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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全文阅读

作者:泉释一切     明末好国舅txt下载     明末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浑河血战的启示

    曹文诏和其他几个辽东来的信使,到了乾清宫后,便依着朱由校的命令,将他们来京师送信前,他们知道的辽东大败时的战斗情形,和之后一系列的战局走向,向张璟一一道明。

    当然,于张璟而言,听他们讲述明军在辽东兵败如山倒的战报,甚至之后辽河以东,局势溃败的快得令常人觉得不可思议,都没有令他多震惊。

    毕竟,真是历史上随着崇祯上台后的一系列迷一样的操作,大明后期在关外的大战役,多是一些你想不到结果,战局比这败得更惨的还有。

    到了后期,萨尔浒败局、辽沈败局,都可以算是小败了,也不知后世那些说天启不如崇祯的是怎么想的,人家再怎么样,起码任上没有让关外建奴坐大吧?

    而且,就是辽沈败局,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能是天启之责。

    换上辽沈败局罪魁祸首的袁应泰为辽东经略时,天启还是个刚刚登基的孩子。

    从移宫案就看出来了,天启那时手中无兵无权,这朝政大事,全都是连内廷都制服的东林内阁说得算,就算那时候对袁应泰一无所知的天启,知道袁应泰会败,也根本阻止不了这场败局,一直等到他培养了魏忠贤掌权后,才有了真正制控朝堂的权利。

    真正让张璟有些惊疑的是曹文诏其人,同名同姓,投军辽东,莫不会真是他吧?

    不过,现在场合不对,张璟也不能当着朱由校的面,去探问这家伙的底细,只是暂时记住了曹文诏,想着有时间抽功夫去问问对方的底细。

    待这几日前来京师送信的曹文诏几人,将他们来时所知道的辽东局势讲明后,张璟也总算对辽东现在局势有了更深的了解。

    简单来说,明军现在都因建奴短时间内攻克辽河以东震恐,不少溃败的明军和百姓,都逃到辽河以西去了。

    而辽河以西的各地部队军心本来就不安稳,再有这些败逃的人加重负面的怯战情绪,还有军械钱粮方面都不足的原因,能自己保证自己的地盘不被建奴攻破就不错,其他的就别想了,他们现在根本无力渡河与建奴作战,更何况收复失地了。

    “回禀陛下,在小民看来,我关外明军如今军械钱粮,一应皆缺。更何况不知建奴与我大明国土里,藏了多少奸细,此时若想立即收复辽东失地,已不可行。”

    张璟行礼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且行文令关外各地文武,暂且弹压地方,稳住军民,再选一重臣,速往关外,经略辽东,方可暂时使局势安稳。”

    “那若建奴逆贼趁此时机渡河,再攻辽河以西,我大明该如何应对?”朱由校问道。

    “恐怕努尔哈赤老贼,暂时是不会轻举妄动了!”

    “此话何意?”

    “陛下认为以建奴逆贼之实力,如今攻下辽河以东之地,老贼努尔哈赤尚有余力渡河寇我大明吗?”张璟反问道。

    “这……”朱由校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确实,建奴逆贼的人口实力在那里摆着,努尔哈赤这次出兵带来的数万人,已经是他能出战的极限了。

    这些人得了辽河以东的地盘,分散守备就得消耗他大量兵力,除非是努尔哈赤傻了,才能带着少量兵力渡过继续扩大战果。

    明军虽然连续败给建奴,但可没有史书说得那样,女真野猪皮打明军和切菜那样,现在的关外甚至九边明军,可不是崇祯那时候财政坏的一干二净,兵卒无衣无食,甚至要让妻女做半掩门的暗娼才能过活。

    努尔哈赤倘若真敢带着几千人就渡河攻城,辽河以西的明军,还是有机会让他有来无回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选得力重臣,经略辽东,收拾袁应泰留下的烂摊子。”张璟说完,又低头行礼道:“小民斗胆,举荐前辽东经略熊廷弼,起复辽东,一则若论朝中熟悉辽东者,无人可与其相比;二则熊廷弼经略辽东时,未使努尔哈赤占得什么便宜,故而其人为当下整合关外败军的最佳人选。”

    “这点你就放心吧,朕已经下旨,令熊廷弼火速入京,想来如今要到其家中了。”朱由校摆手,示意张璟免礼笑道:“前番相识,你的话让朕一直记得,如今袁应泰战败,已然证明辽东不可缺熊廷弼,朕当然要用他了。”

    “陛下圣明!”张璟行礼赞道。

    “哼!竟会说漂亮话,要是朕真圣明,我大明在辽东会败那么惨吗?”朱由校冷哼一声,发怒道。

    “……”张璟被这般呛了一句,一时哑然无语。

    “没话说了吧?就知道你小子那话是故意恭维朕的!”朱由校奸笑道。

    “额……这……”张璟见了,有些哭笑不得,朱由校这捉弄人的样子,哪有一点儿皇帝的影子,明明就是个少年小屁孩嘛!

    不过,张璟很快想到,朱由校现在不就是十五、六岁吗?就算成为皇帝,再怎么早熟,不是他这种穿越来的,哪可能真的一点儿孩子心性都看不到呢?

    “算了,不逗你了!”朱由校严肃起来道:“言归正传,虽说现在我关外明军暂时没有收复失地的可能,但依你看来,要如何才能收复失地,扫定建奴逆贼呢?”

    “很简单,方法小民刚才已经说了。”

    “什么方法?”朱由校错愕道。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张璟一字一句道。

    “嗯?”朱由校听了,点了点头问道:“那具体朕该如何去做?”

    “小民认为可分为两点,其一在于建奴逆贼一侧,毕竟努尔哈赤老贼自谋反叛乱钱,筹谋极久,他们对于我大明关外情报,可谓是渗透很深,了若指掌,我大明若不能将满朝文武,甚至商人百姓中,与建奴逆贼有勾结的奸细除去,否则日后与建奴逆贼对战,终是敌在暗,我在明的形势,难以功成!”

    想了想,张璟行礼道:“至于其二,则在于我大明一侧。”

    “这又是何意?”朱由校奇怪道,他搞不明白大明这里怎么也出现情况。

    “陛下难道忘了刚才辽东诸信使所言,建奴逆贼与我军对战,野战之时,全靠步卒冲刺,而且其战术可谓是极为克制我大明,从而败了我军。建奴其与我军对战,真正厉害的还是其披甲重步卒,攻坚全靠这些建奴精锐猛攻,原本以我大明的火器对其攻击,按理来说完全是有一定优势的,可是这些建奴精锐竟然屡屡得逞,很明显,我军的战术被建奴摸透了,这就是我说的在我大明一侧的意思。”张璟道。

    “战术被建奴摸透克制?这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让朕怎么去训练能压制住建奴的军队呢?”朱由校焦急道。

    “这有何难?”

    “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陛下莫忘了刚才辽东信使所言沈阳之战的情形,我大明可并非没有能克制建奴逆贼的军队,只是少而已!”

    “你是说浑河之战?”朱由校眼睛一亮道:“川兵与浙兵?”

    “没错!川兵、浙兵都是辽东外兵,建奴逆贼对其战术战法,显然没有摸透,否则便不会在遇到兵力弱小的川兵和浙兵吃亏了。因此,调集此二者兵马,派人详细研究浑河之战的经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川兵和浙兵的经验,整合出一份新的战术战法,很有必要。”张璟说道。

    “很好!”朱由校点头赞道,显然极为认同。

    随后,张璟接着说道:“当然,仅仅是如此,小民以为还不够,毕竟我大明历朝出塞扫平胡虏,火器之功尤为明显,即使是浙兵,也多赖火器之助,方可成事。所以,改进我军火器,使其比以往更有优势,也是重中之重。”

    “嗯!不错!不错!”朱由校听后连连点头,转身便对刘时敏道:“时敏,快将张璟之言给朕记下,都是强军良策,不可不察。”

    “是!”刘时敏行礼道,而后便寻了乾清宫的笔纸来,记录。

    期间,刘时敏又让张璟再说一遍,张璟没法子,只能复述一遍,让刘时敏用更为精炼的言语记录。

    待记录完后,朱由校拿着纸张认真看了看后,这才点头道:“辽东的事情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现在熊廷弼还没入京,其他事情还不好做。这样吧,时敏,替朕拟旨,令四川夔州卫石砫宣抚使秦良玉,速调精兵入京,再行文浙江都司,为朕募集一批浙兵入京,至于火器改进之事,便下令工部和兵仗局,火速着人准备研发吧。”

    朱由校的命令看似十分合理,做得面面俱到,在场的刘时敏和李进忠都听得连连点头,只是在张璟看来有些想当然了。

    只见,张璟突然道:“启禀陛下,小民以为,此事这般处理,实在是有些太过简单了。”

    “什么意思?”朱由校听后,面色不善道,显然对于张璟的指责不满。

    毕竟,他都完全按照张璟的意思来做了,怎么算是处理太简单?难道这么做不对吗?

62、需要一支得力的中央军

    “回禀陛下,在小民看来,浙兵与川兵的战斗力强悍,并非是地域的问题,而是在其本身训练方法。因此令秦宣抚使领兵入京,这是可取的,因为其麾下兵马,多为秦宣抚使根据四川当地的地势特点,而创建的精兵,其战术战法一直由秦宣抚使严格训练,战力自是不缺的。”

    顿了一下,张璟继续道:“反观浙兵,其乃是当年戚少保南平倭寇、北御鞑靼时,所创建的精兵,其战术战法皆需勤加训练,并非是募集精壮便可成军的。而此番浑河一战,戚少保族人,故都督通知戚金所率浙兵,乃是我大明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浙兵,若是冒然命浙江都司募兵,并无熟悉浙兵兵法者训练,那这支浙兵与普通民壮有何差别?”

    “而且,在小民看来,浙兵之所以厉害,不在于其所慕浙江一地民壮从军,而在于戚少保的练兵方法,毕竟当年戚少保北御鞑靼时,除其所带本部三千浙兵外,其他数万兵卒,多为北地人,可经戚少保不断训练,其战力皆不遑多让那三千浙兵。而此番浑河之战,戚都督所率浙兵,也并非戚少保时留下的兵马,其部乃是戚金自请出关讨贼时,依照其早年随戚少保出征时所学的浙兵练兵方法,靠着原本浙兵的底子,于北方所募集操练的一部兵马,其部也并非全是浙江之兵。”

    “所以由此可见,朝廷若想再成立浑河血战时的浙兵精锐,不在于募集多少浙江兵卒,而在于有没有熟悉戚少保战术战法,练兵韬略之将,从戚都督自己所练兵马战力便可看出有熟悉浙兵练兵方法的重要性。”

    “至于令工部和兵仗局研发改良火器一事,在小民看来,仅仅下一道命令还不够,若是不派人进行有效监督,恐怕朝廷日后所建造的火器,也不会有太多的革新的。”

    “戚少保”便是指戚继光,大明抗倭御鞑的名将,其字元敬,号南塘,晚号孟诸,卒谥武毅,因其曾被朝廷进封“少保”,故常被人称为“戚少保”。

    而随着张璟陆续将朱由校话里的处置不当之处说完,纵然朱由校心中对张璟落他面子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张璟的话确实是对的。

    他的命令,下得简单,但却没有张璟想得这么透彻。

    “既然如此,时敏,那就替朕拟旨,令兵部选派熟悉戚少保练兵之法者,送于宫中,等朕考校过后,再定练兵之将。至于研发火器一事,旨意不变。”朱由校点了点头对刘时敏道。

    “陛下,容小民斗胆问一句,倘若川兵与浙兵齐至京师,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两者?”张璟想到浑河血战前浙兵和川兵的一些龌龊事,还有被袁应泰坑了的事情,突然问道。

    毕竟,就算川兵和浙兵是对付建奴的利器,但如果没用好,那也是没用。

    辽东那潭水,深得很,真要是一股脑的全送去关外,用不到该用的地方,再被友军下刀子,那就是给建奴送经验和装备。

    就像这场沈阳城外的浑河血战,表面上看来浙兵和川兵,以数千人野战对抗建奴数万,给了建奴伤亡数千人的代价,确实值得传诵。

    但是,这场战斗前后无人救援,甚至浙兵和川兵本身人就少,还是援助沈阳城的少数援军,见了敌人主力,竟然还主动分兵,这本身就有问题了。

    除了有袁应泰眼见沈阳快速失守,被吓破胆,想要固守辽阳的原因,也未尝没有浙兵和川兵不受辽东兵待见,甚至两者自己都有的派系敌对原因。

    毕竟,浙兵和川兵在入辽东前,就在通州因为口角之争,结下了梁子,两军甚至到了兵戎相见,浙兵还直接推出大炮,炮轰川兵的地步。

    闹得最后不少无辜百姓被炸死,民居被炸毁的地步,直到秦良玉这位一心为公的女将军,主动上书谢罪,才草草收场,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因为兵马不合,闹出又一番“登莱事变”呢?

    毕竟,互相攻伐,兵戎相见,还伤及百姓,形同叛乱,若没人肯拦责,真要弹劾,说你谋反你还真无法辩驳。

    后来,两军分兵而守,他们曾经的派系恩怨,肯定有关的,什么战法不同,不能同营拒守的理由,只能是说辞而已。

    谁都知道,人数相差大,就算单兵再有战斗力,也是败得几率大。

    难道真要等火器兵打完弹药,和擅长近战的敌人肉搏,还是等到步兵被大炮轰炸,才明白远程火器的重要性吗?

    戚继光所带的战绩辉煌的浙兵,可从来都是冷热兵器结合的?

    这个热兵器才刚刚崛起的时代,必然不可能完全舍弃冷兵器。

    努尔哈赤后来也正是见到明军精锐主动分兵,这才聚集主力围攻的,精明的老猪皮可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儿。

    而后来浙兵、川兵苦战半日,后方无援军,除了袁应泰懵了,也并无辽东兵不愿救的缘故。

    终究,对于客军,本地的主军从来都不喜欢,这不仅仅是抢功劳的问题,还是朝廷的钱粮物资分配的问题。

    那些钱粮有外人在,想分还有制衡,只有都是自己人,才能养肥自己,从来没人愿意到嘴的肉要和别人分。

    后来提出“辽人守辽”,使得辽东完全成为辽人的地盘,朝廷花费比浙兵、川兵更多的钱粮打造军队,都没有什么能比拟浑河血战的战果,螨清人称“浑河之战”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可不是没有缘由的。

    “辽东形势危急,朕调集精兵,自然是送去辽东,难道还能留在身边不成?”朱由校反问道。

    “可是,小民觉得将这些精兵,现在调往关外,并非上策。”

    “此话怎讲?”朱由校问道。

    闻言,张璟并没有将他对于军队派系在浑河之战的猜测说出来。

    而是以现在没有合适的长官指挥,这些精兵最终也会像在袁应泰手里一样,发挥不出最大用处,最终被玩死来建议。

    毕竟,军队派系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有些犯忌讳,而且浑河之战为什么没有援军支援川兵和浙兵,就算真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理由,也早随着此战结束,被辽东兵马统一口径了,他真说了,说不定还要被人反咬一口,污蔑朝廷命官了。

    而且,在张璟心里,还是觉得这些精兵应该掌握在皇帝手里,放在京师最好。

    记忆里,自万历三大征开始,京师的京营兵马已然开始废得差不多了,到了崇祯时候,就算没有那场鼠疫,京营也不是李自成的对手。

    并且,后来崇祯剿流贼,京师战力最强的兵,竟然是他推到的阉党留下的,隶属于御马监的腾骧四卫和勇士营这两支兵马。

    而且,腾骧四卫和勇士营,后来可一直是平叛流贼、关内对抗野猪皮的主力。

    与京营那明面上的十余万精兵相比,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这也是后来崇祯极度依赖边镇将领,却又对他们时常起疑,其中最大的原因还不是知道自己京营的兵马都不顶用吗?

    一天出城五十里,能稳住阵型就能称为“精兵”?

    有这样的京兵在,注定这个朝廷控制不了藩镇,说不得没流贼,也得出一个藩将内乱的“安禄山”!

    任何一个朝代,但凡中央朝廷没有一支有力的中央军,那么也只能一方面用别人,一方面怀疑,甚至一旦遇到强力的将领,还得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了,必要时候中央朝廷还得低头安抚。

    当然,这个想法,张璟打算日后有机会,再和朱由校提。

    毕竟,现在虽然不少人知道京营烂,但可没人想到,他们会被勋臣搞得那么腐烂。

    想要搞好京师兵马,只能慢慢来。

    “嗯!说得有理,这样,他们的安排,那就等他们入京再说。”朱由校没有多想,点头认同道。

    而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张璟道:“朕记得,张璟你现在尚在国子监就读吧?”

    “陛下好记性,确实如此。”张璟闻言,愣了一下,不知道朱由校怎么提这话了,不过还是回了话。

    “还有多久毕业?”

    “尚有一年!”

    “嗯,倒是呆国子监学了不少时候,想来依你的学识,在国子监也一定有不错的成绩。”

    “小民愚钝之辈,才学平庸,陛下过誉了。”张璟被朱由校这么一问,脸色有些慌了道。

    “没想到,你还挺谦虚,倒不像那日吃饭时,在朕面前的张狂人物儿!”

    “这是陛下不了解小民,平日里,小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张璟厚着脸皮道,他的成绩在国子监如何,只要朱由校派人查,肯定知道到底怎么样。

    虽然不清楚朱由校这话的意思,但为了保险起见,张璟觉得他还是谦虚点好,不然省得被查出来,弄个欺君的罪名,那可不好玩!

