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拳退敌
这瞬间时光似乎凝住,我处在这力量旋涡中度秒如年。忽然耳中听到“嗡嗡嗡嗡”的震动之声,在我左腕之处一层金色光圈不住旋转,正是这层金芒抵挡住了这上境高手的倾力一击。
我迸发的力量越大,这金芒越盛。虽然我被垂千古拳锋逼迫的几乎喘不过气,但金芒急速旋转之下,这最受煎熬的漫长一秒我终于挺了过来。
凝固的时光终于碎裂,画面继续,“砰”的一声双拳相交,我被震的直飞出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我张嘴一吐,“窝儿”的一声,唾沫中竟然夹杂着一口老血。
我一见自己竟然吐出血来,不由又是惊讶,又是害怕,气急败坏之下“扑”的一声将口中之血裹着一口唾沫向垂千古吐去。
哪知一吐之下竟然不见了垂千古的踪影,只见窗户上穿了一个大洞。我奇道:“咦,永朽不垂到哪里去了?”
只听垂千古那半死不活阴测测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老夫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些急事,先走一步,带着你这小孩儿不大方便,今日就先放你一马。”
我欲待反唇相讥,胸口却在这时一阵沉闷发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好“哼哼”了两声。
小燕见我受伤,顾不得自己左臂伤口,急忙上前扶我。我本来可以勉强站起身来,但见到自己竟然口吐鲜血,一时只觉得身子发软,哆哆嗦嗦站立不稳。小燕急忙扶我坐入椅中,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伤到哪里?”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眼中不由溢出满两汪弘泉。
我眼皮半睁,一切瞧出来都模模糊糊。只见生花和白郁聪也抢上前来,四人之中,现在只有白郁聪没有受伤。我恍惚觉得一切都离我很是遥遥,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这瞬间我似乎有些参透了生死。我依靠在小燕臂上,目光直直向上望去,觉得对这世界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我叹气道:“不要.......不要哭......小燕姑娘,生死有命,你......你不要为我伤心难过。你的伤怎么样?唉,幸好你没跟我成亲,不然......咳咳......”小燕道:“我的伤没事,你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说虽然这么说,眼中却流下泪来。
我看着白郁聪,说道:“白兄......”白郁聪忙上前道:“大哥......”我咳嗽了一声,说道:“白兄......其实,其实小弟今年才满十八,并不是二十一岁,你我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我......我不该骗你......你才是我的大哥......”白郁聪低下头来,说道:“不,不!你是我的大哥,你今天纵然才刚满八岁,依然是我的大哥,我空度二十有余,平日心高气高十分自负,但是见了大哥你的风范,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井底之蛙,唉,大哥,你安心的去吧,你是永远活在我心中的大哥!”
我只觉心里说不出的苍凉寂寞,慢慢将头转向生花,说道:“生花......”生花上前握住我的手:“少爷!”我道:“生花,少爷我......就要走啦!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你一直待我如亲人,对我言听计从,而我......却对你不好,还时常捉弄你......少爷我......咳咳,少爷我很不对,以后你记起少爷我来,一定不要恨我......”
生花道:“少爷,少爷,你死不了,你死不了!”
我在椅中慢慢向后躺倒,仰面向天,目中瞧出来空洞洞一片。我缓缓道:“生花,万物皆有定数,你是佛门弟子,应该知道的......你们都不要为我悲伤,唉,花开花落,月圆月缺,随缘去吧......”
生花道:“少爷,你真死不了!”我怀疑道:“嗯?”生花道:“少爷,刚才我握住你的手,探你脉搏,刚劲有力,活力十足;又查看你所吐鲜血,只见痰中带血、血中带痰,依据老衲行医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你这是破了牙花子导致的出血,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牙龈出血。”
我闻言大吃一惊,不由跳起身来。生花这家伙一般不打诳语,而且在我面前“老衲”两字都冲口而出,显得把握十足。如此说来,本少爷今天死不了也说不定。
我又惊又喜,一步冲到洗手木架上的铜镜之前,张开口来看。只见口中左侧大牙之处牙龈有点肿胀,牙齿上血丝隐隐,果然是牙龈出血。
我自言自语道:“看来最近本少爷有点上火,得泡点金银花来喝一喝了。”虽然我脸皮甚厚,这时禁不住也有点羞愧难当,说道:“嗯,刚才本少爷脑筋有点不大转弯,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时糊涂,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小燕破涕为笑,含泪笑道:“我就放在心上,我就放在心上!”
白郁聪奸笑道:“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大哥你好。”
我讪笑几声,转移话题道:“锤千鼓这家伙,胡吹大气,这不是也不堪一击嘛!说什么记起来有事,还不是借口逃走?他是怕在本少爷手下一败涂地,颜面无存。哼哼。对了小燕,我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
小燕道:“没事,皮外伤而已,血都止住了。”
生花忽然凑上前来,舔着脸道:“少爷,你看看我肩头的伤怎么样?”
我一看,我一只衣袖已经在给生花裹伤的时候撕掉了,这时看起来也不怎么对称。唉,痒痒也不差那个虱子了,“撕拉”一声,我将另一只衣袖也撕了下来,说道:“生花,你伤势不轻,本少爷再给你包扎包扎。”
生花感激涕零道:“少爷......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嘿嘿一笑,说道:“你才知道?”
白郁聪道:“贤弟......”我听的一愣,问道:“什么?”白郁聪道:“贤弟你今年年方十八,就不要再装啦。不过为兄对你倒是十分佩服,这垂千古已经跻身上境高手之列,竟然被你一拳惊走,为兄对贤弟的佩服,那可是发自真心,毫不含糊。”
我道:“且慢,佩服归佩服,我们还是要说重点。我怎么成了你的贤弟了又,刚才你明明说道,我就算是今年刚满八岁,你也要叫我大哥的不是?”白郁聪抵赖道:“贤弟你听错了,为兄刚才并没那么说。”
突然间我心口巨痛。我捂住胸口,慢慢弯下身子,指着生花道:“生花......你......你误诊了......”
三人大惊,一齐抢步向前,小燕一把扶住我的胳膊,三人同时同时叫喊出声:
“王之秋!”“少爷”“大哥!”
我猛然间站直身子。自从听到生花给我确诊了是牙龈出血后,我已经变的生龙活虎,神采奕奕了,刚才这心口疼痛,原来是我装的。
我奸笑一声,说道:“贤弟,什么事?”
三人目瞪狗呆。白郁聪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垂头丧气道:“大哥就是大哥,小弟服了。”又疑惑道:“大哥,你一点修为没有,更毫无半点真元,你刚才这一拳,是怎么能跟上境高手分庭抗礼,平分秋色的呢?”
我吹牛道:“你别看我毫无真元,其实我在修习另一脉武林绝学‘七伤拳’。这‘七伤拳’一发而七伤,令人经脉尽断,气血凝结,当真是厉害非常。”
生花插口道:“少爷,什么叫武林绝学?”我情知又说错了话,圆谎道:“武林绝学四个字是和七伤拳连起来读的,少爷我修习的这路功法就叫做‘武林绝学七伤拳’。”
生花和白郁聪都情不自禁对我肃然起敬,小燕也露出诧异神色。
我说道:“你们谁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们。”一边说一边寻思,白郁聪问的对:我毫无修为,如何能够挺住垂千古那开云裂日般的一拳?
第三十二章 同赴险途
三人异口同声道:“不学不学!”我充耳未闻,举起我那比绿豆还大的左拳,仔细查看。
忽然腕间轻轻一震,我脱口叫道:“来电话了!”这感觉非常熟悉,以前每当来电话时,联接手机的手环都会跟着震动,这时我下意识往口袋摸去。忽然想起这时已经身处异空,手机早在跌落悬崖的时候不知所踪,怎么会来什么电话?
白郁聪奇怪道:“大哥,什么叫来电话了?”生花和小燕却都是一副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样子,波澜不惊。我尴尬一笑,说道:“我是说这锤千鼓,莫非是上天派来点化我们的?人生在世,修行不息。经历的诸多磨难中,对自己没有触动的可视为修行,能令自己醍醐灌顶恍然顿悟的,可当做是上苍对我们的点化。不论经历的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如此。我是说这锤千鼓,对我来点化了。”这一番自圆其说的话好歹编完,头上不禁渗出汗来。
白郁聪肃然起敬道:“大哥好悟性!这垂千古跻身上境之列,修为之高世所罕见。今日竟被大哥惊走,大哥的顿悟力和爆发力真是胜人一筹。要不是这垂千古,说不定大哥也激发不出这么强悍的潜力,嗯,这垂千古,果然是来点化你的。”
我得意一笑,没有说话。我回想着刚才震动的感觉,心里默默感受。抬起手腕,只见手腕上那只圆环正流光溢彩,沉沉墨色沉淀其中,恍如水中之墨,宛转流动。这圆环是在花无意给的小包袱里面发现的,那晚戴上之后就未取下来。平时看起来并无异状,今日一看,想不到竟有这种变化。
能一拳退敌,莫非跟这只圆环有关?想起刚才我“一窜锤”捣在他眼眶上时,自己差点受伤,当时用的是右手。后来我左手出拳,这才有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武林绝学七伤拳”。
我嘎嘎一笑,想不到这圆环竟是件宝物。现在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可能威力还大打折扣呢,要不然说不定垂千古早就被我一拳捣死了。
我左手连出两记左勾拳,口里“嗖儿嗖儿”发声配音,这垂千古要是还在,肯定吃不住我这两记威猛神妙的左勾拳。一时间对垂千古的匆匆离去竟有些失望。
白郁聪轻轻拨开脸旁的拳头,疑惑道:“大哥,你这是......”我嘿嘿一笑,说道:“贤弟,我这时在演示‘武林绝学七伤拳’的精妙所在呢,刚才能够暴揍锤千鼓,用的就是这般变化。贤弟你瞧。”说着我又口中配音“嗖儿嗖儿”两拳。
白郁聪愣了一会,恍然道:“对,对!这拳法果然神妙无边,神奇的很,真可谓夺天工之造化,冠古绝今,匪夷所思啊!”
生花骚搔头,看不出精妙所在。小燕却跟着说道:“对,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一拳打的那个锤什么鼓......”我提醒道:“锤千鼓。”小燕道:“对,锤千鼓,打的那个锤千鼓落花流水,落荒而逃,我看你这路拳法很了不起,果然神妙的很。”
生花瞪眼看看白郁聪,又看看小燕,咬了咬牙,昧着良心道:“嗯,少爷,我也看出来了,你施展的这两招拳法,果然神妙无边,不同凡响。我看你这一拳虽然直来直去,但其中暗藏诸多变化,令敌人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这路拳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小僧实在是心悦诚服,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什么叫皇帝的新装?这就是啊。我得意一笑,说道:“大家都过奖了,其实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首先要感谢......”忽然想起这又不是参加选秀节目,怎么说着说着又要说秃噜嘴?我紧急刹车,续道:“......首先要感谢大家,要不是大家挺身而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那锤千鼓呢?所以这是大家的功劳,小弟可不敢居功。”
大家见我胜不而骄,十分谦逊,都十分高兴。
我向白郁聪道:“贤弟,我们进城来,可以说是十分隐秘,为什么一到城内,便有敌人来犯呢?”白郁聪沉吟道:“大哥,我出行之际,家父曾对我言道,这诸葛雍掌控灵鹫阁,眼线遍布四洲。而大哥你故居在此,他眼线必然集中密布在这里。虽然寻常眼线探子我们也不放在眼里,但他既然赌你会回到这里,肯定也在此伏下了几位高手。嗯,就是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有几位高手,毕竟上境高手并不好找。”
生花道:“至少两位。”我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生花道:“那日在悬崖上,也有位初登上境的高手,这人擅使长枪,又擅用箭。当时我护着少爷,就是被他箭势所伤。”
我听生花说的轻描淡写,但“当时我护着少爷,就是被他箭势所伤”这几个字,里面含着多少艰难凶险、浴血奋战,不用想也能猜到。想到他为了护我几乎性命不保,我不由感动起来,说道:“生花......”
生花奇怪道:“怎了少爷?”我收敛心意,说道:“生花,你说的很对。”生花憨然一笑。
我正色道:“生花,这人把你伤的这么惨,我一定替你报仇,好好揍他一顿,为你出气。”生花呵呵一笑,见我神情肃穆,他慢慢收住笑容,说道:“少爷,我相信你,你肯定能替我报仇。”我道:“我并不是觉得你自己报不了这个仇,而是少爷我替你生气,才要替你教训教训他。”生花垂下目光道:“我明白。”
我问道:“这人既能使枪,又能使箭,还跻身上境高手之列,这么说应该赫赫有名才对,生花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吧?”生花武学修为虽然不弱,但对当世成名人物并不十分熟知,寻思了寻思没答上来。
白郁聪道:“擅使枪,又擅箭,难道是褚赫?”我问道:“谁是褚赫?”白郁聪道:“褚赫原是铁鹤门的一位少年高手,擅使枪箭,早些年年纪轻轻就跻身中境之中,近两年默然无声,难道竟然投靠了诸葛雍?不过他成名时还在中境,难道现在已经突破中境,达到上境了吗?”
我道:“我们也不必猜了。任他是谁,我都饶不了他。只是眼前,我们住的这客栈似乎有些危险。如果敌人去而复返,两大高手联袂亲至,那我们可不是敌手。”
各人对望一眼,脸上深有忧色,看来我说的果然不错。我叹了口气,说道:“不如,不如大家先散了吧。小燕姑娘明天就回虚无山去,贤弟你也抓紧回家。生花......生花......”说到生花,我一时沉吟不定,生花对我有如亲人,如果让他也回小红叶寺,这话说出来他不仅不会走,还似乎显得我更见外了。
只听三人异口同声道:“我不走!”
