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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万里以外     我在大诸朝的日子txt下载     我在大诸朝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首战告捷

    我得意洋洋的走到生花和小燕跟前。他俩不知道我跟白衣乙说了些什么,见白衣乙态度大变,都啧啧称奇,齐声夸我。

    白衣四人低声商议一阵。白衣甲当先走出,说道:“王兄请了。你远道来此,按说我们应以礼相待,奉为上宾。只是我师兄弟四人身负师命,未免怠慢,还请王兄恕罪。”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四人得了好处,态度果然变得大不相同。

    我笑道:“这位兄弟不必客气,该走的流程总归还是要走的,没什么打紧。”开始我称呼他为兄台,这时我老实不客气的叫兄弟了。

    白衣甲道:“王兄心襟开阔,果然不同常人。如此兄弟我就僭越了。”说着缓缓抽出身后负的长剑。这玄宗密门属道教一脉,用的兵刃果然也以长剑居多。

    他长剑一亮,生花和小燕都吃了一惊。生花早已抢在我的身前,小燕拉住我的衣袖,急道:“不可!”

    我早已暗箱操作,现在我老人家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这时不在他二人面前表现一番,更待何时?一会儿我打赢了,让他们也瞧瞧我“龙都小霸王”的高手风范,以后对我肯定更会崇拜有加。

    我微微一笑,轻声对小燕道:“放心,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小燕对我深信不疑,放开我衣袖。我将生花轻轻推开,说道:“无妨,我应付的来。”面对白衣甲挺身立定,说道:“请赐教!”

    白衣甲长剑斜斜指向我的眉心,问道:“王兄,你用什么兵刃?”我虽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所擅长的都是拳脚功夫,尤其是成名绝技“一窜锤”使出来之后,一般人都会被我捣个乌眼青。说到兵刃嘛,还真是不大擅长,当年跟人打架时心血来潮动用了神兵“双节棍”,结果未打中敌人,自己脑袋倒被打出来一个大蘑菇,现在想想心有余悸,再说对我而言,又没真正修炼过,手里有没有根棍子结果还不是一样?这兵刃嘛,就不用了吧。

    我吹牛道:“我修习的武道走的是气海炼心的路线,不用兵刃,兄弟不用客气,咱们这就开始吧。”白衣甲道:“谨遵王兄吩咐。另外有件事好教王兄得知,兄弟名字叫做余桐。”话音一落,剑光闪烁,犹如点点繁星,向我笼罩过来。

    我料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急忙向旁边一闪,只听“哧”的一声轻响,袖子断了一截。

    我这“无袖大王”的名头真非浪得虚名,几日里袖子就断了两次。古人发怒都是袖袍一拂,我这没有衣袖,让我如何来拂?一时间气得我怒火攻心,不管不顾,看准眼前人影,上前就是一拳,施展的果然还是我的独门绝技:一窜锤。

    只听一人“哎呦”一声,捂鼻蹲下。我这成名绝技真是天下无双,用来打架,十次倒有九中。我见一拳奏效,不由狞笑了几声,心中大是得意:这次你还不死?

    眼前这人缓缓站起,鼻血长流。只听他带着哭腔道:“少爷,你捣我鼻子干嘛?”我定睛一看,原来准头有些失误,捣到生花鼻子上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狡辩道:“生花,我刚才看你鼻子上有只蚊子正在吸血,想替你驱赶,哪知道力气用的大了一些,好在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这些皮外之伤,想必是不碍事的。”生花听我拍他马屁,甚是得意,一时间鼻子也没那么疼了,本来捂住鼻子的手也放了下来,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少爷你安心比武,我这点伤算什么?跟蚊子咬一下也相差无几。”任凭鼻血长流,也不再去擦。

    我转过身来,对余桐虚击一掌。此情此景,他应该倒地不起才是道理,否则怎么对得起我那几片金叶子?哪知他对我这一掌视而不见,长剑吐芒,剑意无尽。

    瞬间我似乎到了滚滚江河之中,我正站在湍急洪流当中的一块大石头上。两侧洪水呼啸蔓延,随时都能将我和石头吞没。我稳住身形,守住心神,任他洪水滚滚,也不敢移动半步。江水浩荡,鸦鸣声声,夜色似乎将要降临。

    我闭上眼睛,想象现在我正置身在后庭花园中,观花赏月。清风徐来,暗送花香,天上银盘高高悬挂,大地一片清辉。

    突然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天上飘起斗大雪花,乌云蔽月,冷霜侵人。这暮夏节气里,无尽寒意伴着浊浪滚滚,向我扑面而来。我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一凛之下,忙端身正神,屏息提气,与这股寒意相抗。我心存冥想,识海处似有一片红色连绵不绝,隐隐与这寒意相克,我稍觉舒适。

    这股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接连扑上我脚下巨石,脚上所穿布履已被浪头打湿,巨石在浪头接二连三的冲击之下,似有松动。这浪头越来越大,脚下巨石渐渐摇摇欲坠。天上雪花层层叠叠,飘舞飞扬,带来的却是无尽寒意。

    在这层层威压之下,我却慢慢放松下来。一切皆虚妄,见山不是山,这瞬间我突然豁然贯通,明白过来。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我微微一笑,伸出两指,夹住一片雪花。这雪花在我手上并未消融,我随手一扔,洪涛巨浪中那雪花刚一落下,便化作一只小船,在这波涛之巅上下起伏,却巍然不动。我抬足便行,踏上小船。甫一上船,滔天巨浪已风平浪静,阴风止歇,水面犹如镜面,再无半点波纹。天上漫天雪花消失不见,皓月当空,和风送暖。

    我举步走出小船,踏足在这水面之上。水面四分五裂,渐渐露出层层石阶:正是在这山路之上。余桐与我对面而立,神情既是惊讶,又是失落,这一战:我胜了!

    我背上冷汗岑岑而下,与余桐对视不语。

    呆立半晌,余桐道:“众位请随我上山。”转身向前走去。我紧随其后,说的:“有劳余兄!”

    生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又惊叹,又佩服。江小燕却毫无惊讶之色,似乎知道我已稳操胜券。

    走了几步,余桐又回过头来,轻声对我说了一句:“刚才,我并未让你......”我轻笑道:“我知道。”余桐回过头去不再说话,继续向前。众人辍其而行。

    这一战究竟是如何获胜的,我自己也弄不大明白。但我清楚的知道,余桐刚才并未留手。他如果用普通招式三拳两脚或许早就将我打倒,但不知为何,他却用剑意笼罩于我,或许是想探我识海修为。我本来修为全无,但刚才这一战中,却不知怎的,识海中似有所回应,冥见一片红海,不知何故。我也深知,余桐毫无伤我之意,否则纵然我赢,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山路虽然蜿蜒曲折,但山势不高,行走起来并不费力。跟着四人渐渐到了那大殿门口,只见这殿堂高大威严,甚有气派。穿过大殿到了内堂,看见堂内一人背对门口负手而立,身形消瘦,高高挽了一个发簪,显得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仙意。

    我知这人定是传说中的“柳一玄”,忙疾步向前,躬身一拜道:“柳上师好!小子王之秋,冒昧拜见!”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一位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年纪。只听他道:“老朽正是柳一玄......”

    话未说完,只见江小燕上前纳头就拜:“师叔!”

第十七章 一玄上师

    我和生花两人都吃了一惊。这瞬间我也明白过来,为何小燕在听到我们到青云山之后便沉默不语,为何她能够不循地图而找到此处的入口所在,为何她会精于推算演变的“野驴不骑”步法,原来她本来也是这玄宗密门中人。花无意说的那番话这一刻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柳一玄原是玄宗密门的一位长老......昔年玄宗密门曾受一强敌重创,当时门中修为最强的三大高手参加天剑大会,门中留守高手受了敌人伏击......”小燕的父亲说不定就是门中留守高手之一,看来这事另有隐情。

    柳一玄道:“侄女快快请起。”袖袍轻震,两手虚托,一股柔和气息将小燕扶起。小燕站起身子,双目微红,向我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点头示意:“我知道。”

    柳一玄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唉,天下万物,皆有定数,有时候人是不能与天相抗的。”这番话是对我说的,他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话,我一时无法接茬,只好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柳一玄目光直视着我,刹那间似乎一股剑意从他眼中汹涌而出,这意境没有威压之感,似醇醇老酒,虽醇厚绵软,却醉人无形。这剑意一掠而过,不知向哪去了。我提耳醒目,感应追随那股剑意到了窗外,只觉的这气息越来越弱,飞过层层花木,最终附在一片树叶之上。这树叶承受不住,轻轻一响叶柄断折,打着旋落到了地上。这剑意就此气息全无。

    我收回心神,知道这股浩渺剑意并非消逝,只是隐匿。

    柳一玄道:“你从何处而来?欲往何处而去?”古往今来,这两句话实在是困扰着无数人,哲学、伦理、起源、灵魂,这句话莫不涵盖。一时间我也觉得有些茫然,不由思索:“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何而来?又将去何方?”二十年经历从心头一一掠过,从孩提到少年,自前世到今生,由梦境到现实。我不由重复了一遍柳一玄的话:“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

    悬崖边上,我伏在一匹高头大马正在疾行,路面起伏不平,这马奔跑剧烈,颠簸异常。蓦然身后一股气流涌动,我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什么,接着我连人带马被气流胁迫冲落悬崖。忽然间时光恍惚,坠落中我拉住了一个人的手,正是我日夜牵挂的张萍萍。我大喊一声:“萍萍,萍萍!......”

    浮光掠影一闪即逝,我回过神来。只见我手臂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这袖子已被余桐割掉一截,伸着一只光秃秃的手臂非常可笑,但屋内之人谁也没有发笑。

    柳一玄道:“终归是不成。唉,你本不属于这里,最好是从来处来,回来处去。”这话一出口,旁人不明所以,但我耳边却如同响起了一声惊雷,这柳一玄果然有观天测地之能,似乎已经洞察了我的一切。我也想从来处来,回来处去,但第一,我怎么回去?第二,我得找到张萍萍啊!

    我收回手臂,又对柳一玄躬了一躬,说道:“柳上师明察秋毫之末,小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来拜见上师,正是要请上师指点迷津,指一条明道来走。我有一位朋友一时走散,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她,还请柳上师不吝赐教,给予推算一番,让我有迹可循,找到她来。”

    柳一玄双目微阖,似乎迟疑不定。半晌道:“你这朋友的生日时辰,你可记得?”我张口结舌说不上了。张萍萍的生日我自然知道,难道我对柳一玄说,她是公元2003年的生日,你快给他掐算一番吧!这话一说出来,恐怕不是惊世骇俗,而是被人当做神经有病了。虽然柳一玄似乎看出我一点门道,但也绝对不会脑洞大到没边,认为我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人。他们怎会有这种概念?

    我犹豫道:“我并不知道她的生日时辰。”柳一玄看了我半天,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只能看天意了。唉。”话锋一转,说道:“你们几位还都未吃饭吧,先用过晚饭再说。”我心有不甘,问道道:“柳上师,没有生日时辰就无法推算吗?”柳一玄道:“推算演绎,固然是我门中的一项不传之秘,但门中弟子,非天赋异禀也修习不了。这推算之法极耗心神,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这推算演衍,必须有章可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毫无根据的演算,必然不准,再算也是枉然。”我默然无语。

    柳一玄叫来弟子,安排晚饭。向小燕道:“侄女,你的事师叔我已经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因何而起,但这段时间你连遭大难,我都已推算到了。我也知你一路北上,虽然路途凶险,但会化险为夷,因此没有让我门下弟子前去接应。”说到这里呵呵一笑,说道:“侄女不会怪罪师叔吧?”小燕躬身道:“小燕不敢。”柳一玄笑道:“是不敢,还是不怪?”小燕“扑”的一笑,说道:“是不怪。”

    柳一玄呵呵笑道:“我这侄女,也多年未见啦。上次相离之时,你还是个小小孩童。想不到一别经年,已经长大成人啦。”小燕道:“这么多年,师叔却容音未改,还跟当年一样。”柳一玄叹道:“说什么一样,那都是虚言。呵呵,岁月催人老呐,我也已经老啦。”小燕道:“不,师叔只是多了些许白发,还是跟以前一样。”柳一玄一笑。

    这时弟子来禀,晚饭已经安排妥当。柳一玄笑道:“那就先吃饭吧。”来禀弟子躬身转身,引我们前去用餐。到了宴堂,只见一张长桌上摆满了饭菜,看起来竟颇为丰盛。弟子引我们坐定。

    我们三人坐定,柳一玄随后而来,但见他换了一身灰色衣衫,身后跟着一众弟子,看到我们欲起身相迎,忙双手虚按,说道:“大家请坐,不用起身。”安排众弟子逐一落座。

    弟子虽众,落座却悄无声息,显得干练有素。众人在桌前坐定。柳一玄坐于桌端主位,指着桌上众人,替我们逐一介绍道:“这都是我门下亲传弟子,今日坐在一处,容老朽替你们介绍相识。”说着手指逐一指点:“从这位起,乃是大师兄。这位是二师兄。这位是三师兄,这位是四师兄,这位是……”他每说一下,小燕都点一下头。

    我嘿嘿一笑,指着下一位说道:“这位一定是五师兄了!”柳一玄语气一顿,说道:“贤侄举一反三,实在是令人佩服。不过这位不是五师兄,而是六师兄!”我微觉奇怪,问道:“那五师兄呢?”柳一玄说道:“死了!”叹了口气。

    我有点尴尬,怕勾起他什么伤心往事,忙转移话题,继续指着六师兄后面一位问道:“那这位一定是七师兄了?”柳一玄语气又是一顿:“不是!”啊?我吃了一惊,问道:“七师兄也死了?”只见末席上站起一人,说道:“没死。我是七师兄,刚才着急忙慌的,我和八师兄坐反了位置……”

    我尴尬一笑。就听柳一玄问道:“贤侄,小燕,还有这位大师,你们喝些酒吗?”

