何昶是攻打北冥的将帅,您与他交过手,极有可能会被认出来……”

    何昶攻打北冥,苏长今只与他有过一战,却也只因为这一战,大庆人将北冥玄夜惧得彻底。

    狼烟之战,以少胜多,大庆惨败!

    却无知晓,那一战的锋芒毕露,对于北冥玄夜又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苏悠,也无法想象两人相见的样子,这些年何昶已经告老还乡,苏长今一年之前才临危受命,两人自然不得见。

    两人如今,怎能见面?!

    他们这些暗卫死士,存在的意义皆是为了主子,决不能让守护多年的主子面临一丝危险!

    苏悠主动上前,“主子,不如我去同牧野王交涉,就说主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慌什么?”

    恰时,苏长今从容自如,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方帏帽,白色的面纱下垂至腰腹,遮住了整张脸。

    “主子,这样能行吗?”

    苏然依旧是担心。

    何昶尚且不说,毕竟官阶摆在那儿,就算他再如何怀疑,也不敢轻易掀开当朝摄政王面纱下的真颜。

    可牧野王……

    “那就看他陆惊野,守不守规矩了。”苏长今眼神微暗,眼底似乎隐没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讽。

    “府上那个吃白饭的,把他带过去。”

    微微调整了帏帽的位置,苏长今眼色清明而坚定,跨步向着前院走去。

    ……

    前厅。

    陆惊野与何昶被安置在了下首位置,两人皆是端的一股兴师问罪之感。

    还没进门便闻到了这不寻常的气焰,苏长今暗自好笑,跨步迈进去。

    “战神与将军齐齐莅临,让本王好生惶恐啊。”

    厅堂之外,余音不绝。

    听到了动静,陆惊野微凉的眸子一暗,循声望向了来人。

    何昶还乡前是个武将,还乡后庆帝保留了他的将名。端的是一副浓眉大眼,年近五十知天命,却不乏精明之感。

    终于得见当朝摄政王。

    望见苏长今面带帏帽进来,何昶面上丝毫没有惊愕失色,而是沉稳持重地向她行礼。

    “摄政王远道而来,下官失迎,还请勿怪。”

    “免了。”苏长今自他身边走过,未做停留地走上首座,“何将军本就已告老还乡,自然无需恪守这等礼数。”

    “倒是本王失策,咳咳……本就晚来一步却还要两位劳此大驾,陆王爷更是亲自登门,本王实在惶恐。”

    瞥见他又在装模作样地犯病,陆惊野面露一丝无奈,他深知苏长今扮作病秧子的好处,就连庆帝都看不得他病怏怏的为他赐座。

    大庆第一戏子应当非他莫属。

    “摄政王,为何以纱覆面?”

    陆惊野果然发难。

    闻言,何昶也抬起了头。

    今日他会过来,并非临时起意拜访摄政王,而是出自陆惊野的委托。

    只说来见一个人,却不说见何人。

    想来是这年纪轻轻的摄政王无疑,但却不知陆惊野到底是何意。

    “咳…陆王爷不知吗,本王路遇袭击,身体不济,又加之感染了风寒,医师说不可见风,这才带了帏帽来相见。”

    何昶犹自暗暗点头。

    这般唇枪舌战,看来牧野王与摄政王两不相合果然是真的。

    摄政王很明显实在埋怨他二人,若不是要来见他们,也就不会冒着见风病重的风险了。

    “是吗。”

    陆惊野犹自轻笑,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自顾自斟了一杯茶,透过面纱看着苏长今的反应。

    “昨夜那风确实不小,摄政王没被吹坏了?”

    帏帽下,苏长今毫不留情地用眼刀子刮着他,言语却是温和冷静。

    “昨夜本王早早睡下,倒是不曾被扰……不过听说,陆王爷那处昨日走了水,可有受伤?”

    自己放火自己扛,怎么就不烧死你呢!

    言语关切,对他担心的很,“如今干燥季,王爷尽管日理万机,也应当保重身体才是。”

    这一番恳切言语下来,就连何昶要觉得,陆惊野要再咄咄相逼就实在不识好歹了。

    陆惊野面色未变,刚要发话却被门外的禀报声驳回。

    小厮急匆匆地进来报信。

    “王爷,东宫派人来了,令旨已到。”

    东宫,南钥?

39北冥瑞雪,单独相处!

    京城至凉州,路程不短。

    昼夜不舍,快马加鞭也要奔袭三日有余,是以东宫太子这令旨,乃是起码三日前便发出的。

    几人自当明白这令旨的重要性,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家国大义,便视为不忠不义。

    何昶自是不急于一时,就是那陆惊野,好整以暇地开始闭目等待,好似并不将其放在心上。

    小厮带了东宫使者进来,苏长今欲要行礼接旨,那使者连忙退却,“王爷使不得,太子殿下可吩咐了,教您好生休养。”

    大庆之下,如今能让苏长今行君臣礼的无非就是当今圣上,以及储君了。

    苏长今微愣。

    是了,东宫太子确实曾亲言,命她在他面前不必拘礼,免去一切繁文缛节。

    这南钥,确有几分令人看不懂。

    “如此,便谢过殿下。”

    何昶保留将名,自然也需行礼。

    而陆惊野面色微凉,仍旧漠不关心地端坐着,那使者太监念及其身份,并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本来,这令旨就是颁给摄政王的。

    “殿下顾念王爷,特命小人送来书信慰问,还带来了京中太医,更是携带了许多名贵药材……”

    帏帽下,苏长今当真脑中抽搐了下。

    她路遇袭击的事也不过传回京中刚有三日,那身娇体弱的太医,竟被太子一朝令旨就打发来了凉州?