我叹气道:“唉,敌人的目标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何苦一定要在此陪我呢?这前途凶险,生死不知,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们陪我遭罪。”
小燕道:“就是因为凶险,我们才不走,我们就是要陪你共渡难关,同赴险途。”白郁聪、生花连声称是。
都是我要回家看看才惹出祸事,我不忍连累大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走。我也不回家看啦。有什么好看的,从小到大我都见了不知道几千遍了,没什么看头。今夜我们就走吧!”
话一说完,看见生花肩头和小燕左臂的伤口,不由有点迟疑。我道:“要不我们换家客栈,将就一晚,明天再走?”
生花道:“少爷,我们去哪?”
我沉吟未定,小燕和白郁聪同时答道:“虚无山!”“我家!”
我还未置可否,忽听窗外有人大喝一声:“且慢!哪里走!”
第三十三章 两个小二
大家都循声外望,只见一人站在屋外,冷笑而立。
只听他恶声道:“你们想要说走就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众人都悚然倒吸一口凉气。看这架势,前腿走了饿狼,后脚又来了猛虎。
生花不顾肩头伤口,猛然踏上一步,暴喝道:“你待如何?”
那人见生花威风凛凛,吃了一惊,大声喊道:“怎么的,你这和尚难道还想动手打人不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众人一听他以“王法”压人,均知此人果然是诸葛雍的爪牙。公门中人张口闭口岂不就是“王法”二字?虽然他们自己大多不遵“王法”。
生花喝道:“洒家正是想打你!”一拳直直挺出。他看来是气冲脑门,这时竟然自称洒家了。
那人似乎是成竹在胸,面色不变,不闪不避。
只听“咕咚”一声,那人仰面跌倒。生花一愣,他这一拳本是虚晃一招,根本没什么力道,真正的招数变化还在其后,他这虚招得手,后面的几种变化根本使不出来了。
那人倒地,翻身坐起,貌似有些蒙圈,左右一看,定了定神,忽然间放声大哭:“你们这些臭贼,竟想趁夜逃走,赖了我们的饭钱,难道你们砸坏了的窗户、弄破了的器物,也都不赔了吗?你们这些臭贼,我要报官,呜呜呜......”
原来这人竟是店小二。
他刚才的成竹在胸面不改色,原来竟是惊呆了,不知闪避。
众人面面相觑,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生花慌忙上前相扶,赔笑道:“小二哥莫怪,小僧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小二哭声一止,说道:“哼!饭钱加上破坏的器物,大概得需要五两银子。加上你刚才打我的这一拳,一共十两。”生花目瞪口呆,说道:“......小二哥,你这......有点讹人。”
店小二双脚一搓,就要放声大哭。我忙喊道:“生花,快给他快给他,这事儿嘛,咳咳,是我们有点欠妥当。”生花探手入怀,取了银子,面露不舍之色,将银子奉上。小二伸手欲取,生花又往回一缩。小二抬头看他,生花狠了狠心,终于将银子送到小二面前。
小二取了银子,面露喜色,说道:“这下我们扯平啦。众位客官请自便,现在来去随意,小的先告辞了。”站起身来,哼着小曲走了。
生花神色沮丧,这两次一共破费了十三两银子,别说他了,我都觉得肉疼。既然如此,今晚就不走了,将就一晚,明天再走吧。
我道:“银子也花啦!今晚咱们就不走了,生花,贤弟,今晚我们共处一室,将就一晚吧,小燕姑娘回自己客房休息,咱们明天再走。”
小燕道:“不,我自己一个人害怕,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我道:“这……似乎有点不大妥当啊。”小燕道:“有何不妥?咱们几个人轮流值夜,其他人都闭目休养,难道还到床上蒙头大睡不成?”
小燕说的也对,总有人要值夜的吧。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用再换客房来回折腾了,还在这屋休息便是。”
生花和白郁聪齐声答应。
我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来值夜。”在现代社会生活中,我时常熬夜到凌晨,值夜这活儿对我再适合不过了。
小燕道:“还是我先来吧。”生花和白郁聪也都道:“我先来。”我道:“都不用争啦,小燕和生花都有伤在身,先休养生息一下吧。我这牙龈出血不大碍事,还是我先来吧。”
依我之言,三人各自闭目休养,我先值夜。到了半夜困意上涌,有点睁不开眼,白郁聪接我值守,我趴在桌上闭目休息,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公鸡打鸣,我猛然惊醒,只见天光大亮,小燕正在我面前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我道:“大家都醒了!现在城门已开,咱们这就走吧。”生花道:“少爷,咱们去哪?”我道:“咱们去小燕的虚无山看看吧?”
小燕一声欢呼,连声叫好。生花却道:“少爷,走之前我们还是去你的故居看一看吧,这一走,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生花知我心意,知道我千里迢迢回到此处,就是想看看我以前的家是个什么样子。这样来去匆匆,毕竟是有些遗憾。我略一沉思,说道:“也好,痒痒也不差那个虱子了。”
白郁聪奇怪道:“大哥,什么叫‘痒痒也不差那个虱子’?”我笑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小燕笑道:“那是说本来事就挺多,也不差再多这一件事啦。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问,这不是秃头上面的虱子,明摆着嘛。”
我和白郁聪大笑。生花搔了搔头,也跟着假笑几声。
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看看。”大家都点头同意。
我道:“咱们收拾一下,这就走吧!”
众人还未答话,忽听门外有人喝道:“哪里走!”
众人都是心头一惊。白郁聪抢步上前吗,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人,一身粗布麻衣,却是店小二装束打扮。
只听他道:“哼,不结账就想走么?”
众人大是奇怪。白郁聪道:“咦,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谁说我们没有结账?昨晚你们伙计过来,明明白白收了十两银子,我们这帐,可是已经结过了。”
店小二道:“是谁收了你们的银子?姓氏名谁,可有收据?”白郁聪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店小二续道:“八成你们是遇上了骗子,冒充我们店内伙计,骗了你们的银子。你们看的清楚,那人果然是店小二打扮?”
我仔细一想,昨夜那人衣着普通,果然不是店小二的打扮。
白郁聪理屈词穷做不得声。生花却喝道:“咄!你们这莫非是家黑店?串通一气前来讹人,哼,账目都已经结清,想再讹诈,那是休想。再来啰嗦,老衲一拳捣飞了你。”他接二连三的损失银子,有点恼羞成怒。
店小二骂道:“你这个死秃驴,住店吃饭打坏窗户,还想赖账,现在竟然还要打人,老子当年也是在街上混的,还怕你这个死贼秃?你打老子一下试试。”
生花大怒,抬手就是一拳。这一拳遥遥发出,只是比划一下,并无劲力,他虽然恼怒,却不会对寻常百姓出手,这一拳只是吓唬吓唬他。
哪知店小二竟应声而倒,躺在地上连声哎呦。我一看不禁莞尔,这一次是遇到碰瓷专业户了。
生花一看,无计可施,口中喃喃道:“这,这......”
白郁聪忙上前相扶,说道:“好了,你不要在这吆天喝地啦,大不了我们再结一次帐就是啦。”白郁聪的父亲是七神将之一,这时更赐地封侯,家底之厚实只怕举世罕见,和我这一时爆发的假大款不可同日而语,区区几两银子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店小二面现喜色,伸手道:“赶紧拿来!”却并不起身。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白郁聪探手入怀,掏捞银子。见他伸手入怀,店小二也向自己身上摸去,口里嘟囔道:“我可不是白收你的银子,我得给你写个收据,有凭有据,以免抵赖。”说完手已掏出。
忽然间白光一闪,一柄短刀没入白郁聪腰间,顿时血流如注。
店小二这时脸色一变,面上满是阴狠毒辣之色,只听他冷笑一声,喝道:“这就是老子给你的凭据!”
第三十四章 有凤来仪
这店小二竟然是假的!
没作小二装束的小二是真小二,样貌是店小二的小二反而是假小二!
这电光火石之间,生花已经反应过来,斗然一拳轰向那店小二。小二不及拔出刀来,轻飘飘一个后翻,滚出几尺,身子一弹,已经站起身来。
白郁聪手捂刀柄,脸上已经流下汗来。小燕忙上前查看,伸指点了他伤口周围几处经脉,替他止血。
生花一拳落空,第二拳、第三拳接踵而至,小二举臂一挡,气流激荡,门窗俱被气流震裂。我有心上前相助,但气流冲击之下,近不得前。
生花再发一拳,大喝道:“你是什么人?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于人?”小二双掌一托,架住生花的拳锋,阴阴一笑道:“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段天择。”
我喝道:“生花,不用和他啰嗦,赶紧拿住这厮,在他身上也捅上一刀。”这是我第一次对生花提这么残忍的要求。在现代社会中,我虽然时常与人打架,但从未想过要伤人性命,或致人残疾。即便是跌到这个世界,我还是秉承着以前的思想品性,不想伤害他人。但这个世道人心险恶,白郁聪无缘无故就被刺了一刀,我不由恼怒异常,口出恶言。
生花大声道:“这个自然!”一拳猛然击出,只听他喝道:“三叠浪!”又出一拳。只见他拳势忽然变得古朴稳重,似乎挽着千钧之重,拳速较之以前慢了许多,看起来毫无灵巧逸动之处,横平竖直般的直直递出。一拳出完,又是一拳,这三拳的拳锋叠在一起,犹如长江大河的浪头一般,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的向前去了。
段天择见势厉害,欲闪身相避。但房外空间本来就小,避无可避。刹那间他已身处浪头之中,只得举臂招架。一时间这拳势波涛汹涌,令他仿佛摇摇欲坠。他扬声吐气“嘿!”的一声,身子一矮稳住身形,蹲身曲臂,双手成掌,也是猛然向前击出。
只听“忽通”一声,两股劲力短兵相接,刹那间两扇长窗破空飞出,屋内器物“嘭嘭”碎了一地,生花双肩之上起了一层血雾,却是他肩头伤口重又迸裂。
忽然一道尖锐细利的剑气破空而至,正是小燕的“凤凰展翅”来袭。原来她替白郁聪止血之后,见白郁聪暂无性命之忧,于是将他放在一旁,提剑上前助阵。
段天择急忙撤了掌势,顾不得“三叠浪”的余威未衰,闪身跳往一旁。小燕“凤凰展翅”的剑气与他擦身而过,半空之中的两扇长窗将落未落,被这剑气后发先至凌空追上,一齐剖为两半。
段天择站定身子,只听“啪嗒”两声,长窗落地。他冷笑一声,夸赞道:“好剑气,好三叠浪!”我大喝一声:“好你姥姥!”
段天择吃了一极,料不到我竟突然骂人。他面色越发阴沉,沉着嗓子问道:“你就是镇东候之子?”我道:“你这狗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蛰伏在此,做个小二打扮,所为何事?你要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里有数,怎么会突然间忽施暗算,现在又来装作不识,未免也太傻叉了吧。”
段天择被我一番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阴晴不定。忽然间低吼一声,向我冲了过来。生花振臂出拳,小燕长剑一扬,剑气拳锋一齐向他奔至。段天择左闪右避,前冲后突,避开锋芒,大步跨到我的跟前。
我抬眼一望,只见他脸上的汗毛都几乎纤毫毕现,不由一阵生厌,“一窜锤”有如矫龙出海,急若闪电,势如奔雷,向着段天择面门猛然捣出。
段天择咧嘴一笑,脑袋一歪,避了开来。我大喝一声:“段天择,你掉了帽子!”
条件反射原是人的本能,这段天择头上本来戴着一个小二帽子,这时脑袋一歪之后,乍闻我暴喝之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双手往头上帽子扶去。
我一看这厮中计,上前就是一顿“叶问连环无影吞吐拳”。只见我手影翻飞,双拳此起彼伏,有影无影倒是不知,吞不吞吐那也难说,但这“连环”二字却深得其中精髓,只听“噗通噗通”之声连绵不绝,段天择头上面上一一中拳。
我一通快拳使完,急忙向后跳出,防他狗急跳墙进行反击。我站定身形,向前看去,这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段天择脸上红一块肿一块,双眼眼皮肿胀,眼睛被迫眯成一道小缝。他双手扶住帽子,嘴中嘟囔道:“你使诈,你使诈!”
我不由大是懊悔。若是这段时间多下点工夫,好好练一下花无意给的“无字天书”,识海中多少存点真元,现在也不至于双拳中没有半点真元劲力。倘若我出拳之时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真元,这段天择岂不是早就被我捣的口吐鲜血、面目全非了?
我冷笑一声:“对你这样的鸡鸣狗盗之徒,难道还讲究什么道德礼仪?小燕,揍他!”后面这句话却是对小燕说的。
小燕身上衣服无风自动,衣袖缓缓向上升起。她双手擎剑,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子,斜斜劈向段天择。
这一剑使出来,这屋内忽然金光闪耀,绚烂无边。
以前小燕出剑,多数都是剑气,狭长锐利,锋芒无双,一切挡在前面的事物都会被一剖两半。但这一剑,却不是从前那种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锐利剑气,这一剑既出,室内所有事物都像忽然敷上了一层金边,处处闪耀着富丽高贵的气息。
这金光越来越亮,忽然不知何处一声清啸,凛冽纯净,回声悠长,恰似凤鸣之音。刹那间金光涌动,所有流光都向段天择冲去。
小燕叫道:“有凤来仪!”原来这正是她极耗心神、威力巨大的一势:有凤来仪。这时她剑锋一指,剑势浩荡,向段天择奔涌而至。
段天择顶着一只猪头,看起来避无可避。忽然刀光闪动,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短刀,跟着刀光一闪,他手里之刀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层层叠叠的刀影在他双手中跳动飞舞。
金黄色的光芒和层叠的白光相遇,只听“夺夺夺”之声不绝于耳,光影里无数短刀被金光威势所压,从段天择掌中脱手而出,胡乱飞往各处。一时间桌上、门上、柱子上、房梁上插满了急奔而至的短刀,受劲力所激,全都不住晃动,“嗡嗡”作响。
我和生花挡在白郁聪身前,防他被短刀误伤。
小燕长剑变幻,左出一剑,右劈一剑。金光越来越盛,飞出的短刀越来越少,只听“乒乒乓乓”之声渐多,原来是光影里短刀折断的越来越多,一一掉在地上。
我不由大是眼馋,这么多刀,捡来卖了变现该有多好?我看这刀材质上乘,刀锋锐利,真是一把好刀。如果到集市上当做西瓜刀来卖,说不定能把损失的那十几两银子找回来呢。这段天择一脸穷酸样,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刀,也不知道那刀他一柄一柄都藏在哪里,看起来层出不穷。
我一步一步挪到柱子旁边,偷偷拔了一柄刀出来,悄悄藏在身上。
刚刚藏定,就听小燕一声大喝:“中!”
