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阳合一
鲜血喷在地上,瞬间被黄沙吸干,不留踪迹。我胸腹处火烧火燎,喉咙里刺刺挠挠,原来口吐鲜血竟是如此难受。我强忍下再次上涌的鲜血,连续几个翻滚,避开二龙的再度喷袭,撒腿便跑。
只听“咔嚓”之声不绝,道道闪电追在我的身后,连连劈落。我前脚刚一离开,后脚立足之处便被闪电轰的火光迸现,黄沙四扬。我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天地间只见一道人影身后不断绽开一朵朵巨大的电光花朵。
天地广袤,我奔行其中。什么“铁掌水上漂”、什么“梯云纵”,这时已全顾不上,只是闭着眼睛迎风狂奔。忽然亮光一闪,一道气势凌厉的电光在我落足之处劈落,我立足不稳,被轰的飞身而起,一头栽在地上。第二道闪电跟着轰下,接着是第三道。
我趴在地上难以动弹,眼看闪电就要轰在我的身上,忽听“啪”地一声,我眼前一黑,一物扣在了我的身上,跟着“轰”地一声,这东西替我挡住了第三道闪电。第二道闪电刚才已经落于一旁。
这东西甚是坚固,我只觉眼前一亮,电光一闪而灭,这道闪电并未将它击穿。耳听得“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闪电接二连三劈在这东西上,它一一替我挡住,竟是坚固异常。
我暂离险境,借着电光一看,这东西上宽下窄,中空容人,正是一只小小木舟。我恍然记起,我刚入此境时,脚下便踩着一只小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只?我一阵急奔,也许又跑回了小舟停放之地,说不定这小舟就是来时那只。只是这小舟为何竟会突然倒扣在我的身上?
我略一思索,明白了原因所在,定是刚才第一道闪电将我掀倒之后,第二道闪电在小舟旁边轰下,将小舟炸飞,无巧不巧扣在了我的身上,正好替我挡住了随之落下的第三道闪电,然后是第四道、第五道......
我蜷身小舟之内,耳听闪电轰鸣之声渐渐止歇。忽然“呼”地一声,小舟立时化作炼丹炉,舟内炙热无比。我知道肯定是那金龙又在吐火,正欲将小舟掀开以避这滔滔热意,热气却猛然一滞,小舟与地面之间的缝隙里飘进一片雪花。
寒气渐渐盖住了滚滚热浪,小舟内壁不断发出“喀喀”轻响,原来这里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如堕冰窟,苦笑一声:“银龙喷霜......”
寒意袭骨,我不由打了两个冷颤。这冷颤令我一个激灵,想起一事。当时在青云山上,地牢中的雷五蕴侵入我的识海,想要控制于我,后来被我识破,知道是在自己的识海当中,于是利用“境由心生”的冥想之法,成功掌握了自己的识海意境,逼得雷五蕴仓皇逃走。我也是由此而始,知道自己天生识海广袤的。当时雷五蕴逃走的方式,是纵身一跃,跌入天空遁走。
黄沙遍地,无路可走。但天地广袤,天,就是路!
我不再蜷缩,迎着冰凉彻骨的寒意舒展四肢,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正身处温暖的温泉当中,身体半悬,仰天而卧。柔柔温水轻抚我身,我却已轻轻飞身而起,直向九霄云外,那里春日灿灿,杨柳依依,随风而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我睁眼一看,小船已不再倒扣在我身上,这时在我身下,原来我已经躺在小船上。
天,就是路。天地已逆转,倒扣的小舟,成了平泊在空中的小船。我坐起身来,只见小船悬空而立,上空黄蒙蒙的一片,下空却是一片蔚蓝。
忽然小船两侧各升起两只巨大珊瑚,原来是两对龙角。我不再恐惧,心里一片淡然,看着两只威严的龙头渐渐露出真容,我张嘴一吐,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落在我的掌心。我托起珠子,这珠子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华贵无比。我道:“阴阳不可相冲,二龙从此戏珠。”
二龙看着我掌中的珠子,各自盘旋几次,发出清亮长吟。我将珠子向小船外一丢,那珠子向下面那边蔚蓝直落而去。二龙眼见珠子掉落,都调转龙头,向下追去,天空中只见两条长龙蜿蜒游走,一条金光灿灿,一条银光闪闪,呈现出一派祥和气象。
“噗”地一声,那珠子落入那片蓝湖,消失不见。二龙追随那珠子而至,到了湖面毫不停留,投身入湖。龙身和湖面相接,发出“砰通”一声巨响,浪头四起,二龙隐没不见。一时间湖面上惊涛骇浪,旋涡长起。
小船这时才从空中向下跌落,我耳边风声呼呼,眨眼间小船也落到了湖面上。湖面上旋涡还未完全止歇,小船顺着旋涡打了几个旋,这才慢慢稳住。
湖面渐渐平稳,水波不惊。我站起身来,伸指拈住随风飘来的一片落叶,心神渐趋平稳。这果然还是在我的识海当中,但这两条威势巨大的金银长龙,竟逆转我境,让我无所适从。若不是我灵光闪现间想到了雷五蕴,只怕要被这两条长龙所困。这两条长龙是“龙涎珠”的阴阳之气所化,那我此生怕是摆脱不了这阴阳冲撞的缠身之苦了,说不定还会龙独行所说,轻则有所残疾,重则一命呜呼。
只是龙独行说助我调息阴阳,却怎么没见他的人影?当时他说道,“对修为甚低的人来说,这珠子能够猛增真元是件坏事,修为低者识海浅显,真元猛增之下不能容纳,便会出现或腹痛如绞、或识海爆裂的境况......”,他并不知道我识海广袤,难道我的识海他进不来?
一转念忽然想到,龙独行说助我调息,并不一定他现身在我识海之内,况且他也不知道我识海广袤。或者这小船就是他助我调息之物,否则我初入此境的时候,怎么会站在一条小船上?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小船的用处,慌慌张张就下了小船。后来幸亏又阴差阳错回到小船之处,靠它抵挡才渡过一劫,否则我岂不早已被二龙所袭,阴阳侵身了?而且我用意念以天化地、颠倒乾坤的时候,也是靠这小船悬在空中,不然岂不是会直接跌入湖中?
但龙独行也只是帮我而已,真正要承受阴阳侵袭之苦的是我,真正要能将阴阳合一化为己用的也是我自己,他虽能帮我,但要化解阴阳,使此力达到阴阳相融为我所用,还是要靠我自己的意志和力量。
我站在船头,向岸边看去,小船无风自动,慢慢靠向岸边。我移步下了小船,只见岸边怪石林立,石间那一棵异株又长高了不少,这时已经变得犹如婴儿手臂般粗细,高盈一人。上次我曾被这异株划伤了手指,这时虽暗自奇怪,却也不再去动它。
忽听身后异响,我转头一看,湖面波光粼粼,一圈一圈的水纹自蓝湖中间向外荡开,两颗巨大的龙头慢慢探出水面,凝眸向我望来。龙眸凝视我,我亦回望龙眸,片刻后两颗龙头对我轻轻点了三点,然后又慢慢沉入水下,不再有半点声息。
我还在回想刚才那两双龙眸,深邃幽远,似有大故事,若有大智慧,令人不知其深。我沉浸在这目光中,慢慢流光闪现,一切若隐若无。
“刷”地一声,我睁开双目,我正坐在破庙地上,龙独行斜坐在一旁。我腹痛已止,站起身来,说道:“老兄你这调处阴阳的法子果然厉害,我现在已经好了。”
龙独行向我瞧来,眼中满是奇怪之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亵渎佛祖
龙独行奇道:“你......你好了?”我道:“对,我腹痛已止,全身舒泰。这还多亏你出手相助,替我通融调和。”龙独行连声道:“怪事,怪事。”
我奇道:“什么怪事?”龙独行道:“‘龙涎珠’的真元,必须用本门‘寻龙引’之力引导。刚才我用‘寻龙引’的真力加之你身,想要替你疏通阴阳,谁知你身上竟然隐隐生出一股抗力,我这真力几乎送不进你的体内。我看你时而汗流浃背,时而浑身打颤,一直在遭遇阴阳交战,还担心你抵受不住,就此死去呢。想不到你虽然毫无真元,但天赋异禀,体质超常,竟然挺了过来。幸好,幸好。”
我知他连说“幸好”,并非担心我的死活,而是怕《地藏诀》拿不到手。我并不说破,道:“虽然我识海......这个体质异常,但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恐怕也凶多吉少。还是得多谢你了。”我“识海”脱口而出,差点就顺口说出“广袤”二字。让旁人知道我身无真元却识海广袤,可不是什么好事,亏我老人家机智异常,及时刹车。
龙独行咧嘴一笑,道:“你这是因祸得福。阴阳合一说起来容易,真正想引导这阴阳之力合和交融,其实是艰难万分。若是没有我这‘寻龙引’的真力引导,更是绝无可能。你机缘巧合服了‘龙涎珠’,更令我不得不出手助你调和阴阳,嘿嘿,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道:“什么因祸得福?我吃了这俩珠子,除了肚子疼,我还没见有什么其他好处。”龙独行道:“什么好处能立即便显现出来?这两股阴阳之气一旦相融,你将真元大增。你识海未成,真元一旦暴涨,识海不能容纳,必将还会腹痛。只是这腹痛不再是阴阳交战乱冲乱撞的疼痛,而是识海阔撑造成的痛觉,便如吃饭太饱吃撑一般。如此往复一段时间,待识海能容纳这真元之力时,便不再肚疼,到时你便可对这真元之力随心掌控,运用自如了。”
忽听有人“嘎嘎”大笑,龙独行等人齐吃一惊。龙独行向我问道:“你笑什么?”原来刚才是我发笑。我笑声一顿,说道:“见笑,见笑!我一时想到日后能够真元大增,修为猛进,心里高兴,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其实我是得意之下笑出声来。龙独行说我识海未成,日后真元暴涨识海将无法容纳,还会造成腹痛,他却不知道我虽然没什么真元,但识海天生广袤,他所说的日后腹痛,恐怕不会出现。想到这里,我才喜不自胜的“嘎嘎”笑出声来。虽然不能将识海广袤的事情告诉旁人,颇有一些锦衣夜行的感觉,但我深知古人所说的“闷声发大财”一定言之有理,因此识海之事我谁都不说,就连生花等人也不告诉。
假念慈“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先顾好眼前吧。你这人油嘴滑舌,一肚子诡计,说的话不尽不实。”我“呸”道:“谁一肚子诡计?说话不尽不实?这话说的好像是你自己吧。你冒充念慈,骗我经书,一眨眼就忘了吗?”
龙独行道:“大家不要争论了。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就在这破庙凑合休息一晚,明早就去虚无山。”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龙独行拽过几个蒲团放在墙根,道:“大家都盘膝靠在墙上,休息一晚吧。”这番操作看得我目瞪狗呆,原来以前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在破庙中坐着睡觉这种事竟然真的存在。我道:“你们坐着休息吧,不用管我。”
龙独行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走到供台前面,扑扑灰尘,接着爬上供台,仰身躺下。假念慈怒道:“你也不怕亵渎了佛祖!”我鄙夷道:“什么亵渎佛祖?我这叫以身事佛。再说了,我亵不亵渎佛祖,关你个假和尚屁事?”
假念慈跳起脚来,怒道:“你你你......我是假念慈,可不是假和尚!贫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法号化寥,哼!”我道:“这么一说,更坐实了你亵渎佛祖的罪名。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打诳语。你身为出家人,却冒充别人坑蒙拐骗,佛祖见了,不会怪你么?”
化寥道:“来时我已给佛祖烧了高香,想必是不会怪我。呸!怪不怪我,关你何事?睡觉睡觉!”说着走向蒲团,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原来这家伙也怕佛祖怪罪,来的时候已经对佛祖进行贿赂,这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有点心虚,这才不再与我争辩。我“呸”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众人都已靠墙坐定,龙独行手起一掌,“呼”地一声,一股劲风掠过,佛像下面的两支巨烛应声而熄,破庙中一片黑暗。
夜色已深,四周一片静寂。我仰卧供台上,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似已睡着。半睡半醒间,忽见身前佛像活转过来,原本在胸前竖起的手掌竟向我探来。我吓了一跳,翻身而起,只见这巨大的佛像双目圆睁,对我喝道:“凡夫俗子,竟敢亵渎我佛!”说着手掌猛然扣下。
这手掌越向下落变得越大,到了我面前已经变得比我还大。我双足急点,倒纵而出,翻下供台。这佛掌不停,继续拍落,“砰”地一声供台被拍的四分五裂,疾飞四方。
我站定身形,惊魂未定,向那佛像一看,只见那佛像俯下身来,一掌又要拍出。我见势不好,忙高声叫喊,向佛像推脱道:“哎?佛像老兄你听我说,亵渎我佛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人......”说着向化寥等人所坐之处一指。
这一指之下,我不由目瞪狗呆,只见墙根处那三个人俱已消失不见,空余三个蒲团留在原处。我大吃一惊,转身便逃。
眼见奔到门口,忽听“嘭通”一声,一块大石落在门前,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我扭头一看,那佛像正收回手掌,原来刚才他提起一块石头,扔在门前。我一个“铁掌水上漂”,沿着墙根不住游走,想要寻个窗户出去,谁知四下都是墙壁,竟然没有窗户。
这下逃无可逃,我回过身来,把心一横,叫道:“‘亢龙有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
只听“喀拉”一声,对面不知什么东西被我打了个稀巴烂,但那佛像却未损分毫。原来我这山寨版的“亢龙有悔”使出来虽然似模似样,但毕竟并不熟练,惶急之下忘了那佛像是弯腰从上方来袭,出掌的时候我自顾自的向前推去,岂能打中他?