    途中没日没夜地奔袭三日,岂不是要了那些娇贵太医的命?

    到底是谁治谁?

    这是闲她太过清闲了,苏长今真想为东宫那位竖起大拇指。

    使者唏哩呼噜又说了一大堆场面话,苏长今一句也没听进去,而那陆惊野已然极尽耐心,使者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王爷,既然令信与药材送到了,小人就先回京复命了。”

    苏长今原本还想留他,一看那两尊瘟神还在原地直勾勾地等着,便也放弃了这自找麻烦的想法。

    等人走了,三人这才整整齐齐地松了口气。

    瞥见那名贵药材一箱箱地从前院搬去后院,陆惊野没来由地觉得扎眼,如今东宫无事,如此清闲了吗?

    到底是夺嫡不够操心。

    “摄政王果真博太子亲近,贴身的奴才都打发出来送药了,若在京中,只怕摄政王府的门都要被踏破。”

    阴阳怪气,加之京中的某些传言,这是在故意攻击苏长今与太子失德,关系不当。

    不过他说的不算全错。

    苏长今很清楚,今日若在京中,太子的党羽早就争先恐后地奔进摄政王府的大门了。

    毕竟,她手握重权,又深得庆帝宠信,与太子南钥向来相处不错。

    “大抵是本王在长安城人缘尚且过得去,太子又宅心仁厚……想必陆王爷回京遇袭时,太子也派人探望了吧?”

    苏长今笑意吟吟,直说的陆惊野冷厉几分,哑口无言。

    就连何昶都看得出来,陆惊野不过是故意攻击太子与摄政王关系不当,岂料摄政王会如此扳回一局。

    想来,太子不曾派人慰问。

    那如果不是人缘不好,难道还是太子不宅心仁厚……

    何昶清咳一声,有意为两人做个和事佬,“两位王爷如此惊才绝艳,一文一武护佑大庆,实乃我大庆之福。”

    陆惊野闷不吭声。

    就这么个阴险狡诈且屡次坏事的病秧子,他也配?

    苏长今但笑不语。

    天下人没死绝吧,畜生也能跟她相提并论了?

    “本王只怕,没有那等福分。”

    陆惊野眼神越发冷厉了些,盏中的茶一饮而尽,目光幽深地盯着苏长今。

    帏帽下,苏长今没有一丝掩饰的漠然。

    两人合该就是天生的对手,一旦他二人有意化解这种局势,庆帝就该动心思斩草除根了。

    虽无仇,但无奈,亦无解。

    “摄政王,本王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陆惊野收回视线,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眼也不眨地甩向了苏长今的方向。

    原是一副小像。

    “摄政王可要仔细看看,这人可是名重要逃犯。”

    苏长今抬手接住,展开画像的同时,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目光幽冷。

    原来真是她,北冥瑞雪。

    只是……她那六姐,何曾长得这般模样了?

    这画师当真是弄巧成拙,莫不是北冥瑞雪刻意唆使,这画师竟真画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唯独,桃花眼眉尾未见那颗泪痣。

    虽说她与北冥瑞雪一母同胞,却从未有人会说她们有何相似之处——北冥瑞雪就差没把她的脸印在这画上说是自己了吧?!

    北冥人皆知她北冥玄夜,何人识得她北冥瑞雪!

    画像仿的确有几分形似,却也仅仅如此,不然陆惊野就不会只是如今这般试探了。

    竟给她,招了麻烦。

    “不过是画师故意炫技罢了。”苏长今将小像放置一旁。

    不曾忽略苏长今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屑与讥讽,陆惊野心领神会一般,吐字字字珠玑。

    “是吗。”

    “但本王瞧这画像,倒是与某位熟人颇为相似。”

    陆惊野唇畔微弯。

    苏长今,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若本王见过这般绝色女子,定然不会印象全无。”

    心里暗松了口气,苏长今气定神闲地说出这番话,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曾见过这画像之人。

    陆惊野,你能拿本王怎样?

    两人再次莫名其妙地针锋对峙,何昶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了,今日陆惊野将他带来不讲明缘由便罢。

    怎还,如此不像平时的他了?

    何昶记忆里的牧野王,杀伐果决,清冷寡言,除却在战场上,平日里何曾被人惹至如此不快,就更别提吃亏了。

    今日初见这摄政王,便知果真如传言,到底有些智多近妖了。

    “何将军。”

    却是陆惊野,眼神孤冷地看着苏长今,却对何昶开了口。

    “本王还有些私事,要与摄政王……单独处理。”

    空气中似乎都凝滞着冰冷的霜寒,只差一把剑刃将其爆裂。

    “……”

    苏长今未曾言语,丝毫未露怯意。

    两人有着一股难言的默契。

    暗叹声,到底是自己多余了,他到底为何要来这一遭?

