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火舞漫天!
“……陆惊野!”
苏长今简直忍无可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狗皮膏药黏着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拿她的名字作怪?!
苏长今……苏成精?
关键还这么相似,他哪里想到这么让人头疼的名字的?
“你暴脾气死人脸长的丑还无能,王八见了都要吓出四滴泪来,你凭什么给本王起绰号?”
陆惊野眸中微冷,紧紧盯着她,冷着脸扯出两个字。
“无能?”
苏长今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陆惊野却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其中的两个字。
手中攥住她的力道,也不由得发紧,指尖已经微微泛起了没有血色的冷白。
“……”苏长今眉目轻拧,闪过一丝懊恼。
不过是气头上话赶话罢了,她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他就非得捏住这两个字不撒嘴?
不好不好,她太不冷静了。
苏成精就苏成精,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是自己说的过了些,她扮了近两年的男子,不可能不知道对于男子来说,这种事情有多侮辱人。
敛收起了不该有的思绪,苏长今眼底恢复淡然,抬头看他,正准备开口跟他平静地交涉。
“本王是不是要对你有冲动,才不算无能?”
“……”
苏长今正好抬起眼眸,陆惊野微微低下脑袋,两人的视线如冰似火地撞在了一起。
陆惊野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不由得发紧,面上沉冷,可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倾泻。
缓缓地,苏长今的眼神却逐渐地冷厉,反手抵住了陆惊野捏住她的手。
“陆惊野,你惹毛我了。”
冷静?个鬼!
两人纠缠在一起,苏长今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偏偏陆惊野手上的力道惊人,她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于是,两人在一道墙上你来我这地对招,苏长今身法诡异地将陆惊野逼到了石墙尽头,抵在了厢房一旁,瓦叶之下。
她身量并不矮,虽说依旧没有陆惊野人高马大,但胜在招式诡异,陆惊野斜斜地倚靠在墙面上,眼睑向下看着她。
“苏长今,你恼什么?”他淡然地扬起脖颈,喉结上下翻滚着,嗓音低哑。
“不会是被本王说中了心思?”
心中约莫着时辰,苏长今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陆惊野腰后已经打开,那火星点点的火折子上。
再拖下去,迟早被人发现。
“陆惊野,你不过如此。”苏长今心中一动,拿话激他。
果不其然,陆惊野眸中的阴冷一闪而过,看准了时机的苏长今怎么可能放过这一刻!
她忽然间倾身上前,单手解放出来,环住了陆惊野的腰际——
陆惊野愣神之际,捏紧火折子的手中顿时一空!
“苏长今,你疯了?!”
他眸中一凉,难掩惊动,更是眼睁睁地看着火折子被借力打出去,飞向了不远处的柴房。
若是白塔寺被烧了,上面绝对不会轻易揭过,捅到庆帝眼前是必然。
陆惊野拧起眉目,想要从苏长今的禁锢中解脱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为时晚矣。
“借了东风的火,果然不一般。”苏长今勾唇。
菜油连通了多处厢房,火光冲天瞬间透过云层一般,轰然而起的火焰热气扑面而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向着石墙的另一面,翻身而滚落下去!
179引蛇出洞
大火四起,燎原之势。
两人避开火势扑面而来的热气,坠下了石墙的另一面,石墙偏高,但对于他们两个武功在身的人来说不成问题。
骤然间落下,漫天火光被遮挡在了另一边,苏长今却感受到身上被缚住的另一股力道。
陆惊野还在捏着她。
苏长今眉目一紧,借着下落的冲劲,两人滚落在地时,顺势挣脱开来。
可陆惊野又怎会轻易让她如意,几个招式来回之下,两人再度在草甸上动起手来!
两人如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般,在草甸上摸爬滚打着,暗夜之中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相让。
大力出奇迹,双方虽然都被掣肘,但陆惊野在力气上更胜一筹,几个来回便直接将苏长今压在了身下。
“着火了,着火了,好像是柴房那边着火了!!”
“厢房也着火了,让所有人都出来,快来人救火……”
陆惊野鼻尖微动。
从身下传来的,又是那股子冷香的味道。
远处渐渐传来了人声,距离此处越来越近,陆惊野微一愣神之际,苏长今瞅准时机,侧身从他身下翻过,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陆惊野,你真蠢吗?”苏长今用手肘撑住地面,从草甸上翻身而起。
“本王没时间陪你玩儿,如果你不记得来这儿的目的,就去问问你们家的小崽子。”
呼喊声越来越大,侧身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苏长今纵身飞离这片草甸。
不远处,洛鸣循着火光的动静找过来,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正在掸去身上草屑的陆惊野。
“主子?”
