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再陪我抄一遍那醉花楼去!
“没什么好不好的,今日承了公公这么大的恩情,说什么我也该表示表示,公公切莫推辞了,若是推辞就是瞧不起我了。”张璟佯装生气道,眉头皱得一副“我很不满”呢样子。
见此,李进忠犹豫许久,也是终于下定决心道:“既如此,咱家就多谢国舅爷的赏了。”
左右不过是比平时私下受的贿赂稍微多点而已,而且又没帮国舅爷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什么的。
李进忠心里,这般为自己开脱着。
而张璟见他开了口,生怕李进忠拒绝,问了李进忠在外有没有私宅后,得了有,并且问了地址后,便让护卫的锦衣卫改道,直奔李进忠的私宅而去。
太监,作为皇宫内,男不男,女不女的特殊群体,他们需要失去很多,整日待在宫廷中,过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生活。
但是,也有不少的太监,人虽在宫中,却在外面有着属于自己的私宅,有的甚至还有名义上的妻子,生活过的异于常人的奢华腐败,跟官宦子弟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大多数太监都是因为家境贫苦,才自宫,想在宫里谋份差事的。他们多是普通的火者,俸禄只能够平日花销,又难有什么外快进项,自然买不起京师里的房子的,能买得起私宅的,无不是能用各种方式弄来钱的大太监而已。
毫无疑问,趁着天启朱由校登基提拔,刚刚得了不少权利的李进忠,有了银子后,也开始置办起自己的宫外私宅来。
不过他的宅子还没买什么女人开暖床,只是找了个宫里犯事出来的老太监给他看门而已,而李进忠自己,平日里也都是闲暇时候才会出宫的。
李府看去,其实不大,李进忠本来是想买大得的,不过因为“囊中羞涩”,在这京城房价高昂之地,李进忠也只能买了这带院落的屋子了。
到了李府外,在守门的老太监开门后,李进忠让锦衣卫士搬了两箱他看上的银子后,就和张璟快速的打了招呼,关门闭客了。
想到他在让锦衣卫搬东西时,东张西望的慌张神情,还特别叮嘱锦衣卫“箱子放门口”就行的样子,张璟就觉得,大概这就是后世贪官们,第一次面对巨额行贿时的样子吧!
真不知道李进忠和那个看着行将就木的老太监,怎么把那两箱银子搬屋里去,几千两重,可死沉的紧了!
不过,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相信有了这次经验,这李进忠日后受贿,肯定不会像今天这般慌张了,也不知道真实历史上,这位李公公最后成长成了什么样的贪官!
“这李公公倒是有趣,拿了银子,怎么感觉和刚才在赌坊睿智的他,判若两人呐,我本来还以他不怕事了,没想到收银子这么唯唯诺诺的!”
张璟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对一旁见证了一切,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于百户道:“这一句走来,还不知道于百户名字呢?”
“回禀国舅爷,下官于庆建。”于庆建行礼道。
“于庆建,好名字!”张璟赞了一句,而后对着李进忠搬了箱子的马车道:“劳烦于百户,把车上剩余的三个箱子,带回去给今日出力的弟兄们分了吧!”
“什么?国……国舅爷你说什么?”于庆建似乎觉得听错了一样,惊问道。
那辆车上,被李公公拿走两箱银子后,还剩下三箱,估摸着也有一万多两银子,剩下的则都在另一辆马车上,用绳索固定着,不便打开了。
原本,只以为张璟为了结交李公公,才送了两箱银子了,现在直接让他取走剩下的箱子,和下属同分,哪能不让于庆建惊讶?
要知道这一万多两银子,别看于庆建身为锦衣卫抄家时,见过的白银数量比这多得多了,可是他家里最多也就数百两而已,这还是他至今各种捞钱得来的,毕竟说到底他就是个小百户而已。
换句话说,他于庆建的全部身家,都不如在场的一箱银子。
“让你把这车上的剩余三箱银子和弟兄们分了啊!”张璟又重复了一句,而后皱眉,语音一沉道:“怎么?难道我张某人的东西,于百户瞧不上眼吗?”
“不、不,是在下耳朵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你才多大?就耳聋耳鸣听不清说话了?年轻人,要节制,注意身体才是,这么早就肾虚,日后还能做啥?”张璟瞧着正当壮年的于庆建,撇了撇嘴道。
“……”于庆建一脸无语,又不敢反驳张璟,只能以笑面对,引得一旁听到这对话的下属锦衣卫不断暗笑。
笑什么笑,再笑,笑得越狠,等老子分钱时,就扣死你的钱,分你的最少!
于庆建心里,这般恨恨想着,不过想到这些银子和下属分了,他自己也能再捞几百两,顿时心里就平衡。
“我没什么好东西给各位,而且东西太多,又没地方放,今日这三箱东西,就权当我请各位喝杯茶吧!”见于庆建沉默,也不说答应和拒绝,张璟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国舅爷莫非没地方放银子吗?”路上,一直献殷勤的于庆建,听了张璟话,试探问道。
“是啊!我以前住国子监里,若是这么大摇大摆的把银子带入国子监,传出去我的名声有污就罢了,就怕这事让外人对陛下说三道四,那可就不好了,毕竟,人言可畏啊!”张璟耍了个滑头,用朱由校的名声掩饰道。
其实内心里,张璟是怕这些银子放国子监不安全,谁知道国子监的监生知道自己发了打财,会不会偷偷趁自己不在时,偷银子呢?
这东西,必须得防着点!
当然,张璟也不是没想过用这几万两,随便在京师买处小宅院,毕竟,有钱了那也得有个自己家才行,这样有的事情才好办。
不过,这次皇帝朱由校已经让李进忠来通知他参加册封礼,那按道理,他即使不是皇后亲兄,那也应该在荣赏的后族之列。
而荣赏的话,朝廷都该给他们安排宅邸的,那宅邸肯定不是他花个几万两银子,买的小宅院能比的,所以张璟想了想,还是绝了现在买宅邸的心思。
等到朝廷给的大宅邸到了,直接把银子搬进府里多好,而且,这几万两银子说多也不多,自己日后想在大明混,还是留点银子防身最好!
“那还不简单!直接存我们锦衣卫里不就行了,到时候,我在安排些兄弟给您守着,保证没人敢打这批银子的主意,也没人敢私下动这批银子。”于庆建说到后面,语气冷冷道。
大概若是真有人拿了国舅爷的钱,还不知足的话,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放锦衣卫?不太好吧?毕竟锦衣卫衙门虽然安全,可毕竟也是人多眼杂之地。”张璟听后,摇头道。
“错了,国舅爷,我可没说放衙门,要是送进锦衣卫衙门,我怎么能保证其他千户不动心,俺只是个百户,可管不着他们的手脚。而且他们做的隐晦,恐怕到时候出了差错,就是国舅爷亲去,也没人会认的。”
“额?”闻言,张璟一愣道:“那于百户说得是哪?”
“那是我这一队人马的平日休息的地方,就在城西,里面的都是咱自己人,银子往那一放,我天天给你安排人手看护。除非有人敢在我们锦衣卫头上动土,否则,你这车银子,安全得很呐!”
“成!就这么定了,走!”张璟听后,眼前一亮道。
同时,对于这说话敞亮耿直的于庆建,却是多了几分好感,想到自己日后肯定有很多事情不便于出面,有于庆建这锦衣卫的爪牙帮助,倒是也不错,张璟觉得他得好好笼络这人才是。
他但是不担心这银子放于庆建那里有什么意外,哪怕真有胆大的打自己剩下这些银子注意,他们能偷拿多少,最多也就可能几百两而已,对比那剩下的几万两,完全就是小钱。
至于有人想浑水摸鱼,偷个几千两,那也得看他会不会撑死了。
毕竟,差额多了,真当他这国舅爷是摆设,找李进忠让于庆建好好查,肯定能查得出来。
一行人改了道,径直向城西走去。
于百户的这处锦衣卫的驻地离醉花楼也不远,一行人到了地方,按照于庆建指示,把张璟那车装银子的箱子和金银细软,运到最里间的屋子里。
据于庆建说,那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锁也只有一把,等张璟觉得安全后,就把锁给他,他自己另外找地方对付睡些日子。
这番耿直举动着实让张璟有些感动,而后拿了钥匙,就进那屋子里查验银两。
他虽然不在乎银子会丢个几百两,但却绝不是傻到不去细查自己有多少财产的人。
来回仔细的清点了一遍,那车银子一共四万两千两,因为这车装的都是大锭白银,成色一等一的足,所以很容易数。
其他的散碎银子和成色不足的,都在另一车,现下除了李进忠那两箱外,应该现在被于庆建拿出去分了吧?
没听着外头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分银子的声音那?
翻了翻剩下的金银细软,张璟竟然找到了自己抵押的那块玉佩,看来赌坊没来得及出手,当下便戴回自己身上。
将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是个密室后,张璟就将那把手腕粗的大锁锁上了,他倒不怕于庆建在锁钥匙上耍心思,除非他不想活了。
出了院子,很快便看到那些随他抄赌坊的锦衣卫士,每人都腰包股股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个个满面春风,看来分得都不少。
“国舅爷就是大气,感谢国舅爷,给咱们发财的机会!”
“对!这可比咱们平日抄家,小偷小摸拿得爽多了……”
“大牛,拿了这么多,今晚去醉花楼乐呵?”
“正该如此,我可听说那里又来了几个大同婆姨,正好去瞧瞧!”
……
本来听着这些锦衣卫士赞美自己,张璟心里也是有些飘飘然,谁都喜欢被奉承不是?
不过,当他们谈到大多数男人有钱都会去的地方时,张璟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醉花楼!
这妓院就在城西!
想到自己在这妓院栽了跟头,张璟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阴沉之极。
将银子都分完,自己独拿了一千三百两大头的于庆建,满面春风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突然就见到国舅爷不高兴了,连忙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张璟也没想隐瞒自己这丑事,而且对方是锦衣卫,要查肯定也知道。
这不,张璟把自己遭遇说了一遍,那于庆建就露出一股恍然之色,大概对方事先没把自己这国舅和那个嫖霸王娼的监生张璟想到一处吧!
“这事情明显有猫腻,敢问国舅爷,您现在是想还自己清白吗?”见张璟脸色,于庆建猜出什么,试探问道,他经手案子无数,自然猜得出张璟被冤枉的。
“我当然想,可是没证据,怎么还我清白?”张璟道。
“这有何难?要证据直接去找呗,国舅爷不会办案,可我会啊。这事情简单得很,若是一般人,都会从事情源头查起,问那百味坊里的人,晚上发生什么事,再顺藤摸瓜的查。”于庆建道。
“确实有道理,那我这就去百味坊一趟。”张璟点头认同道。
“且慢!”
“怎么了?”张璟疑惑道。
“国舅爷身份尊贵,那需要做那等查案之事,再者说了,小人刚才说的是一般人,可国舅爷是一般人吗?”
“那你的意思是?”
“人家从事情源头查,我们直接从结果来查,让兄弟们操起家伙继续抄那妓院,把那几个当事人抓来拷打一番,这些风月女子,骨头硬不到哪里去,若是真有猫腻,见了刑具就得把他们知道的全说出来。”
“当真?”
“当然,在下怎么敢欺骗国舅爷?”
“好!”张璟眼中戾气闪现道:“麻烦于百户召集人手,再陪我抄一遍那醉花楼去!”
47、活该你一辈子富贵不了!
天色正好,白日的醉花楼里,客人不多,穿着薄纱的青楼女子们,不是在自己屋子里休息,就是三三两两的百无聊奈的在醉花楼里转悠。
姑娘们闲得发慌转悠,吴富贵这个青楼的管事自然就更闲了,此时他也在醉花楼各个姑娘的房间里四处转悠了。
当然,说是转悠,其实还不如说他是考虑去那个姑娘屋里睡一下。
毕竟,别看他是醉花楼的管事,但说到底还不是给他们幕后的东主打杂的,每月的银子也就比普通人好些,平日里,收入来源更多的还是那些为醉花楼的妓女一掷千金的贵客的打赏,每月也能有个十几二十两的收入,在普通人眼里,这也是妥妥的高收入了。
可是这些银子,你能睡街边那些倒插门暗娼小窑子,那是绰绰有余,在那些只能赚个三瓜两枣的一般女子面前,完全就是阔佬了!
不过,若是比起醉花楼的这些质量上乘的女子,这些银子,完全不够看的,就算靠着每日朝夕相处的情分,给吴富贵一个友情价,他也得攒几个月,才能睡一次醉花楼在京师远近闻名的俏姑娘而已。
而自从上次帮了赵如龙、李超等人的事情后,手上也分了两百两会票后,这吴富贵也就阔了,除了留下个一百两作为日后自己遇急事,要用银子的备用金以外,剩下的一百两会票,他就准备全部花在醉花楼里的女人身上了。
凭着往日交情,他很顺利的已经用友情价一人三两银子,睡了两个以前心里一直痒痒的姑娘,而今天,他也在考虑继续去那个姑娘房间消遣。
吴富贵在醉花楼当差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他一辈子都是给人打工的命,有机会睡上这些日思夜想的美娇娘,那就抓住机会,权当过上几个时辰有钱人那种挥金如土的日子而已,反正他这辈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富贵不了了!
“哎!真不知道我爹娘怎么想的,竟然给我娶这个名字,老子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没富贵命的鸟样了!”
走在醉花楼楼道上,吴富贵自怨自艾的叹气想着,如同后世一样,他只能把废物的一生,归罪于父母而已。
“哟!这不是吴管事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叹气,多寂寞啊!”