    至于朱由校心里怎么想他,那就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了,反正他充其量也就是在误导皇帝判断而已,出不了什么事情。

    “朕可不信!”朱由校听了张璟这话,言语阴冷道:“若你真的是好学生,又怎么会被人告上顺天府呢?好好一个读书人,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真不像话!”

    “陛下教训得极是!”张璟谄谄笑道,不过那笑声,看着却是一点儿也不自在。

    他倒是没想到,朱由校竟然这么关心他,竟然连这都知道!

    不过,朱由校变脸的样子,倒是很快,果然是帝王心术,谁也猜不透,或许这是成为皇帝天生的能力吧!

    “哼!回去给朕老实点儿,马上朕就大婚了,朕可不希望你再给皇后丢人儿,听见没有?”朱由校看着张璟嬉皮笑脸的样子,冷哼道。

    “小民明白。”

    “嗯!行了,事情就这样吧,你们都离开吧!”觉得事情谈的差不多了,朱由校下起了逐客令道。

    “臣等告退!”

    “小民告退!”

    得令后,张璟和曹文诏等人,行礼离去。

    乾清宫内,很快就陷入一片安静,唯有刘时敏和李进忠,陪在朱由校身侧。

    而朱由校,手里却是又拿起刘时敏所写的那强军良策,细细看着。

    “时敏,你认为朕这国舅献的强军之策,如何?”看得久了,朱由校突然问起刘时敏道。

63、大婚之后,朕必收权!

    “回禀皇爷,国舅爷所言,皆为如今治军良策,若我大明能多有如浑河之战时的雄狮,对阵建奴逆贼,又如何不胜呢?”刘时敏行礼道。

    “嗯!这么说来,他看着张狂,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朱由校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对于刘时敏的话,朱由校是认可的,他倒是没问李进忠那治军策略。

    因为他知道,李进忠现在的学识明显对于张璟所献的策略,了解不深,即使他现在都已经进入了内书堂学习,也一样。

    而在宫里,除了御马监里,那些掌管天子近卫的太监,也就只有刘时敏这样的人,在兵事上最有发言权,甚至于其他太监都不如刘时敏。

    毕竟,刘时敏家世袭武职,自己也是自小就涉猎文武,就算他自身武力不行,但在兵法韬略上,明显比宫里其他太监,有些更深的家学见识,自然朱由校要询问刘时敏,关于张璟所献策略的看法。

    “皇爷,国舅有没有才能,这些谏言并不能说明问题,要看他的才能,关键还是看文章,看品行如何。”刘时敏虽不知道朱由校想什么,但还是出言提醒道。

    “也对,你这么说,朕倒是想起来了,朕这个大舅子,似乎偏爱流连烟花之地,品性不佳,要用看来还是得慎重些。”

    听到这话,一旁伺候的李进忠,突然说道:“皇爷,其实国舅爷之事,另有缘由。”

    “怎么?他的事情还有什么冤屈不成?”朱由校诧异道。

    “确实如此!”

    “详细给朕说说。”

    “是。”李进忠应了声,便将张璟带着他手下锦衣卫的人,缉拿了醉花楼五人,审问出张璟嫖宿的真相的过程,讲了出来。

    虽然去醉花楼抓人,李进忠不在场,但是作为李进忠的亲信,于庆建自然不敢对李进忠隐瞒这事。

    当然,李进忠说这事情,自然避不开张璟在赌坊受欺负的事情,因此他也是把赌坊一事,跟着交代了。

    不过,这里面也有所隐瞒,毕竟,有的事情可不能让皇帝知道,就比如他拿了张璟两大箱银子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张璟他还是被国子监的同窗陷害的?”朱由校问道。

    李进忠回道:“确实如此。”

    “那倒是朕错怪他了。”朱由校话题一转道:“不过朕这大舅子敲诈勒索,竟然打起朕的名字来,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啊!”

    “皇爷息怒,国舅爷毕竟也是受了那赌坊和薛濂的欺负,才会狮子大开口的。”李进忠闻言,连忙解释道:“况且,国舅爷说的也不错,赌坊这般欺负他,也就是相当于欺负皇爷了,打狗也得看主人,更何况国舅爷还是皇后娘娘的哥哥。”

    “朕又没说他这事做得不对,你紧张什么?”朱由校打趣道:“我大明皇室的威严,岂容这些小人轻易践踏?”

    “那皇爷的意思是?”李进忠闻言不解道。

    “他用了朕的名义捞钱,朕难道不该收点利息吗?”朱由校反问了一句,而后道:“下次见到他,记得提醒朕,那二十万两银子,用朕的名义要的,朕就得拿一半才行。”

    “额……这……奴婢明白。”李进忠闻言,诧异了小一会儿,才领命。

    他不明白,朱由校怎么突然间惦记起别人的钱来了?

    这明显和他印象里的那个皇长孙不同,而且就算收利息,哪有收一半的道理?

    利息也太高了吧!

    李进忠有些疑惑,而在一旁的刘时敏,听了朱由校的话,却是愣了一下。

    恍惚间,刘时敏觉得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而朱由校刚才要钱的样子,也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祖父,神宗万历帝朱翊钧。

    当年,国库空虚,三大征又加重朝廷压力,甚至屡屡从内帑要钱,万历爷为了筹钱不也是这般雁过拔毛,只要和他相关的东西,哪怕用了他的名义,都得交钱。

    这才能靠着万历爷的“贪财”性格,使得朝廷能打出三大征那般扬大明国威的战果。

    只可惜,到了萨尔浒之战,经历了三大征,连万历爷的内帑扣除了预备应急的银子外,也剩不了多少了。

    否则,也不会连万历爷也支持满朝文武,催促当时的辽东经略杨镐,在边军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出兵了。

    “时敏,你现在出宫,替朕去国子监查查他的文章如何?”朱由校突然对刘时敏喊道。

    正在愣神的刘时敏,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有些慌张回道:“奴婢……明白。”

    待发现朱由校没注意到他走神时,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面,刘时敏也是想想斗后怕,要是被皇爷发现他们这些人伺候不及时,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对了,既然他的品性尚可,朝中东林那帮人,近日可有和像联络朕的国丈那样,联络张璟吗?”想到了什么,朱由校又问道。

    “回禀皇爷,据盯着他的锦衣卫所报,朝中大臣,近日并无人联络国舅爷,想来是国舅爷嫖宿之事,令他们怀疑国舅爷品性不端,而没有像张国丈那样频繁密切接触吧。”李进忠回道。

    “哼!幸好他没接触,否则朕也就不用他了。东林这帮人,不花心思放正事上,尽爱做这些事情,当初他们让朕快点大婚,恐怕就等着联络皇后的家人吧?先帝如此,到了朕这里,也如此吗?”朱由校拍桌喊道,语气里的愤怒,明显感觉得到。

    这一番话,也是令一旁的刘时敏和李进忠,都害怕不已,连忙低头跪地,不敢多说话,静等朱由校消气。

    他们心里都明白朱由校气什么,实在是这帮东林党人们做得太明目张胆了,皇后还没正式册立了,短短几日里,就传出了东林党中坚人物杨涟、左光斗等人结交,甚至他们一见如故的传言。

    在皇帝明确了皇后人选,东林党人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行动,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清楚,特别是朱由校自己。

    毕竟,东林党能有今天,还不是他们当初把注码全部压在朱由校父亲光宗朱常洛的身上,有着这提前结交帝国下一代领导者的基础,何愁没有未来?

    现在,他们又想继续如出一辙的搞事情,提前结交皇后一族,这样又可以保证他们东林党,可以在屹立大明一朝。

    毕竟,皇帝后宫没女人,除非出现意外,不然皇后所生子嗣,必然将会是嫡长子,会是太子,会是大明王朝的下一代继承人。

    真当朕是个孩子,如此好欺负不成?

    殿内,朱由校死死握住双手,心中怒道。

    可惜,现在朝中自先帝时,主要权利已为东林党人掌控,他现在就是想要制裁东林党,也得考虑后果。

    终究,制裁了他们,朝局还得有其他人撑着才行,就像他祖父万历帝,能和东林党僵持那么久,还不是朝中有其他浙宣楚齐等党派吗?

    惩治了东林党,还有其他党派可以起复,不像朱由校现在,随着东林党独大,其余党派也被东林党打压的势微,根本不可能再单独扶出一党来执政了。

    大婚之后,朕必收权!

    看着跪地的李进忠和刘时敏,心里面,朱由校说出来每一个新进登基的皇帝的心声。

    ……

    话分两头,且说张璟和曹文诏等辽东兵出了乾清宫后,便在殿外一青年太监的引领下,一齐往宫门外走去。

    走的时候,张璟特意走在曹文诏身前。

    其他兵卒见了,因为从那青年太监的口中听到张璟的身份,自然不敢指。

    因为在宫中行走不能没有规矩,所以只能依次跟着二人,井然有序的走在张璟、曹文诏身后。

    他们对张璟行为并未在意,只以为国舅爷随意走的,也不敢对张璟有所指责。

    本来,张璟想看了看,能不能趁这次入宫的机会,去看看他那多日未见的族妹,未来的皇后张嫣,问问她入宫过得好不好什么的。

    不过,碍于礼制和宫规,张璟显然是不能见张嫣的。

    那青年太监对张璟很客气,婉转提醒了张璟一句,让他不要犯禁。

    宫里不是个掩盖消息的地方,张璟的身份随着他入宫,早就被值守乾清宫的太监宫女知道了,所以这青年太监可以说是对张璟讨好的异常。

    张璟听了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这念头。

    而后,他想起探查曹文诏的底细,张璟便走路时候,突然停下,很随意的转身问曹文诏道:“我是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家里靠近山西,小时候经常有山西客商来县城里,听曹壮士的口音,倒是与那些山西人有些相似?”

    曹文诏不疑有他,行礼赞道:“国舅爷好耳力,在下正是山西大同人,虽入伍辽东,从军多年,但家乡口音,却是一时不能全部改了。”

    闻言,张璟摇头笑道:“曹壮士切莫不好意思,乡音岂是那么容易改的?倒是曹壮士能远赴千里,投军从戎,血战建奴,凭着这份豪气,就值得人敬佩。”

    “谢国舅爷妙赞!”曹文诏受宠若惊道。

    果然,山西大同人,名字、出身都对得上号了,他一定是那个号称“万人敌”、“第一良将”的曹文诏!

    张璟心里如是想着。

    这家伙倒是可以收为己用,不过他却没想着现在和对方提什么拉拢之意,先不说自己无权无职,对方会不会看得上自己,就是他的身份,没有正经的官职,提这个就犯忌讳了。

    就在张璟准备转身继续出宫时,身边那青年太监却突然插嘴道:“咱家也是敬佩如曹壮士这般勇士,说来也巧,咱家也姓曹,名化淳,倒是有幸与曹壮士同宗,真是荣幸之至!”

64、宫闱内争

    曹化淳!

    他是曹化淳?

    张璟目光一凛,心里面并未怀疑会遇到同名同姓之人。

    毕竟,观曹化淳的服饰,此时他的职位应该不会低,即使有入宫的太监与他同名同姓,但入宫后,就算没有在其他太监名下认师傅改名,也得因为同名同姓,尊重大太监的原因,而主动改名。

    因此这人只能是崇祯的那位心腹,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

    细细打量这位真实历史上,在明末有着浓墨重彩一笔的太监。

    当然,说他浓墨重彩,并不是说张璟对他知之甚详,真正的原因却是曹化淳被他一直交好的东林党人,污蔑成甲申之变时,第一个打开北京城,投降侍贼,放流贼破城的罪魁祸首。

    然而,曹化淳早在六年前,就因病乞准告假,向崇祯帝连上三疏,最后回乡养老了。

    如今却被污蔑成了开城判贼,这可真是人在家中,祸从天降的典型!

    甚至后来即使曹化淳出面证实这些造谣之言,可是甲申之后,关于他“启门之说”的捏诬之语,仍广为流传,留下他后辈子,甚至后世都被污蔑的莫须有的黑历史。

    即使到了后世,网上还有不少意图不轨者,用那些野史记载,恶意抹黑大明这位历事三朝,为人中厚的太监。

    报国愚忠罔顾身,无端造诬自何人?

    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使不真。

    也不知曹化淳被污蔑,却无法改变舆论,从而写下这首诗时,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是后悔他直到那时才明白东林党大多数人的无耻真面目,后悔他以前不该亲近东林党人,以至于被人无端污蔑的悔恨吧!

    当然,张璟心中想着,之所以“聪明”的东林党人选择曹化淳,大概也是京师里成名的太监,基本都在甲申之变时为国尽忠了。

    东林党人后来是实在找不到可以编排的太监了,只能用回乡隐居的曹化淳来,来编排故事,泼阉党太监的脏水了。

    与二曹的相识插曲,确实令张璟觉得意外,而且记忆里,曹化淳是崇祯的心腹太监,怎么现在在值守乾清宫呢?

    后来想想,那崇祯帝朱由检,现在还没册封信王了,恐怕曹化淳还没机会跟着他,也就释然了。

    谈话间,张璟假装无意的旁敲侧击了下,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曹化淳他幼时因为家境寒微,兄弟又多,为了生计,便在万历年间,大约十二三岁左右,入宫谋生。

    因为其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在内书堂成绩很好,可以说是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赏识,倚为亲信。

    他和魏朝一样,被王安安排在皇帝朱由校的寝宫乾清宫值守,可谓是前途无量。

    当然,张璟没有现在就好好结识曹化淳,去抱紧未来这位崇祯帝心腹大腿的想法。

    终究,首先他没有这个时间,去等待曹化淳

    有了他张璟这个变数,那皇位还能不能再次落到年轻不懂事的崇祯手里,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结识之后,一行人又继续向宫门外走去。

    期间,张璟故意和曹文诏、曹化淳二人走路时聊得火热,无形之中拉近了一些关系。

    而想来也是觉得张璟是个不错的人,本就是忠厚之人的曹化淳,路上趁周围没有宫女太监时,悄悄在张璟身边透露了他一个消息。

    “国舅爷,恕奴婢多嘴,这几日在宫里,皇后娘娘和皇爷的乳母客妈妈,已经被人撞见争吵过好几次了,似乎二人之间十分不合。奴婢本不想多嘴,可是看皇后娘娘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担心她初入宫受苦,还是希望国舅爷若是能有机会,还是劝劝皇后娘娘,客妈妈毕竟是皇爷的乳母,有些事情,急不得的!”曹化淳语带深意道。

    曹化淳说完后,张璟脸色就不对了。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这妹妹还是和客氏,在宫里对立起来了。

    当然,因为地点原因,张璟倒是没有多加细问曹化淳事情经过,只是轻声谢过曹化淳,便带人走了。

    至于曹化淳告诉自己这消息,应该不会是心存其他意思。

    张璟想来,大概是出于对于皇室的愚忠,这才提醒自己的吧!

    毕竟,记忆里对曹化淳的印象,这位并无劣迹,一直都能秉公执法,甚至连崇祯那样多疑的人,都能把御马监的腾骧四卫和勇士营交给他管理,可见此人品性。

    出了宫门,张璟和曹文诏等人道了别,便上了李永贞带他来的马车,让车夫带他去张国纪所住的客栈去。

    进宫门前,李永贞就告诉他,出宫后坐这马车离开,倒是省了他出宫后还要自己找代步工具的麻烦。

    至于曹文诏等人,则是上了自己来时的马匹,在同样乘马的曹化淳的监督下,一起回兵部专门给他们这些辽东信使在京师安排的院子里。

    朝廷有命令,在皇帝大婚前,无诏不得随意出入那院子,甚至不得与外人交谈辽东之事。

    原因很简单,皇帝和内阁诸阁臣,都不想在天子大婚前,把辽东兵败的事情大肆宣扬。

    想想也是,帝后大婚,是一国的喜事,如果在这时候把兵败的事情宣传,确实不好。

    若是把本来一件好好的国家大喜事的气氛,弄得一点儿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实在有些辱没国体了。

    这也是曹化淳这个乾清宫的值守太监,亲自送张璟和曹文诏等人的原因,不止是张璟的身份尊贵,还有曹文诏等人的行踪需要监视。

    在张璟看来,这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否则,帝后大婚怎么进行?

    可以想到,日后京师百姓刚从帝后大婚的喜悦中出来,听到辽东败局的消息,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车轮滚滚,压在青石板铺的路上,不断作响。

    张璟独自一人在马车内,仔细思考着曹化淳的话。

    要说真实历史里,天启年间阉党和东林党的斗争,其实并不仅仅是朝堂的斗争这么简单,甚至于延伸到了后宫。

    记忆里,张嫣后来怀孕,最终却流产导致死胎,并且终生不孕。

    就是因为当时客氏安排了人,在张嫣腰痛需要按摩时,故意下重手,用力捶张嫣后背,致使流产的。

    至于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张嫣和客氏在宫中不合夺权吗?

    六宫无二主,一个是正统皇后,另一个是深得皇帝宠爱,甚至可以日夜呆在宫中,野心极大的乳母。

    为了争后宫权利,客氏自然什么是都干得出来。

    张嫣若是平安诞下皇太子,那就是坐稳了皇后位置,管理后宫就更稳妥了。

    而刚刚因为皇帝宠爱,在后宫得了不少权利的客氏,自是不想失去这份权利,这才安排了人对张嫣使坏。

    后世总有人说朱由校和客巴巴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螨清恶意抹黑的。

    这一点张璟是不信的!