第十八章 前尘往事

    这不是杀鸡问客吗?你把酒倒满,我们自然就喝了。这假惺惺的问一句“你们喝酒吗?”算什么事?我还未曾开言,小燕已抢先道:“师叔,我们多年未见,自然要喝些酒的。”

    这小燕,真是深得我心,她知我生性好酒,这酒是陪我喝的。但志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推脱道:“小侄酒量浅薄,不胜酒力,这酒我就不喝了。”柳一玄笑道:“贤侄不用推脱。这样吧,老朽也陪你们共饮一杯。”言罢自行将酒倒满。

    这宴席上都是酒壶酒杯,与在酒馆里用酒碗饮酒的场面大不相同,看起来极为考究。我看他一众弟子都面露惊讶之色,不明其因,就听柳一玄解释道:“老朽离开宗门,隐居此处,算起来已有十多年时光。这十多年来,老朽从未饮过酒,今日是第一次开戒。”

    说的如此煞有介事,还不是没人陪你同饮?自己一个人喝酒有什么劲头?现在明明是有人相陪自己非常想喝一杯,还非要说的好像十分给我们面子一样。我佯咳嗽一声,说道:“柳上师既然不擅饮酒,那就千万不要勉强,不要因为我们而坏了规矩。至于小侄嘛,勉为其难喝上几杯,就不用柳上师作陪啦。”

    柳一玄好歹扯着个由头喝上一杯,这种良机哪肯放过,只见他双手端起酒杯,“啾”的一声将酒杯喝个底朝天,说道:“老朽先干为敬,先干为敬!”砸吧咋吧嘴巴子,意犹未尽。一众弟子神色惊疑不定,不知道我们三人是什么来头,不仅能叫师父破戒,更能令师父“先干为敬”。

    我嘿嘿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生花和小燕也跟着干了。又有弟子向前倒满。柳一玄道:“侄女,师叔与你阔别经年,看着你长大成人,心里是颇为欣慰。”小燕闻言站起,行了一礼坐回,这才说道:“师叔,你与我爹情谊深厚,小燕自幼知晓。自从我爹被奸人所害,我们这一系人才凋零,越来越趋向式微。好歹有大师兄二师兄始终未曾离弃,才不致于变成一盘散沙。”柳一玄道:“大师兄和二师兄,你说的是雨澜和离灿两个孩子吗?”小雅道:“是啊。大师兄今年已近不惑,师叔还叫人家孩子。”柳一玄笑道:“在我眼里他还不依旧是个孩子嘛。”

    江小燕道:“幸亏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这些我爹的亲传弟子支撑,我们这一系虽然没出什么人才,但众人一心,谁也不敢小瞧了我们。”柳一玄道:“虽说是靠雨澜和离灿支撑,但我知道这十几年来实在是苦了你。你自幼活泼开朗,你爹视你为掌上明珠,突然间大难降临,密门一系实在是你凝聚维系才能坚守至今。你的际遇,实在要比他们难上许多。”

    江小燕举杯一口干掉,说道:“什么苦我都不怕。师叔,我爹的事其实另有隐情,虽然他是被贼人所害,但其实是因为咱们门中出了奸人,勾结外人害了他!这事您老人家推算的到吗?”一众弟子忽然听到她说到门中隐秘之事,不由有些尴尬,欲待不听,却没法捂上耳朵,只好低头大吃,来他个充耳不闻。

    柳一玄也料不到他在众人面前说起这种隐秘之事,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脸皮一贯甚厚,再说这事跟我也没什么相干,倒是镇定自若、若无其事。见他们冷场,我“滋溜”一声自饮一杯,放下酒杯。斜眼看看生花,只见生花神色如常,正举着筷子对盘中的半边猪脸下手。这猪脸乃是北方烧烤名吃,属地方特产,色香味俱佳,真是令人垂涎欲滴。我不由暗自感叹,真是:如果你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半晌,柳一玄道:“侄女所说之事,师叔我其实已经隐约推测的到。小燕侄女,你知我十多年前为何隐居至此?”小燕道:“侄女不知。”我忙跟进道:“小侄也不知。”生花看到我俩人都已经表态,不甘落后,也慌忙道:“小僧也不知。”柳一玄以为尘埃落定,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人道:“小徒也不知。”

    我循声一网,只见搭话的正是那“没死”的七师兄。原来虽然他看起来是在闷声吃饭充耳未闻,其实是竖着耳朵一直在听。听到入神之处,情不自禁的进入到了抢答环节。

    柳一玄说道:“十多年前,咱们门中出了一件大事,各位可能还有所不知。那年我们门中的精英翘楚,全都去参加那二十年一遇的天剑大会。其中最强的当属莫离、吴明月和万山河。其实,当年小燕你的父亲本来也要去参加天剑大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却留守山门。”

    “其实留守山门,一般都不会出是问题。正常来说,即使有人寻仇,也没有人会蠢到上门索战。可那一年,就出现了这种咄咄怪事。”

    “本应留守山门的古流双不知何故,非要你父亲和他一起留下镇守山门。当时留守山门的除了古流双,还有向太华、图庆余两人,虽然他们修为不如你父亲高明,但三人镇守山门,应该足够。”

    “但古双流却自称修为太低,怕留守山门不济,坚持要你父亲留下。你父亲江远山原本就是随和之人,参不参加天剑大会,他倒是并不在意。”

    “于是莫离、吴明月和万山河率随行弟子去了天剑大会。其时师尊已经在渡篆峰闭关,我随侧侍奉。但就算师尊未曾闭关,这天剑大会他也不会去参加了。”

    “他们离去不久,门中就来了敌人。”

    “这敌人既狂妄,又狠毒。上山之后,先独自狂笑了一通,说什么‘这虚无山今日是我的了,今日某要杀瓜切菜!’,见人就杀,众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人真是狂妄,可修为也是真高,古双流、向太华、图庆余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你爹用‘引天一剑’伤了他。可你爹也是在这一势用完之后,被他的‘反阳炼’打伤,终于重伤不治。”

    “向太华、图庆余两人,也惨遭毒手。”

    “而莫离、吴明月和万山河中途遇袭,吴明月断了一臂,但也歼灭了敌人。他们赶回来时,见到的已经是一片惨痛景象。”

    “其时师尊闭关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古双流前来,不管不顾将这消息告诉了师尊。师尊悲愤交加,油尽灯枯之下竟尔仙去了。”

    “休养了一段时日,我推算演绎,测出上我山门那敌人大致方位,莫离、吴明月、万山河和我四人寻上前去,嘿嘿,终于报了此仇。”

    “此后莫离、万山河和我三人就各自归隐山林,玄宗密门自此四分五裂。只有古双流和吴明月还镇守虚无山,吴明月断了一臂心灰意冷,古双流整合众弟子,俨然一派宗主。”

    说到这里,话音停住。我听得是拨云见日,这中间肯定是那古双流在搞鬼。柳一玄说的虽然轻描淡写,这后面却藏着无数惊心动魄的过程,古双流果然不是良善之辈。

    江小燕问道:“那么师叔你究竟是为何离开宗门,避世归隐呢?”这话又回到了开始的话题上。

    柳一玄道:“我推测计算,这中间始终藏着极大的不妥。但究竟是哪里不对,我也是妄自揣测,并无真凭实据,不敢妄言。我心难安,虚无山我是不能待下去了,只好归隐至此。唉,世事无常,眨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可每每想起当日之事,还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你爹的音容笑貌,闭目可见,每每念及,我还是夜不能寐。唉......”说到此处,神色凄凄,泫然欲滴。

    厅堂之中一时寂然无声。忽听“吱溜”一声,大家目光齐齐向我看来,原来我抽空干了一杯酒,一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第十九章 原来如此

    我没想到这“吱溜”的声音竟然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心中有点慌张。看来以后喝酒绝对不能再发出声音,古人云“闷声发大财、闷声吃个饱”,看来果然大有道理。

    我神色一黯,说道:“想不到小燕姑娘还有如此不同寻常的经历,听得我心里难过,感同身受。唉,情不自禁的喝了一杯苦酒。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喝了这一杯酒,心中却更加难过了。”

    说完左右瞧了一眼。只见生花筷子停在半空之中,崇敬之情难以掩盖。明明我说的是难过之情,小燕却面现喜色。抬眼看看对面,只见一众弟子大多都呆若木鸡,宛如泥塑。只有那“没死”的七师兄,依然埋头大吃,不为所动。这家伙一定是个没有文化的家伙,听不懂我这惊心动魄的诗句。呸,什么惊心动魄,我这把生花这家伙的形容词也学来了。

    柳一玄神色一变,喜道:“想不到贤侄竟有如此文采!信手拈来,俱为佳句,说是流传千古也不为过!此前老朽倒是多有怠慢了。来来来,请受老朽一拜!”说着给我跪下咕咚咕咚磕了三个大响头。一众弟子见师父跪倒,也慌忙跪倒,白茫茫跪了一地。我看着这跪倒的众人,不由生出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心情,越看越是得意,一时间志得意满,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笑了几声,忽然感觉有人在扯我衣袖。我一只衣袖已断,剩下的这只衣袖我是十分珍视。忙向后一拽,口中斥道:“别胡扯!”定睛一看,却是生花在扯我衣袖。只听他急道:“少爷,你突然间笑什么?”

    我不由一愣,回过神来。只见厅内众人目光还是齐刷刷看着我。原来这时还是停留在我刚“吱溜”一声喝完酒的时刻,刚才那一番话是我想好的应对之策,那些场景都是在我脑海中演绎出来的。只有这哈哈大笑之声,却是货真价实,是我得意忘形之下发出来的。

    一干众人目瞪狗呆,不知道我“吱溜”一声喝完酒之后为何会突然哈哈大笑。

    我忙止住笑声,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黯然说道:“想不到小燕姑娘还有如此不同寻常的经历,听得我心里难过,感同身受。唉,情不自禁的喝了一杯苦酒。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喝了这一杯酒,心中却更加难过了。”将刚才所想的一套说辞和盘托出。

    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没有作声。我知道刚才那一通大笑把我这个完美计划给破坏掉了。气氛不对,情绪就调动不起来,没有情绪,再好的词句也没有感染力。我不由大是懊悔。人千万不能得意,人一得意,就要忘形。

    但话说到这里,总要继续圆下去,我续道:“小燕虽然经历坎坷,但今日却找到了自己的师叔,找到了我们‘玄宗’正枝所在。早在途中,小燕就常常对我提起,他这位师叔自幼与她感情深厚,待她极好,小时候她也经常骑在师叔背上,把师叔当了大马来骑。又说起咱们这一枝“玄宗”,乃是正宗,天下玄门,莫不出于此处。而今小燕到了咱们玄门正宗,又找到了自己胜似亲人的师叔,唉,我真是替她高兴,不由自主的竟笑了出来,一时忘形,还请柳上师和众位师兄见谅,见谅!”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天下门派,莫不把自己当做名门正宗,我这番话一说出来,字字句句打中了他们的心坎。只听众师兄弟按奈不住,纷纷说道:“我早就看王兄见识不凡,今日这番话,说的果然是不同凡响。”“咱们自然是玄门正宗,王兄一语中的,确实是目光如炬。”“王兄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刚才笑的那几声极妙,果然是性情中人!”

    小燕听我替她着想,高兴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柳一玄抬手捋了捋胡子,也禁不住微笑起来,说道:“贤侄设身处地为我这侄女着想,真是宅心仁厚。本来我还有点不大放心,但今日一见,贤侄你文采武略,都是上乘,而且反应机敏,决策果断,老朽也甚是佩服,嘿嘿。”说到这里嘿嘿一笑,我不由老脸一红,幸亏喝了酒,也看不大出来。

    柳一玄续道:“不过有件事老朽须分辩清楚,刚才贤侄说的我侄女小时候骑在我背上,其实并无其事......”我微微一惊,看来这谎扯的不对。柳一玄接着道:“实情是那时我那侄女经常骑在我的脖子上,这样看起来就显得比我还高了,哈哈,哈哈。”

    想不到柳一玄竟然也会说笑,我跟着干笑几声,大家也都哈哈大笑。

    柳一玄道:“今日见你,我很放心。此前我叫余桐试你一试,余桐出了一势‘剑海惊涛’,试你修为,这‘剑海惊涛’威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绝对不小,等闲之人绝对挡不住这惊涛一击。贤侄你年纪虽轻,识海修为却非常浩渺,虽说真元甚微,但真元取决于识海,比如你真元纵然多如江河,但识海却只有一只酒碗大小,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听不懂他这些罗里吧嗦,却忽然间想起一事,这老家伙几次三番说要试探于我,试探我干嘛,我“武功高不高强,内力深不深厚”,与你何干?这不是狗拿耗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吗?难道他真想收我为徒?我上山来本来是求他推算张萍萍身处何处,说要投他门下也是信口雌黄,张萍萍都找不到,我投个屁师门?

    我张嘴就要问:“你为何要试探于我?”念头一转,这话问了出来,万一柳一玄说:“嗯,贤侄,我试探你是为了收你为徒,你这就行拜师大礼罢!”我该如何拒绝?

    话到嘴边我问道:“余桐师兄才是真正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要不是手下留情,我早就受伤啦,也不能坐在这里吃饭了。对了,余桐师兄怎么没过来吃饭?”