身边,冷不丁传来一声女人声音,吓了吴富贵一跳,循声望去,却见青姑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青姑娘就是那日和吴富贵一起合谋,帮助赵如龙、李超陷害张璟的人,本名没人知晓,只有一个妓院老鸨起的青楼闺名,叫竹青。
因为他是醉花楼卖身姑娘的头牌之一,自然在醉花楼有一定的地位,因此被醉花楼的人称为“青姑娘”,以表地位尊敬之一。
竹青是十五岁时家里遭了灾,被家人卖入青楼的,不过因为卖青楼年龄不小了,什么琴棋书画的才艺也不怎么能教通透了,老鸨也只能给她梳洗后,传授了点简单得房中术,就直接出阁拍卖。
而再被一富商夺了初夜,玩腻后又没为她赎身,这竹青只能接客为生,除非赎身,否则只能在这青楼待到年老色衰了,命运可谓是十分凄苦,但也正是从被卖入青楼开始,她就变得只认识钱了。
于她而言,家里的巨变,让她从小就没了好的童年,变成这时代为良家所厌恶的娼妓,自然恨死了没有钱的日子,而只要有钱,日子才会过得好,所以面对赵如龙等人的利诱,这竹青可是那几个姑娘里面最积极的。
“我道是谁呢?青姑娘,咱能别这么吓人好不好?老吴我都快被青姑娘你吓得心都跳出来了。”吴富贵拍拍心脏道。
“瞧你说得,在咱们醉花楼里,谁敢得罪您吴爷啊,得罪您,那不是自断了财路不是?”竹青媚眼轻瞟,笑呵呵道。
“青姑娘说笑了,哪能有那么多的财路,咱们还是安心在醉花楼做老本行才行!”
两人互相笑着,都明白对方话里财路的意思,有些事情,人多嘴杂,就不用点破了。
“那吴管事现在在做本行吗?我怎么看你眼里,只有一个东西呢?”竹青似笑非笑道。
“啥东西?”吴富贵不解道。
“自然是‘色’咯!”竹青痴痴笑道:“吴管事若是能见到那发了情的公牛,定然会发现,你和那牛一样,都得了红眼病了!”
闻言,吴富贵并未在意竹青的取笑之意,而是在猜想她话里的意思,毕竟,熟知其秉性的醉花楼众人都知道,竹青可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她此来,定然是别走目的。
目光流连在竹青身上,吴富贵很快便发现,竹青穿得很透,一身青纱之下,里面那白色肌肤若隐若现,配合着窈窕身段,真不配是醉花楼卖身姑娘的头牌之一,确实有点姿色凭持。
竹青这番穿着,再配合着她刚才言语,吴富贵便明白竹青的意思,对方肯定是知道他这两日反常的连睡了醉花楼两个姑娘后,主动来拉他为入幕之宾的。
想到这里,吴富贵为可能睡到竹青窃喜之余,也很为难,毕竟,对方可是头牌之一,就算不是出阁的大闺女,但想睡她,一次没个几十两,那可是拿不下的,而有这几十两,他都能多睡其他姿色不错的女子了。
一时间,吴富贵犯了难了。
“吴管事,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就到我屋里去坐会儿吧?”竹青瞧吴富贵样子,便知道他明白自己意思了,当下也不在掩饰,直接开门见山起来。
“还是算了吧,去青姑娘那里,可不便宜,老吴虽说得了笔小财,可也备不住折腾啊。”吴富贵打起退堂鼓道,面前美人青睐确实令他心生向往,可是真那么做的话,他就心痛了。
“瞧吴管事你说的那里的话,若非您介绍了一笔好生意,哪有我竹青发财的机会,我要不感谢你,那就实在对不住你。这样吧,友情价,这个数,到晚上接客前,我房里都是你的。”竹青伸出三个纤纤玉指,在吴富贵面前展示道。
见此,吴富贵知道,竹青意思是友情价三十两银子,虽说比竹青正常接客标价的二、三百两银子便宜很多,但还是让他接受不了,因为竹青的友情价也就是她少赚一半而已,这可比那两个三两一次的友情价,要贵得多了。
众所周知,她们这些卖身女,一夜不算嫖客竞争抬价,按照正常标价嫖宿,妓院可是要抽水最起码七成的,到妓女手里最多不过三成而已。
竹青是醉花楼头牌,自然到手三成,每次能得个五、六十两的私房钱。现在竹青只降一半,对比那几个只收三成友情价的女子,吴富贵显然不乐意了。
很快,在竹青伸出三一个指头,吴富贵说道:“再降点吧,青姑娘,这离天黑也就一个多时辰,三十两的话,老吴着实受不住。”
受不住个鬼呢?别以为老娘猜不出,你从赵如龙、李超身上捞了多少,那银子绝对够睡得起老娘一晚了,现在老娘让你三十两折腾一个时辰都算便宜你了,还在这挑三拣四,活该你一辈子富贵不了,一点儿魄力都没有!
竹青心里暗骂,她可不敢当面这么说,毕竟,她还指望吴富贵日后还能给她带来其他像赵如龙、李超这样有事相求的贵公子的。
很快,一番抉择,竹青伸出两个指头道:“最低这个数了,吴管事,毕竟我也是醉花楼的头牌,若是再低,传出去,这头牌的脸可就丢了啊!”
闻言,吴富贵想了想,确实想再低不太可能,若是头牌友情这么便宜,让醉花楼其他人知道,明显自降身价,当下点头应允。
见对方答应,竹青顿时变了脸色,笑脸相迎的上前挽住吴富贵,而后娇笑道:“吴管事,奴家身子弱,待会您可得轻着点,别把奴家折腾坏了!”
吴富贵闻言,笑而不语,对方能开他玩笑,他可开不起这头牌的玩笑。
当然,心里面吴富贵也早暗骂了,毕竟,这竹青接了这么多年客,哪有身子坏了的时候,要坏,也得是他们这些耕耘的牛先累坏才是!
二人到了竹青屋子,关上门,便开始了美妙之事,四周其他人对此,并未敢吱声。
或者,他们是习以为常吧,毕竟这样多赚外快,谁都有过。
醉花楼外,约莫过了数刻钟功夫,一脸煞气的张璟、于庆建一行人,怒势汹汹的向醉花楼行进。
周围的商贩行人,甚至维护治安的九城兵马司的人,一看是大队锦衣卫而来,纷纷躲避,生怕惹来什么大祸。
到了醉花楼外,张璟看着那让自己栽了的地方,暗道今日他便要把对方叠加在他身上的耻辱,加倍奉还。
“诸位锦衣卫的兄弟,我前几日在这醉花楼吃了大亏,今日就劳烦诸位了!”张璟对众人感谢道。
“国舅爷说的哪里的话,大家都拿了你的银子,吃你的手软,这点事情都办不妥,不是丢我们锦衣卫的名声吗?”于庆建回应,而后又对其他锦衣卫道:“大家说是不是啊?只要国舅爷一声令下,我们就把这醉花楼抄了,如何?”
“是!”众人齐齐回应,毕竟,那实打实的银子可不是白拿得。
“好!兄弟们,上!”张璟大手一挥,对着醉花楼道。
“走!”于庆建“哐”的一声,抽刀向醉花楼一挥,命令道。
“是!”
48、好好干!你很有前途!
“锦衣卫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就在醉花楼做事的一众男女,还在幻想晚上,如何从云集来的官绅豪商手中,赚取可观的银子时,冷不丁闯入醉花楼的一众锦衣卫,直接让他们傻了眼。
那明晃晃的刀光,让得一众见惯了风化雪月的妓女们,瞬间失去花容。
“各位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地方,可不能动刀子啊!”有见过世面的中年老鸨,连忙赔笑劝道。
“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还正经生意?咱锦衣卫办案,才不管你生意正经不正经,说!吴富贵,竹青……等人在哪,敢有隐瞒,信不信连你也锁进大狱里。”一锦衣卫小旗大声喝道,口中报得都是张璟给的名单。
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那老鸨吓呆了,生怕对方真的要把自己供出去。本来还打算为吴富贵他们隐瞒的她,连忙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当然,她能说的也只有其他人,而吴富贵和竹青的下落,她却是一点儿不清楚,不过好在有其他知道二人在屋里子的人提供线索,倒是不用担心就此惹怒了锦衣卫,承受这飞来横祸。
得了要抓的几人下落,那小旗也不啰嗦,带人分头抓人,而他自己,则亲自抓的张璟最痛恨的吴富贵。
所谓吃人手短,拿了张璟那么多银子,对方又是国舅爷,该怎么认真办事,自然是有数的。
从进入醉花楼开始,这些锦衣卫,就下定决心,要更加认真帮助国舅爷了。
啪!
“啊!”
“滚出去!”竹青房里,吴富贵被打断好事,大骂道。
“滚你大爷的,敢这么对老子说话,看你他娘的还敢这么说!”带头的小旗听到这话,当即黑了脸,不由分说上前就连踢了吴富贵好几脚。
“锦、锦衣卫……饶命、饶命……官爷……”吴富贵见了来人服饰,当下就吓了一跳,不断向来人告饶着。
“原来是个孬种啊,没劲,你是吴富贵吧?”那小旗踢得没劲,收脚问道。
“是!”吴富贵好像就剩半条命一样,连忙承认道。
那小旗听后,又问旁边瑟瑟发抖的竹青道:“那你叫竹青?”
竹青点头,轻轻应了一句。
二人面对这帮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根本不敢偷奸耍诈滑,生怕说谎吃亏。
“一对狗男女,白日宣淫!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那小旗确认身份,碎了一口,也不管二人衣着,便对左右吩咐道。
几人把脸色慌张的竹青和差不多被打得只剩半条命的吴富贵,直接就绑了,二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这些锦衣卫等着长于庆建和张璟邀功,哪会让这对狗男女有安心换衣服的时候,直接让他们披了件单薄外衣后,便压了出去。
他们会合搜捕其他三女的锦衣卫,很快便回到醉花楼大堂里。
此时,作为本次大明朝突击检查临时扫黄的主要领导人,张璟正和于庆建一脸谈笑风生的走进醉花楼里。
别看于庆建刚才在醉花楼外,抽刀喊得凶,可实际上他也就那么表演一下而已,真正做事的还是他下面那些人。
去妓院抓几个妓女和管事的,还需要他这个百户亲自上阵的话,那未免也太大才小用了。
一众被锦衣卫唬住的醉花楼男女,纷纷紧盯着此刻那谈笑风生的二人。
张璟感觉,他现在放后世,妥妥的扫黄行动的主任,带着于庆建这个大队长,好好整治醉花楼这个污染天朝和谐环境的污秽场所。
这种得罪过领导人,也不给领导人赔礼道歉,交保护费的违法场所,必须要坚决取缔,还百姓一个清净环境才是。
在场的醉花楼护卫里,有眼尖的看到那被他们催债的张璟后,顿时一惊,暗想不就是欠了他们妓院嫖资吗?
犯得着带人砸场子吗?
这世道欠钱的竟然比收账的还狠,还有没有天理了?
真他么的欠钱的都是大爷吗?
若是张璟明白他们心里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们,过个三百多年,欠钱的还真是大爷,借他们钱的都得喊他们叫祖宗!
他们都不清楚张璟欠钱的猫腻,只以为吴富贵数次玩一次,惹恼了张璟,逼得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带锦衣卫来报仇了。
心里面,他们也只能为吴管事祈祷,让他自求多福了,别就此折了。
也没让他们祈祷多久,很快便见一队锦衣卫压着吴富贵和四女过来。
其中,吴富贵和和竹青只穿着一身外衣,里面空荡荡的,十分引人注目。
“回禀国舅爷、百户,五名犯人业已带到。”领头小旗当先行礼道。
“嗯!”张璟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而后对着看着他一脸震惊的吴富贵道:“吴管事,你可还认得我?我今天可是来还债的!”
说到后面,张璟有意的将“还债”二字,咬得很重。
“张璟?你怎么在这……啊!”早就注意到张璟的吴富贵,本来还不敢相信,待张璟开口后,这才惊讶的脱口道。
“注意你的言辞,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国舅爷本名,不想活了是吗?”一旁的小旗直接又对着吴富贵踢了几脚后,大声训斥道。
“行了,这可是在外面,注意些影响,你们锦衣卫不怕外人说三道四,我可怕呐!”张璟见了,过来颇为“于心不忍”的阻止道。
“国舅爷教训的是,是小的孟浪了!”那小旗当即收手道。
“嗯!孺子可教!”张璟笑着点头。
被踢得肚子疼得厉害的吴富贵,见张璟这样,连忙松了一口气,暗道张璟到底是个读书人,没这么凶神恶煞,要不然,也不会着了赵如龙他们的道,被他带着竹青四女坑。
只是,吴富贵还没怎么放松,就被张璟靠近之后,使劲全力的临门一脚,直接对着吴富贵踢去。
这一脚竟然直接把吴富贵踢在地上,竟是此那小旗踢得还狠,而且更猛,。
伴随着吴富贵惨叫的,是众人的惊愕,以及张璟没说完的反转话。
“不过,我虽然怕外人说三道四,说本国舅仗势欺人,有辱皇家颜面,但我更怕别人说本国舅软弱,被人欺负了,竟然不敢还手!这可更加丢脸!”
张璟一改和蔼面容,面目凶狠道:“来人,给我把吴富贵架起来,老子今天非踢死这家伙不可,方可解我这几日的心头之恨!”