那佛像并不停顿,手掌接着向我扑落。我向前一扑,着地滚出,好歹避过他这一掌。这一掌落在地上,“轰”地一声,尘烟四起。尘烟还未消散,佛像手掌一提,又是一掌当头落下。
我恼怒成羞,左臂猛然向上一挺,“一窜锤”陡然而出。这“一窜锤”随我在现代社会中冲锋陷阵,将多少牛逼哄哄的社会大哥都一锤捣成乌眼青,实在是我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这时情急之下使了出来,必然再奏奇功!
佛掌猛然落下,我左臂上举站在原地毫发未损。
我一时间有些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定睛一看,原来我正置身于这佛像手掌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我这一拳并未和他手掌直接相触。我正暗自奇怪为何如此,只听这佛像自言自语道:“卧槽!拍偏了!”
我大喝一声,趁他手掌未曾收回,对着他的食指关节处就是一拳,这一招正是我跟生花吹牛时常常说起的:武林绝技七伤拳。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顽石成佛
这一拳下去,只震得我右臂生疼,那佛手丝毫未损。我甩甩手掌,暗自后悔,我左臂力大,刚才应该拳起左臂才对。
我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知错就改。我右臂倏回,左臂猛出,一个“大伏魔拳”蛟龙出海般疾轰而至,“砰”地一声正中佛手食指关节。
我腕上圆环“嗡嗡”急转,排山倒海的力道刹那间喷薄而出,佛手食指瞬时裂开无数道密如蛛丝的细纹。那佛像怒道:“一介凡人,竟敢伤我!”手掌猛地竖起,掌缘贴着地面向我横扫,想要将我抓在手中。
我号称“江北浪里小泥鳅”,岂会这么容易便被他抓到?我纵身一跃,使一个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武林绝技“梯云纵”,身形倏然拔起,已经避开他这一抓。佛手五指一曲,半握成拳。我半空中足尖在他食指处轻轻一点,再次飞身而起,向一旁纵跃而去。
忽然间我全身一紧,半空中全身被什么东西牢牢缚住。我大吃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是佛像另一只手当空抓来,将我一把握住。刚才我全神贯注提防他地上那只手,却忘了防备他的另一只手。
我只觉全身骨骼被挤压的疼痛欲裂,呼吸困难。这佛手越握越紧,我胸腔中的浊气一点一点呼出,却无法再将气息吸进。我眼冒金星,渐感窒息。
我大口喘气,但近在咫尺的空气却怎么也无法吸入鼻内,一时间好似身处水潭深处,溺水而窒。
我气息越来越弱,眼里瞧出来模模糊糊一片。难道老夫今日要毙命于此?我这么帅,我不能死!如此草率的死在这里,这不科学!我想要张嘴说话,再信口雌黄巧言令色一番,哪知却只能像离水之鱼一样,空空张了几下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眼前一阵发黑,眼见就要支持不住,忽然亮光一闪,有什么东西正从我身上透体而出,盘绕在我的周身,渐渐向外鼓起。
我低头一看,只见这东西鳞片闪闪,金光灿灿,正是一段龙身。这龙身一圈一圈渐渐向四周涨开,佛手立时被它撑的松开。佛手虽松,我却并不下落,那龙身裹住我的全身,慢慢将我放下。
我站稳在地,大口喘了了几下粗气,稍觉好过一点。那龙将我放下,倏然盘旋而升,我抬头一看,只见它穿过庙顶,直飞云端去了。
那佛像见长龙隐去,呵呵一声低笑,一掌倏又拍下。
忽听庙外电闪雷鸣,一片黑云压在刚被那龙穿破的庙顶,一派山雨欲来的景象。佛像手掌不停,继续向我拍落。刚才我那“一窜锤”一下子捣了个空,还未施展出来,这时我把心一狠,急闪一旁,不再使了。这佛掌刚才差点将我捏死,我这“一窜锤”肯定抵挡不住,再用它来螳臂当车,岂不是自取其辱。
佛手跟着一偏,继续向我拍落。眼见这佛手就要对我当头罩下,我忽然福至心灵,大喝一声:“大威天龙!”
这条长龙是从我体内出来的,看来就是沉入我识海蓝湖的那两条其中之一。既然已经阴阳相融,为我所用,那岂不是说我可以对它们任意召唤掌控?
果然,在我一声大喝之下,一声清冽的龙吟嗡然响起,跟着一道凌厉的霹雳凌空而下,挟着熊熊烈焰,“砰”地一声轰在佛手手腕处,这佛手“呼通”一声与胳膊断为两截,轰然落地。
我忙闪到一旁。佛手落地,一时尘烟四起,碎石纷飞。那佛像怒道:“何来妖孽,竟敢阻我真佛!”
我仰起头来,说道:“世人皆道,我佛慈悲。你只不过是一具石像,得到众人供奉,便将自己当做了真佛,但你空有佛面,却无佛心。这世上又哪有你这种杀心甚重之佛?一块成精的顽石,妄自称佛,怎能担起这个‘佛’字?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今日便是你这假佛的报应之日。”
那佛像双目暴瞪,大声喝道:“世人皆拜我,我便是真佛。无知俗人,一派胡言,呔!”未断的左掌向后一抽,抓起一条长戟,对我猛地砸落。
我不闪不避,昂然而立,默念一声:“龙战于野!”双臂一挥。刚才我意随心动,催动金龙对佛像一击而中,已经掌握了其中关窍,现在我对这阴阳合一的真元之力已经尽在把握,我这一声“龙战于野”,便是我对金龙的默默召唤。
长戟猛然击落,那金龙却再无反应,别说霹雳闪电,就连龙吟之声也未再发一声。眼见这长戟就要落在我的头上,我忙向旁一跃,长戟落在地上,轰然一声尘灰四起,铺在地上的青石四分五裂。
我勃然大怒,喝道:“你这只臭龙,要害死我。”忽听一道声音在我脑际响起:“大哥,你举起双臂,说什么‘见龙在野’,我还以为你要使出什么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呢,谁知道你是要召唤我啊?以后你要召我,就正八经的喊我一声,别搞这些虚头巴脑没用的……”
我怒道:“你这臭龙,也知道叫我一声‘大哥’,既然如此,你说应该我将就你呢,还是你将就我?既然你已经追随于我,就应该知我心意,还需要什么召唤?难不成我叫你出来,还得集齐七颗龙珠?”
我这话说完,那声音倏然沉寂,不再说话。我见它被我训斥的哑口无言,不由暗自得意。却听那佛像的声音幽远传来:“什么臭龙,你在这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原来那龙音只有我能听见,那佛像充耳不闻。我笑道:“正是臭龙!你向上瞧,‘飞龙在天’!”
那佛像向上一瞧,立时瞠目结舌,只见云端金龙乍现,龙首一低,一道电光伴着霹雳一声,疾劈而下。佛像将手中长戟一举,“乒”地一声闪电击中长戟,长戟寸寸折断。我呵呵一笑,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那佛像怒吼一声,猛然长身而起。他原本的供奉乃是坐姿,这时忽然站起,身子立即高了丈余。只听“砰”地一声,庙顶已被他掀翻,上身探出庙外。
我见他上身探出庙外,视线已被庙顶遮挡,不由哈哈一笑。他这下再也看不见我,我可就占尽便宜。我列开架势,对准他的脚踝,一记“神龙摆尾”,一脚踢出。这一脚踢出,能踢伤他就踢伤,踢不伤对我也没什么损失,不踢白不踢。
只听“咚”地一声,佛像脚踝中脚,我这一脚犹如以卵击石,佛像恍若未觉,我的右脚却隐隐发疼。我暗自奇怪,我全身力气时大时小,时灵时不灵,有时力大无比,有时又劲力全无,真是奇怪至极。但我左拳力大,这点我早已清楚,我见这脚无功,当下将身一矮,左手一抬,一拳捣出,依旧是我那威猛无双的“一窜锤”。
这一拳击出,拳风飒然,拳意凛冽。一股气流从我臂膀向外扑出,一时间流光溢彩,生花耀眼,隐隐一股龙意随之飘忽而出。“轰隆”一声,拳头正捣中佛像脚踝突出之处,踝骨尽碎,乱石崩飞。
佛像“啊”的一声,立足不稳,向后便倒。他这一倒,双臂自然而然地向后撑起,“喀拉拉”几声巨响,庙顶被他双臂撑的稀烂,天光大露。
我抬头向上一看,只见一片明月半悬天空,清辉洒满大地,天地间一片宁静祥和。云端金龙轻轻盘旋,若隐若现中渐渐隐去。
月光自庙顶透下,照在我的脸上。我忽然听到一阵铃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夜色中清脆嘹亮。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赶尸之人
这铃声一起,云端金龙、庙内佛像仿佛被一股流光吸引,一阵剧烈波动后变得虚化,须臾消失不见。我眼前景象瞧出来模模糊糊一片,渐渐什么都看不清楚,万物归于夜色。
黑暗中我双目蓦然一张,眼前一个佛像正双目圆睁,俯身瞪我。我吓了一跳,忙翻身而起,却见那佛像立在原处,毫无异动。我细一打量,原来刚才我仍躺在原来的供台上,供台上方的佛像单掌竖起,俯身而立。
我摇摇脑袋,不知刚刚发生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幻,还是发了一场大梦。却听有人道:“什么事?”听这声音正是龙独行,我向他们三人所坐之处一看,只见黑暗中三人犹如泥胎木塑,直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一点异常。
看来刚刚是我在做梦。我摇头道:“没事,没事。刚才有一只蚊子咬我。”龙独行“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你这小子果然是真元全无。倘若有一星半点的真元,睡梦中自行流转,蚊子也不能近身。快睡吧。”
我慢慢躺平身子,未搭他话,心里却一直在寻思刚才的场面。刚才那佛像横眉怒目,栩栩如生,怎么会是做梦?还有那金色长龙,龙颜宛然,纤毫毕现,怎么也不像是梦里杜撰出来的。我正东想西想,忽然“叮当”一声,那铃音又起。
我跳起身,奇道:“这,这......”一时不知这铃声响在梦里还是梦外。龙独行不耐烦道:“你这小子究竟要干嘛?”我听他一说,就知他没有听见这连响两次的铃音。我道:“你可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龙独行道:“哪有什么动静?你别在这装神弄鬼。这动静,不就是刚才你自己出的么?”我不再说话,凝神细听,只听“叮当”、“叮当”的铃声又再响起,比刚才又近了几分。我向龙独行一看,只见他们三人都像聋了一般,对这铃音充耳不闻。
我大为奇怪,为何这铃音他们都听不见?忽然间我明白过来,定然是生花摇着铃铛前来寻我!我初见假念慈的时候,曾经掏出怀内的“乾坤子母铃”摇了几下,生花曾经说过,只要我摇动这只母铃,他纵然远在万里以外也能即可感应,现在这铃声必是生花摇动子铃所发出的声响。龙独行等人听不见铃声,说不定是因为这子铃发出的声音,只有手持母铃之人才能听见。
这生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关键时刻总能及时出现。我大为兴奋,“呼”的一声纵下神台,向门口翘首以待。龙独行奇道:“你这是要耍什么花样?”我向门外一瞧,远处影影绰绰几个人影已经渐渐走近,不问可知定是生花、小燕、白郁聪几人。眼见他们片刻即到,我犹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呵呵一笑,说道:“龙老兄,多些你替我疏通阴阳,容融调和。不过我现在要先走一步了。”
龙独行“腾”地站起身来,怒道:“你小子是突然疯了吗?你我不是已经达成协议,我饶你性命,你回虚无山后将‘地藏决’拿来给我吗?这话还没过宿,你怎么转眼间就食言而肥?”
我道:“你说的不错,你我已经达成协议,你饶我性命,我给你‘地藏决’。不过现在我的性命已经不用你饶,所以‘地藏诀’我也不用给你了。我突然间有些急事,就不奉陪了。”说着就要迈步而行。
戚小花和化廖霍然起身,化廖恶声道:“你给我站住!”我嘿嘿一笑,定身而立。反正生花等人马上就会进来,我现在走与不走也差别不大。我若不站住,这恶僧再不管不顾对我突下毒手,生花等人还未赶到,说不定我会吃个大亏。
化廖见我站住,纵身一跃,拦在我的面前。戚小花和龙独行二人站到我的身后,对我呈包抄之势。我嘿嘿冷笑,不言不语。龙独行道:“你这小子怎会如此反复无常?虽然你已经化解阴阳,融合贯通,吸收了‘龙涎珠’的真元之力,但你从未用过真元,一时三刻哪能掌控自如?何况你识海浅薄,真元转化更要循序渐进,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现在就能凭‘龙涎珠’的真元之力与我们对抗吧?说什么不用我饶你的性命,哼,我看你这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我劝你还是及早断了这些痴心妄想,老老实实同我们回去取‘地藏决’来。否则你恐怕还忘了一事,我那七日后发作的‘龙寿丸’,可会令你体肤寸裂,内脏尽爆,受尽痛苦而亡。”
他不提醒,我还真忘了他那慢性毒药“龙寿丸”。不过我之所以忘了,可不是因为我记性不好,事关性命大事,谁能忘了?其实那药丸我并未服下,当时他将药丸递给我的时候,我便以袖一挡,用现代魔术中“手彩”的手法将药丸暗中替换,他以为我服下的是他的慢性毒药“龙寿丸”,殊不知我吃的其实是一颗维生素含量丰富的蓝莓果。这“手彩”的手法我在伽象峰上当着古流双之面曾经使过,当时我将离灿的《千里江山图》替换为《小鸡吃米图》,众目睽睽之下都无人发觉,更别说当着三人的面更换区区一颗药丸了。
我不言不语,也不说破,暗待生花等人走近。待他们到了庙内,我们几人汇合之后,我再将此事抖出,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然后扬长而去,岂不痛快?我想到得意之处,差点失笑出声。
龙独行见我开始默不作声,继而面露笑意,一时猜不透我心中所想,不由面露奇色。忽然他警觉道:“是谁!”向门外望去。
我情不自禁哈哈大笑,生花他们,终于来了!