    毕竟,后来群臣风闻密奏谈及客氏和朱由校的事情,直接在上书中提道“出幼”、“防闲”等词,言语之中,直指二人关系不伦,求“请出客氏”,可都没让天启动摇留客氏在宫中的决心,这本身就十分值得玩味。

    按理来说,在封建时代舆论大防的时代,即使明朝语言再自由,但身为皇帝,遇到这种涉及伦理纲常的舆论奏疏,都应该不管事情真假,立即做出避嫌的应对才是。

    换而言之,就是让客氏出宫,哪怕你再孝顺,那也不能让客氏待在宫里。

    正常的皇帝,即使标榜自己孝顺,要荣养乳母,也只要在宫外另赐宅邸庄园,奴仆杂役,再封其族人爵位官职便行。

    可是,朱由校最终却依旧让客氏自由出入宫中,甚至还允许其留宿,专门安排宫殿给她,这里面没猫腻谁信?

    而正是朱由校的宠爱容忍,助长了从宫内底层爬到金字塔顶端的客氏的野心,使得她对张嫣敌对,因为张嫣会夺走她在宫中的地位。

    现在,听到张嫣和客氏不合的事情,张璟明白,能让素不相识的二人吵起来,恐怕只能是权利的问题了。

    故而,张璟觉得他必须要去找张国纪,商量下,如何帮助张嫣了。

    毕竟,张嫣才入宫,经验太浅,根本就不可能是客氏的对手,而且有着天启对客氏的宠爱,那更加难了。

    至于为何选张国纪,却是因为张璟记得,他那族伯可是一直和东林诸党人交好,经常入宫让那自己那乖巧族妹,给朱由校吹枕头风对付阉党的,甚至于还弄了本《赵高传》,故意放天启面前看书。

    也正是这些原因,直接就让阉党恨上张嫣了,他们认为皇后和东林党一条心,不利于他们执政抢权。

    所以后来,客氏、魏忠贤才命令阉党,搞出一系列政治斗争,逼迫朱由校废后。

    好在朱由校平时一直装糊涂,遇大事从不糊涂,直接把客氏和魏忠贤训斥一顿镇压了,否则什么“皇后是罪犯子,失德不能为后”的理由,群臣逼宫,直接就能废了后位了。

    不过,现在提这些有些远了,“奉圣夫人”因为朱由校没彻底掌权,还没被加封,客氏还没那么大能量组织势力废后。

    有时候,张璟觉得,东林党人修史也真会改时间,只需要在史书寥寥几笔,提前客氏封为“奉圣夫人”的时间,就可以说天启一朝都是阉党执政了。

    然而,移宫案后,天启登基的前几年,执政党不正是他们东林吗?

    真是讽刺!

    当然,客氏实力不足,那便意味着张璟现在办了这个张嫣在宫中掌权的最大障碍,极其有戏!

    所以,张璟知道他必须去找张国纪,因为这几日里,他可是听到不少张国纪和东林党人结交,言谈甚欢的消息。

    要是现在不利用张国纪,利用东林党去弹劾客氏,那以后再弄,可就难了!

    至于弄了客氏,阉党会不会就此消失?

    张璟觉得不会的,因为天启年间,阉党这个帝党群体出现,那是必然结果,除非皇帝不想揽权了!

65、你们倒是先打起小爷的主意来了!

    京师城北处,一处繁华街道里,街道中心有一座二层高楼,名为同福客栈。

    这客栈占地很大,往来客人络绎不绝,因其厨子乃是宫中御厨的徒弟,菜色可口美味,再加上客栈宽敞舒适,深受京师往来吃饭或者住宿的豪商士绅的喜爱。

    当然,也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同福客栈住宿费用不低,最差的房间平日也要一两银子一天,赶上好日子,住店客人多,还得继续涨价。

    张国纪便是被张璟安排住在这里的,毕竟是自己未出五服的长辈,张璟当初为他安排下榻客栈,自然不能马虎,就算再贵也得忍着。

    否则传了出去,落了个不孝的名头,那反而就不好了。

    而且,都知道他们张家要阔了,张璟自然不会舍不得那点银子。

    下了马车后,张璟便熟门熟路的往客栈西厢房走去,那地方是他半月前亲自来安排的,自然记得清楚。

    然而,谁知敲开了屋子,发现房间里只有一对不认识的中年夫妻居住,顿时惊讶无比。

    尴尬的问明了对方来历,才知夫妻二人是这两日才进住客栈的,至于原先房客,他们倒是不清楚。

    张璟以为张国纪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张国纪突然消失,谁知道是不是他这个穿越者的蝴蝶效应呢?

    心中焦急之下,张璟只能赶快去客栈柜台,问掌柜的原因。

    掌柜的是个中年胖子,长得白白胖胖,脸上的肉都要把他的眼睛撑成一条线了,整天笑嘻嘻的,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鬼精鬼精的。

    他开客栈不少年了,独有一套招揽顾客心得,而又因最近张嫣封侯缘故,自然对张璟有些印象。

    见到张璟来了,还不等张璟说话,胖掌柜便直接出了柜台,笑着对张璟行礼道:“见过国舅爷!国舅爷能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你认得我?”张璟诧异道,记忆里自己来这客栈也就两三回,和这掌柜的照过几面,他们不该这么熟络才是。

    “小人是做落脚客官长久生意的,自然认人快,国舅爷都来过小店好几回了,小人怎么会记得呢?”

    那胖掌柜接着又恭维道:“当时小人见了国舅爷,就觉得国舅爷气宇不凡,有大富大贵之相,今日见了,果然如此,日后还望国舅爷多加照拂小店才是。”

    “掌柜的你可真能说道,说得我差点都信了,行了,小爷我还有事情要问,这些客套恭维话,下次再说吧!”张璟可不会信这家伙的迷魂汤,略带怒气道。

    前世张璟也做过些小生意,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精明人看多了,就算他笑得再“天真无害”,张璟也不会信这种人精的鬼话。

    “是是是!是小人唐突了!”胖掌柜见张璟不上道,连忙道歉道。

    心里面,胖掌柜却是不由得高看了张璟一眼,像张璟这样年纪轻轻的,家境只能算是殷实的年轻人,突然大富大贵,还能保持清醒的人,实在太少。

    那种有点小权小钱,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做事没分寸的人他见得多了,这种人对胖掌柜而言,太好对付,反而是张璟这样的,想拉关系,有些难度。

    “国舅爷这次来小店,是为了寻国丈的吗?”胖掌柜心思一动,想起张璟的话,试探问道。

    “你知道我伯父在哪?快告诉我!”张璟急问道。

    “国舅爷勿急,国丈现在就在店内。”胖掌柜回道。

    “在哪?我刚才去寻他,都没找到。”

    “前几日,小店东厢房有间屋子空了下来,小人寻思西厢房屋子小了些,位置我不是太好,为了让国丈生活更好,便自作主张,让他住在那里了。”胖掌柜慢慢道。

    “这样啊,那好,我这就去寻我伯父。”张璟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胖掌柜道。

    东厢房是这客栈的上好房间,平日里,基本上订不到位置,张璟给张国纪定房间,就没抢到。

    他心里面明白,哪可能是这胖掌柜好心好意把空的厢房送给张国纪,恐怕是知道张国纪要做国丈,连忙找出来一间好客房出来的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胖掌柜安排的客房,是同福客栈最好的,早已经被江南来的一名豪商包下几个月了。

    不过对方在听到胖掌柜说想把房间移给张国纪,另行给他安排房间后,二话不说退了屋子,还另外从随行仆从里选了两个小婢,派来照顾张国纪,自己心甘情愿的去了西厢房住宿区了。

    “国舅爷稍等,小六,快过来,快带国舅爷去国丈那里。”胖掌柜让张璟等下,对着大堂里一个招呼客人的小厮命令道。

    那年轻小厮个头不高,一双眼睛有些贼眉鼠眼的,看着机灵,张璟见了,心里觉得估计这家伙是个会说话的机灵鬼。

    果然,一路之上,这叫小六的小厮,吹捧起张璟的功力,丝毫不亚于那胖掌柜。

    搞得张璟觉得这家伙都能自己去同福客栈对面,开一家叫“怡红楼”的酒楼,招一些美艳风尘女子,卖笑和同福客栈抢生意了。

    好在,半路上,小六这家伙被受不了的张璟,一顿喝骂,就没敢再吹捧恭维张璟了。

    到了地方,远远的张璟就看到张国纪正和一个看着约莫四旬的文士说话。

    “文孺,既然你还有要事,那我多不多留你了。你说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办的,那这样吧,我还是送你去客栈外,以表心意。”

    只见得,在厢房之外,张国纪对那文士说话,看他言语,倒像是为对方送行一样,还要亲自送对方出客栈。

    “不用!不用!国丈身份高贵,如此待我,于礼不合,不需如此!”那文士摆手拒绝道,而后转身离开。

    张璟有些好奇对方身份,到底是谁,会让张国纪现在身为国丈的身份,亲自送行?

    文孺?

    是他的表字吗?

    他到底是谁?

    在张璟前身的记忆里,张国纪可没有这个表字的朋友。

    而且,看对方一副不怒自威,刚毅铮铮的样子,身份显然不简单,倒像是个官员,估计应该是才认识的朋友吧!

    不会是东林党人吧?

    张璟看着对方,愈发好奇起来。

    大概是张璟看得太入神了,那离开的文士显然也注意到了张璟的目光,有些好奇的看了他几眼,疑问之色尽显,显然是奇怪张璟怎么一直盯着他。

    也是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张璟尴尬的笑了笑,而后由小六引领着,往张国纪屋子走去。

    望着张璟走去的方向,那文士在他背后若有所思,暗自猜测了几分对方身份。

    本想证实下,不过他想到党内待会要在叶相公府上,商讨要事,便没敢停留,快步向客栈外走去,上了马车离开。

    “小侄见过伯父!”

    入了厢房内,张璟在服侍张国纪喝茶的两个陌生婢女诧异的目光下,向张国纪行礼。

    “你还知道来了?”张国纪出乎意料的对张璟冷哼一声道。

    这倒是弄得张璟有些措手不及,尴尬笑着回应道:“望伯父告罪,近日里,国子监学业繁重,小侄又有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没能来看望伯父,给伯父请安,还望伯父恕罪!”

    张璟以为张国纪是对他这些日子没来看他不满,连忙告罪,谁知,张国纪听了依旧不领情。

    “恕罪?你还有脸知道回来?我张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年纪轻轻,不思用心学业,反而学那些无赖子弟,嫖宿烟花之地,你倒是好大的能耐啊?被人闹上顺天府,也不告诉我?真当我这个伯父是摆设不成?”

    “本来我在京师听了这件事情,想着你的秉性,应该不会如此,那叫张璟的国子监监生,大概和你同名同姓而已。要不是宝珠做了皇后,礼部孙尚书他们来见我,说起此事,我倒现在还被你这逆侄蒙在鼓里呢?你说,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看着我张家要起来,你就想做那纨绔子弟不成?告诉你,只要你敢胡作非为,就算你父亲不在世了,我这个做伯父的也要好好收拾你!”张国纪看着张璟,怒喝道。

    “小侄知错,令得伯父受惊,是小侄的错,还望伯父爱惜身体,莫要气坏了身子!”张璟连忙认错道。

    前后两世的经验证明,和一个发怒的长辈对着说话,纯粹是愚蠢的行为,就算张璟出那些事情,是有原因的。

    可是,长辈发怒训话,可不会管你有没有原因,而且张国纪这样,也只是气张璟不争气而已。

    毕竟张璟这前身,父母早年就相继因为感染瘟疫病死,家里没衰败都是靠着族人帮衬,其中张国纪就帮忙不少,而且张国纪还是张璟的启蒙老师,从小教他读书识字,自然看不下去自己的后辈学生做这些不争气的事情。

    果然,见张璟主动认错,张国纪心里还有其他训斥的话,当即没处说了,拍了拍桌子,不再说话。

    张璟见此,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瓷器茶杯,倒了茶水,而后递到张国纪面前,笑嘻嘻道:“伯父适才说了那么多话,想必口渴了,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哼!”张国纪看了眼张璟,冷哼一声,不过却没拒绝,端起茶杯喝水。

    见张国纪如此,张璟便心中有底了,而后轻声道:“伯父勿气,其实小侄犯的这些事情是有缘由的,小侄是被人陷害的。”

    “嗯?怎么说?”张国纪不在气头上听了这话,冷静下来的他,听到这话,诧异道。

    张璟便连忙把他被赵如龙、李超等人冤枉的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当然,这其中张璟也是隐瞒了他动用锦衣卫这些事情,只是说朝廷知道他身份,派人追查这事情掩饰而已,毕竟有的事情还是不能让这个生性正直迂腐的伯父知道为妙。

    “这样啊……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张国纪听后,面色缓和了不少,很快又突然话题一转道:“只是你为何胡乱去陛下面前,编排辽东袁经略之事,袁经略身为东林贤君子,纵然有罪过,但辽东战败一事,罪责如何全在他身上?要怪责只怪建奴贼酋努尔哈赤,太过奸诈,竟用奸细迷惑了爱民如子的袁经略,袁经略为扬我大明仁义之名,不察之下,为努尔哈赤设计,才会有此大败,最终自杀殉国,其之气节,实在为我等楷模榜样……”

    听了这话,张璟面色一冷,暗骂道这帮东林政客,真是坏水一堆,小爷现在还没想动你们了,你们倒是先打起小爷的主意来了!

66、国丈是东林舔狗

    宁信日头西边升,不信文人一张嘴!

    而在明末,最不能信的东林党这堆政客文人!

    为了他们所代表的江南大地主利益,和他们本身所追求的一党执政的利益,任何于他们有害的事情,经他们嘴说出,都变成另一番模样。

    很显然,张国纪能说出这番话,肯定是经过这些日子和他交好的东林党人,有意诱导洗脑的。

    否则,张国纪怎么会这么清楚的知道辽东败局的始末呢?

    现在,皇帝和内阁诸阁臣都在封锁辽东败局的消息,京师能知道战局具体结果的人,根本没多少,偏偏张国纪能清楚,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张璟可是知道,别看张国纪以前是监生出身,可是他那些旧友同窗都和他一样,科举都考得不得意。

    他们偶有通过科举,得到功名的,也不是才学出众之辈,他们能在京中为官都是祖坟冒青烟了,更别谈他们能知道辽东败局的事情,并且告诉张国纪了。

    而按张国纪话语里,对袁应泰的无限同情和极力曲解辩驳的话,张璟猜都猜出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定然是这些日子里,和张国纪走得很近的东林诸党人。

    也只有他们,才会为丢失辽阳、沈阳二城,使得辽东局势糜烂的袁应泰,这么无耻的推卸责任,开脱解罪了!

    眼见张国纪说这话时,还当着他旁边两个陌生小婢女的面,张璟踌躇了一下问道:“伯父,这两位婢女面生的紧啊,是您买来的吗?”

    “不是的,她们是那位让给我这间厢房的王大商人,差人送来,照顾起居的。说我虽然还没正式得到朝廷封赏,但毕竟是国舅,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有些失了身份。我推辞了几次,后来因为确实有些人会慕名拜访,想想确实不能丢了面子,便决定暂时收下他们,接待客人,顺便照顾起居。”

    张国纪虽然脸带怒气,但提起收婢女的这事,还是带着点自豪的。

    看得出来,眼看要成为了大明国丈,他也有些洋洋得意,膨胀起来了。

    和张璟当初确认张嫣为皇后的消息后,做事有恃无恐一样,只是很显然,张国纪比张璟还要膨胀。

    东厢房比张国纪原先住的西厢房好,张璟自然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张璟才觉得张国纪太过膨胀了。

    毕竟,张国纪不仅是一点儿也不担心那王大商人让出好的厢房,并且主动送婢女服侍,有没有其他的心思。

    而且这辽东战败,是朝廷刻意封锁的消息,他现在都已经不顾场合,直接当着这两个收了还没几天,嘴巴还不确定可靠不可靠的婢女面前说了出来,实在是太过头了。

    你是怕自己成为国丈,就没人敢动你不成?

    真是膨胀过头了吧?

    大明朝可从没出现什么没人敢针对的人,哪怕你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甚至皇帝也不例外,最出名的便是嘉靖帝差点被一帮宫女勒死在宫殿里,这事情到底有没有隐情,谁都说不好了!

    张璟暗骂这族伯真是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真以为他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能由着他不顾及后果,传播消息。

    “你们二人先出去,关上门,去门口望风,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我告诉你们,今天的字,只要外面传出一句,信不信我立马让官府把你们抓入大牢受刑?”张璟对着那两名婢女,大声的威胁命令道。

    那两个婢女听后,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们自然是信张璟的话的,对方是国舅爷,官府肯定要听他的命令的。

    二人连忙跪地求饶,连道不敢,而后怯怯然出了屋子。

    心里面,她们也是暗恨怎么自己受了这无妄之灾,当然,在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泄露事情的时候,她们内心又不断的想要找旁人倾诉。

    终究是别人还不知道的辽东局势,而且还是大明败了的结果。

    人都是有种吹牛炫耀的习惯,特别是这种自己知道,别人却不知道的消息,最让人藏不话。

    对于这二人的口风到底能不能闭紧,张璟也没把握,终究她们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在张璟看来,起码他们真正的主人,那位王大商人,恐怕有很大的可能知道这消息。

    不过,幸好,张璟也没在乎这消息会不会被传出去,只要自己的威胁,能让这两个婢女不那么早传出去就行,熬到皇帝大婚,张嫣册封皇后就行。

    毕竟,东林党人都主动把这消息告诉张国纪,以他们的尿性,恐怕为了给死去的袁应泰洗白,早就违反朝廷禁令,私下和一些人透露消息,编排洗白了吧!