旁边那小旗,目睹张璟变脸最为完全,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张璟变化得这么快,竟没快速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架起来!”张璟不耐烦的又爆粗口道。
他此时正在发泄这些日子怒气的时候,被这么打断,心里很气。
小旗连忙反应过来,立即对自己身边几个锦衣卫都踢了一脚,把同样没反应过来的他们招呼过来,直接就把吴富贵架起来。
片刻功夫,还在痛叫着的吴富贵,就被几个锦衣卫充当人型十字架,在左右和身后把他架起来,留出前面的空档给张璟将他做人肉沙包用。
“张……张公子……饶命……”
“啊!”
“啊!”
“啊!”
……
一连十几脚,张璟踢得满头大汗,最后踢脚时,因为体力不支,脚下打滑,差点跌倒,这才结束对吴富贵肚子出气的念头。
直把在场醉花楼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而那联合坑张璟的竹青几女,别看爽阴谋诡计在行,亲眼近距离目睹张璟对吴富贵的“暴行”后,更是差点吓得昏死过去。
“爽!”张璟舒展了拳脚,提前为自己被吴富贵陷害,收点利息而高兴。
瞥了眼昏死的四女,张璟对她们报复的念头却是兴致缺缺,倒不是因为他为那一夜的露水情缘而怜香惜玉,只是他单纯的对于暴力欺负女人没有丝毫的兴趣。
在张璟看来,对女人动手,就是男人无能的表现,在后世,他就瞧不起那些只会家暴的男人。
即使那女的害过你,但你可以用其他精神上的办法报复对方,却绝对不能动手!
“这吴富贵怎么穿成这样?就裹了件外衣?”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的张璟看到吴富贵的衣着,疑惑问道。
“是这样的,国舅爷……”当下,那抓吴富贵的小旗连忙把吴富贵和竹青在嘿咻时,被他抓了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到这小旗没有丝毫给这队狗男女面子就绑来后,张璟心里很是舒坦,连忙夸奖道:“不错!干得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谢国舅爷夸奖,小人崔应元,现为于百户手下小旗!”见张璟问话,那小旗连忙回应。
“哦!好名字!崔应元!”张璟习惯性性的客套夸奖起来,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当机的反问道:“崔?崔应元?你叫崔应元?”
“怎么了?国舅爷,小人的名字有问题吗?”原本想攀关系的崔应元,突然感觉情况不对道。
“没!没什么!”张璟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而后认真的上下打量了这人,发现他虽然穿着锦衣卫官服,可是身上还是有股子与生俱来的无赖气息。
莫非他真的是那个“五彪”之一的崔应元?
张璟如此想着。
“听你的口音,莫非是京师人?”张璟随意问道。
“国舅爷好耳力,小人是大兴的。”崔应元回道,大兴在京师附近,他自称京师人也没毛病。
“怪不得!怪不得!”张璟点头,心里面,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那个“五彪”之一了!
很快,令得崔应元有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张璟高兴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记住你了,锦衣卫很不错,好好干!你很有前途!”
说完后,张璟也无心在醉花楼耽搁了,对众人说了一声“把这五个人带走”后,便当先离开。
只让得被莫名其妙夸奖的崔应元,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看到于庆建跟着张璟离开后,才摸着脑袋让手下弟兄押着吴富贵、竹青五人离开。
49、皇后族兄的身份好
有时候,换个身份做同样的事情,就会有不同的体验。
遥想那日被吴富贵带人游街告官,被当做异类,饱受京师各类人士异样目光注意的心情,张璟现在却是开心不已。
因为,他已经从那个曾经的被害人,变成“害人者”了,当然这次张璟的主动迫害,也只是他名正言顺的复仇而已。
至于现在的被害者,自然就是以前的“害人者”吴富贵了,捎带着的,还有竹青等从谋害张璟的四女。
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大多数人都有看热闹的习惯,即使这次羁押吴富贵等人是锦衣卫,但也依旧吸引不少人在街道两侧察看押送的情景,这颇为让被押送的人,感到耻辱和尴尬。
只不过,张璟来自后世,见过的尴尬场面更多了,也不会因为这时代的礼教限制,会因为名声有损而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可是他能如此,其他人面对千夫所指时,却大多数为了面子是不能如此冷静的。
吴富贵还好些,本来就是醉花楼的管事的,在外面做事,经常会有人用“龟公”来形容他,对此,他早已能接受了,只是想到自被原本他可以轻易掌握的人,如此反戈一击,吴富贵心里就不淡定了。
至于其他四女,却是早就哭了个梨花带雨了,被不少认识他们的好事者指指点点,讨论她们这些名妓凭日和达官贵人相交密切,没想到也有今天云云,一下子就把她们本就没有没有多少的自尊心,全部打碎了,让她们根本不敢抬头。
面对街道两旁的异样目光和闲言碎语,张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接受,可那被绑游行的四女可不行。
就算她们是卖身的妓女,但也并不代表她们不重名声,毕竟,名声好的姑娘,可是永远值大价钱的,若是名声臭了,那自然是亏得很,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脏东西砸她们,她们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于百户,这不是去锦衣卫大狱的方向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押人出门后,便跟着于庆建,看着路不太对劲,张璟连忙问道。
谁知,那于庆建仿佛看了疯子一样,看着张璟道:“国舅爷,莫非你逗我呢?就他们这种身份,怎么可以送进咱锦衣卫的诏狱?”
“那我们去哪里?”张璟自觉口误,连忙问道。
他却是忘了,能进锦衣卫诏狱的人,起码都得是朝廷大员才行,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想进就进的,普通底层百姓,能进的也只能是官府衙门大狱而已。
“回我那里!我那里还有几套为了临时查案私下造的刑具,拿出来对他们用上两次,肯定全招供!”
“这么有信心?”
“那是当然的,也不看看咱是什么人。”于庆建吹嘘道。
张璟本想问对方有什么刑具的,结果得知都是些后世电视剧就能看到的经典刑具后,也是变得兴致缺缺。
不过,该有的还是要有的,张璟也绝不能因为没兴趣,就不要这能替自己洗清白的口供。
到了地方,就在于庆建这个临时的审讯点里,直接开始了审问,张璟在吴富贵身上发了火气后,也没兴趣再处理这种小人物了,直接交给于庆建这个审讯高手去全权处理了。
没错,吴富贵对于张璟而言,现在就是个小人物,在他身上出了那么多脚,已经出够气了,再去折磨这种小人物,即使他曾经坑了自己不少,张璟心里也没多少成就感,反而浪费力气。
刑房里,连续传出越有半个时辰左右的凄惨叫喊,张璟期间就喝了杯茶,顺便和于庆建手下的锦衣卫聊聊天,拉进关系。
张璟知道,日后他要在京师吃得开,这锦衣卫必然是绕不开的一道,现下,有他们在赌坊救自己的机缘在,若是不好好抓住,那也太对不起他前世看的那些历史种田网文了。
正是因此,他才会大方的规矩李进忠,因为这个人会是天启帝朱由校的心腹,虽不知道比起魏忠贤如何,但看朱由校出宫都带着他,想来地位不会差到哪儿去。
而宫中,结交了还不是高层的潜力股李进忠,以为自己的耳目,剩下的就是难保日后自己有什么事情不好办,需要办事的背锅侠了。
很显然,本身就拥有无数特权的锦衣卫,自然是他目下最好结交的人选,顺理成章的,张璟要撒出大把银子去结交他们,保不齐这些锦衣卫的关系,对自己有大用。
这其中,那些锦衣卫里,他要结交的最主要的就是崔应元了。
记忆里,这可是个市井无赖出身,机缘巧合充任锦衣校尉,一步一步底层爬上阉党高层,最终升到锦衣卫指挥的狠人,是个大大的潜力股,好好结交拉拢,那是必须要做的,说不得日后就用得上。
虽然自己这般出现,不知会不会搅乱日后的明末朝局,但张璟相信,有些人是不会因为朝局改变就埋没的,他们会顺着历史改变的格局,照样抓住身边的机会,最终出人头地的,其中,这崔应元就该是这样的人。
毕竟,相比较靠着科举之举,寒门崛起的士人,像崔应元这样的底层市井无赖子,家里无钱无背景,能在阶级固化明显的朝巨里,一步步进入权利高层,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能力。
或许,崔应元这种人的成就,比起那些寒门子弟白手起家建立王霸枭雄基业,甚至帝王万世之基,要逊色很多,但是对于张璟而言,崔应元却是他时下最好拉拢也是最适合结交的人选,因为他有能力,又是潜力股,并且官职不高,出身低,张璟现在就算结交的再深,都不容易被人忌讳。
毕竟,他日后身为大明的皇亲国戚,结交外臣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让皇帝惹眼的事情,所以,如何结交自然现在就该注意了。
若是学习真实历史上,和自己那便宜族伯走一样的路子,和东林党诸位大佬走的太近,立马就让阉党不爽了,甚至让天启都对他另有看法,终天启一朝,都不给他一个爵位,这可是大明有史以来外戚不封爵的头一次!
甚至于,阉党制作的《东林点将录》,为了对付这仗着国丈身份,时时为了东林党说话的便宜族伯,还把张国纪写进了东林党人里,而天启知道后,根本不加阻止,无不说明皇家对外戚结交臣子的忌讳。
当然,张璟相信,若是张国纪和魏忠贤走的如东林党那样近的话,恐怕也会落得一个无爵的下场,至于原因,无他,帝王猜疑而已!
皇家不是不允许外戚结交臣子,但那也是结交低级臣子,这样不引起忌讳,你听说过大明朝有那些外戚天天和实权派大佬眉来眼去的?
无论是宫内宫外,你结交实权的朝臣太监,那没事,只要局限在普通来往私交便行,可是若是主动参与朝堂纷争的,教唆皇后女儿变着法的吹枕头风,让皇帝注意某个“奸党”,这可就犯忌讳了。
终究,张国纪这个大明国丈的一言一行,可都有不少人盯着呢?
阉党后来敢这么嚣张对付张国纪,还不是早就因为他的言行,吃准了皇帝不会管他吗?
而在几次斗争里,张嫣还有好几次后位不保危机,若不是朱由校真心喜欢张嫣,保住她的后位不失,否则,以张国纪那种坑女儿的政治作死程度,随便哪一件阉党挑起来的打压张嫣的政治污蔑斗争,都够天启下诏废后了。
结果,非常不喜欢张国纪的朱由校,却屡屡在几次阉党对付张嫣的关键时刻,出手让阉党消停,保证张嫣的后位,着实出乎很多阉党朝臣因为朱由校不喜欢张国纪,而判断他不喜欢张嫣的预料。
想到这些,张璟突然有些庆幸,幸好,他不是张国纪亲子,也不是皇后嫡亲兄弟,否则先不说他不喜欢东林党这一点,会不会天天被张国纪拖后腿,就是结交朝臣,估计都不轻松,说不得得有无数眼睛盯着他。
那样的话,明显他如果暗中想搞一些不能见人的可以帮助大明的事情,都很难做了。
而仅仅只是皇后张嫣未出五服的族兄,无疑不会吸引太多人的注意,而他在京师又是除张国纪之外,目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这就注定他可以在众人目光多数都集中在张国纪、张嫣父女二人身上时,他有更多的时间,去结交他需要的人。
张璟知道,虽然他无法在现在,一下子改变大明什么,但是他可以保证做一个逍遥国舅爷的同时,在暗中,慢慢的改变大明。
当然,张璟不知道的是,他皇后族兄的身份,带来的却不仅仅是不被人注视的便利,日后还有不少避免绕过大明祖制的空子,让他受益。
当刑房外的惨叫声,结束了好一会儿后,就见到于庆建拿着一叠纸,一脸笑嘻嘻得从刑房走出来了。
“国舅爷,他们都招了!”
50、崔应元要出头
听到于庆建说口供出来了,张璟自然欣喜。
他笑着接过于庆建手中的那叠纸,细细查验一番。
果然,他无缘无故出现在醉花楼里,确实是中了赵如龙等人的奸计。
“于百户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让这些小人招了,效率可真是快!”张璟笑道。
“国舅爷哪里的话,主要是屋里的人经不起咋呼,几顿鞭子一抽,再拿点烧红的铁吓他一下,立马什么都招了,我还以为他们能有多少能耐,能多挺几道刑罚呢?没想到竟然连老虎凳都没用上,真是可惜!”于庆建不住摇头,一脸可惜道。
那样子看得张璟心里直嘀咕,莫非这些做锦衣卫的,搞暴力刑侦做惯了,都养成了折磨人成瘾的习惯吗?
这可真是可怕……若是放在后世,大概要被某些圣母婊直呼变态吧?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能拿到证言就行了。”张璟感谢道:“此番谢过于百户了,我这就拿这口供,去国子监内告发赵如龙、李超等人,这次,我必让他们不死也脱层皮!”
说到最后,张璟一脸怒意,完全一副拼命模样,看上去是谁也劝不动了。
确实,若是真是他酒后失控去的醉花楼,他也就认了,没想到自己却是被陷害的,那这就怪不得他要死命报复了。
毕竟,想想看,若是自己没有张嫣的外挂族妹在,被他们这般陷害,那下场的话,是死不了,但起码会在大明这个士人团体占据主流的时代,因为失去监生身份,而彻底成为“废物”了。
所以,对方这般对付自己,张璟肯定要死磕,不弄死他们也得让他们成为这个时代的“废物”!
于庆建见张璟怒容渐消,而后小声道:“回禀国舅爷,小人觉得您欲这般行事,于名声而言,却是十分不妥!”