龙独行奇道:“你在这笑些什么?”我笑声不止,道:“生花......”向外一看。这一看惊得我是目瞪狗呆,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门外走来几人,造型甚是奇特,当先几人头戴斗笠,脑门、胸窝、手心等处,每处都贴了一道符咒,其上用五色布条绑紧。我细看这几人口鼻,隐隐有一些红色粉末溢出,颈项上也扎着五色布条,亦星星点点撒出这种粉末。
我大吃一惊,来的并不是生花等人,这还不是让我吃惊之处。我吃惊的是,来的这群人看起来竟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僵尸。那印在他们头胸手上的符咒,便是镇住他们的神符,那些红色粉末,正是压制他们气息的朱砂。
那群僵尸鱼贯而入,众人不由自主地分列开来,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走进。前面几个僵尸走进破庙,直接走向墙壁,靠墙而立。最后进来两个头戴斗笠的僵尸,在众人面前稍作停留,忽然一尸开口说话:“打搅各位休息了。同是出门在外,还请大家行个方便,容我们在此休息一晚。”原来最后进来的不是僵尸,乃是两个活人。
他虽是出言商量,但口气冰冷,毋庸置疑。大家谁都没有答话,这人将胸前铃铛一摇,说声:“借过!”迈步向前。原来刚才我听到的铃音,竟然是这人摇动铃铛所发出的,我却将这声音当做了生花所发!
这人接连摇了几下铃铛,那群僵尸前后各自移动几下,然后转过身子,面壁而立,不再动弹。那两人拽过龙独行等人刚才坐过的蒲团,大模大样地盘膝坐下。他们也不摘斗笠,就这样默默坐于寂静暗色当中。
第一百四十章 僵尸大战
这场面太过诡异,一时间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刚才还以为是生花到来,我得意之下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时不由暗自后悔。
我悄悄将手探入怀内,摸出铃铛。我看我这铃铛与刚才驱赶僵尸那人的铃铛也大同小异,说不定就像银角大王和者行孙的宝葫芦一般,是一根藤所结,系出同门,我若趁夜摇动,必然也能驱动僵尸,纵然不能随心所欲的指挥他们,但只要它们随铃而动,我就可趁乱逃走。想到此处,我不由就要张口大笑。幸好千钧一发之际反应过来,我急忙悬崖勒马,将嘴闭紧。
我提起铃铛,猛然一摇。寂静的夜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铃声撕开一道口子,黑暗中只听“叮铃铃”一阵急响,铃声有如针锥,刺人耳鼓。
众人无不吓了一跳,龙独行喝道:“你们干嘛?”他以为这铃声是那两人摇动铃铛发出来的。那二人也吃了一惊,一人道:“咦,奇怪,我并未摇铃,铃铛为何自行发声?师弟,铃铛是你也摇的吗?”另一人道:“没有啊师兄,铃铛在你手里,我如何摇动?咱们师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咱们这一门,不同别的门派。咱们门中有许多禁忌,最怕的就是遇到古树无风自动,银铃不摇自响。若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有变。”
我在一旁暗暗心急,我摇铃之后这些僵尸为何巍然不动?它们不动,我就无法趁乱逃脱。那师兄道:“师弟你说的对。既然如此,咱们便再加点量。”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倒出些不知什么东西,向那几个僵尸走去。
我凝目细数,这僵尸共有五个。见他们毫不动弹,我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中铃铛一阵猛摇,大喝一声:“有尸变呀,大家快跑啊!”将脚一跺,向外飞奔而去。化廖怒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在我背后遥发一拳。
一股凛冽的拳风急追而至,笼罩在我整个背后。我无可闪避,疾忙向旁侧身,同时左臂急挥,一拳捣出,以硬碰硬接他一拳。只听“砰”地一声,气流激荡,我“嘎登嘎登”退了三步,胸口一滞,呼吸不畅。
化廖叫道:“怪事!这小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黑影晃动,一人猛然向他扑去。化廖一惊,闪身一避,哪知其侧又有一人,拦腰将他一把抱住。我凝神一看,只见这两人头戴斗笠,身形挺直,原来是两具僵尸。
化廖身形急抖,却抖它不掉。化廖曲起双肘,轮番去撞,只听“砰砰”声响,他手肘无一落空,全都撞在那僵尸胸前肋下,那僵尸却恍如未觉,全无痛意,两只手臂毫不放松,愈收愈紧。
戚小花见势不好,将断鞭一抖,向那僵尸胳膊击去。忽然间“嗷呜”一声,又有一头僵尸纵跃而来,双臂虚张,抱向戚小花。她顾不得攻击先前那头僵尸,忙将鞭子一回,真元灌注之下鞭子变的挺直,一鞭向眼前这头僵尸刺去。
这僵尸见鞭子袭来,不避不让,右手急抓,那鞭梢蓦然在它胸前立定,原来已经被它抓在手里。它“嗷”地一声用力回夺,戚小花拿捏不住,鞭子脱手而出。这僵尸夺过鞭子,在空中挥了两圈,随手一甩。那鞭子猛然向上飞去,“砰”地一声撞中房梁,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戚小花失了鞭子,龙独行忙上前护她,突然又一僵尸扑到,眨眼之间四面全是僵尸的影子。我暗自得意,谁说我的铃铛不管用?若不是我这么用力一摇,这些僵尸哪能尽皆出动?想不到我这铃铛除了召唤生花,还能调遣僵尸,真是一件宝物。
我正自鸣得意,忽见那驱赶僵尸的二人双手不住轮番起伏,手指或骈或并,或曲或伸,口唇还不断嗡动,似乎是在念咒作法。我不由大是懊恼,看这架势,这僵尸并不是受我这铃铛驱使,而是被他二人咒语操控。
龙独行三人已被僵尸困住,如此良机,我岂错失?现代社会中,繁荣的香港电影已成为明日黄花,以前僵尸片的荣光也不复存在,而这里却有一幕身临其境的僵尸大片正在上演,我岂能不趁此良机聚精会神的好好观看一番?我左右一看,自言自语道:“也没有个马扎我坐坐......”退而求其次,到门外找了块大石头,“吭哧吭哧”的搬到里面,坐在上面津津有味的看起这幕僵尸大片来。
赶尸二人听我说到马扎,俱向我一看,随后二人对视一眼。我不以为异,坐在石上只是盯着那几头僵尸。只见那几头僵尸上窜下跳,不住对三人虚抓。化廖身上的僵尸已被龙独行赶开,这时三人正对着僵尸各逞绝技。
一头僵尸又对着化廖猛扑而至,化廖挺臂发拳,迎面击向那僵尸。拳锋化气,那僵尸还未接触到化廖的拳头,便被拳气所催,“呼”地一声倒飞出去,“啪嗒”一下摔在地上。这些僵尸毫无痛觉,一尸刚倒,一尸又至,轮番不断向前进攻。化廖抬起胳膊又是一拳,将另一头僵尸打了出去。忽然右边一头僵尸又再扑上,化廖却不出拳,闪身避开,这才抬起另一只手臂,击出一拳。
我看的暗自奇怪,这化廖为何只用一只胳膊发拳?莫非他练的是“黯然销魂掌”?忽然间我明白过来,这和尚一只胳膊可能已经受伤,所以他总是用那没受伤的胳膊发拳。我凝神细看,只见他不仅是一只胳膊受伤,就连纵跃之间也一瘸一拐,恨地不平。原来他一只脚也受伤。
他受伤之处,怎会和刚才如梦似幻中那佛像如出一辙?
一阵急促的铃声蓦然响起,正是那赶尸二人催动僵尸又发动了一轮急攻。这些僵尸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既不畏死,又不怕痛,争先恐后的急攻而至。龙独行喝道:“师姐,师弟,这些僵尸没有知觉,咱们的力气总会被他们耗尽,咱们还是扯呼吧!”戚小花和化廖齐声道:“好!”
龙独行三人且战且退,渐向门口移去。我奇道:“哎,哎?”转动了一下青石上的屁股。他们这一退,弄得我视角都不合适了,只好挪动挪动身子。龙独行渐到门口,忽然双拳齐发,一股气流悍然而出,将面前一头僵尸迫开。他将身一纵,忽地越过众人,落在赶尸二人之处。
赶尸二人没料到他不退发进,都吃了一惊。龙独行恶声道:“我们与二位无冤无仇,今夜为何竟对我们如此相逼?”说着双拳齐捣,轰向二人面门。
我坐在一边,旁观者清,他这是看准了这二人没什么修为,所能依仗的也就是铃声驱尸而已,这才敢孤身深入,去以一攻二。赶尸人甲急摇铃铛,想撤尸回防,但远水怎能救近火,只听“砰”地一声,赶尸人甲肩头中拳,倒飞出去。
赶尸人乙仰身避过这拳,长臂一伸,手持一物向龙独行疾拍过去。龙独行伸臂相格,那人手掌一勾,手上之物向龙独行胳膊贴落。龙独行不知他手里拿着何物,不敢让他相触,忙抬臂上撩,避开他这一按。赶尸人乙纵身跃起,凌空向他拍下,夜色里隐隐约约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一贴黄纸,似是咒符之类。
龙独行怕让他贴中,不敢再伸臂格挡,双足一点向后疾退。只听“叮铃铃”数响,原来是赶尸人甲已经翻身立起,持铃摇动。
第一百四十一章 照妖宝镜
龙独行正向后疾退,忽然腰间一紧,已被一头僵尸拦腰抱住。龙独行大惊,挺肘猛然向后撞去,撞的那僵尸肋间“砰砰”作响,一时却不能令僵尸撒开手臂。
赶尸人乙急纵而至,手持黄纸向龙独行额头贴去。龙独行抬手欲击,那僵尸长臂一松一紧,将他两只手臂也箍在其中,龙独行立时不能动弹。
赶尸人乙将手一抬,“蹦儿”的一声,将黄纸贴在龙独行脑门上。龙独行用力摇头,想将黄纸抖落,赶尸人竖起右手,伸直食中二指,余指弯曲,放在胸前比划了几下,念了几句不知什么咒语。龙独行脑袋摇动越来越吃力,最后脖子僵住,再也摇晃不动。
戚小花大叫道:“老家伙,你这是怎么了?”急向龙独行奔到。抱住龙独行的那头僵尸将手一撒,龙独行蓦然双目圆睁,两只眼珠转为全黑之色,口里怪叫一声,冲向戚小花。戚小花见龙独行脱离僵尸的掌握,不由大喜,奔上去,叫道:“老家伙,我还以为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龙独行双臂急伸,一把捏住了戚小花咽喉。戚小花猝不及防,被他捏的“够儿”的一声,两眼翻白。化廖见戚小花遇险,忙飞身抢上,一脚踢向龙独行臂弯。龙独行恍如未觉,不闪不避,化廖这一脚“咣当”一声踢个正中。
这一脚踢中,化廖满拟龙独行的手臂将应脚而松,救下戚小花。谁知这一脚踢中,龙独行的手臂被他一脚踢的向上挥去,却并未松开手中的戚小花,将她一同挥到了半空当中。化廖惊道:“哎呀握草!”猛然跳起,拽向半空中戚小花的双腿,想要救她下来。哪知一拽之下,戚小花仍未脱离龙独行的手掌。她被化廖这用力一拽,白眼翻瞪几下,晕了过去。
龙独行黑眸一转,见戚小花已经晕去,两手一松,将她扔在地上,接着将身一转,两手挺直向化廖抓来。化廖顾不得去看戚小花伤势如何,纵身疾退。身后僵尸兜转,又转而向他围了过来。
化廖取下项间念珠,大喝一声:“大金刚伏魔咒!”嘴唇嗡张,念了起来。只见他身端仪正,正气凛然,念珠随指捻动,一派佛门高僧的气度。他咒语念动间,群尸已蜂拥而上,对他东拽西扯,将他僧衣撕得破破烂烂。
化廖安然不动,大喝道:“大文殊降魔咒!”将手中念珠向上一抛,又再接住,口唇张合,念起咒来。我看得肃然起敬,想不到化廖这家伙虽然不是好人,但佛法修为还着实不浅。他不住念动咒语,已有僵尸自后将他拦腰抱住。
化廖还是不动,又大喝道:“大披甲护身咒!”将念珠又是一抛。我暗暗一惊,想不到化廖佛门修为如此深厚。僵尸鬼怪这些邪祟之物,寻常武道也对付不了他们,还须化廖这种佛法深厚之人才能以佛门正法克制,我不禁暗起敬佩之心。
我正暗自佩服,忽听化廖“哎呀”一声,向上抛起的念珠竟被一头僵尸抢先伸手接去。那僵尸将念珠套在手腕上不住转动,口唇也学着化廖一动一动,却说不出话来。化廖道:“哎?哎?哎?这这这......”话未说完,只听“哧哧”两声,他两片袖子被两头僵尸用力撕落,露出两只光秃秃的胳膊。
化廖怒道:“你们这群僵尸,不按套路出牌!”只听“咕噜噜”一阵急响,他那佛珠被那头僵尸玩坏,佛珠串线断开,珠子撒落了一地。
化廖见珠子东一颗西一颗满地都是,不由大为心疼,忿然道:“我这佛珠乃是绿雪紫檀所制,名贵无比,今日你们这些畜生竟给我弄坏,我非弄死你们不可。”
蓦然一头僵尸凑到他的跟前,脸贴着脸对他口吐人言,只是语气冰冷,语调突兀,声音极不自然:“你、弄、不、死、我、们,因、为、我、们、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化廖怒道:“那贫僧就让你们再死一回!”伸手向怀内一摸,拿出一面铜镜。我微微一惊,想不到化廖竟然也持有法器,而这法器显然也不是俗物,竟似是传说中的照妖镜。化廖摸出铜镜,先持镜照向自己。他左右一晃脑袋,自言自语道:“我这发型倒是未乱,很好,很好。”他这光头上面油光铮亮,半根头发没有,显然是乱不了的。他这话说完,自知失言,化尴尬为怒火,大喝一声:“妖孽,看镜!”