    暗自摇头失笑,应声后起身,何昶便眼力颇好地带了自己的人离开。

    他算是看出来了,陆惊野眼底的惊涛骇浪,苏长今好脾气下的隐忍不发……太子这太医派的及时,指不定一会儿就要派上用场。

    ……

    人影幢幢,外面偶尔有人经过。

    陆惊野忽而放下茶盏,眼神一暗,洛鸣立马会意出去顺道着带上了门,将苏然一道儿隔绝在外。

    苏然自是不乐意,却被苏长今一个眼神制止。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扇木门阖上,临关闭前,只见到那一道残影掠向苏长今的方向!

40激烈角逐,谁压上了谁?

    苏然面色十分不愉,唇畔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扇门。

    透过门窗上的影子,可以看到人影重重叠叠地缭乱在窗影上,即使是身处外界,依然能窥得个中激烈。

    甚至于那纷至沓来的摔打声,冲撞声,更是不绝于耳。

    战况激烈。

    “昨晚那个人,是你?”

    苏然转身,对上洛鸣探究不明的眼神,她目光淡然间带了幽冷,面上却不见一丝慌乱,“既然想知道,不妨自己试试。”

    大庆摄政王,可不是谁都能栽赃指认的!

    话落,猛然间抽出自己的佩剑,剑鞘落地,向着洛鸣划去。

    ……

    厅堂内。

    两道身影齐齐交叠在案几上。

    案几之下,茶盏瓷器被摔打了个遍,碎成了再也粘不起来的模样。

    那是片刻之前战况激烈时,二人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尽数扫到了地上。

    陆惊野身子半弯,被迫压在了案几之上,苏长今却是脚下踏着木椅,半压在了陆惊野的身上。

    然,却并不是苏长今想以这样的姿势压制住陆惊野,而是被他捏住了后腰。

    原是苏长今将人压制在了桌案之上,陆惊野却也不是吃素的,一道儿将人拽了下来,是以——

    苏长今扼住了陆惊野的脖颈,陆惊野抵住了苏长今的后腰。

    这般僵硬的姿势,苏长今几乎有一半的重量都被迫放在了陆惊野身上,动弹不得。

    “劝你莫动,本王随时能捏断你的脊梁。”

    他的帏帽已经摘了,陆惊野的眼神直直地撞进苏长今清冷的眸色里。

    苏长今笑了,眼尾那一颗桃花泪痣就那般悬勾着,莫名的透露出不耐,“离本王远着点,本王也说过吧,嗯?”

    “还是说,你想今日一并解决旧怨?”

    上次,承欢阁内探梁,两人还并未分出高下。

    似是想起了,陆惊野眸色微凉,哑声开口,“苏长今,本王与你并无旧怨。”

    “呵,你来与我打成这般,如今就与我说这个?”苏长今怒极反笑,却是连称谓也不带了。

    “……”

    陆惊野并未答话。

    来找他本是因为怀疑他是昨晚那人,猜想到他或许已经与北冥的人暗通款曲。

    可临走时,忽然记起那一副画像。

    这才叫上了何昶一起来,对苏长今进行辨认,只要何昶对苏长今指认出来,无论苏长今是否供认不讳,他会立马将人拿下。

    “你若心中无愧,何必在何昶面前躲躲藏藏?”

    陆惊野不相信他是无辜的。

    昨晚的人,定是与他有关。

    两人使得武功路数颇为相似,且能与他交战数百回合的人,何处也难寻。

    “可笑。”

    苏长今呼出的气息便喷洒在陆惊野脖颈上,一下子揪紧了他的衣领,目光幽冷,“本王说了,本王畏寒。”

    怕见风,因而带上了帏帽。

    “果真如此吗。”陆惊野面色未动,手下捏住他的掌间悄悄地移动了位置,“苏长今,本王捉过的犯人比你撒过的谎还多,你最好说明与画像上的人,究竟有是何关系?”

    果真是为此而来,苏长今心里将那个女人略了过去,目光从容地看着陆惊野,“陆惊野,你瞎了?”

    “画像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本王,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

    少了一尾桃花痣。

    陆惊野神色微凉,略过头顶上方,苏长今眼尾那一处泪痣所在。

    “若是有心人陷害当朝摄政王,你便是已经中了旁人的计谋而不自知,届时你我都可以退位让与奸臣了!”

    越说越气,陆惊野竟难得有见到苏长今如此激动的时候,心下却并未将疑惑打消。

    ……

    窗外,应该是苏悠将人带到了,传来了池越几人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维持了有半柱香了。

    身子半弯,不仅苏长今不自在,陆惊野的身体也越发有些僵硬,他动了动腰际,果真一阵酸麻。

    “你做什么?”

    身下人有动作,苏长今却是神色一凌,一个挣扎便要起身,却被陆惊野防备之下一个动作给按了回去。

    本就腿软酸麻,这一次却是直接扑倒在了陆惊野胸前,陆惊野被撞的一声闷哼,眉头一皱。

    “苏长今,该是本王问你要做什么?”

    他不过腿麻微微动了动罢了,如此大动静儿作甚。

    陆惊野心下狐疑地看他,却见苏长今耳畔微微泛起潮红,但也不过瞬间便褪了下去。

    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苏长今片刻的失神,却给了陆惊野反击的机会——

    啪——!

    砰——!

    咚——!