洛鸣微微低下了脑袋。
“人找到了?”陆惊野目光冷然,率先带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有,因为摄政王的人也在,没敢大张旗鼓地搜索,然后就听到了这边走水了。”
洛鸣一字一句,回答的一板一眼。
陆惊野眸中的冷光更甚了,抬手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压到的手指,“大张旗鼓……总是有人敢。”
这句话说的是谁,洛鸣根本不需要多想,“雪阁的人会不会已经被惊动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
“苏长今用这种人尽皆知的方法引蛇出洞,剩下的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想来自己确实是问了句废话,洛鸣木木地抬手挠了挠脑壳,“属下明白了,这就让人加紧搜索。”
两人原本脚下极速行进着,忽然间,陆惊野脚下一顿,停下了步伐,看向了暗夜中的某处。
陆惊野侧首示意,洛鸣会意,收到命令后先行离开。
远处,暗夜中行走的人影显现出来。
“惊野。”
明空独身一人走过来,面目无喜无悲。
两人曾是一起修行过的好友,私下里无人时,便会称呼对方的名。
看了眼这漫天的火光,明空却没有丝毫惊动的神色,只是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陆惊野身上。
“火是我放的。”陆惊野微微侧身,转向了一旁。
明空先是一愣,仔细看了眼陆惊野的神色,而后既无奈又坚定地开口,“不是你。”
“摄政王胆子很大,向寺中人问过路后,才来放了这把火。”
“没诳你。”陆惊野面色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而后未曾犹豫,“这把火,确实有我一份力。”
180命运多舛白塔寺
只是,没想到苏长今如此阴险,居然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放在了众人眼皮子底下,既然如此,他必然已经想好了后招。
“惊野,你与苏长今……”
明空的话没能说完,但两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惊野曾经可是一个修行之人,很少会有这般不冷静到脱口而出的时候,既然他这样说了,便说明他会一同担下这份责任。
火烧白塔寺的责任。
“依我对你的了解,没到紧要关头,你向来不做这般张扬之事。”陆惊野未曾言语,明空却并不相信他的话。
“现在谈我没有意义,这应该是你的紧要关头了。”陆惊野看着远处火势依旧旺盛,暗示性地瞥了眼明空。
“阿弥陀佛。”
明空抬手捏了一个手势,依旧没有半分急色,“白塔寺今年看似命运多舛,实则也是在挡灾。”
他不说,陆惊野倒要忘了。
白塔寺前阵子出了天雷引火一档子事儿,佛堂被烧了半边去,如今才刚修缮完毕,却又被苏长今烧了另一半……
是够多舛的。
明空修行高深,对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彻,他说是在挡灾,则必然有他的道理。
“惊野,你在笑吗?”
明空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唇角轻勾起的陆惊野,“好久没见你这般笑过了。”
真心实意的笑与皮笑肉不笑,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而让这一切有了区别的人,好像叫苏长今。
陆惊野回过神,收起了外露的神色,“你先回吧,没什么事儿就别出门了。”
毕竟,今晚注定不太平。
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明空轻轻一笑,抬手捏诀,恢复了一派高僧的模样,“阿弥陀佛。”
“贫僧并不关心,那今晚就请各位施主自便了……还请尽量对我寺留情一些。。”
看着他离开,陆惊野回过神,闪身离开。
……
寺中,偏南的一处厢房。
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北冥瑞雪烦躁地扔下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了“砰”地一声响。
“本座不是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轻易找过来?”
对上北冥瑞雪犀利的眼眸,红袖略微有些怯怯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为了报仇的,那她什么就都可以做。
她抱紧了自己行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公,红袖真的是没有地方可去了。”
“多亏了主公派人去牢里救我,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红袖也不敢贸然前来……”
“本座何时派人去救你了?”
却不料,北冥瑞雪紧拧着眉目,冷冷的神色扫过了下方跪着的红袖,“怪不得,进入大理寺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肤,你居然被轻易放了出来……”
“主公,这火来的蹊跷。”
门扉之声被叩响,戎笛从外面闪身进来,脸上的神色略显凝重,“我怀疑是人为,刚刚我们来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了。”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红袖,对方一脸委屈却无处倾泻,生怕自己会被抛弃。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派人跟踪我……”
“没必要再说这些。”戎笛鞠了一躬,看向了一脸端正的北冥瑞雪,“主公,我有办法。”
181暗夜追行
戎笛面色沉静,渐渐地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红袖身上。
之前主公的确是派了人手去救她,但他们还没有力量能够到大理寺的大牢里,如今她出逃反倒惹了祸端。
既然如此……
……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动了整个白塔寺。
寺中的人员几乎尽数出动,甚至有许多不属于白塔寺的外来人员也在帮忙救火,每个人手里或大或小的提着水桶。
“后院厨房火势最为严重,马上就会烧到后面的厢房,大家抓紧时间救火!”
“你们去各厢房妥善安置各位施主,其他人继续随我去救火……”
连日以来,他们已经经历了两场大火,莫非当真是他们白塔寺今年时运不济……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
“啧啧,不得不说这些和尚,到底是被烧了一遍有经验啊。”
成功顺着苏然留下的记号接上了头,苏悠眼下正随着众人潜伏在角落里。
“主子呢?”
“嘿嘿……当然是在做好事啊,不然你以为火是谁放的?”苏悠笑的不行。
苏然同样莞尔一笑,“猜到了。”
暗夜中,有人迅速的闪身过来,向苏然汇报情况。
“后面的厢房基本都搜过了,剩下了几处比较可疑的院落,都被我们的人监视起来了。”
苏然聚精会神地盯紧了眼前的一处厢房,“吩咐各处的人看好,千万别将人放跑了。”
那人得到了命令,矮身向着另一处离开。
“有人见到一个男人与一名女子进了这所院子,这处嫌疑最大。”
苏然几人紧盯着院落的房门。
……
“吱呀————”
房门被开启的声音,暗夜中难免沾染了些疲惫的几人被惊动,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出来了!”
苏然沉声道。
厢房的木门被打开,一名男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往黑暗中四下里打量一番。
而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向着房门抬手,恭敬地打了一个手势——
一只灰蓝色的棉布小鞋从门槛中跨出来,然后是一身蓝色的锦绣罗裙,一名女子带着斗笠面纱从厢房中出来。
“是雪阁阁主?!”
北冥瑞雪!
他们之前跟踪了红袖几日,才想到雪阁会派人来救她,如今跟踪到这白塔寺,却没想到竟然是北冥瑞雪亲自现身!
“主公,如今火势还大,正好我们可以趁乱离开。”
两人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戎笛忽然抬手作揖,请她离开。
两人行为谨慎又迅速,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苏然眉头微微的拧着,可还来不及细想,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跟紧他们!”