众僵尸见他举镜来照,也不知闪避,纷纷涌上前来。化廖退开几步,狞笑一声,将铜镜对准赶尸二人。我暗赞一声高明,这是擒贼先擒王的意思。赶尸二人被他一照,忽然立足不稳,跌跌撞撞本向铜镜。化廖念道:“般若巴嘛空!收!”将手中铜镜一抖。
赶尸二人双双挤到铜镜跟前,两人一起看着铜镜,脸色露出惊恐神色。赶尸人甲目不转睛地看着铜镜,忽然说道:“太可怕了!我脸上竟然又长出一个痘痘!”赶尸人乙也道:“是啊,真可怕,我昨天没刮胡子,这胡茬都这么长了!”说着伸手摸了摸下巴。
化廖不可置信地望着二人,怒吼道:“怎会如此!师父传我宝镜时曾经说过,这宝镜能收天下邪祟之物,僵尸鬼怪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现在为何竟然收你们不进!”
赶尸二人哈哈大笑,赶尸人乙对甲道:“大尸兄,你说这人是不是傻?”赶尸人甲笑道:“果不其然就是傻。”赶尸人乙道:“他自己也说了,他这镜子能收天下邪祟之物,僵尸鬼怪,但我们二人明明是人,又不是僵尸,他怎么能将我们收进去?”赶尸人甲道:“他就是傻嘛,你没看他头上没毛?这说明他脑子里进水了,头发扎不住根,全掉了。”赶尸人乙道:“噢,原来如此。”
化廖听的面红耳赤,这番话说的一点不错,他还真是傻。他忙将铜镜一转,对准一众僵尸,口中连念道:“般若巴嘛空,般若巴嘛空,收!”一面嘟囔一面将手中铜镜急抖,却见铜镜毫无异动。他不由大急,连声道:“收,收,收!”
铜镜平静如常,毫无反应。赶尸人甲哈哈大笑,道:“尸弟,你看这人,弄了个假镜子在这照来照去,像个彪子一样。”化寥怒道:“谁说我这是假镜?这可是先师亲手所赐,收妖降魔,万无一失......”赶尸人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化寥这话说出口来,面对这个场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发怒掩盖道:“你笑我,你竟敢笑我?”将手中铜镜猛掷而出,砸向赶尸人乙。
铜镜飞到半空,忽然“啪”地一声,一只手凌空一伸,将它接住。化寥一看,接镜之人正是龙独行。龙独行瞳孔扩散,两眼俱黑,胸口起伏喘着粗气,也不知是人是鬼。他接住铜镜,弯臂回缩,拿着铜镜慢慢向自己脸上照去。
铜镜照在龙独行脸上,龙独行忽然一声怪叫,仰天便倒。化寥叫道:“大师兄!”向前走了两步,又再停住,有些犹豫不决。龙独行在地上一抽一抽,不知是什么状况。化寥又叫了一声:“大师兄!”,见龙独行毫无回应,终于走到近前,弯腰查探。
化寥刚弯下腰,忽见龙独行双目倏张,两颗全黑的眼球显得诡异无比。化寥大吃一惊,叫道:“握草不好!”就想直身后退。哪知龙独行更快一步,右手一探,已经将一块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初离险境
化廖纵身向后急跃,哪知两条腿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上,别说纵身急跃,就算想移动半步亦不可能。化廖大惊,跟着胳膊也难以提起,浑身再无一丝力气。
赶尸二人对视一眼,一同嘎嘎怪笑几声。赶尸人乙从怀中摸出几个黑色药丸,一人一个喂龙独行三人吃下。这三人中戚小花昏迷不醒,龙独行形似傀儡,化廖状若痴呆,迷迷糊糊都吃下药丸。
看到这里,这场僵尸大战已近落幕,
我一个“铁掌水上漂”向外纵去。曲终人散,该离场时必须及时离场。
忽听赶尸人甲那怪异的语调从身畔传来:“王公子慢走,我有话说。”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赶尸人甲不知什么时候也飞身而出,正站在我的身旁。
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王?”赶尸人甲道:“王公子身上自带气场,我们一见便知。更何况王公子提到了达马扎,我们更能确定是你无疑。”
我什么时候提到过达马扎了?达马扎就是那个晚深夜到访的青狼族人,那晚他跟我咧咧完了之后,忽有敌人来袭,他替我挡了几刀,后来将我扔下自己跑的无影无踪,这事我想起来就生气。这么多日子了,此事我本来已经淡忘,这时又听赶尸人甲旧事重提,不由有些怒火中烧。我没好气道:“什么达马扎?你听错了吧。”
我这话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没提到过达马扎。我细想了一下,赶尸人甲之所以说我说起达马扎,是因为刚才我想坐下看大戏的时候,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有个马扎”。这马扎乃是我国传统手工工艺制品,源自东汉,又称马闸、交杌,便携耐坐,十分好用。
赶尸人甲道:“没错,没错。我早就听我们头领说起过你。前几日达马扎曾受命前去与你会面,回去之后也曾反复讲述,所以我不会弄错。”我大为奇怪,达马扎是青狼族人,这赶尸人难道不是湘西人吗?这些赶尸手段,除了湘西,还有谁人会使?这个世界纵然没有湘西这个地界,那也应该是西南方向,与北郡方向南辕北辙,这赶尸人怎么竟会是青狼族人?
我道:“你们是青狼族人?那怎么也会这赶尸之术?”赶尸人乙道:“王公子误会了。我们这不是赶尸术,而是炼尸术......”忽听赶尸人甲咳嗽一声,赶尸人乙忙闭口不言。
赶尸人甲道:“王公子,说起来我们与这三人无冤无仇,本不想多生事端。但一来这些人先来招惹我们,我们不得不出手;二来我们认出你来,见你似是被他们胁迫,也不得不出手救你......”
我问道:“你们为何救我?”赶尸人甲道:“我们头领曾经说过,有大事需着落在你身上,今日既然叫我们在此撞见,那自然是要出手相救的。”
说到这里,我明白了大半。青狼族一直拉拢我跟他们一起造反,还说我有一支什么秘密部队,看样子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大好处。因此他们族人见我有难,这才出手相助。他们助的不是我,而是他们自己的野心。
我道:“这可不是我向你们求救的,虽然说起来确实是你们救了我,但我可不承你们的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这就别过了。”说着抬脚就走。赶尸二人没想到我说走就走,一时目瞪狗呆,不知该不该拦我。
我乘他们犹豫未决,急使一个“千里提纵式”,狂奔而去。今晚说起来真是凶险异常,最后时刻要不是这两人及时出现,龙独行这老家伙说不定会当场翻脸,即便是不敢伤我性命,也会另生毒计对我。想不到最后救我离场的不是生花这家伙,竟然是一群半人半鬼的僵尸。
我依着天上星斗辨明方向,向东而去。那赶尸人竟然未再追赶,看来他们所言非虚。只是龙独行那三人,落在他们手中,不知道会有何下场。我可不会傻到为那三个坏蛋再向赶尸二人求情,做人嘛,当善则善,该恶就恶,滥好人就是二傻子。
我奔行一阵,全无乏意。难道“龙涎珠”的真元之力已经起了作用?我出来这一趟,虽有凶险,却也大有收获,按龙独行所言,真元大增是指日可待,到时我老人家也算得是一名“武林高手”了。
我东想西想,脚下却步履不停,一路急奔而行。也不知跑了多久,忽然一阵铃音响起,夜色中甚是突兀。
我大吃一惊,这铃声分明就是那赶尸二人的铃铛所发,难道这个地方竟和大凶之地罗布泊一样,兜兜转转又会回到原地?
却听我怀中铃铛也一阵急响,将我吓了一跳。我摸出铃铛,“嗖”地一声远远抛去。这东西也太过于吓人,不能要了。
铃铛远远飞出,忽听“当”地一声,这铃铛被人接住,一人从暗处抢出。这人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道:“少爷,我可找到你了!”
这声音粗狂有力,正是生花那大粗嗓子。我跳起身来,喜道:“生花,生花!我在这里!”
生花“嗷”地一声跑到我的面前,张臂就来抱我。我伸手曲指,“蹦儿”地一声在他脑门一弹,道:“生花,你干嘛呢!”生花缩回手臂,摸摸脑袋,道:“少爷,你这一指弹的刚健有力,看来我果然不是做梦,真的找到你了!少爷,你没事吧?你这一失踪,可急死我们啦!”
我道:“本少爷吉人天相,怎会有事?不过本少爷今晚的遭遇,说起来真是九死一生、千钧一发、命悬一线啊!幸亏本少爷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神勇盖世、机智无双,这才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生花你这家伙,本少爷摇动铃铛,你为何不及时出现?”
生花搔了搔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夜我收到的讯号总有干扰,不能确定少爷你的准确位置,我们只好大致判断你的位置,再分头寻找。”
我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不见小燕和白郁聪的踪影,刚才只顾着和生花说话,一时未想到他二人。
我道:“小燕和白贤弟就在左近?”生花道:“正是。见少爷突然不见踪影,小燕姑娘和小白也急得跟什么似的。”我道:“小燕姑娘这一脉要是跟他师叔柳一玄一样,精通推算衍演之术就好了。若是如此,相必早就找到我了。”生花道:“道法不同,各有所长,小燕姑娘的耶律不齐步法,那也是独步天下的。”
我道:“你说的不错,有几次遇险,我也是靠着小燕教我的这步法,才能勉强脱险,这步法果然神奇无比。既然他们就在近处,我们就赶紧与他们会合吧。”
生花道:“好!”说着向怀内一掏,摸出一个东西来。我奇道:“咦,生花,这是什么?”生花得意道:“少爷,你有所不知,这是我重金所购,可是极为先进的东西,叫做‘信号弹’,只要点燃药引,对准天空,这里面就会发出一颗弹丸,在空中爆炸,生成红色信号,故名‘信号弹’。他们看见我发的这信号弹,就会赶来与我们会合。”
我来自于现代社会,什么先进东西没见过?这时听生花说的神奇,不由“噗嗤”一笑。我细看那“信号弹”,只见它粗短雄壮,不像信号弹筒,倒像是一个大炮仗,原来这时的制作工艺,与现代社会毕竟不同。
生花得意洋洋的点燃引线,手臂向上对准天空。只听“嗤嗤”几声,引线燃尽,蓦然“砰”地一声大响,生花“啊”地一声惨叫,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枚信号
生花抖着鲜血淋漓的爪子,颤巍巍的道:“咦……少爷,我好像弄错了,这个不是信号弹……”
我就说嘛,这个玩意儿的造型根本就是一个大炮仗,怎么会是什么信号弹?我道:“生花,这就是一个大爆仗,你怎么会将它当做是信号弹?”生花答非所问,怒道:“看老衲不给你掀了摊子!”我奇道:“你要掀谁的摊子?”
生花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敷在手上,仍自说自话,吹牛道:“幸亏老衲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手上一遇异常便自生反应,刹那间布满真元,这才没将手指炸断。”我笑道:“真要将你手指炸断,那你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生花回过神来,道:“少爷,我这信号弹是从山下集上买的。当时卖信号弹那人自吹自擂说自己是什么蜀中唐门的人,擅制造火药弹器,他说这信号弹分为高配和低配,高配者可手持而发,低配者需力扔高远。我明明要了个高配,这家伙竟然卖给我个低配的糊弄我,少爷,你说说,我是不是得去给他掀了摊子?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蜀中唐门?我问了几个人,大家都从来没听说过。”
这番话一说出来,听得我是既好笑又惊讶。这世界与我原来所处世界的历史完全不同,这时连四川都没有,哪来什么蜀中唐门?这人在集市摆摊售卖机关火器,而又自称蜀中唐门,难道竟然也是穿越过来的么?这“蜀中唐门”四字,那可不是能够随便杜撰出来的。
我道:“对,对,生花,咱们一定要给他掀了摊子。你去掀摊子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再吃亏。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蜀中唐门之人甚是奇怪,我这么说是撺掇生花领我去见他一见。
生花听的又惊又喜,大为感动,说道:“还是少爷待我最好!我还以为少爷你要劝我出家人不可妄动嗔念呢!想不到少爷你竟要亲自和我去找回这场子,虽然少爷你修为不行,动起手来碍手碍脚,但是……”说到这里忽见我脸色不善,猛然醒悟自己感动之余说错了话,也不知他“但是”之后本来要说什么,这时连忙亡羊补牢道:“……但是少爷你还是蛮帅的……”
我没好气道:“本少爷帅了又不是一天了,你才知道?谁说本少爷修为不行?少爷我以前不过是深藏不露,锋芒内敛而已,你竟说我修为不行?”我越说越气,一把薅过生花的头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了半天才发现刚才一把抓了个空,眼前这人是个秃子。
我不由恼羞成怒,喝道:“咦,生花,本少爷让你蓄起头发,你怎么置若罔闻?”