    桌椅之声,入木之声,抢地之声。

    陆惊野本想反压制住苏长今,却没想苏长今也是一直对他提了警惕。

    他一动作要反压苏长今,苏长今便松开手上的力道,反在脚下用力,踢翻了木椅,妄图以下盘攻破。

    却不想,不知谁的脚带上了木椅,两人被木椅勾住,齐刷刷地要倒向地下。

    苏长今面色微沉,眼见着陆惊野要倒在自己身上,使了心思要将他掀翻在身下……

    然,陆惊野同样看破了他的动作。

    瞥见他发顶的木簪,陆惊野眼色微暗,运势挡住了苏长今的招数,而招式未老,向着苏长今的发簪抚过去——

    砰——!!

    木簪自发间被弹出,迸发进入木头的声音响起时,苏长今面色终是变了。

    墨发如瀑散落,如同一根根脱缰的野马,终于得到了自由一般,飞舞且叫嚣着自空中被压在了身下。

    苏长今瞳孔微缩,桃花眼却是睁得明亮,眼尾的泪痣好似要滴出泪痕一般。

    陆惊野的反应,丝毫不比苏长今小。

    ……

    “呆头鹅,你们俩有什么可打的……说你呢洛鸣,三哥都亲自来接我了,还不赶紧带本世子回娘……回家!”

    “三哥呢,怎么不出来见我?”

    池越险些闪了舌头,却见苏然洛鸣那二人如同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没有一个人理他的,顿时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得,不就是想要个台阶吗,看在三哥亲自来接我的份儿上,本世子这就不跟他计较了,我亲自去见他。”

    池越嘴上不饶人,偏偏还要将苏长今对他如何如何也要讲个清楚明白,言明自己在苏长今这儿的待遇。

    “摄政王可是将本世子当成座上宾的,要不是你们来,本世子说不准就在苏长今这儿住下去了……”

    说着,洛鸣与苏然打得难分难舍时,池越打开了那扇封闭已久,毫无动静的木门——

    “三哥,我们何时回——”

    池越停住。

    稍一侧身,目光所及处,却是陆惊野冷厉健硕的身影伏在地板上,在他身下依稀透出了几许白衣墨发……

    “滚!”

    陆惊野清冷的音调,透出了薄怒。

41北冥玄夜,一代天骄

    池越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魂不附体地走了出去。

    顺道儿,还带上了门。

    ……

    那扇门内的世界,在这一刻又陷入了凝滞的沉静。

    玄衣墨发压上了白衣胜雪,青丝缠绕,发丝纠缠在一处,分也分不清。

    陆惊野撑着身体起来,半压在苏长今的上方,他发丝垂落,轻轻地绕上了身下人的面颊,顺着与苏长今的青丝交缠在一起。

    骤然凝视片刻,他哂笑一声。

    “苏长今,幸好你是男子。”

    日头透过窗影横横斜斜的,打在他透白的锁骨上,墨发与白衣胜雪衬在一起……不可名状。

    肤若凝脂,艳若桃李。

    从前他只认为这种词汇不过是用以形容那般绝色女子的,而绝色女子亦是世间少有。

    陆惊野眸光深邃看他一眼,不出意外地瞥到了那处的喉结,心中的疑惑这才打消大半。

    身体被禁锢在他身下,但苏长今明显地看到陆惊野眼中的怀疑已经一分分的散去,便不再急于一时挣扎。

    “陆王爷,所说何意?”

    陆惊野的眼中,没有一丝旖旎之色,苏长今的心里却起了试探的心思。

    “若我是女子,又当如何?”

    若是女子,当如何……

    陆惊野钉在他耳边的手掌,不由得一紧。

    或许是发觉了两人此般姿态实在有失妥当,陆惊野身影一闪,侧身从苏长今身上翻下。

    得了自由,两人各自安好起身。

    陆惊野哑然一哂,唇畔微勾看着长发散落的苏长今,“倒也不如何。”

    “但若你是女子,必然丑得很。”

    “……”苏长今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发了什么疯,竟会问他这个问题?

    却是不待苏长今再做出什么反击,扫视了一眼两人做下的狼狈厅堂,陆惊野简单收拾了下衣袍。

    “希望你今日所言,一切非虚。你说的不错,本王的确没有确切证据,因而也难免着了旁人的道儿。”

    这话看似实在抱歉,却被陆惊野演绎出了几分不可一世,“失敬,莫怪。”

    苏长今自然知道他话里能有几分真假,不过是寻不到证据下的虚与委蛇。

    都是戏子成精,谁又比谁高贵?

    她轻轻摸了下眉心,翻身坐到一旁难得完好的桌案上,轻声一笑。

    “好说,不过陆王爷可不要忘了,你失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陆惊野心领神会。

    这病秧子是在拐弯抹角地通知他,上一次在城门遇刺被他掀翻毁坏的紫金辇,该是赔偿了。

    其实,他本不会乘坐这种过于扎眼碍事的东西出行,此次会乘坐紫金辇,也不知是为何。

    最后瞧了他一眼,那青丝墨发完整地笼罩着苏长今,无风偏要自动。

    陆惊野沉寂片刻,踏步向着门外走去。

    “紫金辇,你的了。”

    他好似,明白了苏长今为何未曾及冠之年,却偏偏要束冠了。

    智多近妖,貌若成精。

    ……

    洛鸣晕乎乎跟着陆惊野离开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回去将紫金辇收拾收拾,送到苏长今手里。”

    池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跟着陆惊野回了驿馆,不过他好像看出来了——三哥似乎并不是为了接他而来吧?