    众弟子听我夸赞余桐,均有喜色。柳一玄笑道:“贤侄胜而不骄,为人谦逊,小燕果然没看走眼。不过‘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这种评语老朽还是头回听说,嘿嘿。余桐是我随身弟子,不来此处吃饭。”

    看来随身弟子还有小灶,哼,本少爷即使投入师门,也要做个随身大弟子,还有小灶可吃。且慢,不对,刚才他说什么“小燕果然没看走眼”,这是什么意思?

    我按奈不住,终于出口问道:“柳上师,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柳一玄道:“贤侄有什么不明之处,尽可以出言相询,老朽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道:“柳上师,咱们素昧平生,我初到此处,你为何要一而再的试探于我呢?”

    柳一玄小声笑道:“小燕终身大事,岂可儿戏,我这师叔怎么能不替她把把关呢?”

    此言一出,犹如在我耳边响起一个炸雷,轰的我是外焦里嫩。柳一玄从未见过我们,却事无巨细,竟然什么都知道。原来他试探于我,并非想收我为徒,而是替侄女择婿!我勉强笑道:“柳上师说的话,小侄倒是不大明白。”

    柳一玄道:“贤侄,你明白的。”我与他对视一眼,只见他笑意渐渐凝住,两条眉毛淡淡竖起,问道:“是不是?”

    我只觉一股柔和如绵的淡淡剑意笼罩而来,虽然绵软中正,却又坚如冰铁。

第二十章 离席之后

    我淡淡的道:“小侄不明白。”想我“龙都小霸王”纵横小城多年,任谁也要给我三分薄面,遇到让咱一头的,咱也给人个台阶,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遇到恃强耍横的,咱也不会低头,正所谓“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如今我虽然没什么修为,可屈服于人的事我却干不来。

    柳一玄道:“楚印,住手。”我抬头一看,原来这股醇正的剑意并不是柳一玄所发,而是这叫楚印的释放而来。我一看,这楚印不是别人,正是那“没死”的七师兄。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剑意竟然如此醇厚充沛。但不经师命向我动手,他是不是有点蠢?嗯,这倒怪他不得,因为他的名字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明了:看拼音就知道,楚印~蠢。

    江小燕站起身来,急道:“师叔!”柳一玄笑道:“侄女,贤侄,坐下喝酒。刚才我这是试贤侄一试,贤侄‘威武不屈’,胆识过人,老朽佩服。”

    话虽然说的好听,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老子修为不如你,你来吓唬吓唬我?要是本少爷修为在你之上,我能不能也一把薅住你的衣领,吼上一声:“贤叔,小朽听不明白你放的啥屁!”?唉,终归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打铁还须自身硬,看来花无意给我的无字天书,是时候练上一练了。

    我呵呵一笑,说道:“上师谬赞,小侄愧不敢当。虽然小侄没什么修行,但自幼受父母师长教化,做人基本的骨气,我还是有的。”柳一玄笑道:“好,好!来,贤侄,我与你同干一杯!”

    你这老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转眼间又要与我喝酒,我才不跟你喝呢。我说道:“多谢上师,小侄敬你!”两人共同举杯。柳一玄大袖掩面,一饮而尽。我不屑与他同饮,本想一下倒进袖子里面,忽然想起自己袖子已经被余桐割掉,无法隐藏,于是一扬脖子,假装一饮而尽,实际将杯中之酒向后泼去。

    我一泼一收,迅捷无比,谁也没有看见。我正暗自得意,忽听小燕小声问道:“咦,生花大师,你头上怎么漏水?”原来往后一泼,竟然泼到生花脑袋上了。生花不敢说是我泼的,小声吹牛道:“什么脑袋漏水,我这是运功逼酒。酒从我的头上全部漏出,我就再也喝不醉了。”小燕羡慕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酒漏?”

    柳一玄不再提什么终身大事,又招呼大家喝了一杯酒,说道:“老朽年纪老迈,现下有些乏了,就先行歇息去了。惠涂,待会儿你安排贤侄他们客房歇息。”惠涂就是坐在首位的大师兄。他吩咐妥当,向我们抱了抱拳,先行去了。

    我虽好酒,却不是酒鬼,更不愿喝些无趣之酒。我与生花道:“生花,咱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生花也不多问,说道:“我已经吃饱了少爷,现在就可以离席。”江小燕急道:“你要去哪里?”我笑道:“我当然是从来处来,向去处去呀。”小燕道:“我不许你走......或者我们一起走。”

    我道:“小燕姑娘,你大仇未报,仇人虎视眈眈,你怎么能出去以身犯险呢?你留在此处,周围都是一众同门,不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照应,而且柳上师是你师叔,有他照拂,你肯定诸事皆顺。你如随我而去,明日江湖,诸多风险,你要报杀父之仇,说不定遥遥无期。小燕姑娘,你还是留在此处的好。”

    江小燕道:“不。我要跟着你。”我急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固执。你的杀父大仇,难道不报了吗?”小燕眼上慢慢蒙上一层雾气,慢慢说道:“仇当然要报。可我不想假手他人,我要手刃奸贼。”

    我道:“是啊,可是你如果跟着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仇?我又不懂武道,帮不了你,你师叔天文地理、武学玄通,无所不精,你留在这里,有益无害啊。”小燕摇头道:“不,我还是跟着你。”

    我有点无可奈何。可是她一个妙龄女子,天天跟我厮混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单单是我那也罢了,我这屁股后面,还整天跟着一个“小贼秃”。

    我苦口婆心的道:“小燕姑娘,你就不要跟着我啦,你年纪轻轻,以后的路还长......”

    小燕突然发怒道:“哼,我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路当然还长!你快滚罢,以后不要见我了!”跺一跺脚,向外跑去。

    众人皆不知小燕为何突然离席,有些茫然。我抱拳道:“众位师兄,今日承蒙款待,酒足饭饱,上来一阵乏意,这就先行离席了,诸位慢用。”双手胡乱一拱,转身离去,生花紧随身后。

    出来四下一看,小燕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样也好,就让她留在这里吧,免得纠缠不清,再多生事端。想到这里,我跟生花道:“生花,小燕留在此处,十分安全。我们今晚早点歇息,明天上路吧。”生花应声道:“一切都听少爷安排。”

    惠涂现在还没出来,客房在什么地方,我和生花也两眼乌黑。我对生花道:“咱们四处走走,看看客房在什么地方,也不必事事麻烦人家。”生花应声道:“少爷说的是。”我和生花沿着一条小径向前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晚,小路两侧草木掩映,暗花送香。我和生花沿着小路,不知不觉走出几里有余。这小路曲径通幽,这时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我抬头看看天上,一弯新月如钩,正是月初,没什么月色。我想向生花道:“我看这地方不像通往客房,咱们再往回吧。”生花应道:“好。”

    忽听一怪异声音破锣般响起:“老子这地方正是客房,你们可要过来看看?”

    我吓了一跳,循音望去,却见那发声之处空无一人。莫非是鬼?我战战兢兢问生花道:“生花,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有人说话?”生花冷笑一声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还不快给我出来!”

    那声音再次响起,显得既暴躁又悲凉:“能出去老子早就出去了,还用你这个秃驴在这鬼叫?”明明是他在鬼叫,他还贼喊捉贼,说别人鬼叫。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不对,“千里传音”只能传音,可他竟然知道生花是个“秃驴”,可见他能看见我们。这是传说中的:我在明,他在暗。

    我吓唬他道:“你再不现身,老子可要骂人了!”说到骂人,那可真不是吓唬他,我这“龙都骂架第一高手”的名号可名副其实,名不虚传,实至名归,当年三个卖菜大妈都非我敌手,最后硬生生没敢讹我。

    听到我要骂人,那声音似乎有些怕了,不再开言。我对生花道:“咱们走吧。”我好奇心可没那么重,正所谓“好奇害死猫”。猫有九条命,我只有一条,万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近前来看。”这声音就在我附近响起,却始终不见人影,确实是怪事一桩。

    我小声道:“过去看看。”和生花两人一步一步挨到那声音响起的地方,站定之后四处一看,竟然还是没发现半个人影。我不由语音发颤道:“生花......莫非真的有鬼?”

    生花忽道:“少爷你看!”我顺着生花所指方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第二十一章 地牢深处

    只见这路边偏僻之处,在地上有一个约莫两尺的方形洞口,那声音正是从洞口传出。洞口上与地面平行安着数根栅栏,我伸长脖子一看,洞内看起来非常开阔,只是月色暗淡,洞内乌漆麻黑,有点看不清楚,影影绰绰看起似乎有个人影,这地洞似乎是一个关人的所在。

    我冲地下喊道:“刚才就是你在鬼哭狼嚎的吧?吓了本少爷一跳,还以为你是个鬼呢。”地下那人哼了一声,粗声道:“你才是鬼呢。胆小鬼。”

    既然看明白对方是人,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问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你让我们过来看你的客房,哼,我看你这客房,那可真是差劲的很。”对方道:“呸,客房难道还能自己选么?不都是客随主便?我看你们不是此门中人,也是柳一玄那老家伙请来的客人吧?你别瞧不起老子这客房,说不定他给你们准备的客房,还不如此间。”

    我笑道:“什么客随主便?你可真是奇怪。难道主人给你准备了毒菜鸩酒要你来吃,你也一定要去吃吗?自己没本事被人捉住关在这里,还胡吹大气,真是好笑。”

    忽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声,那人怒道:“你说我没本事?哼!老子纵横天下时,你们还未出世呢!”我望下一看,只见隐隐约约看到一条长长的锁链,分别链在他的左右手上。刚才的响声,正是他大怒之下抖动手臂时发出来的。

    我笑道:“你有本事,那我来问你,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你那些武艺哪里去了?”那人怒道:“呸,那还不是柳一玄这老家伙使奸,谁知道他突然竟然会对老子下手。”

    我道:“嗯,那你在这客房好好安歇,本少爷先失陪了。”说着我举步就走。江湖恩怨的路数我看的多了,我也不是什么滥好人,更不会兴起什么救他出地牢的念头。这世界好人坏人本来就相隔一线,人心难测,何必自找麻烦?

    那人暴躁道:“你......不要走!”语气一低,说道:“你们俩跟我说说话罢。这些年来,在这地方,可把老......我闷杀了。这地方平日没人过来,即便是有人,他们也不敢跟我说话。”

    我听他把老子的“子”咽回肚里,忍不住一笑。我收敛笑容道:“不行,我要走啦。我也不敢跟你说话。”那人道:“可你已经说了。旁人来到这里,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跟我说。有的时候我大喊大骂,来的人也是装聋作哑,不敢应声。”

    我笑道:“像你这样凶神恶煞一般,谁又敢跟你说话?”那人道:“也不是,那大概是柳一玄那老家伙不许别人跟我说话。”

    我也猜测是关他之人不许别人跟他说话。但这事甚是奇怪,如果不想让别人得知,找个更加隐秘的所在岂不更好?

    我问道:“人家为什么不许别人跟你说话?是不是嫌你脾气暴躁,开口就会骂人?”那人道:“自然不是,他是怕旁人从我口中得知这许多秘密。”我笑道:“你还有秘密。”那人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何将我关住,直接一刀杀了,岂不省事?”我笑道:“也许你罪不至死。能判无期的,不判死刑。”那人一呆,不知道我说的“能判无期不判死刑”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想起来一事,刚才他吆喝道:“能出去老子早就出去了,还用你这个秃驴在这鬼叫?”,这话明显是他能看到我们。可是这洞口甚小,正所谓“坐井观天”说的就是此理,他怎么能看到我们?

    我问道:“你在这里‘乌鸦喝水’......”那人道:“什么乌鸦喝水?”我讪笑一声,原来我把这“坐井观天”错说成“乌鸦喝水”了。我咳嗽一声道:“我是说你在此处,如何喝水饮食?”

    那人道:“柳一玄怕我饿死,那他就得不到我这心里的大秘密啦,自然遣人每日里投水放食。嘿嘿,我这秘密一天不说,他一天怕我死了,他要有一天真得到我这秘密,恐怕老子真要饿死在这儿。”

    这一打岔,刚才我想问之事还没问。我问道:“在这地牢当中,窗口这么小,你是怎么看到我们的?刚才我们还没走到这窗口之上呢。”

    那人傲然道:“你以为我看见你们,还需要凭肉眼去看么?”我忍不住扑哧一笑道:“难道你还开了天眼。”所谓天眼,就是在两眼之间的眉心处,另开一眼,代表人物当属二郎神杨戬。

    那人道:“什么天眼地眼,你小子对武道境界一窍不通。”我偷眼看看生花,生花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襟,嗯,他是不敢再拉我的衣袖了,小声说道:“少爷,咱们武学修为一共分为十个境界,分别是......”

    我脑袋“嗡”的一声,这生花,旁的经书咒语不会念,把花无意的“啰嗦烦人咒”倒是学了个十足。我忙打断他:“说重点!”

    生花道十分听话,马上言简意赅:“达到‘凌虚’上境者,能发散神识触感,感应到一些东西。”洞内那人哈哈大笑。

    我倒吃了一惊,想不到地牢中关着的竟然是一位上中境高手。我嘴硬道:“上境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关小鸡一样的关起来。关个小鸡还会下蛋,你这上境高手却连个蛋也不会下。”

    洞内之人大怒,暴跳如雷道:“要不是老子真元全无,只剩下识海神识,这区区地牢、小小锁链岂能困得住我!”

    我道:“你别忙发怒,这上境高手屈指可数,却不知道你是哪位?”上境高手屈指可数不可数,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花无意和生花都说的上境神乎其神的,那练成之人必然不多。只听那人道:“那自然是不多......”我又蒙对了。

    那人余怒未消,恶声恶气的续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雷五蕴是也!”