生花见惹我发怒,只好吐露实情,道:“唉,少爷,时至今日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年我天资愚钝,师父却说我颇具佛缘,这件事其实有很多人都不明其故。”说到这里故弄玄虚的问我道:“少爷,你说师父为什么说我颇具佛缘?”
我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你当年穷的跟针鼻儿似的,只好四处乞讨。而佛门修行之人,惯于化缘,这化缘说白了其实就是乞讨的高端叫法而已,既然你深得化缘之道,岂能与佛无缘?当然是颇具佛缘。”
生花闻言惊的目瞪狗呆,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半晌才道:“少爷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即便如此也只说对了一半。师父之所以认定我坡具佛缘,是因为我天生秃头,毛发不生,天生是个做和尚的材料。颇具佛缘,就是为此。”
我听得一惊,叱道:“生花你又来胡说八道!你若是天生秃头,为何怀里总是揣着把剃刀?秃子还用剃刀么?”生花尴尬一笑,道:“少爷,我带这剃刀,是有原因的。”我奇道:“嗯?什么原因,你说来听听。”
生花道:“原因有二。第一,这剃刀我是用来刮胡子的。我虽天生秃头,却不是秃脸,胡子嘛我还是有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弥补无发的缺陷,这胡子长得倒是浓密繁茂,每天不刮便如一蓬乱草,尤其是下颌,如果不刮便又黑又长又密,倒似是头发长反了位置。”
我抬眼看看生花上窄下宽的脸型,寻思他说不定不是头发长反了位置,而是出生时仓促间长倒了脑袋。但这话我可不会说出口来,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想到这里,我不由“扑哧”一笑。生花不知我因何发笑,一脸奇怪的望着我。我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生花道:“第二,当年师父遇到我收我为徒时,虽然那时我已天生秃头,但师父他老人家还是习惯成自然,从怀内掏出一把剃刀,想替我剃度。当时我就寻思,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随身带着剃刀呢?经过我这十几年的苦苦思索,终于参悟透了其中道理。”
我大为奇怪,问道:“你参透了什么道理?”生花得意道:“他老人家要收徒弟,我总有一天也要收徒弟。”我越听越糊涂,问道:“这又关收徒弟什么事?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说他随身带着剃刀,就是为了随时随地方便收徒?”
生花得意道:“少爷你肤浅了!不过这也不怪你,我参悟了十几年的道理你岂能霎时间就能领会?其实之所以要随身带着剃刀,这第二个原因是其中根本。这原因就是,随身带着剃刀,遇到合适之人收做徒弟,马上就可以现场为他剃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他按住剃个光头,头发一落,四大皆空,这是防他反悔,哈哈,哈哈!”
我听的目瞪狗呆,原来他随身带着剃刀竟是为此。我尬笑两声,道:“既然如此,本少爷就勉强原谅你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本少爷明言,万不可再瞒着我了。”
生花道:“是,少爷。那我再另发一枚信号弹,引他们来聚。”说着探手入怀,又抠搜出一杯枚炮仗来。
我道:“生花,这次你可一定要小心一点。”生花点头道:“放心少爷,我这次一定高扔猛掷,不会攥在手里了!”说完运臂一挥,将那“信号弹”高高的抛上天去,夜色中只见黑点一闪,再也寻不着踪迹。
我和生花大眼瞪小眼,楞了一会儿。我小声道:“生花……”生花道:“少爷?”我道:“你好像没点燃引线……”
生花一拍大腿,道:“哎呀!我说呢,这个信号弹怎么没响,我还以为又是那个蜀中唐门的人骗我呢!”我道:“信号弹没了,现在怎么办?”
生花嘿嘿一笑,道:“谁说的信号弹没有了?我可不止买了两个。”说着掏向怀内,又拿出一个来。我道:“生花,你这胸前口袋能盛多少东西?看起来也不算鼓囊。”
生花道:“我这口袋也不算大,里面还有些碎银子,几十本经书而已。”我道:“你这口袋,也堪比沙师弟的担子了。”眼见生花又拿起信号弹,我道:“这次你可别忘了点燃引线啊。”
生花点头道:“我知道了少爷!”晃动火折点燃炮仗,高高的扔了出去。
信号弹高高窜上天空,引线拖着长长的焰火飞到天际,夜空中甚是好看。忽然“砰”地一声,炮仗在空中爆炸,天地间刹霎时被一片红色亮光笼罩,这果然是一枚信号弹,蜀中唐门的制作工艺确实非比寻常。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失踪诡事
一片红光照亮夜幕,信号弹拖着尾巴停留在半空,久未消散。生花喜道:“少爷,发射成功,他们应该一会儿就能赶到此处与我们会合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支羽箭对他当胸疾射而到。我叫道:“小心!”抢上一步。生花反应机敏,眼见羽箭射到,不闪不避,屈指在箭尖一弹,那箭立时射偏,斜斜射向一旁,转瞬没入树丛,消失不见。
生花喝道:“是谁在此暗箭伤人?还不赶紧现身!”话音刚落,两支羽箭又接踵而至,一前一后射向生花。生花喝道:“好贼子!”右足蓦然踢出,已经一脚踢在第一支箭的箭身,那箭被生花踢的直冲上天。生花“蹬天式”猛然踏落,又将第二支箭踩在地下。生花脚踩住这支箭,喝道:“何处宵小,只会暗箭伤人么?”
忽听有人喝道:“妖僧,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话音声中一人挺剑飞身刺至,这人身形横在半空不住转动,便如同鳄鱼死亡翻滚一般。他双手持剑挺前挺,好似一只螺旋钻头向生花钻去。
生花手中没有拿刀,无法招架,只好向旁一跃避开。那人身形一沉,双足落地,“刷刷”两剑,一左一右向生花劈去。生花左一闪右一避,那人两剑落空。
我喝道:“什么人,如此不讲道理,上来就想置人于死地!”蹲身曲臂,右臂画圈,一掌猛然推出,正是我得意的山寨之作“亢龙有悔”。这一招发出,如山崩,如海啸,似蛟龙出海,似猛虎下山,挟着千钧之力,向那人呼啸而至。
那人急忙回身抵挡,只听“砰”地一声,那人被我掌力震的飞出三丈开外,跌在地上爬不起来,手里的剑也拿捏不住,抛到了一旁。我吓了一跳,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掌,想不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道。
只听“嗷嗷”数声,一时间人声鼎沸,旁边树林涌出一大群人,一齐奔了过来。我道:“哎呀不好,生花咱们快走!”就要施展小燕教我的“野驴不骑步法”逃之夭夭,就在这时,信号弹燃烧殆尽,亮光立时熄灭。
乍入暗处,一时目不视物,我不由楞在原地。忽然白光一闪,光色大亮,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那群人中有一些人已经点燃了火把。这些人脚步沉重,手中所持武器或为锄头,或为镰刀,看来不似修行之人。
为首之人冲着生花喊道:“妖僧,你竟然敢伤我天师!”舞动锄头冲了上去。余众一拥而上,将生花和我团团围住,又有人上前七手八脚扶起那名天师。我喝道:“都住手!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天下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们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冲出来动手,是什么道理?”我瞧这些人都是些村民打扮,似乎不是坏人,这才出言喝问。
那为首之人一愣,不由自主放低锄头,叫道:“这是个妖僧,难道我们还不能斩妖除魔吗?”我暗暗发笑,生花虽然说不上是慈眉善目,但看起来也绝对不像个妖僧。我道:“这位老兄,你为何说这和尚是个妖僧?这和尚自幼在小红叶寺出家,可不是什么妖僧。”
那人道:“怎么不是妖僧?若不是妖僧,为何会施展妖术,弄出一片妖异的红光?”他这话问的,真是叫人无法作答。我知道我若是被他拉到和他一样的智商水平,定然会被他弱智多年的思维习惯给打败,于是不答反问道:“这红光对你们有什么影响?我看这红光还挺不错的,能够照明使用,还省下火把路灯了。”
那人一怔,不知道我说的“路灯”是个什么鬼,楞了片刻,道:“这红光是个征兆。只要红光闪现,我们附近几个村子必然会有人失踪。”这次轮到我一怔,红光闪现就会有人失踪?看来这附近经常有红光闪现,这些人针对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恰逢其会,正好放了个烟花弄出红光赶上了而已。
我道:“那有何奇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村失踪之人,说不定是外出打工去挣钱去了,年底便会回来,何必大惊小怪?”那人不知我说的“打工”是何意思,但“挣钱”二字却是明白,道:“什么外出挣钱年底回来?去年失踪的人时至今日都没回来,也没有只言片语的书信带回,失踪的这百十号人迄今为止只有一人回来,但已经神智全无,状同行尸了。”
我道:“只要红光闪现,肯定有人失踪?”那人怒道:“我是这奕山村的村长,我们这几个村子同气连枝,有人失踪我岂能不知?又怎么会虚言欺人?”我嘿嘿一笑,说道:“那么这事就好办了。”那村长奇道:“什么就好办了?”
我道:“你说我们弄出的红光是令人失踪的妖术,嗯,既然红光闪现就会有人失踪,那你现在便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无人口失踪,这事不就水落石出了嘛。”村长一愣,道:“这个......我们发现有人失踪,那往往都是在红光闪现的次日。要查有没有人失踪,那要明天了。”
我好奇心起,究竟是什么鬼怪作祟,导致经常夜里红光闪现,人口失踪呢?这事颇为奇怪,应当一探究竟。我道:“这也好说,我们二人今夜便不走了,留待明日,看看你们村里有无人口失踪便是。”
那村子料不到我说出这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向那天师看去。我随他目光一看,只见那天师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这时已经被众人扶到一旁,一身道袍被弄得满是泥土,道士帽也向一边歪去。这天师见我瞧他,不由有些窘迫,对村长道:“可以,咱们就等明天再见分晓。”
村长转过头来对我道:“那咱们就等明天看看,其他几个村子有没有人失踪。如果没人失踪,那就是我们冤枉了好人,到时我们磕头致歉。但若有人失踪,哼,哼,你和这妖僧可要认罪伏诛了。”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们之所以要留下来,也是想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令你们村子人口失踪,如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们也不吝出手相助。”
村长一呆,继而面露喜色,道:“就这么说。”他刚才已经见过本少爷的身手,一锤就将那什么狗屁天师捣个大屁敦,修为之高,弄不好是世所罕见,如此身手却并不倚强脱身,还一板一眼的在跟他讲道理,说不定已经唬得他暗中相信我们并非歹人。又听说我们要出手相助,那还不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我问道:“你们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守在这里?”村长道:“张天师能掐会算,料定今夜红光会在此出现,因此我们早就伏在此处......”我有些意外,道:“你们在此守了一夜?”村长摇头道:“不是。”我奇怪道:“嗯?”村长道:“不是一夜,是四夜。”我道:“张天师既然算定红光是今夜出现,为何你们要连守三四夜?莫非你们是提前伏此,进行布局?”说着警惕地左右一看,防止出现陷阱、巨夹、绳网、飞矛之类的机关。
村长道:“不是......我们再此连守四夜,是因为张天师前面算错了,每次他都算到当夜会有红光,哪知每次都是一夜无事。”
这话一说,把我闪的“吭儿”的声,什么张天师,原来是个三脚猫道士。我向那“张天师”一瞧,只见他神色如常,毫无愧色,脸皮之厚,世所罕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师顶仙
村长道:“既然你说你们与以前的出现的红光并无关系,那也就是说真正令人失踪的红光至今还并未出现。假如你说的话是真的,那我们还得继续伏此等待,直到那真正的红光出现为止。你们二人是随我们在此等待,还是我遣人先带你们回村子休息一晚?”
我见他们神态疲惫,想到他们为了查明失踪之事彻夜不眠,不由有些敬意,说道:“你们已经四夜未眠,今夜还要守候一宿么?今夜我们在这里燃放花弹,已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那邪恶红光可能不会再出现了,你们守在此处,或许会无功而返.....”
张天师远远怒道:“你这家伙,是在质疑我的推算能力吗?前几晚我只是一时失手而已,按照卦象显示,那红光必定今晚出现。嗯,说起来这红光不是已经出现了吗?你在这里东扯西扯,说不定只是狡辩而已。”
张天师推算不准,已经有点恼怒成羞。我仰天一阵大笑,蓦地笑声一止,做个狠毒表情,阴森森地说道:“不错,我正是坏人,我在这东扯西扯,只是狡辩,你来打我呀。”说完将牙一呲,举拳在胸前一竖,遥遥向他比划了一下。
张天师吓得一个趔趄,左右诸人急忙扶住。村长道:“你就别跟我们张天师开玩笑了。这样吧,我先叫人送你们回村子,等明天再做决断。”我收敛表情,道:“先不着急。你们该潜伏潜伏,该隐藏隐藏,我们还要等两个人。刚才我们燃放花弹,就是引他们前来会合的。”
村长道:“那你们就先暂时随我们左右,若有人来寻,必然可见。”说着一招手,两名村民上前跟在我的身后。
众人又重新隐于树丛。我和生花也跟随躲在树丛暗处,静待白郁聪和小燕来寻。这时已近丑时,暗夜中蚊虫不住叮咬,众人却一动不动,想要等那红光出现。也不知道这红光背后是什么邪魔外道在操控,这些村民连我和生花都打不过,要是真能找到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打了个哈欠,小声道:“看来这红光今夜不会出现了......”话未说完,忽然“砰”地一声,亮光将大地映照的一片通红,这亮光果然又复出现。这红光与刚才生花放的信号弹颇为不同,信号弹的亮光是自空中向下笼罩,而这亮光却是自地下向上升起。
张天师“嗷”地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这红光光源不在眼前,众人循光追去。我向生花道:“咱们也去看看!”跟了上去。
张天师一路疾行,奔走了大概百十来步,忽然止步不前,众人随之站定。我向前一看,前面虽然亮光大盛,却空无一人。张天师本来憋了一肚子武艺,现在忽然无处施展,气往下走,“蹦儿”的一声,放了个屁。
村长离他尚远,听到声音以为他说了句什么话,连忙疾趋向前,问道:“张天师,您刚才说什么?”张天师毫无尴尬之意,说道:“我刚才是用道家真力贯通阴阳,推算了一下。这红光无主,可能是鬼怪作祟......”