也来不及多想,只好先下令跟上去。
趁着火势还未被扑灭,戎笛趁乱带着女子在人群中穿梭。
无人注意到,那一男一女身后,一拨一拨的人马穿行在其中……
多方势力,暗中追行。
后院,厢房。
所有人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众人远离的那所偏远院落,那道木门再一次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一只蓝色的锦绣小鞋从里面探了出来。
182北冥瑞雪之回忆
厢房之后的女子显现出身形来,同样是戴着一顶斗笠面纱,只不过她身上穿的却是蓝灰色的布衣。
“大庆的走狗果真是狡猾,不过这样就想抓住本座,真是笑话!”女子发出了几声轻嘲的笑。
这人,正是北冥瑞雪!
原来刚刚戎笛所带走的那名女子,不过是用来顶替她身份,代替她铤而走险的红袖罢了。
也多亏了戎笛想出这个办法,不然被大庆的那群人缠上,若是知道了她在这里,必然很难脱身。
她转身向院落四下张望了几眼,随即抬手将食指抵在了唇畔,发出了一声嘹亮而短促的哨声。
而后,几名黑衣蒙面的刀客从天而降。
“阁主!”
蒙面刀客单膝跪地,恭敬地向着北冥瑞雪行礼。
北冥瑞雪倨傲的抬起下巴,向地上跪着的几人招了招手,“送本座回去。”
这些人是她精心培养的雪阁精英,平日里不会出来,专门负责在她遇到危险时,护送她离开的。
众人无异议,眼下跟踪他们的人已经被戎笛引开,如今他们只要暗中护送阁主回到雪阁便好。
眼见着几道身影缓缓地消失,暗处的人微微弯起了嘴角。
……
……
山下,以前人来人往的茶楼。
“阁主累了吧,要不要先在此处修整一下?我们马上便可以回到去了。”
四名黑衣护卫已经换上了便衣,只是背上的大刀格外的引人注目,众人见之便觉惹不起,纷纷避让。
无视茶楼众人的视线,北冥瑞雪头戴的斗笠微微一点,身边的护卫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到掌柜面前去打点。
“茶楼没有包厢,还请阁主委屈一下了。”
北冥瑞雪不耐地摆了摆手,兀自到了二楼比较僻静的一处靠窗位置就坐。
……
到茶楼之后不久,天空中竟然下起了细密的雨丝,坠落之时连成一条条细线。
雨丝连成线,迁出旧时缘。
想来现下也无人能将她认出来,北冥瑞雪将斗笠上的面纱滑至耳畔,伸手搭在了窗边,观赏这雨景。
“雨天啊,本座……不,本宫最讨厌的就是雨天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忽然扯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几年前的北冥皇都中,有着一个十分耀眼的存在。
也是一个让她毕生嫉妒,再也难以超越的存在。
雨丝连天,思绪渐渐的拉远,恍然之间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北冥皇宫——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片天地,彼时还是七八岁女童的她,正撒娇拉着父皇去御花园玩耍。
却不料,本就阴沉的天在此刻下去了绵密的小雨。
雨势不大,宫人急急忙忙给父女两人撑上了伞的同时,却在御花园中却见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御花园中,小少女将一把剑耍的有模有样,依稀能够听到破空的瑟瑟风声。
这细密的雨打在她身上,她好像感受不到一般。小小的年纪,其坚韧之姿,已非常人可比。
宫人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众人手里拿着伞想给她撑上,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说。
父皇就是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不是那种平日里见到各宫娘娘的宠溺的笑,也不是见到她或是其他兄弟姊妹的无奈与纵容。
父皇的笑声里,是骄傲,是自豪。
183北冥玄夜,永远的神
“奴婢叩见皇上,叩见六公主!”
在北冥玄夜身旁等待的宫人,听到了笑声之后,立刻吓得惶恐的跪在地上。
父皇身边的老太监德林也十分有眼力劲儿,立刻上前去盘问他们。
“大胆!这么冷的雨天儿,竟敢让永夜公主在雨中练剑,要是公主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一旁的宫人听到了这话,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只是撑在地上的两条胳膊止不住的发抖。
德林夸张的很,立马跑到了北冥玄夜的身边,翘着兰花指却不敢靠近。
“哎呦喂咱家的小公主嘞,可不兴这样折腾自己啊,快停下,快停下!”
似乎是注意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北冥玄夜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剑招,发上细密地挂着雨珠,负手走到了她跟父皇身前。
“参见父皇,六姐。”
德林快步走过来为北冥玄夜撑起了伞,却不料,下一刻父皇直接将北冥玄夜头顶的伞移开——
而后,毫不犹豫地放开了她的手,直接将北冥玄夜抱在了怀里!
“小九怎么自己在这儿练剑?还下着雨,练坏了身体怎么办?!”
父皇佯装生气,但此刻她才是最生气的……明明是她让父皇来御花园玩的,为什么又被北冥玄夜抢走了?!
凭什么?!
北冥玄夜为什么要在这雨中练剑,一定是打听好了她跟父皇来这儿,才故意炫耀的!一定是!
她不甘心父皇只关注北冥玄夜,装作无辜又好奇地问道,“对呀对呀!九妹妹,宫里有避雨的练剑场所,你为什么要在雨里练剑啊?”
快局促地说不出话来吧!快承认你就是想要故意装作用功,吸引父皇注意力然后夸你的!快承认!
“父皇别怪宫人,是小九让他们不要管,师父说了这雨不大,让小九在雨中练剑更有助于提高剑术修为。”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可爱,却是一脸坚定,而听过这话的父皇立即表示赞同。
她不由得狠狠地瞪着北冥玄夜,厌恶的表情全写在了脸上。
“既然是李真人说的,那必然是有道理的。”
父皇眼睛亮了亮,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心情甚好的他自然没有处罚那些宫人。
“小六应该向妹妹看齐啊,妹妹比你小一岁,现在剑术已经练得这般好了,小九果真用功,父皇刚刚看你剑术大有长进啊哈哈哈……”
父皇抱着北冥玄夜渐渐渐渐的远去,也不关心她跟没跟上,而德林伺候的比刚刚更加殷勤,宫人们都跟了上去。
“父皇……?”