    这样的话,就算这两个婢女以后会透露消息,但只要时间晚些,有些东林党诸位嘴炮君子提前传播的铺垫,就算皇帝大怒,让东厂锦衣卫查,要查也有东林诸君子顶着了。

    说来这样东林党人也真是贼喊捉贼,掌握内阁支持暂时压制消息的是他们,私下里,为了私利,又主动散播消息的也是他们。

    此时,张国纪也终于明白他犯了什么错,面色不在那么发怒,反而有些惊慌。

    的确,那些东林贤君子告诉他消息时,可是叮嘱他暂时不能外传的。

    要不是张璟镇定命令二女离开,他都准备时刻不让二女离开了,即使有内急,她们也不能出去,就在屋子里解决。

    待那两名婢女关上门,张璟这才开口。

    “伯父,袁应泰战败之罪,无需辩解,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有什么因为扬大明仁义之名,而落败的解释。”

    张璟冷冷回道:“其身为朝廷封疆大吏,辽东兵马的主帅,战败失地,致使我大明折损兵马无数,损失朝廷千辛万苦从天下各地筹集来的军械、粮草等物资无算,使得这些物资都被资源匮乏的建奴逆贼所占有,成为建奴逆贼继续寇我大明的利器,再加上无数黎民百姓因为流离失所,放弃原本生活的土地,逃入关内。”

    “甚至因为沈阳快速被建奴逆贼攻陷,胆怯畏惧建奴逆贼,坐看浙兵和川兵,被建奴逆贼围困,而不发一兵一卒救援,致使我大明精锐,于浑河血战建奴逆贼,最终寡不敌众,为逆贼所灭。”

    “敢问伯父,身为辽东主帅,这些后果,仅仅是因为袁应泰所谓大意失察的理由,就能轻易为他开脱的吗?”这一句话,张璟底气十足的大喝道。

    公道自在人心,就算朝局现在为东林党人掌握,舆论也可能因为话语权在东林,而为袁应泰洗脱,但是张璟知道,总会有明白人明白这沈阳、辽阳的失陷,最大的责任在谁。

    而且,就算一时之间,这舆论在东林党人这边,可是,一旦东林党人失势,这些就会成为日后他们被政敌弹劾的明证。

    事实也的确如此,真实历史上,后来阉党崛起,不都是一一用着东林党人的套路,清算三大案、以及朝廷诸般败局的责任吗?

    其实,张璟希望用这些活生生的事实告诉张国纪,很多事情不是听这些东林党政客一张嘴,就是事情的真相的。

    毕竟,任何事情一旦牵扯了政治,以及自身的利益,那就注定了里面掺杂了不少私货。

    也许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改变整个事件的定性。

    张璟可是记得,后来东林党人为袁应泰的洗白舆论可就是“应泰历官精敏强毅,用兵非所长,规画颇疏”,简单的用他只擅长内政,不擅长兵事的理由,轻飘飘的淡化了袁应泰这场大败的主要责任。

    不过,很显然,张璟所说的话,都变成了空话,历史早就证明他这位族伯对于东林党人的信仰崇拜,到了何种地步!

    只听得“啪”的一声,张国纪被张璟的话气得重重拍桌怒道:“满口胡言,东林诸位君子,皆是各地的名望大贤,袁经略更是东林诸君子里的佼佼者,岂容你这般污蔑?我告诉你,日后你若是再敢去陛下那里,污蔑东林诸位君子,就休怪我对你无情了!”

    这话一出,张璟瞬间懵了,暗道这伯父还真是和历史上一样,疯狂崇拜东林,即使不是东林党人,还一股脑的要掺和进对方群体,主动帮东林党做事,完全死心塌地,恐怕就算被人家利用,还心甘情愿了!

    后世有种人叫舔狗,指的是那些无脑去奉承崇拜信仰他人的人,放在这时候,张璟依据前世对于张国纪的印象来看,自己这族伯,完全就是明末东林党的舔狗啊!

    记忆里,正是张国纪的主动帮助,才会让张嫣在后宫辅助东林,和客氏争权,为他们在朱由校身边吹枕头风,拿《赵高传》在朱由校面前看,最终惹怒了阉党,接二连三的闹出诸如害子废后风波。

    而且,张国纪不仅仅在后宫帮助东林党,甚至经常在外朝之中,以国丈的身份,主动为东林党说话,抨击阉党,说道皇帝的不是!

    放在张璟看来,自己这族伯只能用“东林舔狗”来形容了。

    否则,你说,身为国丈,好好的一个帝党成员的身份不要,主动做臣子的边缘外围成员,找帝党的不是,这不是标准的无脑舔狗吗?

    甚至于,他的一些所作所为,都算是东林党标准的脑残粉了!

    不过,张璟想想,张国纪如此,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毕竟,他深知张国纪的秉性,标准的儒生一个,还是那种志大才疏的一种,否则也不会只想考取科举功名为官,却不愿靠着监生身份,做一个低品小吏了。

    没有国丈身份,张国纪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一个科举屡试不第的失败举子而已。

    这一点,和大多数屡试不第,人到中年,才考得一点儿功名的东林党人,十分相似。

    换句话说,东林党人和张国纪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这也难怪张国纪会和那么多东林党人私交很好了!

    而这样的话,只要一经东林党人忽悠,张国纪还不是老实上套,成为崇拜信仰东林那一套主张的脑残粉?

    想想后世流量小鲜肉的脑残粉,也就可以理解张国纪的的思维了。

    本身就是正经儒家学子的张国纪,天生就对同为儒生,并且名声极大的东林党群体崇拜非常,到了向往的地步。

    现在东林党人主动招揽他,他当然愿意成为对方的助力了?

    就像后世小鲜肉,吸毒、言语侮辱他人什么的,都有脑残粉丝洗白;受了一点儿伤,就说偶像如何努力云云;甚至对方小手指勾勾,脑残粉就主动送草,被睡服完后,偶像提裤子不认人走了,脑残粉还沾沾自喜的炫耀一样……

    现在的张国纪,已经进化到东林专业舔狗脑残粉的地步了!

    而张嫣,作为女儿,自然不可避免的受到张国纪的影响,在政治上,倾斜东林党了。

    想通这一点,张璟心中便有了决断,张国纪没救了,日后有办法,就让他离京师远远的,省得给他这个肯定要和东林作对的国舅爷添乱。

    至于张嫣,因为父亲缘故,少女现在恐怕只是对名气大的东林党有好感吧,还有很大可能挽救。

    嗯……日后让她看清东林党本质,不要再让她和朱由校的帝党作对就行。

    以张嫣的聪明贤惠,只要让她明白谁对如今的大明有利,就不会再受张国纪影响了。

    想来,真实历史上,朱由校也是明白张嫣本质不坏,只是没法改变她的观点,所以才不会在她屡屡与帝党作对,一力保她,而不废后的吧!

67、下了血本结交的东林党

    “伯父的教诲,小侄自然是会听得,他日必定不会再向陛下提袁经略一事。”面对张国纪的强硬态度,张璟只能应和答应道。

    没办法,他现在有求于张国纪,面对这疯狂粉东林君子的舔狗伯父,该认怂就得认怂。

    当然,张璟话里也是藏了一手,他话里只说不提袁应泰的事情,却没说不提东林党,日后自然有机会阴东林党一手,就不会放过。

    至于袁应泰之事,朱由校那里他早就把该说的都说了,根本不需要他提,相信朱由校也不会和真实历史上一样,听由东林党人对这个丢失辽阳、沈阳的罪魁祸首轻判的。

    想想看,杨镐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了,萨尔浒之战虽然主要责任并不在于他,可是他是明军主将,有这种大败,也就别想能轻易脱罪了。

    杨镐可是万历时期援朝的功臣,论起资历和功绩来,他都比袁应泰高太多,而杨镐战败都如此,更何况是败绩并不比杨镐低的袁应泰了。

    “嗯!这便对了,你能认识到东林诸君子的圣贤之名,我也就欣慰了。日后有机会,你随我一起拜访我近日认识的几位东林大贤,和他们多加亲近,自是对你有好处的。”听到张璟认错,张国纪一改原本愤怒脸色,摸着留着的短须点头道。

    看他这架势,很是有种对张璟“孺子可教”的样子。

    “这件事日后再说吧,小侄今日前来,却是有要事寻伯父相商。”张璟闻言连忙转移话题道,他才懒得和张国纪一样,和东林那帮人多亲近了,那是自找苦吃。

    “什么事情?能有和东林诸位大贤见面重要?”张国纪闻言,眼神瞪着张璟,十分不满道。

    在他看来,他自己约见这些东林大贤都是要提前预约的,这还得看对方有没有空,现在自己这个侄子竟然不珍惜机会,真是暴殄天物,必须要好好对这侄子,进行思想教育才行。

    有很多时候,张国纪真是恨不得早点接受朝廷封赏,天天把东林诸未大贤喊到府上,一起讨论天下大事,关心黎民百姓,这才是他们这些“大儒”该做得事!

    “此事和宝珠有关。”张璟道。

    “什么?宝珠她出了什么事情?”提到张嫣,张国纪明显慌了,连忙问道。

    毕竟,他能有今日和东林贤君谈天说地的机会,完全靠的是他有个宝贝女儿,若是张嫣出事,张国纪可就是个普通读书人而已,连功名都没有。

    张璟回道:“宝珠她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小侄刚从宫中出来,听到宫中一些传言,似乎宝珠初入宫过得不甚如意,又与陛下的乳母客氏有隙,私下之间争执不断,两人还动起了手脚,而客氏,其在宫内权势不低……”

    言语之中,张璟介绍了张嫣在宫里和客氏的对立关系。

    而且,他特意夸大了张嫣受欺负的程度,表明张嫣在宫内的话语权,完全不能和客氏比,就算张嫣想通过争权与客氏斗,也争不过客氏。

    “这便遭了,宝珠虽然看着软弱,可性子却一点不软,一旦理亏,必定不会忍受,纵是受了刁难,也不会主动告诉我们的。可客氏再怎么说也是宝珠的长辈,和她争斗,宝珠本就理亏,更何况客氏在宫中日久,身边党羽必定众多,宝珠初入宫,身边也没什么人帮衬,如何与她相比?”张国纪最清楚他那宝贝女儿的性子,听了张璟的话,便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张璟。

    “确是如此,小侄得了消息,便连忙赶过来告知伯父,与伯父商议了。宝珠若是真的要和客氏相斗,我们张家若是不想办法帮忙,那后果难料,还望伯父速速想办法!”张璟加重语气,诱导张国纪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宫内也没认识的人,怎么去帮宝珠?”张国纪摇头回应,而后想起什么道:“对了,你不是见过陛下,下次再见到陛下,为你小妹说说话不就行了?你小妹性子烈,受了委屈连我们也不派人告诉,更何况是陛下?陛下终究是大明之主,绝不会看着皇后受宫人欺负的。”

    “可是伯父,别说小侄下次被陛下召见是在何时,就是小侄真的把此事告诉陛下,陛下就真的能为宝珠,教训客氏吗?别忘了吾朝以孝治国,客氏终归是陛下的乳母啊……”

    “这……难道就没办法了吗?”被张璟一提醒,张国纪如同晴天霹雳,一脸无可奈何的喃喃自语道。

    因为终究从法理上来讲,客氏是朱由校的长辈,是他的“母”,乳母也是母,就算她以前是个仆人奴婢,但身份名义上,却是不会弱张嫣这个皇后太多。

    而自汉代正统儒学成为封建王朝的统治基础后,以孝治国,便是历代封建帝王的所提倡的,朱由校作为天子,自然得作为天下表率。

    所以,对于客氏,他肯定得尊重,不能轻易动她,否则便会被骂不孝。

    并且,因为客氏是朱由校长辈的缘故,张嫣原本有的皇后在身份名义上的后宫之主的优势,其实也不会比客氏大多少了。

    故而,张国纪想用朱由校来震慑客氏,明显机会渺茫,让他觉得无力应对。

    看着张国纪这般模样,张璟自然是猜出他的想法,心中暗笑,自己还没把朱由校和客氏的关系传言告诉你了,若是你知道,也不知会有什么表情呢?

    当然,那传言张璟自然不会说得,毕竟太犯忌讳了,所以,张璟才会用“孝”这个话题,来提醒张国纪必须要注重客氏。

    否则,若是张国纪对于客氏这个宫人,因为客氏身份,并不在意的话,那张璟显然不能通过张国纪,来利用东林党了。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的。”眼看时候到了,张璟适时说道。

    “什么办法?”张国纪忙问道。

    “既然宫里咱们找不到人帮宝珠,那宫外就没人了吗?”

    “宫外?”张国纪喃喃自语,突然眼神一凛,像是明白了什么,拍手道:“确实是好计!”

    而后张国纪又像是无师自通一样,兴奋说道:“近日我和礼部的孙尚书,兵部的杨都给事中等人,都是一见如故,深知这些东林贤君们嫉恶如仇的脾气,可惜适才你来时杨事中刚走,否则,那时候就顺便告诉杨都给事中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宝珠的……”

    “敢问伯父,这孙尚书可是礼部尚书孙慎行?”张璟不确定道。

    大明素有给重臣加尚书衔的传统,好让对方在外行事方便,有更多的自主权。

    因此,若是有人额外加的礼部尚书衔,来向张国纪传授册封国丈细节,那也不一定。

    张璟以前在国子监虽听过孙慎行的名字,毕竟对方是礼部实职尚书,但也是害怕认错了人,所以才特意问的。

    “自然是淇澳先生。”张国纪应道。

    “那兵部的杨都给事中是?”张璟又问道。

    “杨都给事中,名杨涟,现为兵科都给事中,莫看其只是正七品官,可是文孺不畏强权,刚正直谏,乃是东林大贤之君!移宫案时,若非有文孺之功,恐怕就要让那害死孝和皇后的妖妃李氏,垂帘听政,把控朝堂了!”张国纪一脸仰慕的说道。

    那样子令张璟有些看不下去,直欲作呕,知道您老粉东林,可也不用这么做作吧!

    不过,这也让张璟明白,来时见到和张国纪聊天,那个表字“文孺”的家伙是谁了!

    原来是后世有名的“东林六君子”之一的杨涟啊!

    而张国纪口中说的孝和皇后,乃是皇帝朱由校的生母王氏,其在光宗朱常洛还为太子时,便在东宫薨了,她的谥号是朱由校登基后,就立马上的。

    宫中传言,王氏是被移宫案时的朱常洛宠妃李选侍,凌辱、殴打致死的,而这李选侍,便是后来抚养朱由校的养母。

    同时,李选侍更是被移宫案时,被东林党人强行请她出乾清宫,并从她身边,夺走朱由校的李妃,也就是张国纪口中的“妖妃”。

    怪不得!

    记得史书就说过张国纪和杨涟走得近,没想到现在张国纪刚刚发迹,人家就跑来结交了。

    至于张国纪话里的孙慎行,其字闻斯,江苏武进县人,现为礼部尚书,因其号淇澳,故而称其为“淇澳”先生。

    而杨涟,字文孺,号大洪,湖广应山县人,现为兵部都给事中。

    莫看都给事中才七品官职,但权利不小,其有兵科谏言、监察之责,可辅助皇帝处理兵部奏章,稽察兵部事务。

    孙慎行和杨涟,都是东林党除了入阁的阁臣之外,在外朝的名望人物,也是东林党的中坚人物,朝中干臣。

    并且,这二人一个实职尚书,一个实权兵部监察官,都是实权派,还不算其他那些张国纪没说的东林党人,换而言之,东林党这次为了结交张国纪,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若非是派内阁阁臣结交张国纪犯忌讳,恐怕说不得东林党敢直接派首辅叶向高来结交张国纪。

    怪不得后来张国纪一直交厚东林,除了本就对东林有好感,人家这么看得起他,还不得死心塌地结交吗?

68、就你还想封爵?

    张国纪并不算是一个庸人,而经过张璟的步步点透,哪怕是头猪,也该猜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帮住宫里的张嫣了。

    无非就是把皇后入宫,受了客氏欺压的消息泄露出去,然后坐看这些言官清流们,风闻密奏上书天启,弹劾客氏,请其出宫,逼朱由校把客氏送出宫。

    “放心,诸位东林贤君子,皆是忠正直言之人,闻得有宫人如此猖獗,欺压皇后,必不会袖手旁观的,纵其为帝母,也不能让她如此张狂。更何况,我与他们一见如故,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一定会帮衬的。”张国纪让张璟安心道。

    看他那一脸自己倍有面子的样子,张璟觉得自己这族伯,放在后世,也就是那种一瓶不响,半瓶咣当的没能耐装逼王而已。

    难道他真不清楚东林党这帮资深政客,为什么会给他面子吗?

    不过,张璟却不能说这些,只能点头应和道:“那宝珠之事,一切皆听伯父做主了!”

    “这是自然,宝珠是我们张家的希望,我当然不能任由她受欺负。”张国纪点点头,而后话语一转道:“我倒要看看,陛下的乳母又能如何?待宝珠册封为后,我册封得爵,就不信对付不了这都人!”

    都人,乃是大明对于宫中宫女的称呼,客氏身为皇帝乳母,自然可当“都人”称呼。

    张国纪此语,却是颇有些瞧不起出身低贱的客氏,他倒是十分自信张家能凭着皇室成员的身份,以及皇帝朱由校的宠信,稳稳压客氏一头。

    可惜,如果你知道后来正是这个不起眼的宫人,在后宫把你女儿压得死死的,甚至争权到了暗中害她流产的地步,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瞧不起“奉圣夫人”的底气了?