    可是,苏长今不是对他有意吗,怎么还能与三哥勾勾搭搭?

    三哥应该是正常的吧?

    ……

    ……

    须臾几日过。

    凉州的花朝节,终于到来。

    花朝节之于当地人来说,是一个盛大的节日,每逢佳节总会有数不清的外地商贾云集,坊铺街市更是热闹非常。

    别苑里,苏长今却是困乏异常。

    成日里装病秧子,她却是鲜少会生回病,没想到这一时间真一语成谶了。

    也幸好苏然精通医理,为苏长今开了几服药……只不过,苏长今不沾苦。

    一丁点儿都不愿沾的那种。

    “主子,你好歹喝一些,这虽是普通的风寒,可若是不喝药也会拖上好些日子。”

    “不要,太苦。”苏长今嫌弃。

    苏然劝不了苏长今,又看不得她病怏怏地受苦,两人之间的来回倒让苏悠好是生气。

    “主子,我看那些个太医实在没用,太子让他们来给主子看病,结果自己先病倒在了床榻上,不如撵走算了!”

    苏悠气哼哼地,摩拳擦掌地想要好好伺候伺候那群娇贵太医。

    听闻至此,苏长今眼中泛起了精光,“你将人撵走了,谁来给本王看病?”

    苏然不明所以,“不是有姐姐吗?”

    “主子,我让人传太医。”不愧是苏然,还未等苏悠反应,她只消片刻便明白了苏长今的用意。

    平日里还得装病,可现在不一样了,好不容易得回病了,可不得让太医好好诊治诊治,回京后正好帮忙吹吹帝王左右的耳边风。

    摄政王身娇体弱,果不其然才是。

    “北冥瑞雪啊,没想到活下来的竟有她一个。”

    苏长今身子半靠在榻上,慵懒地开口。

    那日所救的不是旁人,正是北冥瑞雪身边的暗卫戎笛,苏然后来跟踪,却被那一行四人分散注意力遁走了。

    凉州是何昶的地盘,更何况陆惊野也在,两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探查,苏长今这边一时不敢有太大动作。

    直至今日,查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然而,她的人暗地里到北冥瑞雪落脚的农户时,除了一同赶到的陆惊野那方的人,再没了其他踪影。

    北冥瑞雪,跑了。

    意料之中。

    记忆里,北冥瑞雪善辩好争,却也实实在在是个有计谋的人。

    不然,也不会知道放弃将军府,去驿馆救人了。

    “主子的意思是,活下来的不只有六公主?”苏悠难免惊讶,“难道其他几位殿下也都……”

    “小悠。”苏然轻声喝止,纵使再过惊讶,也应当管住自己的嘴,免得旁人听了墙角去。

    苏长今面色如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然呢。”

    “本王那父皇何其聪明,即便国破但山河犹在,他必然早就留好了退路。”

    帝后以身殉国,却留下了皇室的血脉。

    只要北冥的皇室成员还在,那北冥驻扎在何处的势力便不会消失,届时一呼百应,天下群起。

    这一点,苏长今从未与人提起过,即便是苏悠苏然几人。

    苏悠明显有些激动,如果北冥能够光复,那她们就不必在隐藏身份而活,她也可以跟着主子回到属于她们的故乡。

    苏然却看得出来,苏长今清冷的面庞上,未曾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于眼底,有着深不见底的冰冷暗光。

    北冥玄夜,一代天骄。

    无人知晓其光鲜亮丽的背后,从小到大有着何等的经历。

    面上闪过一丝心疼,苏然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岔开了话题。

    “主子,池家世子派人来了,邀您今晚共赏花朝晚宴。”

42长安不夜城,风云际会时

    凉州花朝夜,灯火通明时。

    驿馆。

    “什么?!”

    早已穿戴完毕,整装待发的成安世子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

    正巧外面冲天一声烟火炸裂声,池越更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吵死了,凉州这些个蛮荒百姓,要这热闹做什么?!”

    回来禀报的下人瑟缩一下,“摄政王那边差人回信,风寒加重,不宜出行,无法……无法赴约了。”

    池越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早不病晚不病,那天见他不是好好的?”

    “莫非是故意吊着本世子。”

    他可记得,那日三哥去见他,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怎么过了两天功夫,就风寒加重缠绵病榻了?

    禀报的小厮似乎还有话要说,池越瞪了他一眼,小厮立马怂了,“摄,摄政王还说了,说陆王爷那日关切则乱……因担心世子才会动手,世子莫要与陆王爷离心。”

    池越眉头一皱。

    “我三哥?”

    不说他还没注意到,原来三哥那日真的是为了接自己回来,才跟苏长今动了手?

    三哥也真是的,好好说嘛,动什么手啊。

    池越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招了招手,小厮迫于他的威压被他勾了过来,“那苏长今是真病了?他可还有说什么?”

