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狗拿耗子
半空中人影晃动,一人后发先至,拦在我的身前。这人叫道:“哎呀不好,师妹你有可能真的已经中邪而不自知,快快住手!”说着双臂一横,将那少女拦住。
那少女凝笛不发,道:“咦,臭猴子,你敢拦我?”臭猴子并不收臂,道:“师妹,刚才这位公子说的不错,你最近性情大变,反复无常,有可能真是中邪了。咱们在自己门中胡闹也就罢了,当着外人师兄我可不能看着你闹出笑话。”
那少女道:“臭猴子,你走开!”说着长笛扬起,作势抽向臭猴子。臭猴子缩身一躲,叫道:“大家快来呀,小师妹胡闹的没边了,快来制住她!”他这一喊,厅内众人纷纷奔出,四五个人疾步窜到那少女跟前,七手八脚将她拽住。
那少女气道:“你们干嘛,都要造反吗?快放开我,气死我了!”拽她手腕一人道:“小师妹,你别再动弹,我们这就将你放开。”那少女急道:“我不动弹,快放开我!”那人将手松脱。岂料刚一放手,那少女忽然长笛一摆,又要抢上前来。那人“哎呀”一声,重又将她手腕抓住。那少女挣了几挣,没有挣脱,气呼呼地不再说话。
臭猴子转过身来,对我道:“公子不要见笑,咱家小师妹最近有些反常,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刚才公子说咱小师妹冲撞了邪物,这才导致性情大变、反复无常,这话可是真的?”
我又不是阴阳先生、茅山术士,怎会看什么撞妖中邪之症?刚才我信口一说,只不过是拖延之计,那小姑娘看起来明眸灵动,又哪里像是撞邪了?说到近期性情大变,那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十六七岁正是青春叛逆期,没点性情那反而不对了。
我右手一抬,向下颌一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正是。我看这位姑娘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印堂发黑,一脸晦气,板着......”说到这里急忙住口,原来自己刚才说秃噜了嘴,差点顺嘴说出“板着一个僵尸脸,瞪着两个死鱼眼”。这话要是说了出来,岂不立即引发血战?
我续道:“......这个,一看就是中邪之症。”臭猴子连忙讨好一笑,说道:“敢问公子,可有破解之法?”我眉头一皱,假作为难道:“这个嘛,这个,在下才疏学浅,万一错判,这个......”
臭猴子道:“公子不必自谦,既然公子能够看出咱家师妹症结所在,定然知道破解之法。至于错判不错判的,公子不必担心。”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破解一下。”臭猴子喜道:“正要洗耳恭听。”
我道:“这姑娘中的乃是黑山老妖之邪祟。破解之法说来也十分简单,只需寻一湿地,掘一泥坑,全身没入其中,只露口鼻呼吸,每日埋上三个时辰,一共掩埋七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便无后患。”这其实是中了“凝血神爪”后的医治之法,前几日我曾在伽象峰借用了一次,这时一时想不起旁的招术,便又抓过来用。
臭猴子大为惊愕,道:“啊?全身埋入泥中?这是什么道理?驱邪的法门各有千秋,公子这种驱邪路数在下倒是头一回见。”我道:“世间修行,门道各不相同。常言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信或不信,也就在一念之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消遣你和这位姑娘。”
往日无冤,那倒是实情。但说到近日无仇,这话可大有商榷。刚才这小姑娘咄咄逼人,以狗辱人,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让她泥土埋身,吸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算是咎由自取。
臭猴子嘿嘿一笑,道:“公子说的也是。”我道:“此外,须在埋身处高起一块木牌,上刻其名,下燃三炷长香,以红线悬针,每日三呼,不可间断。如此,魂魄可归元矣。对了,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高声叫道:“你这个骗子,在这胡说八道!臭猴子,我看你敢将我的名字告诉这个骗子,等我爹回来,我让爹爹收拾你!”
臭猴子笑道:“师妹,我替你医好了身体,师父回来只会赞我,又怎么会收拾我呢?师妹,你放心,你这乖张暴戾的性子,马上就会因邪祟尽去而消失,到时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肯定不会到师父面前告状。”
那少女气地直跺脚。臭猴子向我道:“这位公子,咱家师妹名叫非烟。”我道:“羽非烟?”臭猴子道:“正是。”我道:“嗯,就将羽非烟三个字刻在木牌上,每日都得喊上三遍。”
臭猴子道:“是。”我道:“事不宜迟,猴兄这就赶紧安排挖坑埋人,悬针唤魂吧。”臭猴子一愣,说道:“公子,在下不姓候......”刚才羽非烟口口声声“臭猴子”,我还以为他姓“猴”呢。我道:“咦,老兄竟不姓猴?难道姓臭......”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对,这世上哪有姓臭之人呢?
臭猴子道:“在下姓孙,单名一个候字。”我恍如大悟道:“原来是大圣.......”孙侯奇道:“什么大圣?”我尴尬一笑,情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道:“孙兄,驱邪宜早不宜迟,你快抓紧安排吧。”
孙侯连连点头,道:“对,对!正事要紧!”说着回头道:“大家快去后山湿地挖坑去吧,务必将小师妹埋的结结实实!”羽非烟连连挣扎,骂道:“臭猴子,你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这个骗子的话......”
孙侯充耳不闻。只听“当啷”一声,羽非烟笛子坠地,转眼间被人抬着走了。
我道:“孙兄,我们来到贵派,原本是前来向南开谨老兄传递讯息的。既然他不在山上,那我们将这讯息告知羽掌门也就是了。不知我们能否见他一面?”
孙侯道:“这件事小师妹倒是没有骗你们,师父和南师叔两人确实没在山上。他们二人离山已经仨月有余,嘿嘿,小师妹也就是趁师父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狐假虎威肆意妄为。她现在做事天马行空,昨天她养的一条黄狗意外死去,她竟然给这狗办起了葬礼,还邀同门师兄弟共同参加,谁不参加她就和谁急......”
我笑道:“这黄狗是怎么意外去世的?”孙侯道:“这狗子十分不务正业,天天在门中四处转悠,东闻西嗅的捉拿老鼠......”我道:“狗拿耗子?”孙侯道:“正是。它天天狗拿耗子,也不知道触了哪只猫的霉头,昨天忽然来了几只大猫,合伙对付这狗子。狗子寡不敌众,当场殒命。”
我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它走了别人的路,让别无路可走,得此下场,不是咎由自取嘛?”孙侯道:“公子说的在理。人生在世,千万不能多管闲事,这狗子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小师妹将它自小养大,见它横死于心不忍,这才专门为它办了一个葬礼。想不到刚才那位白公子一步闯入,进来便叫大哥。”
白郁聪以袖遮面,一句话不说。我道:“我们得了讯息,有人欲对南开谨不利。我们路上有事耽搁,还以为晚到一步,南开谨已为奸人所害,这才引起白贤弟误会。白贤弟是重情之人,一见灵堂便忍不住上前祭拜,这是人之常情,怎能以此取笑?倒是你家小师妹,给一条狗大张旗鼓的举办葬礼,这魄力真是非常人所能及,在下佩服得很,嘿嘿,嘿嘿。”
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这时却仍出言嘲讽白郁聪,我岂能不回怼回去?这句话说完,孙侯一言不发,一时间冷了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流云老二
隔了半晌,孙侯道:“公子说的有理。旁的不说,单是大家千里传讯这份情义,流云剑派便该铭记在心。不知几位高姓大名?”
小燕和白郁聪刚才已经自报家门,我便道:“在下王之秋,这位是生花大师。”孙侯双手一拱,客气道:“久仰久仰!”王之秋这名字,我也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知道,他久仰个毛线?我嘿嘿一笑,说道:“猴兄......哦孙兄不必客气。既然贵派两位大佬都不在家,那么这个讯息留给你也是一样,请贵派早早提防,多加防范。”
孙侯道:“却不知道是什么讯息?愿闻其详。”我道:“贵派处江湖之远,可听闻这世上有一情报机构,叫做‘灵鹫阁’么?”孙侯道:“嗯,鄙派虽处穷乡僻壤,但‘灵鹫阁’作为天下情报的总枢,声名远播,在下纵然有些孤陋寡闻,但还是有所耳闻。”
“灵鹫阁”虽然势大,但属于朝堂所辖,普通修行之人未必知道。流云剑派中一名普通弟子就知晓“灵鹫阁”,可见该派与朝堂的瓜葛不止于南怀瑾。我道:“既然孙兄知道这处机构,那我这讯息传的便比较容易一些了。不知贵派南怀瑾与‘灵鹫阁’诸葛雍有何恩怨,这次我们得到讯息,诸葛雍派人对南怀瑾进行暗杀,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怕贵派没有防备,敌暗我明中吃了亏,这才前来示警。”
孙侯一揖到底,道:“流云剑派合派上下,齐感诸位大德。在下无以为报,就请各位吃顿狗肉吧。”说话间肉香四溢,正是刚才我用“火焰刀”烤的那只黄狗已经熟透了。
我还未说话,生花大嘴一咧,搓手道:“妙极妙极,老衲最爱吃狗肉了!”孙侯奇道:“咦,大师,你是出家人不是不沾荤腥吗,你怎么还吃狗肉?”生花嘿嘿一笑,道:“在老衲眼中,世间一切皆为素。心无荤腥,何来犯戒?”
我就服生花,每次都把强词夺理演绎的理所当然。我笑道:“生花,我看你快还俗算了。你这出家人的身份,喝酒吃肉多有不便。”生花讪笑几声,敷衍我道:“嗯嗯,少爷,我这就还俗,这就还。”
孙侯转身道:“诸位,请!”引着我们到了旁边一厅,招呼我们在桌前坐定。他折身出去,须臾即回,一只烤全狗被他端了过来,热气腾腾,外焦里嫩,果然是好火候。
生花垂涎欲滴,待他将盛狗的盒子放下,向怀里一掏,摸出些粉末洒在狗肉上。我惊讶道:“生花,你这是干嘛,在狗肉上撒上金创药干嘛?”生花嘿嘿一笑,道:“少爷,我这怀里可不止揣着金创药。”我奇道:“不是金创药,这是什么?”生花神秘一笑,道:“这是孜然......”
我惊喜道:“你竟然随身带着孜然?生花,你想的真是周到。”说着伸手抓起一块狗肉,在孜然上一蘸,送进嘴里。只听“啊呸”一声,生花脸上挂满了狗肉碎屑。
生花目瞪狗呆,望着我道:“少爷,你干嘛吐我一脸?”我本已怒火升腾,忽然转念一想,压下怒火,笑道:“嘿嘿,少爷我这不是鼻子发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嘛,抱歉抱歉。这狗肉可真是好吃,来,生花你也快点尝尝,多蘸点孜然。”
生花释然,举袖抹了抹脸,抓起一块狗肉,用力在孜然上蘸了几蘸,一口咬下。这一口下去,只见他面目阴晴不定,时而如丧考妣,时而如坐针毡,时而如临酷暑,时而如堕冰窟。终于忍耐不住,“噗”一口吐了出来,正喷在一旁的白郁聪脸上。
白郁聪恼道:“咦,生花大师,你这是干嘛?”生花苦着脸道:“我摸错了药包,错把金创药当成孜然了......”
忽然人影一晃,进来一人,口中道:“好香,好香!这是什么香味?”伸手抓起一块狗肉,张嘴便啃。我抬头一看,只见这人五十几岁的年纪,蓬头垢面,一件黒衫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衣袖还少了一截。
孙侯惊喜道:“师叔,你怎么回来了?”
我闻言一惊,面前这邋里邋遢的半大老头,就是南开谨?老头充耳不闻,将手中的狗肉吃的干干净净,又抬手吮吸了一下手指,这才道:“你个小兔崽子,这是我老人家自己的家,难道还不能回来?”
孙侯道:“不,不,师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师叔你下山多年未归,今日忽然回来,我心下惊喜,才有这么一问。”老头道:“哼,你怎么知道我多年未归?我一直都在这山上,只是懒得现身见你们。南开谨越来越来越不像话,羽轻楼也不管管他,反而跟他一起胡搅,我看这流云剑派前途堪忧,前途堪忧啊。”说着又抓起一块狗肉。
他将狗肉送到嘴边,刚要咬上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他向后一摸,从腰后拽出一只亚腰葫芦,拔下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原来这葫芦里盛满了酒。他喝了两口酒,又咬一口狗肉,忽然想起我们几人,假作刚刚看到,问道:“咦,你们是谁?原来还有客人,来来来,大家快吃狗肉!”说着将葫芦送到众人面前,说道:“喝酒,喝酒!”