    看着张国纪自信的样子,张璟心里这般暗暗想着,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以张国纪现在的思想,张璟就是再说什么,也根本不可能说得动他。

    或许,也只有真实历史上,李自成攻进北京,被流贼拷掠处死时,张国纪才能明白朝堂那些东林党人的真面目,让他们完全占据朝堂,到底是好是坏!

    当然,对于张国纪口中的封爵一事,张璟也是嗤之以鼻的。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张国纪真是历史上,在天启在位期间,作为大明的国丈,却似乎一直没被封爵,完全开创了大明外戚不受宠的先河。

    他的太康伯爵位,还是后来崇祯上位,生了太子后,出于对张嫣的尊荣,以及东林党人的支持,才被补封的。

    这其中原因,仔细想想,也就猜出来了,还不是作为帝党的国丈,一直和臣子走在一起,总是偏帮和皇帝作对的臣子,你说那个皇帝会愿意给这个国丈多好的尊荣?

    若不是朱由校对张嫣极好,否则就说不得废后,直接把这个不在一条心的国丈驱逐了,而不是还让他靠着国丈的身份,捞点官职,在朝廷荣华富贵的养着了。

    希望你等到册封皇后,皇帝推恩皇亲时,还能这么自信吧!

    就你还想封爵?

    张璟心中如此想着。

    之后,又和张国纪简单聊了聊后,张璟便告辞离去。

    明白了已经不能改变张国纪如历史轨道那样,得罪皇帝朱由校后,他也不想多和这位族伯亲近了,省得真把自己套入东林那谭浑水里。

    至于日后张国纪若是继续像今日这样,阻止自己与东林党人作对的话,张璟也就只能来狠得了!

    当然,毕竟张国纪是他长辈,张璟自然不可能把张国纪弄死什么的,那样要是消息走漏,他自己都别想在大明混了。

    大不了,日后就学朱由校后来处置张国纪的策略,想办法,直接把他赶出京师,让他回老家,乖乖老实的做富家翁去,别在掺和朝廷这档子事了。

    这样的话,东林党人就用不了张国纪国丈这招牌做事,而张国纪身在千里之外,就是想帮东林党人,也是鞭长莫及!

    出了同福客栈,张璟上了马车,往国子监而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宫门出来,又在客栈逗留这会儿,张璟也有些累了,是该休息了。

    他却不知,此时的国子监里,也正在上演着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刘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国子监的大堂里,祭酒吴庭礼正一脸堆笑的试探问着面前这个突然来访的刘时敏。

    一旁匆匆赶来的监丞韩克勤,主簿陈风,还有另外的司业等小吏,也是静静待在一旁,耳中也是侧耳等待刘时敏的回话。

    按明制,国子监内,设主簿一人,从七品下,掌印,句督监事。

    这就是说现任主簿陈风的职责,就是监督祭酒和监丞有没有违法犯罪的事情。

    平日里,他基本上不管国子监的事情,只看吴庭礼和韩克勤有没有大的违法事情而已,比如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帮平日成绩差的监生,作弊获得好成绩这些事情。

    至于那种收受监生往年的束脩雅贿的事情,他是看都不看的。

    大明开国至今,虽然国子监收贿违法,但潜规则里早就不禁这种贿赂,就包括他自己,也是收到不少监生的束脩的,真查起来,陈风自己都避不过去。

    而往日不怎么管国子监事情的陈风,今日破天荒的出来,自然是因为刘时敏来了。

    毕竟,对方可是天使,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派来考察国子监的,而考察国子监,自然是有考察祭酒和监丞的职责,这明显就管到陈风了,因此他必须来。

    “没什么,皇爷念叨着这一批国子监的学子们,也该毕业了,特别让咱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苗子。”刘时敏打着哈哈,七分真三分假的应对着众人。

    他入宫这么多年,早就是人精了,见得也多,因此对于下面官员的心思,也是猜透了,自然知道他们是想套自己的话。

    为了能够保证皇爷得到真实的张璟学识,刘时敏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意图的,否则,谁知道这帮下面的人,会不会因为张璟国舅的身份,故意糊弄他和皇爷。

    “那公公是来对了,咱们国子监如今是人才济济,特别是张璟等人,都是我国子监的佼佼者。”吴庭礼猜不透刘时敏意思,也是笑呵呵的应对着。

    当然了,言语里,吴庭礼是毫不犹豫的抬举起了张璟了,谁让对方马上就是正经的国舅呢?

    现在当然是要毫不犹豫的吹捧了,说不得日后国舅爷发达,因此记得自己,给皇后美言几句,到时候皇后吹吹枕头风,他们自然不就发达了?

    刘时敏听到吴庭礼之言,眼神顿时眯了下,而后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吴祭酒的消息很灵通啊,竟然连国舅爷的身份都这么快知道了!”

    作为人精,刘时敏自然猜得出吴庭礼故意提起张璟名字的意思,原因自然是为张璟造势了,要是借他的口,把张璟学识好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最后张璟知道,还不得还他这个祭酒的人情?

    “看刘公公说的,京师就这么大,陛下大婚的事情,传得可不慢,下官深受皇恩,自然得关心陛下的婚事了,毕竟,天子之事,便是我等臣子之事不是吗?”吴庭礼被揭穿目的,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道。

    “吴祭酒果然好学识,这番话倒是令咱家无话可说了。”刘时敏笑道:“既然国舅爷就在国子监,那就请吴祭酒带咱家去看看国舅爷往日的卷子文章吧!”

    眼看国子监诸人对于张璟明显有重视,刘时敏便不再藏着了,直接点名要了张璟的卷子文章。

    闻言,吴庭礼和国子监里,知道张璟成绩的人,皆是眼神一凛,他们可害怕皇帝知道张璟的成绩。

    毕竟,这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好。

    若是皇帝朱由校知道张璟那差成绩,以传言朱由校看好张璟学识来看,他们没教好张璟,说不得会让皇帝觉得他们能力不行,这明白着影响他们的仕途。

    而若是张璟知道他们没帮他把成绩弄好,引得皇帝不喜欢他,那日后国舅爷要是刻意针对他们国子监,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全场之中,也只有不熟悉张璟的陈风等人,并未在意。

    停顿片刻,吴庭礼思索之间,笑着回刘时敏道:“没想到刘公公要看国舅爷的卷子文章啊,那我得说句话了,国舅爷的文章在我们国子监,也只有赵如龙等人可比了,只可惜那赵如龙乃是伤风败俗之辈,有辱我国子监之名……请这边走,刘公公!”

    吴庭礼的话,故意说得很长,却略有深意。

    说完之后,吴庭礼当先引领刘时敏往国子监的存放资料书籍的库房走去。

    只不过,他没有选最近的那条路而已。

    走得时候,吴庭礼还故意看了一眼韩克勤。

    韩克勤和吴庭礼共事时间长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众人走的时候,向心腹之人耳语几句,便悄悄火速离开,抄着小道,直奔库房而去。

    队伍之中,一直没说话的陈风,早就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如今见到韩克勤这样子,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陈风也是看出这事情可能牵扯到未来的国舅爷,所以也是默不出声,静待事情发展,再做定夺。

69、偷梁换柱

    却说韩克勤一路紧赶,利用道路近的优势,比刘时敏、吴庭礼等人,更早了些赶到了国子监存放资料书籍的库房里。

    库房里,平日都有一个老吏留守,管理文书资料。

    此刻,那老吏正在库房,检查归档国子监的各种文书。

    当韩克勤“砰”的一声,推开门时,那老吏诧异的看去,还在想谁这么不知轻重时,就看到监丞韩克勤焦急走来,连忙就要上前行礼。

    “丘老,别行礼了,我赶时间,快把监生张璟和赵如龙最近的一次文章,都给我拿来。”

    韩克勤可没功夫和这丘姓老吏客套礼节,他还想着赶快对付刘时敏了。

    “是!监丞稍等!”丘书吏诧异了一下,应了一句,就连忙去取张璟和赵如龙的近日的文章去了。

    这丘老书吏看着年纪也过了五旬,两鬓霜白,不过人看着还十分精神。

    他人到中年屡次不中科举后,便就此绝了仕途心思,后来一番缘故,便进了国子监为书吏,一干这就干了十几年。

    往日里,丘书吏就看守和归纳整理这国子监的各种文书,因此对于国子监各文书的拜摆放位置,可谓是烂熟于心,这也是他年纪这么大了,吴庭礼和韩克勤还放心让他管理国子监最重要的文书库房的原因。

    片刻功夫不到,丘老书吏便把赵如龙和张璟最近一次在国子监考试的文章卷子,从一个书架上,拿到了韩克勤面前。

    “丘老,去门口替我望风,若是吴祭酒带着位公公来了,记得提醒我。”

    接过卷子,韩克勤也不废话,一边取了屋内桌上的笔纸,一边对丘老书吏命令着。

    很快,随着丘老书吏在门口张望,韩克勤也快速浏览了张璟卷子上的笔迹后,便对着赵如龙的那份卷子,在一张空白纸张上抄录了。

    国子监占地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更何况吴庭礼故意绕着一些回廊走,路上又不断给刘时敏介绍国子监内的一切,去库房的时间也就不由自主的拉长了。

    这下子,也就不止陈风一人生疑了,就是其他陪伴的人,也都感觉到了不对。

    毕竟,吴庭礼完全没必要这么带路!

    好在,除了少数人以外,其他人虽然不明白吴庭礼的用意,但也觉得这必然与刘时敏查张璟文章成绩有关,所以并未出声。

    张璟若是成绩不好,引得皇帝不满,这首先遭殃的就是吴庭礼这个国子监祭酒。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人也都明白这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对于吴庭礼的异常举动,视而不见了。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眼看大多数人都不说话,那少数不知情形的人,纵然疑惑,但也没出声。

    况且,就连陈风这样的监督吴庭礼的国子监大佬都没有异议,那少数人又怎么敢出这种风头呢?

    刘时敏是第一次来国子监,对于吴庭礼把他办公事的事情,变成了天使巡游,其实内心很享受的,所以纵然吴庭礼接待的“过分”了,但他倒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若非是感异梦自宫,刘时敏现在凭着家中势力,说不得也得科举入仕了。

    内心里,自幼便受儒学熏陶的刘时敏,自然也很享受这种观摩儒学子弟圣地的感觉,所以并不抗拒吴庭礼所为。

    观摩国子监,总要结束,众人一番品头论足,终是到了库房附近。

    “已经到了地方吗?吴祭酒,那咱们便进去吧!”刘时敏看到“库房”的牌匾,笑着对吴庭礼道。

    “是!是!”吴庭礼尴尬应和了两声,心里念叨着但愿韩克勤能来得及。

    他慢慢走到库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为刘时敏推开门时,便听到后面传来刘时敏的声音道:“韩监丞,你如厕归来了?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是!肚子突然不适,便离开一时,倒是有劳刘公公挂心了。”

    耳听随后的韩克勤有些难受的声音,吴庭礼心中顿时安稳,心想老韩演技不错,这声音,他听得都觉得对方应该身体不适了。

    吴庭礼也不看身后,便缓缓推开了库房门,当先走了进去。

    刘时敏和匆匆赶来的韩克勤客套后,便当先带人入了库房内。

    丘老书吏是经年老吏,对于上官接见更大的官早就习惯,再有韩克勤的提示,他面色不惊的和刘时敏行礼后,便按刘时敏的命令,去取张璟的文章卷子去了。

    当然,那文章自然不会是张璟真正的文章卷子,而是韩克勤赶在刘时敏来前,伪造的一份用张璟笔迹抄录的赵如龙的文章卷子。

    装模作样的找了小一会儿,丘老书吏终于“有些辛苦”的从满屋子的书架里,找到了张璟的卷子,交给刘时敏。

    接过卷子,刘时敏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他入宫之前,便有一定学识,再有宫中内书堂请的一些进士大儒的传授教育,学识自然不算低。

    浏览了好一会儿,刘时敏看完后,也是不住点头,显然没有像后世看网文的喷子读者一样,看了小说开头,就被毒死,开骂弃书。

    国舅爷的文章虽然因为年龄,在某些有些稚嫩,但是功底不错,倒比一般人好上不少。

    “果然是皇爷看中的人,国舅爷这文章做的,但是有些出乎咱家的预料。依咱家看,国舅爷的文章水平,若是去考科举,中进士可能难度,但中举人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吴祭酒和韩监丞久在国子监,不知咱家说的对不对?”刘时敏突然出声道。

    一旁的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到刘时敏这话,对视一眼,眼神皆安,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都想着总算把刘时敏混了过去。

    当然,对于刘时敏的话,二人自然不能不回。

    只见,吴庭礼当先道:“刘公公所言极是,国舅爷是我们国子监的良才,中举人自然是应该的。”

    “对!对!以国舅爷饱学之姿,考个举人自然是理所应当的。”韩克勤跟着应和道。

    内心里,吴、韩也有些悲哀,偌大的国子监,虽然监生众多,可是真去参加科举,作为他们帮张璟换卷子的原著,即使赵如龙这样的国子监佼佼者,也只能有把握中举而已。

    可见自从大明正式确定科举代替荐举至今,国子监落魄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确是如此,下官虽不管监生成绩,但久在国子监,也曾听过国舅爷之名,知其学识不凡。”出乎吴、韩二人的预料,另一边极少说话,跟陪衬似得陈风,也跟着应和着。

    不过,二人此刻无暇多想陈风何意,只能将那疑惑藏在心里。

    待国子监三名管事大佬发话,其他一众小吏,又怎么看不清风向,纷纷出口称赞张璟,直把张璟夸得成了“国子监第一才子”的趋势。

    毕竟,说恭维话,不费力,也不费钱,说不得日后还能得到好处,自然有大把人爱说。

    见到这幕,刘时敏心中大定,虽然他知道这些人话里有水分,但张璟的文章卷子,起码也说明他在国子监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有这个也就足够了,当下刘时敏就准备离开。

    然而,忽然之间,刘时敏发现这卷子上,似乎墨迹未干,有些湿润。

    当下,刘时敏生疑道:“为何这卷子的纸张墨迹未干?”

    这一问,当即令吴庭礼和韩克勤脸色一变,背后直冒冷汗。

    就在二人不知如何解释时,却见那丘老书吏笑着道:“库房阴暗潮湿之地,纸张容易受潮,想来墨迹未干便是这原因。说来,小人这几日我准备把部分卷子拿出去晾晒,防止纸张受污,未曾想公公今日来了。”

    “对!对!定是库房潮湿之故。”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后大喜,连忙附和着。

    闻言,刘时敏看了眼书架堆得满满的库房,点了点头。

    这么多书架放满了书,肯定有不少书挡住窗外射来的阳光,留有阴暗之地,一旦天气温度变了,确是会变得潮湿。

    只是,虽说如此,刘时敏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问道:“这样吧,你们把国舅爷以往的卷子都给咱家拿出来,咱家一并献给陛下。”

    闻言,吴庭礼心中早有准备道:“刘公公,按国子监惯例,每次考试的文章卷子,都是按期管理,一时之间,想要把国舅爷的卷子,全找出来,怕是有难度,要不少时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公公先回去,我令人找好卷子,整理好,明日公公派人来取便是。”

    刘时敏听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点头道:“好!那咱家先走了,明日派人来取卷子。”

    说罢,刘时敏便当先离开,他虽然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出宫的,但毕竟当值,也不敢过晚回宫,否则宫门要是关了,也有些麻烦。

    “公公慢走!”

    国子监一众人,纷纷跟在刘时敏后门送行,直到刘时敏出了国子监,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到国子监里。

    吴庭礼和韩克勤让众人各干各事后,便一起往库房赶去,准备善后事宜。

    不过路上,他们却被随后跑来的陈风叫住了。

    “吴祭酒和韩监丞真是忠于王事啊,这归纳整理国舅爷文章卷子的事情,竟然都身体力行,亲力亲为了……”

70、处理国舅爷的善后

    “陈……陈主簿?”

    吴庭礼和韩克勤看到陈风,都一阵诧异。

    适才陈风的话,让他们听着有些阴阳怪气的,觉得十分刺耳。

    “不知道陈主簿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还是吴庭礼最先反应过来,尴尬笑问道。

    “怎么?莫非下官不能找二位上官谈笑几句吗?”陈风似笑非笑道。

    “这倒不是……只是我与韩监丞公务很忙,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陈主簿在这闲聊,怕是会让陈主簿不喜。”吴庭礼应付道。

    “真是如此?”陈风又语带深意的问道。

    “确是如此。”偷偷看着陈风,虽然摸不透他的意思,但吴庭礼还是坚持道。

    “依下官看,二位上官恐怕不是处理公务,而是准备替国舅爷做假卷子,送入宫里吧?”

    “你说什么?你怎么……”吴庭礼听后一惊,差点自己不打自招道。

    只是,吴庭礼虽然没全部说出来,但那说出的半句话,也足够陈风知道适才刘时敏来,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到底做了什么了。

    “看来二位上官胆子真是不小啊,都准备欺君了!”陈风一脸阴笑道,不过说到后面,声音控制得很小,保持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以防止这闹大了抄家灭族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吴、韩二人所伪造的假卷子,可是要送到宫里,呈送给陛下的,他们这般行为,与欺君大不敬之罪,有什么区别呢?