    小厮犹犹豫豫地,试探性地开口,“摄政王……摄政王还说了,若世子愿意,回京后定会设宴相邀。”

    “……”

    池越有一会儿没有动静儿,小厮心惊胆战地候着,生怕自家世子一个不顺心便要惩治他。

    “哼,算他识相。”

    瞥见池越脸上终于松开了眉头,小厮如同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下去吧,领赏去。”

    池越招了招手将人打发下去,小厮如蒙大赦又像被馅儿饼砸中了脑袋,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池越显而易见地心情大好,慢悠悠地走出去,外面的烟火烂漫在此刻看起来真是顺眼至极。

    “三哥也真是…凉州这么个繁华之夜,如今只能本世子一人欣赏了。”

    ……

    ……

    次日。

    摄政王的车驾从凉州驶离。

    而还未入京,长安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礼部左侍郎李峥嵘涉嫌卖官鬻爵,已经被下去了大狱。

    李峥嵘是左相的人。

    嫌京城太过安静,有人想搞事情了,这不过是个引子。

    苏长今以疾为名,在路上兜兜转转,盘桓了多日。

    终于,辗转七日后,浩浩荡荡的紫金辇入了长安城。

    等到苏长今进宫向庆帝禀报了河西水涝一事后,自然因为孱弱之身又收到了一番关照。

    摄政王身娇体弱之名,在文武百官以及庆帝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波脸。

    若是按平时,左云逸定然是要在百官面前阴阳怪气地奚落几分她这病秧子,只是如今左云逸自身难保,压根儿没空再搭理苏长今。

    左右二相如今斗得不可开交。

    那李峥嵘卖官鬻爵一事,还未曾调查清楚。

    苏长今乐得自在,清闲了几日。

    ……

    另一边。

    太子倒是自苏长今回府之后,便不断地遣人送药上门,因着对方身份尊贵,且两方一直以来又相交不错,苏长今倒也未曾避讳。

    当今朝野,几位皇子之间的夺储之争犹是激烈,其中当以太子南钥与三皇子南祁渊最受推崇。

    两人一直以来也是不乏明争暗斗。

    其余还算正常,倒是接连几日上朝时,一直未曾见到陆惊野半分人影。

    在河西与凉州都没能抓到人,两人自然是一前一后回了京城。

    陆惊野虽说晚出发一步,但却先苏长今一步入京。

    而苏长今入京后,有关陆惊野的消息,还是在第三天坊间传言散播来时,府里有人议论,才无意中得了消息。

    “据说是在回京的路上,牧野王在流寇手里救下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似是对牧野王一见钟情,愿以身相许。”

    又是这种桥段。

    苏长今面色悠然,忍不住摇头失笑。

    以往她的车驾出行,也没少了这种桥段发生,多半就是瞧见救人的家底殷实且面貌尚可,才会生出以身相许的心思。

    苏悠不屑地切了声,下一句话就道出了苏长今的心声,“这大庆女子都好生随便,被人救了就对人钟情便扬言要嫁,殊不知人家又是否愿意娶她。”

    尤其,陆惊野身份贵为大庆王爷,也不是寻常女子能攀附的。

    而苏长今难得认同,一是觉得桥段太过不新鲜,二则是觉得陆惊野根本只配孤独终老。

    “牧野王应该不会答应吧?”苏悠按照常理猜想着。

    瞥见两人满脸听故事的兴致,苏然却笑了笑,突然给单调的剧情来了一个高潮的反转。

    “牧野王并未拒绝,且将那姑娘送回了京城。”

    闻及此,就连苏长今都微微惊讶。

    苏然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两人的惊愕之色,“主子有所不知,那被救下的女子,正是承欢阁的明月姑娘。”

    “牧野王近几日,正是频频流连在承欢阁。”

    承欢阁明月,才艺双绝,名动京城,是京城新晋的长安第一美人。

    看起来,这是将大庆五公主南青眠,右相嫡女宗初渺,长安首富木浮生等人皆是比了下去。

    但实则真要论及美人,也不过是达官显贵口头赏脸给封的,承欢阁的老鸨金荣又向来会做噱头。

    因而这明月的美人之名,却并非像是之前的美人及美男子排行榜一般,尽得百姓争相参与和推崇。

    “有意思。”

    苏长今眸子微眯,托起下巴尽显算计之色。

    她倒不认为陆惊野是真的被承欢阁的头牌给迷了眼,陆惊野这人目的性十足,就连先前不顾庆帝猜忌前去河西,也是因为得到了北冥的消息。

    “主子,听闻两日后,便是那明月姑娘的疏笼之日,承欢阁大肆宣扬了明月姑娘将要初次待客。”

    届时,京中无论倾慕明月与否的人,大抵都会凑个热闹,去看上一眼。

    疏笼,便是价高者可得明月姑娘的初夜,像是这等姿色的雏妓自然更得宾客们的欢喜。

    “那明月这两日并不见客,但牧野王依旧是每日去坐上些时候,朝中竟也无人弹劾。”

    苏长今笑了。

    哪里是无人弹劾,恐怕敢出声的已经被封口了。况且战神与他们一道儿堕落,那些人尽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多事。

    长安,从不是个名副其实的地方。

    安静至久斯,风云际会时。

    “长安不夜城,该是时候热闹起来了。”

43太子相邀承欢阁

    长安繁华,四季如一日。

    两日之期易过,承欢阁花魁突然宣布了自己疏笼之夜,只卖艺不卖身的消息,这下到底是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一时间竟风头无两。