大家见他邋遢,都不伸手去接。我自幼熟读武侠,知道这种风尘异人不可以貌取之,众人都不接他葫芦,岂不是有嫌弃他的意思?于是伸手接过葫芦,说道:“多谢大叔,我来喝一口。”将葫芦口凑到嘴边,便欲去喝。
谁知那老头喝道:“慢着,小猴子,你快取一个杯子来。”又自己小声嘟嘟囔囔,以为我耳背听不见,其实我听的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对着我的葫芦嘴喝还行?这口口相传,得有多脏啊......”我没嫌弃他,他倒嫌弃起我来了。
孙侯拿来几个酒杯,我将酒杯倒满,“滋溜”一声干了一个。我放下葫芦,抓起狗肉,蘸上生花刚刚撒上的真孜然,就口一咬,只觉外滑里嫩,满口生香,这烧烤味道果然独特,比煮着吃滋味强上百倍。
老头道:“咦?你这小子,喝酒倒是痛快。”抓起葫芦又给我倒满,旁的酒杯他却连瞧未瞧。我端起酒杯,说道:“我借花献佛,敬大叔一个。”说着一仰头,又将酒干掉。别看这老头为人邋遢,但这酒却浓重醇厚,确实不错。
老头喜道:“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我道:“在下姓王,名之秋。不是一叶知秋的知,而是之乎者也的之。”老头道:“王之秋,不错不错。来,再喝一杯!”说着给我倒满。说到喝酒,我又怕过谁来?以前人送外号“龙都酒场小浪子”,那可不是白叫的。我酒到杯干,又喝一杯。
老头道:“很好,很好。你跟我说了你的名字,那我也跟你说说我的名字。我叫华子株。”我不知华子株是谁,望向生花,生花也两眼黢黑,不知所以。孙侯道:“王公子,华师叔是羽掌门的二师弟,也是南师叔的二师兄。”
刚才听华子株的口气,不像是羽轻楼的师弟,倒像是他的师父,这点甚是奇怪。我道:“原来是华大叔。我们今日来此,本是为南开谨示警而来,想不到南开谨固然没在,就连羽掌门也没在山上。我们已将此事告知孙侯老兄,想不到又遇到华大叔。华大叔是门中长辈,这事就请你酌情处理吧。”
华子株奇道:“南开谨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捉贼捉赃
我将刚才对孙侯的话又向华子株转述一遍,道:“华大叔,他二人没在山上,‘灵鹫阁’的人一时找不到他们,他们一时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好在‘灵鹫阁’并不是以千军万马正面来攻,既然现在咱们已经有了防备,那他们的伏击暗杀之计便未必管用了。”
华子株问道:“你为何要大老远巴巴地赶来救他?你与他以前相识么?”我不由一愣,这话问的我还真是有些难以作答。我道:“我与南开谨并不相识,只是得闻他是正派人士,心里想着总不能让好人吃亏,这才赶来报讯,至于其他我倒没想。”
华子株道:“嗯,好人不能吃亏,好人不能吃亏。”我道:“是啊。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惩恶扬善,不正是为人处世之根本么?”华子株拿起酒葫芦,道:“你说这好人,真有好报吗?”
他这一问,我不由一呆,他这话问的不错,好人真有好报吗?我不禁想到现代社会中,老人倒地都无人敢扶,就是因为行善者反被讹,好人没有好报。呆了片刻,我道:“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好人,自然是有好报的。”
华子株举起葫芦,对嘴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年轻人,我只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寿,祸害万万年’。有时候还是当个坏人的好。”说着又喝一口酒。
我一时无言以对,抓起狗肉大咬一口。眼光左右一扫,生花和白郁聪正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对我俩说的话毫不在意,小燕在一旁一口未吃。
华子株道:“现在你对我说的话可能不以为然,但日后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到时你再回过头来想一想今天我说的这番话,就知道我所言不虚。”我咽下狗肉,道:“华大叔说的不错,只是我总觉人生在世,就该当心存善意,否则苟活于世,与豺狼虎豹何异?对了,华大叔,羽掌门和南开谨离开山门去哪里了?”我不欲跟他在刚才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口风一变转移了话题。
华子株道:“他俩人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放心吧,他二人一回到山门,我便将此事告知。这南开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然招惹朝堂里的人。”
我拍拍肚皮,狗肉已经吃的不少了,看看生花白郁聪,也吃的差不多了。我道:“既然如此,我们讯已送到,这就告辞下山了。”华子株还未答话,孙侯抢道:“王公子你们别忙走,既然到了我们流云剑派,怎么也得盘桓几日,让咱们略微尽尽地主之谊。诸位千里传讯,义气深重,怎能来去匆匆,说走就走呢?”
华子株道:“别急,我送你两颗药丸再走不迟。”我向孙侯道:“多谢孙兄好意,但我们还另有要事,恐怕不能在此耽搁。”又转向华子株道:“华大叔,什么药丸?”
华子株伸手摸向怀中,掏出两颗漆黑光亮的药丸,托在手中递给我。这丸子有鸽子蛋般大小,在他掌中微微滚动。我迟疑道:“这,这......”华子株道:“快接住。”
我伸手接过,入手只觉一颗冰凉彻骨,一颗炙热如火。我正暗自奇怪,忽然“喀拉拉”一声巨响,屋顶穿破一洞,同时有人一声大叫:“在这里了!”话音未落,一人欺身抢上,便来抢夺我手上的药丸。
华子株长身一腿,踢向来人。那人凌空一个后翻避开,右手一抖,一物无声疾出缠向我的手腕,原来是一条软鞭。华子株“刷”地一声从背后抽出长剑,他这门派便叫做“流云剑派”,武器自然使用长剑。他一剑劈向软鞭,但这软鞭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这一剑竟没砍断。
“啪”地一声轻响,那鞭稍已经缠住我的左腕。我掌心一弹,将药丸交与右手,左臂一竖,便来拉他的鞭子。生花小燕白郁聪见我遇险,一齐抢上。
那人见众人扑到,猛地一拉软鞭,我只觉一股大力将我扯着向前扑去。我一个踉跄勉强站稳,忽然又一股大力一扯,我情不自禁飞身而出,腾云驾雾中忽然重重摔向地面。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我忙将右手手心垫在嘴上,以防磕掉了牙。
只听“啪嗒”一声,众人一齐惊呼,我已摔落在地。幸好我嘴上垫着手掌,这才保全住了牙齿,只是手背摔在地上,疼疼欲裂。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响声,桌椅俱碎,原来我摔落在地之后,那鞭稍也跟着掉落,众人一齐抢攻那人,那人收鞭抵挡,长交短攻之下桌椅都被打碎。我勉强爬起身来,情急之下武林绝学“鲤鱼打挺”也忘了使。忽然间想起一事,我手里的药丸子呢?
匆忙间来不及细想,那鞭子翩若蛟龙,又向我疾飞而来,我闪身避过,偷眼一看,使鞭子的原来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几岁的老婆婆,她一身绿衣,跳跃飞纵间身轻如燕,半点不似年迈之人。这老婆婆纵身飞起,躲过华子株的一剑,喝道:“老家伙,你再不出来,今日我就死在这里啦!”
话音刚落,一条人影“呼”地从屋顶扑下,手中黑影晃动,原来也是一条软鞭。这人从上而下,长鞭飞舞,颇具威势。他一鞭挡开华子株的一剑,鞭子圈转迫开生花的长刀,鞭稍疾点白郁聪将他逼的向后退了一步。我抬眼一看,这人原来是个老汉,与那婆婆差不多年纪,穿了一身灰衣,手中鞭子比那婆婆的鞭子粗了一倍。
孙侯长剑一挑,喝道:“咱们流云剑派与你们‘蛟龙门’素无过节,你们‘毒龙小花蛇’夫妇,为何到我们这里生事?”那老汉怒道:“素无过节,这话以往说来并没有错。但此时此刻,人赃俱在,还说什么‘素无过节’?你既然知晓我们‘毒龙小花蛇’的名号,也不是全无见识之人,那为何还不归还我们的东西?”
孙侯奇道:“‘人赃俱在’?你这话岂不是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东西?”那老汉道:“东西自然不是你偷的,那是他偷的!”说着手中长鞭暴涨,挺的笔直,指向华子株。华子株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轻轻移步,竟想躲在我的背后。
那老汉道:“华子株,你不用躲。你偷了我们的东西,我们跟随了你一路,只是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向你出手。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华子株小声道:“我......我可没有偷你的东西。”
我忍不住道:“华大叔,你要是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赶紧还给人家吧。常言说的好,错了就是好同志嘛......哦,有错改了就是好同志。”华子株奇道:“什么同至?”我自知失言,道:“我是说华大叔你要是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还给人家吧,人家找你要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误伤到我了。”说着举起右手,只见手背上一片青痕。
华子株眼珠一转,忽然挺起胸膛,显得底气十足,对“毒龙小花蛇”道:“咦,刚才我已经说了,我可没有偷你们的东西,你们怎么还如此咄咄逼人?你们刚才也说了,‘人赃俱获’,请问这赃在哪里?捉贼捉赃,你们要这么血口喷人,我可不依。”
那婆婆向我一指,说道:“赃在这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龙诞珠
这话一出口,忽然间一片寂静,人人无声。我道:“这位婆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什么叫赃在这里?我可没拿你的东西。”这婆婆奇道:“咦,那两颗龙涎珠,你弄到哪里去了?”
我还未答话,华子株已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们根本就没拿你什么东西。你再这样胡乱咬人,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婆婆指着我道:“定是这小子将龙涎珠藏起来了,待我抓他过来,一问便知。”说着软鞭一抖,鞭稍蓦地昂然而立,看起来如同活了一般。我还未及反应,那鞭子已如毒蛇出洞,向我疾奔而来。
刚才那一鞭子缠我手腕,那是以绳捆人。现在这鞭却对我当胸击点,便似毒蛇啮人,赤裸裸的全是杀意。生花斜上一步,长刀遥遥对着那婆婆虚砍而出。他不斩鞭子,却遥砍那婆婆,是迫她回鞭自救。
一股刀意瞬间奔袭到那婆婆胸前。忽然间这股刀气一滞,原来是那老汉长鞭挺出,如同一根铁棒抵住了生花这股刀意。那婆婆鞭势不减,仍直直向我胸前刺来。眼见鞭尖已到心口,我百忙中急使一个“野驴不骑”步法,“呼”地一声鞭稍擦着衣襟急掠而过。
那婆婆料不到我竟能避过她这一鞭,微微一惊,鞭势一扬向后撤回,便要再出一鞭。我长身一探,伸手抓住鞭稍,足尖轻点,身随鞭起,全身重量蓦然化为无形,正是一招传说中的“铁掌水上漂”。
那婆婆想不到软鞭回撤竟然将我带回,一时手足无措。半空中我左足向前,刚到近前右足后发先至,猛然踢向那婆婆胸口。这一脚刚劲猛烈,犹如旋风扫落叶,眼见这一脚就要结结实实踢在她的身上,忽然斜喇里不知何人蹬天一脚,正好与我这一脚撞在一起。我这“旋风落叶腿”何其歹毒,只听“嘎嘣”地一声,那人脚踝错位,我也被他这一脚挡的斜飞出去。
我一个“力重千钧”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原来是那老汉斜出一脚。那老汉双手抓住鞭子在身前一扯,喝道:“想不到你这小孩竟然修为不低!”
我又惊又喜,这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人直言夸我,我不由大为得意。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老头竟然有几分眼光!本少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那是不用说了,但你们夫妇为何诬我拿你们赃物?本少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还会贪图你们的事物?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老汉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道:“什么胡说八道?刚才不是你们在这诬赖我拿你东西么?”
那老汉怒道:“你怎么不是胡说八道?我们‘毒龙小花蛇’,乃是师兄妹,哪来什么夫妇?你这小儿在这信口雌黄,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么?”
我笑道:“原来是师兄妹,呵呵。老兄你也不用在这假意跳脚发怒,我说你们是夫妇,岂不是正好说到你心里去了?我跟你说,幸福都是自己追求来的。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等着你师妹去跟你求婚么?男人就要主动一点。你要是早点向你师妹求婚,说不定你们早已经抱上大胖娃娃了。哈哈,哈哈!”
我这一番话本就是刺挠一下他,谁知这老汉听了竟然慢慢垂下眼皮,若有所思。他一呆之后忽然醒神,说道:“胡说八道,我没有师妹!”
他刚才明明说道,“我们‘毒龙小花蛇’乃是师兄妹”,现在又说什么没有师妹,难道他刚才的话是外放屁?我刚想问他一声刚才是不是在放屁,却听他续道:“那是我师姐……”
师兄妹组合里面竟然有师姐,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那老汉的话继续在耳边传来:“‘师姐弟’说起来比较绕口,因此我们一直就说是师兄妹。熟悉我们的人都知道,师姐戚小花,师弟龙独行,是谓‘毒龙小花蛇’。”
戚小花?垂垂暮矣的老婆婆,名字竟然叫做小花,我不由暗暗好笑。但想想也是,年轻时名字叫做“小花”,老去之后肯定不能改叫“老花”。
我道:“原来如此。不用管是师兄妹还是师姐弟,既然郎情妾意,为何不光明正大结为夫妇,从此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岂不美哉?老兄,你要是也有此意,小弟我今日就给你作个媒人如何?”
龙独行大喜,抢上一步,却忘了自己刚才与我对了一脚将脚崴了,甫一迈步便疼的呲牙咧嘴。他这一疼,瞬间也清醒了过来,将脚收了回来,回头望了望戚小花,转过头来,面上既有为难之色,又有羞涩之情。
戚小花怒道:“莫听这黄口小儿信口开河!咱们此来是所为何事?龙涎珠还未找到,你却听他胡说!”
我道:“二位不要急躁。你们口口声声说华大叔拿了你们的东西,又说赃物在我身上,想必说的就是那什么‘龙涎珠’了。这‘龙涎珠’是个什么东西?若是在我身上,我还你们便是。”
龙独行道:“这‘龙涎珠’,顾名思义,自然是龙涎凝结成的珠子,举世罕见,珍贵无比。”我奇道:“龙涎凝成的珠子?这世上哪有什么真龙?”