第三十五章 运功疗伤
一道金光似旭日初升,如流星赶月,一瞬间光芒夺目,直奔段天择而去。
段天择双臂一振,胸前刀光暴涨。这道金光剑意凌厉,遇到刀幕阻挡,竟未稍做停顿,“咔嗤”一声透过密不透风的刀光,直直刺入段天择胸口。
段天择一声大叫,向后便倒。小燕这一剑剑意虽然凌厉,但刺入身体之后却并不出血,原来刺入的瞬间伤口已经被灼热的剑气烧焦,不再流血。
段天择倒地之后,背后银光忽现,突然间地板破了一个大洞,段天择身子直往下摔去。只听他的声音由近及远传来:“哈哈哈,千古一刀断,万年长流传,今日你杀不了我,你们终究会……”声音渐远,终不可闻。
生花身形晃动,便要追出。我急道:“让他去吧,穷寇莫追!”生花闻言止步。
金光渐敛,剑意消散。小燕身子一晃,嘴角泌出一缕血丝。
我急忙抢步上前,扶住小燕,问道:“小燕,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小燕微微一笑,说道:“不碍事,想必我也是牙龈出血了。”
生花两手分别按着双肩伤口,造型颇为妖娆,说道:“小燕姑娘是因这一招损耗真元太大,引发了旧伤,这叫做新伤旧疾同时发作,可不是什么牙龈出血。”
我不由大为焦急,说道:“这如何是好?小燕你旧伤未曾痊愈,为什么要使出这么耗损心力真元的招法,这下可好,虽然伤了敌人,自己也受了内伤。怎么办,怎么办?”
小燕和生花还未说话,忽听一个人颤巍巍的道:“大哥,小燕姑娘只是真元损耗,并无大碍,识海流转运行几个周天就可痊愈,倒是小弟,这就快死了,你不来关心关心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踩住我的手不放呢?”
我循音一望,只见一人躺在地下,一只手被我牢牢踩在脚下,正是我那“贤弟”白郁聪。
原来我关心小燕心切,着急忙慌抢上前来扶她,却忘了已经受伤委顿在地的白郁聪“贤弟”。
我急忙抬脚,尬笑几声,俯身扶正他的身子,说道:“贤弟莫怪,我可不是有意怠慢,只是我见小燕姑娘受伤,一时心急,加之我这眼睛稍有近视,竟然没看见贤弟在此。话说贤弟你是什么时候坐在此处的,我怎么竟没发现?”
白郁聪有气无力的说道:“大哥……小弟在这一直没挪动过,刚才你和生花的不是还站在我身前替我挡刀吗,怎么竟然忘了?唉,那也难怪,刚才不知为何,你竟然绕到柱子那里去拔刀,我身前露出空隙,唉,这不腿上又中了一刀嘛!”
我仔细一看,白郁聪大腿上果然插着一柄短刀。
我一阵歉疚,急忙亡羊补牢,说道:“哎呀贤弟,这是大哥我的失误,不碍事不碍事,大哥我这就给你拔了它!”白郁聪道:“哎?……”
还没听清白郁聪说了句什么话,我已经“刷”的一声一把将刀拔出。刹那间一阵血雨喷洒而出,只听白郁聪惨叫道:“哎呀,疼......”
我见势不好,慌忙“噗”的一声将刀重新插入伤口堵住喷血,白郁聪又是一声惨叫:“哎呀呀......”弄得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一时手足无措,呆立当场。
生花疾步向前,撒开肩头双手,现身说法道:“没事没事,撒上一些金创药就好了,你看我,刚才敷上了金创药,现在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说着双臂一曲,上臂用力,二头肌猛然突起,做了个生猛刚烈的动作。只听“嘭”的一声,伤口迸裂,血雾重现。
生花慌忙在怀中抠搜,摸出一样事物倒了一些粉末,将剩余交给我,自己又双手重按肩头,说道:“刚才有点小意外,这金创药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快快给他敷上。”
我接过金创药,问道:“这刀拔是不拔?”生花道:“自然要拔。”我伸手抓住刀柄,只听白郁聪大叫一声:“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我拍拍他的肩头,说道:“贤弟,大哥我刀还没拔呢!”白郁聪道:“大哥,你要拔就拔,别吓唬人了啊......”我不待他说完,“刷”的一声已经将刀拔出,惨叫声中金创药紧跟而至,涂抹了厚厚一层,眼见血势渐止。
我架起白郁聪,扶他坐在床上。这一日一夜,我们四人中倒有三人受伤,生花和小燕伤势还不算严重,可这白郁聪却身中两刀,伤势颇为不轻。这时如果再有敌人来犯,那可如何是好?
我扶他上床盘膝而坐,问道:“你这伤势颇为严重,得有个人为你运功疗伤一下子吧?”自幼对各种武侠小说倒背如流的本少爷,自然知道但凡有人深受重伤,必然需要有人在其身后或与其双掌相抵为其疗伤。
白郁聪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昏迷,并未说话。生花和小燕对视一眼,神色颇为诧异。
我倒忘了他二人也已受伤,看来这疗伤的重任就要我来进行了。我脱靴上床,绕到他的背后,盘膝闭目坐定,双掌上下盘旋片刻,突然击在白郁聪后背。
只听“坑儿”的一声,白郁聪一个倒栽葱脑袋朝下跌下床去。坏了坏了,这下用力过猛,竟然将他打下床去。
生花和小燕忙上前左右一架,将白郁聪重新架上床榻,他跌这一跤反而清醒过来,嘴里嘟囔道:“谁,谁打我头?”我解释道:“刚才那一下子,是我用独门功法替你打通堵塞的经脉,所以你才能这么快清醒过来。”白郁聪伸手摸摸额头上面的大蘑菇,说道:“多谢大哥!”
我道:“贤弟不必客气,现在我要用我的独门功法替你疗伤了,你先不要说话,注意保存体力。”白郁聪依言不语,生花和小燕大为惊奇,要看我是如何替他疗伤。
我依样画葫芦,盘膝坐定,双掌盘旋,然后轻轻抵在白郁聪后背之上。偷眼看看白郁聪,只见他坐的稳稳当当,如山似岳,再也不会拱下床去。
我双掌轻轻发力,白郁聪纹丝不动。咦,此事颇为奇怪,我记得影视剧中,只要有人在后面扺掌发力,受伤之人大多都会很快痊愈。对了,这事有一处细节,那就是施功之人要“内力深厚”,我这毫无内力,管什么用?
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这个世界中,只有识海真元和武学修为境界,并无“内力高强”之说,即使我“内力深厚”,那么输出和输入频率不尽相同,也无法融会贯通吧?倒是我“识海广袤、真元全无”这件事,在这世界中显得更为靠谱一些。
胡思乱想中忽又想起白郁聪说小燕“识海流转运行几个周天”伤势便好,那不知我可否用我识海为白郁聪疗伤呢?不过说到识海,我似乎也不会用,连出入门径都找不到,又如何为白郁聪疗伤?
就这么七想八想,忽然间景色一变,小燕和生花不知所踪,我和白郁聪身处一株大树之下。这树枝繁叶疏,开花却多,粉红色开了茫茫一片,红色夕阳斜斜照在花树之上,金色粉色镶嵌在一处,如同花儿渡了一层金边,风中轻轻摇曳,好看至极。
我一时忘了身处何时何处,张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白郁聪抬头看了一眼,张口轻轻说了一句。我见他嘴唇嗡动,却听不到声音,微觉奇怪。又看见他坐在地上并不起身,而我却是站在树下,不由有些惊讶。细细打量四处,原来这树是生长在山巅悬崖的一处圆湖之畔,这湖又处在悬崖之外,悬空而生。
我问道:“贤弟,你怎么不站起身来?”
白郁聪神色不变,指指脚下,只见他脚下枝叶蔓延,许多散发着妖异蓝色的细藤正缠绕在他的小腿之上。
第三十六章 怪藤异蔓
这些缠绕在白郁聪小腿上的细藤宛似活物,枝藤末端起伏舞动,如同一条条小蛇昂首吐信,看起来既丑陋,又诡异。
我大为厌恶,伸手去拽,却见白郁聪神色一变,连连摇手示意。我心下微惊,手上却未停顿,一把抓住一条枝蔓,用力一扯。那枝蔓忽然暴长,顺我手臂盘绕上来。我大吃一惊,向后一退,手臂向上猛的一抬,“嗤拉”一声,枝蔓脱离手臂而去,但我手臂也被枝蔓上的毛刺拉扯的鲜血淋漓。
枝蔓脱离我的手臂,疾速缩回,重又依附在白郁聪小腿之上。
我抬头仰望天空,只见上方似蓝非蓝,似白非白,瞧出来一片虚无之色,天空远处有淡红色的异鸟展翼飞过,若有若无传来一声清鸣。转头看那湖水,一片淡蓝,显得静谧祥和。
这四周景色俱安然美好,为何唯独白郁聪所处之处生有怪藤异蔓?我顺着那枝蔓向下望去,想看一下其根源何处。一看之下,只见这些枝蔓并无树本所依,似乎全都是从地下深处横空伸出来的。
我问道:“贤弟,你何故如此?”白郁聪口唇嗡动,却仍是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我绕到白郁聪身后,看到他的背脊,心中忽然一凛:“我这是在何处?”
记忆陡然倒灌脑中,此时我正在客栈当中,盘膝打坐替白郁聪疗伤。怎么竟然会突然到了此处?啊,定然是我二人入了我的识海意境当中。
我突然想起雷五蕴在我识海当中的情形,当时他已经掌控了我的意境,但被我用冥想意念反转,终于在识海中营造出了我自己情境,由此初窥掌控识海的门径。既然现在又到了我识海当中,这意境自然还是应该由我掌控才对。
我闭目冥想,遥念春华秋实,海蓝天阔,风入竹林,雪落梅枝。我单掌向前,由左及右在胸前划了半个圈子,意初成,张开双目。
哪知眼前景象未变,蓝色湖泊仍然悬空而立,天上异鸟往复盘旋,我仍站在这花树之下,那些怪枝异蔓仍缠绕在白郁聪小腿之上,妖异蓝色熠熠生辉,枝蔓舞动复如毒蛇。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我竟然掌控不了自己的识海?虽然我未达到对自己识海掌控自如的境地,但说起来也算是初窥门径,为何我冥想之后眼前景象竟然没有半点改观?如果我对自己的识海掌控不了,那岂不是要困在此处,无法出去?
我四处走动一下,想看看有何异处。只见此处风景虽美,周围却没有路径。这里地处山顶悬崖上的一处平地,一面是悬空而立的圆湖,其他几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里与上次我识海意境的情景相差甚大,我一时沉吟难决。
却见白郁聪神色微变,原来那藤蔓顺着他小腿又向上缠绕了一圈。我不由大急,探手入怀,摸出一柄短刀,奔上前来,照着那枝蔓根部就是一刀。
这刀是我从柱子上拔出来的,原是段天泽之物。这刀砍在枝藤叶蔓上,如钝刀砍肉,竟然毫无反应。我反手将刀插入枝蔓之间,刀刃向己,用力拉动。这刀刃说起来锐利无比,当时扎进柱子如刀切豆腐,但现在割在这枝蔓之上,却如同筷子拉麻绳,竟然割之不断。
我大为焦急。在这意境之中,救不得白郁聪,离不得此地,难道要受困于此?我将短刀收好,一时间有些彷徨无计。
只见白郁聪口唇一直在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一直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凝神看他嘴型,看了半天,好似来来回回都在说同一句话,但说的什么,却总是看不出来。
忽然想起我左腕圆环,这圆环威力无比,说不定能有用呢?我左手猛然击出,呼呼带风,成名绝技“一窜锤”飒然而出。只听“啪”的一声,白郁聪疼的呲牙咧嘴,大叫一声,原来我这一拳正击在他的小腿之上。那些枝蔓却招摇如故,毫无败相。
白郁聪这呲牙一叫,令我恍然间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他翻来覆去说的其实只是四个字:在我识海!
这片识海,不是我的!
这识海,是白郁聪的!
我一直纳闷,这片识海,不仅境像与我先前所见大不相同,就连阔度也狭少了很多,原来竟然这个原因!
不是我的识海,我如何能够掌控?但既然是白郁聪的识海,为何他掌控不了,竟任由这些枝叶蔓延?