她好生气,每次只要北冥玄夜在场,她一定都会被比下去,明明都是父皇母后的女儿,为什么他们从来都只看得到北冥玄夜,却看不到她?!
为什么?凭什么?!
“啪啦——!”
瓷器碎裂的声音。
窗外的雨依旧紧锣密鼓的下着,而北冥瑞雪手中的茶杯却被捏成了几片,噼里啪啦的掉在桌子上。
“阁主,你的手……”
护卫眼看着她的手自攥紧的手心处淌出了几滴血珠,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包扎。
正在这时,他们正对面的窗边,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面戴一块银色的飞鹰面具,折扇开合间,他唇角微勾。
184今日你逃不掉了
那笑意,果真是肆意,却透着凉薄。
来人不像是无缘无故坐到他们对面的,而且还用半块银色的面具遮面,纵使他身上没有带什么武器,也足够让几人警醒起来。
“这什么人?”
北冥瑞雪看着眼前陌生又充满神秘的少年,莫名其妙生了一丝压迫感,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头领开口,“阁主,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大概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哥罢了。”
是吗?
北冥瑞雪不甚在意的扯开了目光,她分明看到了那个少年眼中的冰冷。
“做好防备,不要放松警惕。”
“是。”
几人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对面那位少年的动静,却发现他在要了一壶茶跟一盆瓜子之后,就没了其余的动作。
看起来还颇为安分地……嗑瓜子。
几人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一个个抱着剑靠坐在桌边,等待着离开。
而就是这时,异变突起!
“阁主果真好生活啊,不急着上山,反倒在茶楼里喝起了茶?”
随着这道嘹亮的声音响起,几人立马祭出了大刀,护在北冥瑞雪身前看向了楼梯口——
一名男子同样摇摆着一把折扇,从楼梯上来时嘴上还不忘闲言几句,“还好这次本世子机灵跟了上来,三哥你偏心又不带我……”
在他身后,陆惊野步伐稳如磐石般,踏上二楼。
“……陆惊野?!阁主,是大庆的战神!”北冥瑞雪几乎在瞬间放下了面纱。
怎么会这样?
戎笛不是已经将他们引开了吗?
对面,那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看到了来人时,也是愣了一瞬间,随即反应过来微不可查地以扇遮面。
“怎么样阁主,是选择跟我们乖乖回去……还是让我们打一顿再跟我们回去?”
池越的语气吊儿郎当,而他的资本,就是身后骤然间出现的那一排护卫。
“这这这,这是咋回事儿啊?!”二楼的宾客被吓得东奔西窜,一个个地伺机逃下楼。
转眼之间,二楼的宾客所剩无几。
北冥瑞雪微微眯了眯眼眸,神色当中不乏冷然,“大庆的战神果真狡猾,本座确实不该小瞧你。”
戎笛居然没有成功让他们上当,眼下距离雪阁不过一山的距离,可她眼下根本没有准备,对方人马又多于他们……
“无需再想,今日你逃不掉。”
陆惊野微微启唇,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
“本座认了,但本座想问问,你是如何看穿我们的计策的?”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目光显而易见地放在了她的锦绣花鞋上,“本王不仅看出你暗度陈仓,还看出你现在在拖延时间。”
北冥瑞雪一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绣花鞋,顿时心中明了。
她与红袖互换了衣服,却唯独忽略了脚上所穿的鞋子。
“陆惊野,放了本座,本座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陆惊野与大庆皇帝之间的微妙,她也不是不知道的。
“阁主觉得自己这般处境,凭什么能给本王想要的一切。”陆惊野冷声开口。
而池越则是轻轻摇头,遗憾地看着北冥瑞雪,“啧啧啧,带走!”
偏偏这般严肃的时候,窗边不停在嗑瓜子的少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185江东悬山,风生客
楼下上来的护卫到底人多势众,北冥瑞雪手下的四名刀客虽说身手不错,但到底敌不过陆惊野的擒贼先擒王。
北冥瑞雪有意在众人的掩护下撤退,却不想这一切都被陆惊野看在了眼里。
手中的弹药还未曾抛出,便被陆惊野瞬移之间点住了穴道。
四名刀客只能眼睁睁地见到主子被抓了,挣扎了没几下,终究寡不敌众,被制服在了原地。
楼上的人所剩无几,几乎都是逃脱不及,急促不安的团在一起的客人,无人敢出声。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窗边一直在闷声看戏,不发一言的人却出声了——
“在下就说这般身手如此厉害,原来竟是大庆的战神,失敬啊。”
少年摇曳着一把折扇,脸上银色的面具掩盖不住他精光流转的眉眼。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丝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池越一脸纳闷的转过身来。
就在刚刚,他早就注意到这个骚包的少年了。
毕竟对方跟他一样,一把扇子都快摇出花来了……最重要的是居然摇得比他好看!
除了苏长今,他还没见过把扇子玩的这么好的人。
“诶,我瞅你看了半天戏了,阁下您谁啊?”
“我啊?”面具下的眸光闪闪发亮,眼尾的一颗桃花痣若隐若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江东悬山,风生客。”
听到他的介绍,陆惊野微不可查的掀开了眼帘。
“江东悬山?风生客?”池越一脸惊讶的看过去,折扇骤然间合起,眼睛瞪的老大。
“你你你你你,你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悬山七子之一……江东无风起,风起生客衣?!”