    吴庭礼听到陈风的话,面色一惊,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便试探道:“陈主簿,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可否借一部说话?”

    “那就请吴祭酒带路吧!”陈风笑着回道。

    见此,吴庭礼和韩克勤心中大定,对方答得这么爽快,看着也无恶意,明显就没有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而且,想到陈风在刘时敏阅卷时的异常反应,他们心里也有了不少猜测。

    “走!那咱们三人,一起去库房吧!”吴庭礼当先带三人往库房走去。

    三人到了库房里,依旧派了那丘老书吏去门外望风,而后吴庭礼和韩克勤也不再藏着掖着,陈风明显看出了什么,那就索性把事情说透。

    待听完事情经过后,陈风虽然中间有所诧异,但总体上他还是猜得不错的,更加坚定了他某些想法。

    “陈主簿,既然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和韩监丞也不和你打马虎眼了,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干,要不然你把事情藏在心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吴庭礼开口道,一副吃定陈风的样子。

    “莫非下官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不成?毕竟,二位上官犯了欺君之罪,下官上报朝廷的话,可还是有功的,而监督二位上官,也是在下职责所在,下官为什么要听二位上官的呢?”陈风反问道。

    “因为你不会!”吴庭礼正声回道。

    “哦?吴祭酒何出此言呢?”

    “就凭适才刘公公查国舅爷文章时,陈主簿也是力赞国舅爷文采之人,而且话说回来,刚才陈主簿所为,却也是在欺君了。这点上看,我们和陈主簿还是一类人。”

    “吴祭酒好口才,下官佩服!”陈风笑着回应,而后话锋一转道:“那么现在,下官还有一个担忧,若除了此忧,这事情下官便与二位上官一起做了。”

    “不知陈主簿有何忧虑?”吴庭礼问道。

    “适才二位上官所言,以国子监优秀生员赵如龙的文章代替国舅爷的文章,确实是步妙棋。可是,这里面就有两个问题了,其一,人人笔迹相同,若是日后陛下见了国舅爷笔迹,发现与此番抄录者的笔迹不同,事情就必然会出问题。”

    顿了一下,陈风继续说道:“其二,我们调换了赵如龙和国舅爷的文章,相信此事于国舅爷有利,其必不会揭露我们,可是,倘若文章的正主赵如龙若是发现这些,一气之下,上报官府的话,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身为监察官员,灵敏的审查嗅觉让陈风很快便发现了计划的两处弱点。

    这两点,才是陈风想和吴庭礼、韩克勤一起讨好国舅爷,却又不敢的真正原因。

    而在场的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到这话,都是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他们明白,有了陈风这话,事情应该是成了。

    “陈主簿放心,这两点我和韩监丞自有应对。你刚才说的抄录笔迹一点,其实不难解决,我们只需要找到善于模仿之人,将那些文章按照国舅爷的笔迹抄录便好,只要笔迹有个九成的相似,我们便可无忧,毕竟就算是皇爷真的发现笔迹略有不同,我们也可以用国舅爷年纪轻,笔力尚未大成,笔迹并未成形,所以过往文章的笔迹略有不同而已。”吴庭礼回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此事事涉欺君,我们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可靠的临摹笔迹的人呢?”陈风忙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吴庭礼转头看着韩克勤道。

    “韩监丞?你?”陈风忙着韩克勤诧异道。

    “陈主簿有所不知,韩监丞年少时可是极其擅长临摹之法的,只是入仕以后,旁人少知而已,我也是机缘巧合的时候,知道他有这般能力,今日才敢施暗语令其行险。”吴庭礼笑着继续介绍着。

    言语之中,一股沾沾自喜之色,很显然是为他应对刘时敏的“临危不惧”,而得意不已。

    “些许雕虫小技,倒让陈主簿见丑了!”韩克勤客套的向陈风行礼道。

    “哪里!哪里!若非有韩监丞此奇能,我们三人又如何能向国舅爷献礼呢?”陈风笑着回应,两处忧虑,已去其一,令他言语之中,已经渐渐有了和吴庭礼、韩克勤合作的想法。

    不过,话锋一转,陈风又问道:“既然笔迹之事已经解决,那么剩下的就是那监生赵如龙了,不知二位上官有何应对?倘若令其发现我们掉包了他的文章,真要闹出事来,后果可也难料之极!”

    闻言,吴庭礼和韩克勤又对视一眼,大笑起来,直把陈风弄得满头雾水,暗想他问的有没有错误,否则如何会令二人这般模样。

    不过,也没让陈风想得太久,韩克勤便止住笑意,对陈风道:“陈主簿莫急,只怕等到陛下看完咱们给国舅爷准备的文章,那赵如龙也根本没可能知道这消息了,甚至于他这辈子能不能回到京师,也不知有没有机会了。”

    “这事何意?”陈风疑问道。

    闻言,当下韩克勤就把张璟和赵如龙的恩怨说了出来,而后又说出他们要在陛下大婚后,上奏朝廷,将赵如龙等人流放边塞的事情。

    “原来如此!果然妙计!那赵如龙被流放后,这辈子都进不了京师,又如何进国子监知道他的文章被掉包之事?吴祭酒之策,真是一石二鸟,算无遗漏,既可替国舅爷出了恶气,得赏识欢心,又可帮国舅爷大忙,让他欠我等的人情,下官自愧不如。”陈风大声赞道。

    “那不知陈主簿已知事情始末,欲如何行事?”吴庭礼话音一冷,慢慢问道。

    “既然二位上官送下官这么一场大富贵,下官又如何会拒绝呢?”陈风笑着反问,言语之中,意思明显。

    关于张璟的事情,陈风也听过的,但对于赵如龙牵扯其中,陈风就不知道了,因为吴庭礼还没有正式上奏,此刻听完全部计策,陈风是再无忧虑,自然答应。

    “那就祝我等日后皆可得大富贵!”吴庭礼笑道。

    “自是如此,不过下官还有一策要说,事关此事,吴祭酒所言尚有纰漏。”陈风道。

    “什么事?”吴庭礼诧异道。

    “赵如龙就算流放塞外,但他的文章不代表别人没看过,倘若被人寻到原有文章,那不免是个大麻烦,咱们要想帮了国舅爷,而不留下把柄,这种麻烦绝不可留。”

    “那该如何?”

    “依我之意,待明日将国舅爷的文章卷子送入宫里后,我们便将赵如龙的文章卷子销毁便好。”

    “此事简单,待赵如龙去了生籍流放后,我就让丘老把赵如龙所有的东西全毁了,他是咱们国子监里,信得过的老人,而且口风极严,不用担心。”吴庭礼正声道。

    “不行,这太刻意了,平白无故丢了一个人的所有文章资料,还不是令人起疑。”陈风摇头道。

    “那该如何是好?”吴庭礼闻言,觉得陈风说得有理,疑惑道。

    “此事易尔!”

    “快讲!”

    “要想让人不起疑,那就索性出一场意外,多毁些文书资料便可,特别是和赵如龙等人一起流放的人,都能毁了呗。”

    “可是咱们国子监管理这么严格,平日之间,能出什么意外?”吴庭礼反问道。

    陈风没立即回吴庭礼的话,而是转头,看着窗外道:“时近夏日,天干物燥,库房里文书重多,极可易燃,若是突然走水失火,那倒也不是什么怪事才对!”

    闻言,吴庭礼和韩克勤,眼中皆是一亮。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71、大爷小道童

       宫里传了旨意,赐了京师城北的一处宅子给皇后之父张国纪,同时赐宅的还有两位要封贵妃的段氏和王氏的家人。

    三家皇亲均选了城北的王公勋臣聚集的街巷给的宅子,当然,因为要区别皇后和贵妃的身份,张家的宅子比段家和王家要大很多。

    张璟出自后族,但并非皇后嫡脉兄弟,相当于分家了,按制属于可推恩封,也可不推恩封的一类人。

    不过,朱由校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特别下旨给张璟赐了一座宅邸,虽然不如赐给张国纪和另外两位贵妃家族的宅子大,但胜在五脏俱全,而且属于张璟一人控制。

    这也让张璟解了心中之忧,毕竟,本来他准备住进张国纪的宅子里,来藏他勒索来的银子的,想来皇后刚册封,这时候也没人敢去招惹张国纪,偷张府的东西应该十分安全。

    只是,在明白他不能改变张国纪对东林党的好感和帮助后,张璟索性也不想多和张国纪呆在一起,现在有了这宅子就好,既能藏东西,也能有理由避开张国纪的“尊尊教诲”!

    接下来几日,张璟就是在自己宅子里,听礼部派来的官员传授礼节等等。

    其实他就是个混眼熟的,往人堆里扎头一起做礼节壮声势,不过简单的几个礼节动作,也被礼部的人训练了好几天,把张璟练了个半死。

    心里面,张璟也不由为张国纪感慨,怪不得张国纪要提前他那么早练宫廷礼节了,实在是作为正主的张国纪,要练的礼节更多,同时还要标准,在礼部那群老古板的礼节人员监督下,不早点排练的话,时间根本不够!

    皇帝朱由校定亲的纳吉,纳徵和告期三种礼仪,早被礼部官员安排好了。

    在经过查验生辰八字的占卜纳吉礼后,礼部又确定了送彩礼的纳徵仪仗,接着再挑选出黄道吉日出嫁成亲的告期日子,定亲的礼仪程序才算走完,接下来便到了正题了。

    天启元年五月二十七日,终于到了皇后册封礼,帝后大婚之日,准备许久的紫禁城,更加热闹了起来。

    即使城内传言辽东败事,但这也并不能让渴望在皇帝大婚日子里,沾沾喜气的百姓们堕了性质。

    或许,就算证实谣言是真的,那些百姓也不会有太多失落的。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他们而言,辽东太远了,中间还有辽河以西挡着,他们并没有直面建奴兵锋,还不明白建奴的可怕。

    历史上,只有等到广宁失守,辽河以西全部沦陷于建奴,山海关外再无阻隔,京师百姓才能时刻感受到局势的凝重。

    一大早儿,勋臣功卿、王侯将相就汇集在皇宫,各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等喜事物件儿,御路上也都铺满了红毡子、鲜花等等。

    礼乐制度是中华衣冠传承的重要基础,中国自古便是“礼乐之邦”,帝后大婚,自然不能无乐。

    中和韶乐设在皇极殿前,丹陛大乐设在皇极门内,法驾卤簿陈设在皇极殿丹陛及庭院内。

    皇极殿本名奉天殿,皇极门本名奉天门,二者皆于永乐十八年建成,至嘉靖四十一年改名。

    迎亲仪仗陈设在午门之外,其中有一顶皇后礼舆,两顶皇妃礼舆,三顶礼舆里,张嫣坐在居中的礼舆。

    而也只有中间的皇后这顶外罩杏黄缎子帷幔,上面用金线绣着凤凰,以示尊卑。

        “女乐”分设在乾清宫后面和交泰殿前面,那些够资格的王公大臣们喜气洋洋地站在皇极殿丹陛上和皇极殿庭院中,礼部鸿胪官作为天使,站在百官最前面,指挥着大婚有序进行。

    张璟穿着朝廷特制的礼服,站在殿内一角,静等礼仪开始。

    他和站在大殿中央的张国纪不同,有着众多王公大臣在身旁恭维交谈,显得寂寥无比。

    不过,张璟也乐得这样清闲,毕竟他不想和东林党人有太多纠缠,而这大殿上,又多数都是光宗泰昌帝即位以来,慢慢占据朝堂的东林党人,也没几个人关系和东林党人差的。

    “你这人哪里的?大殿这么热闹,也不去和人家打招呼?”

    悠忽之间,耳边传来声响,令得张璟诧异,连忙回身。

    “你是谁?怎么来的?”张璟看到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一脸严肃的少年,惊喊道。

    要不是看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张璟还以为见鬼了,他都没听到声音,对方就在他身边了,这就像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你面前一样恐怖。

    “当然是走来的啊,莫非你以为我是……”少年严肃的说着,就像个行走的死人一样。

    令得张璟眼睛瞪大,觉得身上寒毛竖起,背后发凉,不会这家伙真的是……

    “哈哈哈!你这人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鬼吧!”那少年见张璟样子,突然一改严肃模样,嘻嘻哈哈道。

    “你吓我!”张璟恨恨道。

    “自然是吓你了,你这个人躲在这里毫无生气,本道人乃是天师嫡传弟子,方才见你天庭无主,害怕你神游虚空,特来唤醒你!”

    “信你的大头鬼,满嘴胡言!少拿这样修真小说的套路语,忽悠你大爷!”张璟闻言大骂道,受社会主義核心价值观熏陶了二十多年的他,又把后世修真小白文看得多了,如何会信这家伙的话?

    不过,骂归骂,张璟醒悟过来,确定自己被捉弄后,这才细细打量起对方。

    对方比他矮了一个头,年纪看着也比他小好几岁,穿着一身标准古朴的道士服,戴着道士冠,看着还真是个道士……哦,不,准确来说,道童,实在太年轻了。

    “你个小道童,敢这么捉弄本国舅,信不信你大爷我现在就找人,把你这胡言乱语的家伙抓起来?”张璟恐吓道,对方敢捉弄他,那就别怪他不计身份反扑了。

    “你认为我怕你?”小道童皱了皱眉头,眉毛挑着反问道,看得出来,对于张璟和他作对,他很享受。

    “皇后是我小妹,就问你怕不怕?”张璟扯出凤皮道,竟然被一个小孩子鄙视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必须要吓死这家伙。

    谁知,那小道士听后,只是稍微诧异的看了一眼张璟,再无异状。

    望着张璟刚才远望的方向,见到被人围着恭维呢国丈张国纪,小道童有些恍然道:“那是张国丈吧!你刚才说你是皇后兄长,这样看来,原来你方才神游无主,却是在看你父亲啊!”

    “那是我族伯,不是我父亲!说你是个骗人的假道士,你还嘴硬?连这个都猜不到,就别再你大爷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张璟听后,抓住对方语病,大喊道,一副得理不饶人之势。

    “我……我不过是说漏嘴而已,反正你看的就是他。”小道童被抓了现形,脸色一红道。

    他才随父亲到京师没几天,对于京师的传言并不清楚,并不知道张璟的事情,唯一认识的张家人,还是刚才入殿前,随父亲身边,一起拜见的张国纪而已,如何能知道张璟的具体身份。

    这下子,直接被张璟打了脸,只能立马停止装逼模式,连忙找理由搪塞,维护他世外高人的天师风范。

    “是吗?我可没觉得你说漏嘴,我觉得你就是个骗子,告诉你,再装骗子,我就叫禁军把你抓起来了。记得,以后别再拿你那些符咒、符水的破烂玩意儿,骗人了,就知道赚那些愚民的钱,不知道那些是百姓们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吗?你们这么无耻的骗走,还有良心吗?我告诉你,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装骗子了……”张璟可不管这道童的理由,一顿吐沫星子乱飞的批评道。

    在这大殿里,被人无视冷落,他心里说不在意,也不可能的,起码没人说话,就很蛋疼了。

    现在,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自动出现在他面前做出气筒,张璟当然不能放过了,逮着机会,就上去一阵乱喷,直喷得这处世经历不丰富的小道童,怀疑人生了。

    当然,骂归骂,喷归喷,张璟可不敢真找人来抓这小道童,能进这皇极殿参加帝后婚礼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别看他是个道童,谁知道他还有没有隐藏的身份属性呢?

    而且,说话时候,张璟也是时刻都保持着音量,将声音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范围,和那道童一样,两人都不敢说得太大声,引人注意。

    终究,今日是皇帝大婚,若是说得大了,被大家注意,倘若不追究还好,要是遇到那种抓到机会就如鲨鱼见了血一样,上奏疏乱喷的清流人物,觉得张璟有失体统,弹劾他在皇帝大婚时,大声喧哗,是为大不敬的话,那可就找罪受了。

    君不见,就是围着张国纪的那些王公大臣,虽说和张国纪说话,但也控制着声音,毕竟,今天可是大明朝廷的大日子,重要场合里,无论你什么身份,也都得守规矩。

    “你再和我说一句看看,告诉你,我才是你大爷,你不过就是个国舅,可我……”

    也许是被张璟喷的够惨了,那小道童再也装不了世外高人模样,还嘴大骂。

    不过,张璟可不信他的鬼话,,直接还嘴道:“你大爷个屁,信不信老子……”

    只是,话刚出口,殿外便传来一声大喊声。

    “陛下驾到!”

        稍顷,随着小太监公鸭嗓子的尖细嗓音大喊,天启皇帝朱由校驾临皇极殿。

    文武百官、勋卿诰命闻言,顿时按照计划,整齐队形,张璟和那小道童也顾不得对嘴,各去自己位置。

    “臣等拜见陛下,恭贺陛下大婚,吾皇万岁万万岁!”

    “臣妇等拜见陛下,恭贺陛下大婚,吾皇万岁万万岁!”