龙独行哈哈一笑,显得颇为得意。他道:“你可知我们‘毒龙小花蛇’是何门派?”我道:“你们不是‘蛟龙门’么?”他二人现身之时,我曾听孙侯说起过他们是“蛟龙门”的人。
龙独行道:“正是。然则我们这一派为何叫做‘蛟龙门’,你可知晓?”
他们“蛟龙门”为何会叫此名,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是他们开山祖师拍脑袋一想,就起了这么个名字,旁人怎能猜透?
我道:“那定然是你们开山老祖,希望门中后人能够鱼跃龙门,化鱼为龙。但你们开山老祖为人谨慎,知道化龙的几率不大,退而求其次,马马虎虎化个蛟也好,因此就取了个名字叫做‘蛟龙门’。”这“蛟龙”说白了就是“蛟”,与龙相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这蛟实乃无角之龙,若想成龙还需渡一天劫。
龙独行怒道:“胡说八道!我们这派名叫‘蛟龙门’,那是大有道理。往古之时.......”我截口道:“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龙独行瞪眼道:“什么死鸡飞,走狗烈?不知所云。我们这派名叫‘蛟龙门’,那是因为往古之时,我们化龙山的沉龙潭,便一直盘踞着两条蛟龙。我们化龙山山清水秀,天明地灵,那也是因为有这两条神龙庇佑。”
我笑道:“你们‘蛟龙门’不走清心修道之途,真是可惜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说旁的,单是求雨这一项技能,便能使你们声名远播,赚足仙长之名。”
龙独行道:“你这小孩儿,说话总是东扯葫芦西扯瓢。我在这说那两条蛟龙,又关我们门派走哪一修真途径什么事?这两条蛟龙,千百年来一直都潜在沉龙潭底,无人得见真容。但到了我们师祖那一代,不知因何机缘,门中师祖的师兄弟几人,都曾见过二龙真身。据师祖所言,这两条蛟龙一阴一阳,各司昼夜。每逢月圆之时,双龙际会,便会口落龙涎。”
我道:“这么说,这珠子就是蛟龙口水所化?”龙独行道:“正是。每月十五双龙际会于隐龙洞,每年十二次,每次这龙涎也就留那么一两滴。这两颗珠子,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才凝结得成,哪知前几日,竟被华子株盗走了!”说着向华子株一指。
大家齐向华子株看去,华子株大喝一声:“放你奶奶的狗臭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阳调和
华子株道:“什么‘龙涎珠’,说的神奇无比,这东西我要来何用?也就你们拿它当了宝贝疙瘩。”龙独行怒道:“你这老匹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若不知这宝贝的妙处,怎会将它盗走?这珠子一阴一阳,佩之可辟邪祟,百毒不侵,食之能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你定是觊觎已久,不然怎能顺利偷走?”
华子株道:“你一口咬定是我偷了珠子,请问那珠子现在何处?”龙独行转头向我瞧来,我双手拍拍胸襟,两手一摊道:“你不用看我,这珠子我确实没拿。”
话说到这里,前因后果我已大概了然,刚才华子株给我的那两颗药丸,便是龙独行口中所说的“龙涎珠”。这两颗珠子,方才扑到在地时,已经被我吞下肚去。龙独行说的这珠子如此神奇,我可不能承认是自己吃了。若是叫他得知珠子已经被我吃了,万一非要我剖肚赔他可如何是好?我说的也不说假话,珠子我已经吃了,确实是没拿。
戚小花喝道:“不用和他废话,我方才明明看见那老家伙将珠子给了这小子,现在消失不见,一定是这小子揣起来了。”我将怀中口袋一翻,摸出诸多事物,说道:“什么我藏起来了?你看看哪里有?我这可不怕你们,我这叫自证清白。”说着抖了抖空空如也的内袋,果然并没有什么珠子。
龙独行转头看看戚小花,戚小花自语道:“这可奇怪了。”她抬起头来,说道:“既然如此,大概是我看花眼了。咱们走吧。”这一手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想不到她气势汹汹而来,竟要偃旗息鼓而去。
龙独行惊讶道:“这,这......”戚小花道:“这什么这,还不快走!”龙独行恋恋不舍地望了我一眼,脸上全是不甘的表情。我知他心意,喊道:“戚婆婆......哦不,戚姐姐,刚才我所说之事,你可一定要考虑考虑,这可是终身大事,不可耽搁啊。”
戚小花奇道:“什么终身大事?你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我道:“是不是胡说,这位龙老兄知道。一切皆有定数,万事均须想开,若是戚姐姐忽然想通了,这个媒人我倒是勉为其难可以当一下的。”
龙独行向我一瞧,面含感激之色。戚小花长鞭一抖,“啪”地一声响了个鞭花,不再答我的话,向龙独行喝道:“走了!”长鞭甩出,勾到远处树巅,一拉鞭子身随鞭起,腾空飞身而去。龙独行鞭子挥出卷在她的腰上,跟着她的纵跃之势也远远飞去。
我本以为戚小花只是说说而已,肯定后面另又伏下厉害杀招,谁知她竟真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弄得我准备好的后手无处施展。要问我还有什么后手,那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金刚狮子吼”。
“毒龙小花蛇”起落间已经远去。我远远望向他们的背影,只见两个黑点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我呆立一会儿,一片树叶落在我的肩上,有秋风轻轻掠过。我抬头道:“生花,小燕,贤弟,我们也走罢。”
三人齐声答应,走到我身旁。我对华子株和孙侯拱手道:“华大叔,孙兄,今日我们讯也送到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华子株道:“咦,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说走就走,刚才我那两颗大药丸子,你不是吃了吗?”
不说药丸子我还不生气,说起药丸子来,不都是因它惹祸上身吗?要不是我机灵将手掌垫在嘴上,牙都被人摔掉了。这药丸子就是那时被吞进肚里,这又不是我的本意,现在竟然还跟我提什么药丸子?
我假作惊奇,问道:“什么药丸子?我可没见。”又假意向生花和白郁聪道:“生花,你见过药丸子么?贤弟,你说着药丸子长的什么模样?”生花和白郁聪齐齐摆手道:“没见没见!”
我转头向华子株道:“你看,我就说嘛,什么药丸子,我根本没见。”华子株道:“咦,你这抵赖的手段,倒是不输于我。你抵赖干嘛,那丸子我已经给你了,又不会再向你要回。本来我也不想给你,但你喝了我葫芦中的酒,不给你这丸子吃,你就会性命不保,你这人心肠又好,唉,我只好将这丸子给你了。那两人将这丸子看的比命还重,在我眼里算是个屁!”
他这番话说的我云山雾罩,什么叫喝了他葫芦中的酒,我就会性命不保?这葫芦的酒他喝来喝去,也没见他性命不保?难道他已存了轻生之念,在这葫芦里下了毒药,只是现在还未发作?
我不懂就问,向华子株道:“慢着!什么叫喝了你葫芦中的酒,我就会性命不保?这事你得给我说道说道!”华子株道:“我这葫芦里的酒,叫做‘阴阳引’。我年少时候得了一种怪病,不论寒暑全身都半冷半热。幸亏先师不知从哪里讨来一种奇特的功法,能够中和阴阳,将我那怪病压制住了。只是这功法需要长期饮用一种药酒,以配合这功法调和阴阳。如是不饮此酒,我体内阴阳失调,必会全身爆裂而死。”
我道:“咦,你好像把话说反了。刚才你说的是我喝了你的酒,就会性命不保,现在你怎么说,你不饮此酒,就会全身爆裂而死?”华子株道:“我说的没错。这酒对我来说,那是保命良方,但对旁人来讲,那就是穿肠毒药。这酒以极阴极寒与至阳至热之毒物制成,各表阴阳,猛烈无双。别看你喝酒当时若无其事,但到下个月月圆之夜,你全身血液将会暴烈沸腾,到时体肤炸裂,死状极惨。”
我吓了一跳,这人信口开河的程度简直快赶上我了。我笑道:“是不是我寻一湿地,掘一泥坑,全身没入其中,只露口鼻呼吸,呆上几个时辰,此毒就可以解除?”华子株道:“你这人看来聪明,这时怎么变成榆木脑袋?掘什么泥坑?若是那样有用,我又何必将两个大药丸子给你?这‘阴阳引’药性奇特,一般无药可救。今日恰好我手上有两颗大药丸子,能调和阴阳,解这毒性。”
我道:“你天天喝这药酒,为防万一,身边肯定备有一些解药,也不仅仅只有这两颗大药丸子吧。”华子株一愣,笑道:“说你聪明,还真是不假。除了这俩大药丸子,我当然还另有解毒之物。这两颗大药丸子,我也只是听闻它能解毒,就顺手牵了过来罢了。我也没拿它当什么宝贝。”
我道:“行啦。你这毒酒我喝也喝了,解药吃也吃了,左右不会有事了。我们还另有他事,这就告辞了。”华子株道:“你这解药服下之后,按说得有所反应才对,你怎么会毫无知觉?我两颗药丸能够解毒固然不假,但剂量大小又不是全然对症,你总得观察个一时半会儿才好。”
我拍拍肚子,腹内毫无反应。我道:“没事,没事。说不定这剂量大小合适,正好化解毒性。事物繁多,我们这就告辞,不再叨扰。”说着举手招呼生花他们,举足便行。华子株在身后喊道:“若是身体有恙,可再来此寻我!我在这等你半月。”
我挥一挥手,不再搭话,和生花他们向外走去。孙侯在后面喊道:“王公子,你们保重!”我高喊一声:“你也保重!”脚步不停,和生花三人直到大门,牵马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毒龙收徒
下山之后,几人策马而行。走了约莫几十里路,我忽然腹内翻江倒海,有如刀绞。我暗道不好,向众人喊道:“你们先慢慢前行,我忽然有点急事,耽搁一会儿。”生花奇道:“少爷你有何急事,小僧和你一同去办。”我道:“你们......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会赶上。我这急事,你办不了。”
我翻身下马,急急惶惶向路边草丛隐去。生花遥见我双手捂肚、着急忙慌的样子,恍然大悟,和小燕白郁聪二人一同慢慢前去。
我腹内翻腾不息。我瞅准乱草中一处平地,猛冲过去,一个“见龙卸甲”褪下裤子,只听“噗嗤”之声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大便犹如离弦之箭喷薄而出,畅快淋漓,酣畅之际。
我自言自语道:“华子株这家伙说的吓人,我还以为中毒了呢,原来是拉肚子。”出恭完毕,只觉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我整好衣衫,慢慢往大道上走去。
忽然间黑影晃动,一条绳索从天而降,“刷”地一声缠在我的腰间,跟着猛向上提,我不由自主跟着腾空而起。我还未搞清楚状况,只觉腰间一紧,已经被人拦腰提起,这人纵身飞跃,抓着我腾空上树,在树巅上御风而行。
我张口便欲大呼,却被狂风灌满一嘴。我伸手摸向胸口,想要用铃铛召唤生花,却发现两只胳膊也被绳索缚住。我心里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闭目装睡。
耳听风声呼呼,也不知奔行了多久,这人终于跃下树来,仍提着我迈步而行。我张嘴骂道:“你这个鸟人,抓住我干嘛?”这时不在树上奔行,我已能开口说话。我这话倒也不是骂他,在树上飞来飞去,不是鸟人又是什么?
这人也不搭话,提着我只是一路疾行。眼见暮色四合,这人竟然提着我一直奔至晚上。难道这人又是诸葛雍派来杀我的爪牙?想想也不对,若要杀我,应该早就动手,还用大费周章提着我跑这么远的路?
我道:“喂,那个谁,你抓着我从白天跑到晚上,你不累么?快放我下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这人仍不搭话,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地方,我眼睛向下只能看见地面是些石板铺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忽听“吱呀”一声,跟着眼前出现了一个门槛,这人推门进去。
我两眼不住打量,只见地面上铺着几个蒲团,想来是个寺庙。我心头一喜,如果到了和尚庙,那我逃走的几率便大一些。忽然间地面晃动,猛地向我扑面撞来,原来是那鸟人将我撒手扔下。我连忙手肘一撑护住头面,只觉胳膊膝盖一阵巨痛,已经摔落在地。
我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眼前这人手拿长鞭,原来却是龙独行。我破口大骂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我好心好意给你做媒,你竟恩将仇报这般对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抓我干嘛?”
龙独行将头向后一转,问道:“对啊,咱们抓他干嘛?”我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原来戚小花在他身后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我一时没有看见。戚小花冷笑道:“抓他干嘛,你说抓他干嘛?龙涎珠肯定是被他吃下肚去了,咱们在这龙涎珠身上花了多少工夫,眼看就能阴阳合一以珠炼丹,却功败垂成被华子株那老匹夫将珠子盗去。既然这小子将龙涎珠吃了,那咱们也不用客气,将他炼化成丹便是。”
我吓了一跳,喊道:“什么炼化成丹!你们有没有点科学常识?吃下肚子的东西,被胃肠吸收之后便只剩下残渣,然后排出体外。珠子是我吃了,不过这个时候早就化作一泡屎拉出去了。对了,我拉屎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说什么炼丹,你怎么不把那泡屎打包抓了来炼,把我捉来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抵赖,我吃了就我吃了,能待怎的?
龙独行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有理......”戚小花怒道:“你听他胡说八道,有什么理?既然他承认吃了珠子,咱们就把他炼化成丹药便是,管他有用没用?这叫做死马当活马医!”