江东悬山,门下七子。
都说悬山出人才,随便挑一个拿出来,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方人物。
“江东浪子,风雨过客而已,江湖人更喜欢称在下……风半仙。”
悬山第七子,素来以奇门之术出名,说是懂得一些占卜之术,倒也不奇怪。
少年唇角轻轻的勾起,倒是充满了肆意与不羁。
天下人对于悬山估计没有不感兴趣的,池越自然也不例外。
池越刚准备挪到少年人的对面坐下,仔细增长一番见闻时,有人比他还要激动地开了口。
“你说你是江东悬山的?”
北冥瑞雪被点住了穴道,身体动弹不得,目光却透过面纱笔直地射向了少年,眼中的悸动不言而喻。
“不错。”
少年淡然自若,犹自摇曳着折扇。
“那李慎李真人可是悬山的?!”
北冥瑞雪尤为的激动,几乎在少年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便立即开口问道。
少年眸光一暗,不动神色地开口,“正是家师。”
闻言,北冥瑞雪神色微微晃了晃,再度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突然闭口不言了。
“阁主,似乎有什么话想要问这位……半仙朋友?”
池越当然看出了北冥瑞雪的欲言又止,但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
“这江湖都传言雪阁的阁主,是个美艳无双的大美人,不知是真是假啊?”
陆惊野未曾言语,池越便知道是默许了自己的做法,他伸手摸向了北冥瑞雪的面纱——
“阁主!放开我们阁主!”四名刀客叫嚣着,被用力的按在地上。
面纱,在同一时刻被挑落。
186本半仙掐指一算,王爷要倒霉了
面纱随着斗笠,飘飘然自空中落在了地下,借着斗笠的重量几圈滚到了那自称风生客的少年脚下。
少年一动未动,恍若未觉。
而此刻,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雪阁阁主的脸上。
面纱被打落的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真容。
……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明眸善睐,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却也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儿。
几乎可以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私语之声,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没想到,江湖上传说的雪阁阁主居然会是个女子。
池越却使劲眨了眨眼,凑近了些许仔细看着北冥瑞雪,终于拧着眉摇了摇头,退回到了陆惊野身边。
“三哥,你觉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啊?”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闻言,陆惊野抬眼看着她的脸,眉目之间不自觉地拧起。
莫要说池越觉得眼熟,这张脸确实有些熟悉。
“对了三哥!画!之前在河西得到的那幅画像!我还说像苏长今那小子,这明明应该是更像她啊!”
池越恍然大悟间,记起了那幅画。
别怪他记得清楚,那上面的女子被画师画的美貌至极,送到何昶的将军府之前可都一直是他在保管的。
陆惊野微愣,骤然记起了那幅画像,“确实。”
“啧啧啧!”池越没好气儿地笑了笑,在北冥瑞雪的身边踱步,“不是,这也太好笑了,那画像上画的是你吗?”
“画像画那么美骗鬼呢,要不是你嘴角这颗大痣,本世子可真就认不出来了!”
“你!!居然敢对本座如此不敬?!”北冥瑞雪生生被气出了恼怒之意。
熟悉北冥瑞雪的人便知道,她能辩善妒,最最重要的是,她极为爱护自己的容貌,绝对忍不了别人半分诋毁。
说来她嘴角的确有一颗痣,虽说不甚美观,却也不像池越说的那般丑陋不堪。
北冥瑞雪愤愤的瞪着他,身体却动不了半分,“原来画像居然是被你们偷了去!”
她的确斥巨资让河西有名的画师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然而当时画还未成,便丢失不见了。
而当时正逢在凉州生了事端,她便立即赶了过去,那画师也被她抛到了脑后不了了之,不想竟然被陆惊野利用。
脚步声响起,陆惊野来到她身前负手而立,神情略有一丝犹疑,忽然间开口。
“北冥玄夜?”
陆惊野紧紧的盯着她的神色,没放过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没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羞恼厌恶。
羞恼?厌恶?
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名字如此羞恼和厌恶吗?
况且,是那般传奇的人物。
仿佛松了一口气,陆惊野转过了身子,沉声吩咐池越,“先将人带回去。”
池越正准备应声,窗边却又传来了那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风半仙可不常卜卦,能得我一卦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池越神经兮兮的瞅了他一眼,风生客最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何时改成算卦的半仙儿了?
见没有人理自己,陆惊野更是已经半只脚迈下了楼,少年轻轻笑了笑。
“适才掐指一算,王爷恐怕要倒霉啊,这人王爷只怕是弄不回去了。”
187他竟然能模仿声音?!
“你这……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好歹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看在对方在江湖上身份地位不低的份上,他原本也不好说什么。
轻哼一声,池越没好气儿地开口,“现在人都在我们手上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少年兀自摇曳着摺扇,唇角微微弯起,一身的闲散,却并不言语。
闻言,陆惊野轻轻侧首,面向少年转过了身子。
“江东风生客,听闻素来精通奇门之术,想不到阁下还对卦象占卜有所造诣?”
陆惊野面色如常,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却难免带了丝探究。
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自然比不得战神声名显赫。”
风生客轻轻一笑,目光却毫不怯懦地与他对视过来,“在下不过小有名气,小有名气而已。”
这倒是还谦虚上了?
不过说起卜卦……这也不太对啊?
池越听着他的声音又凑向前仔细瞧了他几眼,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卜卦这一行一般都是胡子越白越得道,不过……风半仙听起来年纪不大吧?”
闻言,摇曳折扇的人凭空清了清嗓,声音一下子变得粗犷了不少,“成安世子是凭声音断年龄吗?”
这边话音一出,池越直接被吓的往后跳了几步。
原因不外乎其他,这少年说话的声音,竟然能模仿地与他一模一样!