    他报完名号,满以为我们会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说不定会大惊失色,岂料我俩竟毫无反应。

    一时间有些冷场,一呆之后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们俩听闻我的名号,都惊呆了吧?哈哈哈哈......”他这自以为是、自我陶醉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惊的呆若木鸡。不过我这木鸡比你也不遑多让,同样是不会下蛋。”雷五蕴见我听闻他的名号之后说话语气依旧毫无恭敬之意,不由愣住。

    我倒不是有意而为。我来到这世界,对他们什么中上境之类的东西毫不了解,听闻的人事也仅仅是从花无意口中得知,他说的“雷五蕴”我是确实不知。看生花神色,似乎他也不知。嗯,出家人四大皆空,他不知道,倒也正常。

    只听雷五蕴暴喝一声:“欺我太甚!”忽然间我只觉眼前一暗一明,已经置身于一片洪荒之上。

    这是哪里?嗯,这有可能是雷五蕴带我入了幻境,都是假的。我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了几遍“嗡臧巴拉扎念扎耶梭哈”,睁开眼睛,大喝一声:“破!”手头没有解除幻境的咒语,只好把以前平日里念的“发财咒”拿出来应付应付,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双目一开,只见眼前还是洪荒一片,树木无叶,百花凋零,天无飞鸟,地绝走兽,入目尽是荒凉景象。这“发财咒”用来发财还是可以,用来破除幻境,果然是不管用。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人粗声喝道:“入我境来!”定睛细看,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身形高大魁梧,满面胡须根根挺直,显得粗狂豪迈,颇有气概。

    只听这人爆喝一声:“老子就是雷五蕴!”

第二十二章 一颗种子

    五蕴者,色、受、想、行、识也,大乘佛法以般若经为根本,其云: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意思是说我们平凡之人,只要色、受、想、行、识五者看破,就可以平安度过一切苦难和灾祸。

    但这雷五蕴空有五蕴之名,却显然一切未曾看破,张牙舞爪,咄咄逼人。他每说一句话,都似乎是平地起了一个焦雷:“小子!今日你还真是有缘之人!老子被困在此处,怕是已经有了十年!”我没等他说完,截口道:“你活该!”既然是在幻境,我又何必怕你?

    雷五蕴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活该?”忽然间景色变幻,周围不再是洪荒景象,只见斗转星移,夜色笼罩之下周围生出了许多树木,尽皆黑色,光枝秃丫,极目望去,不见边际,眨眼间生成一片森林。远处异兽嘶吼连连,天上飞过不知名的怪鸟,尾巴长长拖在天际。

    我失声道:“黑暗森林!”眼前已经不见了雷五蕴的身影。

    只听雷五蕴得意的声音从虚空处传来:“小子,我受困于此已经多年,多年来但凡有人靠近,我必然用神识触感试探他一番。这么多年来你是头一个合适之人,可以让我的神识脱困而出。”怕我不明白,又解释给我听:

    “但凡修炼之人,必将真元纳入识海。平常之人识海甚小,随着真元聚集,识海也会渐渐增大。但真元渐多之后,又会遇到识海不能容纳的瓶颈,所以古往今来,能达大成者甚少。”

    “但从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识海广袤无际,但竟然没有丝毫真元。我就奇怪,没有真元,你的识海怎么会如此广阔?正如长河大江,随着溪水的聚集自然会越来越大,但绝对没有一条河流,只有宽阔的河床,而没有一滴水的道理。”

    “常人如果有你这么广袤的识海,真元定然强大无比。我的神识触感万万不能探入其中。而真元虚弱之人,肯定识海甚小,也容纳不了我的强大神识探入。”

    “因此,你是万中无一,能让我进入神识幻境之人!”

    “所以你的识海广袤无边,所以我来了。”

    话一说完,四周景色一暗,闪电疾击而下,电光照亮大地,树影婆娑,凉意已起。我孤一人,情不自禁的发冷。

    闪电再次闪烁,霹雳凌厉,天地失色。耳边隐隐听到张萍萍喊我的声音;又好像风吹树叶的声音;又好像那小燕的余音缭绕:你快滚罢,以后不要见我了!...…

    闪电击中我了吗?为什么我如此恍惚?似百年倏忽已过,似前世惊觉回眸。天地间惊雷阵阵,如我胸中翻江倒海。

    蓦的这样一段话兜上心头:我要嫁给你……这是谁?这是哪里的记忆?为何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模糊?是在梦中的梦境中吗?

    我大叫一声:“萍萍!”,无边长雨已如繁星坠地,溅起朵朵水花。为何又了起风?掠过树林,树涛阵阵,掠过水面,波涛隐隐。我沿路狂奔,雨点打在我的脸上,顺着脸颊向下流去,这雨水为何竟是咸的?是海水凝结成的吗?

    沉沉墨色已将天地吞噬。黑暗之中,山似山妖,树似树怪。我迎风疾行,已不辨途径,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雨如繁花。奔行了多久?已记不得了,恍然间似到了湖边,湖边可有来时的小船?

    湖边没有小船,只有一片火红,湖水竟是一片蒸腾的火焰。

    雷五蕴的声音再度响起,缓慢而低沉:“你心之所想,你心之所往,你在纠结什么?你在挣扎什么?让你的心继续燃烧吧,去燃烧......”

    湖水不能阻挡我,火焰也不能阻挡我,没有小船,我就冲过去!

    我长身一纵,跃入湖火。火中炙热无比,我脑中剧痛,只觉有什么正在离我而去。

    这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悠扬而又短暂的钟声:“当!”我神志倏忽之间清醒过来。这仍是在幻相之中,雷五蕴却又在幻境中唤起了我的心境,用我的心境控制了我。

    雷五蕴的话这时明明白白的在我心中想起:

    “常人如果有你这么广袤的识海,真元定然强大无比。我的神识触感万万不能探入其中。”

    “因此,你是万中无一,能让我进入神识幻境之人!”

    我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这幻境,不是在他识海当中,而是在我识海当中!我毫无真元,雷五蕴也没有。只不过我是天生没有,雷五蕴是意外失去而已,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相同。

    那你又怎能比我强呢?而且,我已明白,这是在我的识海当中。

    我的识海,我来作主!

    我在这蒸腾的火焰当中冥思苦想,已经渐渐忘了这周身的炙热。上山余桐试探我之时,我就隐隐看见过一片红海。这红海,是不是就是这片湖水?

    我慢慢感应这火焰的温度,试着与之融合。火焰渐渐不再炙热,我只觉周身暖暖洋洋,已经没有最初的冰冷之感,也没有刚入湖火的炙热之感,现在犹如身处温泉之中,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我用手撩起一片火红,火焰在我掌心燃烧流转。我不禁面露微笑,将这一团红焰轻轻化作绕指一柔。我抬头看看天色,天色不再阴沉,长雨早歇,天露青光。

    我信手一挥,火红之色随即飞舞在我手臂周围。我初次感受着这与之心意相通的感觉,心中非常欣喜:虽然现在的识海与我还说不上是融为一体,但毕竟能心意互通了。我双臂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去!”臂膀一沉。

    烈烈红焰冲天而起,升起万丈光芒。这气势暴涨之后,急剧回落转折,平铺向前冲去,奇形怪状的无叶树木触之皆成焦炭,无数异兽悲嘶哀鸣,所到之处尽皆化作烈焰红湖,一时间这境像全陷入红海当中。

    雷五蕴声音不知自何处响起:“你......竟能反控我境!”

    我不语,手臂依然向前方伸出,两指骈并遥指远方。烈焰并未止歇,一路向前,万物皆为之所化。

    也不知多了多长时间,先前的异像已经全被一片红海代替,连天上的飞鸟也不知所踪。我静心止念,红焰渐歇,慢慢退作一片湖水,清澈透明中微微泛红。我凌波站在湖心,面带笑意。

    我道:“雷五蕴,你还不退出我的识海么?”

    雷五蕴蓦然现身在我面前,脸色既惊讶又沮丧。他语音有些颤抖:“你是如何得知,不是在我境中,而是在你识海当中?”

    我微笑不语。雷五蕴纵身一跃,竟然跌入天空之中,如堕万丈深渊。他挥手扔出一件事物,这东西与他背道而驰,“刷”的一声冲进湖里,消失不见。雷五蕴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去也!既然你的识海不能为我所用,那么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给你种下一颗种子!”

第二十三章 回家看看

    恍然间星河倒坠,我只觉所有景物都向我眼帘冲来。星河、暗夜、红焰、湖水、怪鸟等一一自我眼内略过,陡然间犹如大幕合拢,所有景物全都消失不见,我还是站在这地牢洞口之外,生花依然站在我身后。

    洞内铁链“哗啦啦”作响,雷五蕴的声音自洞内响起:“想不到你没有丝毫真元,竟能掌控住如此庞大的识海,真是异数。我在这地牢之内已经是出不去啦,这份大礼我就送你了,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新月如钩,冷风习习。我额头滚落一串豆大汗珠,表明刚才一切都不是梦境。我不知道他所指何意,但气势这一块儿绝不能输。我吹牛道:“不论是福是祸,本少爷都接下了。长夜漫漫,露气湿重,我要回去安歇了。老雷,你也早点歇息吧,人生苦短,狗瘦毛长,我无以回赠,就祝你老人家身康体泰,安度晚年吧。”说完,我招呼了生花掉头就走。

    生花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疾步跟在我的身后往前走去。我只觉后背有些发痒,原来汗滴正在我背上轻轻滑落。

    沿着小路又回到晚宴厅堂附近,只见大师兄惠涂正满脸焦躁的来回走动,看见我和生花,不由脸上一喜,疾步向前说道:“王兄和这位大师到哪里去了,这可急杀小弟了。”我明知故问道:“咦,大师兄,你找我们干嘛?”

    惠涂道:“王兄莫开玩笑,小弟客房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请二位去客房歇息。”我道:“我二人刚才出来,找不到大师兄,像无头苍蝇般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客房所在。只好回来看看运气,想不到大师兄你刚好吃完酒出来,嘿嘿,也是巧了。”惠涂听出我的讽刺之意,不好意思的说道:“平日里师兄弟们都不能喝酒,今日王兄造访,竟有天大的面子,师尊他老人家破例让我们师兄弟也饮了几杯。这不是一时贪杯嘛,还望王兄莫怪。”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大师兄说哪里话来?我怎么会见怪呢,大师兄你为人耿直,我非常佩服。”惠涂谦逊几句,引着我们到了客房。

    到了客房,惠涂道:“二位早点休息吧,小弟先告辞了。”抱拳行礼,转身而去。

    二人在房中坐定。生花见我未说话,也没有说话。这屋内燃着几只白烛,火苗忽明忽暗,忽然“啪”的一响,火苗上爆了一个烛花。我道:“生花......”

    生花道:“少爷,怎么了?”我道:“生花,刚才在那地牢之上,你可曾感觉有何异样?”生花道:“少爷,有什么异样?我只是觉得当时雷五蕴大呼小叫的时候,你有些发呆而已。”

    看来生花不知道当时我已经身入幻境。我也不再提此事,问道:“生花,这雷五蕴究竟是谁,你可有印象?”生花道:“上境高手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人,我虽然不知,但少爷以后见了花无意,他肯定知道。”

    想到花无意,我不由心里一热,面露微笑。随即想起了花无意送给我的“无字天书”,往胸口按了按,果然还在。又想起花无意送的金叶子,今天着急忙慌的别再丢了,忙拿出包袱查看一番,口中假意道:“唉,想不到这么两天,竟然断了两只衣袖,明天又要换一套衣衫了。”偷偷揭开盒盖子,悄悄探手入内,仔细摸了摸,分毫未少,这才放下心来。

    生花做贼心虚,以为我说这话是向他讨要赔我的衣衫,不由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接话。我暗暗好笑,吓唬他道:“生花,我这衣衫可都要换完了。你说如果以后再有人弄坏我的袖子,该当如何是好啊?”

    生花不提给我赔偿衣衫的事,顾左右而言他,显得很有义气:“哼,谁敢再弄坏少爷的衣衫,老衲我弄死他!”连出家人不可恶言、不能诳语的戒律都抛到了脑后。

    我扑哧一笑。从地洞处回来之后我总觉的有一件事萦在心头,但到底是什么事,却总是想不起来。我不由坐在桌旁呆呆出神。

    生花问道:“少爷,你老是盯着我的脑袋看什么啊?”原来我呆呆出神,目光所对之处正是生花的光头。我道:“我是看看你的头发要什么时候长出来。你不是答应本少爷要蓄发还俗么?”生花道:“少爷,我蓄发之后那叫戴发修行,不是要蓄发还俗......”

    我哈哈大笑,说道:“你没蓄发之前,依旧是个和尚,还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哈哈,哈哈......”

    蓦然笑声中歇,我想到了这件事的所在:那时在我的识海里,我误以为是在雷五蕴幻境中,被他用我的心境困住,差点遭识海火湖反噬,当时差点就堕入其中,幸亏千钧一发之际在我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钟声,这道钟声中正清明,令我醍醐灌顶,这才走出困境,反控局势。

    ——这道钟声从何而来?为何会在我脑海中响起?