我道:“想不到你这疯婆子心肠如此狠毒!佛家有云,万事以人为本,你罔顾他人性命,多造杀业,在这寺庙当中,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你么?”我扭头看了一旁边高高的佛像,接着破口大叫:“住持,住持,方丈,方丈!”
戚小花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吃了我的珠子,若是你能赔来,自然万事皆休。但如今你拿不出珠子,以身抵债,那也是天经地义。这破庙荒废已久,根本无人,你不用再大喊大叫了。”
我道:“你这珠子,又不是我偷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华子株要便是。打不过人家,以大欺小在我面前装什么讲理人?”龙独行向戚小花道:“咦,我看这小子说的倒也有理。咱们应该去找华子株理论才对。”戚小花怒道:“你闭嘴!”
我向龙独行挑唆道:“难怪你们一直未曾成婚,原来这老婆子是只母老虎。你千万不要再提求亲之事,这母老虎你是管不住她的,你看看,现在你们根本没有成婚,只不过是搞了一个组合而已,她就对你指手画脚,颐指气使。我看她管你就像管一条狗一样,唉,你真是毫无男子汉气概,越看越像老太太。”
龙独行摇杆一挺,怒道:“谁说的?我们二人合称‘毒龙小花蛇’,你听听这个霸气无双的名字,‘毒龙’二字那可是在前面,我怎会管不住她?”我道:“老兄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们二人合称‘毒龙小花蛇’不错,‘毒龙’二字在前面哪也不假,但外间传闻,这‘毒龙’二字指的是戚小花,‘小花蛇’指的才是你。你虽叫做‘龙独行’,但你哪里毒了?戚小花心肠狠毒,这个‘毒’字用在她身上,那才当之无愧。总之,你是盖不过她的。”
龙独行一呆,道:“外间当真这么说?”我点头道:“当真,果然,果真,当然。都是这么说,毫无意外,无需置疑。”龙独行一脸惭愧之色,道:“不,不。外面说的都不对,今日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们到底是谁说了算,我有没有男子汉气概。”说着向戚小花一指,喝道:“你听好了,你不准用这人炼丹!”
我心中窃喜,这一番信口开河,终于救了自己一命。戚小花怒道:“你说什么?”龙独行全身一哆嗦,声音一下低了下去,道:“我的意思是,将他剁巴剁巴包成饺子吃,这样比炼丹省劲,炼丹万一火候掌握不好就练废了......”
这话听的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我怒道:“龙独行,你究竟有没有男子汉气概?这种墙头草随风倒的话你也说的出来?真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龙独行一个激灵,好像神灵附体,他一指戚小花,大声道:“我是说,你不准用这人炼丹!”戚小花冷笑道:“然后呢?”龙独行大声道:“然后我要收他为徒!”
此言一出,戚小花固然是愣在当场,我也吓了一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开碑裂石
我道:“且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拜你为师来着?你这自说自话的本事可真是不小。你有什么本事教我,我为何要拜你为师?”说实在话,别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拜师之念,就算有,我心目中为人师者,那也是白髯飘飘,走路都不沾地的仙翁长者,岂会是这种油腻老汉?
龙独行道:“我有什么本事?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有什么本事!多少人想拜我为师而不可求,你这小孩儿竟然不知珍惜,我真替你惋惜。”我笑道:“你也不用惋惜,口说无凭,有什么本事你就亮出来看看!”
龙独行抓住自己的胸襟用力向两边一分,一件上衫立即四分五裂飞的到处都是。他曲起双臂,说道:“你看!”说着上臂肌肉高高拱起,一动一动来回动弹。他全身黝黑,但身上肌肉却块块分明,八块小腹肌也格外耀眼。我赞道:“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健身教练!”
龙独行奇道:“什么剑身脚链?”我道:“我是说你长的倒是壮实......”龙独行得意道:“什么长的?我这是练的。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本事吗?我本事可多了去了。”说着忽然张嘴一喷,一条烈焰从他口中喷薄而出,犹如一条火龙一般,一时间火光通明,热气灼人。
我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口中喷火的江湖杂耍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竟然将口中含满了油,也是奇事一桩。忽听“呸呸呸”几声,火龙中断,龙独行不住吹气,大着舌头说道:“哎呀,一不小心烧到舌头了。”
我笑道:“老兄,这种技艺你还是练习纯熟再拿出来表演吧,这种本事要收我为徒,未免太过逊色。”龙独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是不是被火烤的。呆了片刻,他忽然“噔噔蹬”跑出门外,再回来时身前已经抱着一块既长且厚的青石板,他“吭哧吭哧”走到我面前,忽然间仰天便倒,青石板顺势压在他的胸口。
他用胸口挺起青石,对戚小花道:“喂!咱们的大锤呢?这小子竟然对我有所怀疑,我必须将拿手绝活表演给他看。来吧,展示!”戚小花不屑道:“他相不相信,有什么干系?这小子是炼丹的绝佳材料,你竟要收他为徒,这不是暴殄天物么?”龙独行道:“你别啰嗦了,我自有道理!快把大锤拿来!”
这波操作看的我目瞪狗呆,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胸口碎大石”吗?戚小花向后一摸,拽出一把大铁锤来。她倒拖着铁锤走向龙独行,铁锤摩擦地面发出“琪哩忽通”之声,夜色中听来尤为恐怖。
她走到龙独行身前,说道:“这都是多年前扔下的买卖了,今日又重新拾起,你真是闲极无聊。”龙独行道:“哼,我就是要这小子看看我的实力,好叫他心服口服。”戚小花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准备好罢,我这便出锤了。”龙独行傲然道:“毫无问题,你尽管锤来!”
戚小花单手一拽,那铁锤已经离地而起。这刹那间她双手齐出握住锤柄,高高举过头顶,便要用力砸下。只听“哎呦”一声,一人蹲倒在地,我细一看,原来是戚小花。
这是什么情况?我忙仔细端详,原来戚小花将铁锤高高举起,不知何故那锤头竟然脱落,从戚小花头顶掉下,正好砸中她自己的脚后跟。戚小花摸着自己的脚,不住“哎呦”,又埋怨龙独行道:“你这老家伙,锤头快掉了也不知修修,你看看把我脚砸的!”
龙独行关心情切,一个“鲤鱼打挺”便要站起身来,却忘了身前压着一块大石板,他这只大鲤鱼一打挺,下巴正撞在石板上,立时鼓起一个青中带红、红中发紫的大包。他顾不得自己下巴疼痛,赔笑道:“这锤子年久失修,我也不知道锤头会掉。我身上压着一块大石还无法起身,你就先自己修一修吧,啊?”
我见戚小花左足受伤,一时起不了身,不由心软道:“你先蹲在地上疼会儿,还是我来给你修修吧。”说着拿过锤柄,将锤子套上。锤头之所以会掉,是因为锤柄松动的缘故,我找来两根木棍,掏出短刀将之削尖插进锤头孔隙,再用短刀将棍子割断,这时锤头边上的空隙便被削尖的木棍塞住,起到了一个铆接的作用。要问我这短刀从哪里来的,那自然还是段天择那厮耍飞刀时我来拾的。
我收起短刀,拍拍手道:“锤子修好了,你们可以继续了。”戚小花揉揉脚后跟,勉强站起,说道:“都怪你这老家伙,学人家收什么徒弟。”龙独行道:“你别怪我,这小子骨骼精奇,神光内敛,一看就是继我衣钵的好材料,比用来炼丹强多了......”戚小花抓过锤子,打断他道:“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咧咧了,现在我要开始砸了!”
龙独行道:“没有问题,再来!”戚小花道:“好!”双臂一挺,锤子再次高高举起。只听“啪”一声轻响,锤子落在青石板上,那青石板却毫发无损。戚小花狐疑地看看手中,只见两手中只抓着一条锤柄,锤头不知所踪。原来这“啪”地一响,是锤柄敲击石板的声音。
我不好意思地指指她脚下。戚小花“啊”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来,叫道:“哎呦,砸死我了!”原来那锤头又重重地滑落在地,正好砸在她右足后跟上。
锤头明明已经铆住,为何又会掉落?我细想原因,应该是我铆的时候,铆反了方向,正常来说这锤头应该是越抡越紧,铆反方向之后,锤头受力就会变松,自然又会掉落。但这时我可无法向她解释其中缘故,只好安慰她道:“没事没事,刚才你左足受伤,走路未免会变成跛足,现在你右足受伤,正好扯平不会偏沉,走路也就不会瘸腿了。”
戚小花大怒,“嗷”地一声手中棍子向我迎面掷来。我右手虚探,“擒龙手”凌空一抓,已将那锤柄握在手中。我道:“嗯,我再给你修修便是,这次不会失误啦。人嘛,相互之间就要多一点信任。”戚小花恶狠狠道:“我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修不好,我就将你练成丹药,到时我可不管他收不收徒了,年轻人,你好自为之!”
说的好听,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还不是因为你脚上受伤颇重,一时起不了身?但我久经历炼,深知“看透不说透,继续做盆友”的真谛,自然不会当面戳穿她。我道:“放心,放心,我最讲武德。”说着将锤柄竖起,插入锤头。这次我不敢掉以轻心,将锤孔两边都用木棍铆住,又用力拉扯了几下,只觉牢固无比,这才对戚小花道:“这次好了,你试一下。”
戚小花闭目半晌,看来是运了一会儿功以疗足伤。她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接过锤子。她提着锤子轻轻一抖,锤子果然完好无损。她向前一步,猛然举起锤子,在我眼前一晃,向我当头砸来。
我吓了一跳,还未及闪避,却见戚小花锤子一缩又收了回去,原来她这一锤只是吓我。我心中砰砰乱跳,这一锤可真是吓的我不轻。戚小花对我轻蔑一笑,说道:“看仔细了!”说着大锤高举,猛地抡圆,向龙独行当胸砸下。
只听“嘭”地一声,石屑纷飞,龙独行身上的青石板被这一锤砸的四分五裂。我惊喜道:“这‘胸口碎大石’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一语未毕,却听戚小花急道:“老家伙,你怎么了?”
我向龙独行一看,只见他身上的石板固然是四散而碎,但他也被这一锤砸的口吐鲜血、两眼翻白,“嘎嘣儿”一声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衣僧人
戚小花扔掉大锤,急忙扑向龙独行。龙独行脸色惨白,眼见是不活了。戚小花伏在龙独行身上,不由自主流下泪来,哭道:“你这老家伙,不是说这‘胸口碎大石’是你的拿手好戏吗?年轻时候就靠这个手艺吃饭,现在怎么竟然会演砸了,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我不许你死,你快给我起来!”
龙独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透了。
我道:“唉,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他今日之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戚小花抽泣道:“什么解脱?”我道:“终于从你手中解脱了啊。你就像只母老虎、母夜叉一样,天天咆哮发威,龙独行内心能不压抑?这样倒好,一了百了,你再也不能向他作威作福,他终于解脱了。”
戚小花茫然道:“难道是这样?他是因为受不了我的臭脾气,这才自绝生路?否则以他的修为,怎么会连以前他最拿手的‘胸口碎大石’都驾驭不了,一锤就把自己砸死了?”
我道:“正是。人生在世,须当得意,像他这样总是活在你的阴影里,自然会觉得了无生趣。加之他满心欢喜的想要委托我给你们做个大媒,你却对他冷嘲热讽无情拒绝,他怎么会不失望透顶?说起来他就是死在你的乖张暴戾之下,你难道没有半点悔悟之心吗?”
戚小花呆立片刻,忽然间伏在龙独行胸前痛哭失声,道:“我悔悟,我悔悟!师弟,师弟,我再也不向你颐指气使了,我再也不对你乱发脾气了,我再也不随意欺负你了!师弟,你别死,你别死,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成亲,我们就马上成亲,师弟,你别死啊!”
龙独行“蹦儿”地一声睁开双眼,说道:“哼!我就死。”说完“刷”地一声又闭上双目。
戚小花大异,“嗷”的一声跳起身来,指着龙独行道:“你……你……”龙独行又复不动,闭目不言。
戚小花怒道:“我把你姥姥的大裤衩子!你这老家伙竟然装死骗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狗皮做灯笼!”
龙独行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看了戚小花一眼,见戚小花满脸怒容,忙双眼全开陪笑道:“师姐莫要生气,刚才你不是还说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嘛!还说只要我活过来就和我成亲,为何我真的活过来了,你又如此不高兴?”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戚小花一时竟无言以对。呆了一呆,戚小花才道:“你不是要表演拿手绝技给这小子看吗?这次演砸了,叫这小子如何服你?”龙独行道:“这个好办!”说着一个“乌龙盘柱”绞身而起,几步奔向门外。
戚小花奇道:“你......你......”话未说完,龙独行已如一阵旋风又刮了回来,只见他胸前又抱着一块大青石板,走到戚小花面前,说道:“你再来一次,这次肯定没有问题!”
我看着他嘴角还未干透的血痕,道:“不,不必啦。你这‘胸口碎大石’的绝技,今日我已经领教,就不用再表演了。”龙独行一晃胸前大石,说道:“不行,今日我非要让你见识明白,不然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暗骂我是个光说不练的大草包。”
我道:“不,你这‘胸口碎大石’的独门绝学,确实是叫我肃然起敬,佩服之至,并没有口是心非,你大可放心。”龙独行喜道:“这么说,你是同意拜我为师了?”我双手乱摇,道:“不不不!我只是佩服你这‘胸口碎大石’的绝技而已,并不是要拜你为师......”