    而后,殿内众人便如山呼海啸一般,齐刷刷拜倒,向穿着冕服的皇帝朱由校行“三跪九叩”大礼,恭贺大喜。

        

        

        

72、谁说大明没有揽权的外戚?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朱由校,就是如此。

    毕竟是他大喜的日子,他的气色很好,笑吟吟地登上龙椅后,便唤起了文武百官,大婚也就此进入了正式主题。

    礼部尚书孙慎行,手捧用明黄色的布,包裹在案上的金宝、金册、金印,走到大殿正中朗声宣读皇帝册命皇后、贵妃的册文、宝文。

    金宝,即为皇后、贵妃的宝印;金册,即为册立皇后之文书;金印,亦可称为凤印,其和金宝意思差不多,却为皇后独有,乃是皇后坐镇中宫,管理六宫的权利证明。

    其实,除却金印为皇后独有外,金宝也应为皇后独有,只是到了如今有了改变。

    大明开国初,朝廷规定,册立皇后时,皇后有金册、金宝、金印,而其余贵妃等,却是有册无宝。

    不过在宣宗章皇帝朱瞻基掌权时,因朱瞻基极宠孙氏,即位后便册立其为贵妃,并且有册有宝,待遇一如皇后。

    后来朱瞻基在宣德三年时,废了胡皇后,令其退居长安宫,并晋封册立孙贵妃为皇后,始开大明贵妃有册有宝之先河,并演变延续下来。

    虽然按理来说孙氏后来成了皇后,她得金宝,应该也算名正言顺,但毕竟孙氏得宝是在她为贵妃时,所以朱瞻基此举,其实说到底也是违背祖制了。

    可是,木已成舟,孙氏终究是贵妃得宝,礼制已变,因此大明后来也逐渐将贵妃得金宝,引为制度。

    当然,后来事实也证明,孙氏后来的行为,也对得起朱瞻基给她如此殊荣。

    那时,朱瞻基驾崩,皇太子朱祁镇继位,登基为皇帝,年号正统,孙皇后也被尊为皇太后。

    后至正统十四年,瓦剌背信弃义,犯边挑衅,寇掠大明,英宗睿皇帝朱祁镇当即果断决定,北征瓦剌,却发生了土木堡之变,朱祁镇为瓦剌所俘,大明数十万精锐也因此尽失,朝廷文武重臣共有百余人丧命殉国,京师告急,大明陷入自开国以来的空前危机。

    是时,正是这位时为皇太后的孙氏,果断摈弃了部分朝臣的南渡陪都的主张,采纳了兵部侍郎于谦等主战派的意见,让庶子朱祁钰即位,年号景泰,他便是后来的代宗恭仁康定景皇帝。

    之后,随着大明忠臣,汉族英雄于谦,整饬兵备,部署要害,亲自督战,以京师所剩老弱残兵和抽调来的各地疲惫之师,共计二十二万,关闭北京九门,并列阵九门外,以血肉之躯,抵御瓦剌大军,守住北京,化解了危机,充分证明了孙氏值得朱瞻基如此做。

    而后来的“夺门之变”,英宗复辟,其中也有孙太后的功劳。

    若非是孙太后允许,以及孙氏外戚的暗中辅助,武清侯石亨、太监曹吉祥等人才能更容易完成那复辟之事。

    否则,若是没有孙太后允许,英宗如何有名义复辟,没有子嗣的代宗,又不肯立亲兄英宗之子,大明兄终弟及的法统制度不能正确运行,也不知那样的话,大明之后又会出现怎样的关于皇位的腥风血雨。

    随着皇极殿的礼仪完毕,便见礼部安排迎亲的鸿胪官接了节、册、宝、印,便直趋午门去安排皇后和贵妃三人的车驾去了。

      看着那鸿胪官离去,张璟心里不由自主的心热起来。

    他知道,再过不久,张嫣就将成为大明的国母,而他张璟,也将正式确立自己国舅的身份。

    只是,这一世,张璟还能让大明亡国?

    张嫣如真实历史一样殉国?

    华夏大地为鞑子所占,汉族为异族奴役凌辱?

    不能!

    绝对不能!

    不说大明亡了后,他张璟的好日子也将没了,就是为了汉民族不再被打断脊梁,为异族之奴才,张璟都不能让这事情发生。

    只是,将来的他该如何去做,才能挽救这一切?

    毕竟,大明有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定下的祖制,外戚不得干政揽权,这就极大的限制了张璟的行事。

    虽说在明初朱元璋、朱棣、朱允炆这三人,都没有完全按这祖制行事,但到了后来,基本成了惯例,后代王朝之中,几乎没出过揽权外戚。

    若是原本,张璟的想法是利用自己的一些知识,在不违背身份原则的情况下,通过他对皇帝朱由校的影响力,不断改变大明这还没有彻底烂掉的摊子,令其再次崛起。

    可是,受制于人,那终究太慢了,而且有些事情,不经他自己控制,很难办成。

    更何况,若是做得太越界,还会被清流文官那帮人清算弹劾,实在得不偿失。

    不过,在刚刚看到那金宝,想到孙太后和她背后那搏命一押,支持英宗复辟的孙氏家族时,一个不成熟,却已经有人实践过的想法,出现在他心头。

    孙氏家族当时在支持英宗复辟成功后,不就成了大明揽权的外戚吗?

    其家族一门在那场政变中,都获得巨大利益,其中孙太后兄长孙继宗更是在此之后,与石亨、曹吉祥等人共同揽权,势力庞大。

    孙继宗,字光辅,忠会昌伯孙忠之子,天顺元年发动夺门之变使英宗复位,因功进侯爵,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自身可免二死,子免一死,世袭侯爵;诸弟为都指挥佥事者,都改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而孙继宗死后更是赠郯国公,谥荣襄。

    当然,仅仅如此,还不算什么,孙家那时权利大,还在于不仅仅孙家人官大,连孙家家奴也跟着获利。

    后来孙继宗利用政变之功,上书言道:“臣与弟显宗率子、婿、家奴四十三人,参加夺门之变,有功,乞加恩宠。”

    其意便是向英宗求官,英宗碍于孙家那时势大,之后又下了进升显宗为都指挥同知,其子琏授锦衣卫指挥使,其婿指挥使武忠进升都指挥佥事,再令授官孙家家奴十七人,之后更是命继宗督五军营军务兼掌后军都督府事,将京师兵营之权,尽赐孙氏。

    孙家由此,成为大明难得一见的实权掌兵外戚,要知道,那时的京营,可都是土木堡之变、北京保卫战后,大明火速补充的各地精锐,而不是日后崇祯时烂透的花架子。

    有了这些精锐兵,孙家在朝堂之上,想不立足都难?

    而且,极为恐怖的一点,那就是朝堂清流文官,对此都是听之任之,未曾用什么外戚不得掌权的祖制来劝阻。

    这里面,除了有土木堡之变后,京师武勋家族人才凋零,陷入青黄不接之地的原因,比如按理来说最应该接掌京营的英国公张家,自张辅土木堡兵败殉国,便进入后辈在兵事上,没有什么能力突出者的尴尬地步。

    至于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朝中文臣不敢弹劾,毕竟,挽救大明的功臣于谦,都因为政变的不可说原因,不得不被英宗治罪,蒙冤而死,其他的文臣,哪里敢忤逆英宗的意思?

    因此,英宗刚刚复辟的那几年里,孙继宗和他背后的孙家可是势力滔天,得宠之极。

    不过,臣子贪得无厌,不知收敛,必然被皇帝所忌讳。

    英宗刚刚复辟上台,为了巩固政权,需要依靠石亨、曹吉祥、孙继宗这些人,所以对他们听之任之,有求必应,但等权利稳固,自然不会再如此纵容。

    先是石亨贪得无厌,被英宗下狱,后来曹吉祥想要更多权利,谋反事败,被灭族,到了孙继宗,作为当时身份最尊贵的外戚的孙家,在英宗不断赏赐后,还是不满足,屡屡以复辟旧事不断向英宗求赏,因此自然犯了忌讳。

    不过因为其母孙太后之故,英宗对孙家,也只是拒绝赏赐,隐忍不发,并未实施行动。

    后来随着孙太后,在天顺六年薨了后,英宗和孙家再也没有太多阻碍,找了孙家侵占了官地,建立私庄的理由,将除了孙太后兄弟孙继宗几人以外的孙氏宗族子弟、家奴,尽数罢官,同时解除了孙继宗的京师兵权,只保留爵位,以闲职安置。

    可谓是一招就把原本势力庞大的孙家解散,否则,若是孙家没因此事惹恼英宗,恐怕现在大明最尊贵的勋臣家族,得是这个毫无武勋的孙家了吧!

    有着这个先例,张璟心中便有了点想法,既然孙家可以凭借外戚之身,掌京师兵权,一门荣宠,那他张家怎么不行?

    要知道,当初孙家失势,除了孙家人贪得无厌之外,也是有着孙家后辈无人,让英宗不忌惮孙家,否则英宗怎么会下手这么果决?

    毕竟,孙家那时候完全吃老本,都是靠着孙继宗这个政治嗅觉极准,胆大包天的老人维持。

    若非孙继宗联系英宗和孙太后,并且主动参与,否则在那场夺门之变里,其他孙家子弟家奴,其实都是被这位孙家家主,不明就里,裹挟着政变的人而已。

    只要有了兵权,再有文官不敢相对之势,那他这个外戚身份就不是阻碍,而是一个无往而不利的护身符了!

    一瞬间,张璟心里有了明悟,既然上天让他做了大明的外戚,那他就要把这外戚做好。

    有孙继宗的例子在前,他还怕什么,况且,有违祖制怕什么,大明开国至今,那些违反祖制的事情,历代皇帝和朝廷干得还少了吗?

73、真是你大爷!

    坐在大殿之上,大概是登基以来诸般琐事劳心劳神,朱由校年岁又不大,瞧见今曰宫中这般热闹,心中也十分兴奋,竟是直接忘了大婚的流程。

      只见朱由校浑然没有今曰他才是新郎官的觉悟,坐在上边,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像是就打算这样在大殿里浪费一天时间一样。

    满面喜色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再耽搁就迟了,而皇帝这边还没有动静,连忙颤巍巍地走到朱由校面前,躬身行礼道:“陛下,迎亲时辰快到了,还请陛下接见完文武百官、勋卿诰命后,起驾赴乾清宫,等候皇后殿下晋见”。

        闻言,朱由校才反应过来,“喔”了一声,而后看着殿内望着他的一干人等,坐在龙椅上,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张璟瞧朱由校这样子,心里也是暗道,这才是朱由校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模样。

    想到他之前见过朱由校的两次会面,朱由校给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少年的感觉,张璟心里也是犯嘀咕,果然皇宫这权利之地,是最能让人早熟的。

    当然,朱由校会害羞低头,在场众人可不敢和普通百姓逗新郎官一样,拿害羞的新郎官开涮,纷纷同样低头,不敢出声。

    待朱由校习惯后,他这才对众人道:“王安,唱名吧,让各文武百官、勋卿诰命,按制恭贺晋见。”

    “是!”王安行礼领命,而后转身便对殿内一干人等,按照制度,点名上前向皇帝进献他们准备的礼物,恭贺祝福皇帝大婚。

    这就是民间恭贺新郎官,当然,他们每批人道贺的时间有限,要想在短时间内,令皇帝满意,记得他们在大婚的表现,除了礼物要好以外,也得看他们个人的嘴皮子能不能讨皇帝开心了。

    在王安点了几名京中宗室长辈的名,紧接着一堆权贵家族晋见过后,张璟便瞧见,适才在宫殿里,和他逗嘴的那小道童陪,陪着一个中年道士,出列道贺了。

    不会吧?

    这么快?

    张璟愕然,原因自然很简单,这又不是皇帝需要道士祈福的时候,那道士和道童,怎么比他这个正经的皇室外戚成员还早晋见皇帝呢?

    他们是谁?

    难道也是皇室成员?

    毕竟,大明以孝治国,天子以身作则,在大婚这种场合,更要注意在礼节上,孝顺长辈。

    而能比他张家提前点名向皇帝恭贺,也只有老朱家的长辈才能有这待遇。

    一个疑问,出现在张璟脑海,可碍于现在场合,张璟是连窃窃私语都不敢,更别提出声问身旁的人了。

    又等了不少时候,王安便将张国纪、张璟二人的名字点了,他们代表皇后家族,在老朱家在世的长辈恭贺完,自该是他们,体现皇后身份的尊贵。

    在张国纪出列后,张璟快速走到张国纪身后,和他一起上殿晋见。

    张家的嫡系亲属自然不会就他们两个,不过这次皇帝大婚匆忙,自然不可能立刻去河南再接其他宗族亲属来,因此只能是他们两个作为后族成员晋见了。

    不过还好,他们二人和另外的两个贵妃家族一样,是唯一不用进献礼物的,而且,还是要得赏赐的。

    张璟恭敬守在张国纪身边,全程安静看着张国纪和朱由校这对老丈人和女婿的官方性对话。

    对话是张国纪和朱由校早就被礼部安排的人训练过的,很快结束,而后便听朱由校下令,令王安拿出圣旨,宣读赏赐张家的一应珍贵物品,以示恩宠,当然,这礼品得下面程序给他们。

    二人依礼谢恩,而后朱由校令王安送二人退下,至于殿内,另由另一个张璟不认识的司礼监太监继续点名。

    张国纪、张璟二人,便在殿内众人注视下,由王安领着,出了皇极殿。

    路上,走过那小道童身边时,张璟瞥见那小道童对自己眨巴了下眼睛,口里还没有发出声音的对着口型说了几个字,眼里还带着几丝讥笑的意思。

    张璟看出来了,他在说“我是你大爷”,若不是时候不对,张璟真想上去,好好扇这个没家教的孩子一巴掌。

    一旁的张国纪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小道童和张璟的无声互动,微微皱了眉头,并未有异动,依旧带着张璟,跟着王安离开。

    “老皇亲,接下来就劳烦您和国舅爷了!”出殿后,王安笑着提醒二人道。。

    “请王公公放心,我们绝不会误了时辰,凤辇到时,府上必定安排周全。”张国纪自是明白王安何意,笑着回道。

    “这我便放心了,殿内还有不少勋臣要晋见,咱家就不远送了。”

    “王公公慢走!”

    三人客套性的回礼后,王安便回殿里去了,他是现在司礼监的绝对的实权人物,自然不可能久离开皇帝身边,否则出了事情,没他应对,那宫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之后,张璟跟着张国纪,由一队宫中卫士护送,快速出了宫门,坐上马车,直奔朝廷赐给张国纪的府邸而去。

    他们这是要去府里,等待接张嫣的凤辇的,毕竟,皇后也需要迎亲的,总不能凭白无故的从宫门带进宫里吧?

    这也是朝廷会提前赐宅邸给张国纪的原因,就是要待点名结束后,张嫣要带着她的凤辇和朝廷的赏赐,来张府,拜见张国纪,而后再转头去宫里。

    当初第一次听到帝后婚礼的繁琐仪式时,张璟就暗骂,制定这礼仪的人心里有病,就爱折腾他,其他人倒没什么,他们这些后族,要为了赶时间,可是得好生一阵折腾。

    上了马车,张璟和张国纪拉下车帘,就在车子里,把他们在宫里的礼服脱了,换上车里早就准备好的另外一套大红衣袍,既然是送亲一方,自然是不能再穿朝服了。

    张璟换着衣服,又一次碎碎念的暗中诅咒着那些礼部官员心里变态。

    “适才在殿内,我看张天师之子,似乎和你很熟,你们认识?”马车行进之间,换好衣服的张国纪突然问张璟道。

    “张……张天师之子?他是谁?”张璟不解道。

    “就是那个朝你眨眼的小道童。”张国纪答了一句,而后不可思议道:“怎么?你不认识那孩子吗?”

    确实,那小道童这般逗弄张璟,不由得不令张国纪不相信张璟和小道童之间不认识。

    “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刚才陛下没来皇极殿前,那小道童无缘无故的捉弄自己……”张璟一口否决,而后把那小道童和他以前发生的小插曲简略说了出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和张天师之子认识了,若是认识就好了,以后可以多找张天师祈祈福,保佑宝珠能顺利诞下太子,那我们张家可就富贵了。”张国纪听后,有些失望道。

    “伯父,生儿子不是祈福就行的,那得看几率,别信这些神鬼之言,那都是骗人的……等等,你说那小道童是张天师之子?”张璟听到张国纪竟然信臭道士的忽悠人的祈福生子言语,不假思索的反驳着。

    不过,很快,张璟就有些惊讶的反应过来,那小道童竟然是张天师的孩子,这是搞笑吗?

    “当然。”张国纪认真点头道,再次证实这不是笑话。

    “那……那张天师是龙虎山的?”张璟再次确认着。

    “自然是的,天下除了龙虎山,还有哪里有‘张天师’!那道童名为张应京,乃是现任‘张天师’张显庸长子。”张国纪又证实道,前两日张显庸正好奉命去张国纪宅子祈福,便带了喜欢四处玩的张应京一起去的,所以认识这父子两。

    乖乖!

    没想到那小道童有这么大来历!

    龙虎山张天师!

    天下只有一家,自然是那道教名门天师道的教主了!

    若那小道童是张天师之子,那不是说他未来是下一任张天师吗?

    可怕,竟然遇到这个时代忽悠界的顶级大佬了,刚才在殿内,这小家伙就展现了他忽悠人的功底了。

    幸好,那小道童功力不到家,而张璟机智,没有被他忽悠住,否则,以他调皮的性格,指不得要怎么整蛊自己呢?

    张璟心里如此想着,他可记得,这天师道,到了后世,可还一直坚挺了,甚至成了道教的千年名门支派了。

    要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两岸天师世系互相不承认对方正统,恐怕后来天师道都能一枝独秀,碾压其他道教分支了。

    而张家的子孙,也都能凭着张家后人身份,用祖宗名气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了。

    明白了小道童身份,张璟想到小道童对他说的话,突然嘀咕讥讽道:“明明是下一任‘张天师’,却一点‘张天师’的素质都没有,真是莫名其妙!”