    生花当时并不知道我正遭遇天人交战,这钟声不是他所发出。而且虽然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他入不了识海幻境。奇怪。

    我找出一个小本子,又拿出一支羽毛,蘸了墨汁,在小本本上记上:“二、奇怪的钟声。”这小本子是我专门用来记事所用,遇到重要之事或不解之事,我都要把它记下来,深恐遗忘。这个朝代的人也与宋元明清一样,都喜用毛笔,我用之不惯,就用这羽毛代替。这枝羽毛是在花无意那里施展“九阴白骨爪”擒那母鸡的时候顺便拔的,这时正好派上用场。这叫做“鸡过拔毛”。

    生花见我写字记事,不由大为惊讶,说道:“想不到少爷还会写字!”我狠狠瞪他一眼。他伸长了脖子,见我写字之笔甚是怪异,但见我面色不善,吓的不敢再问。他手指指点,念道:“二、奇怪的钟声。”心中有些奇怪,问我道:“少爷,什么二奇怪的钟声?”

    我奸笑一声,说道:“你不必管二,你往上看,且看第一。”生花依言向上看去,念道:“一、生花欠我一套衣衫......”我奸笑出声。生花苦着脸道:“少爷,这,这......”我笑道:“生花,本少爷一贯大方,你欠我的衣衫我给你记着,至于那只衣袖的利息嘛,本少爷就不要啦!”生花一咧嘴:“少爷你真大方......”

    我找出花无意给我的“无字天书”,在灯烛下翻阅。这时日渐多,我记住的内容也越多。虽然无法融会贯通,但也慢慢感觉读起来通畅许多,不再艰涩绕口。那些插图看起来更是容易了许多,以我老人家的聪明才智,说不定风快就能踏入上境高手之列。

    我又想到一事,这雷五蕴已经是上中境高手,谁有能将他真元尽毁,关在此处?要说是柳一玄所为,我还不大相信,柳一玄还不知道到没到上境之界,如何能将上中境高手真元尽毁?他至多也就是停供了个关押场所而已吧。一念及此又想到,难道这老家伙背后有人?

    忽然想起,这与我何干?明天老子就要拍怕屁股走人了,管这么多干嘛?但话虽如此,心中却始终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不知来自何处。

    万事皆有定数,还是顺其自然吧。我向生花道:“生花,早点歇着吧,明天咱们就上路出发。”生花问道:“少爷,那小燕姑娘呢?”

    生花一出此言,我才知道,这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是因为江小燕:她还在此处。

    我有点迟疑不定,说道:“顺其自然,明早看看吧。”生花点头称是。过了半晌,生花终于忍不住问我:“少爷,明天咱们去往何处?”

    我沉默半天,说道:“生花,我想回家看看!”

第二十四章 谁敢动你

    天下万物,皆有根源,人非浮萍,岂能无根?在这世界上,张萍萍一时还找不到,我也无处可去,何不暂且去“我”家看看?顺便打听张萍萍下落,万一再有线索呢?

    生花吓了一跳,说道:“少爷,你要回去看看?虽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谁知道还有没有诸葛雍的爪牙伏在暗处呢,少爷我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道:“生花,你过来看。”生花依言近前。我将手掌铺开,在烛光下形成一只手影,问生花道:“生花,你看,这时什么?”生花奇怪道:“这不就是手的影子吗,又何奇怪?”

    我将手移动到油烛之下,这手的影子反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了。我道:“看到了吗?”生花搔了搔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笑道:“这就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了,你上次不是说过,寻常喽啰你也不怕嘛。”

    生花一时理解不了我这高深莫测的理论,嘟囔道:“最危险的地方是诸葛雍的老窝,我们岂不是还要去灵鹫阁,难道那里最安全......”我问道:“生花你在嘟囔什么?”生花道:“我是说我们早点安睡,明早就出发。”摸到床边倒头便睡。

    我嘿嘿一笑,收了经书,将藏有金叶子的包袱放在枕边,也上床睡去。

    次日一早,我和生花出了客房,大师兄惠涂早已等在门外,招呼我们用了早膳。

    我向惠涂道:“大师兄,我俩今日便要辞行了,柳上师日理万机,我们就不向他当面辞行了。”惠涂道:“咦,王兄为何如此着急,何不在这盘桓几天,容我代师尊略尽地主之谊,带领王兄在此游览一番。这山虽矮,但风景奇秀,也是别有一番景象的。”

    我笑道:“多些大师兄好意,只是小弟有些俗务还需处理,就不再叨扰了。”既然在此没有打探到张萍萍的行踪,我还留在这干嘛?还不知是凶是吉。至于游览山色,在我原来的世界中,五岳当中的四岳我都曾去过,就连归来不看岳的黄山我也曾登顶观日,以至于两腿犹如灌铅,发了以后再也不登山的毒誓。

    惠涂道:“既然如此,容我去禀报师尊一声。”我道:“大师兄不必如此麻烦,待我们走后,你见了柳上师再行通报不迟。”惠涂尚在迟疑,我已拉着生花大步离去。

    绘图见无可挽留,在身后抱拳一礼,说道:“那小弟恭祝王兄一路顺风......”

    我挥了挥手,疾步而去。

    生花小声道:“少爷,那小燕姑娘......”我心里也有点忐忑,不知她留在此处是否合适,但柳一玄是她师叔,想来问题不大。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和生花沿着山道慢慢下行。

    这山路来时觉得坎坷遥远,但下山时却感觉很快,不多时已经到了初入此处的那条峡道。生花道:“少爷你看!”我顺指一望,只见远处一人依在石边,一袭红衣凌风舞动,不是江小燕是谁?

    不知为何我心头一喜,疾步向前,喊道:“咦,小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小燕道:“哼,你不是不见我了吗?为什么要跑过来?”我笑道:“这句话明明是你说的。是你说的‘你快滚罢,以后不要见我了’,为何现在要赖在我的头上?”

    江小燕噗嗤一笑,说道:“你没回答我,那就是默认了啦。”我道:“嗯,你说对,那我现在要滚了,再也不见你了!”江小燕道:“你滚吧,我也跟你一起滚。”我细一看,果然她背上也负了一个小小包袱,这果然是要跟我一起走的架势了。

    昨夜我还坚持要她留在这里,但晚宴后见过雷五蕴,我便觉得此处也有点诡异,暗藏玄机,小燕留在此处也未必是好事。这时小燕既然要跟我们一起走,那我也就不再推辞,说道:“你不用滚,我也不用滚。你又长得不胖,只有胖成球的家伙才滚的起来,嘿嘿。”

    我拍怕肚子,示意我也不胖。生花狐疑的看看自己的肚子,虽然也自觉不胖,但还是有点疑心自己就是那胖成球的家伙。

    小燕抿嘴一笑。我道:“那我们走吧。”小燕道:“我前面带路。”我笑道:“来的时候我们不认识路,要靠你做导游,现在我是老马识途,不用你带路啦。”小燕充耳不闻,笑了一声,还是走在了前面。

    走一会儿,小燕在前面又是一笑。我问道:“小燕姑娘,你笑什么?”小燕道:“我就是爱笑。”又走了一段路,小燕回过头来,小声问我:“我让你滚蛋,你没生我气吧?”

    我道:“我当然生气啦,而且还是大大的生气。”小燕咬唇道:“那怎么办?”我道:“那也好办,让我在你头上爆个响栗,出一口气也就罢了。”所谓“爆个响栗”,就是屈指在别人头上一弹,“砰”的一声,犹如爆开一个栗子。

    小燕道:“好吧。那你别爆疼了我。”我狞笑一声:“我就要爆疼了你。不然我怎么能够出气呢?”小燕两眼一闭,说道:“唉,那好吧。不过你爆完之后,却不许再生我气啦。”我尚未搭话,生花却凑上前来,说道“小燕姑娘,这一点都不疼,以前少爷就曾爆过我响栗,不仅不疼,还十分舒服呢......”生花曾因一事被我在脑袋上爆过响栗,当时虽然疼的呲牙咧嘴,这时却凑过来使坏。

    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响,一记响栗爆了开来,一人捂头蹲下:“哎呦妈呀,疼死我了!”

    我嘿嘿笑道:“既然不疼,你就替小燕姑娘挨这一下吧!”原来刚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生花的脑袋上弹了一记。

    我看着生花脑袋上渐渐隆起的大蘑菇,向小燕说道:“嗯,小燕姑娘,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啦!”小燕见他脑袋上的蘑菇越来越大,关心道:“生花大师,你的头疼吗?”生花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逞能道:“一点都不疼!不仅不疼,还十分舒服呢!”

    小燕不信,抱怨道:“唉,生花大师,头上蘑菇这么大,你也不弄点头发把它盖起来,盖起来看不见,不就不疼了吗?”

    盖起来就不疼了,这逻辑把我听的都忍不住笑了。生花道:“不是我不盖,实在是头发还没长起来。”一时间又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想起了我让他蓄发还俗的事。不管是蓄发还俗还是蓄发修行,头发都得先蓄起来不是?反正用头发盖住就不疼了。

    我道:“好啦小燕姑娘,我也不生你气了。我们这一路同行,不知道你后面要去向哪里?”小燕问道:“你去哪里?”我道:“我想回家看看。”小燕道:“我本来是要回宗门的。你家住在哪里?顺道我也去你家看看。”我道:“我家住在......”

    说到这里突然卡了壳。我家住在什么地方,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我问生花道:“生花,我家住在什么地方?”生花道:“少爷家住榭州城,由此往东南,千里有余。”小燕笑道:“怎么你连自己住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吗?”我正色道:“小燕姑娘,实不相瞒,我果真是朝廷钦犯,我的家人都已惨遭横祸,我死里逃生,以前的事大都记不起来了。”

    生花见我把实底都卖了个底朝天,不由有些着急。我接着道:“以前我跟你说过,我是朝廷钦犯,此言当真不虚。你跟我们一路同行,怕万一连累了你。”小燕目光闪动,似乎是在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半晌,小燕莞尔一笑,说道:“钦犯就钦犯,又什么可怕的。你这样的人成了钦犯,这狗朝廷还真是瞎了眼,乱枉好人。越是这样,我越是要与你同行。哼,有我保护你,谁敢动你!”

    我和生花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五章 一曲共赏

    自青云山一路向南七八百里地,折而向东,复而向南,中过汶河,始到榭州。其时地势西高东低,地貌与现在差别不大。只是中间横贯两条大山脉,一条曰障日山脉,一条曰南山山脉。江小燕宗门所在的虚无山,在向南偏西位置,属于南山山脉的旁支。

    一行三人出了青云山,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如此行了几日,地势渐渐变高,可能是到了障日山脉的旁支山系附近。这时虽是夏末秋初,但越往南行,天气越热,仍如北方夏天一般。

    这一路上打尖住店,我又叫生花换了两片金叶子,生花也不以为异,以为我这财迷当时逃难时仍不忘带着钱财。江小燕秋后算账,嫌我有钱不早说,害得她在小酒馆里落荒而逃,遗为笑柄。

    越往南走,越是崎岖难行,生花的伤势早已经好的实实落落的,江小燕也身体复原,只有我老人家“武功不高强、内力不深厚”,行动迟缓,要不是仗着花无意替我洗了灵台,说不定现在两只膝盖早就报废了。又想起无风谷水潭底下那匹高头大马来,不由自言自语道:“岂有此理。可惜,可惜!”

    生花奇怪道:“少爷,什么岂有此理,什么可惜?”我说道:“嗯,我是说小燕姑娘的宗门所在之地,竟然不在我家附近,真是岂有此理。前面就要到了分叉路口,马上要分道扬镳,岂不是可惜?”生花一听,也大摇其头,说道:“嗯,岂有此理!可惜,可惜!”

    江小燕道:“我说过啦,要先陪你一起回家看看,你别想甩了我,自己跑回家。”我笑道:“咦,我什么时候说要甩了你?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可惜,可惜吗?”小燕笑道:“你不用可惜,反正我又不走。”

    说话间行到一株大树之下,大树下坐着一人,怀里抱一只破二胡,头上戴着一个破了边沿的斗笠,似乎正在轻酣而睡。这里虽然地势渐高,但还未到羊肠小道,路面并不狭窄,还属官道,因此我见有人在树下休息,也只是微觉奇怪,并未多想。

    三人自斗笠人身畔经过,生花忽然自后侧跟上,到我右边与我并行,隔在我和斗笠男之间。这一瞬间我似乎感到杀气蔓延,生花的疾步快行也似乎是作了印证,我不由有点心跳加速,想快走几步,远离那人。

    就在我将行未行之际,只听“吱呀”一声,斗笠男拉起了二胡。他目光如刀逼视我们,语音低沉:“几位既然来了,何不听完一曲再走?”

    生花小声道:“少爷,快走!”拉住了我的手臂:他已不敢再扯我衣袖。

    我眉头一皱,临阵脱逃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行径。再说还当这小燕的面,让我情何以堪?连雷五蕴这种上中境的高手,我都能跟他斗个平手,区区一个拉二胡的,能奈我何?

    我不顾生花的拉扯,朗声一笑,道:“好,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天魔音,究竟有几重火候?”

    斗笠男一怔,似乎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我自幼浸淫于各大武侠小说,对使用音乐器具的功法十分了然,这功法来回也不过数种,不是天魔音,那有可能就是断魂琴,我一时说错了也说不定。

    斗笠男淡然一笑,说道:“那我就露两手让各位瞧瞧!”

    他表情如此平淡,我倒吃了一惊,要知道越是厉害的高手,越是不形于色。一上来就吹牛逼的家伙,多半都“武功不高强、内里不深厚”。呸,失言失言,这话不是说我自己吗?

    我暗自戒备。却见生花神色如常,不由暗中佩服了一下他定力深厚。

    突然间南来疾风,掠起一阵黄沙。这电光火石之间斗笠男长臂一挥,二胡长舒短展,气势大开大阖,已经拉起了二胡!