龙独行怒道:“这么说你是怀疑我只会这一门绝技,其他一无是处么?”
只听“呼”地一声,那块石板被他一掷而出,“咣当”一声连庙门也撞的稀碎,眼看就要落在门外摔成几块。
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毁我庙门,亵渎我佛!”话音未落,一道白影急掠而过,一人出现在门外。他伸手在石板上一搭,石板前冲之势被他一拨,向一边斜去。但这石板并未脱离这人掌控,以他为轴转起圈子。转了一圈,前冲之势大缓,这人将掌力一松,石板斜飞出去,轻落在地。
龙独行一惊,道:“什么你的庙门?这明明就是一座无主弃庙,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这人走进门来,只见他一身白色僧衣,原来是个和尚。这和尚道:“天下佛门一家,岂会无主?你损毁庙门,亵渎我佛,竟然还强词夺理,咄咄逼人,也真是嚣张的可以。”
戚小花道:“哼,我们‘毒龙小花蛇’嚣张那也不是一天了,何必用外人来指指点点?”那和尚道:“‘毒龙小花蛇’,呵呵,好大的口气。这佛门圣地,容不得你们在此撒野,二位,你们这便请吧。”
龙独行道:“哈哈,你才是好大的口气,我们二人纵横四洲,还没见过谁能赶我们走的。贼秃,你这是头一份。我们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那和尚道:“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六根不净之人。你二人要是不走,贫僧便送你们一程。”
龙独行道:“求之不得!”双臂一振,软鞭霍然在他两手中绷直,“嗡”地一声,竟有如剑吟。戚小花附和道:“正是。”长鞭向前挥出,“刷”地一声,笔直的抽在地上。她并不收鞭,便以这个姿势御敌。
那和尚微微冷笑,径直向前走去。龙独行软鞭一抖,向那和尚当头砸下。这一鞭高来高去,似云中隐龙一般,瞻之灵动忽焉刚猛,气贯长虹,势若劈山。
戚小花见他出手,手中长鞭一转划了个圈,一圈既起圈圈层叠,犹如浪涛般一层一层向那和尚威压过去。
那和尚恍如未见。我急道:“小心!”那和尚手指一曲状作拈花,向我微微一笑。我一看事情要糟,这和尚这明显是在傻笑,忙叫道:“快躲开!”一个“野驴不骑”步法斜插过去,向他衣袖一拽,想要拉他躲开这两记势若奔雷的重击。
哪知一拉之下竟然拉了个空,那和尚明明站在原地,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但就是没拉到他。这时龙独行和戚小花的长鞭已双双袭至,劲风所到,我只觉呼吸不畅。
那和尚大喝一声:“我佛慈悲!”我只听见回声隐隐,“慈悲......”“悲......”“悲......”“悲......”
戚小花和龙独行全身一震,鞭势立即不能凝聚,散乱不堪。只听“悲......”“悲......”的余音仍在绕梁,戚小花和龙独行二人身形不稳,东倒西歪。那和尚猛一跺脚,喝道:“金刚般若!”一道气浪以他为心,四下奔涌而出。戚小花和龙独行身形本已不稳,这时被这道气浪一激,再也站不住脚,双双倒地。
我看的大为惊讶,这戚小花和龙独行的武艺我是见识过,在流云山上他两人对敌我们数人,尚且不落下风,而这龙独行更能挟着我御风奔行百里,将我视若无物,而且刚才更是上演了一幕拿手好戏“胸口碎大石”,按说这种修为即使不是上境,也得是个中境,想不到在这和尚手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那和尚道:“你们还不走么?”这声音正中平和,却醇厚凛冽,暗含真元威势。戚小花和龙独行相携起身,戚小花道:“让我们走也可以,但我们要带他一同走!”说着向我一指。
那和尚向我瞧了一眼,问道:“你跟他们是一起的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龙须面
我道:“我与他二人素昧谋面,是被胁迫至此的。今晚幸好得遇大师,否则我就要被他们用大锤在石板上锤成肉酱,变作炼丹的材料了。”
那和尚大吃一惊,向二人怒道:“他说的可是真的?”我这话半真半假,戚小花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地要将我炼成丹药吗?
龙独行道:“我是要收他......”戚小花打断道:“正是要收他炼丹,你待怎的?”这戚小花果然不会好好说话,张口就抬杠。
那和尚道:“我本以为你们只是对我佛没有恭敬之心而已,想不到你们是如此歹毒之人,竟要以人炼丹。贫僧今日良言相劝,快快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否则虽然我佛慈悲,但也有金刚之怒,说不得要斩妖除魔,荡涤人间。”这番话说的正气凛然,果然是佛门高僧。
龙独行仰天一阵大笑,说道:“想不到和尚也是嗜杀之人。今日我们这两只妖魔就是不走,倒要看看你这贼秃怎么降妖,怎么除魔......”话未说完,戚小花上前对他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他打的天旋地转,说道:“你这老家伙是不是傻,咱们明显打不过他,你这么嘴硬干嘛?”
龙独行捂住脸,怒道:“我怎么做什么事在你面前都是不对?我这话不是顺着你的话下来的吗?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戚小花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再嘴硬命都没了,还态度个屁。走,走,咱们走!”说着将软鞭挽在手里向外走去。
龙独行不情不愿地拖着长鞭跟在后面。那和尚并不阻拦,任凭他二人向外走。二人走到和尚身旁,正欲侧身而过时,龙独行忽长臂一展,一蓬暗器如毛雨泻地,又如烟花初绽,乱蓬蓬地在和尚胸前炸散。戚小花卷起的长鞭“刷”地一声弹开,如同死蛇复活,向那和尚脖颈缠来。
那和尚恍若未觉,一蓬暗器尽数射入他的胸前。戚小花的长鞭“啪”地一声轻响,绕上了和尚的脖颈。戚小花大喜,手腕一抬,长鞭向后扯去。
只听“砰”地一声,戚小花的长鞭断为两截,那和尚纹丝未动。戚小花看看手中的断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只听她喃喃自语道:“这乌金蚕丝缠龙鞭材质坚韧,刀剑难侵,怎么竟会绷断?”
那和尚将脖颈上缠了几圈的软鞭取下,说道:“呵呵,这鞭子看来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神奇,说不定是卖鞭之人糊弄你,宰你个冤大头而已。”戚小花大怒道:“胡说八道,这鞭子乃是先师所赐,怎会糊弄我?”她大怒之下,竟没想起那和尚中了龙独行的暗器,为何会行若无事。
那和尚将手一挥,手中软鞭陡然激射而出。这鞭子本是坚韧柔软之物,这时在半空中却如长枪一般挺直,挟着“呜呜”风声,猛然向龙独行射到。龙独行与他相距甚近,来不及躲闪,百忙中两手一拉软鞭,便来招架。只听“噗”地一声,两鞭相交,龙独行手中软鞭被他射断。
龙独行大惊,这两支鞭子都是软的,软软相交,手中鞭子竟被射断,这和尚的修为确实惊人。龙独行指着那和尚道:“你......你中了我‘小龙须’,为何竟然没事?”话音刚落,那和尚忽然捂住胸口,说道:“啊......原来是十大暗器之一‘小龙须’.......我大意了......”说完倒地抽搐了几下,闭目不动。
龙独行大喜,抢上几步,用脚轻踢那和尚几下,笑道:“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此言一出自觉不对,偷眼看看戚小花,只见戚小花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前,不由尴尬道:“呵呵,我常常听你说这个话,听习惯了,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
戚小花冷笑道:“哼,这秃驴修为虽颇为不弱,但大丈夫斗志不斗力......”龙独行道:“师姐,你可不是什么大丈夫。”戚小花道:“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什么节骨眼上你还在这计较些大丈夫不大丈夫?你赶紧看看这贼秃死透了没?要是死透了就赶紧带着这小子离开这里吧。我总觉着这里不大对头。”
龙独行依言上前,俯下身子去探那和尚的鼻息。他刚将食中两指放在那和尚的鼻端,那和尚忽然嘿嘿一笑,两眼倏然睁开。
龙独行大叫一声:“哎呀妈呀!”向后便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和尚慢悠悠的坐起身来,说道:“刚才贫僧忽然睡意上涌,情不自禁的睡了一觉。你这人怎么还没走,在这里毛手毛脚的干嘛?”
龙独行讶然道:“你......你不是中了我‘小龙须’吗?”那和尚道:“嗯?‘小龙须’?噢对,你说的是这个吧?”说着伸出右手,掌中托着一蓬乱针,续道:“这就是你的‘小龙须’吧?”龙独行顺口道:“是,这就是我的‘小龙须’......”
那和尚道:“嗯,是你的‘小龙须’。那得还你。”说着袖袍一拂,掌中乱针瞬间消失不见。龙独行怪叫一声,摸着嘴唇道:“啊......你......”那和尚道:“这不是你的‘龙须’吗?贫僧这是物归原主。”
龙独行转过头来,只见他嘴唇四周扎满了长长短短的细针,随着他嘴唇上下哆嗦乱动,这造型不像龙须,倒像是一根根七长八短的龙须面。嗯,长满龙须的脸,不正是龙须面嘛。
龙独行哆嗦着嘴唇道:“我......”戚小花大怒,喝道:“你这贼秃,竟然如此消遣我们。这老家伙虽然不怎么成器,但也只能由我来欺负,旁人想要欺他,那是休想。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你这般辱他,我我我......”一提鞭子,却发现手里空余一截断鞭,她将鞭子用力一掷,忽然跃身而起,十指戟张,喝道:“士可杀不可辱!”
那和尚见她飞身跃扑,不由大是奇怪:“你......你?”话音未落,戚小花已和身扑上扼住一人咽喉,只听她喘息着重复道:“士可杀,不可辱!”
龙独行“嗬嗬”怪叫,两只眼睛便如金鱼一般突出,原来戚小花是扼住了他的咽喉。龙独行“嘶嘶”出气,勉强叫道:“师姐......士可杀不可辱,你应该去找辱我之人拼命才对......为什么要勒住我的脖子......嘶嘶......”
戚小花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意思不就是可以杀了你,也不容旁人辱你吗?我做的有何不妥?”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龙独行两只金鱼眼都快要瞪到头顶去了,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那和尚道:“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你说‘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软鞭断折不算折辱吗?若是如此,你岂不是要立即自尽?”戚小花将手一松,龙独行立得自由,不住大口喘气。她道:“死贼秃,即便自尽,我也要吊死在你家庙里。”那和尚道:“生就是死,死就是生,这副皮囊既要舍弃,那舍在何处,倒也并不重要。你若是看中了此地,尽管自尽便是。”
龙独行嘴唇嗡动,一嘴细针不住颤动,道:“师姐,咱们打不过他,这便去了吧。”戚小花看着他满嘴的“小龙须”,说道:“唉,好吧,咱们这就回化龙山去。看来咱们确实是老了,竟然连一个和尚都打不过。”说着转身便行。
龙独行站起身来,跟着他向外走去。走了一半,忽又回过头来朝我一笑,说道:“小兄弟!”他这一笑,嘴上细针跟着乱颤,看起来甚是诡异。
第一百三十章 毒龙之殁
刚才这和尚没现身之时,“毒龙小花蛇”二人口口声声称我为“这小子”,现在被和尚赶走,竟然客气起来,改口叫我“小兄弟”了。
我道:“怎么?”龙独行嘿嘿一笑,蓦地手臂一扬,一蓬乱针向我暴射而来。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动手,“哎呀”一声来不及闪避,双手本能向上护住头面。忽觉一阵柔风掠过,只听龙独行“啊”地一声怪叫,我偷眼瞧去,只见龙独行脸上腮上都布满了乱针,连耳朵上也插了几支。
那和尚放下衣袖。原来刚才他用袖袍一拂,将龙独行射向我的“小龙须”全都挡了回去,折而射向龙独行的脸面,龙独行躲闪不及,被射了一脸。这一来他的脸就像只刺猬一般,迎风晃动,银针乱颤。
戚小花怒道:“还不快走,在这丢人现眼!”龙独行尴尬一笑,转身跟着戚小花向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大叫一声:“哎呀不好,针上有毒!”“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戚小花忙回身将他扶起。龙独行斜倚在她怀中,闭目不醒,萎靡至极。戚小花叫道:“师弟,师弟!你这‘小龙须’的解药在哪里?”龙独行双目倏张,说道:“咳咳,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在哪里见过你......”
戚小花扬手就是两记大耳刮子,打得他脸上细针哆哆嗦嗦颤个不停,说道:“师弟,你清醒清醒!你中毒太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来给你找找解药。”说着将手探入他的怀中,摸索半天,将他怀中事物一一掏出,其中有两个瓷瓶,倒出来一看,一瓶蓝色药丸,一瓶红色药丸。戚小花拿起一颗蓝色药丸道:“师弟,解药是红色还是蓝色?”