    承欢阁也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有人说她纯粹是做妓还偏要立贞节牌坊,也有人颇为敬重她的清霜傲骨。

    但无论如何,承欢阁今夜,风头极盛。

    ……

    摄政王府。

    要说起来,一年前苏家多亏了有苏老王妃一直操持,整个苏家才没有在老王爷忽然暴毙离世时陷入危机。

    以至于后来才能等到苏长今回归,力挽狂澜。

    但老王妃,却向来对自己的独子并不是很上心,苏长今上任摄政王的一年来,也越发的不管事了。

    老王妃与老王爷生前恩爱,老王爷死后便决定了常伴青灯古佛,闻世事甚少。

    苏家大事基本都交由了苏长今,后院之事便管之甚少。

    苏长今到底不可能日日打理后院内眷,以至于才无意中纵容了二夫人白心在后院春风得意。

    午时刚过,百花亭畔。

    苏然自远处来,手里携了些参汤补品。

    苏长今大概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太子早上刚遣人来过,尚书跟铖王昨日也来过了,这次是……成安世子对不对?”

    苏悠急忙开口打断了苏然的话,待她猜完后苏然却是无奈一笑,“是王妃。”

    苏长今年未及冠,苏府如今能被称之为王妃的只有一人——苏长今嫡母,温氏弗湘。

    温氏乃是岐山一脉,温弗湘是岐山温家的嫡出大小姐,后嫁给当朝摄政王,更是一时荣宠无限。

    苏长今一愣,面色微微疏冷。

    “她还是不见本王。”

    苏然默声点头。

    自她从苏州归来,入主摄政王府时见过温氏见过她一面,此后便再没有传见过她。

    温氏自顾以青灯古佛为伴,对后院之事几乎不再插手,除了大事要掌家夫人拿主意,其余权利几乎尽数交到了白心手中,就连苏长今平日里也不得见。

    因而府里人皆知,王妃对自己的亲儿并不很亲近。

    苏长今倒也并不主动。

    母子两人活的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可要说是陌生人,偏生苏长今身体不好,每逢有个病痛灾难时,温氏却是次次不落地差人来关切送药。

    至于苏长今的身份暴露与否,事实上并不好言说,可若是温氏王妃知晓了此事,又怎会默不作声。

    苏然沉默片刻,忽又想起刚刚在厅堂处接到下人的禀报。

    “主子,太子那边也差人来了。”

    “今夜承欢阁宴请四方宾客,太子殿下特地派了人来相邀,晚些时候会在承欢阁等候主子一道儿观赏明月姑娘的绝艺。”

    虽说承欢阁是一处烟火之地,但也不乏有风花雪月的风雅之人只为欣赏表演而去。

    且今日承欢阁宴请四方,不少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皆会到场,却只为风雅。

    牧野王都去了,太子前去承欢阁,倒也并非稀罕。

    “赏艺?”

    苏长今轻扯嘴角,撒下手中鱼饵,吸引了一池锦鲤。

    这些个附庸风雅之人,倒是惯会给自己找理由。

    “去回太子,本王会如时到场。”

44太子之意,无相宫

    锦鲤为饵,则争相赴会。

    长安不夜城,夜晚才是其最为繁华的时刻。

    而今晚的繁华时分,注定了属于承欢阁。

    明月姑娘疏笼之夜的消息,不胫而走,承欢阁老鸨金荣自半月之前明月入京之时,便进行了大肆宣传,如今慕名而来的四方人物,几近踏破了承欢阁的门槛。

    城门守将这半月所收的入京文书,堪堪可比数月之多。

    傍晚时分,街市之上已然灯火通明。

    灯火琉璃,承欢阁频频迎接了天子脚下的数位权贵,金碧辉煌的马车如注般涌入承欢阁的阁门前。

    如果说太子的到来,使得承欢阁蓬荜生辉,那摄政王的到来,无疑惊起了各方涌动。

    太子偶尔会现身于此,摄政王如同数日前的牧野王一般,从未踏入此地。

    世人惊叹的同时,未免对于今晚更为期许。

    “主子,太子已到。”苏悠扶其下马。

    平素的苏长今白衣胜雪,是人间仅有的绝色。

    而今日的她,却是着了一身玄衣,火红的金线点缀金边,腰间绣了腾飞而起的火凤——

    如同坠入凡尘,染尽红尘的谪仙,尽显妖孽本色。

    与平日里的苏长今,大相径庭。

    苏悠恨不得整双眼睛都长在她身上,刚扶她下车,在阁前招待的金荣眼冒金光,人群中一眼便瞧见了最为华贵的紫金辇,最为惊艳的苏长今。

    “王爷,您竟然会莅临......”

    金荣挥舞着手中充满脂粉味的帕子,眼中精光乍现,远远地瞧着,苏闲便预备着挡在苏长今的身前。

    而她话未言明,骤然间却被另一双铁臂挡住了脚步。

    一个冷面寒霜,侍卫一样的人拦下了金荣,而后迈步向苏长今这处走来。

    “参见摄政王。”

    来到苏长今面前,寒石先是行了一礼,虽说不苟言笑,但难掩恭敬。

    苏长今微一颌首。

    “太子已在阁内等候多时,特命小人在此等候摄政王大驾,请随小人上楼。”

    依旧是冷声冷气。

    苏长今暗里不仅一次地思忱过,这寒石人如其名,与谁说话都冷的像块石头一样,到底是有何等地能耐,才能让南玥忽略掉这些留下他。

    改天让苏闲试他一试......