易容?不!易声?
他连声音都能够模仿?!
“你你,你怎么会我……你至于这么吓人吗?”
原本以为江湖上盛传的悬山风生客,乃是一个正当壮年的俊俏儿郎,如今看来……恐怕这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吧?
尤其,他还带着一张面具。
“如此,便谢过阁下提醒。”
陆惊野面目从容,最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便转过了身子,“只是,本王不信卦。”
言尽于此,他领着一群人马下了楼。
北冥瑞雪早已被捆上了绳索,连同四名刀客一起,被护卫押着下了楼。
只是临走的最后一眼,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还敢来冒充风生客……”池越最后瞧了他一眼,嘴里嘟囔几句也跟着离开。
少年独自在原地,眉眼疏冷,笑意扯动了皮囊。
……
……
雪阁一行人跑的不慢,在山脚下的茶楼截住他们时,已经远离了京城几十里地。
好在池越接到消息便带着人手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可下了茶楼才发现,刚刚急着上楼捉人忘了拴马。
竟是一匹马也没了。
无奈之下只得像茶楼中的马夫买下几匹,众人已经行进在路上,只是脚程可想而知。
“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人很奇怪啊?而且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池越骑马跟在陆惊野的身旁,而他的手上攥着一根绳子,北冥瑞雪与踉踉跄跄地跟在马后。
后面还有护卫守着。
“不管怎么着,我就不信我们看那么严还能让人跑了,什么风半仙,看他砸不砸自己的招牌!”
陆惊野未曾言语,只是想到了什么,陡然间调转马头来到了北冥瑞雪身旁。
即便手脚被缚,现在已然成为了他人的俘虏,北冥瑞雪依旧是一身的清高孤傲,见他过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一眼。
“能将本座抓住,想必战神现在心里很得意吧?”
188本座有个妹妹,可谓惊才绝艳
陆惊野低下脑袋,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本王为何要得意?”
“倒是你,既然是北冥的余孽,便应该安稳地找一个地方苟活余生,何必出来招摇。”
这话说出来,不可谓不毒。
驱马缓缓的前进,陆惊野却始终面色从容,就好像这话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北冥瑞雪眸间狠厉,更是被他激出了些许恼怒之意,她冷笑一声,“苟活?”
“想不到曾经大名鼎鼎的战神,在与西戎休战之后,竟然悟出了这样的窝囊道理。”
“看来……再光芒万丈又能如何,在如何光风霁月的人物,总会有枯叶凋零的一天啊哈哈哈!”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北冥瑞雪突如其来的癫笑,让陆惊野不经意间皱起了眉目。
“三哥,怎么老感觉她在含沙射影地说些什么,神神经经的……”
池越也纵马来到了后面,看着笑的有些疯癫的北冥瑞雪,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
陆惊野眸中闪了闪,未曾言语。
“都说北冥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以前你骑马,现在倒是让马来溜你,这滋味挺独特吧?”
耳濡目染之下,可以说池越一张嘴上的毒舌功夫丝毫不弱于陆惊野,只这么一句话,北冥瑞雪被气的狠狠地瞪着他,眼中恨意滔天,脚下更是步伐紊乱。
气人的目的达到了,池越也不想再受她的大白眼,当下拍了几下马身,“没意思,本世子还是身骑白马去前面带路吧!”
池越驱着马,没几步的功夫便走到了队伍前方。
见身旁的陆惊野依旧没有离开,北冥瑞雪忍不住出声奚落,“战神还在这做什么,莫不是要等本座大发慈悲,透露些消息?”
即便是双手被缚,北冥瑞雪嘴上依旧是毫不留情,陆惊野眸间微微一闪,而后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
“你果真不是她。”
北冥传奇,永夜无极。
传闻中才华盖世的传奇公主,断不会像眼前这人一般,疯狂而危险,却又带了一丝要命的疯癫。
“本座不需要像别人!”
可就在陆惊野这句话落后,霎时间北冥瑞雪转过了眸子,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身体摇摆不定地看着他,冷笑连连。
而后她看着陆惊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说起来,你们还挺像的。”
北冥瑞雪阴声冷笑,却也不直言实在说谁。
“本座有一个妹妹,当真是惊才绝艳,可最后呢……还不是被本座踩在了脚下!”
她又不是在大庆手底下讨生活,如今即便是被揭穿了身份,她也没什么。
听闻此言,陆惊野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若有所思。
北冥瑞雪眼神中也丝毫不掩饰她面上的狠毒之色。
“哈哈哈!”
北冥瑞雪忽然怪笑几声,微微拧着眉目忽然向着陆惊野开口,“你知道,本座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吗?”
北冥瑞雪此刻难免有些疯癫之色,令人匪夷所思。
陆惊野闷声不语,却不想,北冥瑞雪忽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死都不能回家,够恶毒吧?”
189把人给我搞到手
疯子。
池越就在前面不远处,以至于身后两人所说的话,北冥瑞雪所展现出来的恶毒,全被他听在了耳里。
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够下此狠手,这个女人的心该是有多狠毒。
陆惊野只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
“死了?”
她说的话太过让人生疑,若她当真是北冥皇室的成员,很难让人联想不到她嘴中的那个妹妹,或许就是北冥玄夜。
“对啊,应该是死了吧,毕竟没有一个人喜欢她,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北冥瑞雪一脸的无所谓,极尽凉薄。
没有一个人喜欢……
陆惊野撤回了视线,什么也没说。
乡野中的马腿脚并不算快,再加上还抓了几个拖油瓶,一行人从晨间赶路,却也没走多少路程。
陆惊野想带人尽快赶回京城。
雪阁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的阁主被抓,一定会卷土重来,再加上茶楼中的那个风生客,言语之间看起来也不像个善茬。
再耽搁下去,这路上必定不会太平。
……
林中小道。
少年从树上翩然而下,手中舞动着折扇,面目之上那块银色的飞鹰面具,将他衬得越发风流倜傥。
不远处传来了动静,树影婆娑,人影绰绰。
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便由远处来到了他的身边,单膝跪地行礼。
“主子。”
听她声音,那开口之人却是苏然。
再观带着飞鹰面具,自称风生客的少年,抬手将银色的面具取下,露出了原本那倾世的容颜。
此人,正是苏长今。
“办妥了?”