龙独行颤颤巍巍的道:“蓝色......”戚小花立即将小瓶捏碎,将所有蓝色药丸都托在掌中向他嘴中塞去,边塞边道:“我猜也是蓝色,红色色泽鲜艳,一看就是毒药。”龙独行咬紧牙关拒不吞服,戚小花捏起龙独行的腮帮令他张开大口,一把就将药丸全部倒入,说道:“师弟,师弟,你中毒太深了,嘴都张不开了。不要紧,我帮你服药,别怕,别怕,吃了药就好了。”龙独行还想抗拒,戚小花将他嘴巴一合,鼻子一捏,龙独行不由自主“咕咚”一声将所有药丸尽数咽下。
戚小花见他咽下药丸,松了一口气,将他嘴巴鼻子都放开。龙独行乍得自由,喘了几口粗气,缓上气来。戚小花喜道:“这药丸还真是管用......”话未说完忽然“砰”地一声,脸上中了一拳,半边脸立时肿成猪头。
戚小花捂着脸,惊道:“师弟,你,你......”原来这一拳竟是龙独行打的。
龙独行怒道:“你为什么要逼我吃下蓝色药丸?这蓝色药丸乃是毒药,你这不是要害我性命吗?”戚小花惶然道:“什么?刚才我问你解药是红色还是蓝色,你不是说蓝色吗?”龙独行怒道:“你手里拿着蓝色药丸问我,我深恐你将蓝色药丸喂我,这才要说一句‘蓝色的不是解药’,谁知你不听我说完,竟强行将这药丸塞到我的嘴里,你,你......”
戚小花大惊,一把捏住龙独行下颌,急将红色药瓶用力捏碎,筛出药丸全部拍入他的口中。眼见龙独行噎的眼珠乱转,戚小花道:“师弟,你一定要挺住,既然这红色的是解药,咱们现在服下也为时不晚......”龙独行受制于人,“咕嘟”数声将药丸又全部吞下。
戚小花将手撒开,静观其变。忽听龙独行“嗬嗬”数声,双目一瞪翻了白眼。戚小花惊道:“师弟,师弟,你怎么样?”龙独行白眼翻了数次,好歹停了下来,双目渐渐聚焦,目光停留在戚小花身上。戚小花道:“师弟,这红色药丸吃下去后,可有效果?”
龙独行惨笑一声,道:“当然有效果,这效果还非同寻常呢......”戚小花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却不知这效果有何非同寻常之处?”龙独行道:“这效果显而易见,刚才我已半死不活,现在......”戚小花打断道:“对,师弟,现在你已神采奕奕,可见这效果果然非同寻常。”龙独行哀然道:“不,现在我不是神采奕奕,我是回光返照。”
戚小花惊道:“回光返照?”龙独行道:“不错,正是回光返照。刚才我那话还未说完,你又着急忙慌的给我服药。其实我要说的是‘蓝色的不是解药,红色的也不是解药’。这红色药丸,毒性之烈,更胜蓝丸。”戚小花奇道:“啊?两种都不是解药,那解药在哪里?”龙独行道:“现在吃是什么也没用啦!师妹,你好好保重,我要去了。”
戚小花两眼泪光闪现,说道:“师弟,你......你不能死......”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哀伤之情大减,自语道:“这家伙刚才‘胸口碎大石’的时候就诈死骗我,这时说的悲切,莫非又要装死?”
龙独行道:“师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世上没有不死的老汉。我......我这就要去了。以后你身边没有人让你欺负了,你得多寂寞啊。以后要是你想欺负人了,就到我墓前去,向我坟头拉一泡屎吧......”说着脑袋一歪,“嘎嘣儿”一声死了。
戚小花大怒,道:“龙独行,你这老家伙又诈死骗我!”说着薅住龙独行的衣领,“砰砰砰砰”就是一顿耳光。龙独行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戚小花又气又急,道:“这次你装的还挺像!”提起龙独行猛地掷出。龙独行刚“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戚小花已纵身赶到,对着龙独行的脑袋就是一阵猛踩,边踩边叫道:“我让你不起来,我让你不起来!”
那和尚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侮辱他的尸身啦。”戚小花怒道:“胡说八道,谁说他死了?他根本没死!龙独行,你给我起来!你给老娘起来!”说着又踩了两脚。
龙独行的脑袋在地上撞的砰砰作响,始终毫无反应。那和尚道:“死或是没死,你探一下他的脉搏不就知道了嘛!”戚小花一愣,呆了片刻,目中流下两道清泪,道:“我就不试,我就不试!他还没死,他还没死!”话虽这么说,脚上却不再踢了。
那和尚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赶紧将他收敛入葬吧,就不要在这里发威了。”戚小花忽然呵呵而笑,说道:“他死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蓦地神色一变,喝道:“都是你这贼秃害死了他!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说着双臂一张,向那和尚搂了过来。
那和尚侧身一闪,道:“阿弥陀佛!”戚小花一搂落空,十指戟张猛地向我扑来。我见她状若疯癫,急忙向后闪避。她身形不停,两爪不断向前虚抓,爪力所到之处被她抓的木屑、石屑四下纷飞。我只觉一股股劲力迫在眉睫,一波未消,一波又起。
这劲力来的好快,已不及闪避,百忙中我左臂一格,硬挡她这几爪。只听“嗤”地一声,一股劲力已经撕破衫袖,就要透膊而入。这电光火石之间,不知何处突生反应,一股暗劲自我左臂无声透出,将她这股爪劲挡在外面,消弭无形。
戚小花抓不伤我并不停顿,双爪仍是连环抓出。她边抓边进,这时已经距我颇近。我既不能退,又不能避,只好右臂一挺,再来挡她这几下抓击,只听“噗”地一声,鲜血四溅,这股劲力已经抓进我的右臂。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识念慈
我只觉右臂火辣辣一阵疼痛,不由怒上心头,左手高起一拳向戚小花捣去。戚小花不闪不避,仍是直直扑了过来。只听“砰”地一声,这一拳正中她右脸。她脸上刚才被龙独行打了一拳,半边脸已经肿成猪头,现在我这拳头落在她另一边脸上,她这脸不偏不倚,正好肿成一整只猪头。
戚小花吃痛,身形不由顿住。她抬起头来,满脸茫然之色。那和尚道:“阿弥陀佛,你还不迷途知返么?”戚小花恍如未闻,并不搭话。
我左边衣袖已被抓破,我撕下半片缠在右臂,以止血势。幸亏这个时代衣衫繁琐,不然包扎之物不会如此顺手。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身上衣袖已经破了数次,看来我这人是个穿半袖的命。
那和尚向我道:“这位施主,你手臂上的伤不要紧吧?”我这伤当然不要紧,又不是伤在你身上,要什么紧?我笑道:“位置离心脏较远,应该问题不大。”那和尚道:“没事就好,我来看看。”走上前来,一手轻托我右臂,令一只手掌从我伤处上方缓缓掠过。我只觉一股热气从包扎处透入,暖烘烘的十分舒服,连伤口也不再疼痛。
我大为惊讶,想不到这和尚功力如此深厚,竟然自带人肉吹风机。不过他是个和尚,又用不洗头,要个吹风机何用?练这门功夫真是浪费。那和尚将手掌又移动了一个来回,这才将手收回。他这几下轻拂之后,我已基本感受不到手臂受伤。我喜道:“多谢大师,我这手臂似乎已经好了。”
却听“哇”地一声,有人哭了出来。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戚小花忽然放声大哭。她转身奔到龙独行尸身面前,越哭越响,一时间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大哭声中她忽然一掌掴向自己,怒道:“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那和尚道:“你也不必哀伤。万事皆有定数,生死不过一心。你师弟在此处逝去,说不定已向别处往生,你还是及早令他入土为安吧。”说着向我望了一眼。他这一眼看的我心惊肉跳,我就是从别的世界往生而来,不由有些做贼心虚。
戚小花渐渐止住哭声,慢慢抬起头来看了那和尚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见她目中满是狠毒之色,心中暗自戒备。但戚小花既未说话,又未出手,捡起地下的断鞭,附身抱起龙独行的尸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她忽然哈哈笑了几声。她笑声不止,脚步不停,一路前去,转眼消失在黑暗当中。那凄厉的笑声还隐隐传来,茫茫夜色里显得诡异恐怖。
我向这她消失的夜色呆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那和尚道:“万事皆有因果,你不用寻思太多。”我道:“大师说的是。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忽然死去,我心里未免还是有些不安。”那和尚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生就是死,死就是生。有些执念,施主你应该适时而放啊。”
我一笑回过神来,说道:“大师说的不错。本来我是要谢谢大师现身相救的,今晚如果不是大师突然现身,说不定我已遭了他们毒手了。不过刚才听大师说万事皆有因果,那想必大师今晚能够适时出现也是定数,我也不用谢你了,呵呵。”
那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施主说的很对,今夜我能来此,确是缘分使然。其实贫僧是一云游和尚,平素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今夜恰好经过此地,见有一座荒庙便来借宿一晚。刚到门口却见有人将庙门砸了,这种亵渎我佛之事我岂能不管?所以我这才出手。没想到无意中却救下你来,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多谢大师的。小子王之秋,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那和尚道:“贫僧念慈。”我又惊又喜,这和尚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念慈,怪不得修为如此高深。只是这种世外高人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出场方式未免太过草率。我决定再给念慈一个重新出场的机会,眼前这人说不定不是念慈。于是我咳嗽一声问道:“大师说的法号是什么?我一时没听清楚。”
那和尚笑道:“贫僧念慈,不是念念有词的念词,而是心怀善念的念慈。”这一下我听的明明白白,看来世外高人不过如此,出场方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躬身合十道:“原来你就是念慈大师,怪不得有如此身手。我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念慈微微一惊,问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我这名号外人知之甚少,你是如何得知?”我道:“我去过‘佛光寺’,见过大师的师兄云隐大师。”念慈一怔,道:“你去过‘佛光寺’?师兄他们可好?”我摇头道:“我去的时候可不大好,有一群道士在那逼着他讨要一本经书。”
念慈急道:“那是‘地藏诀’吧?那本书现在何处?”我奇怪地望了念慈一眼,这和尚看起来是位得道高僧,一说话也“色空空色”的,一到关键时候怎么不关心师兄被人逼的怎样,反而问起“地藏诀”来了?可见每个人都有私心,得道高僧也不外如是,如果说有人没有私心,那只是发生的事还没戳到他的私心点上。
我道:“念慈大师放心,尊师兄安然无恙,那‘地藏诀’也被他安置的妥妥帖帖,不会被坏人抢走的。”念慈尴尬一笑,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却不知那本‘地藏诀’他藏于何处?”
念慈一再追问,我本不欲告诉他“地藏诀”就在我的怀中,但转念一想,好像当时云空说“地藏诀”本来便是念慈之物,我也就不再隐瞒,对念慈道:“不瞒念慈大师说,这‘地藏诀’嘛,当时云空大师已将它托付给我代为保管了。”
念慈一愣,道:“‘地藏诀’在你手里?”我点头道:“正是。念慈大师,这‘地藏诀’原本是你之物,今日既然有缘相遇,那我便物归原主吧,也免得我代为保管天天提心吊胆,恐有闪失。”说着向怀内掏去。
念慈刚欲伸手相接,忽又将手缩回,推辞道:“既然师兄将‘地藏诀’给了你,你就先收着吧......”我道:“不,以前我代为保管,是因为害怕这宝物落入坏人手中。现在既然遇到正主,那还是物归原主的好,我也不用在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了。”念慈脸现喜色,说道:“好,既然如此,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往怀中一摸,没摸到经书,却先碰到一串铃铛,原来正是生花给我的那串“乾坤子母铃”。我顺手将铃铛拿出来,提在手里摇了几摇。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这铃铛响起来还甚是悦耳。
念慈手已伸出,见我拿出一串铃铛摇了起来,不由一愕,问道:“施主,这是什么东西?”
我得意道:“这叫‘万里招魂铃’,可是一件宝物。”我先不说这东西有何用处,就等念慈发问,我好再吹吹牛皮。谁知念慈不再追问,说道:“嗯,原来如此。那‘地藏诀’呢?”
我微觉尴尬,忙将铃铛收好,又在怀内抠搜一阵,拽出一本经书,向念慈一递,道:“‘地藏诀’在这里!”念慈面上一喜,伸手接过。忽然间脸现怒色,向我喝道:“施主,你这是在消遣贫僧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诈经之计
我低头一看,只见书皮上写着《笑话一百首》,原来刚才匆忙间拿错了。我笑道:“出家人不可妄动嗔念,大师你多读一些笑话,对你修身养性也颇有益处。”念慈呸道:“读什么笑话?贫僧又不识字......”说到这里自知失言,蓦然住口。
我奇怪道:“大师竟然不识字?那你如何得知这本书不是‘地藏诀’?”念慈道:“贫僧只不过是不识字而已,又不是傻子,‘地藏诀’是三个字,你这本书是五个字,如何会是同一本书?”
我笑道:“大师心思缜密,令人佩服。大师说的不错,这本书果然不是‘地藏诀’,这本才是。”说着向怀内一掏,又摸出一本,我仔细看了一眼,这本书上写着“地藏诀”三个字,确然无误。
念慈急忙伸手接过,问道:“这便是‘地藏诀’?”我见他拿这经书的手指轻轻颤抖,微觉奇怪,说道:“正是。这本就是大师之物,现在物归原主大师也不用如此激动。”念慈左手拿着经书,右手轻轻翻动,脸上浮现出欣喜异常的神情,自言自语道:“这‘地藏诀’今天终于到手了,哈哈,哈哈。”
我见他这副大喜若狂的样子,不由疑云大起,轻声唤道:“云虚!”念慈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念慈是“佛光寺”住持云隐大师的师弟。当时云隐将‘地藏诀’托付给我之前,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先师替念慈师弟取的法号原本叫做云虚,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武学修炼等等皆是旁枝末节,只有佛法正大,浩无边际。谁知念慈师弟对这法号竟然辞而不受,自行取了个法号叫做念慈,意思是说不论他武学修为多高,始终会一心向善,执慈悲之念......”这念慈,本来的法号其实是叫做“云虚”,但这法号除他自己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这时一喊“云虚”,念慈竟然怔住,茫然不知所云,我刹那间明白过来,这念慈和尚,竟是假的!他冒充念慈,便是为了骗取我的“地藏诀”!