“嗡”的一声,我脑际宛如灌入一股清流,我刹那间明白过来,这些枝蔓,便是白郁聪受的内伤,他刚才说的话,又清清楚楚浮现出来:他说小燕“识海流转运行几个周天”伤势便好,当时我以为这“识海流转”就跟内功疗伤差不多,想不到两者竟然大相径庭,判若云泥。
我返身走向花树,伸手折了一段花枝,这花枝轻颤,我见犹怜。我手持花枝,走向那些藤条叶蔓。那枝蔓若有灵性,见我持枝前来,忽然间剧烈抖动,这抖动越来越强烈,蓦然迎风一晃,化作条条巨藤,便似灵蛇巨蟒,齐刷刷向我攻来。
我花枝轻抖,点向一条巨藤,巨藤对花枝似有恐惧之意,退而避之。但上面一条巨藤刚退,下面一条又已攻到,便似一只九头怪鸟,九个巨头轮番向我啄来。
我纵身闪避,花枝向着夕阳虚虚一指,一道余辉照耀在花枝枝头,花意更盛。我凌空一击,这花枝凛然变色,夕阳下化作一柄金色长剑,对着巨藤急攻而至。
这条巨藤急速后退。突然一条巨藤横空而出,拦腰将我缠住。我大吃一惊,只觉这条巨藤瞬息收拢,越收越紧,眼看就要将我拦腰勒断。
我吐出一口浊气,反手握剑,剑尖向下竖直划了半个圈子,只听“噗”的一声,那条巨藤被我一剑两断。这巨藤似乎能感受到疼痛气息,“吱”的一声怪叫,急速收缩回去,空余地上一截断枝,宛如截断的壁虎之尾一般在地上左蜷右缩。这段口之处,还喷洒着一些令人作呕的腥臭之物,颜色深蓝诡异。
一藤既缩,一藤又出,这九头怪鸟一般的巨藤,此起彼伏,轮番上前攻击。我长剑飞舞,一一抵挡,时间一长,我渐渐感到支撑不住。我从未习过剑法,最为擅长的也不过是在现代社会中,屡次和人打架积累起来的实战经验,所谓成名绝技“一窜锤”,也不过是直来直去的胡捣乱窜而已,毫无章法可言。这时我手持长剑,真正靠自己的力量和这些巨藤对抗,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经实属不易。
我长剑一挥,逼退了一条巨藤,突然间脚上一紧,已经被一条巨藤缠住。这巨藤一经缠住,便大力回缩,速度之快,犹如风驰电掣。我长剑挥动欲砍,但在它大力拉扯之下,长剑举过头顶,怎样也砍它不着。
我只觉得口鼻中被地上沙尘扑满,眼前事物飞速向后移动,一掠而过。我长剑胡劈乱砍,这速度却未稍停片刻。
我勉强稳住心神,反手将长剑刺入身下土地之中。初时入土甚浅,但在它拉扯之下,长剑插入土地,直没入柄。它拉扯并未止歇,一路急拉,我身下土地被插入的长剑也拉开一条大缝。
突然间“吱”的一声,我脚踝一松,那巨藤撒了开去。我正不明所以,却见土地之下的缝隙之中涌出了一处深蓝异色,入鼻腥臭。原来这长剑插入土地之中,在巨藤的拉扯之下,不仅剖开了土地,连土地下面巨藤的根系也切割了开来,以至于它剧疼之下撒我而去。
我忙爬起身来,连喘两口粗气。正惊魂未定,却见一条巨藤好似千年巨蟒,这时正要择人而噬,迎面猛然向我直直冲来。
第三十七章 花枝露水
眼见巨藤已经堪堪要扑到我的面门,我长剑一竖,那巨藤猛扑而至收势不住,正撞到这剑刃之上,“哗啦”一声巨藤从中剖开一分为二,满目深蓝秽物向我劈头盖脸喷洒而来。我急忙向后一跃避了开来,只见那条巨藤从中分为两处,各自耷拉在地不住抽搐,好似两条无头长蛇在垂死挣扎。
还未做片刻喘息,就见多条巨藤同时凌空舞动,好似章鱼触手八爪同出,但章鱼只有八爪,这巨藤看起来却有十几条之多。
我长剑舞动,急跃后退。我不敢转身而逃,生恐被这些触手从背后袭击。巨藤攻击似乎也有范围,我急跃几次,已经到了离花树不远的地方,那些巨藤便只是上下舞动,并未伸长至此,但看起来张牙舞爪,颇有胁迫恫吓之意。
我收剑立身,大口喘息,这番搏斗是我跌入在这世界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我的成名绝技“一窜锤”固然是用不上,什么“山寨无影脚”和“骂架第一高手”那也休提,就连我货真价实的广袤识海之意境都用不上,这一架打的实在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是我在这世界里,第一次只有挨揍的份儿。
斜风一吹,粉色花瓣片片飘落,其中一片随风而来,轻飘飘在我眼前舞动。我长剑轻出,将这片花瓣平托于剑尖之上。
看着这花瓣,我不由想起,上次在我的识海当中,曾经出现过一道悠扬而又短暂的钟声,令我神志清明;刚才我神志模糊的时候,又出现过一道“嗡”的声音,令我脑际宛如灌入一股清流。这两次醒我神志的天籁之音,究竟出自何处?
两次响声不同,但醒神之效如出一辙。我细想一下,第二次“嗡”的一声似曾相识。对,这“嗡”的一声,正和我当时与上境高手垂千古对了一拳时,左腕圆环发出的“嗡”声相似!
我抬腕一望,却见此时这圆环毫无异动。我知这圆环是件宝物,只是我还用而不得其法,也就先不去管它。
转念忽想,这既然是在白郁聪识海当中,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肯定需白郁聪出手,才能克制这些藤蔓。但白郁聪双足被藤蔓缠绕,身子无法动弹,那如何能够出手和那藤蔓相斗?
我叫道:“贤弟!”白郁聪抬头望我,目光与我对视,却说不出话来。
时光静谧,万物无声,画面似乎静止。
清风吹过,剑尖花瓣飘然而去。
风渐渐吹远,花瓣逐风飘舞,渐渐到了那悬空而立的湖泊上方。风散花落,花瓣掉入水中,水面荡起一圈涟漪。花瓣虽轻,涟漪却大,一圈一圈层层叠叠,静而无声的向远处荡去。
我忽然心念一动,长剑一收,快步走到湖水之前。只见湖水清澈湛蓝,水色晶莹剔透,显得纯净无比。
我长剑轻轻抖了个剑花,慢慢探入湖水当中。长剑一入湖水,金色更灿,随后渐渐隐退,露出原来的样貌,还是一朵花枝,枝头花朵浸在水中,盈盈柔柔,艳色无边。
我抬起花枝,只见粉红花朵上面沾满了湖水,宛如梨花带雨,既显清丽,又增鲜艳。
我长身一跃,奔向还在舞动不休的巨藤。那些巨藤见我奔近攻击范围,猛然间迎风暴涨,如同天上九头怪鸟,从上而下向我当头啄到。
我不避不让,待一条巨藤扑到近前,我花枝轻动,枝头花朵带着露珠迎头轻轻一点,正点在巨藤末端,几滴露水离枝而去,撒在巨藤上面。
巨藤被花枝所露水所触,如遭电亟,通体一颤,随后哀嚎一声,急速蜿蜒蜷缩,似蛇遇硫磺,似日晒蚯蚓,片刻委顿不堪,干枯在地。
剩余巨藤空自舞动,不敢近前。我奔跃向前,花枝颤动,不住虚点。只见根根巨藤一一被花露所沾,一时间哀声遍野,不一会儿全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光了体液,干瘪在地,状若陈皮。
白郁聪向我望来,面露微笑。我将花枝信手一点,他腿上枝蔓纷纷退却,片刻间干枯成草,微风一吹,草屑四散纷飞。我伸出手来,白郁聪伸手相握,我轻轻一拉,白郁聪站起身来。我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白郁聪道:“大哥,你怎知用湖水去克制这些怪藤?”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既然这是在白郁聪的识海当中,识海本应由他掌控。他虽受制于怪藤,但识海中必然有与那巨藤相克之物。正如现代医学当中,治病的药物本是旁枝末节,调动起自身的免疫力才是根本。而此时我就是替他充当调度之人。
白郁聪又道:“大哥,咱们走吧。”我奇怪道:“去哪?”这时我已经能听见白郁聪说话的声音。
白郁聪微微一笑道:“你说呢大哥?”我猛然醒悟,现在还身处白郁聪识海意境当中,自然要退出他的识海。我花枝轻抖,向着虚空轻轻一点,枝头花朵离开枝头,轻轻悬浮在半空之中。这花朵渐渐变大,粉红色的花瓣渐渐遮盖了眼前一切,粉红颜色越来盛,渐渐空中、湖中、远处、眼前全都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虚无。
我蓦然睁开双眼,眼前我双掌抵在白郁聪后背,还是身处这客栈的床榻上,只是眼前这白郁聪看起来不再萎靡不振,似乎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我轻轻撤开双掌,生花和小燕都围了上来。白郁聪转过头来,惊喜道:“大哥!想不到你修为如此高深!我以前竟然看走了眼,还以为你全无修为呢!”
我见他说话中气十足,眼看伤势好了大半。我问道:“贤弟你何出此言?”白郁聪高兴道:“大哥,你刚才为了疗伤,我这伤势倒好了大半。按说即便是修为高深之人,都不能轻易来去旁人识海,想不到大哥你竟然是深藏不露。难道你也已经入了上境?不应该啊,你今年才十八岁不是么......”
生花和小燕也显得颇为诧异。生花道:“少爷,你几时修炼的如此歹毒?我倒是不知道。难道是花无意教的你?不对不对,即便是他教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此大成啊。奇怪,奇怪。”
我吹牛道:“本少爷神功盖世,只是不愿表露而已。难道你真以为本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本少爷这叫真人不露馅......”小燕噗嗤一笑,问道:“什么是真人不露馅?”我情知口误,解释道:“嗯,真人不露馅的意思就是,大凡又本事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不会露出马脚......”转念一想这个“露出马脚”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似乎是贬义,不由一时有些尴尬,忙讪笑两声。
白郁聪从床上蹦了下来,在地上来回溜达,边走边道:“没事儿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我奇怪道:“贤弟,你这是干嘛?”白郁聪道:“大哥,你为我这一番疗伤,我感觉伤势大好,已经不大碍事了,这不走两步试试嘛。”我笑道:“没事最好啦,那我们就抓紧上路,免得夜长梦多。”白郁聪道:“没事没事,完全没事,我觉得现在浑身充满力量,敌人不来则以,若来,定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我噗嗤一笑,白郁聪这吹牛逼的毛病倒挺随我。我向生花和小燕道:“你俩的伤势怎么样啊,要不要我也替你们来一次运功疗伤?”话虽如此,但还真有点害怕他们竟不懂客套一下,真的让我来进行疗伤。刚才替白郁聪疗伤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侥幸逃脱,我怎么可以再重蹈覆辙?
幸好小燕道:“不用啦,我的伤不碍事。”我面色一喜,还未搭话,就听见生花“小贼秃”说道:“好啊少爷,我觉得我伤的不轻,要不你就替我也疗一下子吧。”
第三十八章 镇东府邸
我道:“生花,你的金创药效果不是不错吗,怎么还用我给你疗伤呢?”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我续道:“唉,我这一番运功下来,颇费心神,你肩头伤势不是内伤,你的金创药又灵验无比,我看就不必本少爷为你疗伤了吧。”
生花听我拍他马屁夸他金创药,不由大为高兴,说道:“少爷你说的是,我这伤势用了金创药之后,果然已经不疼了,效果真是非比寻常,功效之高,世所罕见。有了这样的灵丹妙药,我都恨不得自己在身上再多戳几个窟窿呢!”
白郁聪和小燕听的目瞪狗呆。白郁聪不信道:“这金创药,当真如此神奇?”生花自信道:“当真如此神奇。”白郁聪疑惑道:“果然如此神奇?”生花道自负:“果然如此神奇!”白郁聪道:“那不用你戳,我来戳戳试试。”生花嘿嘿一笑道:“完全没有问题,不信你戳戳试试......”
一语未毕,忽然“嗷”的一声跳起身来,大叫道:“哎呦我来,疼死老衲了!”只见白郁聪拿着刚才从自己身上拔出来的短刀,一下戳进生花肩头一截。
生花气急败坏道:“我让你戳你自己,你戳我干嘛?”一面手忙脚乱掏出金创药来敷上。白郁聪笑脸忙赔不是道:“哎呀生花大师,我还以为你让我戳你呢!刚才我只是比划比划开个玩笑,谁知道我重伤初愈后手足发软,这手有点不大听使唤,一下子失了准头,竟然真的扎了进去。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啊!”
生花一听,吹牛道:“啊,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其实这一下根本不疼,再说我这金创药灵验无比,敷上马上就好了,不信你来看。”白郁聪依言近前,凑到生花肩头去看。生花道:“你看你看,血都止住了!”将捂住伤口的手拿开,让白郁聪细看。
只听“噗”的一声,一股血雾喷了白郁聪一脸。生花慌忙用手按住肩头,说道:“时间过短,有点失误,有点失误......”
白郁聪举袖拭去血迹,吓得站到一边不敢靠前。小燕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道:“大家别闹啦,咱们快处理一下,离开此地吧。小燕,你的伤怎么样?”生花和白郁聪都点头称是,小燕道:“我的伤是皮外伤,没什么事,我们还是抓紧走吧。”
我道:“大家收拾一下,这就出发。”生花道:“少爷,故居还去不去?”我发狠道:“去,当然要去,既然来了,必须去看看。”生花点头道:“好,咱们回去看看。”
我将自己事物也整理了一下,花无意送我的小包袱是重中之重,全部家当都在其中,万万不可丢失。
收拾妥当,四人便向镇东候府邸出发。那镇东候府在东南位置,四人出了客栈,白郁聪牵了他的高头大马,四人便向东南方向行进。
我首次于青天白日之下细看这榭州城,只见这城内楼宇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果然是一派繁荣景象。遥想王之秋当年,在这繁花锦簇的城内,生活是何等快意潇洒,到了我这里却成了丧家之犬,有家难回。不仅如此,现在还随时随地有人虎视眈眈要取我狗命,这番际遇变化,真是天壤之别。我不由长叹一声。
生花以为我是睹物思人,上前劝道:“少爷你不要伤感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仇总是要报的。”白郁聪也随声附和。
花无意这家伙,屡次三番劝我不要有报仇的念头,而生花“小贼秃”明明是个出家人,却口口声声心心念念要报仇,这俩人掉个个儿正好。我道:“生花,你说的很对,少爷我已经化悲痛为力量,不会睹物伤心的,你放心吧,我只是看到这些景致,一时有些感触而已。唉,自从我受伤以后,我以前的事情就都忘记了,就连看到这些以前最熟悉的场景,也都无法回忆起来。”
生花道:“少爷,记不起来便记不起来,这地方原本也是伤心之地,咱们今日探望故居之后,也不知道以后还回不回来,以前的事记不记得,那也无所谓了。”白郁聪道:“正是,大哥,以后你跟我回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里的事,还理他作甚?”