    寒石浑身莫名一冷,就听见了苏长今随意慵懒的音调,“如此,带路吧。”

    寒石自动退后半步,引领苏长今入阁,却是在与金荣擦身而过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也算见过大场面的金荣,被这般眼神盯上,狠狠一滞。

    承欢阁之所以能被名列京城第一烟花之地,到底是有缘由。

    并非俗气的大金大银,肆意铺张,而是布置得华美而不张扬,水墨屏风,冰丝纱帐,亭台楼阁...颇为雅致,得尽了文人骚客的喜爱。

    以太子之尊,自然在为数不多,顶级至尊的三楼。

    中心的表演楼台平地起,三楼是最好的观赏位置。

    此番进来时,倒是见到了最近不甚太平的左家左沂源。

    苏长今自纱帐后进入包厢时,那纱帐后的公子一身玄衣金边绣,暗蟒加身,面如冠玉。

    气质矜贵非常,却在看到苏长今时,惊艳一闪而过,眼尾的笑意顿显。

    “长今,你来了。”

    苏悠嘴角一抽,这太子还真是依旧胡言乱语,主子的名他倒是如此熟稔地称呼着。

    “见过太子。”

    苏长今面色从容,若论及身份,是应向储君行君臣之礼,待到苏长今双手轻抬时,南钥果不其然虚扶了她一把,被苏长今不动声色地避开。

    “长今,你可以免掉此礼,孤的话一向作数。”

    被苏长今虚晃一招,南钥何其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但他未见愠色,只淡然地重复着此前下过的承诺。

    虽说不合礼数,但到底于她无害,苏长今轻声应下,南钥的面色终是舒展了些许。

    “长今,孤听说了这承欢阁近日,风头无两。”

    南钥坐了回去,小厮就立于一旁,他却亲自为苏长今的盏中斟满了清茶,而后推向她几许,“便想来见识一二,权当凑个热闹。”

    这番话倒是旁生了几许解释的意味。

    微微抿了一口清茶,苏长今唇角微掀,“明月姑娘才艺双绝,名动长安,殿下被吸引,倒也不足为奇。”

    “即便是臣......”

    苏长今本想说自己同样来凑了这个热闹,南钥却是神色微顿,清冷地开口,“仅凭她,并不能吸引孤。”

    苏长今一噎,太子近日尤其地认真。

    南钥却是眸间流转,半分疏冷的眸子在望向她时,好似徒增了几分暖意。

    “且,孤很清楚,她并非是能吸引孤的人。”

    到底是南钥的视线太过灼热,苏长今怔愣片刻,请咳几声。

    南钥的手,在下一刻拈了茶盏而来。

    “谢殿下。”接过茶盏,却是触到了一片温润,苏长今声色未动,眼眸微眯。

    她不可能感觉不到。

    南钥对她的关切太过非比寻常,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君臣之礼,原本她以为太子对她不过是想实行怀柔拉拢策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送温暖,博好感。

    可如今她才看出,事实远非如此。

    她与南钥有交集始于半年之前,她刚坐稳摄政王的位子,朝中上下还对她虎视眈眈。正是此时,“机缘巧合”之下她救下了身重奇毒的当朝太子,一时间朝野震惊,而庆帝对她则是更添荣宠。

    她一举稳坐摄政王位,却没想过,这个被她利用完之后的太子殿下,竟对她感恩戴德......

    大庆三岁可赋诗,六岁能搭剑的太子殿下,南钥可并非不是个聪明人。

    所以,何至于到如斯地步?

    纱帘碧透,此时更添了几分欢闹,似是又有贵人来,金荣脸上的脂粉厚的已经快要笑出了褶子。

    南钥淡然将视线收回。

    “长今,可否听说过无相宫。”

    无相宫,是近年来逐渐兴起的江湖帮派,不烧杀劫掠,甚至帮助穷苦。

    但唯一的一点,它谋在大庆。

    这是一个反庆朝的组织,最初兴起时皇室未曾察觉,待到大庆注意到它时,其已然壮大成无法轻易被拔除的发杂势力。

    “太子之意,承欢阁有无相宫的人?”

    “那倒未必。”南钥轻声解释,“只是无相宫的人发了宫贴,今夜便会现身承欢阁,那些人向来言出必行。”

    是以,才会等待于此。

    苏长今默,耳畔却传来楼下的惊诧之声,如同她来时一般无二。

    陆惊野,他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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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言——谪仙之姿陆惊野,人间绝色苏长今
两王相遇,风起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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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打一架,再见拼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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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两人终于相约一战,百姓为身娇体弱的摄政王担忧不已。
而后,闪瞎世人眼珠子的一幕惊现——只见摄政王轻飘飘一掌,战神身后的地板……它竟然自己裂开?!
世人惊呼,这难道是他们矜贵娇弱的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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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霁月的摄政王最爱给战神使绊子!
摄令天下,莫敢不从?
本文又名《摄政王的作死108秀》《不弄死苏长今他死不瞑目》
PS:互黑,双洁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政王她又来找茬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