我左手一挥,右手一扬,“擒龙手”、“控鹤功”骤然齐发,双双抓向念慈手中的“地藏诀”。念慈足尖一点疾向后退,手中仍牢牢抓住经书。我双臂此起彼伏,不住凌空虚抓,想要夺回经书,念慈左闪右避,我始终抓它不着。
人家云隐老和尚豁上性命不要,也不告诉檀余经书所在,却将经书托付给我,这是何其信任,我这时却贸然相信了一个和尚,将经书交了出去,这让我有何脸面再对面云隐?万一云隐叫人到虚无山取回经书,我又如何给人家交代?我心里焦躁,左臂猛然一挺,一招“亢龙有悔”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出。
念慈没料到我“擒龙手”突化“降龙掌”,变抓为打,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这山寨“降龙掌”何其厉害,眨眼间这掌力已经到了念慈胸前。念慈甫觉掌力加身,急忙向后疾退以化解我这刚猛无双的降龙掌力,只听“呼”地一声,那“地藏诀”他未曾抓稳脱手而出,向门口疾飞过去。
我和念慈齐齐一惊,同时飞身抢向“地藏诀”。却听“啪”地一声,一人从门外飞身跃进,接住了经书。我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这人竟是已经死去的龙独行!
龙独行接住经书,仰天一阵怪笑。他脸上细针都已全部除去,只是腮嘴之处被针扎过都已肿起,容貌神情都与此前判若两人。他笑了一阵,这才开口说话:“小子,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哈哈,哈哈!”说话间戚小花也从门外进来,站在龙独行的身后。
我奇道:“你这老家伙不是中毒死了吗?”念慈阴阴一笑,道:“自己的毒针,怎会毒死自己?你小子也太笨了吧。”说着缓步走到龙独行身畔,和他并肩而立。
我指着念慈道:“原来你们三人都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念慈此前的端庄肃穆之色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鸷狠毒,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三人本就是一伙儿,不然这半夜三更的,我怎会无巧不巧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的破庙?只怪你见识浅薄,不能堪破我们的计谋,终于叫我得手!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这世间不论何种骗局,之所以能够骗人,是因为它在细节之处便下足了工夫,使人不去质疑,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真的。
我问龙独行道:“你是从何时觊觎我这‘地藏诀’的?又是如何得知‘地藏诀’在我手里的?”
龙独行得意道:“你们去流云山的途中,不是有人中途对你们进行伏击么?你们是怎么躲过去的?那些蠢材上次没杀得了你,回去复命被大人一顿训斥,颜面尽失,现在就只想杀了你捞回面子。做人还是得动脑子,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有什么意思?我们是既要杀你,又要你交出经书。哈哈,哈哈。”
他这番话说的颠三倒四,我却勉强听了个明白,道:“原来你也是诸葛雍的爪牙,诸葛雍派你们来夺我经书。只是他怎知道这经书在我手里?”
龙独行食指一竖,放在嘴边,道:“嘘!谁说是诸葛雍大人派我们来夺经?他只不过是让我们来取你性命而已。经书嘛,哈哈,那是我们的事。若是单纯要取你性命,咱们早就下手了,还用费这些力气?说起来这冥冥中自有天意,若不是华子株那家伙盗去我们的珠子,我们还真没有由头去流云剑派探你虚实。”
我道:“原来如此。下山之后你们就潜伏在侧,图谋趁机捉我。”龙独行道:“正是!即便没有机会,我们也会另寻他计将其他人引开,使你落单,再将你捉住。想不到你急屎赖尿的,倒省却了我们一番工夫。”
我道:“你们抓住我之后,在我身上一搜,找到经书便了,何其省事,何必又大费周章,搞这么多事情来诈我呢?你看你二人鼻青脸肿的,可真是下足了血本。”他们为了骗我,这工夫下的确实是不浅,为了不让我起疑,先是吓我说要将我炼成丹药,又有唱红脸的出来说是要收我为徒。为了使我不向其他方面寻思,更是用起了“胸口碎大石”等转移我注意力的手段,龙独行还不惜自残吐血,本钱下的确实可以。
龙独行道:“我们捉了你来,若是在你身上搜不到经书,这一来打草惊蛇,恐怕你再也不会吐露实情了。为了稳妥起见,我们三人一早便定下计议,要让你自愿交出经书。你看,你这不是自愿交出的吗?哈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经书。
龙独行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不敢冒这个险,即便他搜出经书在我身上,我若是趁机损毁,他也会功亏一篑。他们这个计策果然厉害,全程没有提起过“地藏诀”,到最后却是我亲手将经书交了出去。
龙独行续道:“为了乱你心神,我又设计了拳击‘小花蛇’、针袭‘假念慈’的桥段,我更是甘愿自残脸面,扎了一头一脸的钢针,最后再诈作身死,使你心神不稳之下不会乱起疑心。哈哈,哈哈,你难道就没想到,以我们‘毒龙小花蛇’的修为,那‘念慈大师’一跺脚,就能让我们摔倒在地吗?这处情景本是败笔,想不到你竟没看出来。哈哈哈哈。”
我细一回想,刚才场景果然如此,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念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原来都是他们装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笔交易
龙独行接着道:“那鞭子折断,当然也是我预先用刀从中割开一道小口,我让它什么时候断,它自然就会什么时候断。最后,我再安排‘小花蛇’装作悲伤之下神智失常,小小的伤你一下,然后让‘念慈大师’用真元给你敷一敷伤口,博取你最后的信任,这事就十拿九稳啦,哈哈,哈哈。”
我向怀中一摸,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像,向龙独行一递,说道:“好计策,好演技!来来来,这个给你。”龙独行一怔,问道:“这是什么?”
我道:“这是懊死卡真丧奖,专为你绝佳演技而设。不要客气,来,拿着吧。”龙独行惊喜道:“我演的还行?我就说嘛,师姐竟然还嫌我演的略有浮夸,说我装死的时候身体僵硬的太早了。”
我道:“不浮夸,你这种死法给人的视觉冲击颇为震撼,你师姐跳起来踩你的头,你都毫无反应,这份定力真是非同寻常。话说你的脑袋不疼么?”
龙独行摸摸脑袋,道:“你别说,还真有点疼。”转头向戚小花道:“师姐,你干嘛那么用力踩我?做戏七分足即可,何必那么认真,万一给我踩成秃顶,那可如何是好?”
戚小花怒道:“胡说八道!我要是不那么用力踩你,这小子如何肯信?戏要做足才能万无一失,你难道不知道么?再说了,即便是将你踩成秃子,大不了下次让你扮成和尚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龙独行道:“我可不想变成和尚。出家人四大皆空,我们得了这‘地藏诀’,还要好好善加利用呢,岂能随便割舍尘缘?”
那假“念慈”道:“大师姐,二师哥,经书已经拿到,你们就不要在这啰嗦了。赶紧将这小子一刀杀了,一来免留后患,二来还可去请功领赏,一举两得。”
我吓了一跳,现在生花等人不在我的身边,我以一敌三,凭我这几下时灵时不灵的山寨武学,战斗力几趋于零,动起手来岂不是羊落虎口?我脑筋急转,想要编个什么由头拖延时间,一时却没想到法子,只好先冷笑两声再说:“哼哼,哼哼!”
龙独行果然上当,问道:“你笑什么?”我道:“杀了我,你们可永远得不到‘地藏诀’啦。”龙独行道:“你小子满嘴胡言。这‘地藏诀’这不是好端端的在我手里吗?”
我道:“哈哈,哈哈。你手里那是‘地藏诀’?你可笑死我了!既然你知道‘地藏诀’的秘密,那檀余老道你可认识?”龙独行顺口道:“自然认识……”
他这话一出,我立即知道他和檀余必有关联,说不定这讯息就是檀余透露给他的。我道:“既然你认识痰盂子,那你定然知道,上次他半路劫我,我扔了一本假书给他的事吧?”
龙独行一愣,道:“那又如何?”我道:“那本假书,是我当时用其他经书换上了‘地藏诀’封皮,这才骗过了他。既然真的‘地藏诀’封皮被换走了,那么‘地藏诀’用的自然就是其他的封面,怎么还会是‘地藏诀’原来的封面呢?”
龙独行瞅瞅自己手里那本经书,将信将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信我。我又道:“‘地藏诀’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随身携带?如果是你,你会整天揣在身上么?”
龙独行狐疑道:“我就是怀疑你没带在身上,这才设了此计。但这‘地藏诀’你不是明明白白已经拿出来了吗?”
我道:“你我都是阅历深厚之人,岂能不知‘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真谛?这念慈和尚我和他初次相见,岂能就全然信他?自从上次我甩给痰盂子老道一本假的经书,‘金蝉脱壳’之计奏效以后,我便做了几本假的经书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场,我给你的这本‘地藏诀’,自然也是假的。”
假念慈大怒,扬手便是一拳,遥遥向我轰来。我故作镇静,冷冷一笑,不闪不避。龙独行叫道:“师弟住手,不可伤他!”说着猛然出手,击向假念慈这股拳势。只听“砰”地一声,两拳相交,气场激荡,四下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也不知这两股拳风扫碎了些什么东西。
尘埃还未落定,我于尘土飞扬中身形挺拔,如松峙岳。本来我这造型已经颇为到位,不想这粉尘太多,直冲鼻端,我不由一阵咳嗽。咳嗽了几声,我勉强压下咳意,说道:“龙老兄毕竟是明白人,知道伤了我之后就与这‘地藏诀’失之交臂,呵呵,佩服,佩服。倒是你这假念慈,空有一副和尚面孔,却毫无出家人的休养,既蠢且笨。幸好你剃了光头......”
假念慈怒道:“不然怎样?”我道:“你剃了光头,大家还会对你客气一点,叫你一声秃驴。如果你不剃光头,恐怕人人都要叫你蠢驴了。这秃驴毕竟好过蠢驴,你说着是不是剃了光头要好一点?”反正他又不敢伤我,占一点口舌上的便宜又有何妨?
假念慈大怒,喝道:“老子杀了你!”猛地向上跃起,凌空向我扑来。
我大声喝道:“这懊死卡真丧奖就奖给你啦!”左手猛然一掷,手中铜像像他当头砸到。假念慈半空中一拳击出,“当”的一响那铜像被他捣的皱作一团,蓦地倒转方向,向我砸来。我左臂平出,倏然劲通右臂,已经搭上了那坨铜像。那铜像被我轻轻一拨,方向一转,“呼”地一声向龙独行砸去。我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斗转星移”,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的就是这门功夫。只不过我这功夫有些山寨,没有做到“还施彼身”,折而攻向龙独行去了。
龙独行闪身一避,那坨铜像“呼”地一声击在他身后佛像上,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佛像尘土飞扬,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原来这佛像内是中空。伴着这一声大响,假念慈也凌空扑到,人未到,气先至,一股凌厉的力道犹如长鹰扑兔向我笼罩过来。
我牙关一咬,左手“一窜锤”霍然捣出,正击在这股气场强大的力道上。两股力道相交,我只觉左臂犹如撑住一块在崖顶上摇摇欲坠的巨石,稍一放手便会被这巨石压的粉身碎骨,只得勉力支撑。这力道越来越强,我几乎支撑不住,腕上圆环猛地转动起来,不住“嗡嗡”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股力道渐渐弱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左臂运劲一挺,眼前人影一闪,假念慈凌空翻了出去,他这一击无功而返。原来这一击一挡,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但在他这劲力笼罩之下,我却恍如度年。
假念慈落地站稳,惊异道:“这小子竟能挡我一击,身手竟然不弱!”龙独行伸手道:“师弟且慢动手!”向我道:“事到如今,咱们做笔交易如何?”我冷冷道:“什么交易?刚才这位秃驴大师向我忽施偷袭,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还谈什么交易?”
龙独行道:“嘿嘿,这事倒也怪不得他。我们本来的计划便是取你性命,他这也不过是按计划行事。我要说的交易是,我三人饶你性命,你却须将‘地藏诀’交与我们。这交易你稳赚不亏,性命乃万事根本,性命不保,万事皆休。所以说这交易对你来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咱们就做这笔交易。”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阳相冲
龙独行听我答应,又惊又喜,道:“你答应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快将经书交出来吧。”我两眼一翻,道:“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经书我放在虚无山上一个隐秘的所在了。你想要经书,那得随我回虚无山去取。”
龙独行听我说回虚无山,不由踌躇不定。虚无山上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他怎敢跟我回去?但龙独行可不会说因为害怕而不敢去,毕竟“毒龙小花蛇”的面子也要护得周全。他咳嗽一声,道:“我随你回虚无山,万一到时你抵赖不认怎么办?”