“怎么?于百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张璟,堂堂大明的国舅,皇后的族兄,受那等贼子的恶气不成?”张璟闻言,有些不满道。
他以为于庆建是要劝自己显示皇亲国戚的宽容大度,饶了那赵如龙几人,这是张璟绝对不会干得。
“国舅爷误会小人的意思了,那帮人如此欺凌国舅爷,自当该重惩,以正皇家威严。”
于庆建狠狠说了句,而后话音一转道:“不过,您若是就这么拿着那五个狗男女的口供,去国子监告发,虽说口供所言皆为事实,可是若赵如龙等人一口咬定是国舅爷指使我等,施酷刑令这五人屈打成招,口供不足为信,那到时候国舅爷如何处置?”
张璟听后,眉头一皱道:“到时候于百户出来作证不就好了?将你审问经过告知外人,谁还敢说咱们的不是?他们是自己被你吓唬之后就招供的,和我们何干?”
“这可不行!”于庆建连忙拒绝道。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那屋子里的情形国舅爷还猜不出来吗?若是被人知道这里没中情形,再加上咱们锦衣卫的历来恶劣名声,到时候肯定坐实了我们屈打成招的事情,恐怕就算这口供里的内容属实,其他人都会认为是假的!”
闻言,张璟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的确,锦衣卫掌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因为特权的缘故,他们只对皇帝负责,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可以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可也正是这样,大明传国至今,锦衣卫的名声一直都不好,各种罗织罪状,屈打成招的事情不断传出来。
倘若这次张璟报复赵如龙他们,一旦被问起他手中供词的来历,恐怕只要国子监众人,特别是掌管监生命运的吴庭礼和韩克勤,听到锦衣卫参与其中,肯定就不相信一大半了,这原因自然是锦衣卫这只忠心于皇帝的军政特务机构,太招文士们恨了!
看来,这让于庆建出面帮自己作证的事情,只能放弃了。
毕竟,于庆建不出面还好,自己仗着国舅的身份,吴庭礼和韩克勤肯定给自己面子狠狠查。
可若是于庆建出面,并且看上去和张璟关系不错的话,那可就坑了,说不得吴、韩二人就要暗地里反着自己来,甚至主动帮赵如龙他们脱罪了,张璟心里这么想着。
“那这可就难办了,老子千方百计才知道真相,若是就这样,还让赵如龙他们逍遥法外的话,那真是让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张璟气呼呼道。
话语里,张璟都因为十分生气,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一旁的于庆建闻言,低头默不作声,这事情,他也不好办。
本来他就是凭着这几十年做锦衣卫刑侦审问的经验,来提醒张璟注意他们在此事的影响,否则落得个得不偿失,那自然就不好了。
至于怎么解决这件事,于庆建却是无能为力,让他这个老刑侦,使尽刑讯手段让对方开口他有法子,可若是和那帮臭脾气,嘴还死硬的文士磨嘴皮子,动政治脑子,他可就头大了?
这些文士,大概也只有他们锦衣卫指挥使,才能做吧!
气氛很快冷清,张璟和于庆建二人陷入沉默,张璟是冥思苦想,而于庆建却是实在无话可说。
原本陪张璟闲聊,于庆建来后便退于一边,听了二人全部话语的崔应元,瞅了瞅二人的样子,细细思索一番,却是有了点想法。
心里面,崔应元暗道真是老天都对他好,让他有机会和国舅爷这等贵人拉近关系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引起于百户不满了。
想了想,崔应元决定不管了,难得有机会在国舅爷面前更加冒头,他当然得把握住了。
否则,他这般投靠到陛下心腹李公公下面,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要出人头地?
“回禀国舅爷,小人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崔应元突然出列,行礼道。
“崔小旗,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国舅爷在想事情,不能打扰他吗?”于庆建见到崔应元这般有些毛遂自荐的样子,言语不善道,而于庆建言语这么不满,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谁都知道张璟是皇后的亲戚,他们锦衣卫忠于陛下,而皇后作为皇帝的枕边人,只要吹吹风,他们这些锦衣卫中底层卫士,还不是立马进入天子的眼中?
到时候,若是有幸立得一、二大功,那日后不是飞黄腾达吗?
正是想清楚这一点,崔应元才会甘愿冒着得罪直属上官百户于庆建的风险,要在张璟面前露脸。
“……”被于庆建这么一喝,崔应元当即沉默,不敢出声。
“于百户,不必如此,所谓集思广益,既然崔小旗有法子,那咱们不妨听一听。”张璟见崔应元这般,连忙开口喝止于庆建道,同时示意崔应元继续。
想到崔应元在真实历史上,从一个底层无赖,爬到阉党中坚的地位,绝对是有能力的,说不得他还真就有办法。
同时,张璟也不无考察崔应元能力,并且给他和自己主动走得近的机会,好为日后拉拢其人铺垫。
“哼!”于庆建低哼一声,当然,他可不敢对张璟这样,而是看着崔应元,表示自己的不满道:“崔小旗,你可要注意了,国舅爷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随便胡扯的。”
“卑职知道。”崔应元对于庆建行了一礼道。
而后,他才对张璟行礼道:“回禀国舅爷,您担心的无非是这堆供词,无法证明它的真实性而已,然而,我们何必要自己费那力气证明这供词的真实性呢?”
“你什么意思?”张璟皱眉问道。
“那堆证词是真是假,事主肯定是最清楚的,国舅爷只需要思得计策,诈那几位事主一诈,让得他们亲口承认供词真假,还怕没人证明供词的真实性吗。”
闻言,张璟眼前一亮,拍手道:“好计!妙极!”
确实,既然知道这供词是真的,那索性就让赵如龙这些肇事者,自己去证实这供词是真的不就行了?
他可不信,知道他变成国舅后,赵如龙那些人心里会安稳,只要攻破他们其中一人,确认证词所言,到时候谁还会管供词怎么来的?反正都已经定性了。
“谢国舅爷夸奖,这只是小人的一点小聪明而已,不足挂齿!”崔应元谦逊道。
“但愿你不要因为你的小聪明,而害了国舅爷!”于庆建有些阴阳怪气道,很明显,下属抢了他在张璟面前的风头,让他不满了。
“卑职明白!”崔应元连忙态度积极的回道,那样子,就像是个犯错误的小孩,再等大人训话一样。
瞧崔应元这样子,本来想等张璟离开后,做点什么的于庆建,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嫉妒。
虽说平日里于庆建对自己下属都很好,但是人难免有嫉妒之心,见自己下属风头出的比自己多,特别是这可能于自己日后仕途有益的事情,难免心里会有些想法。
说到底只是他脑子不如人而已,才在最后被崔应元抢了最大的风头,要怪也只能怪他于庆建自己。
看着面前这对百户小旗的样子,张璟心道,这崔应元能成功确实有几把刷子。
且不说他那么快就能想怎么破这供词之局,就是他刚才这般认错行为,让于庆建不再发火,也就反应了他的情商有多高,这种人,有了机会,不出头才叫怪事!
当然,那于庆建其实也不错,不说能包容的性格,起码他那一手刑讯手段,虽然张璟没亲眼见过,但按效率看,确实有能耐。
这种人才也得多加拉拢,防止日后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脏活累活,得需要于庆建帮助了。
51、薛府没落
阳武侯薛家府邸内,这一代的阳武侯,薛家的管事者老侯爷薛钲,正在书房里,由官家薛安陪着清查府里的账簿。
“哎,还是差了不少银子!”
悠忽之间,再次查了一遍账簿的薛钲,摇头叹道,衰弱的语气配着他那一脸斑白的双鬓,显得有些凄苦。
“侯爷,别急,小侯爷和小姐都去赌坊收银子去了,想来要快回来了。”一旁的管家薛安,见薛钲如此,连忙劝道。
“我怎么能不急呢?陛下马上大婚,按例各皇亲国戚、勋贵大臣都该进献礼物。咱们阳武侯府自万历爷那时起,便衰败了这么多年,至今才有了点儿起色,若是能在此番陛下大婚时,献了我相中的那块稀世宝玉,引得陛下高兴,多重用我们阳武侯府,那便好了。”薛钲一脸幻想道。
“可是侯爷,就算咱们有那宝玉,可也不一定能让陛下喜欢啊!”薛安不敢直接打断薛钲的话,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宫里的消息,陛下登基前为皇长孙时,在东宫里,平日尤爱雕琢工匠之物。而我挑选的那宝玉,那雕工绝对浑然天成,栩栩如生,若是皇爷见了,除非宫里的传言有误,否则陛下一定会喜欢那宝玉的。”
“若是这样,那老奴先在此祝侯爷,早日得陛下赏识,重振家声!”薛安抱拳祝贺道。
见此,薛钲摆手道:“早着呢!那宝玉要一万两银子,现下府里钱财不足,就看那赌坊这月的进项了,但愿能凑足吧!”
“放心吧,侯爷,据先前赌坊的消息,这次皇后的赌盘,赌坊可是赚了五万多两银子,配上这月的其他分红,也能有四、五千两的进账,应该够咱们买那宝玉的了。”薛安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我就怕夜长梦多,出了差错。”
“没事的,侯爷,小侯爷能干,小姐心细,仅仅是去查账,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哼!薛安你就别给薛濂说好话了,就他还能干?我但愿他别把薛家的侯爵折腾没了,那就谢天谢地了,你说他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咱们薛家现在什么情形他还不知道?能让他和别的勋贵子弟一样,整天逍遥自在吗?”提到儿子,薛钲一脸怒容道,显然恨透了那不懂事的孽子!
“侯爷!息怒!息怒!再怎么说,小侯爷也是您的儿子,是阳武侯府未来的掌事者,他再不懂事,也得要您好生教导不是?”薛安连忙劝道。
“我真不想有这混账儿子,真是恨死了怎么生了者孽子!为什么别人家懂事的孩子,就不能出现在咱们薛家啊!”薛钲恨恨道,有时候他真想找个其他人家的懂事孩子,换了那混账儿子。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想想罢了,就是薛濂他也是再骂也没用,毕竟他就一个独子,若是不想薛家断了阳武侯的传承,那只能忍受薛濂的各种混账事了。
“侯爷,虽然小侯爷不懂事,但是小姐可是懂事得很,乖巧伶俐,聪颖贤惠,又长得俊俏,深得薛五润娘子的真传,日后给小姐选个富贵勋戚的嫡系门楣,时常帮衬着小侯爷,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薛安转移话题道,实在是他也没什么话去说薛濂的好了,只能用小姐来搪塞。
闻言,薛钲指着老管家笑骂道:“老滑头,就知道用我家昭蕴来哄我!”
不过,骂归骂,但是从薛钲的脸上,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到怒意。显然,薛昭蕴这个乖女儿,是薛老侯爷的心头肉,喜爱极了。
这不,想到了乖巧女儿的种种,薛钲还不忘骂道:“薛濂这混账,要是有昭蕴一半的懂事程度,我不早就安心了?外面要求娶咱们家昭蕴的勋臣贵戚的子弟,都快踏破咱们薛家门楣了,可他薛濂呢?我厚着脸皮去用嫡子求娶人家的旁支女,都被人家一脸嫌弃,他这是要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好歹我他娘的还是和侯爷,竟然没人要我家这孽子做女婿……”
哎……别人家的孩子,可能是真好吧!就是自己的家的孩子,永远也不成才!
眼瞅着刚用薛昭蕴转移了薛钲的注意,没想到又被骂起来,管家薛安也是没辙,不再帮薛濂说话了。
心里面,他也是埋怨道,小侯爷啊,你要是有别人家的孩子懂事点,侯爷值得这么生气吗?就算没别人家的孩子懂事,那起码也得有小姐的一半懂事也好啊……
骂也骂完了,薛钲也想起正事儿,看着府内还没消息,又问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别真出了事,到时候银子凑不起来的话,也不知咱们薛家再次振作,要到啥猴年马月的时候了!”
见薛侯爷这么说,薛安也是好奇小侯爷和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当下便准备再过会,就像薛钲请示,带人出去看看。
薛安知道,薛钲十分着急,为了重振阳武侯府,薛钲付出太多了,这次陛下大婚献礼的机会难得,若是能借这次机会,引得陛下注意,之后在勋臣掌握的五军都督府里重用他们阳武侯府,那就好了!