    这曲调凄然委婉,二胡声中他斗然开腔,音调高起低落,中力充沛浑厚,伴着这苍凉的二胡之声,他声音低沉,唱起曲来。听他曲词,依稀是:“一朝长雨晚来骤,十里雨客向前程。但问此中谁最急,我驾长驹已先行......”

    这曲调往复回旋,动人心魄。他唱的果然不错,谁的人生不是在风雨兼程呢?

    他这曲词反复吟唱,但却越来越急。二胡伴奏自慢到快,由缓转急,吱吱呀呀,越来越是急促,一时间犹如金戈铁马短兵相接,又好似狂风骤雨怒敲残荷。我暗生戒备之心,呼吸吐纳几次,以备迎接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腔调越起越高,越来越急,忽然间“铮”的一声,他这二胡断了一根马尾弦。我大吃一惊,如果是古琴古筝一类的乐器,琴弦绷断并无出奇之处,但他这二胡并非手弹,而是摩擦发声,能够将琴弦绷断,自然修为不浅。他陡然间长身而起,左手一抬,摘下了自己的斗笠。我知道,他终于要出手!

    他斗笠向我一伸,大吼一声:

    “客官,一曲终了,该给钱了!”

    我目瞪狗呆。他见我默不作声,扬了扬二胡,怒道:“怎么,听了曲子不给钱吗?这是你自己要听的,我可没有讹你。你看,我为了给你拉这枝曲子,琴弦都拉断了!”我仔细一看,他这断茬甚旧,一看就是日积月累磨损所致,正好今日寿终正寝。

    我咧了咧嘴,说不出一个字来。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说道:“生花,给他一两银子。”生花苦着脸,说道:“我早就跟上来拦着你,你非不听,你看看吧少爷,这白白就花了一两银子。”

    斗笠男在这瞬间却变了脸色。他嘿嘿一笑,说道:“哼哼,加上二胡,至少三两。”我一听恼羞成怒,上头扑面的就去挠他:“什么破二胡子就值三两银子,你这不是讹人嘛、你这不是......”生花慌忙将我抱住:“少爷、少爷,咱有这银子,啊,有这银子,咱给人家给人家,谁叫咱们没提前讲好价呢......”

    我气忿忿的将脸转向一边,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小燕笑的前仰后合。生花给了三两银子,斗笠男扣上斗笠,心满意足的道:“这还差不多。”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条马尾弦重新安上,扬长而去。

    我跳起身来又欲上前,生花慌忙将我拦住:“少爷,走啦,走了少爷。”套他猴的,白白损失了我三两银子。

    我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叹了口气,道:“唉,生花,小燕,咱们走吧。”垂头丧气的上路走去。生花陪着小心,生恐我恼怒之下迁怒与他,小燕却不管不顾,笑出了鹅叫声。

    又向前走了几里地的样子,我只觉浑身乏力,说道:“咱们休息一下再走吧。”生花道:“好啊少爷,正好我也累了。”小燕停下脚步,却突然“咦”了一声,说道:“你们看!”

    我向前一看,只见前面大树之下,一人头戴斗笠坐在树下,怀中却抱了一只琵琶。这造型我过目难忘,简直想立刻立即马上立马飞奔过去一脚踢死他。我正欲向前,生花却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少爷,不可!”

    我正奇怪有何不可,那人已经长身而起。他缓缓扬起头来,目光自斗笠边缘扫出,眼神锐利凶狠,面色阴沉如水。只听他道:“几位既然来了,何不共赏一曲?”抬手一抚。

    只听“铮”的一声,随后“啪”的一响,生花身侧大树如被刀砍斧削,木屑纷飞。

第二十六章 琵琶之音

    我吓了一跳,生花斜步挡在我的身前。只听那人说道:“万里常悲雁,一叶知深秋。请问阁下,便是王之秋么?”我冷笑道:“嘿嘿,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请问你是何人,挡在此处,有何见教?”

    那人也学我冷笑一声,道:“王之秋,我受人之托拿你回去,你这就跟我走罢,免得伤了大家和气。”我问道:“你受什么人之托,要前来拿我?你又怎么得知我在此处,要走这条路的?”那人道:“你跟我回去,自然知道是什么人要我拿你。”我假笑道:“好啊。”那人一愣,料不到我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跟他回去,面上一喜。我续道:“我就是怕这位大师不答应。”

    生花厉声喝道:“我自然是不答应。”小燕跟着道:“我也不答应!”

    那人面色一沉,说道:“好啊,原来你是消遣我来着。但若你不跟我走,我这琵琶却不答应。”我笑道:“那是死物,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那倒神了。”

    那人怀抱琵琶,低头看了一眼,右臂挥动,随手一弹。只听“铮”的一声,随后他手按琴弦,声音戛然而止。他抬头望向我们,森然说道:“欲取鸣琴奏一曲,奈何五音缺其三。请君温此琵琶语,千古沧桑弹指间。”话音一落,右手连续挥动,琵琶铮铮急响,杀伐之意破空而出。

    生花挡在我的身前,虚劈一掌。只听“嘭”的一声大响,两股气流在空中相撞,四散飞溅。四周小树齐腰尽折,老树粗干上瞬间布满了一道道刀伤剑痕,深入数寸。小燕一看不好,赶紧拉我躲在一旁。

    一时间像雨落,似瀑飞,如风啸,若马嘶,急急切切,嘈嘈杂杂,杀意连绵不断,前赴后继,汹涌而至。

    生花大吼一声,双拳直直击出。生花手指短粗,手掌厚实,握成拳头,怕有面盆大小。那人仿佛感觉两座小山一前一后迎着自己飞奔而来,这排山倒海般的力道他也不能硬碰,顾不得催动连绵的杀意,抱着琵琶凌空飞起,站到了一棵大树之巅上。

    他在树巅站定,居高临下道:“生花,果然是你。”生花大笑道:“自然是老衲我。”那人道:“生花,你不在你的小红叶寺好好呆着,跟一个朝廷钦犯搅在一起做什么,你难道不怕招致杀身之祸吗?”生花狂笑道:“哈哈,哈哈!谁有本事杀的了我,尽管来杀便是!”

    我从未见过生花如此气势,不由暗中肃然起了一下敬。

    生花续道:“倒是你,你不在镇南王府呆着,为何甘愿当了诸葛雍的狗爪子?”那人奇怪道:“你认识我?”生花道:“如何不认识?一柄琵琶在手,化音律为杀意,这种修为,除了你越紫檀,还有谁人?你纵然斗笠遮面,这一身修为却无法掩盖。”

    那人道:“嗯,你说的不错。我已不替镇南王府当差,现改投诸葛门下。”我笑道:“跳槽了。”越紫檀奇道:“什么跳槽?”我解释道:“跳槽就是,一头猪在猪圈里发现猪食槽子里面的猪食不够吃,于是跳到另一头猪圈里找个多点的猪食槽子来吃。”

    越紫檀怒道:“你竟敢讽刺于我?”我道:“话糙理不糙,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那人思索了一下,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向生花道:“我也早知生花之名。但传闻皆言,生花擅使长刀,一柄断玉,也是神兵利器,今日为何不用?没了长刀,我倒一时没认出你来。”

    生花笑道:“认得出认不出,这一架总是要打的。”越紫檀道:“正是。”蓦然急拢慢捻,弹起琵琶。

    鸣声凄凄,振翅霍霍,一只凶猛异鸟自树巅琵琶中破律而出。这只异鸟身阔体长,浑身色彩斑斓,周身裹着一层灰暗的镶边,只听它长鸣一声,有若虎啸,余音不绝。它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径直向生花俯冲了下来。

    生花暴喝一声:“风雨挡!”迎面就是一拳。

    那异鸟长翅震动,再次长鸣一声,忽然间利爪伸出,就来抓生花的拳头。

    生花这一拳,攻守兼备,力重千钧。但此时击在异鸟身上,却似是打在了空无缥缈之处,劲道似乎是对着那鸟透体而过,但那异鸟却毫无反应,伸直了鸟爪,一把抓在了生花的拳头上。

    生花急挥左拳。这一拳却不是攻向异鸟,目标乃是树巅之人:越紫檀。

    越紫檀手指虚按,“蹦咙蹦咙”一阵急响中,他已飞身而起,到了另一棵树巅。异鸟在他这一轮急促的琵琶声中,松开手爪,突然厉啸一声,口中吐出金色异芒,原来是一团金色火焰。生花躲避不及,正中脸面,只听他“啊”的一声,眉毛已被烧焦。

    我拍怕胸口,说道:“幸好,幸好!”小燕甚是奇怪,问道:“什么幸好,你是说幸好没伤到生花大师的要害吗?”我道:“不是。我是说幸好生花没有头发。”小燕更是奇怪,问道:“为什么?”我道:“幸好他没有头发,不然连头发也烧焦了。”

    越紫檀一招得手,手中一挑一捺,曲调一变,显得萧索凄宛,如同身处严冬冰天雪地当中,树木孤立,寒鸦悲鸣。

    异鸟突然变成全身雪白,身上化作两个脑袋,齐声哀啸。啸鸣声中,一对爪子不知怎的,竟然突破了生花的“风雨挡”之势,猛的抓到了生花的肩头,生花一声大叫,双拳齐出击向异鸟。异鸟有若虚无,不为所动,生花两拳落到空处。它双翅一振,将生花带到了半空。

    我暗叫不好,急道:“小燕,快救他!”小燕长剑出鞘,对着越紫檀自下而上望空斜劈而至。越紫檀纵身飞跃,音律一顿。他身下大树被小燕这道剑气从中间剖开,分别往两边倒去,但根深蒂固之下,并未全倒,而是各自斜在空中,看起来仍各自是枝繁叶茂。

    越紫檀音律停顿之下,生花已经脱离鸟爪往下掉落。生花顺势也落在一棵树巅,树枝微微一陷,随即弹起,生花大袖飘飘,凌空舞动。

    生花站在树巅,自带光明正气,这佛门修行果然不虚,潜移默化之下,形神都浩然中正。

    我见生花肩头带血,可能是被那怪鸟抓伤,不由暗中担心。却见生花从颈中取下佛珠,单手合什,右手捻动,似乎是念起经来。他在树巅之上,身形随树枝上下起伏,口中咒经梵唱,凛然带着一股正气。

    那异鸟在生花上方往复盘旋,不离生花身畔。越紫檀已在另一棵树巅站定,手指长抹短挑,不住催动琵琶。小燕连发两道剑气,均被他用琵琶音中途截化。

    生花口唇嗡动,声音不高,但琵琶之音却始终也盖不过他。异鸟回旋嘶鸣,却始终不敢俯冲下落。

    生花口唇越动越快,梵唱之声犹如天籁,中正平和,让人不由心头升起既温暖又安全的感觉。梵唱声中生花忽然屈指一弹,一粒佛珠破空而出,击在半空中的异鸟身上。异鸟悲鸣一声,从内而外忽然燃起了熊熊火焰,瞬间燃烧殆尽,了无痕迹。

    只听“铮、铮、铮”三声急响,越紫檀琵琶弦断。他吐了一口鲜血,支撑不稳,跌下树冠。快到地面时,他琵琶一挺,稳住身形,又吐了一口血,说道:“好手段!今日我打不过你,只能先行退避。但来日方长,前路难行,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袖袍一拂,径直去了。他心中恼怒,踢的脚下尘土飞扬,在他身后久久不散。

    小燕长剑撩起,欲补上一剑,我挥手道:“算了,让他去吧。”生花自树巅跃下,问我道:“少爷,你没事吧?”

    我忽然神色大变,说道:“坏了!”

第二十七章 郁郁葱葱

    生花问道:“怎么了少爷?”我摸摸生花的肩头,问道:“生花,你疼么?”生花道:“不疼。”我扯下一截衣袖,替生花包扎伤口。生花见我撕下我最珍爱的衣袖来替他裹伤,不由感激涕零,说道:“少爷......”我白眼道:“你别忙感动,本少爷已经替你在小本本上记上账目了,小心以后我债主催帐。”生花吓得赶紧默不作声。

    小燕问道:“刚才你说什么事坏了?”我反问道:“小燕姑娘,生花,你说咱们要回家看看的消息,谁会知道?这人守在这大道之上守株待兔,一定是得到了确切的信息。他是诸葛雍的爪牙,那么我们的行程诸葛雍必然也已得知。你说,会是谁给诸葛雍的消息呢?”

    两人对视一眼,均默不作声。要回家看看的念头,我也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才生成的,此前并未透露给任何人,生花和小燕也肯定不会随口说出去,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柳一玄洞察了我的心思,跟诸葛雍狼狈为奸,将我卖了?他不是推算演衍天下无双么?不过我老人家跟他无冤无仇,在他心目中还把我认定为侄女女婿,怎么能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呢?再说他要擒我,又何必放我走,在他山门动手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更加方便?

    我只觉这几日的事情扑朔迷离,许多事情都难以猜度,不由摇了摇头,说道:“唉,真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二人对我信手捻来的妙词佳句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小燕道:“既然前路难行,不如......”说着沉吟不语。

    生花问道:“不如什么?”小燕踌躇道:“不如,不如......咱们一起改道向西,到我们宗门去,先暂避一时。”

    我道:“小燕姑娘,你宗门中,不是还有个厉害敌人,要对你不利吗?”小燕道:“是啊。但我们这一支师兄弟众多,又不用怕他。我只是生气,现在我修为不够,还不能手刃奸贼,替父报仇。”

    我心念一动,伸手入怀摸了那本无字天书,对小燕道:“小燕姑娘,我这有本书籍,你拿去看看,都是些养心练气的功夫,说不定能有些用处。”小燕笑道:“不用啦!我们修行的法门不同,练习的路数不一样,除了我们宗门的修行,其他方法对我都不适合,你快收起来吧。”

    这马屁拍的不大对,我连忙收起书籍。我道:“虽然此去路途凶险,但我还是想回家看看。生花,你觉得呢?”生花道:“少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顿了一顿又吹牛道:“哼,除了诸葛雍那家伙亲自出马,老衲我谁都不惧。”

    我道:“生花,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啦。”生花奇怪道:“咦,少爷,我哪里说错了?”我道:“你应该这么说,‘即便是诸葛雍那家伙亲自出马,老衲也不惧他’,哈哈,哈哈!”