我凝神四看,周围并无人影。然则这红光是从何而来?生花忽然扯扯我的衣角,小声道:“少爷,我刚才那枚信号弹,好像并非没点引线......”我奇道:“嗯?”生花悄悄抬手一指,道:“少爷你看。”
我依言一望,只见远处地上有一截东西正在“呲呲”燃烧,这红光正是它所发出。我眼见这东西十分面熟,细一打量,原来正是生花第二次高高抛出的那个信号弹,当时它远遁未响,我还以为生花忘记点燃引线,想不到它当时是个哑炮,直到现在引线才燃到药芯,一爆而响。
我轻抬左手,食指在唇边一竖,做个“嘘”式,生花一见,依言闭口不语。只听张天师续道:“乌生乌落,转斗移星,如律为令,斩煞收形,九部神兵,列阵不空......”边念边将长剑一摆,将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黄纸穿于剑尖,长剑晃动,那黄纸“呼”地一声着起火来,他长剑一抖,将一柄剑尖带火的长剑迎风舞动起来。
舞到酣处,张天师长剑斜指地下,剑尖火苗腾的射向地面,地上瞬时燃起一堆篝火。张天师跳到火堆旁边,身形大开大阖,围着火堆跳起不知哪国的怪异舞蹈来。只见他左蹦右跳,忽对村长招一招手,村长狐疑地四处一看,知是叫他,忙走上前去。
忽然亮光一敛,那枚信号弹药芯燃尽,黯然熄灭。张天师口中“欧欧”发声,左右招手,将众人都引到火堆周围。大家围成一个圈子,都跟着张天师的怪异动作跳起舞来。
我道:“咦,这人明明是个道士,怎么用起拉丁美洲巫师的套路来了?”这围着篝火上蹿下跳的巫舞,可不是道教所用中正平和的道术。
张天师一面跳一面拽下发簪,披头散发的卖力作法。我越看越是好笑,用这样的造型能捉妖伏魔,那这世上的江湖骗子全都是道行高深的能人异士了。我对生花道:“这人是个骗子。”生花同意道:“少爷说的对,这人肯定是个骗子。”
张天师舞动越来越快,蓦地身形站定,不再动弹。他右臂向上举起,长剑斜指天空,脸上淌下汗来。忽然天外一道闪电无声而至,落在他的剑尖,他脑袋左右急速颤动,继而全身乱颤,状若癫痫。
我暗吃一惊,想不到张天师虽然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原来竟有真才实学。这拉丁美洲巫术虽与我中土正统颇有不同,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竟以此法术引神鬼附身,真是人不可貌相,是我先前对他有些小觑了。
张天师全身抽动越来越剧烈,周围众人跟着“嗬嗬”大叫。张天师白眼一翻,长剑跌落在地。我知道他已鬼神上身,也就是俗称的“顶着仙家”了。这种场面我还是首次得见,不由既是兴奋,又是企盼,要看看他请了何方神圣前来附身。
哪知张天师身子一挺,“嘎嘣儿”一声晕倒在地。这一手大出我意料之外,这是什么厉害招数,竟然要先晕倒再附身?只听村长高声大叫:“大家快过来将张天师抬回去!张天师身引雷电,被劈晕了!”
嗯?劈晕了?不是拉丁美洲巫术吗?不是“顶着仙家”吗?做了这么隆重的铺垫,竟然如此草率的收场?这不科学!我怀疑道:“张天师被劈晕了?”村长弯腰探探他的鼻息,放心道:“正是。”我仍有些怀疑,道:“怎么会是劈晕了呢?”村长抬眼向我一望,道:“怎么不是劈晕了?我刚才试他鼻息温热,显然不是死了,怎么不是晕了?”
这村长脑袋一时明白一时糊涂,我怀疑他被劈晕,又何尝是置疑他的死活?
我凑上前去,伸指搭在他的腕上,探他脉搏。村长道:“哎?你在干嘛,难道你懂医术不成?”我回头笑道:“正是。我自幼精通医道,擅治疑难杂症,你们村里若是有患疾之人,我可代为诊治,纯属义诊,不收诊金。”我号称“龙都小扁鹊”,古代的区区小恙,以我的现代之能还治不了?
村长大喜,几乎将怀疑我是导致人口失踪的幕后主使一事忘了,喜道:“那可是件大好事。那不知张天师现在该如何医治?若是不能医治,我便让人先将他抬回村去。”我道:“张天师不过是雷电加身,一时气息不顺导致闭气晕厥而已,这个好治,没事,没事。”村长道:“那就请......请你替他医治一下吧。”他未请教我尊姓大名,想要客气一下,却一时找不到措辞称呼。
我道:“放心,我这就治他!”一语未必,我力贯双掌左右开弓,对准张天师那张瘦脸“乒乒乓乓”就是一顿大耳刮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银供奉
村长惊道:“你这是干什么?”我笑道:“村长莫惊,我这是用独门手法替他推血过宫,疏通筋脉。你过来看看,张天师这不是已经苏醒了嘛。”
村长上前一看,奇道:“咦,张天师还真醒过来了。天师,天师,你觉得怎样?”张天师微微睁开眼睛,虚弱道:“我......我脸疼。”
刚才我对着张天师一轮狂扇,其实暗中用手指不断戳他唇上人中穴。此穴位是沟通任督二脉的要穴之一,点之可醒神开窍、调和阴阳、镇静安神、解痉通脉,区区晕厥,一戳即醒。张天师醒来连虚弱带糊涂,那并不是因为昏晕之故,其实是被我一顿大耳刮子扇的。
村长心虚道:“这......”我道:“你看,张天师都知道疼了!说明他五感未失,神智清明。好,很好,我这治疗果然有效。”
张天师一个哆嗦,猛然站起身来。他四肢有些僵硬,慢慢转动头颈,环目四顾,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寻我何事?”
村长扭头向我,小声埋怨我道:“你看看你给张天师打的,整个人都糊涂了......”
张天师身体慢慢适应过来,看起来不再僵硬。他伸出右臂,凌空一抓,地上长剑蓦然跳起,倒飞入他手中。我微微一惊,这张天师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头。刚才他说话的语调便带了些北方口音,不似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这时他又凌空抓剑,看起来修为大增,难道他真是神怪附体了?
张天师抓过长剑,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然他手臂一振,长剑脱手而出,夜色中只见银光闪动,那柄剑一掠而过,不知飞向何处去了。张天师双目暴睁,叫道:“为鬼为蜮,魑魅魍魉,妖魔精怪,快快现形。哚!”双足在地上一点,纵身飞去。
村长叫道:“天师等我!”扛起锄头急追而去,众村民紧随其后。我道:“奇怪,奇怪。这张天师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咱们也去看看。”与生花跟也了过去。
张天师此时已经飞的不见了踪影。村长领着众人在下面分花拂树,向他飞去的方向急追。忽听村长叫道:“就是这里啦!”后面村民上前用火把一照,只见张天师杵在一棵树下,伸臂斜指地下。地上斜坐一人,那柄长剑正插在那人肋下。
村长道:“天师,这......”张天师怒道:“什么天师,本座乃碧萝春大公主,你要称本座为娘娘。”
一听这话,我立即判断张天师又在自导自演假装神怪附身。娘娘一般不都是对嫔妃的称呼么?哪有公主自称娘娘的?定是张天师这厮不学无术,不知道娘娘和公主称呼的区别,在这随口乱说。
村长吓了一跳,嗫嚅道:“娘....娘娘?”张天师点点头,满意道:“正是。你们尔等凡人,召我临身,岂能不对本公主尊敬有加?若是再言语无礼,本公主可就要对你们小小惩戒一番了。”
村长赔笑道:“不敢,不敢。请问娘娘,这人是什么情况?”张天师道:“你用火把照照他的脸面,就明白了。”村长将锄头一扔,接过一根火把,上前在那人脸上一照。
忽听“嗷”地一声,那人翻身而起,一张脸猛地向村长凑来。火把映照下只见那人一张脸上全是疙疙瘩瘩,脸色铁青,双目翻白,不似活人之脸。村长惊道:“来福!”
众人听他叫“来福”,都围了上来。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这不就是咱们村的来福吗?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来福已经失踪一年多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看他脸上没有半点活人气息,难道已经变成僵尸了?”“他肋上怎么插着张天师的宝剑?中了一剑他竟然还能爬起身来,厉害,厉害!”
村长道:“来福,来福?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来福将脸慢慢向村长靠了过来,鼻端嘶嘶作响,似乎在嗅村长身上气息,村长小心翼翼不敢动弹。来福忽然将嘴一咧,呲出满口黄牙,“哈”的一声,喷出一团白气。村长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向后便退。
张天师大喝道:“孽障,还敢造次!”一跃而起,凌空一指点向来福额头。来福浑浑噩噩不知闪避,被张天师一指点中额头,额上立时泛起一个红色圆点,就此呆立不动。
张天师站稳身形,道:“这人已经失了心神,形同傀儡。他这是中了降头之术,就是不知下降之人是谁。”村长拍马屁道:“娘娘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这下降之人是谁,娘娘定能查出来。”
张天师白眼道:“别说本公主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能轻易告诉你们?要想得知前因后果,岂能没有银两供奉?”说着的左手一摊,四指轻勾,示意村长拿来银两。
村长道:“娘娘要银两供奉有什么用?您在阴间又不能用。现在给你银两,只不过是落入张天师腰包而已,不如我过后给您烧些纸钱,也方便您在那边取用......”张天师大怒,蓦地跳起身来,一记肉锤砸在村长头上,怒道:“你这老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谁说本公主来自阴间?我本是南山黄大仙,生长于斯,得天地灵气而修炼成仙,又不是鬼魂,怎么会来自阴间?”
村长脑袋上迎风长出一只大蘑菇,黄大仙这一锤砸的可真是不轻。他伸手按住蘑菇,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是鬼仙,而是一只黄妖子......”黄妖子就是黄鼠狼,所谓黄大仙,就是黄鼠狼修炼成精。
张天师听他说出“黄妖子”三字,立时大怒,喝道:“凡夫俗子,竟然唤我诨名,真是大胆!”挥臂一戳,两指骈并而出,直点村长额头。
村长见他发怒,一时吓得呆立当场,动弹不得。我见张天师说翻脸就翻脸,怕他这两指戳伤了村长,忙一步抢上,挥臂一格。
张天师这两指其实是凌空虚点,我一格之下,只觉一股力道如同水波震荡,一圈一圈向我袭来。我一臂低挡不住,又起一臂,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扬声吐气大喊一声:“破!”双臂一挺猛然向外挥出。
自从误食了“龙涎珠”,我体内气息奔腾变化,真元初汇,武学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刚才一记“亢龙有悔”已经将张天师打的仰天不起,这时挡他区区指力,又有何难?
果然我双臂猛出之下,面前压力顿减,指力消弭无形。我呵呵一笑,刚要说话,忽听“噗通”一声,我身后村长向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下。我大为奇怪,不由问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桀桀怪笑数声,得意道:“这是本座的独门功法‘隔山打牛’,要不是你这么一拦,这老汉摔的还不至于这么惨。”
隔山打牛是一种极为难炼的武林绝技,想不到他竟然会用。只是这“隔山打牛”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一种武学修为而已,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仙法神术,这黄大仙竟然使用这么低级的招术,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我道:“黄大仙息怒,你要的金银供奉,我这里就有。”说着探手入怀,摸出几块银两,喝声:“黄大仙收好!”一个“满天花雨”向外掷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金银我还有的是,何苦没头没尾的再跟人打一架?至于“娘娘”什么的,我却不叫。
黄大仙见银两分散而至,忙伸手去摘帽子来接。但他本来就没戴帽子,哪能摘下?只听“嘶”的一声,黄大仙竟将一头乱发连着头皮都薅了下来,反手一接,银子稳稳落入他头发当中。
我吓了一跳,忙凝神细看,却发现原来他的头发本是假发,现在假发一除,露出一颗光头,油光铮亮大放异彩,跟生花不相上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仙远遁
张天师把银子收入怀中,又将帽子......将头发戴了回去,顺便将一头乱发用发簪挽好,这才抬头道:“很好,很好。本公主刚才神游天际,已经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的一清二楚。那个谁,你站起来好好听明白了。”
“那个谁”从我身后慢慢站起,他这一跤跌的可真是不轻。张天师道:“刚才我巡游之间,正好遇到玄玄上人,忙将此事向他一问......”
我一听这话,更不相信他是黄大仙附身。一个黄鼠狼,何德何能,能跟太上老君说的上话?他这吹牛的能耐,简直与我不相上下。村长摸摸屁股,看来他屁股摔得还在疼痛当中,他忍痛道:“天师,请您明示,小人洗耳恭听。”
张天师面色一变,大声道:“你叫我什么?”村长一愣,回过神来,道:“啊,小人一时失言,请娘娘恕罪。”张天师哼了一声,道:“再随口乱叫,本公主就再摔你一跤。”村长赔笑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张天师道:“玄玄上人对我言道,降头本是异域邪术,天朝正道无人屑于此术。因此下降之人不是中土人士,若非南疆便是北塞。天机言止于此,要想知道详情,便需据此而查。”
他这话说完,一时间我对他竟然有些肃然起敬,觉得他说的大有道理,这瞬间我立即想到了破庙中那赶尸二人,那二人是青狼族人,正是他口中的异域人士,而且这来福板着一张僵尸脸,与赶尸二人所赶的僵尸如出一辙,莫非这来福就是中了他二人的降头之术?