我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大家放心,一会儿回去看过以后,咱们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今日这里,便是一个转折。”大家点头称是。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继续向府邸行进。生花轻车熟路,在前面作识途老马状,穿东引西,引领前行。这街市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非常。阳光东南斜斜照耀,天气晴好。但每向镇东候府行进一分,我心中却忍不住就多一分孤寂落寞之感。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走到了镇东候府邸之外。门口两个石狮子已经残缺不全,门上匾额空余一个“东”字。大门紧闭,一个大大的叉字封条贴在门上。我不由一阵惆怅,望空兴叹一声。
大家都没有说话,容我思绪飞扬一会儿。半晌,生花道:“少爷,咱们进去看看吧。”我点头道:“好。”白郁聪道:“咱们翻墙入内。”生花道:“正是!少爷,你先请吧。”
我看着这高达丈余的围墙,不由瞪眼。白郁聪奇怪道:“大哥,你怎么还不跳?”我尴尬一笑,吸气拧腰,屈膝下蹲,猛然向上一跳。
三人俱眼神奇怪的望着我。小燕笑道:“王之秋,你这是在干嘛?”原来我刚才竭力一跳,比一只兔子跳的高不了多少。我恼怒成羞道:“哼,我一点修为都没有,跳个毛线,跳来跳去,也跳不过去,生花你也不过来扶本少爷一把。”
白郁聪奇怪道:“大哥,你一拳击退上境强敌,又助我识海疗伤,如此高深的修为,世所罕见,怎么竟然说是毫无修为?”我气道:“那都是些时灵时不灵的些玩艺儿,算什么修为。这围墙这么高,别说我跳不上去,纵然我能跳上去,再向下跳的时候岂不也会被摔死?”生花道:“少爷,我助你上去。”我一下听岔劈了,气愤道:“我还祝你长命百岁呢!”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也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生花轻扶我手臂,轻飘飘向上一托,我二人腾空而起。这一下高达丈余,半空中无所依凭,比我以往玩过的任何高空项目都要刺激。我忍不住脱口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瞬间平安落地,白郁聪和小燕也都翻墙过来。其他高深莫测的神功修为我都不为所动,但今日这高来高去的纵跃之术却令我大为眼馋。不由寻思,这花无意的“无字天书”是时候好好练上一练了。
院墙内已经杂草丛生,窗子门户都千疮百孔破败不堪。我沿着长草掩映的路径,向厅堂走去。到了门口,伸手一推,“吱呀”一声,跟着“啪啦”一响,门应声而倒。我走进堂内,只见堂内摆放着一套紫檀桌椅,原来这里是会客所在。
我抬眼四顾,眼前似乎出现了以前此处人声鼎沸的画面,迎来送往,客过如鲫,一时间“奉茶——”“送客——”的声音似乎此起彼应,如在耳际。
我站在当场,茫然而思,雾气上眼,似已湿润。忽然画面一变,无数手执刀剑之徒涌入,乱砍乱杀,为首之徒气焰嚣张,仰天无声而笑。
我心头一凛。便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第三十九章 发奋图强
生花和白郁聪齐声向外喝道:“什么人?”这笑声正是从窗外传来。
我应变奇速,伸手从桌上抓起一个香炉,隔着窗子就扔了出去,只听“呼哧”一声,一道人影自窗口掠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七步之外站着一人,身材消瘦,身着黑衣,头脸蒙住,正是传说中的夜行人造型。只是这人造型比较奇特,包头的黑巾上面高高鼓起一块,似是在里面藏着一个鸡蛋,大好的夜行人造型就被这个不严肃的细节给破坏掉了。
我不由失笑道:“喂!大白天你一身夜行人打扮干嘛?再说你能再不严肃一点吗?拜托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做夜行人干嘛在帽子里藏个鸡蛋!”那夜行人气急败坏的道:“什么鸡蛋!我这明明是鸭蛋!......我呸,什么鸭蛋,我头上这个包,不是你这刚才扔出来个香炉,把我砸的么!”
一语方毕,黑衣男右手一扬,一支袖箭呜呜带风,向我疾射而至。我哎呀一声,不知如何闪避。蓦地眼前红衣晃动,正是小燕施展“耶律不齐步法”挡了过来。只见她两指轻伸,已将那袖箭轻飘飘夹住。
黑衣男左手扬起,一只袖箭挟风呜呜作响奔向生花,劲势大是不小。接着折身斜冲,一刀当头劈向白郁聪。白郁聪手无兵器,忙举长扇架过一刀,咔嚓一声,长扇断为两截。生花伸指一弹,那箭调转方向,激射向黑衣男。黑衣男一刀落空折身退时,那箭已迎面射到。他举刀一撩,长箭直飞上天,“夺”的一响钉在房梁之上,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小燕手臂轻抬将袖箭甩出,白郁聪也将此前的短刀当做飞刀来使,甩向黑衣男。黑衣男双袖一振,左舒右卷,将袖箭和飞刀都笼入袖中,随手挥出。只听他喝道:“信已送到,这就告辞!”
袖箭和飞刀齐齐向我飞至。我学着生花的样子,曲指欲弹,却见袖箭已被弹飞,飞刀刀柄被一人抓在手中。抬头一看,正是小燕。
黑衣男足尖一点,人已出了大厅。生花喝道:“不忙走,老衲送你一程!”一拳猛然击出,这一拳刚劲猛烈,拳头生风,一股劲力向黑衣男急追而至。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人背上中拳。他一个踉跄,似乎已经受伤。众人作势欲追,生花喝道:“大伙不用追了!”黑衣男挣扎着几个起落已跃上墙头,纵身跳下。众人俱是奇怪,怎么不用追了呢?
这黑衣男纵身跳下墙头,立即破口大骂:“他妈的,降落失误!降落失误!”原来这墙外乃一猪圈,内有粪池,这人正跳入这粪池之中,全身没入其中,只露口鼻呼吸。
黑衣男挣扎着从粪池里爬了出来。
然后他找了一只口袋,将粪池中的秽物装了满满一袋。
他正在暗自思量:“不雪今日之耻,枉自为人。我要将这粪便带回家中,涂在我卧室当中,以时时激励我上进之心。四壁都要涂上。不!连屋顶也要涂上!”
只听他喘息着道:“古有卧薪尝胆,今有我发粪涂墙!”
——原来“发奋图强”一词,竟是从此事而来!
生花笑道:“他跳出去的地方,颇有些门道,我看就不用我们出手了,如果我们这时再出手,那可真是脏了我们的双手了。”
小燕握着短刀,刀尖上插着一封信笺。白郁聪将信取下,向我递来:“大哥,这......”
我接过信笺,道:“是什么人写的信?写给谁的?”众人俱默不作声,无法回答。
我打开信笺,只见上面画着一只呲牙咧嘴的青狼,后面写着一句话:“世事翻覆,敌友顷刻。此时此境,君当思联袂,共襄大计。”这话没头没尾,看得我一头雾水。
我将信笺递给生花,生花一看也大摇其头,不知所云。白郁聪和小燕也茫然不知其意。奇怪,这人语气口吻,看起来是认识我,而且现在敌友难辩。
小燕忽道:“这只狼头......”我问道:“狼头怎样?”小燕道:“这只狼头,好像是以前北蛮青狼族的标记。不过我也不大确定。”我奇怪道:“什么北蛮青狼族?”小燕道:“北蛮青狼族,以前势力很大,盘踞北方贺兰州多年,咱们大诸朝还未统一之前,一度曾自成国度,后来咱们大诸朝一统四洲,这北蛮青狼族也就并入了北郡当中。我记得以前他们的标记,便是一只恶狼......”
我笑道:“花无意人称‘花大喇叭’,想不到小燕你竟然也是个江湖包打听。”小燕奇怪道:“什么‘花大喇叭’,花无意是谁?”我噗嗤一笑,这才想起小燕并不认识花无意。
我道:“花无意是我的一位亲人。他对这世间之事,不知者甚少,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花大喇叭’。”小燕瞪眼不知所谓。
我问道:“这青狼族,现在已经土崩瓦解了吗?”小燕道:“那倒没有,他们只是并入了北郡,以前他们的建制都被废止,实行我们大诸的统一管辖,但他们宗族还在,势力虽然比以前要小的多,但还是有的。”
我心头一跳。难道我王之秋的老爹,要谋反竟确有其事?不然这北蛮青狼族族,怎么又会牵扯其中?但这么说也不对,要谋反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借助这些不可控的外族人马,如此招摇岂不是自掘坟墓?我这老爹既然是什么什么神将之一,应该也是人中龙凤,不会这么没有脑子才对。
但这时明明白白却又来了什么狼族信使,前来送信,这是什么情况?
我问道:“那他们的头领是谁?”小燕道:“以前他们的头人叫什么古扎马,现在我就不知道啦。”
荒蛮人就是荒蛮人,送来封破信,不仅词不达意,而且连个时间地点和要表达的目的都没明确出来,送的什么破信?
我道:“什么古扎马古扎驴的,先不去管他,咱们一会儿就出发,去你虚无山走山一遭吧。”
小燕笑道:“求之不得,你大驾光临,虚无山蓬荜生辉。”我道:“生不生辉那且再说,你那边不是还有一名强敌么?你自己回去我也不大放心,我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多少都有个照应。”小燕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门中有多少位师兄弟,那坏蛋虽然厉害,但在我门中,他总也不敢乱来。”我道:“话虽如此,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些事防不胜防,还是从根源上杜绝了的好。”小燕道:“你说的很对。”
我问白郁聪道:“白贤弟,我想跟小燕一起回一趟虚无山,不知道你作何打算?”白郁聪折扇已断,却拿着一截扇柄不肯放手。他习惯成自然的一甩扇子,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空余扇柄,不由尴尬一笑,道:“大哥,我左右无事。家父此次让我出来寻你,也有些让我自己历练一番的意思。既然大哥不肯跟我回家,那咱们就一同去虚无山吧。”向小燕玩笑道:“就是不知道山上米够不够吃?”
小燕笑道:“要说不够,好在山上北风也多,保证是饿不着你就是啦!”白郁聪吐舌一笑。
生花自然不必再问,我去哪里,他定然也跟去哪里。既然现在故居已探,心事便了,那也就不用再多做停留,这就出发便是,免得夜长梦多。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生花笑道:“大家翻墙时小心一点。”大家一愣,随即知道他指的是墙外粪坑之事,不由都哈哈大笑。
第四十章 一马当先
大家原路翻墙而出。既然计议已定,大家当即决定便马上出发。我围着白郁聪的大马转了一圈,说道:“我们这些人当中,数白贤弟最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们要去虚无山,早早就骑了高头大马前来。”白郁聪笑道:“小弟惭愧的很,一遇长途跋涉,我就想骑马而行,不似大哥这般意志坚韧,翻山越岭,一路都用步行。”
其实早从青云山到榭州城之时,我就想买几匹马来骑。不过一来我心疼银子,三匹大马得多少钱?二来虽然我老人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号称“龙都小霸王”,但却没骑过马,买了来万一再不会骑,让我颜面何存?
我咳嗽一声,吹牛道:“贤弟骑着这匹高头大马,跑的自然快些。只是大哥我最近正在修习‘日行千里’的高深绝技,正所谓熟能生巧,温故知新,还想多勤加练习一下,所以没有骑马的打算。”
白郁聪道:“大哥,不如你骑我的马吧。”我应道:“好啊!”转念一想不对,问道:“嗯?贤弟何出此言?大哥我不是说正在修炼嘛。我骑了你的马,你怎么办?”白郁聪笑道:“大哥,我家里有很多马!虽然出门的时候我只骑了一匹,但咱们可以多买几匹,到时就算咱们不骑,还是可以牵到我家里去养着嘛。”
白郁聪这家伙,这是自己骑马我们步行他不好意思。但他又不想弃而不骑,于是想让我买几匹马,怕我不允,又许我以后不骑可以卖给他变现。另外,骑到他家去,不是正好达到了邀我去他家的目的么?这算盘打的,真是噼里啪啦响。
我奸笑一声,说道:“贤弟,不瞒你说,大哥我最近手套比较紧,如果要买马的话,恐怕要借你的银子使使。”白郁聪奇怪道:“什么叫手套比较紧?”我嘿嘿一笑,说道:“口误口误,是手头比较紧。”白郁聪不由两眼一瞪。一会儿回过神来,他道:“什么借不借的,这马就由小弟来买好啦。”我心中大喜,假惺惺虚让道:“贤弟,这恐怕不大合适吧。这样吧,我给你打个五十两银子的借条,这马就算是我借你的银子买的。”
谁知白郁聪这家伙竟没有再推辞,笑道:“如此也好,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不再推辞,一下子骑虎难下。我早就看他笑里带坏,想不到果真如此。我长叹一声,说道:“大哥我这就给你写。”取出小本本,写了个欠条交给他,说道:“贤弟你看看。”白郁聪偷眼一看,上面写着“今欠纹银五十两……”,又见底部我签的名字上面按着指纹,于是故作大方道:“大哥写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用看了,不用看了。”一面小心翼翼的折好,贴身放入怀中。拿出手来,不大放心,又探手入怀按了按,这才放下心来。
我道:“既然如此,贤弟就抓紧买马去吧,我们先就近等会儿。”白郁聪道:“好啊,那小弟现在就去,你们先在此等会儿,我去去就来。”大家都点头称好。白郁聪衣袖一甩,大踏步去了。
白郁聪一走,小燕忍不住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你竟然真的给他打了一个欠条。”
我偷笑两声,神神秘秘道:“你可知道刚才我那欠条上面,写的是什么?”刚才欠条上面我虽然已经签字画押,但上面写的是“今欠纹银五十两,今借明还,有钱不还,过期作废。”白郁聪这家伙没有细看,果然上当。
小燕奇怪道:“写的什么?”我嘿嘿一笑道:“不告诉你。”小燕扭头道:“哼,不说就不说,又什么稀罕的?”我嘎嘎一笑,忍住不说。
一会儿就见白郁聪牵着三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我看这几匹大马,体格健硕,四肢修长,长鬃飘扬,油光发亮,的确是三匹好马。
我笑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不到贤弟你不但修为了得,鉴马能力也如此歹毒。”白郁聪道:“大哥,什么伯乐?伯乐是谁?”我这才想起这个世界可能没有伯乐此人,于是解释道:“伯乐嘛,就是一个善于相马之人。”白郁聪一听大喜。
我道:“有了这几匹马,咱们就能事半功倍,少走几日路程啦。”白郁聪牵过一匹马来,拍拍马臀对我说道:“大哥,你就骑这匹马吧。”我叫他右手不住拍打马臀,不由扑哧一笑,这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拍马屁”。
我说道:“好,我来骑一下试试。”右脚一抬,踏住马镫,“嗖”的一声翻身上马。我这一下轻身上马的功夫,实在是高明至极的武林绝学,深得“铁掌水上漂”神功的武学精髓。我这一上马,就连小燕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我坐在马背上正洋洋得意,却突然发现一件事不大对头:这匹高头大马,竟然没长马头!