当然,薛家并非是普通勋贵,之所以没落,那也是有原因的。
阳武侯薛家,首位侯爷薛禄,封爵于永乐十五年,他是成祖文皇帝朱棣靖难起兵的主要功臣之一。
薛禄早年于北平从军,建文元年,时为燕王的朱棣起兵靖难,薛禄随军夺取北平九门,并随朱棣连番破敌,最终过江攻破南京,取得天下。
后来朱棣迁都北平,这位靖难功勋,更是被委任行在后军都督,主持管理北平营造事务。
北平建成,朱棣迁都,改北平为北京,并以建都之绩,合靖难战功,封薛禄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阳武侯,世禄一千一百石。
之后,朱棣病逝,明仁宗朱高炽继位,又命薛禄掌管左军都督府,加封太子太保,并赐铁券。
由此,阳武侯薛家,作为仅次于英国公张家的靖难功勋,世代都极受大明皇帝重用,掌管京营。
这样的家世,按理来说除非有大罪,否则不该和普通的勋贵一样没落,可薛家,却因为断了嫡系传承,家族旁支争产,而差点断了世袭的爵位。
说来,其实现任第七代的阳武侯薛钲,并非是薛家嫡系子孙。
那时,薛家传到第五代阳武侯薛翰时,因薛翰无子,阳武侯嫡系一脉人丁单薄,也无其他子嗣,就此断绝。
而阳武侯薛家,作为世袭的靖难勋贵,大明朝廷自然不能令其断绝,便准备从薛家的旁支子孙里,选取合适人选,过继嫡系一脉,继承阳武侯的爵位,使阳武侯一脉不至断绝。
可也正是这原因,导致了阳武侯府的衰败,毕竟,朝廷选人是需要时间的,而阳武侯薛家虽然嫡系一脉人丁不兴盛,但旁支人丁却不少。
现在,能继承阳武侯爵位的就一个人,正所谓狼多肉少,这些薛家旁系,为了自身利益当然毫不相让,自相内耗。
他们有的豪赌,拿了自己的旁支家产,上下打点朝廷官员,只为获取爵位;有的明知获得爵位希望不大,便动了没人管控的嫡系家产的主意,把原本薛家嫡系交给他们的土地财产变卖,并且不承认那是薛家嫡系的……诸如此般,薛家旁支子弟,利用薛家嫡系无人的机会,各种内耗相斗,这一闹就是好几年。
到了薛钲的哥哥,第五代阳武侯薛翰的族子,第六代的阳武侯薛鋹暗地里用了不少办法,终于在万历五年,正式以旁支子弟袭阳武侯爵时,薛家嫡系能掌控的财产基本就没多少了。
那些原本财产不是被薛家子弟争产挪用,就是旁支子弟趁着嫡系无人时,率先分家,强拿了嫡系的财产,根本就成了一笔烂账,说不清了。
就是薛鋹当时想要追讨财产,都追不了多少,毕竟,就是他本人,以旁支子弟袭爵,也是在暗地里用了不少薛家的钱财打点的。
换而言之,薛鋹自己就不干净,所以自然就不好去追讨了,而到了薛鋹的弟弟薛钲袭爵,当然更追不了了,只能寻求其他机会让家族崛起。
因此,阳武侯府自从嫡系绝嗣,旁支争产后,便是日渐衰落,这几十年的起色也不大,在京师勋贵里,也从原本的顶级勋贵,变成了一般角色了,甚至在五军都督府,都捞不到要害职位。
而如果这次皇帝朱由校大婚的机会,薛钲还不能把握的话,那就不知下次能受到朝廷重用的崛起机会,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这也就怪不得薛钲贵为侯爷,要那么在意赌坊那几千两的进项了,实在是献给皇帝的礼物太贵,可他们阳武侯薛府,在保证一府之人吃饭后,真的是没多少闲钱了!
而此时的阳武侯府府外,薛濂和薛昭蕴兄妹俩,都脸色不好的策马而来。
薛昭蕴还好,她心里还在想着若是父亲骂起来,该怎么帮她哥哥说好坏,而薛濂,完全是一副霜打了茄子——蔫了的样子,失魂落魄之极!
52、老滑头抽儿子
却说薛濂、薛昭蕴兄妹二人,一脸丧气的入府后,得到仆人禀报后,薛钲就一脸焦急的冲了出来,想要问询到底出了何事。
只是,看到二人脸色后,当即心里“噗通”了一下,意识到事情不好。
果然,他那逆子薛濂不敢讲话,但他那宝贝乖女儿薛昭蕴,却是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然而,即使薛昭蕴说得再明白,她哥哥薛濂闯下的弥天大祸,也不是说得明白就能揭过去的。
薛昭蕴从赌坊仆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不会有假,而这整件事情,很明显是薛濂有错,最终惹得国舅爷张璟带人报复,薛家就是告到皇帝那里,也没法翻案了。
阳武侯府大院里,薛钲一脸怒容的指着薛濂,大骂起来。
“逆子,逆子!给我跪下,来人呐,快把我马鞭取来,今天我就要把这逆子抽死!”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侯爷是在气头上,说着气话,都不敢应命,
毕竟,阳武侯薛家这一代就薛濂一个嫡子,以侯爷经历过薛家那场争爵风波的秉性来看,可是溺爱死了这个嫡子。
别看薛钲平日骂死了薛濂,可一旦说要动手教训薛濂,那事情肯定是九成九的黄了,所以他们并未领命。
这些下人都感觉薛钲说得是气话,事情的当事人薛濂自然也是一样,并未被薛钲的举动吓住。
虽然他犯了大错不假,但他可不认为这错会让平日宝贝他不得了的父亲动手打他,终究他
可是薛家独苗!
谁知,薛钲这次可不是单纯的气话,而是在听到薛濂擅作主张,得罪了张璟后,真的要教训死了薛濂这个逆子的同时,为日后筹谋。
不好好抽薛濂一顿,薛钲都怕他下次又不长记性,再次踢到铁板,闯下更大的大祸!
张璟是谁他能不知道,皇后选秀时,皇帝在宫里和皇后说的话,他们这些贵戚勋臣早就听到,都知道皇帝似乎认识皇后的族兄张璟,并且对他印象不错。
这两日,薛钲还记得自己在薛濂面前提过张璟的名字,让他日后有机会多去结交这位国舅,哪知道这个逆子一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今日终是闯出了弥天大祸了!
想他薛钲成为阳武侯,掌管薛家至今,一直兢兢业业的想要振兴家业,可以说各种攀交权贵,就为了能够续上他们阳武侯薛家以往和各贵戚勋臣的交情,并且能够彻底维持住。
这其中,作为大明每一代帝王统治时期最大的权贵,皇后的后族一族,他是每时每刻都想巴结结交的。
不过,神宗万历帝不喜皇后,他们只能结交郑贵妃一族,最终也是随着光宗泰昌帝即位,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本想着继续巴结泰昌帝,结果泰昌帝不及一月驾崩,他也只能将目标转移到现在刚登基数月的天启皇帝了。
这次就准备耗尽府中积蓄,买得那宝玉,在天启皇帝大婚里,于各贵戚勋臣中,脱颖而出,赢得皇帝青睐。
没曾想,现在是买宝玉的钱也凑不齐了,还要因此事得罪万驸马和其他赌坊股东,甚至还要得罪刚刚被皇帝选中的张皇后一族,这是何苦来哉啊?
早知有今日,薛钲觉得当初这逆子犯错时,他就该好好整治他,学那民间的说法,棒棍之下出孝子,让薛濂再也不敢这么嚣张跋扈。
眼见下人听令后都没动弹,薛钲又是大怒道:“反了你们了不成?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话说出,那些下人这才有点动静,抬头看了看管家薛安,想知道这老管家的意思。
薛安却是看出小侯爷这顿打是躲不开了,连忙使眼色,让那帮仆人去取马鞭。
而后,趁薛钲见下人去取马鞭,怒气渐消的功夫,这才出言劝道:“侯爷息怒,小侯爷也不过是一时顽劣,得罪了国舅爷而已,只要小侯爷知道错了就行,您也不必要这么动真格的,小心气坏了身体。至于国舅爷那边,咱们派人登门赔罪便是,咱们赌坊里毕竟万驸马他们的份子,相信皇后一族也不想刚刚富贵,就得罪这么多的贵戚勋臣,想要和解应该不难。”
到了如今,这薛安也还以为薛钲是单纯的生气说的气话,他只不过缺少一个不教训薛濂的台阶而已,所以还是以劝说薛钲为主。
只是,这一次,薛钲的想法明显不会仅仅如此,他是真的要抽一顿薛濂了。
等到马鞭到手,就听薛钲喊道:“给我大开府门,老子今日就是要让这家丑外扬,大义灭亲一回!”
而后,又命令仆人将薛濂绑在院落的长凳上,剥开外衣,只给这逆子白色单衣裹身。
“爹爹!爹爹!儿子知错了,您让儿子做什么都行,这么抽出来,儿子会被抽死的!妹妹,好妹妹,快救救哥哥……快去找母亲,快!”
薛濂眼见父亲不像作假,这才慌了,连忙和父亲求饶,并求妹妹薛昭蕴为他求情。
他可以忍受薛钲喝骂,毕竟这对他而言,早就习惯了,可是动手的话,那就真的怕了。
这辈子都没被打过几次的他,见到薛钲手中那厚厚的马鞭,哪能不怕?毕竟,平日里,他为非作歹时,可是经常拿马鞭抽其他人,自然知道这马鞭打身上的威力。
“爹爹!爹爹!哥哥虽然平日乖张,但本性是好的,您可不能这么对他……”薛昭蕴急得快哭出来,根本没经历过父亲动手的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薛濂犯了大错不假,可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从小对她都不错,她可不忍心亲哥哥受罪。
“你给我让开!今日不好好教训他,老子就不姓薛!”薛钲推开阻止的女儿道,而后看到下人战战兢兢的打开府门后,面目明显强行狰狞了几分,这才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挥动起来。
“啪!啪!啪……”
“啊!啊!啊……”
只见得随着马鞭挥舞,薛濂就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起来,那惨叫的声音,可谓是响彻云霄。
薛昭蕴见此,急得都已经哭出来了,可怜这小美人,本就被他哥哥的事情,弄的脸色不好,现在又遇到这一遭,直接就哭成了个泪人,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真是有些楚楚动人。
没得办法,薛昭蕴自是不能真的就让她哥哥受罪,跺了跺脚,哭着去府里后院去了,看这样子,是准备去求她母亲来劝说了。
而在府外,来往的行人见到阳武侯府里的这番教子景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薛府的仆人见此,刚想出府驱散他们,但都被薛濂阻止,同时薛濂手中的马鞭,又用力挥舞了几分。
见着这一幕,包括管家在内的仆人们,心里面都犯嘀咕,平日里,侯爷最爱面子,怎么今日要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暴露家丑呢?
没等他们疑惑多久,府外,便听到一声大喊声道:“万驸马到!”
众侯府仆人闻声,当即整队,出府迎接,只有薛钲,依旧拿着马鞭抽打着薛濂,似乎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样。
这幕情形,又让熟悉薛钲喜欢逢迎权贵秉性的薛府仆人们,十分不解。
万驸马毕竟是一众老少驸马里最有权势钱财的几位,侯爷平日里可是极其巴结对方的,今日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因为小侯爷的事情,侯爷他准备破罐子破摔,不再为阳武侯府的未来考虑了不成?
结合着前因后果,不少薛府仆人,天马行空的想着。
阳武侯府府外,一脸怒气冲冲的驸马万炜,下了轿子,刚想进阳武侯府里找薛钲理论,誓要那薛钲给个说法,便看到阳武侯府府外聚集了一堆百姓,顿时傻了眼。
“这怎么回事?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薛家又惹事了?”万炜对着随行的老管家万全问道。
管家万全,人如其名,做事周到,万炜知道,万全既然让自己的轿子被这么多百姓挡住,那必然出了什么事情,不好短时间内将这些百姓驱散赶走。
“回禀驸马爷,好像是阳武侯在打小侯爷,小的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么多人,赶都赶不走,都盯着阳武侯府看,小的没法子,只能让您在这落轿子了。”万全回道。
“倒是奇了怪了!向来宠溺他那宝贝儿子的薛钲,这次竟然还会大义灭亲了,那种混账儿子,就该多打打,这次幸好没弄伤国舅爷,否则连我们万家,也得跟着受这不白之冤。”万炜听到薛濂被打,心里畅快道。
到现在,万炜还记得他在驸马府里,听到仆人说到赌坊因为薛濂得罪国舅爷张璟的事情时,可是直接跳起骂娘,甚至气得可是把他手上的茶碗都摔碎了一地。
张璟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皇帝选秀后,已经在他们这些贵戚勋臣里挂了号的存在,即使他们没见过其人,但是能让皇帝没见过皇后,就知道名字的大舅哥,必然在皇帝心中位置极重,他们必须要好好结交才行。
现在可好,就因为一个薛濂,让他差点彻底得罪对方,万炜能没有怨气?他们万家能有今天,不是一直紧紧抱着大明皇室的大腿,还能是什么原因?现在差点让薛濂弄砸了,万炜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气有些消了,万炜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句道:“老滑头!真他娘的会打如意算盘!走!入薛府!”
万全等几个万家仆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驸马爷何意,不过还是跟着当先走着的万炜脚步,向阳武侯府走去。
53、倾家荡产去赔罪
进了院子,万炜脸色阴沉的看着薛钲作秀。
刚开始,他就想好了,一旦薛钲只是在假打,想要用这让他气消蒙混过去,那他说什么也要翻脸。
你想儿子闯祸,让老子和你一起陪葬,没门!
不过,在看到薛濂那屁股上,透着白色单衣的道道血痕,还有薛濂那惨叫声,万炜知道,这老滑头薛钲这次为了保全阳武侯府,真是下了决心,一改平日里溺爱儿子的脾气了。
“见过驸马爷!”
一众薛府下人齐齐向万炜行礼,不过,这一幕,却依旧没有打断正挥鞭的薛钲,他还在抽薛濂。
万炜见此,心里又是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老家伙想干什么,他还能猜不出来?
薛钲不就是想让万炜亲自在薛府外的百姓面前开口,说出“不用惩罚薛濂”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即使万炜还想搞薛濂,也不好提要求了,毕竟万炜才刚刚在众人面前说过不要对薛濂动手,也不好出尔反尔的立即报复薛濂。
换句话说,薛钲这是用一时的让薛濂受苦,换取万炜不再过分制裁薛濂。毕竟,与被马鞭抽相比,薛钲可是怕万炜用其他办法惩罚薛濂,到时候恐怕薛濂能不能撑得下去万炜的惩罚还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万炜便决定不能让薛钲如愿,你不是要抽儿子吗?那我就让你今天多抽一会,以消他心头之恨!