苏长今眉眼微微落在苏然身上,眉目之中难掩的笑意,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果不其然,苏然沉稳的点了点头。
“陆府果然派了人来与我们争抢,幸好先前我们设了埋伏,目前戎笛与红袖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人是在明面上抓的,洛鸣知道人会被送到大理寺,所以也没有与我们过多争执。”
那晚虽说戎笛带着假冒的北冥瑞雪离开了白塔寺,他们一开始的确中计了,然而后来反应过来,便将计就计。
带着陆府的人一起离开了白塔寺,也算是不给苏长今添乱子。
听完,苏长今轻笑而过,“干得漂亮,人是我苏府捉的,他陆惊野别想占到一点儿便宜。”
转念,苏长今拉回了思绪,如今最重要的是抢回陆惊野手中拿到的大头。
并且要暗地进行,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谁劫走了北冥瑞雪,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嫁祸他人。
她之所以用风生客这个身份,便是为了混淆视听。
“东西搞到手了?”
苏然点头,伸手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物件,“柳尚书门下的令牌,等到合适的时机,它便会出现在牧野王的脚下。”
要找回自己的犯人,没问题,去找柳素要吧。
“记住了。”
苏长今闷声一笑,将手上的面具收了起来,语气却在不自觉之间变得寒凉。
“人一定要给我搞回来,还有……务必记得暴露身份。”看着苏然手上的令牌,苏长今眸光越发地冷厉。
北冥瑞雪,只能落在她苏长今手里。
她要知道,当年的北冥皇城,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强弩之末的。
190人已到手,祸嫁他人
……
正午的日头透过林梢飞进来,脚下的土地已经被熏干了水分,燥热且难耐。
倒也是让人好笑,池越与北冥瑞雪在要求停下休整这一件事情上,竟然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考虑到路程与天气,且众人走了半天确实精疲力尽,终究在一处河边的时候停留,陆惊野同意了原地休整。
“你,去弄点水给她喝,还有那几个狗崽子!”
池越歪了歪头,对着护卫冲北冥瑞雪以及她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刀客那边使眼色。
吩咐完后,池越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挪到了陆惊野身边,手成扇在自己脸上扇风“自己抓来的你也不上心,万一渴死饿死了,可什么都认不出来了。”
陆惊野并不搭理他,倒是池越,自顾自地自河边取了一些水。
这河水干净透底,倒是比世间的人心要干净的多。
出了早间之后,这林中的雾便在逐渐地散去,而到了河边,便能发现河上的水汽,使得周围的雾气浓厚了些许。
最后,众人在原地休整了半个时辰,池越恍然间要起身时,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眼花。
“三哥,我头怎么这么晕啊……”
而这时,他身边的陆惊野瞧了他一眼,忽然之间变了脸色,开口之时沉冷至极。
“屏住呼吸,雾里有毒!”
然而,已经晚了。
在这片雾里已经沾染了将近半个时辰,池越直接两眼一翻,笔直的掉了下去,借着树干勉强地站稳身体。
“三哥,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什么毒,简直快给本世子熏傻了……”
其余的护卫更是没好到哪儿去,片刻的功夫而已,几乎在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北冥瑞雪等人同样没能幸免。
陆惊野瞬间封闭了五识,然而在刚刚他同样吸入了一部分毒雾,虽说他内力深厚可以化掉一部分,但此刻他已经能感觉得到,行动上有些力不从心。
“阁下手段高明,何不出来相见?”
陆惊野脑中,无端地闪过了在茶楼中的那名银色面具的少年。
他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十多人的黑衣队伍自薄雾中穿梭而出时,自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足足两斤的沉香粉,你居然还能站的起来。”
暗处,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几乎从四面八方压过了陆惊野的神识,“陆王爷不愧是陆王爷。”
“不过今日,这人我是必须要借走了!”
言罢,十多名黑衣人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在横七竖八的躺尸中准确无误地寻找到北冥瑞雪。
几人动作很快,陆惊野眸中一凉,欲要向着人被劫走的方向追过去。
可他刚迈出一只脚,暗处的人使力,一根木箭如刺一般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脚下的泥土中。
若非刚刚反应及时,此刻他的腿上必将会出现一个窟窿。
陆惊野抚上了额角,借以稳定住身形……这沉香粉他吸入不多,没想到竟然如此霸道。
“把人留下,不然本世子定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池越眼见着都快要昏过去了,还强撑着眼皮拿起了佩剑,一溜烟儿的功夫直接追上了几个黑衣人。
“主子有令,不许伤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险些将剑砍了下去,被苏然制止,她接过池越劈过来的剑式,而后与其拉开距离。
身上,那块金光灿灿的令牌顺势掉了出来。
191扒光了扔进教坊司!
“不许走!把人还回来……”
池越拼命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冲着眼前明晃晃的人影就劈了过去。
然而,一柄剑升到半空,还未等落下,便被“叮”地一声弹开!