我吓了一跳,失声叫道:“贤弟不好!你买的这是什么妖孽?怎么竟然没有马头?”白郁聪还未答话,只见眼前应该长马头的地方一柄乌黑铮亮的拂尘向我当胸甩来!
我大吃一惊,急忙仰身相避,幸好那拂尘不再追击,向下一沉,不知隐匿哪里去了。我惊疑不定道:“这,这……”
白郁聪一脸坏笑道:“大哥,你好像坐反了方向!”
原来我这轻身功夫虽然高明,但毕竟还未掌握纯熟,一上马之后,竟然脸孔朝着马屁股了。刚才那柄拂尘,原来竟然是马尾巴。
小燕笑的前仰后合,生花和白郁聪也笑出了猪叫声。
我大为尴尬。我虽然号称“江北浪里小白条”,但那毕竟是水上功夫,马我是从来都没有骑过,想不到一上马就出了一个大大的丑。
我说道:“嗯?噢,其实大哥我早就知道这么骑是反的,我这么做是为你们表演一个错误的示范,以免你们上马的时候不会上,坐成我现在这个样子。嗯,现在示范完毕,我要正过身来啦。”在马背上慢腾腾调转过来身子。要问我为何慢腾腾,那是因为我怕调快了掉下马去。
白郁聪将两匹马的马缰绳递给生花和小燕二人,自己翻身上马,笑道:“大哥放心,我这匹马,倒是长着马头!”
生花和小燕齐声叫道:“我们的也长着!”各自翻身上马。生花倒也罢了,老老实实上马,小燕却高高跃起,“腾”的一声落在马背,纵声高笑。
我讪笑一声,道:“咱们走吧!”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向前走去。我又惊又喜,想不到电视上学来的驭马之术竟然管用。小燕笑道:“喂,你一马当先,可认得去路吗?”我嘿嘿一笑,回头道:“我倒是忘了这事。还是小燕你在前面带路吧。”
小燕催马上前,前头带路,我紧随其后,生花和白郁聪辍后。不多时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小燕一催胯下骏马,我只见前面四蹄翻飞,小燕已忽忽向前,将我甩在身后。
我正欲催马追赶,白郁聪和生花也从后面超过我去,白郁聪更是口中喊着“得儿~驾~”炫耀的从我身边疾冲而过。
我不甘落后,双腿一夹,一拍马腚,喝到:“马兄马兄,咱们快跑,超过他们!”谁知马兄不大听使唤,也大概是听不懂我说的这门外语,竟然嘶鸣一声,昂然立定。
我急道:“咦,马兄马兄,你这似乎不大对头,我让你快跑,你怎么站住了?”马兄充耳不闻,呼哧呼哧只管喘气。
小燕在前面哈哈大笑,拨转马头跑了回来,说道:“你不会骑马就说嘛,我来教你,干嘛在这儿自说自话?”我吹牛道:“谁说我不会骑马,我以前本来会骑,只不过是许久未骑,现在忽然忘了了而已。”小燕笑而不语。
毕竟还是依着小燕的指导,怎样上马,怎样坐鞍,怎样提缰,怎样催蹄,怎样勒马,一一受教,记在心里。半晌,觉得学艺已成,一声呼哨,催马而去。
得到小燕指导再骑这马,果然得心应手,这马跑的飞快,我只觉两边景物倒退如风,初秋之风拂在脸上,这三百六十度开放式全景天窗比之以前开车更为舒爽惬意,心头不由大为得意。
跑了一阵忽想试试刹车如何?一勒马缰,只听“灰儿儿~~”一声嘶鸣,这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差点将我掀下背去。
第四十一章 悦来客栈
我急忙伏低,紧紧抱住马脖子上,趴在马耳朵上恶狠狠的吓唬它道:“再不听话,老子将你杀了吃肉!好好听话,下把请你喝酒。”这叫恩威并施,至于马肉好吃不好吃,那倒没有考虑。
这马颇通灵性,也不知道是怕死吓住了,还是想喝酒馋住了,反正我此言一出,立即听话,乖乖站定。
想不到这刹车还是智能兼声控的,我不由窃笑一声。小燕不知我用什么法子忽然对这马掌控自如,大为诧异。
我高声笑道:“哈哈,我早就说过,本少爷早就会骑马,只不过是一时忘了。现在我突然又想起来了,咱们快马加鞭,这就快走吧!”一抖缰绳,马蹄得得,一路向前去了。
一路疾行到了日头偏西,离榭州已几百里地之遥,正到了一处小镇。我看天色不早,勒定马头道:“天快黑啦!咱们找个地方住店吃饭吧。”白郁聪高声叫好。
四人下马牵马慢行。走了一会儿,就见一处客栈,门前看起来干净利落,匾额上四个大字“悦来客栈”。
我一见大喜,道:“哈哈哈,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悦来客栈’了,哈哈,哈哈!”小燕等三人一起瞪眼看我,把我当成神经病。
失传已久的“悦来客栈”重现江湖,明知是一个山寨版,我还是禁不住喜出望外。我学着影视中的侠客模样,大声呼喊道:“小二,小二!”
小二循声而来,粗布灰衫,果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二哥。小二道:“客官快请,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我嘿嘿一笑,说道:“既打尖又住店。小二哥你先把马匹牵进院子,弄点上好的草料,把马给我们给喂饱了。”小二道:“好嘞,客官放心,小的一定把这几匹马安置妥当。您几位先里面请。”
四人入内。我道:“咱们还是先吃饭。”白郁聪随声附和。几人在大厅坐定,我叫道:“小二,先切二斤熟牛肉!”这是跟水浒学的。问道大家:“你们吃什么,随便点啊。”
生花道:“熟牛肉正好!其他让小白和小燕姑娘来点吧。”白郁聪叫我大哥,在生花嘴里转眼变成小白了。小燕依旧点了几个咸中带甜的南方小菜,小二唱喏而去。
片刻饭菜上毕,生花又要来一小坛子酒。我嘿嘿一笑,说道:“生花,本少爷要戒酒。”生花一愣,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不大信。”
四人喝酒吃菜。我道:“小燕,这次回去,你有什么打算?”小燕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我修为不如那人,杀不了他,还得步步提防于他,虽说我这一枝师兄弟众多,不用惧他,但我父亲的仇却也报不了。我回去之后,就想抓紧修行,早日突破上境,好报我的大仇。”
我问道:“既然咱们师兄弟众多,为何不群起而攻之,一举将他歼灭?正所谓人多力量大,猛虎架不住一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小燕瞪大眼镜,奇怪的看着我,说道:“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挑起了门内混战?我要报仇是我自己的事,可不能累及本门。”
我道:“原来如此。既然同门师兄弟不便出手,那我看只有本少爷亲自出手帮你报仇了。”小燕扑哧一笑,说道:“王大少爷能够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您的神功时灵时不灵,我怕您到时帮不了我,反而被人胖揍一顿。”
白郁聪圆场道:“小燕姑娘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哥神功什么叫时灵时不灵?其实那是时时不灵。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这家伙是替我说话,一说完我才知道原来也是来笑话我。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俩家伙,一出口就揭我伤疤。我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恼怒成羞道:“哼!打架我打不过你们,喝酒你们却喝不过我。哼,来,咱们来连干三杯!”说着举杯“居流儿”一声干了。
这俩人酒还没干,忽然过来一个人,
咳嗽一声,说道:“咳咳,这位大师,劳驾劳驾!”生花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干朝瘦的老汉站在身边。生花疑道:“这位仁兄,有什么见教?”
这老汉向前一步,老实不客气的在生花身旁坐了下来,说道:“见教嘛,那也不敢当,只是刚才我途径此地,听见这位兄弟说有人喝酒喝不过他,老汉一时心痒难搔,这才过来看看。”
我纵横江湖纸上谈兵多年,知道民间多奇人,草莽出异士,当此情景,倒也不敢怠慢,忙让生花加副碗筷,生花喊小二加上。
我道:“这位大叔,我正在这大吹牛皮,想不到得遇高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喝上三杯吧!”话一说完,我将杯端起,一饮而尽。
这人笑道:“哈哈,你这人挺有意思。”端起面前杯来,一口干掉。生花替他斟满。他杯满口干,一霎时间就干了三杯。
古人有云:白首尤按剑,古人又云:一见如故知。这世上对人的了解,比较直观的有几种方式: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酒品见人。我倒是觉得喝酒痛快的人,必然豪爽。这时见他一口一杯十分痛快,不由甚是惊喜,问道:“这位大叔,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老汉两眼眯成一条线,说道:“嘿嘿,老汉姓刘名万年。”我笑道:“原来是刘大叔。来,我再敬你一杯。”刘万年笑道:“好,好!”又干一杯,解释道:“老汉这刘万年的刘字,不是文刀之刘,却是源远流长的流。”
我笑道:“噢,原来是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流。”流万年道:“正是。”
流万年,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我一时想不起来。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杯莫停,且再尽一杯。”流万年两眼放明,喃喃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好!想不到你竟然是这般洒脱人物,今日老汉就与你放量一饮,也得意一回!”
生花和小燕也被我的千古佳句惊呆,眼睛瞪的溜圆。白郁聪第一次见我表现出如此超凡绝伦的诗仙风范,惊的差点将筷子都吞进去。
流万年酒到杯干,这九钱小杯眨眼间已经干了十几个。我道:“这样喝法不大尽兴,咱们换个大碗。”流万年笑道:“如此甚好!”生花叫道:“小二哥,上大碗!”
小二哥上了四只大碗。小燕道:“我也要大碗!”我劝道:“小燕姑娘就别用大碗啦!我们用大碗,你用小碗喝便罢。”小燕道:“我偏不。正所谓干活瞪大眼,吃饭摸大碗,我喝酒也要用个大的。”
小燕不甘人后,我只好让小二再拿一只碗来。流万年垂目低笑,自己端起碗来干了一碗。我陪了一碗。
这一顿酒喝到天色大黑,都喝的飘飘欲仙。这几人当中我酒量最大,可能是在现代社会中经常喝高度白酒的缘故。生花次之,流万年酒量和生花不相上下。白郁聪喝的双手踞桌,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小燕脸色绯红,更增娇艳之色。
我端起酒碗,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世上没有不死的老汉,今天咱们……”
一语未毕,忽然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若有若无,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却又迫在眉睫。
第四十二章 一捧黄沙
我抬头一望,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过来一人,这人一身灰衣,三十多岁年纪,目光炯然,周身散发着一股杀意。生花嗅到危意,正襟危坐,凝神戒备。
流万年恍如未觉,端着酒碗等我说话。见我话语中断,接口道:“......今天咱们就不醉无归!”我笑道:“刘大叔......”一语未毕,流万年截口道:“莫叫我大叔。老汉我痴长几岁,今日你我十分投缘,你就叫我一声大哥便是。”
这种旁人自降辈分的事我倒是十分乐意,既然他不愿自居大叔,那更合我意,反正又不是要进行结拜,叫一声哥又何妨?我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流大哥,今日这酒,我看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流万年瞪眼道:“却是为何?今日咱们如此投缘,一见如故,为什么不喝了?嗯?你莫不是看不起我?”我笑道:“我要是看不起你,你刚来之时就早看不起了,何必等到现在才突然看不起?”流万年脸色发红,笑道:“你说的也是。我酒量大不如你,今日是舍命陪君子。我看你神色不变,酒量颇深,为何竟然草草收场?”
我小声道:“一会儿可能会有事发生。今日咱们相聚深欢,豪兴不浅。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已然尽兴,小弟不便留客,他日江湖相逢,自当再把酒言欢,一叙短长。流大哥,你还是先走一步吧。”
流万年已然有了七分醉意,斜着眼睛道:“有什么事发生?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再喝一杯。”
该来的终究会来,要走的强留不住,顺其自然就是。我举起酒碗和流万年一碰,再饮一杯。白郁聪也一饮而尽,小燕举碗抿了一口放下,生花却酒碗未动。我轻轻放下酒碗,缓缓说道:“来吧。”
厅内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吹的盘歪碗斜,风中竟然带有沙尘之色,黄雾蒙蒙,瞬间各人眼前都是模糊一片。厅内众人纷纷躲避,我也站起身来闪到一旁,眯眼四望。眼前只见红衣一闪,我只觉手上一紧,原来是小燕在一旁拉住我手。
这风虽然来的古怪,但大家只道一时半刻就能过去。谁知这怪风携沙,竟然越来越是猛烈。庭内众人已纷纷逃出庭去,或逃去二楼。我喝道:“生花,白贤弟,咱们也走!”