说实话,万炜心情很糟,别看他是堂堂驸马爷,皇亲国戚,但大明朝的驸马爷,到如今也就是能吓唬吓唬普通百姓,和保证自己的富贵而已,他们犯了错,得罪人,照样也不如其他得宠的外戚勋贵。
这次差点被薛濂害死,万炜是真是要弄死他,要是让皇帝讨厌他这曾姑父,那他说什么也不给薛钲面子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万炜带着家人回原籍反省,相信靠着凤子龙孙的身份,还有这些年积攒的家财,日子应该还能过得可以。
那边,薛钲依旧不紧不慢的抽打着薛濂,对其弱了不少的喊声闻而不见,也对一旁看戏的万炜置若罔闻。
“侯爷!侯爷……您别打濂儿了,咱们薛家可就他一个男丁啊,不能再打了……再打濂儿可就要死了……”
后院外,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哭喊着跑了过来。
然后,那妇女就一直向薛钲求情,在她旁边,就有也跟着哭着的薛昭蕴,看这情形,那妇女应当是薛钲的夫人,薛濂、薛昭蕴的母亲。
只是,很显然,薛夫人的请求,并未得到薛钲的同意,他推开薛夫人,继续求情,一旁的薛府仆人赶紧护住夫人,生怕她出意外。
见侯爷这么大义灭亲,薛夫人就知道难办了,正当她哭得没有主意时,看到驸马爷万炜后,连忙像是救命一样,上前求情。
“驸马爷!驸马爷!求求您,快救救我家濂儿吧,侯爷一定听你劝得,也只有您能救他了。”薛夫人又向万炜求情道。
见此,万炜脸色又冷,看了眼好像没注意这里的薛钲,暗道其能把薛家重兴带到这样子,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薛夫人作为人母,向他求情,他万炜当着阳武侯府外那么多行人的面,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否则传了出去,肯定骂他万炜无情无义,于名声太差。
而他一旦为薛濂求情,这也就预示着他最近再也不能找理由修理薛濂了。
阳谋啊!
赤裸裸的阳谋啊!
万炜心里骂死了薛钲这老滑头,恐怕今天这一幕,是他早就算好了,就等着自己屁颠屁颠的赶来演戏,来为他儿子板命。
然而,明白了又如何,他万炜若是不想外面都传他不近人情这些,只能留下薛濂这条小命了。
“薛侯爷,算了吧,薛濂不过是顽皮了点儿,相信这次吃了教训,之后不会再犯的。”万炜开口道。
而随着万炜这开口,那薛钲终是有了反应,直接毫不犹豫的扔了鞭子,十分豪爽道:“驸马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听你的话,放过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了!”
万炜闻言,心中又是暗骂,老狐狸,什么叫听我的话,你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想打吧!
“没事!没事!是个人都会犯错,左右是薛侯爷的要求严格了些而已,不碍事的。”万炜道。
“好!”薛钲接过仆人送来的汗巾,擦了擦手上的汗液后,又继续道:“不知驸马爷所来何事?”
“能干嘛?我都亲自来了,还不是为了赌坊得罪国舅爷的事情?薛侯爷,咱明人不说暗话,赌坊的事情你必须了结,我可不希望国舅爷记恨上我,另外该给我们的分红,你们薛家必须给齐我们,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万炜也不想和薛钲在那里打迷糊眼,直接把他的要求提出来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薛钲这般模样就是在等他说条件,保他儿子的,绝不给他其他理由,所以他也不废话。
果然,本来还装作若无其事擦手的薛钲,听万炜这话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平静的点了点头道:“万驸马放心,薛某就是砸锅卖铁,当空了这阳武侯府,也保证国舅爷那里,然后断不会牵扯到您身上的!”
“那就好,薛侯爷,这事情你好自为之,咱们赌坊其他皇亲勋贵可对你这宝贝儿子不满得很!今天我暂且饶了他,他日再出什么事情,就别怪我万某人不念及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薛某知道!”薛钲点头应道。
“好!再见!我们走!”万炜见薛钲这般回答,索性也不再留恋,招呼了万全等人离开。
阳武侯府外,万炜脸色依旧不好的上了轿子,想来是他还在记恨刚才他被薛钲使招阴了的事情。
“驸马爷,咱们真就这么算了?那薛侯爷这么算计您,说什么咱们也不能这么走啊!”万全在轿子旁,透着轿帘子,对万炜道。
“这事情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着?你没看刚才阳武侯府外,聚集那么多百姓吗?我刚刚在他们面前替薛濂求饶,如果马上就反悔的话,我在民间还有什么名声?要是传到宫里,你说皇帝会怎么想?咱们家和皇帝差了三辈了,已经不怎么亲了,不能出其他差池,否则没了皇帝宠信,说不得这攒了几十年的家业富贵,就得没了,他薛钲也就是吃定了我不想身为皇亲名声有亏,才这么干的。”万炜十分咬牙切齿道,显然说是把这件事算了,但心里还是对自己被摆了一道有些记恨。
万全见驸马爷模样,也是不敢再问,悄悄关了轿帘子,命令仆人抬轿离开。
府内,薛钲见万炜带人真的出了府邸后,这才对薛府不知所措的仆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关了府门,治愈小侯爷?真要小侯爷死了才安心吗?”
一众仆人被薛钲这前后两面弄迷糊了,直到管家薛安又大喊道:“都呆着做什么?还不听侯爷的话,做事啊!”
大概是长期被薛安指使安排府里工作,他这大喊,真是有用,那些仆人如梦方醒的按吩咐行事。
薛钲见仆人做事后,这才对一旁早在他松了马鞭后,在薛濂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薛夫人和薛昭蕴母女俩道:“夫人,昭蕴,你们别哭了,赶快请大夫治疗濂儿要紧!”
“现在知道心疼儿子了,刚才你抽那么多下,还下手那么重,难道就忘了濂儿是你亲生儿子吗?”薛夫人哭着喊道。
“我怎么不心疼濂儿呢?我今天要不这么对濂儿,恐怕万炜来了,他就没命了。现下所有的勋贵外戚,都想着巴结皇后家族了,就你这个不成器的逆子,竟然惹上了国舅,还连带着害了万炜,你说那万炜来府里能饶得了他吗?咱们阳武侯府没落这么多年,现下都不如万驸马家了,若是万炜真要弄死濂儿,你我能有多大把握救他?”薛钲指着薛濂怒喊着,话语里,虽说愤怒,但更像是慈父的怒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为了保儿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什么?惹了国舅爷?怎么回事?”薛夫人被薛钲这话弄懵了,反问道。
她被薛昭蕴从后院喊来时,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女儿说薛钲要打儿子,出于爱子心切,知道很少动手打薛濂的薛钲,一出手必然不得了,便跑了,但对于薛濂闯下什么祸,还是不知道。
“这事情,你问昭蕴吧。”薛钲说完,又对薛昭蕴道:“昭蕴,照顾好你母亲哥哥,把事情告诉你母亲,为父要出去当些府里的东西了,濂儿这事情,咱们阳武侯府是真要倾家荡产去赔罪了!哎……”
说完,薛钲又是叹息一声,回身往书房走去。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薛昭蕴知道,父亲是去找他那些收藏的古玩字画,拿去典当凑银子,或者选出精品,去向国舅爷赔罪,以及赔偿赌坊其他股东的分红了,至于向张璟要那些钱,那明显是不可能的。
54、张璟怎么会有证据呢?
空荡荡的黑屋子里,赵如龙被绑缚双手看过那份醉花楼五人的供词后,一脸愤怒的望着面前那个笑意无限的仇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璟这无能之辈,竟然会走了狗屎运做了国舅爷,这不是老天在和他赵某人开玩笑吗?
至今,赵如龙都还记得,当他从看守他的国子监役吏口中得知,张璟那族妹想要竟然被皇帝选中成为皇后时的消息,怎么想他都不信,就张璟这种小人,竟然能变成大明朝的国舅,宫里的小皇帝真他娘的瞎了眼了,竟然会选那张嫣!
当然,无论赵如龙怎么咒骂,事情已经不可避免,本来他苦苦设谋的陷害张璟的计策,就因为张璟这一步登天的富贵身份,便成为了他失败的原因。
并非他赵如龙怕死,实在是敌人与他不是一个等级啊!
“歪剌骨子,想好了没有,还不从实招来,那日怎么陷害我的!”张璟指着赵如龙,一脸蔑视道。
若非这里是国子监的一间密室,没有什么惊堂木的道具,和巡查的差捕快差役这些人,凭张璟刚才的样子,妥妥的一个审查案子的县太爷样子!
赵如龙闻言,并未发声,而是死死的看着面前这醉花楼五人的供词,心中思绪万千。
他丝毫不怀疑醉花楼那吴富贵,和一起参与陷害张璟的妓女竹青等五人,会出卖他们。
毕竟张璟现在的身份不同,这些贱户之人,最是懂得趋利避害,妥妥的墙头草人物,他们见势不妙,反水自然便绝对是必然的结果。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和那五人剥离关系,而是想办法证明这份供词不可信。
终究,凭借张璟如今的权势,肯定有的是人会查到他和吴富贵、竹青等人的联系。
因此,只有证明这份供词不可信,才能保证吴富贵他们污蔑自己,才能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当下,赵如龙已有所决断,他要反驳这供词是假的!他根本没做过!
很快,赵如龙思索过后,问面前的张璟道:“不知张国舅为何确信这这供词是真实的呢?难道就仅仅凭着几个贱户男女的污蔑之词,而让我这样的清白之人承受冤屈吗?”
“他们是我带人抓来询问的,结果知道本国舅的身份后,都被我的人格魅力所震服,乖乖的告诉了我那晚上的一切!”张璟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牛道,他可不想说他能搞到这几份供词,可是花了不少代价,甚至出动锦衣卫的。
“哼!就你这丑样,还能有人格魅力?我看你的魅力早就被狗吃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有多丑!”赵如龙冷哼一声道。
这一声冷哼令得张璟脸色更加阴沉,他知道,自己想利用这份供词直接让赵如龙投降的想法,彻底没了希望了!
“赵如龙,我再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供词上的事情?”张璟最后一次厉声喝问道。
“不认识!”见张璟这般言语,赵如龙立即回道,他知道果然和他所想一样,张璟这供词也无法百分百的证明它的真实性。
“好!算你狠!”张璟点了点头赞道。
这倒不是张璟怕了赵如龙,只是单纯的对赵如龙分析事情的能力感到佩服。
毕竟,他被自己慌张找来,一番审问,还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怎么回答对他有利,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很厉害的!
“吵死了,来人呐!把赵如龙的嘴巴塞上,再带下去!”而后,张璟对那两个精心挑选的国子监差役,在赵如龙没注意时,悄悄对二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示意了一番,便不再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那两个差役自然知道张璟意思,在用随身早就准备好的布巾,塞住赵如龙的嘴后,便拉着不断挣扎的赵如龙,出了屋子。
屋内大堂里,顿时似乎就剩了张璟一人。
不一会儿,便听到屋内屏风内,传来几声脚步声,而后便看到国子监祭酒吴庭礼和监丞韩克勤二人,毕恭毕敬的走了出来。
“国舅爷,会不会是那醉花楼五人故意栽赃赵如龙、李超等人,否则有这供词在此,那赵如龙面对铁证,应不该这么镇静,如此有恃无恐才是!”二人行礼后,吴庭礼率先说道。
“是极!是极!吴祭酒所言有理,回禀国舅爷,下官也觉得这事情里有些误会,赵如龙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不该学会这恶毒心思,迫害国子监同门的。”一旁的韩克勤也是跟着附和吴庭礼道。
他们二人这般维护赵如龙、李超等人,自然不是收了那些人好处,想要帮他们说情的。
国子监里比李超等人有钱的监生多了去了,每年被二人惩罚的也不计其数啊,毕竟犯了监规就要惩罚,区别只是因为家境如何,她们惩罚的重与不重而已。
本来,赵如龙、李超等人犯了监规,他们当然是全力要惩罚几人的。
不过,这次可不同,他们除非是找不到证据,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帮赵如龙、李超等人脱罪。
至于原因,却是因为他们陷害的是同门的张璟。
换句话说,倘若他们陷害的只是国舅爷张璟,那么他们根本不会求情,甚至主动积极参与惩治赵如龙、李超等人。
然而,现在张璟不仅仅是国舅爷,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国子监的监生。
试想一下,若是外面传出在国子监里贫血优异的监生,联合其他监生党羽,迫害监生同门的传言,那对于国子监的声誉,那会是多大的打击?
很明显,这打击无异于砸了国子监的招牌,以后,除非是家里条件实在不好,或者权贵子弟实在没出门,才会入国子监,不然谁还敢来做监生?
若是一不小心被同门陷害的话,他们也因此中招,这恐怕之后他们一辈子也就这么完了!
用后世的话来说,张璟这就是遭受到校园欺凌了,被同学合伙陷害。
而后世那些被报道校园欺凌的学校,从校长到老师,哪个不是一开始各种包庇自己学校学生,甚至不准媒体报道,直到事情再也藏不住为止,才不得已给出说法。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些犯错的学生有罪?
不,他们知道!
但是,他们不得不为!
毕竟,一旦学校传出这种欺凌丑闻,明显对于学校而言,是重大的负面形象。
传了出去,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但凡是有能力的,都肯定不会让子女去那所学校入学,终究,没有父母敢让孩子,去一个报道过校园欺凌的学校上学的!