    生花一听,深觉有理,不由哈哈大笑,小燕也跟着笑了起来。但话虽如此,但究竟诸葛雍那家伙亲自出马,“老衲”惧是不惧,生花心里还是有点不大确定。

    我道:“纵千万人,吾往矣!”生花道:“少爷,你说是的什么意思,我有点不大明白。”小燕笑道:“他是说,对方纵然又千军万马,我也要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生花拍马屁道:“小燕姑娘学识渊博,内力深厚,小僧十分佩服。”生花这家伙,学本少爷的成语学的半片忽拉,什么叫学识渊博,内力深厚?真是不学无术。

    小燕却不以为意,说道:“生花大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小燕也十分佩服。”倒把我的口吻学了个十足。

    我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吧。不管他是诸葛鹰还是还是诸葛犬,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句成语一出,又把二人惊的是“魂飞魄散,目瞪狗呆”。

    小燕道:“不管怎样,我都跟着你。千万人也好,不回头也罢,我都跟你同行。”我笑道:“区区一个诸葛雍,还把大家都吓住了。***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生花道:“少爷,***是谁,什么叫反动派?”我老脸一红,知道又说错了话,粗略解释道:“***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天下运势。他老人家曾经说过,任何心术不正的坏人,都像纸做的的老虎一样,只有表面可怕,实际上都是色厉内荏,没什么可怕之处。”

    生花和小燕一齐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哼,***他老人家说的话多了去了,岂止一句“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么简单?经典语录“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我还没说呢,这时又没有枪,说了怕你们不懂。

    我极目往着天边白云,悠悠的道:“不管怎样,自己的家,总归要回去看看。”

    生花知道我心之所想,说道:“少爷说的是。我们就该回家看看。”小燕一笑道:“那我们就回家看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我笑道:“你学的倒快。”小燕抿嘴一笑。

    三人继续上路。自障日山系旁支秦云山盘旋向上,转折九曲,过了云头峰,往复向下,再过三道峡谷,便到榭州。一路心情忐忑,深恐再出现个什么“琵琶精”拦路不放,虽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但纸老虎毕竟也是老虎,如果被咬伤一口,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幸好一路有惊无险,到了第五日傍晚时分,山路渐渐缓,透过道旁松枝针隙,已经望见前方一片灯火阑珊,楼宇连绵林立,旌旗飒然成片,果然是一派繁华景象。

    我暗自掂量了一下金叶子的数量。花无意也不知哪来那么多金子,对我毫不吝惜,小盒子里塞的厚厚实实,生怕我不够花。我一拍包袱,腰杆也挺直了许多。我遥遥一指,对两人道:“今晚我请客!”

    这话一说,三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小燕那次请客的情况,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路看起来近,走起来却远,正所谓看山跑死马。直走到天色大黑,万家灯火之时,才好歹的挨到了榭州城外,岂料城门大闭,竟然关了城门。

    我大为奇怪,问生花道:“这榭州城,怎么竟然还关闭城门,如今天下太平,贼盗不兴,正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怎么晚上还城门大关呢?”生花道:“少爷,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这夜闭城门的规矩,当时还是主......老爷定下的,夜间锁城,已经有多年的惯例了。”我发狠道:“哼,什么破规矩,本少爷要废了它。”生花敷衍的拍了下马屁:“少爷说的对,少爷一定要废了它。”

    我愁眉苦脸的道:“难道今晚我们要饿着肚子在城外待一晚上吗?”生花还未搭话,忽然听到城墙脚下一人说道:“那也不一定。”

    这人来的悄无声息,我们三人竟然都未发现。我抬眼一望,只见那人身穿白衣,手持一柄折扇。这时时已初秋,夜间凉风习习,实在不必手持折扇,但这人不仅拿着一把扇子,而且还在面前扇来扇去,显得酷热无比。

    我一见他这造型,就知他是故作潇洒。我道:“既然不一定,那这位老兄想必有什么法子吧?”

    这人折扇在面前扇了两扇,啪的一声折扇合拢,说道:“你这就跟我走吧,我带你进城。”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又算是哪根葱,也想带我走?”

    这人折扇倏然打开,只见上面一副笔墨山水,林木苍翠,呼之欲出。折扇斗然翻转,只见上书四个大字:郁郁葱葱。

第二十八章 兔死狐悲

    这人将折扇在面前扇了几扇,说道:“在下也不是哪根葱,只是名字中恰好有个聪字。在下白郁聪。”我张口结舌,想不到这家伙竟果然是一根葱。

    我见他虽然故作潇洒,却出言有礼,也就不再呛他。我问道:“白兄,这天黑露重的,你在这溜达什么?你可不要说在此乘夜纳凉。”白郁聪笑道:“哈哈,你别看我手执长扇,其实呢我并不热。我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拿把折扇只是为了跟我这形象搭配一下。”

    这家伙脸皮之厚,几乎可以与生花相提并论,比我也就差了那么一星半点。我笑道:“白兄你倒是实话实说,实在的很。”我这是夸他直承手执扇子装叉的事。

    白郁聪却又惊又喜道:“啊?你也看出来了?我就说嘛,我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不是自己吹的。想不到你人品不行,眼光倒是不错。”

    什么叫人品不行,眼光倒是不错?我人品怎么了?我恶狠狠的道:“我人品怎样,你怎么知道?看你文绉绉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然定要你尝尝我的独门绝技‘一窜锤’。”

    白郁聪哈哈一笑,说道:“正要领教。”

    这不是故意挑衅么?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气的牙疼。小燕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给他把扇子戳破,让他再显摆。”

    有小燕打气,我瞬间自觉“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凝神运气,趁其不备,右臂倏起,犹如长龙探海,“一串锤”猛的击了出去。

    白郁聪身形未动,却平行向后移动了数尺,我这只斗大的拳头眼看已经落到他的鼻尖,不知怎的竟落空了。

    我恼怒成羞,“无影手”、“无影脚”、“九阴白骨爪”三大绝学接踵而至,令人目不暇接。白郁聪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左支右绌,但终于还是避开了我这一番狂风骤雨般的袭击。

    我一轮神功使完,颇有点黔驴技穷,只好从头再使一次。正在思量先出“无影手”好呢,还是先出“无影脚”好,忽然间眼前人影一晃,失去了白郁聪的所在。我正欲转身,忽觉脚下被什么东西勾住,跟着肩头一沉,一人在我身后将我一推。

    我向前踉跄几步,一头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白郁聪在身后笑道:“你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我恼怒成羞,骂道:“我学不学武术,关你这根臭葱什么事?套嫩猴的,在我背后偷袭我。”既然四大绝技都不顶用,我只好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毕竟我这“龙都骂架第一高手”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说完,我使了一招“鲤鱼打挺”就要翻身坐起。谁知道这“鲤鱼打挺”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竟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成的,正所谓“一看就会,一做就废”。我这只大鲤鱼打了两次挺也没打起来,不由泄气,只好用了一招“咸鱼翻身”,外加半招“懒驴打滚”站起身来。

    小燕见我揍人不成,反被人揍,提剑就要上前帮忙,我连忙喝止。大丈夫单打独斗,要女子帮忙成什么话。

    我站定身子,摆个架势,口中大喝一声:“白鹤亮翅!”双臂平行,单腿独立。这一招干净利落,形神兼备,果然就好似一只白鹤迎风舒展翅膀。

    白郁聪笑道:“你放马过来吧。”我喝道:“你过来!”我这造型已经摆好,他却让我过去。我单腿支撑,难道再蹦到他面前去吗?这个大当,我可不能上。

    白郁聪走了过来,围着我转圈圈。我单腿独立,渐渐感到支撑不住,跳了一下,换到另一条腿上。我怒道:“要打快打,转什么圈子。”

    白郁聪喝道:“好!”长扇收拢,举起手臂便来敲我头顶。我等的便是他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他手臂一举,我便矮身上前,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原来我这“白鹤亮翅”,竟是虚招。

    我一招得手,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和一只胳膊,挺身用力,“嗷”的一声,将他掀翻在地。我不按常理出牌,用的却是电视上学来的“蒙古摔跤”之法。

    白郁聪“嘎嘣”一声被我摔倒在地,我一时收势不住也跟着摔倒。我见他白衣上眨眼间沾满了泥土灰尘,和他自诩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差别甚大,不由笑了起来。

    白郁聪倒在地上,看着我大笑,不由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轻车熟路的使一招“懒驴打滚”站起身来,向白郁聪伸出手掌。白郁聪也伸出手来,握住我手,我轻轻一拉,白郁聪也站起身来。

    我俩相视大笑。我道:“白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我十分佩服。”白郁聪虽然不知道“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是夸他的好话,他笑道:“王兄嘛,其实倒也不完全是传闻中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我听了这话,就知道他肯定认识我,或者是知道我。看来王之秋这家伙,以前的定位属于‘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那是绝对的了。

    我说道:“唉,小弟我以前少不更事,现在想来十分惭愧。自从家门有变之后,小弟已经再世为人,以前那王之秋再也和我没有半点干系,以后小弟自当发愤图强,重塑形象。”

    白郁聪一听,连声叫好。

    我问道:“白兄你可是认识我?”白郁聪道:“咦,我们本是世交,你怎么忘了?”我奇怪道:“你是?”白郁聪道:“家父白夜。”我一时想不起来白夜是谁,生花已经挨到我的身侧,轻轻道:“七神将之一。”白郁聪道:“正是。但家父已经归隐,不再是什么神将了。”

    我一下想起花无意说的一番话来,他说七神将原有七人,后来七神将之一李易做了皇帝,其中三人受了封赏,做了镇守候,其中四人却不愿受封,归隐于市。当时他提了五个人的名字,还有两人却没提及,想不到这白郁聪也是神将后人。

    我有点黯然,我虽与这个世界上的“父亲大人”并无干系,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但还是隐隐有些伤感。正所谓“急流勇退”,帝王之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例子实在数不胜数,我这“父亲大人”说不定也是因此而招致灭门之祸。像他们一样,早点归隐,岂不是太平无事?

    我道:“啊,原来是白大哥。我前几天头部受伤未愈,有些以前的事,想不大起来了。”

    白郁聪道:“原来如此。唉,你家发生这样的惨事,家父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心中总是记挂,现在风声稍松,父亲命刻明我前来榭州城查看一下,想不到在这里就遇上了你。”

    我道:“原来白大哥也是刚到城外。”白郁聪道:“正是,遵照父亲指示,一路急行,今夜刚刚到此。”我偷眼看了一下他的衣衫,只见除了刚才摔倒粘上的灰尘,还比较整洁干净,不由对他说的“一路急行”有些怀疑。

    白郁聪笑道:“我这次出来,乃是骑马来的。小弟生性喜洁,倒是带足了衣衫。”说着一指,只见远处树下果然拴着一匹黑马,马鞍后面鼓鼓囊囊的塞这一只包袱。

    白郁聪的父亲已经归隐,但兔死狐悲,命其子前来查看,这份情谊确实不小。

    我对白郁聪深深一揖,说道:“真是有劳了!”白郁聪急忙还礼道:“千万不要客气......”语气一顿,说道:“你这就跟我走罢!”

第二十九章 大逆不道

    我奇怪道:“去哪儿?”白郁聪道:“自然是进城去啦。”我道:“现在城门大关,咱们怎么进去?”这城门高达数丈,想要纵身飞跃我看是不大可能。

    白郁聪道:“咱们从城门进去。”我暗自奇怪,入夜之后城门紧闭,没有紧急军务恐怕不会开门,如何从城门进去?

    白郁聪道:“王兄稍等片刻。”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将自己的马匹牵了过来,说道:“咱们这就进城吧。”当先向城门走去。

    我不由对他肃然起敬,想不到他深得崂山道士真传,竟然会穿墙之术。我又惊又喜,跟在他的身后,想要亲眼目睹这神奇时刻。

    走到城门之前,只见白郁聪咳嗽一声,列开架势,对着城门就是一通乱锤,一边锤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说道:“有人吗,有人吗!快开门!”

    这番操作看的我目瞪狗呆。半晌,只听“吱--呀--”一声,城门开了一道缝隙,一名小兵探出头来,喝道:“什么人在这喧哗胡闹?小心将你抓进大牢!”

    白郁聪从腰间摸出一物,在那小兵面前一晃,道:“你看这是什么?”那小兵一瞧之下没瞧清楚,看白郁聪气势不凡,倒也不敢怠慢,问道:“这是什么?”白郁聪道:“这是五郡四洲通行的令牌。你不识么?”