村长却大为失望,疑道:“就这些?”张天师怒道:“天机不可泄露,这些信息难道还少?”村长不回他话,自己小声嘟囔道:“这些说辞不是跟寻常算卦的说法一样嘛,不是南疆就是北塞,其他都靠自己对号入座......”
村长这么一说,我一寻思,他说的还真对。有许多江湖骗子不就是靠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忽悠别人钱财吗?刚才我之所以觉得张天师说的对,还不是因为我见过赶尸二人,认为二者必有关联,心中先入为主的缘故吗?
张天师喝道:“你这家伙,嘟嘟囔囔在说些什么?”村长吓了一跳,忙道:“没,没什么,我是说娘娘您老人家说的真对,咱们就按这个线索查下去。”张天师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对,正该如此。既然现在已经水落石出,那本公主也要先行离去了。尔等若是有事,可再让张得道请我。”原来那张天师名字叫做张得道。
村长见张天师身子一晃,看似就要离去,忙抢上一步,叫道:“娘娘且慢!”张天师身形一顿,问道:“嗯?你还有何事?”村长道:“娘娘,我还有件事问问您老人家......”张天师道:“何事,速问,本公主还有要事,不可过多逗留。”
村长道:“是,是。请问娘娘,我家里养的母鸡老是莫名其妙的丢失,不知是不是您老人家拖去吃了?”张天师闻言大怒,怒极反笑,道:“正是我老人家拖去吃了,你待怎的?”村长陪笑道:“娘娘,小人又个不情之请,以后您再拖我家鸡吃的时候,能不能只吃公鸡,别吃母鸡?母鸡还要留着下蛋呢,您吃了就没有鸡蛋了......”
张天师冷笑数声,道:“哼,我不认公母,偏要既吃公鸡,又吃母鸡。”这话说完,村长没再搭话,一时寂然无声,有些冷场。
冷不防村长一拳捣至,“砰”地一声将他捣了个乌眼青,就听村长怒道:“我把你个黄妖子精!我好生敬着你,你还非要吃我的鸡!我叫你吃,我叫你吃!”说着抡圆胳膊,左拳右锤,如同暴风骤雨般向张天师脸上捣落。
也不知是否因为“黄大仙”即将离体法力虚弱的缘故,张天师一时间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转眼被村长揍了个鼻青脸肿。村长双拳此起彼伏,还没打到尽兴,忽听张天师呻吟一声,说道:“村长,别打,别打了,是我,是我张得道......”
村长收住拳头,问道:“你是张天师?你回来了?那黄妖子走了?”张得道疼的直哼哼,道:“走了,走了,走过八条街了已经......”村长道:“真走了?”一时竟有些失望。他意犹未尽,蓦然间手起一拳,“忽通”一声捣在张天师眼眶上,道:“走了我再送送他!”
张得道惨叫一声,手捂双眼。片刻后他将手拿开,只见一对熊猫眼赫然出现在他那张浮肿的猪头上,显得不伦不类。张得道道:“村长,你可千万不要再送了......”
村长一时收不住手,现在有些不好意思,道:“天师放心,我不再送他了。天师,你脸上怎么样,不疼吧?刚才我打的是黄妖子,你脸上应该不疼。嗯,定然不疼。”说着用手去碰了碰张得道的左腮。
张得道疼的一抽抽,说道:“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我是顶仙之躯,怎么会疼?”说着暗中紧紧攥了攥拳头。
村长道:“刚才那黄妖子说的话,天师你都听见了吗?他说失踪的来福是中了异域的降头术,才会变成这副僵尸样子。天师你以为如何?”张天师道:“黄大仙说的对。这些失踪之人,可能是被人下了降头,才会变成这样。”
村长道:“这些村民与世无争,和旁人无冤无仇,又没得罪什么人,是谁会对他们施展这种邪术呢?”张天师道:“不知道。要是今晚红光闪现之后,那幕后黑手随之现身,我们自然能够寻根问底。但现在只是出现一个僵尸人,幕后真凶并未出现,这线索到这也就断了,这查找失踪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村长道:“天师,再从长计议,我们村里的经费可就不够了。你这按日工计算,不论有没有降到妖伏道到魔,都要每天结算你的工钱,这再从长计议下去,我们几个村长都就破产了。”张得道道:“咦,村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日的工钱还没给我结算呢,要不咱们先结一下。”
村长对张得道颇为信任,应承道:“好,那就先结算今天的工钱。反正按这个局面来看,今晚也只能到此收工了。永盛,来,你将工钱跟张天师结算一下。”永盛上前拿出银子,与张得道结算起来。
这番操作看得我目瞪狗呆,原来这张得道并不是无偿出台,竟然还是每日一结,他这天师当的,真是日进斗金。我不由对他大为怀疑,说不定这家伙一切都是自导自演,为的只是骗取村民钱财。
我转悠到来福跟前,近前细察。只见他额头上一点殷红如血,正是刚才被张得道用指头点的,他中指之后,这才凝立不动。但他为何中指之后才不会动弹,他肋下那一剑,不比指力厉害多了吗?
我暗中掏出一块绢布,轻轻在来福额上一擦,那红点犹如胭脂,一擦即掉。我丢掉绢布,去看他肋下长剑。张得道见我凑到剑前,忙顶着一颗猪头大喝道:“哎?你干什么?”
我笑道:“你这柄剑古色古香,一看不是凡品。我擅于收藏古时神兵宝器,因此过来看看,如果成色可以,我打算重金收购。”这张得道一再索要银子,定是个贪财之人,我这么一说,他定然上当。
果然张得道听说重金收购,立即两眼放光,道:“好,好,你仔细看看。我这柄剑是十年前从张家庄子集上买的,说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我充耳不闻,只是仔细看剑,但见这剑剑身弯曲,不像是一把整剑,倒像是两截断剑拼接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亦有道
我两指捏住剑尖,轻轻向后一拉,剑尖这一截竟然从来福身上滑落下来,带柄的那截仍插在他身上。
我嘿嘿一笑,将剑尖复又插回。我这一拉一插,一是手法迅捷,二是我以袖遮挡,众人均未瞧见。我抬头道:“张天师,你这宝剑果然能卖个好价钱,请借一步说话。”
张得道听说他那把从集市上买来的破剑将我蒙住,不禁大喜,快步走到一旁,对我招手道:“来,来,咱们咱这边叙话。”
我对生花道:“我去去就来。”生花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化身为古董贩子。我咳嗽一声,几步走到张得道处。村长等人都甚是奇怪,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我为何又收起了破烂。
我拉着张得道又向外走了几步,趋向暗处,看看距离众人已不能听闻我们的话音,这才低声道:“张天师,今晚这场戏,是你自导自演的吧?”张得道怒道:“你说什么?”
我道:“张天师,你不要紧张。常言道‘看透不说透,继续做盆友’。我借你一步说话,就是不愿在众人面前揭穿你。你拿了村民的银子,就快快离去吧,不要再继续骗他们了。”张得道双目圆睁,道:“谁说我是骗子?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可不客气了!”
我喊道:“黄大仙!”张得道应道:“怎么?”我笑道:“张天师,你一人分饰两角的本事,可真是不小。但你贪图银子,处处留下破绽,你自己不知道么?”张得道怒道:“我有什么破绽?”
我道:“你看,你这就是破绽。你不反驳我,却问我有什么破绽,岂不是自承其事?你捋着舌头学的北方话,可有点不伦不类。”张得道道:“简直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破绽?这北方话,我自幼惯居北方,历来就会。”
我微笑不语,双目向他直视。他一愣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北方话是刚才“黄大仙”所说,他承认自己会说,岂不是坐实了他就是“黄大仙”之事?
我道:“开始我还不敢肯定这些都是你自导自演,直到我见了你这柄断剑,才知道你为了骗取他们的钱财,真是煞费苦心。你将两截断剑分开插在来福身上,这样来福看起来身中一剑,其实是毫发无伤,所以才能行动如常。后来你在他额头上点了一指,他就此不动,这些也都是你们串通好的吧?只是来福为何要和你串通一气,帮你欺骗村民呢?”
张得道眼珠子一转,凑到我的身前,道:“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我嘿嘿一笑,道:“免贵姓王。”
张得道一怔,大概是不知道我所说的“免贵”是什么意思,但这“姓王”二字他是听的清楚,道:“原来是王兄。其实这事嘛,也说不上是骗,王兄目光如炬,竟能看穿此事,了不起,了不起。其实这来福是我徒弟,他一年前拜我为师,这一年来随我在山上修炼,一直未曾出世,这几日随我回他故乡,正好遇到他们乡民失踪之事,本来我是要帮他们除魔降妖的,谁知道接连几日这妖魔鬼怪都未曾出现,迫于无奈,唉,我只好让来福冒充一下。”
我笑道:“你还真有先见之明,知道妖魔鬼怪不会出现,提前就安排来福伏在此处。”张得道脸上一红,道:“王兄莫要取笑。我这不是前两日拿了人家的银子,一直抓不到妖魔鬼怪,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嘛。我只不过是贪图人家点便宜,可没做什么恶,我做人可是有原则的。”
我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也‘道亦有道’,了不起,了不起。”盗亦有道的“盗”字,我在言语中换成了他那道士的“道”,在这里正好得其所用。
张得道道:“既然王兄已经看破,我也就不再瞒你。我这徒弟来福,虽然跟我在山中修行,但两只耳朵却长,前几日不知怎么听闻他村子附近总有人无故失踪,便央求我和他一同下山回村,一探究竟。”
我道:“来福回村,怎么不回家,反而你先跟他们村长混在一起了呢?”张得道道:“来福若是回来便即回村,那他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毫无功绩可言,岂不是锦衣夜行?他要的本来便是衣锦还乡的效果,黯然回村他自然不愿,于是我便先打头站,找到村长自告奋勇说是能够查明村民失踪的真相,村长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对我言听计从。期间我又施展了几个法术,村长更加对我深信不疑......”
我道:“不知你展示的是什么法术?”张得道得意洋洋道:“那自然都是我的成名绝技,我一一给他们展露。有‘纸人抱锅’,有‘悬空定碗’,有‘虚杯满酒’,有‘空盆来蛇’。这些法术我修习多年,已得大成,一经显露,立时便将众人惊的目瞪口呆,自此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将我引为神人......”
我听的“噗嗤”一笑。张得道疑道:“王兄,怎么?”我道:“没事,没事,你接着说。”
“纸人抱锅”、“悬空定碗”、“虚杯满酒”、“空盆来蛇”等等,皆为古传秘术,只是传到近代,已越来越向魔术的边缘演化。现代社会中已经有多位号称怀此绝技的“气功大师”最后技倒人栽,因此他一说这几样法术,我不由发笑。
张得道道:“后来我用‘推天术’推算,他们村里失踪之人应该是被妖人抓走,而卦象显示,近几日这里又会有妖人出现,所以我才让他们日夜守候,想要将那妖人一网收尽,贫道也算是替天行道了。阿弥陀佛......”
我道:“咦,你是道士,怎会宣起佛号来?”张得道脸上一红,分辨道:“信仰自由,谁说道士不能信佛?我便是既信道教,又信佛教。不然我又何必剃个光头,再戴上假发?”
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虽然我看他脑袋铮亮,有可能是个天生秃头,但我这时怎能再去直言相询?
我道:“既然你要捉妖伏魔,为何又要让来福假扮僵尸,装作被人下了降头?”
张得道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人处世,心眼不能太实,任何时候都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我推算有误,抓不到妖怪,那他们村的人岂能与我干休?再说这样一来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未免会伤害到他们脆弱的心灵,这样一来一损俱损。为了维护我的形象和他们脆弱的心灵,还有来福衣锦还乡的远大理想,我只好采取一点小小的策略了,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道:“那你又何必假托‘黄大仙’?”张得道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请仙术’,乃是道家法术中最难练成的一种。我这时施展‘请仙术’,若是奏效,说明是我‘请仙术’修炼到家,自从后一战成名,人尽皆知。若是失灵,那也是‘黄大仙’胡说八道,与我无关。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么不施?”
我道:“你又如何让来福提前伏在此时,将断剑夹在肋下?”张得道道:“其实我不是今夜才让他伏在此处。这几日,他夜夜在此,就盼红光闪现。如有妖怪作祟,他便持剑上前同我一起杀妖。若是没有妖怪,那我们也不能无功而返,总要做一出戏给村民们看看,让他们觉得钱没白花。王兄,既然人家花了钱,便是演戏,也要演的像模像样,让他们假戏真看。咱们总不能让人家白花钱,你说是不是王兄?”
想不到这张得道竟然还颇有职业道德,这番话说的我简直要对他肃然起敬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僵尸再现
前面龙独行的表演已经颇为精彩,想不到这张得道竟更胜一筹。我道:“村民花钱看戏,原本也无可厚非。但刚才村长说是这几日已经经费不足,看来你这收费可不低啊。张天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你村民们已经拿不出钱来,你就别再压榨他们了,快寻个由头离去吧。”
张得道皱眉道:“我也想早日离去啊,但一来来福还没有达到他衣锦还乡的愿望,二来没捉到妖怪,我未免心存愧疚......”
忽然“嗷呜”一声,从暗处丛中窜出一人,双臂直伸,十指戟张,猛地向张得道扑去。张得道抬头一看,眼前这人面色惨白,双目犹如蒙了一层白霜,口中耳中皆现红色,似乎塞满了什么东西,额头上贴着一符黄纸,正是传说中的僵尸模样。
张得道吓得转身就逃,口中喊道:“哎呀妖怪!我不愧疚,不愧疚了,你不用逼我捉你......”