长此以往,学校生源减少,直到没有了生源,那可就是重大的危机了!
因此,吴庭礼和韩克勤虽然是国子监的“严师”,但他们更是官员,若是因为这事情让国子监名声受损,没有生源再入国子监,他们头上的那顶乌纱帽,怎么可能还能保得住?
所以,即使他们的话可能会得罪张璟,但他们也不得不劝阻张璟不再追究。
张璟自是不明白二人心里的小九九,他又不是国子监官员,自然不会考虑这么长久,但赵如龙、李超等人这般陷害他,他不报复回去,那是觉对不可能的。
只是,下面这步棋,需要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配合才行,若是他们二人一直这么抗拒的话,难保出现纰漏。
想了想,张璟回道:“吴祭酒、韩监丞,赵如龙如此抗拒,我早就想到了,这件事情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关键不在他,而其他人身上。”
说到这里,张璟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要不然,咱们就约法三章吧,只要接下来审问,你们不阻止,并且配合我,那么如果审问不出来,那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反之,若是你们不配合我,还阻止我的话,就休怪我带着这些供词,告到陛下那里了,我可不信,陛下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张家受欺负?”
“……”吴庭礼和韩克勤迟疑了一下,相互望了一眼,最终才眼神交流过后,明确起来行礼道:“谨遵国舅爷之命!”
没办法,张璟掏出皇帝这个大杀器,他们就是相反对,都没办法。
就是这供词还没人认罪,证据不足,但只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对二人仕途必定有影响。
吴庭礼还指望从国子监祭酒的跳板入内阁了,而韩克勤也想着继承吴庭礼祭酒的班,也再熬个几年入阁,自然不想留个皇帝坏印象,所以只能赞同。
见此,张璟拍手笑道:“甚好!那劳烦二位先生,入坐两侧了!”
“是!”吴庭礼和韩克勤齐齐行了一礼,而后分布两侧。
“来人!把李超带进来!”随着二人落座,张璟又对外面喊道。
屋外,一脸忐忑的李超,被两名差役押着,心里面真可谓是惊慌失措不已。
就在刚刚,赵如龙被差役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来。
而他,可是看到,两差役对赵如龙喊道:“早让你招了,就不用受罪,非要国舅爷拿出证据,才肯招供,现在找罪受了吧!”
说话时候,两差役对赵如龙拳打脚踢的,好像是对他惩罚,任凭赵如龙如何反抗也没用。
可惜,赵如龙嘴里塞了布,说不出话里,否则倒是可以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听那差役的话,好像张璟那厮有了什么证据,可以治罪他们了!
这可怎么是好?
张璟怎么会有证据呢?
发生的一切,都让李超害怕不已,这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脱离了原有的轨迹了。
55、李超招了
“李超是吧?国舅爷要见你,你们把他带进去。”
正当李超还在沉思赵如龙到底经历了什么,张璟怎么可能有证据,他手中的证据到底是什么时,一个差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李超和看押李超的另外两名差役说道。
李超明显身不由己,被那两人强押着入了屋子里。
很快,李超就看到坐在屋子正中间,一脸蔑视的张璟,和在他两旁,毕恭毕敬的吴庭礼和韩克勤。
两人中,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是国子监监丞,都是大明的朝廷命官,以往在国子监,李超何曾见过二人这么恭敬?
其实不用想,李超都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坐在正中的张璟。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他张家还能出个皇后,让得张璟这无赖之辈,如此张狂,目中无人?
吴祭酒和韩监丞也真是枉为人师,竟对一个权贵之辈如此阿谀,读书人的骨气到底被他们放在了哪里?
当然,无论李超如何感觉不公,这事情也不会改变。
若是张璟变成普通的权贵,吴、韩二人倒也不用这般巴结,可是,他一朝成了大明朝仅次于皇室朱家的外戚权贵,也就不怪吃朱家饭的二人这么巴结了。
“看李兄的样子,想来已经准备招供了吧!”张璟看着李超,一开口,嘴里就跑起火车道。
“招供?招什么供?张璟你不要以为有个好妹妹,就能为所欲为,胡乱栽赃国子监的仇敌。”李超显然也不是傻子,根本不接张璟的话,直接反诬张璟陷害自己。
说完之后,李超还大喊着对两旁的吴庭礼和韩克勤道:“吴祭酒、韩监丞,两位恩师千万不能因为张璟成了咱大明的国舅,就畏惧他的权势任他为所欲为!”
“我与如龙兄等人,以前和他在国子监里就多有私怨,这次他为了报复我们,定然会污蔑我们,动用其权势的,望两位一定要秉公执法,绝不能让此人玷污了我国子监清誉,否则,若此事传了出去,还有何人看得起我国子监?两位恩师,弟子求你们一定要三思啊……”
语言里,李超死不承认,甚至还直呼张璟之名,来衬托张璟和他的私怨,证明事情不属实。
若是现在有什么最佳男演员奖的话,张璟觉得一定要颁给李超,这厮声泪俱下的向吴庭礼、韩克勤求饶的样子,他如果不是受害者的原因,说不得也就真的信了他冤枉的了!
不过,任李超今天如何表演,张璟今天都要撬开他的嘴,他可不会真的像答应吴庭礼、韩克勤那般,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人。
在这个就算他杀人,都不一定会被严惩的时代,张璟若是不利用外戚这个大明朝的身份外挂,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那才是傻子!
“啪”的一声,张璟拍案对李超大喝道:“住口!李超,你他娘的别给老子我演了,刚才赵如龙都向吴祭酒、韩监丞和我招了,他把你们合伙陷害我的事情全说承认了,换取我不让他死的承诺,你要是再这么嘴硬,那就休怪我不念咱们的同窗之情,将你的事上报朝廷,我想你应该清楚陷害皇亲会有什么下场!”
张璟这般大喝,显然是对李超有了震慑,令他愣了一下,也不敢继续反驳。
过了小半会儿,李超才有所动作,他仔细的抬眼观察吴庭礼和韩克勤的神情,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出一点儿端倪。
刚才张璟说赵如龙出卖他们,自己招供书脱罪的话,李超听了是不信的。
即使进屋子之前,他见到差役说赵如龙招供的事情,但李超还是有所怀疑。
毕竟,张璟和他们有仇,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张璟设计好的,他的话是不是在故意诈自己呢?
所以,李超决定通过观察吴庭礼和韩克勤,来确定事情真伪。
终究,这两人的性格,李超了解,若是张璟话里有什么猫腻,两人肯定会有些异常的。
事到如今,随着张璟成为大明的国舅,想继续报复张璟明显不可能了。
对于李超而言,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若是事情瞒不住,招供对他有利,他肯定就要招了;若是事情成了悬案,那他为了保自己,肯定也就咬牙不说了。
不过,李超看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好一会儿,却是根本没发现什么。
早和张璟有过承诺的二人,就那么老神在在的看着面前的这出戏,没有太多多余表情,完全就像是陪审团一样,任由张璟发挥,根本不做多余动作,甚至刚才张璟说赵如龙招供的假话时,他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一切,落在李超眼里,完全就是不好的迹象,要么就是二人对他早有应对,要么就是赵如龙真的出卖他了。
“怎么?李超,你还没想好吗?招还是不招?”张璟突然又喊道。
适才张璟一直在偷偷观察李超,对方的性格他也了解,别看平日里在国子监和各色人打交道,经常称兄道弟的,其实心里多疑的很!
而且,只要是对他有利的,商贾出身的李超都会参与一脚,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完全就是那种趋利避害的商人血液,狡猾得很!也墙头草得很!
张璟记得前身以前正式和赵如龙交恶前,这李超和十分和他套近乎的,不过后来见赵如龙对待自己,那就突然彻底“决裂”了!
这种人,只要多施加手段,张璟不怕他不招!
“我招什么?张璟,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有道是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你想让我招供,起码得有证据才是,没证据就这么罗织罪状,我李超就是死,也不会被你屈打成招的!”李超大喊道。
不过很显然,心里有鬼的他,被张璟这般胸有成竹的喝问,话语里回答的却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闻言,张璟冷笑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我没证据?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你要证据,我今天就给你证据,告诉你,刚才赵如龙就是看了这份供词,把什么都招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我可记得,你的嘴可从来都不比赵如龙硬的!”
说话时候,张璟胸有成竹的走到李超面前,将那份醉花楼的五人供词展开让他查看。
而张璟这么做,就是在行为上暗示李超,让李超明白,他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果然,李超在见到张璟这样子后,心里就有些害怕了,他已经自我潜意识里有了张璟肯定有什么重要证据,根本无所谓他招供不招供的事情了。
待看到吴富贵和竹青等人的供词后,登时脸色大变,他完全没想到张璟竟然有这么一份决定性的证据!
“这不可能?国舅爷,吴祭酒、韩监丞,这一定是有人栽赃诬陷我的,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情,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情……”
李超大声哭喊着,向在场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差跪下了,他的话里明显怕了,已经不敢直呼张璟名字,而改称国舅爷了。
“栽赃?李超你可真能狡辩,我就不信了,那醉花楼的五人,我与他们根本没什么交情,他们又为何陷害我?现在还要栽赃你呢?我告诉你,再不招,等我上报朝廷,你就后悔吧!”张璟又继续恐吓道。
“别!别!国舅爷,我招!我招!”李超闻言,顿时慌了,有些口不择言的为了脱罪,极力解释道:“都是赵如龙,都是赵如龙,这些事情都是赵如龙指使的,我不过就听他的吩咐,出了些银子,帮他买通醉花楼那五人而已,其他的我都没参与,都是他做的……”
一番诈唬,来不及多想的李超,直接开口道出了实情。
张璟闻言,终是露出得意的笑容,再次问了一遍:“李超,你可承认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承认!我承认!我刚才所言,若有半句有错,死后不得超生!”李超连忙道。
心里面,李超也是暗骂,赵如龙这个卑鄙小人,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好了!把李超给我带走吧,记得和赵如龙一样绑好了,不准走脱。”见李超招供,张璟便令差役将他带走。
当然,张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暗道他这个局终于还是有人上套了。
按他的想法,赵如龙是聪明人,但并不代表他的同伙聪明,所以故意用赵如龙做局,在搭配这几份供词,诈一诈李超他们。
他不可不信,李超几人都是赵如龙那样的聪明人,能看穿自己?
首先他故意让别人看到赵如龙受损,还让差役放出赵如龙招供的话,在外部环境里给他们一种心理诱导。
之后,再用证词和自己胸有成竹的样子,以及吴庭礼、韩克勤二人的官方身份加持,肯定有人挺不过这一招“诈”的。
事实证明,这惯会钻营的墙头草李超,就捱不过这顿诈的。
等到李超离开,张璟这才转身背负双手,看着脸色不好的吴、韩二人道:“不知李超适才所言,吴祭酒和韩监丞,觉得如何?”
“国舅爷计策高明!这般步步为营的设局李超,令其招供,在下佩服之至!”
“赵如龙、李超等国子监败类,一定要严惩!”
……
刚才还想为赵如龙、李超等人开脱的吴、韩二人,顿时改了口风,一边恭维张璟,一边叫喊着严惩赵如龙、李超等人。
他们说的张璟自己都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既然李超招了,再接着把其他人审一遍,有了李超带头,他们肯定也会招的,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赵如龙见到其他同党都招了,他还能怎么嘴硬?”
56、惩罚太轻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更何况赵如龙、李超等人,又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团体。
之后的其他几人,在张璟用对付李超的办法,如法炮制,见了那醉花楼五人的供词,接着他们又得知李超也招供了后,纷纷变了脸色,根本也不在死撑,直接开口招供,并且推卸责任。
那样子,就像后世的犯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样,一个个都想主动坦白,获得立功表现,争取宽大处理一样。
再也不是原本的“坦白从严”,期望张璟没有证据,对付他们的样子了。
待其他人的供词都录完,张璟这才又把堵上嘴的赵如龙带来。
有了李超等人的供词,就算赵如龙再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结果了。而张璟再次招赵如龙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好好再羞辱一下这个聪明人而已。
看仇人有张狂变得绝望,张璟觉得这很有意思!