十几名黑衣人顺势逃向了密林深处。
陆惊野剑势锋利,其余黑衣人不敌,见状窜向了林中四处,扔下了北冥瑞雪手下那四名刀客。
这些人来势汹汹,又去也匆匆。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林中又恢复了一派祥和,唯有流水声在耳边作响。
此刻至于他两人还算清醒,如果不是地上那横七竖八的护卫,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本世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池越叫嚣着,下一刻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陆惊野微微晃神,将剑端插在地上,稳住了身形,不远之处,一片金光灿然落入他的眼底。
“沉香粉,好大的手笔。”
……
……
长安城。
近日,大理寺新抓获了两名犯人,乃是最近在京中作乱的雪阁贼子,而其中一名居然是之前从大理寺牢狱中出逃,出自教坊司的红袖。
“哎呦,提到这教坊司,就不得不说最近长安城里十分风采的一幕啊!”
“话说这左相家的嫡子左沂源,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半夜竟被人从相府偷出来,扒光扔进了教坊司哪!”
“哎呦,赶巧左相还不在长安!据说左公子是被教坊司里的姑娘们吊起来摸了个遍呢……”
京城的茶楼里,最不缺的就是话本子,以及对此忠实的听众。
“这事我知道啊,左公子在太液池的中秋夜宴上,可是点名说这教坊司的姑娘丑,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二天醒过来会遭到一群姑娘的报复吧?哈哈哈!”
“啧啧,多么幸福的事啊,放到人家小公子身上,倒成了折磨了!”
自然也有人质疑,“教坊司可是官家的娼.妓之所,他们敢那么对左家公子?”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定是那背后的人势力不弱于左相,给教坊司撑腰呗……”
……
苏府。
听风阁内,苏长今在亭中撑着脑袋,颇有几分哀愁地望着院中那棵叶片微微有些泛黄的沉香树。
“你说,本王养的它不好吗,不就是前几天多拽了它几把叶子嘛?”
苏然眼角不动声色地跳了跳,“可能是养分没跟上,过会儿我让人好好照料看看。”
足足两斤沉香粉,说实话都快薅秃了,这树也是有灵性,自己愁黄了头。
“它还跟本王发脾气不成?”
“主子!”苏悠风风火火地进来。
一身的欣喜,来到两人面前,“妥了妥了,我买了几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送进去,特地让坊主好好关照了他!”
苏悠笑的贼,眼中阴险的光彩,无端让蜷缩在一旁的陆小二打了个寒颤。
苏长今没好气儿的哼了声,“要不是有人下手快,本王定要将左沂源那小子扔进承欢阁去。”
承欢阁可不像教坊司那么规矩,老鸨金荣为了做生意可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的。
教坊司毕竟是官家经营,坊主懂得做人,虽然教训了人,却不会真的把左沂源怎么样,毕竟左云逸那个老小子真要怪罪下来,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起来,谁会比咱们下手还快?”
192冠礼,北境战事
“那可多了去了,阿姐你不知道,左沂源那个臭小子在夜宴上就敢胡说八道的,他那张嘴像倒粪一样,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苏悠抱着自己的佩剑,回忆起那晚在夜宴上,左沂源嘴上没个把门地乱说话,“要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指不定有多少人等着揍他!”
“这话倒没错。”苏长今笑了,“左云逸精明一辈子摊上这么个儿子,也是他的造化。”
“姓陆的那边有动静吗?”
苏然颔首,“除了那天回来,陆王爷去了一趟大理寺,之后这两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没提审?”
“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苏长今抬起手指,轻轻蹭上了下巴,若有所思地眯着眼。
“这两天注意点,陆惊野那儿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苏悠苏然两人点头,苏悠又响起了自己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听说陆府最近也挺忙的,这个月底好像是陆王爷的冠礼?”
闻言,苏长今想了起来。
中秋那天在宫里,陆惊野的姑姑湘贵妃的确也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大庆的冠礼,会做什么?”
苏长今纯粹是好奇。
之前在北冥,倒是有类似于大庆及冠礼的成人礼,只不过她当时身为女子,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去了解这些。
“是他们这里男子的成人礼,很重要的日子,冠礼会宴请宾客,由自家长辈在宗祠为其进行束发加冠,取字。”
苏然百晓通,对这些也了解一二。
苏长今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曾了解,也不忌讳这些,为了方便这两年她一直是束发的。
“主子,别院那个人一直吵着要见你。”
苏然所说的,自然是北冥瑞雪,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并没有将人带回来,而是安置在了城郊的一处别院。
“脾气还是这么大,不用理会,多耗她几天,什么时候没脾气了,本王再去见她。”
苏长今眼眸一凉,并不在乎。
“按理说,柳素的令牌掉在那儿了,陆惊野也该有动静了。”
……
……
教坊司。
左沂源被绑在椅子上,看着身边不断靠近自己的几名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他胃里一阵翻腾,浑身打着哆嗦拼命向后靠。
“啊,脏死了!你脸上的猪油蹭到小爷完美无瑕的头发丝儿了!!”
“还不赶紧给爷爬开!!”
“啊哈哈你们完了!别挠我胳肢窝!等小爷出去了一定要了你们的小命哈哈哈!”
“快来救儿子脱离苦海啊,老爹……”
坊主一脸的横肉,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她,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许的不忍。
唉,这小公子也真是会得罪人,一下子得罪两个大头,排着队地上门来搞……
……
……
左相终于在两日之后,顺利回到了长安,成功解救了自己的儿子。
与此同时,北境边关传来急报。
无相宫已经率领着北境各部落攻陷了两国的交界处,先前收纳入大庆的北冥领土,正在被一步步吞噬。
“废物,一群废物!”
庆帝如今已然是老态尽显,皱纹深深地横亘在额头,知天命的年岁,头顶的发却已经白了半壁。
圣上发了火,折子被摔出了台阶下,场下却是半点不敢吱声。
“大庆是无人了吗,北境连连败北,当年决战西戎的劲儿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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