这僵尸与破庙中赶尸二人所赶的僵尸如出一辙。张得道转身一逃,那僵尸在后面紧追不舍。破庙中的僵尸之所以能行动如常,全靠赶尸人的铃铛驱使。但现在既未见赶尸人,又没有铃铛声,这僵尸为何也能活动自如?
张得道转身一逃,村长已发现异样。他大喊一声:“不好,有情况!”飞速拾起锄头,向张得道这边奔来,众人紧随其后。
张得道听村长一喊,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乃是顶仙得道的仙长,见了僵尸怎么能落荒而逃?他陡然立定,自袖袍中抽出一柄长剑,“刷”地一声向那僵尸刺去。那僵尸将手一抬,“当”地一声正击在这一剑剑身上,张得道拿捏不住,长剑直飞向天。
张得道长剑脱手,忙向天一指,向那僵尸喝道:“快看!”但这僵尸五感已失,怎会听他言语,双臂一挺,直直向他咽喉扼来。
村长等人这时正好赶到,他举起锄头,对着这僵尸当头便是一下。只听“当”地一声,这一锄如中顽铁,僵尸毫发未损。村长一声大喊,众人一拥而上,各举家伙齐往僵尸身上招呼。
那僵尸身形一振,忽然“呼”地一声,众人一起向后飞出,重重摔落在地,依旧在这僵尸周围围成一个圈子。那僵尸双脚一跳,向张得道冲去。
张得道大声喝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右手结个太阳手印,左手一抬送到嘴边,“嘎噔”便是一口。这一口下去,鲜血呲呲的冒了出来,原来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张得道续道:“体有金光,覆映吾身......”左手向前一点,眼前陡然间爆出一片血色,这满目殷红中张得道一指点在了那僵尸额头,“噗”地一声那僵尸额上贴的黄符剧烈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张得道这一指继续凝住,一个红点在他指下湮出。
僵尸一声惨叫,看来这一指令他苦痛难当。我不由暗中奇怪,既然这僵尸五感已失,为何还会能感到痛楚?
张得道一招得手,不由大喜,急退两步站定,狞笑道:“这次你还不死?”
村长从一旁爬起身来,小声道:“天师,天师......”张得道微一回头,道:“嗯?”村长向他左手一指,道:“天师,这......”张得道低头一看,不由大叫一声:“哎呀妈呀,疼死我了!”只见他左手手指血流如注,如同水枪呲水一般,鲜血不停向外喷洒。
他顾不得村长等人见疑,大声唤道:“正阳,正阳!”,僵卧在地的来福听他召唤,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蹦起身来,手抓短剑快步奔来,叫道:“师父,你找我?”原来“正阳”是来福的法号。
张得道急道:“快,快,为师血流不止,快给为师上点金创药!”
村长见来福突然起身,还称张得道为师父,不由大为奇怪,疑道:“哎?这这这......”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由高喝了一声:“来福!”
来福吓得全身一个哆嗦,但这时替师父止血要紧,他不敢答话,伸手入怀一阵抠搜,从怀中摸出金创药,抓过师父的左手,颤颤巍巍的将金创药撒了上去。
张得道一声惨呼,叫道:“你,你这是什么药!”来福吓了一跳,瞪着两个死鱼眼仔细一看,不好意思道:“师父,我拿错了,这是咱们那天烧烤用的调料,大概是些孜然混合着盐巴,我一时着急拿错了......”
张得道急抖手指,道:“还不快给为师换了过来!”来福急道:“是,是!”又探怀一摸,摸出一样药来,道:“师父,是在这个,是这个!”向张得道手指洒落。
药一入手,张得道全身一震,大叫一声:“正阳你个鳖孙,你这又给我撒的什么东西!”来福又是一惊,稳稳心神一看,赔笑道:“师父,这还是烧烤的调料,这次是辣椒面......”
张得道飞起一脚,“噗通”一声踢在来福胯上,怒道:“你这个彪子!为师又不是小肥羊,你弄些什么调料在我伤上胡涂乱抹,你是想害死为师吗?”
来福挨了一脚,老老实实不敢反抗,小声道:“不是师父您说的吗,咱们这一派,捉妖伏魔乃是旁枝末节,苦练厨艺才是正道吗,您说现在大户人家常年聘有专厨,一般小门小户养不起厨子,若逢红白喜事必然要找短工厨子,市场潜力巨大,咱们精通此技,必然能挣大钱,我日夜勤学苦练,随身都带着调料,师父你怎么还来怪我......”
张得道听他将在山上俩人的私房话都秃噜了出来,不由大怒,上前一把薅住来福的头发,上头扑面就是一顿老拳,一时间只见鲜血斑斑点点,也不知是来福被打出血来,还是张得道手上的血乱飞乱溅。
张得道打的正欢,忽听村长惊呼道:“张天师......”,他还未及回头,就觉颈边一凉,转头一看,正好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这双眼睛蒙着一层白霜,诡异至极,正是那头僵尸不知何时已经行动自如,偷偷扑在他身上,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张得道大叫一声,肝胆欲裂。他猛然一退,左手长探,一把抓在这僵尸脸上。他手上鲜血未止,抹的那僵尸满脸都是。他右手手指虚画,在空中弯弯曲曲不知写了些什么符号,每画一个便向那僵尸一点,如此点了三点,那僵尸终于默然不动,脑袋也耷拉下去。
张得道向后退开,口中不住大喘粗气。这时来福终于找到了正版金创药,抢到他的身边替他敷上。
张得道喘息了两口,道:“呃,这僵尸,这僵尸来头不小,幸亏本天师法力高强,这才勉强将他收住,这失踪之人,和这僵尸关联甚大,村长你安排人将他弄回村去,要想查明所有真相,还得着落在这僵尸身上.....”
村长见他收伏僵尸,大为佩服,一时也忘了追问来福这头“僵尸”的事,道:“好,好!今夜全靠天师神勇,捉住僵尸,天师之能实在是令人佩服!我们的银子毕竟没有白花!既然已经初见成效,那本村长就代大家决定,后续再给天师追加薪金,请天师再接再厉,捉妖务尽,一定要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张得道听到“薪金”二字,不由两眼放光。放着放着,他眼内光芒逐渐不对,似乎慢慢也一蒙上了一层白雾,竟与那僵尸的眼睛颇为相似了。
第一百五十章 瞎眼天师
我暗道不好,张得道刚才被那僵尸咬了一口,现在眼睛变白,难道是被同化,也要变成僵尸吗?当时龙独行被赶尸人控制,可就是眼珠子先全部转为纯黑的。
忽然间我想到一条妙计,既然由人变成僵尸是从眼睛发生变化,那将眼睛的变化及时阻止,岂不就可以防患于未然了么?
我嘎嘎一笑,一个“野驴不骑”步法窜到张得道面前,右臂一抬,“一窜锤”霍然而出,对着他的左眼就是一拳。
只听“砰”地一声,一拳正中他的左目。村长惊道:“哎?”一语未毕,我又出一拳,“砰”地一声,正捣在张得道右目上。
村长怒道:“你干什么!”抓起锄头便欲对我动手。我忙道:“且慢!村长你看!”向张得道一指。
村长循我所指,回头一看,不由叫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只见张得道双目通红,犹如鬼目。他瞳孔已失,瞪着两只血色眼睛望向村长,双臂还向前直直探来。村长吃不住这诡异情景,举起锄头,对着他兜头便是一锄。“当”的一声,锄头弯曲,这一锄砸的真是不轻。
张得道“坑儿”的一声坐倒在地,叫道:“砸死我了!”“蹦儿”的一声放了个屁,一股白色浊气从他臀下散出。
我听他口吐人言,痛疼有感,不由放下心来,看样子这僵尸之变,被我这两拳和村长这一锄挡下了。尤其是村长那一锄,将张得道的尸变之气尽数打了出来,可谓功不可没。
来福刚才见师傅挨揍,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楞在当场。现在听师父喊疼,忙向前将他扶起,关心道:“师父,你怎么样?”
张得道双手向前探出一阵摸索,道:“正阳……正阳,为师什么都看不见了……”来福伸手与他相握,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师父,你眼睛怎么了?”
张得道道:“为师眼睛一直有些隐疾,你是知道的……”来福道:“是,师父,你不是一直都有一些白内障吗?前几日我还给你采过龙胆草、决明子等草药,师父你自配良方,每当眼内白雾升起遮挡视线,你都会将药汁涂上几滴,每次都可暂除白雾,恢复视力……”
张得道道:“正是。刚才我觉得我眼内白雾升腾,料想是白内障又复发作,正想伸手入怀取出药汁,哪知眼前一黑,眼上竟受了两拳。正阳,是谁打我?是那僵尸复活吗?”
我听到这里,才知张得道眼中的白雾是困扰他多年的白内障,并不是尸变的前兆,这下可误会了。他受我两拳之后双目通红,也不是什么异化反应,而是被我两拳捣的双目充血,因此两只眼睛都变得血红。唉,说起来真是如此,捣谁谁不红?
来福道:“师父,不是僵尸复活,是……”他未说完,我截口道:“僵尸复活?啊?僵尸复活?你这僵尸怎么又复活了,竟然还叫张天师师父,难道张天师也是僵尸所化……”
我这是转移话题,将注意力引到来福身上。不然我无缘无故打人家眼睛两拳,这事怎么解释?
村长咳嗽一声,附和我道:“正是,正是。来福,你刚才明明是一头僵尸,被张天师降住;现在我听你言语,却又不似僵尸。你究竟是人是鬼,和张天师是什么关系,又为何称他师父?这事甚是诡异,你要说不明白,我可要开除你的户籍。你家祖坟也要迁离本村。”
村长刚才在张得道脑袋上敲了一锄,将他屁都打了出来,常言道“屁滚尿流”,张得道虽然没有尿流,屁却吱吱的滚了,这一下村长打的可比我狠多了,他现在自然比我更想转移话题。
来福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张得道道:“村长,你听我解释。你们村的来福呢,我已经收他为徒。他此前确实是被邪祟附身,化为僵尸,但无巧不巧遇到本天师,本天师便出手相救,将他化尸为人。来福心存感激,非要拜我为师,本天师掐指一算,我与他也算有缘,便即收他为徒。”
村长道:“那他刚才伏在这里,冒充僵尸,又是何意?”
张得道额上青筋跳了几跳,鬓边流下汗来。他伸手抹一抹汗,尴尬道:“哎,这七八月的天气,还是很热哈!”说着将头发一薅,扯下假发拿在手里扇了几扇,道:“真是热死了!”
假发一扯,张得道一颗油光铮亮的大秃头立时呈现在大家面前。众人一见,无不想笑。村长忍住笑意,道:“心静自然凉。张天师,你还没说这来福藏在这里假装僵尸,是何道理?”
张得道道:“对啊,他藏在这里,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嗯对,来福以前被邪祟附体,虽然我已经替他驱除,但毕竟还没有完全好,时不时还会有些僵尸反应,偶尔也会再变回僵尸。每当他尸变发作,本天师便需及时为他驱除。嗯,这也正是我收他为徒的原因,一来我要不时为他驱邪,二来我若不收他为徒,恐怕他会祸乱四方。唉,今晚正赶上他尸变复发,幸亏我在他身边,救的及时,不然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嗯,正是天意,天意!”
这番话好歹说完,他举起袖子擦擦汗水,将假发复又扣在头上。
村长道:“唉,想不到来福竟然也是中了尸变,幸亏张天师出手相救,我倒是误会天师了。”
张得道道:“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乃是我辈分内之事,小小误会,算不得什么。”村长道:“张天师深明大义,真是世人楷模,佩服,佩服。”
张得道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对了村长,刚才那僵尸我已收服,你快安排人将他缚住,防他复活。回到村子再将他投入笼中,后续许多事情还要着落在他身上。”他也转移话题,闭口不提自己刚才挨揍之事了。
村长道:“几日守候,今夜总算有所收获。有福,德胜,你二人快将这僵尸缚住,抬回村子。”有福和德胜二人依言上前,取出绳子就绑。
来福道:“哎?哎?这这……”原来有福和德胜将绳子套在了他头上。
村长骂道:“你俩瘪犊子!拎不清状况!怎么把来福套上了?我让你们绑这僵尸!”说着向刚才那僵尸处一指。
德胜道:“哪还有僵尸?”村长向刚才那僵尸处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皮,刚才那僵尸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见了踪迹。
村长仓惶叫道:“哎呀不好!僵尸逃走了!张天师,张天师,这可怎么办?”张得道惊道:“僵尸逃走了?……怎么逃走的?”
村长急道:“不知怎么逃的,反正就是不见了……”张得道面色一沉,说道:“不好!”双目一闭,右手手指不断屈伸,掐算起来。
我道:“村长……”村长食指一竖,做了个“嘘”的姿势。我向张得道看去,只见张得道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我道:“张天师……”张得道双目不张,左手轻摇,示意我不要打断。
半晌,张得道睁开眼睛,他这两眼依旧是通红一片,诡异骇人。他缓缓道:“这僵尸,在西南方向……”这才转头向我道:“刚才你想说什么?”
我笑道:“张天师,我想问问,你掐算的时候,为何要闭上眼睛?”张得道道:“闭上眼睛,就看不到外界的东西,不被外物所影响,能够静心潜算。你问这个干嘛?”
你现在反正睁着眼睛也看不见东西,何必还要闭上?真是画蛇添足。不过这番话我却没再说出口来,嘿嘿一笑,道:“张天师算得果然很准!那僵尸正是在西南方向!”
张得道又惊又喜,问道:“真的么?你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