    那小兵仔细一看,只见令牌上雕刻着许多小小的虎纹,正面一个“诸”字,反面一个“令”字。小兵一看不假,慌忙喊了同伴,放开城门,请我们入内。

    进了城门,白郁聪牵着马在前面慢行。我辍在后面,手里拿了两块碎银子,塞在那小兵手里,说道:“辛苦你们啦!”那小兵欲待推辞,我已快步走远。

    一入城内,景色立即不同,只见四处房舍皆透出灯火,街色通明,路上行人不断,一派繁荣景象,这城内并不施行宵禁。

    我道:“大家都肚子饿了吧,本少爷请客,先去吃上一顿如何?”生花道:“少爷......”欲言又止。我奇怪道:“生花,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说?”生花一脸鬼鬼祟祟道:“少爷,在这榭州城里,有人或许会认识你。你现在是诸葛雍要抓的人,你这样明目张胆的露面,怕会多惹是非啊。”我猛然醒悟,夸生花道:“你说的对!本少爷不适合张扬露面。嗯,今晚我们就住客栈,让小二将酒菜送到我们房间里去即可。”生花点头称是。

    既然不适合张扬,那么一切从简,我们找了一处看起来不是很大却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客栈,让小燕上前要了三间客房,吩咐小二待会儿将吃食送到我和生花的房间。

    上了二楼,找到房间,众人入内坐定。片刻后小二提食盒入内,一样一样摆在桌上,退出房去。少顷又来一趟,拿过一坛酒来。

    我让小二离去,撬开泥封,将酒碗一一倒满。

    我举起酒碗,说道:“白大哥,今日你我相见,一见如故,我先敬你一碗。”咕咚咕咚将酒干了。这酒入口绵软无力,一尝就是自酿的米酒。

    白郁聪端起酒碗,感慨道:“王兄说的对,果然是一见如故,必须喝一大碗。”一口干了。生花和小燕也各干一碗。

    白郁聪问道:“王兄,也不知道咱俩谁年纪长一些,你今年贵庚几何?”我一听,这是要和我论大小了。我看他二十左右模样,如果我再说自己十八,岂不是要一直叫他大哥?于是虚长一岁道:“小弟今年恰好二十一岁。”说完还是不大放心,又加上一句:“正月生日。”

    白郁聪愧然道:“那你比我要年长一些,小弟也是二十一岁,六月生日。”我奸笑道:“嘿嘿,想不到我们竟然是同年生人,缘分不小呐。”白郁聪道:“正是正是。”我道:“拙兄虚长半岁,那以后我就称你为贤弟了。”白郁聪笑道:“王大哥说的是,正该如此。”

    眨眼间由弟变哥,我颇为得意。我笑道:“白贤弟。”白郁聪道:“嗯?大哥有何见教?”我嘿嘿一笑,问道:“你家伯父身体可还康泰?”白郁聪听闻问及父亲,站起身来答道:“家父身体安康,多谢大哥挂怀。”

    我道:“贤弟快请坐下。”白郁聪依言坐下。我低声问道:“贤弟,此次我家门遭遇大难,实在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将。当今皇帝说我爹谋反,连审问都没审问,我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诸葛雍这狗贼给杀害了。覆巢之下,本无完卵,但幸好天不灭我门,我好歹是仗天逃脱。这事甚是诡异,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贤弟可有什么线索?”

    白郁聪道:“我听我爹说起,这件事的起因是坊间出现了许多传闻,说是令尊要谋反。但我爹说,依着当今圣上的性子,断然不会相信这种传闻。除非......”我问道:“除非什么?”白郁聪道:“喝一碗酒。”我端起酒碗跟他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白郁聪问道:“大哥,你说这喝酒,为什么有些人会喝醉酒呢?”我道:“那自然是因为这人酒量不行。”白郁聪道:“酒量不行,可以不喝,那就不会醉。可为什么酒量不行,还偏偏要喝酒,偏偏能喝醉呢?”我问道:“为何?”白郁聪说道:“这人之所以会喝醉,是因为他在喝酒之前,心里就早已经存了醉意,想要一醉方休,这才会喝醉。”

    说到喝醉,我一下子想到了花无意那晚喝醉的样子。白郁聪说的不错,喝醉的人是因为心里早藏了醉意。

    我刹那间明白了白郁聪的用意。“依着当今圣上的性子,断然不会相信这种传闻。除非......”这皇帝就像醉酒之人,他要信这种传闻,是因为存心相信。更说不定是因为他先有了念头,才会有了这种谣言。

    我恶狠狠的道:“狗皇帝!”三人吓了一跳,齐道:“噤声!”小燕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嘴巴。

    我不由噗嗤一笑,叫我噤声,她却掩住自己的嘴巴,这不是刻舟求剑么?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对尊卑之位看到非常重要,但在我这个崇尚平等自由的世界,人生观自然不会和他们同日而语。这皇帝嘛,在我眼里真没那么重要,只是个称呼而已。

    我小声道:“狗皇帝,狗皇帝!”

    我看他要真当一个狗皇帝也挺不错,天下之狗都听他指挥,他冲锋在前,后面跟着百万狗兵,所到之处沙尘飞扬,他在前面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狗鞭一挥“得儿~驾!”,这场面有多壮观!我越想越是好笑,不由把嘴一咧,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比划皮鞭:“得儿~驾!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见我突然之间手舞足蹈放声大笑,不由都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

    小燕道:“喂,你笑什么?”

    我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瞅着我,忙问道:“小燕,你鼻子上有个什么东西?”小燕摸摸鼻子,大家都向小燕看去。

    我瞅准这稍纵即逝的瞬间,从盘子中捏起一粒花椒,屈指轻轻一弹,正好落在生花下颌上面。我喊道:“咦,转移了,是在生花脸上。”大家都望向生花。

    我道:“刚才我见生花脸上沾着一粒老鼠屎,这才忍不住发笑。”生花舌头一卷,将花椒收入口中,笑道:“是个花椒。”我笑道:“哈哈,生花把老鼠屎吃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众人哈哈大笑。

    忽然窗外一暗,只听有人说道:“哼,好笑个屁,大逆不道!”

第三十章 名垂千古

    这人来的悄无声息,我们四人竟然都未曾发觉。生花到门口拉开房门,只见房门之外站着一个老汉,浑身邋邋遢遢毫无形象,仿似一个乞丐。

    这老汉虽然形象欠佳,但站在那里,如松临渊,竟然气场不凡。生花喝道:“你是什么人?”

    老汉呲牙一笑道:“老夫垂千古。”生花忽然凝神正身,说道:“原来是你。”垂千古道:“呵呵,正是老夫。”

    我插口道:“你哪位啊大叔,我们正在这里喝酒,你在门口叽叽歪歪的干嘛?有事你就说话,没事赶紧请便,我们这酒还没喝完呢。你要是饿了就说,我给你拿几个馒头路上慢慢吃。”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垂千古也没料到我突然出言,而且看起来对他丝毫不惧,竟然对他冷嘲热讽。他先是一愣,随即面露阴笑,说道:“嘿嘿,想不到,想不到你这小孩胆子不小,竟敢如此对我说话。”我笑道:“那我要如何对你说话?难道我还要跪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给你磕三个响头,给你请个安,问声祖宗你好么?”

    垂千古大怒,说道:“早就听闻镇东侯之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想不到还是个如此牙尖嘴利之辈。也罢,且容你逞完这一时的口舌之快,这就跟老夫去吧。”

    我笑道:“去哪?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见了本少爷都让我跟着去,本少爷就那么香么?”垂千古怒道:“你一点都不香,是个臭不可耐的臭小子!多说无益,这就走吧!”

    他这句话一说完,生花已经一拳轰了出去。

    因为这句话刚刚出口,垂千古浑身就已经布满了凛冽的刀意。他手里并没有刀,但他周身上下,前胸后背,无处不透着刀光。

    刀光上下翻飞,刀意纵横开合。

    以往生花每次出拳,气势都非常庞大,飞沙走石,木断枝折,但这次出拳,却宛如泥牛入海,寂然无声。

    垂千古刀意滚滚,也是悄无声息,两人的斗决,竟未惊起一点尘埃。

    我见势不好,忙拉着小燕躲进墙角,白郁聪稍一迟疑,也退步隐身,在旁观战。

    垂千古的周身刀光闪烁,就如同有十几把真正的短刀在他身畔盘旋飞舞,随着刀光吞吐,他向前踏了一步。

    生花小山般的拳头不住轰出,但似乎也挡不住眼前银光闪动的刀光逼近,向后踏了一步。

    垂千古刀光不住盘旋,仍是毫无声响,看起来绵软柔和,却步步紧逼。他一步一步向前,他每向前一步,生花就后退一步。

    他已踏入房门,屋内刀意纵横,拳风凛凛,虽然打斗激烈,却仍是毫无声息。桌上酒坛忽然无风自裂,从中分为两半,一时间酒香四溢。原来是被一柄刀意从中剖开,无声化为两半。

    桌上酒碗、菜盘莫不被刀意所侵,无声爆裂,一时间狼藉一片。

    生花发拳不断,但却不住后退,眼看退无可退,蓦然垂千古双臂挥动,周身刀光如同急流入海,齐往生花冲去。

    生花双臂交叉向上一挺,面前好似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刀光尽折。

    垂千古不住催动刀意,刀光前赴后继,前面刀光折断,后面刀光飞舞又接踵而至。

    生花头上汗珠滚落,肩头隐见红色,似乎伤口破裂。

    白郁聪小声道:“这垂千古据说已经初登上境,生花大师恐怕敌他不过。他的目标是你,不如我们将他拖住,你和小燕姑娘先逃走吧。”

    临阵脱逃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为了自己逃命而将朋友置于险地,我心何安?再说我还从未见过上境高手出手,这种千载难逢的场面,我岂能不一睹为快?我道:“不,等下我们一起上,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什么上境高手,那雷五蕴号称上境高手,还不是在我老人家手下一败涂地?

    白郁聪道:“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境高手......”

    还没听完他“上境高手”后面是什么话,我已经长身而起,含胸锁背,手臂一收一发,一拳已经捣出,正是我的成名绝技“一窜锤”。

    我这“一窜锤”生猛刚烈,毫无章法可循,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此时无招胜有招”。毫无悬念,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拳已经捣在了垂千古眼眶之上。我一招得手,不由狞笑一声:“嘿嘿,什么名垂千古,我让你永朽不垂!”

    话刚出口,我忽然觉得拳头一震,手腕之处巨痛,有如骨折。跟着身子飞出,“趴”的一声摔在地上,只觉周身欲裂,疼的我呲牙咧嘴。我爬起身来,只见衣衫上对穿了一对小孔,可能是被刚才刀意穿透。

    小燕见我挨揍,长剑出鞘,刹那间这房内又多了一道剑气。她长剑横胸,平出一剑。白郁聪翻身而起,折扇点向垂千古头顶。

    垂千古右手望空一探,扯住白郁聪手腕向前一带,白郁聪身子平平向前飞出。只见他身形在半空中翻滚了几次,看得我大为惊异,赞叹道:“好轻功!”

    一语言未毕,“咣当”一声,白郁聪摔在地下,半天爬不起来。

    垂千古胸前刀光大盛,“叮”的一声轻响,刀意剑意相交,小燕长剑脱手,跟着一路刀光急奔而至,向小燕当胸袭到。

    我见小燕遇险,不由大为着急,慌忙使一招“狗急跳墙”,合身扑往小燕,挡在她的身前。哪知距离过远,还没跳到小燕跟前,我中力不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一挡没有挡住,而小燕又长剑坠地挡无可挡,我又是焦急又是绝望,不由搓足捶地,鬼哭狼嚎:“小燕,你死的好惨呀......”

    突然后背一紧,我被人提起站定,转头一看正是小燕站在我的身后。小燕急道:“我还没死呢!你是不是傻,我挡不住,难道不会闪吗?”

    垂千古阴阴一笑,说的:“你怕你们闪无可闪!”忽然间刀光分了两路,一路逼住生花,一路却向我和小燕袭来。

    小燕急道:“快闪开!”将我向旁边一推。我一个趔趄避开,只见白光霍霍,两柄短刀形状的光芒斩在小燕左臂,小燕左臂无声迸裂,鲜血喷溅。

    我勃然大怒,大骂一声:“套嫩猴的!”左手直捣而出,不是我的拿手绝技“一窜锤”还能是什么?

    垂千古一路刀光逼住生花,还显得好整以暇。他轻蔑一笑,另一路刀光连连绵绵,朝着我的“一窜锤”而来。

    我狠劲上来,套嫩猴的,在现代社会中和人打架死缠烂打情急拼命也是常有的事,我还怕你一个“锤千鼓”?老子还“敲破锣”呢!我不退不缩,一拳直捣上去。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我拳头前面刀光尽逝,消失无踪。我这一拳余势未衰,依旧直直向前捣去。“啪”的一声,垂千古胸前中拳。生花面前的刀意消失殆尽,压力一松,身形摇晃,肩头血已渗出。

    垂千古“咦”了一声,眼中露出惊讶神色。他右臂挺出,也直直向前出了一拳。

    他这一拳的目标正是:我的拳头。

    我不退不避,左臂猛然屈伸,劲风凛冽,又出一拳。

    一个是初登上镜高手的拳头,一个是毫无修为我的拳头。哪个会更强一些?

    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我念头再转,犹如流星奔月,“咣当”一声,双拳已经轰在一起!

    我只觉对方力道彷如排山倒海,汹涌而至,这瞬间好像溺身急流旋涡,又如架身炙热烘炉,周身肌肤没有一寸不疼,手腕处更是剧疼欲断。

    我咬牙一挺,大喝一声:“套嫩猴的!”,浑身力道刹那间全都部在拳头上爆发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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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一位有着远大前程的有志青年,有一天忽然误入前朝错乱空间,演绎出一部笑梗不断、笑料百出却又催人泪下的穿越大戏。既来之则安之,待我先将丹心寄明月,再举坛向花醉一休吧。我在大诸朝的日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大诸朝的日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大诸朝的日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