    “怎么了?突然不高兴了?和张应京有关?”张国纪见张璟脸色,好奇问道。

    “嗯!伯父,也不知道天师道怎么教的礼节,那张应京一点儿礼数都没有,和我见面后,知道我的身份,一口一个他是我大爷叫着,真是可恶,知道我是皇亲,那张应京还这么无礼!”张璟愤愤道。

    “你还别说,张应京论起来,还真是你大爷!”张国纪闻言,认真道。

    “……”

74、长寿真可怕

    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童,竟然是自己的大爷,看着煞有其事的张国纪,张璟心里已经大骂张国纪老糊涂了。

    张应京那家伙按辈分都能是他大爷,这不是开国际玩笑的吗?

    而且,就算他们都姓张,可两家祖宗也许几千年前是一个人。

    然而现在,两家后人有很近的血缘关系,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说他们张家在河南祖上没人去过江西那地方,就是龙虎山张天师一系,自后汉以来,后人便是有世系记载,根本就不可能和他们河南的张家人什么关系。

    这一点,张璟记得前世看过的一本叫做《汉末皇戚》的网络历史小说,里面就把天师道和张天师的发展过程,介绍过,所以记得很详细。

    对了,那本扑街书作者,好像是个穷得没饭吃,更新又不给力的扑街写手——泉释一切。

    “伯父,你是在开玩笑吗?咱们家和张天师,虽然都姓张,可也不是亲戚啊,张应京怎么可能是我大爷呢?”张璟问道。

    “谁告诉你张天师一脉是咱们张家亲戚?”张国纪反问道。

    “既然张天师一脉不是咱们张家亲戚,那又何来张应京是我大爷一说?”

    “其实这里面有点拐弯亲,你知道张应京的祖父张国祥吗?”

    “不知。”张璟摇了摇头道:“这和张应京是我大爷,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张国祥娶得是故驸马都尉谢诏之女。”

    “那又如何?”

    “谢诏的妻子是睿宗献皇帝的幼女,永淳公主。”

    “睿宗?永淳公主?”张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问了一句,这是哪位皇帝。

    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喊道:“兴献帝!”

    张国纪闻言,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张璟见了他这样子,脸色立即当机。

    没想到张应京还是凤子龙孙之后,按照老朱家的辈分来算,他这个外戚张家的小国舅,还真得叫张应京这小屁孩,一声“大爷”!

    妈卖批,不带这么玩得……

    张璟心里大骂起来,他以后肯定还要和张应京见面的,若是这家伙一直拿“大爷”这个梗说事,那他怎么办?

    论权势,张天师一系身为道教名门,可是连大明王朝都要尊重的,而且现在的张天师后人,也和他张璟一样,都是皇亲国戚。

    虽然说人家血缘有些远,但张应京这家伙,不仅是张璟的“长辈”,也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的“长辈”,想用权势让那小屁孩闭嘴,不再提这个梗,恐怕他自己首先就被反打脸了。

    至于张应京是朱由校和张璟的长辈的原因,关键就在于那位死后被追封的“兴献帝”。

    所谓兴献帝,乃是武宗毅皇帝朱厚照之叔,兴王朱祐杬,其薨后,被朱厚照追封为“兴献王”。

    本来,若是如此,也就没什么了,关键就在于朱祐杬有个小儿子,名叫朱厚熜,他就是后来的世宗肃皇帝。

    朱厚照年纪轻轻驾崩后,因其无子,大明朝廷只能以援引《皇明祖训》中“兄终弟及”的原则,将朱厚熜立为大明的皇帝,年号“嘉靖”。

    而朱祐杬被追封为“兴献帝”,也是因为朱厚熜登基后,以尽孝为名,搞出的“大礼仪”之争。

    当然,姑且不论那位年纪轻轻,政治手段就极其厉害的朱厚熜,搞大礼仪之争到底是为了尽孝,还是为了快速选择自己人,让原本朱厚照留下的老臣站队?

    反正,“大礼仪”之争后,朱厚熜的父亲朱祐杬,就正式被朱厚熜追封为“兴献帝”了,并且给了谥号、庙号等许多哀荣,成为了大明少有的没有执政过一天,却能享受帝王死后应得的不少哀荣的皇帝。

    而张应京辈分高,就在于朱祐杬的小女儿,朱厚熜的的妹妹永淳公主实在太小了,等嘉靖把朝堂整顿好了,才到了嫁人的年纪,许配给了著名的秃顶驸马谢诏。

    当然,碍于大明老朱家选女婿,只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的标准,其余不究,因此无论谢诏秃顶多厉害,但皇家婚姻不可儿戏,既然选了你,朝廷就得认。

    只能说,谢诏的运气极好,即使秃顶,可也能娶公主,和公主生儿育女,虽然会因为皇室对公主的规矩遭罪,但也是荣华富贵不断。

    如此,等到张应京的祖父张国祥娶了永淳公主之女后,张应京的辈分自然极高。

    毕竟,朱家的皇帝,明显活得没有张家人长寿了,隆庆帝、万历帝、泰昌帝,都被张国祥、张显庸父子俩打趴下了,甚至张显庸还正当壮年。

    现在和万历帝同辈分的张显庸,说来还算是天启帝的爷爷辈了,这也难怪适才在皇极殿里,张天师父子两个能提前那么早被唱名,晋见皇帝朱由校了,实在是人家的辈分太高了。

    而作为张显庸之子,张应京自然是天启帝朱由校的叔叔辈,现在张嫣嫁给了朱由校,理论上张璟和朱由校平辈,这样顺理成章的,张应京这小屁孩突然成了张璟的“大爷”!

    妈卖批,长寿真他娘的可怕……

    不过,老子要是也能这般长寿也好了,嗯……以后想办法搞点天师道的养生法门才好。

    等等,记得天师道可是非常能钻研房中术的,而且每代天师的子嗣都不少。

    嗯……以后不仅要拿到养生法门,这种每天搞女人,还能长寿的房中术也得想办法搞到。

    可惜,对方也是皇亲国戚,而且又是威望极大的张天师,想要用抢的都得慎重考虑了,看来以后只能用软的来慢慢偷窃这些天师道教主的机密了!

    张璟心里如是想着。

    很快,随着车轮声阵阵压在青石板的路面,马车终于到了张国纪府邸。

    张国纪、张璟二人下了马车,便按照计划,各自行动去了。

    张璟被一堆仆人围着,站在张府外等待朝廷的接亲车队,而张国纪,则去府内大堂等着,按制,他不能在门口迎亲。

    毕竟张国纪是国丈,就算是皇后回家,也得守着孝顺的规矩,亲自去给父亲请安,而不是父亲等她。

    而在宫里,此时的皇极殿里,唱名已经结束,在场的王公大臣们,都向皇帝朱由校恭贺过了,婚礼正式进入下面的迎娶流程。

    “兹选河南开封府祥符县监生张国纪女张嫣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臣等领旨!恭贺陛下大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传制官在丹陛上一声大喊,由朱由校和礼部官员选出的迎娶皇后的正副使,立即行礼领命。

    他们向朱由校叩拜四次,然后拿上制案,节案,从大殿中门出,宫里太监、宫女捧着彩礼紧随其后。

    只见那负责迎娶的正副使,举着制案和节案一路走到奉天门。

    他们把制案和节案放到迎娶皇后的彩舆,即“龙亭”里,然后褪去自己朝服,骑着系着红绫红花的高头大马,率领仪仗、鼓乐、迎亲官员、太监、宫女、侍卫,会同皇后的凤辇仪仗,捧着、抬着大批的礼品,浩浩荡荡的从大明门出发,一路直奔赴皇后娘家,其父张国纪的府邸。

    这一行人马,花花绿绿的绵延数里,锣鼓喧乐声不断,远远就能听见。

    人马行走之中,引得无数百姓侧目,不得不感叹一声,天家之事,果然是气派非凡。

    至于另外两位贵妃的迎娶车队,也在之后离开,不过很显然,她们的车队显得有些寒颤了。

    她们的车队不仅规模小,甚至连根本没有迎娶的正副使带路,只有礼部安排的小官,简单管理着的队伍。

    想想也是,虽然能入宫,成为贵妃,对于大明的普通女子来说就是很高的殊荣了,但与皇后相比,终究是侍妾和正妻的关系。

    尊卑之分,自然就极其明显的体现在迎娶车队的规模和朝廷的重视程度了。

75、得找个好管家

        帝后大婚的日子早就明诏天下,而国丈张国纪家的住处,虽然朝廷才赏赐没多久,但对于好事者而言,打听到住址不算难事,而后便一传十,十传百早就传遍了京师。

    于普通百姓而言,皇帝大婚当然是难得一见的大事,所以京师百姓早将沿途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一路形成道路两旁浩瀚静止的人流。

    另有数百名百姓和小孩子,自愿踊跃的一路追随,随行护卫的兵卒卫士也未阻拦,只要他们在安全的距离之下,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都是允许的,以示皇室与民同乐,在《大明律》范围之类,大明对于百姓的行为是自由的,可没有螨清那种见了皇室就得下跪到底,跟着皇室车马,就是不敬朝廷,需要砍头诛族的奴性对待。

    太阳此时已经高高的照在头上,忙活了一上午,又累又饿的张璟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看着那日头,心里赞了句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同时又咒骂这制定礼仪的人,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变态,累死他了。

    终于,等了好久,远远的就听到锣鼓喧哗声,张璟知道,送皇后的大队仪仗到了。

    “璟公子,皇后殿下的仪仗到了!”

    在张璟身旁,张国纪府邸的管家,听了声音,连忙向张璟提醒道。

    张璟听了,立即回道:“鼓乐的声音那么大,你以为我是聋子吗?一点儿头脑儿都没有,还不赶快通知府里的人准备接驾!”

    “是!”管家被吼了一句,不敢还嘴,连忙应命,就准备离去通知府中其他仆人。

    “等下?”

    “璟公子,怎么了?”那管家还没走开,就被张璟喊住了,随即疑惑问道。

    “再去派人通知我伯父,让他做好准备。榆木疙瘩,这都没想明白,慌慌张张的,一点都没考虑周全,怎么做得管家?”大概是天气热,张璟火气大,看到这管家做事这么不给力,又是一通大骂起来。

    “是!是!小人这就去办!”这管家可不敢惹怒张璟这堂少爷兼国舅爷,只能忍着气,有些不满的奉命做事。

    看着这管家离开的脸色,张璟心里暗骂一句不识抬举!

    小爷我作为张家的半个主人,除了张国纪以外,其他人都得听他的,你别以为做了管家,就多嘚瑟。

    别忘了你能做管家,还是张国纪分了宅子以后,从那些朝廷赏赐的官奴里,看你面貌不错,不丢脸才选上的。

    换句话说,就是张国纪从朝廷赏赐的一堆被罚为官奴,终生为奴的仆人里选看得上眼的,暂时应付着,毕竟多数人的通病就是以貌取人,张国纪也不能免俗,至于处理事情的能力和眼力,就难说了!

    心里面,张璟给这他能在张国纪宅子里继续做管家的时间,下了死刑,这种人,肯定得换,不然时间长了,必然要出点儿事情。

    同时,张璟也在想他得找个靠谱的管家,朝廷给他安排的宅子不大,派的官奴也少,也就两男两女伺候着,模样一般,做事还好,但毕竟人少,还是要去买点私仆才行。

    而且要找管家的话,还是得找脑子灵活,有眼力见,懂得变通,最关键还得是忠心的,这样的人说得容易,但却难找,只能慢慢选了。

    想得深了,张璟还没在意什么,皇后的大队仪仗便到张璟面前前,张璟连忙率领一府的张家奴仆迎了出来,鸿胪官当即下马道明来意。

    虽然帝后大婚的事情,早就明诏天下,但这礼节还是要做的,张璟心里暗道麻烦,真是有种掩耳盗铃,贼喊捉贼的感觉,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可不是贼!

    随着一阵官方性话语,把送皇后还家,再接亲去宫里的事情道明了,鸿胪官笑吟吟扶起张璟这个国舅爷,而后让送亲的正副使和张璟请出皇后,一行人便准备去府里拜见张国纪了。

    “臣等恭迎皇后!”

    张璟和送亲的正副使礼节性请示过后,由张璟引领着,和鸿胪官、正副使一起,带着皇后的车队仪仗入张府。

    张府门前,顿时鞭炮轰鸣,鼓乐喧天。

    大汉将军抬着皇后凤辇,过了紧开的张府大门,将礼舆、龙亭抬入了前院。

    再由太监、宫女抬到后院“绣楼”前,随行的钦天监监正一溜儿小跑地跟着,不断的指手划脚地叫太监将轿子按吉利方位停好。

      而后,皇后一身特制礼服,前往大堂拜见张国纪。

    张国纪此刻心里激动,张璟见他样子,眼角似乎都有泪人,想来除了女儿带他富贵,也有后世老父嫁女儿的欢喜之情吧。

    毕竟,以前身的记忆来看,张国纪确实是个好父亲,和那些养着女儿,只想要夫家钱财聘礼的父亲不同,这大概也是后来张国纪能影响身为皇后的张嫣的政治倾向的原因吧!

    终究,父女亲情,人伦大礼,君不见有那么多养子养女,不要养他们数十年的养父母,而去找那些生下他们,却把他们抛弃的亲生父母吗?

    在张国纪和张嫣又一番礼节应答后,张嫣被请去后院,换取她出门的礼服,换上皇后礼服和凤冠霞帔。

    看着那些可能大明贵族一生就穿一次,被不断换穿的服装,张璟心里颇觉得浪费,毕竟,这些华贵衣服也不知浪费了多少这个时代低下的生产力,然而却只能穿一次,不浪费才怪!

    当然,作为如今这种特权的既得利益者,张璟也只能心里说下,除非他脑子秀逗了,才去改变这种制度。

    后世的女人爱美,恨不得自己天天换一件奢侈品衣服,而且天天不重样,家里都是堆的她买的名牌收藏,难道男人不想吗?

    有权有势,都希望自己享受得更好,人之常情而已,至于为那些辛勤劳动的百姓怜悯,除了圣母婊,不会有其他人了,终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张嫣进入后院,自有太监首领率着宫女,捧着皇后礼服、凤冠霞帔,进去侍候皇后更衣。

    张国纪眼见自己女儿真的鱼跃龙门,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再也无错,笑着拉着张璟一起,向鸿胪官和送亲的正副使不断地道谢。

        不一会儿,张嫣穿好凤冠霞帔,在四名宫女的陪同下步履姗姗走出绣楼,跪受金册、金宝。

    张嫣头戴凤冠,是不用大红披头的,张璟和陪同前来的官员们,都踮是起脚尖,想饱堵这位皇后娘娘的模样。

    当然,张璟是想看看张嫣穿凤冠霞帔的样子,毕竟前身和张嫣生活那么久,她的样子早在脑海里了,而那些官员,却是第一次见真容,所以好奇心作祟,看得时间很长。

      只见原本就长的不错的张嫣,有着凤冠珠帘的遮遮掩掩的遮挡,让她年轻的少女气质,更增几分韵味。

    不过,张嫣的皮肤虽白腻如玉,脸蛋上却有两块明显的颊红,显得十分可笑。

    在她的珠冠下,垂着两绺鬓发,那双眼睛睫毛儿翘翘的,乍一瞧,张嫣就象个没有活气儿的假人儿。

       张璟见此大失所望,张嫣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挑不出毛病,可是却缺少她原本那种吸引人的个姓气质,只是这种帝后大婚,都有特定的妆容,没法改变。

    想来另外两个贵妃,也是这般样子,有那么一刻,张璟觉得这就像是后世那些爱美去整容的网红脸,都整得一个样子,一点儿个性都没有。

    她们动刀子整容后,长得美没错,可以看过以后就忘了样子,让人成为脸盲,感觉都一样,毫无特色!

       然而,张璟可不知道他这族妹的打扮,事前可不知请教过多少高人,昨儿晚上在宫里,为了给张嫣洗澡,更是让洗了足足一夜,烧火的太监们可都快把腰累折了。

       别看张嫣那妆容成那样,可是打扮起来,也是要命了的。

    那是宫中特别选的宫女为张嫣打扮的,她们先用绿豆粉、香粉和成面搓,再用蜂蜜、花瓣捣成浆糊洗,最后涂了一层羊脂和素馨香,脸上又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

    管你是谁,被这么一通装扮,看起来也一定象个瓷娃娃,放到一起这么折腾的女人里面,你能不能被亲戚朋友认出来都不好说。

       张璟可不敢再多看张嫣这样子,看得心里都渗得慌,直接以为遇到整容的僵尸脸了,只能心里慢慢祈祷,希望这繁琐的帝后大婚仪式,赶快到头。

    当然,张璟不爱看,可是张国纪这位看了一辈子张嫣的父亲,看着女儿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可是不住的高兴,不由让张璟心里暗想,伯父你真的还能看出那是你女儿吗?

    院子里的香案早就在被张府仆人准备好,待鸿胪官宣过圣诏,向天下道明张嫣为后,张国纪和张璟带着一府众人,和在场官员、太监、宫女、侍卫等接旨。

    待旨意宣完,鸿胪官忙递过金册金宝,迎亲天使恭迎皇后升舆启驾,大队人马出了张府,直接回到皇宫午门,他们要经太和门,直到乾清门,最后由特别选的六位诰命夫人,在乾清门里接迎皇后鸾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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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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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党人:祸国者,必张氏外戚尔,大明养士三百年,朝廷重用张璟,有违祖制,吾等国朝忠臣,必清君侧除之!
天启帝:张廷玉,国之肱骨,大明重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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