我教育他道:“你随我回虚无山,我这人一诺千金,到时定会给你。你好好想想,这‘地藏诀’本来就是我的,你只是巧取豪夺想要占为己有而已,即使到时我不给你,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去一趟又有什么打紧?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想得到丰厚回报,必然需要冒一点风险的。”
我早已打好算盘,只要这龙独行这厮一时糊涂,听信了我的一派胡言,随我回到虚无山,我一定当场反悔。至于一诺千金什么的,那也好说,到时让虚无山的众位师兄弟,一人给他一刀便是,让他千把金刃加身,这便圆了这一诺千金的承诺。这个“金”字,乃是金属的“金”,不是金子的“金”,这节千万不可弄错。
龙独行一呆,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意思,我说的是“我这人一诺千金,到时定会给你”,给他什么,我却没说,他怎会料到我在这里给他埋下了“千把金刃加身”的伏笔?只听他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这人有个习惯,那就是赚不到的便宜,我就一概视为折本,因此你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这话我是不大认同。”
他这番话说出口,我听的差点笑出声来,他这话一点不假,就算是现代社会中,也有那么一部分人,“赚不到的便宜,就一概视为折本”。只听他续道:“另外,我这人为人处世,一向谨小慎微。为了防止你到时反悔抵赖,你将这粒药丸吃下肚去吧。”说着伸出手来,手里托着一粒黑色药丸。
我奇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龙独行道:“这是‘龙寿丸’。这药丸对身体有大补之功,只是这药性猛烈,服下七日之后若不再服一剂药引,药性将会反噬无法克制,最后会全身爆裂而死。因此服下这药丸之后,第七日上一定要再次服药,方能压制药性,使之完全为自身所用,大补真元,延年益寿。这药丸修炼珍贵,你快快服下,等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剂药引,你到时服下即可。”
这老家伙果然老奸巨猾,我想好的无中生有之计,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开来,转眼间又反客为主。说什么大补之丸,说白了就是一粒慢性毒药,到时没有解药我立马就死翘翘了。
虽然明知是粒毒药,我却毫不迟疑,立即接过他手中药丸,道:“这药丸如此神奇,还能补元益寿,真是名副其实的‘龙寿丸’。如此宝物,怎能不服?”说着将药丸向嘴里一抛,“咕噜”一声咽下肚去。
龙独行见我吞下药丸,不由大喜,道:“咦,你倒是真心诚意。既然如此,咱们今晚便在此休息一夜,明早我便送你回虚无山。到时你取了经书给我,我便给你解药。”他见我服下“龙寿丸”,“药引”二字也就懒得敷衍,直接便说“解药”了。
我笑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你手里还拿着本假经书干嘛,快扔远点吧。”原来他手里还一直拿着我给假念慈的那本假的“地藏诀”。龙独行尴尬一笑,说道:“这假书我要来无用,还给你吧。”说着将手里的经书向我抛来。
我一伸手,“啪”地一声将假经书接在手中,笑道:“既然你我已经达成协议,那这假经书以后也没用啦,放在我怀里也碍事,还是扔了吧。”说着随手用力一抛。那经书在半空划了道弧线,“噗”地一响,落入远处佛像的废墟里。那佛像刚才被皱作一团的铜像砸破一个窟窿,现在还是一片狼藉。
龙独行见我将经书扔掉,附和道:“对,对,这假的留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了,还不如扔了的好。”我道:“回到虚无山,我将经书给你之后,你可要遵守诺言,给我解药。”龙独行满脸堆笑,道:“放心,放心,我一定......”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我忽然腹如刀绞,疼的弯下腰去,说道:“哎呀不好,你这药丸药性太过猛烈,我肚子疼,肚子疼......”龙独行上前一步,忽又停步不前,狐疑道:“不对,我这药丸只有七日后才会发作,现在腹痛,绝无可能啊。”我道:“定然是你将药丸弄错了,拿了另外一颗旁的给我......这次我命休矣,‘地藏诀’你也别想要了......”
龙独行皱起眉头,忽然间灵光闪现,眉头舒展,道:“我知道了。你这不是‘龙寿丸’药性发作,而是‘龙涎珠’在你体内溶解完了,现在正欲阴阳合一,当然会腹痛难当。说起来你这小子真是好造化,你一本‘地藏诀’换两颗‘龙涎珠’,实在是一点都不亏本。”
我额头渗出汗来,捂着肚子道:“‘龙涎珠’又不是毒药......怎会如此腹痛......”龙独行道:“‘龙涎珠’确实是宝物无异,只是华子株那老匹夫不识宝贝,空将它当做是解他药酒的祛毒之物。这珠子阴阳互补,但难在融合,就连我和师姐都不敢贸然服用,华子株那老匹夫竟然敢将此物给你服下。这珠子未经炼化,没有君臣辅佐之材,服下后如何能够合而为一,阴阳贯通?你服下后当时未曾发作,已是奇事一桩。现在腹痛不止,倒是不足为奇。”
我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我若是不治而亡......那‘地藏诀’......‘地藏诀’......”
龙独行脸上神色甚是怪异,道:“这事真是奇怪。我们几人本意是想杀你,这时却要救你。这‘龙涎珠’不是毒物,因此没有解药。你之所以会腹痛难当,那是因为你体内阴阳不调,真元冲撞所致。”
“任何一人要修炼真元,那都是循序渐进,慢慢积累而成。但这‘龙涎珠’除了能令人百毒不侵、起死回生之外,更能叫人真元猛增。”
“这事对中境、上境的高手来说,自然是件好事,只因这个境界之人的识海已经异常开阔,即使真元猛增也能容纳。只是中上境高手本身真元已经足够,又怎会自降身份觊觎这珠子里相对来说较少的真元呢?”
“而对修为甚低的人来说,这珠子能够猛增真元却是件坏事,修为低者识海浅显,真元猛增之下不能容纳,便会出现或腹痛如绞、或识海爆裂的境况,所以这珠子说起来神奇,但真正使用起来却十分鸡肋,因此修习者一般无人打它的主意。”
“今夜也幸亏我们师兄妹在你身侧,能助你化解体内的阴阳相克之气,使之循途相融,阴阳调和,相辅相成。若非如此,我看你即使不命丧当场,也必然有所残疾。你这小子,真是好造化啊!”
他这番话说完,我立即明白了刚下流云山的时候我腹痛难当的原因,当时我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以致腹泻,原来也是因为吞服了那两颗‘龙涎珠’的缘故。常言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世间之事,是是非非,还真是难说。若不是他将我掳来,我这腹痛发作,又找不到病因所在,说不定还真是不好收拾。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双龙相争
这一番话说话,他已经走到我的身前,扶我盘膝坐下,双掌按在我的后背。我知道,他这是要开始为我运功了。
他双掌一接触到我的后背,犹如一块巨大烙铁猛然印在我背上,刹那间炙热无比。我腹疼难当,后背又如同置身火架,不由双目一闭。
忽然间画面一变,眼前一片荒芜景象,入目绵延万里,上下起伏皆是黄沙,一轮毒日悬在半空,炙烤万物。
我四下一望,除我之外再无人迹,就连替我疗伤的龙独行也不知所踪。
我是谁?我在哪里?一时间我有些混乱,不知为何会身处此地。我拔足而行,却差点一跤跌倒。低头一看,我竟身处一艘小舟之上。我忙跳了下来,踩着这漫漫黄沙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我要去哪里?我毫无目的,只是在潜意识中一步步向前而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浑身上下俱已被汗水湿透,衣角处隐有汗珠滴落。
我慢慢停下脚步,拭去脸上汗滴,口渴如焚。我极目四望,触目尽是黄沙,连一棵树没有。我自语道:“水,哪里有水……”
忽听“咔嚓”一声,万里晴空上忽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这层层叠叠的密云瞬间布满低空,直压我的眉睫。
我疑道:“这是要下雨了么?”话未说完,云端忽然“刷”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隐隐约约看到一截圆滚滚的东西,闪着银光灿灿的鳞片。我奇怪道:“这天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飞鱼?”话未说完,云端中猛然探出一只布满鳞片的银色爪子,其大如斗,向我疾抓而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矮身一闪,哪知这只爪子也随之下探。眼看就要将我抓起,忽然间在我上方掠起一片红彤彤的火焰,急向那爪子喷去。那爪子感受到凛冽的火气,顾不得抓我,瞬间缩回低矮的云层之间,只听“昂乌”嘶鸣之声连绵响起,我向上一看,惊的呆立当场。
只见天上矮云低沉翻滚,几乎已经压上地面。云中两条异兽往复盘旋,时隐时现。这两条异兽长约数丈,身若巨蛇,腹生四足,晶角灿尾,鳞光闪亮,在云堆里无翅而悬,蜿蜒而飞,正是两条长龙。这两条长龙各呈金银之色,电光一闪,更增威严气象。
我只在影视作品中见过龙的模样,哪里见过真龙?现在身临其境,我瞬间理解了叶公初见真龙时恐惧的心理。身处近处细察,一只龙头便有一头牛般大小,面目威严狰狞,不知它是否会择人而噬,威势既震撼又压迫,谁能不心生恐惧?
这瞬间我只想转身而逃,却一时又如同身处梦魇难以动弹。二龙盘旋片刻,忽双双调转龙头,齐头并进向我冲来。我暗道不好,右臂一抬,一只羽箭从我袖内激射而出,这袖箭正是当时从虚无山那放火贼手里得来的,危机时刻我才派上用场。
这袖箭快如闪电,疾若流星,虽然短小但却精悍,一路“呜呜”破空而去。我狞笑一声:“这次你还不死?”
“呜”地一声,那箭已经到了银龙身前,银龙似是恍然未觉,又似是不屑一顾,仍是猛冲下来。
一瞬间时光变慢,万物无声,黄沙、云层等所有背景都已虚化,天地间只剩下那支小小的黑色羽箭,慢慢射向那条银龙。
箭尖射中银龙爪尖,如同飞蛾扑火,戛然而止,半点声息都未发出。
银龙的爪尖完如春水,未荡起半点涟漪。
千年已逝,时光从头,“昂乌”之声连绵不绝,两只龙头并驾齐驱,双双迫到了我的眉睫,只见眼前龙须晃动、不住曲卷,我已能感受到龙口中吐出的嘶嘶热气连绵不绝。
两只龙首蓦然凝立不动,四只黑色巨目一齐向我瞧来,瞳孔微泛棕芒,目光深邃幽远,令人不可测度。我刚才用箭射了人家,微觉尴尬,只好也瞪起双眼瞧着它们的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儿眼,双龙大概有了自知之明,知道瞪不过我,忽然同时调转龙头,一左一右向上飞去。我刚松了一口气,忽听“嘭”地一声,一条火柱从半空向我扑来。我不敢抬头,急忙向旁边一翻,躲过这股火柱,这火柱落在地上,竟在这烈烈黄沙上烧了起来。我只觉身旁炙热难当,忙又向旁跃了一跃,抬眼偷看,正是金龙在云端喷火。
甫一站定,头顶上方忽然一物无声疾落,正砸在我身上,陡然间水花四落,流水飞溅,原来竟从上空落下一大摊水来,这水并不是成千上万滴洒落下来,而是一大块水直接砸了下来。水从上空砸落,恰如我倒纵入河。
刹那间我全身湿透,但却通体舒泰。这水当头浇下,将我全身的炙热之感一下浇灭。我撩起衣襟放在嘴边,用力一拧,衫中积水岑岑而出,我大口喝了个饱。
水一喝下,混沌的脑袋稍觉有些清明。我晃晃脑袋正欲细想,只听空中惊天动地霹雳一声,电光闪亮天地失色,两条巨龙蓦然缠斗在一起。只见黑云翻滚,雾气腾腾,二龙或喷火如柱,或凝水成霜,云中一片水火奇观。
有道是“隔岸观火”,我这时虽然也是在“观火”,却是近在咫尺。它们在空中相斗,我在地上被殃及池鱼,只觉得浑身开始忽冷忽热,继而半冷半热,后来又冷又热,难受至极。
这二龙越斗声势越大,雷声不住,霹雳滚滚。二龙不断喷出火柱冰霜,彼此半斤八两,谁都伤不了对方。金龙喷出的火柱星星点点落在地上,俱在黄沙中燃烧起来,银龙喷出的冰霜洒落在火上,火苗又熄。
我看着地上的火苗,感受着身上的冷热交加,不由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思绪开始慢慢涌入,渐渐纷至沓来,我猛然想起:我吞下了龙珠,这时正腹痛无比,龙独行说我阴阳相抵,正要给我运功化解,我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我猛然间醒悟,这两条龙便是我体内的阴阳之气。此刻它们无法交融,因此互相纠缠,各自冲撞,才会使我一时身处酷暑,一时身处严寒。
那么这龙,究竟是真的,还是虚幻的?既然这龙是阴阳之气所化,那我是在什么地方?龙独行又在哪里?按说阴阳相抵,这境界应该是在我识海,但我的识海,乃是一片蓝湖,岸边有石,石中还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异株,绝非眼前这般是一片黄沙啊。
我盘膝坐下,平心静气,不再理会身外的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既然是在我的识海里,那这境界就应该由我来掌控。我闭目冥想识海中那片蔚蓝,好似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相隔万里。
冰屑、火星不住散落在我身上,冰冷、炙热的感觉层层叠叠的侵袭过来,我咬牙支持,不为所动。忽然间二龙分开不再缠斗,两只巨口一张,火柱、冰霜同时向我身上喷了过来。我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它们这两下正面硬击,只觉一只巨大火炉扣在我的身上,浑身欲焚;一念未完又堕入冰库,千百块冰块同时敷入我的五脏六腑,寒肠寸断。
“噗”地一声,我支持不住这重逾千钧的冷热夹击,张嘴吐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