白郁聪应道:“好!”生花却未出声回应。我叫道:“生花,咱们走吧!”仍是未听到生花说话,却听到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哪里走?”
我听这话里意思,又是冲我而来。我拉了拉小燕,便欲转身逃走。还未转身之际,忽见前方拳头、长剑、单刀、长枪,各式兵刃纷至沓来,这所有兵刃的形状,都是黄沙组合而成,苍茫橙黄。
这刹那之间,拳头向我轰来,长剑向我劈来,单刀向我砍来,长枪向我刺来。蓦然一人立起,双拳齐出,如柱擎天,硬生生托住拳头,封住长剑,架住单刀,挡住长枪。这人威风凛凛,正气浩然,正是生花。这生花,一直凝神聚气,就是为了关键时候挡这雷霆一击。
长风继续,黄沙再起。忽然如沙场点兵,所有黄沙隐隐约约汇成千百人形,手持枪戟,凌空俯冲而下,一时间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生花衣袂一振,双拳再出,拳风飒然刚烈,拳头前面仿佛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沙兵触及者,折枪断戟。
黄沙如海,似无休止。前面沙兵折损,后面便即补上,一层一层,一浪一浪,前赴后继,如浪撞堤,惊涛拍岸,撕岩裂石。
眼看这黄沙沙兵的浪头就要崩决,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大堤,挡住浪头。这道堤既大且小,黑干朝瘦,背后一看,正是流万年。
我料不到流万年修为如此之高,竟然能在生花之后筑好一道堤,不由脱口叫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流万年身形虽小,但这时看起来却如亭临渊,似中流砥柱。这沙兵忽又变幻,突如丛林一片,继而百虎齐啸,千狼同嚎,瞬间全都向前冲来,仿似万马奔腾,地动山摇,这景象越来越近,为首猛虎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噬了过来。
流万年顺手抓起一张椅子甩了过去,“咔喇喇”一响,椅子四分五裂,这只猛虎化作流沙一闪而逝。
这顺手抓椅子的动作颇为眼熟,正是我在现代社会中经常使用的以无招胜有招的精髓:摸起来就打。如此熟悉的画面令我不由触景生情,看着后面虎阵狼群仍向前猛扑,我也禁不住摸起一把椅子,单手提起,用力掷了过去。只听“哎呦”一声,不偏不倚,生花头上中椅。
生花扭头四顾惊疑不定:“谁?谁用椅子扔我?”我一看准头失误,忙陪笑解释道:“生花,刚才我看你跟人打架有点累了,给你扔把椅子让你坐着歇息一下,你也不好好接住了。”生花道:“原来如此。”眼珠乱转,还是有点狐疑。
流万年一声暴喝,这大厅之内忽然一亮,只见一道剑光自他身前升起,如拨云见日,一瞬间大放光明。只听他喝道:“滚!”剑光映照之下,黄沙群兽溃不成军,片刻不成形状,只余雾蒙蒙一片。
就听刚才那道声音气急败坏道:“流万年,你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流万年哈哈大笑道:“关你屁事!”那人气道:“怎么不关我事?你好赖不分,阁主让我助你擒人,本应是你办的事,现在我替你来办,你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竟然吃里扒外,反助外人?”流万年笑道:“老夫行事向来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何必一惊一乍,大惊小怪?”那人道:“你行事忽正忽邪,颠三倒四,大家自然知道。但你这般临阵倒戈,我看你如何向阁主交代?”流万年道:“那是你的阁主,又不是我的阁主。你把你那主子当个神,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个屁。又有什么交代不交代的?”
那人道:“哼!我回去便将事禀报阁主。纵容钦犯,那是与钦犯同罪。你自掘坟墓,可怪不得旁人。”流万年大笑道:“回去禀报?那你也得回去再说!”那人惊道:“流万年你......”流万年笑道:“既然已经与钦犯同罪,那就也不差再多一桩了,哈哈,今日你就不用走了。”那人怒道:“流万年,尔敢......”
如电光一闪,流万年身前剑光再现,风歇沙散,渐渐露出厅内的本来模样,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刚才黄沙大风恍如一梦。那人一身灰衣站在门侧,手里握着一把黄沙,沙粒正簌簌不断从他指缝洒落,零零散散落飘到地上。灰衣人抬头望向流万年,恨恨道:“流万年,你好......”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刚听到流万年之名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似曾听说的感觉。那是段天择受伤遁去之时,说的一段话,他说的是:“哈哈哈,千古一刀断,万年长流传,今日你杀不了我,你们终究会……”
我淡淡问灰衣人道:“阁下姓传?”灰衣人冷笑道:“一捧黄沙传天下,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传天下。”
垂千古,一刀段,流万年,黄沙传,原来是四个人。垂千古,段天择都已出现,现在流万年和传天下也正在此处。
流万年,也是来杀我的。
第四十三章 五色之沙
流万年道:“这世间万物,也讲究个‘缘’字。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有人穷其一生却也难入我眼。比如你姓传的,为人细作,没有一点豪爽之气,我就十分不喜。你看看你,就连用的兵器都是这种不入流的细沙,像小孩儿玩土一样。”
传天下怒道:“不入流的沙子,也能要了你的命!”流万年笑道:“你自信能打的过我么?”传天下道:“哼,你这老头,旁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没有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流万年笑道:“那便来打一架试试便知。”
传天下叫道:“那好,咱们再来重新打过!”身形晃动,欺身向前,大喝一声:“黑沙!”蓦然间起了一层黑雾,众人恍似置身夜晚丛林当中,黑雾层层环绕,甚是诡异。
生花叫道:“风雨挡!”蹲身曲臂,双掌平出。这黑沙如晨间轻雾,被生花掌风一激,此消彼合,却并未散去。猛然间一条黑色长蛇自暗处窜出,昂首吐信,嘶嘶作响,也是这黑沙所化。这长蛇上身挺立,向生花急冲过来。
生花掌式不变,长蛇冲到生花双掌之前,好似绵入铁汁,触及掌风者自蛇头处急剧消散,化为粉末随风飘散。一蛇既殁,一蛇又起,黑暗处蛇头晃动,一时间也不知出现了多少长蛇。
小燕“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闪到我的身后。白郁聪伸指虚点,长蛇中着立散,也不知他这又使的哪门指法。
流万年纵声长笑,剑光一闪,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剑。这长剑既长且阔,颇有古朴之意,在他手上流光闪动,一看就是不凡之物,刚才也不知他藏于何处。笑声甫歇,他长剑一挑,一路剑光闪过,在黑雾中撕开一道口子,直直向传天下劈去。
传天下双手舞动,所有长蛇调转方向,齐向流万年冲去。流万年催动长剑,剑光吞吐,迎面击向蛇群,剑光所到,蛇身都被斩成两截,化作流沙散落于地。
但蛇群数量太多,未中剑者仍疾冲向前。流万年长剑挥舞,一条黑蛇乘虚而入,缠向他的握剑手腕。流万年待那蛇缠住收紧,一声暴喝,手腕处真元大涨,“噗”的一声长蛇崩裂化为黑沙。只听“咄咄咄”响声不断,这黑沙被流万年真元所激,四下飞散,钉入房梁、窗格、门柱当中,空余一个个细小圆孔。
流万年长剑回缩,喝道:“逆光流!”剑光收敛。一众长蛇被剑光所引,全跟了过来。只见长蛇万千,如水中之草随波起伏,上下伏动,摄人心魄。流万年视而不见,大喝道:“放!”长剑圈转,剑光敛而复发,暴涨大盛,如拨云见日,一道强光向传天下闪耀而去,万千长蛇冲锋在前,疾冲而至。
传天下料不到流万年竟然能令蛇群反噬,大吃一惊,长袖一抖,喝道:“收!”忽然间所有黑幕俱化为流沙,全向传天下袖间拢去。传天下袖袍一拂,蛇群消失不见。
但他忘了一件事:流万年的剑光。
所有黑蛇消失不见,但流万年的剑光紧跟而至,只听“噗”的一声,剑光直没入体,传天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传天下大叫道:“流万年你这狗贼!红沙!”左袖一拂,一股红色沙流喷涌而出,刹那间所有人眼前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恍然置身火山岩浆之内。
岩浆咕嘟咕嘟直冒热气,忽然火山喷发,红色岩浆涌动喷溅,一时间岩浆如雨,纷纷向众人浇了下来。
生花毫无悬念的又使出了压箱底的拿手好戏“风雨挡”,就如同程咬金的三板斧。但这“风雨挡”挡风遮雨确实无话可说,岩浆雨一遇“风雨挡”屏障便纷纷滑落,溃不成形。我和小燕躲在生花之后,有惊无险。白郁聪双臂上举,间或手起一指,岩浆也无法近身。想不到白郁聪竟然也两下子,以前倒是颇有点看走眼了。
流万年却既不躲,又不挡,古朴长剑高举直劈,气势如虹,白光闪烁之下,又是一道剑光发出。这剑光映照在这岩浆之上,犹如雪映桃花,对比分明,十分好看。但这剑光比白雪凌厉百倍,剑光所到之处,如同闪电劈落桃花,只见电光,不见桃色。
一片红雾中隐见传天下双手交错起伏,一阵血色利箭向众人激射而至。箭式虽劲,却穿不透生花“风雨挡”势,到了生花跟前纷纷断折。我见生花额头见汗,双臂微颤,显然支撑之下也并不轻松。白郁聪双手手指不断弹出,那箭一时也伤他不到。
流万年长剑横胸,向前平扫而出。剑光涌动向前冲出,红箭遇之尽折。传天下大声骂道:“流万年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
流万年充耳未闻,身子转了半个圈子,长剑自下斜斜向上圈转,跟着自左到右斜斜劈落。这一剑剑光更盛,气势如开山裂石破天穿云一般,剑光之下红色岩浆黯然失色,红箭纷纷化为灰烬。
这道剑光汹涌澎湃,一路摧枯拉朽向着传天下呼啸而去。传天下见势不好,大喝一声:“隐沙!”
剑光照亮一切,血色熔岩红色利箭通通消失不见,白雾升起,传天下隐而不见。
流万年喝到:“现形!”长剑忽如疾风骤雨,一剑未歇,一剑又出,白雾里只见他人影飘忽,长剑吞吐,长剑使的飞快,却没有发出一丝剑光。
只听“噗噗噗”,四周木柱、桌椅、墙壁、楼梯纷纷多了许多剑痕,原来是被他剑气击中,深入数寸,木屑纷飞。
流万年上一剑,下一剑,左一剑,右一剑,隐然编织成网,剑气纵横,当者立裂。白雾蒙蒙中忽然闪现一道人影,传天下单手抚胸,现身而立,他喘息着道:“流万年,你这卑鄙无耻之徒,我今日要和你同归于尽!”流万年大笑道:“传天下,老夫并未和你结拜,更没有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盟誓,什么同归于尽,我看还是你先走一步吧!”
传天下大声喝道:“紫沙!”双袖一扬,紫雾毕现,一阵腥臭之气爆然而出。我乍闻这气味,犹如臭鸡蛋散发而出,不由大惊:“硫化氢!”须知硫化氢乃是一种急性剧毒物质,吸入少量高浓度硫化氢短时间内便可致命。
生花的风雨挡能挡上境高手一击,能挡琵琶之音,能挡刀光剑意,但如何抵挡这无孔不入的剧毒?白郁聪奇怪道:“什么氢?”两手手指仍不住虚弹。我急道:“大家快屏住呼吸!用衣袖遮住口鼻!”这硫化氢一般是用硫化亚铁与稀硫酸反应所制,无解药。传天下此毒一经施展,自己身处其中也不免丧命,怪不得他叫嚣要同归于尽。
小燕听听我说的急切,撕下一块衣襟缚于口鼻。生花内息绵长,一时闭住了呼吸之气。白郁聪仍自奇怪道:“大哥,你说什么氢?”我气急反笑,说道:“我说竹叶青,你把口鼻呼吸闭住,明日我请你喝竹叶青。”白郁聪一笑,“嘎嘣”一声晕倒在地。
流万年长剑绕身转了一圈,斗然间向外劈出。只听他猛喝道:“什么‘紫沙’?刚才你不是还叫嚣要同归于尽吗,现在却又要‘自杀’?还是老夫送你一程!”我大吃一惊,喝道:“不可!”这硫化氢为易燃危化品,与空气混合能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遇明火、高热能引起燃烧爆炸,他这一剑劈下,剑光高温下必然引发爆炸,那可是真正的同归于尽了。
话一出口,流万年长剑已然劈下,只听“轰”的一声,红光烈焰陡然闪现,巨大火球腾空而起,这一剑,果然引发了剧烈爆炸。
第四十四章 小小纸伞
这瞬间炙热升腾,我本能跨上一步欲护住晕倒在地的白郁聪,巨大热浪已经扑面而来。如果画面静止在在这一刻,我能感受到额前头发、眼上睫毛都已被热气烤焦,微微卷起;生花双掌前推,身子却被气浪冲的后斜,“风雨挡”在这烈性爆炸之前如螳臂当车;小燕在我身后抓住我的衣襟双目紧闭;流万年身体前倾剑尖斜斜指向地下,还保持着一记剑势使完的姿势;传天下面目狰狞,绝望而又得意。下一秒,众人就要被这冲击力炸的粉碎。
想不到我今日竟然要毙命于此,旁人穿越之后,人生重启,春风得意,而我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除了遭受追杀还是遭受追杀,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这人生际遇真是天壤之别。而今日竟然陷入绝境必死无疑,这穿越未免也太草率了。而且张萍萍还没找到,真是虽死尤憾,死不瞑目。
我气冲脑门,大喝一声:“我这么帅,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酒要喝,还有很多诗没作,还有很多花没折。而且,就连我的口头绝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都没来得及冲口而出,就这么“嘎嘣儿”一声驾鹤西游,岂不是草率之至?
但草率不草率却容不得我来下结论,这一刻终将过去,下一秒终将将到来,巨大的冲击波迎面而来,万物不可幸免。
这刹那我后背忽然黑影一闪,只听“嘭”的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大厅上方屋顶被掀翻,气浪直冲上天,传天下半空中被爆为一阵血雨,随着零零散散的事物飘洒而下。我大喝一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咦,我竟然还能站在这里出口成章,我不由大为诧异。这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死里逃生,不由惊喜交加,只感觉两腿战战如同筛糠,有点站不大住。眼睛瞧出来也雾气蒙蒙的,原来竟然有些泪湿眼眶。
我环目四顾,只见上方有一柄小小的纸伞悬空而立,伞面花纹井然,正是我一直负在身后的黄纸伞。这黄纸伞原是我初入小镇在那小酒馆里,和那黄姓潦倒大叔对饮三碗之后,他赠送于我的。当时我见这伞破旧寒酸,本不想要,但见那大叔意诚,勉强收下,后一直带在身边,本想着暮夏初秋雨多日烈,偶可遮阴挡雨,一直也没把它当做回事,想不到这小小一柄黄纸伞,有如此威力,竟然挡的了有若万钧雷霆的剧烈爆炸,原来竟是一件宝物!
这纸伞虽小,悬在空中气场却大,似乎万物能容,伞下一切毫毛未损。流万年固然是大为惊异,生花和小燕也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白郁聪悠悠醒转,看到悬空立着一把纸伞,而上面却直接露出天空,他脑筋还不大清醒,问道:“嗯,怎么,下雨了吗大哥?”这大哥二字,倒是没忘了叫。
我从目瞪狗呆中回过神来,又变回机智幽默善良可爱的我,我这么帅,我不能死。我嘿嘿一笑,伸手拉起白郁聪,说道:“正是。不过在贤弟你睡觉的时候,这雨已经停了。话说回来,贤弟你睡眠质量可真高,大家都在你争我斗的时候,你竟然说睡就睡,鼾声如雷了。”白郁聪骚搔头,疑惑道:“奇怪,我怎么会睡着啊,真是惭愧,惭愧!”
小燕拉拉我的衣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吹牛道:“我有一项独门秘技,只要我叫他一声,他敢答应一声,立即便会收入我这乾坤伞中,化为一摊脓血。今日我便是用了这门秘技,将这恶贼收了。”小燕半信半疑,生花却不管我这破绽百出的谎话,敬佩道:“少爷,我就知道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你不出手便罢,一出生便石破天惊,扭转乾坤,老衲......哦小僧,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刚要捋须微笑,却听白郁聪狐疑道:“什么收?这屋顶怎么破了,难道屋顶收到你那伞中去了吗大哥?你这伞可真是个好东西,快借给我看看。对了,这屋顶这么大,这伞怎能盛开?大哥,你快收了伞吧。”
我微笑不语,显得睿智无比。其实我是在寻思,这伞是怎么自己打开的?又该如何收回来?
流万年也逐渐缓过神来,叫道:“小兄弟......”我轻轻摇摇手,示意他先别说话。我蹑手蹑脚走到黄纸伞的下方,伸手去抓。但黄纸伞悬在空中说高不高,说低却也不低,我这一米八的个头跳起脚来也够不到它。
我本想趁它不注意一下子抓它下来,但跳脚够不着,看来只好用我的独门绝技了。我吭哧吭哧拖过来一把椅子放在纸伞下方,自己一招“旱地拔葱”跃上椅子,向上伸手,手指已经碰到伞柄,却抓不到它。我向上一蹦,抓住伞把,便欲落地收伞。
谁知这伞就像在空中生了根,虽然抓住伞把,它却纹丝不动,毫无收伞的意思。刚才我抓伞柄时两脚一扑棱,已经将椅子碰倒了。这时我抓住这纸伞,耷拉在半空中,像一条中钩的鱼在水中挣扎。
众人初时还不明白我在干嘛,现在反应过来,不由把刚才的紧张情绪都抛诸脑后,哈哈大笑起来。流万年奇道:“这小兄弟,竟然不会提纵跳跃的轻身之术?”生花骚搔头,感觉难以作答。白郁聪嗫嚅道:“这个......那个......”小燕咯咯而笑,说道:“他就是不会!哈哈!”
我恼怒成羞,大叫道:“谁说我不会?我只是懒得用而已。想当年我的武林绝学‘梯云纵’......”大家伸长脑袋,都想听听我的“梯云纵”究竟是种如何牛逼的神功。生花更是佩服的无以复加,赞叹着道:“想不到少爷既会‘武林绝学七伤拳’,又会‘武林绝学梯云纵’。这两门神功里面都有‘武林绝学’四个字,看来是一脉相承的一门绝技。了不起,了不起!”
众人期待目光中,我忽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哎呦哎呦”半天爬不起来,原来这伞悬在空中的劲力突然间消失,我连人带伞摔了下来。众人在我初掉落的那刻还以为我要表演一下我的“武林绝学梯云纵”,待见我在地上爬不起来,不由面面相觑,目瞪狗呆。
白郁聪快步向前扶我起身,伸手摸了摸纸伞,夸道:“好伞,好伞。大哥,你将这伞借给我用上几天吧,我昨夜夜观天象,发现明日有雨,我明日恰好有事,不如大哥你就借给我用用。”我道:“贤弟,不是大哥小气不借给你,实在是这伞借给你你也用不了,因为这伞是用指纹开锁的,除了我的指纹,它谁也不认。”我这话其实就是小气不想借给他,指纹云云只是托词。以我老人家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判断,但凡有人在说话之前加上定语,说“我这也不是怎么怎么着”的时候,多半他其实就是“怎么怎么着”。比如有人说:“我跟你说,这事我也不是吹牛逼”的时候,这人多半就是在吹牛逼。
白郁聪奇怪道:“大哥,什么是指纹?”我不由一愣,这时代看来还没有指纹这种概念。我不想过多解释,道:“嗯,所谓指纹就是一门心法,这伞要配合心法使用才可打开,不然是无法使用的。”白郁聪恍然大悟。
流万年走上前来,笑道:“小兄弟,你这是门什么心法,我怎么从里没听说过?”我道:“流大哥,小弟这门心法不值一提,怎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呢?”流万年双眼眯缝,一时看不透他所思所想,只听他说:“小兄弟,大哥我想试试你这门心法。”蓦然睁开双眼,精光暴涨。
我不由吃了一惊。流万年,本来是来杀我的。现在呢?
第四十五章 时光倒流
我笑道:“不知大哥要如何试法?”流万年嘿嘿一笑,长剑一扬,一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劈到。我大吃一惊,万料不到他竟突然翻脸向我出剑,眨眼间这道剑光已经劈到我的面前。
小燕从我身后猛然冲到我身前,手起一剑,要替我挡这一道剑光。生花一声暴喝,双拳如双龙出海挟万钧之势向流万年轰去,这是围魏救赵。白郁聪长臂一舒,曲指弹出,一道凌厉的劲道如箭离弦,向流万年激射而至。
流万年笑道:“果然都好手段!”纵跃向旁,闪身避开。这道剑光到了小燕跟前如同泥牛入海,戛然而止,原来这道剑光并无伤人之意,只是试探。小燕等人也收住势头,静观其变。流万年道:“小兄弟,你果然没有丝毫修为在身,这柄玲珑伞你却是如何打开的?”
这流万年,出其不意的试探于我,倒是吓了本少爷一跳。我不理他话头,反问道:“流大哥你说什么,这伞叫玲珑伞?”刚才我吹牛逼自己杜撰了一个名字叫“乾坤伞”,想不到说的不对,流万年竟然认得此伞。流万年道:“对啊,兄弟你身负此伞,难道竟然不知它的名字和来历么?”
我嘿嘿一笑,说道:“流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伞其实是我祖传下来的,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女,名字叫做乾坤伞。这玲珑伞嘛,还是第一次打从你口中听说。”流万年眨眨眼睛,颇有不信之意,说道:“世间有此威力的神物,据我所知也就只有玲珑伞,乾坤伞嘛,咳咳......这个,大哥我孤陋寡闻,倒是未曾听说过。”
我问道:“却不知流大哥说的这玲珑伞,有什么来头?”流万年道:“这玲珑伞,原本是栗山剑派的一件法器......”我插口道:“剑派用伞当做法器,倒也奇怪。”流万年道:“这有什么奇怪?这种宝物可遇不可求,不光剑派用伞做法器,还有许多修炼之人的兵器与法器并不相同。只是一般人也没什么法器,毕竟这种东西举世罕见,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得一见。而这法器一旦与使用之人相融,便密不可分,旁人就算是得到也是废物一件,没有什么用处,因此这东西知道的人不多,用的人更少。即便是大哥我,到今日也就见了那么两三件而已。”说着闭目沉思,好像在追寻有关另外法器的记忆。
我笑道:“我这伞可不是去偷了栗山的,刚才大哥说过,这东西旁人要了也无法使用,嘿嘿,如果是栗山的东西,我可用不了。”流万年睁开眼睛,说道:“奇怪,奇怪。刚才我试了你一下,根本毫无修为。就算这伞是你祖传的乾坤伞,跟你心意合一,那也需要真元调度,你怎么能凭空使用呢?奇怪。”我笑道:“我家祖传的技艺有些不同,链接是靠脑电波传输的。”
流万年一愣,不知我说的“脑电波”是什么神奇之物。不过想想确实也奇怪,这伞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己打开呢?我仔细回想,当时根本就没想起它,在我的概念中它不过是个遮雨蔽阴的东西而已,关键时候怎么会去想起它呢?更别说用冥想意念之类的东西去控制它了。
流万年道:“既然是你祖传的东西,那你就好好收着吧,毕竟你祖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万一朝廷知道了,这东西也会列入抄家之列。”这次轮到我一愣,抬眼看看刘万年,只见他一脸严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小弟我家早被抄了,朝廷现在还欲擒我归案,要是小弟被擒,这伞也就用不着啦,什么抄家不抄家的,现在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了,想抄也无家可抄。”说到这里,忽然有一阵怅惘之感袭上心头,我在这世界上,依然是个无家之人。
流万年道:“纵然无家可抄,可还要株连九族。你身后难道不都是你的亲近之人吗?朝廷若要株连九族,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身后之人当然是我现在的最亲近之人,生花,小燕,还有神神叨叨的白郁聪。株连九族?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我九族之人?不过话说回来,这皇帝李易,当时和王之秋的父亲王庭坚是八拜之交,算起来是不是也在九族之内?株连九族,这狗皇帝岂不是要自己诛自己?想到此处,我忽觉好笑,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流万年见我无故发笑,吓了一跳。其他众人都习以为常,小燕嘴角一珉,不禁莞尔。流万年问道:“兄弟,兄弟?你笑甚么?”我回过神来,说道:“流大哥,你说朝廷要捉我归案,那么你是来抓我的么?”
流万年没料到我这么单刀直入的问他,不由一怔。一定神间,忽然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大哥我要抓你,何必跟你喝什么酒?实不相瞒,我老流本来是受命要捉你回去的,但见你之后,觉得与你十分投缘,于是就改变了主意。哼,我向来独来独往,无羁无绊,干什么都随心所欲。既然觉得与你投机,那么不论谁说的话我都当做是放屁,什么捉你不捉你的,休要再提。那传天下,不是也被我杀了么?”
传天下其实是死在自己制造的爆炸之下,准确的说的死在我玲珑伞反袭的威力之下,不过流万年这么说也没毛病,毕竟他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和传天下相斗的。
我笑道:“流大哥不要着急,小弟这不是随口一问嘛,万一你要是来抓我,我也好及时逃跑不是?”流万年知道我和他说笑,脸上缓和,也笑道:“兄弟你放心,大哥我不仅不会抓你,而且谁要来祸害你,我一定不放过他。”我喜道:“如此甚好,这下我就放心啦。对了,流大哥,是谁让你来抓我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们行踪的?”
流万年道:“兄弟,你知道老流我是什么人么?”我摇头道:“不知。”看向生花,生花也轻轻摇头。
流万年道:“那也难怪。我流万年三个字,其实在这世间寂寂无名。但提起我古岳流这一门,不知者不多。”我茫然看向生花,只见生花缓缓点头。流万年道:“我古岳流门,人才辈出,却罕与世争,但我门中修炼之道博大精深,单只‘逆光流’这一项绝技,就已经骇人听闻。这‘逆光流’包罗万象,不仅局限于武道,据说练到极致更能令时光静止,时间倒流。”
我听了不由“噗嗤”一笑,这说的也太过神乎其神,我只知道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即运动越接近光速,时间越慢;若超过光速则能令时光倒流。流万年的“逆光流”,难道竟然能超越光速?
流万年疑道:“兄弟,你又因何发笑?”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如果大哥能有令时光倒流的本领,那就能帮我解决一件大事,一时高兴,不由笑了出来。”这话倒也不假,如果“逆光流”能纵横时空,我岂不是能通过它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当中去?
流万年摇头道:“话虽如此,但大哥我天资愚钝,尚未练到那个境界。唉,说不定此生无望。不过我门中千百年之前的先贤,就曾有人练到此境,传说最后竟飞升而去。这些事迹在我门中山洞石壁上都刻有记载,若不是门规森严外人不得入内,我倒真想领着兄弟你前去观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