当嘴巴塞着粗布的赵如龙,又回到屋子里后,张璟便命人拿了他的粗布,让他开口。
“张璟,你个混账!别以为成为了国舅,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待我出去,一定要状告官府衙门和大理寺,把你这个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皇亲国戚告倒,我就不信这天下没天理了!”拿了粗布,能开口说话后,赵如龙就第一时间的对着张璟喝骂道。
看他模样,张璟觉得,若非是他被绑缚双手,不便施展,否则肯定会上前来和自己打一波全武行的,显然是生气极了。
骂完之后,赵如龙见到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显然还抱着一丝期盼,对他们哭喊道:“吴祭酒、韩监丞,学生真的是冤枉的!学生从未做过陷害国子监同窗之事,这一切都是张璟此贼,借机挟私报复学生,万望二位尊长为学生做主,还学生一个清白啊……”
坦白来说,在张璟看来,现在的赵如龙似乎也和李超一样,成了演技派了。
那样子,还真能欺骗不知实情之人,毕竟,多数人都同情弱者,张璟现在成了国舅爷,旁人见了自然更下意识以为有权有势的才是坏人。
不过,可惜这次赵如龙注定要栽了,他滔滔不绝的卖惨时,却是浑然没看到二人眼中的愤怒。
“没想到赵如龙你死到临头,还这么有气魄,果然是我国子监的好学生啊!”张璟阴笑道,语气里,他特意加重了那个“好”字。
说完之后,张璟便转头对吴、韩二人道:“吴祭酒、韩监丞,你们二位说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这句话,也就相当于告诉吴、韩二人,张璟的审问结束了,他们可以开口了。而张璟,却是可以待在一旁看戏了。
“啪!啪”的两声拍桌声,几乎同时响起,接着便听到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同时大骂起赵如龙来。
“混账东西!枉为国子监监生,竟敢陷害同窗,如今更是在此死不认罪,歪曲事实,真是混账之极!”吴庭礼拍桌大怒道。
“无耻之徒,我可还不了你清白,就是今日国舅爷不治你这小人罪状,他日我也要将你这小贼削了生籍,方可清我国子监门户。”韩监丞也是跟着喝道。
吴、韩二人此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政治明确站队。
闻二人言语,赵如龙明显一愣,他没想过这两个原本明显透露过要保他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变卦了。
第一时间,赵如龙想到张璟当时诈他的供词,连忙喊道:“吴祭酒、韩监丞,你们千万不要信张璟给的那供词。那是污蔑,是张璟特地找醉花楼的人作伪证陷害我的,我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你们千万不要被张璟骗了……”
“混账!”吴庭礼又大喊道,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起身走到赵如龙身边,又是亲自动手“啪、啪”两声,给了赵如龙两个大耳光子。
“吴……吴祭酒,你怎么打学生?”赵如龙一脸懵逼道。
“赵如龙,你还真以为我和韩监丞好骗吗?你看看这是什么?看完,你还敢再说你没陷害国舅爷吗?”把赵如龙打得安稳后,吴庭礼回身走到自己案前,取来案上的几份供词扔到赵如龙面前。
这些供词,都是李超等人招供后,吴庭礼为了巴结张璟,亲自撰写,并且让李超等人画押的。
如今,却又让吴庭礼更加讨厌起赵如龙来,这种斯文败类,就不该出现在他们国子监。
心里面,吴庭礼已经对赵如龙有了决断,哪怕韩克勤有所犹豫,他也不会让赵如龙留在国子监了。
被骂醒的赵如龙,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叠供词后,只轻轻瞥了一眼,当即如遭雷轰。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这不是李超他们说的……”赵如龙胡言乱语起来,而后又看着张璟大骂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供词是你伪造的,李超他们不会说这样的话,我根本没和他们做这件事情,这些供词一定是你伪造……”
说完之后,赵如龙又哭喊着对吴庭礼和韩克勤道:“吴祭酒、韩监丞,你们可千万不要中了张璟这厮的奸计,这供词里面的事情我都没做过,肯定是他捏造的,和那醉花楼五人的供词一样……”
此时此刻,赵如龙说话已经有些癫狂了,他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这些供词出现的意外,只能寄希望于混肴视听,和污蔑那醉花楼五人供词一样,反驳这供词的真实性。
只是,很显然,赵如龙的想法注定是要破碎了。
却见,吴庭礼又是“啪”的一声打在赵如龙脸上,而后大喊道:“你这逆徒,连我的笔迹都看不出来了吗?告诉你,这些供词,是我在国舅爷面前,挨个听你的那些同党招供的,然后我自己撰写的,你竟然还敢狡辩,推卸罪责,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一个耳光,明显力量不及刚才,毕竟说到底,吴庭礼年纪也大了,刚才那两记耳光,短时间挥出,其实也是非常耗体力的,所以这个耳光自然不及刚才的耳光有力。
“我……我……”赵如龙下意识的还想继续反驳,可是他发现他现在似乎没有任何借口辩解了,李超他们都招了,而且还是在吴庭礼和韩克勤面前招得,他能如何?
“啪!啪!啪……”
眼见赵如龙无话可说,张璟这才起身鼓掌道:“这下子,赵如龙你没话可说了吧?”
“张璟你休要张狂,若不是你有个好妹妹,如今在这国子监,怎能让你如此猖狂?”赵如龙发怒悔恨道:“老天不公啊!老天不公啊……”
看赵如龙在这卖惨,张璟看都看不下去,直接对门口的差役道:“来人,给我掌嘴,打到他求饶为止!就这家伙,小爷自己动手,都觉得是对小爷的手的侮辱!”
“你敢……张璟你敢……啊……”赵如龙闻言,又怒骂着,只是,那国子监的差役可不会怕他,上来就对着他不断来回扇着耳光。
“啪!啪!啪!啪!啪……”
那扇耳光的声音,可谓是不绝于耳,在屋子里回荡不绝。
有那么一刻,看着仇人被这般折磨,心中爽快的张璟觉得,这扇耳光的声音,似乎可以谱成曲,让后人传唱了。
假若日后真能有这曲目,张璟觉得一定要取个好名字!
嗯……
那不如就叫《耳光曲》吧!
到时候,传到后世子孙耳里,他也能得个明朝著名的文曲家的称号不是?
屋子里,一时血肉模糊,国子监的差役一直干得都是严惩监生的活,这次又有了张璟这个国舅的严令,那是真的一丝一毫都不留情。
赵如龙被打的满嘴喷血,三颗牙齿扇了出来,张璟看得,心里暗道:乖乖,这国子监惩罚人,可是比锦衣卫还厉害啊,那韩三被锦衣卫掌㧽,不过也才掉了一颗牙齿而已,这赵如龙都掉了三颗了,也不知是不是赵如龙这读书人的身体不如韩三好的缘故。
一旁的韩克勤见了赵如龙模样,却是有些于心不忍,他不似吴庭礼当下恨极了这个欺骗他们的赵如龙,虽然他也恨,但毕竟从前喜爱极了赵如龙这个学生,两人关系也不错,自是有些不想他受太多苦。
当下,韩克勤走到张璟身边,恭敬道:“国舅爷,事情既已水落石出,我们定罪严惩其人便好,就不必这般折磨他了吧。”
“好吧……不过我却不知韩监丞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陷害本国舅的人呢?”张璟示意差役住手,放过已经奄奄一息的赵如龙问道。
“这……”韩克勤迟疑了下,回头看了眼吴庭礼,见他眼神示意,知道了什么,试探着问张璟道:“不知国舅爷想怎么办?”
“韩监丞说笑了,监督惩治国子监劣迹监生,本就是你的职责,我怎么敢越俎代庖呢?”
张璟不上当的把皮球退了出去,心里面,他可是想让赵如龙他们生不如死了,就是最次也得斩了他们的狗头,怎么会这么早就掀开他的底牌呢?
“革除赵如龙、李超等人生籍,永不录用,如何?”韩克勤试探道。
“太轻了吧,他们这般冒犯我,革除生籍怎么够?”
57、等我见过陛下,再来找你们!
太轻了?
韩克勤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吴庭礼,希望他来拿主意。
此时吴庭礼也是有些稳不住了,毕竟,张璟说革除赵如龙、李超等人的惩罚太轻了,这却是把他后面想说的话给堵死了。
本来,早在审问赵如龙之前,从李超等人口中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后,吴庭礼就已经和韩克勤商量好了一个严惩赵如龙、李超等人的范围。
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所想的惩罚,根本不够张璟的胃口。
原本,他们最初想的重惩是要向朝廷奏禀,革除他们生籍。
前者是在身体上给他们痛苦,而后者却是在心理和精神上给他们痛苦。
毕竟,在大明这个仕途就是读书人拥有的一切的时代,没有了生籍的话,就代表这些监生,不仅不能从国子监毕业后为官,就是他们想通过参加科举来做官,也没有可能,这无疑是对他们一生的重大打击。
可现在,张璟说这惩罚太轻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得想个更重的惩罚。
否则,肯定过不了张璟的这一关,毕竟他可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又是当朝的国舅爷,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不知国舅爷意欲如何惩处?”这下子,换吴庭礼来问了。
既然他们不能让张璟满意,那索性还是让张璟自己来决定了。
然而,很显然,张璟本来就拒绝了主动惩处,这次当然也不可能决定了。
“早和你们说了,我不会越俎代庖的,这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决定!”张璟回道。
“这……”吴庭礼和韩克勤相互看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说到底,现在这事情不在于他们想怎么惩罚,而在于张璟想怎么惩罚,可是现在张璟就是不说,他们又能怎么样?
“那国舅爷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具体的思路来定罪处罚?毕竟,您是当事人,身份尊贵,理应能要求我们如何处罚?至于到时候我们如何定罪处罚,那就不关您的事情了。”吴庭礼明显有点觉悟,换了个理由,试探说道。。
既然你不想自己决定,那就让你提个思路不就行了,反正最终决定采纳不采纳张璟的意见的是他们,也不算张璟越俎代庖了。
“嗯……这个嘛,还是算了,按理我该避嫌才是。”张璟又故作为难道。
“不必如此,又不是什么大事。”吴庭礼尴尬笑道,心里面,却是暗骂张璟无耻。
说不能越俎代庖的是你,现在给你想了理由规避,又说自己要避嫌,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尽想着两全其美的好事了。
“哎……那好吧,谁让我心系陛下,誓死维护皇家威信呢?”张璟故作为难的勉强答应起来,引得吴庭礼和韩克勤不自然的嘴抽了一下,又不知道心里骂了张璟多少。
而后,便见张璟命令屋内的差役,将赵如龙押出去,此时留他在场,明显有些不合时宜。
待赵如龙走后,张璟这才开口。
“依我看,这革除生籍只是最次的,毕竟,他们心思这般歹毒,必定品性不好,要是让他们入了仕途,必定是朝廷祸害!再者,他们这般折磨皇亲,明显对陛下不敬,罪同犯上大不敬,虽未谋反,但也是大罪,最起码也该再加个流放充军之罚,方能以正皇家威严!”
张璟目光阴冷,给赵如龙、李超等人扣的帽子,也是戴得高高的,让别人就算想为二人求情,也没办法去摘。
一旁的吴、韩二人,闻言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子监都多少年没斩监生头颅,流放监生了,以往仗责几十,革除生籍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大惩罚了,可现在张璟倒好,直接一出口就是要流放一群人。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张璟此刻的内心里面,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敢惹我的人,老子必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话,外人听了肯定认为张璟以权势挟私报复了,传了出去不好,所以他没说。
张璟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国子监的事情都是赵如龙、李超等人设计害他,所以他为了自证清白,以权谋私判案,就算传了出去,就算有人非议,但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害。
可是,如果在治罪这些人上面,张璟主动以权胁迫吴庭礼、韩克勤治罪,那明显就有些授人以柄了。
传了出去,倘若被清流科道听了去,各种弹劾奏折一上,再有认证作证,那乐子可就大了。
“国舅爷,这惩罚是否过重了些?您这对陛下大不敬之罪,是否有些欠缺妥当……”
“莫非吴祭酒认为我非皇室之人吗?”
吴庭礼刚想反驳张璟之言,为赵如龙等人解脱,就被张璟一句话呛了回去。
“国舅爷说笑了,您为皇后之兄,自然是皇室之人。”吴庭礼连忙解释道。
“既然我为皇室之人,赵如龙等人如此构陷我,自然是对皇室不敬,皇室之主乃是陛下,因此我说他们对陛下不敬,有何不妥呢?”张璟喝问道。
“这……”吴庭礼哑然无语,却是无法反驳。
他发现,张璟这话,他不好接。
若是反驳的话,说不得张璟要说他为臣不忠,是非不分了,连欺辱皇室的人都不重惩,他还做什么官呢?
其实,吴庭礼内心里只是单纯的想让张璟同意不流放而已,而不是为赵如龙、李超等人求情。
毕竟,他身为国子监祭酒,若是任期内,出了一件多少年没有过的连续数名监生被流放的大案子,吴庭礼这国子监祭酒能不能让天启帝满意,都成问题了。
只是,张璟明显不会让吴庭礼满意的。
于他而言,这革除赵如龙、李超等人生籍的事情,是肯定要做的的,对于这几个仇人,若是还让他们有做官的资格,除非是张璟脑子里进水了,才会这么干得。
倘若日后他们在朝中人脉权势已足,报复自己,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种斩草不除根、留有后患的事情,张璟可不会做的。
至于为何只是流放,而不是砍头,完全是因为张璟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终究,杀了他们也只是一时之快,若是将他们流放发配边地为役,他们一辈子为人折磨,不死也得脱层皮,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吴祭酒、韩监丞,这事情怎么处置,你们可想好了吗?”张璟见二人迟迟不说话,加重语气逼问道。
让他说惩罚措施简单,可是说了后,想要不执行瞒混过去,全身而退那就难了。
“国舅爷,此事兹事体大,下官觉得还是要和韩监丞回去后商量下,再作定夺。”吴庭礼咬牙拖着道。
很显然,他可不敢去冒这个险,连续流放国子监多人。
就是一旁的韩克勤,也是明白不能如此,极力劝阻道:“下官也觉得吴祭酒所言有理,此事当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面对张璟的紧逼,二人一致选择了拖着应对,连续革除监生生籍,对他们影响不会太大,但连续向朝廷上奏,治罪流放监生,那这影响,可就大了,他们不得不慎重。
“二位尊长真执意如此吗?”张璟脸色一冷道。
“……”吴、韩二人并不回话,沉默以对,但意思明显了。
“哼!”张璟冷哼一声,暗骂二人不识抬举,不过暂时却拿他们没办法。
说到底,张璟现在也就是个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而已,能吓吓二人,但真想对付掌握国子监,政治人脉出色的二人,还是差了点火候,这也是二人敢忤逆张璟的底气。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时,屋外传来一阵“踏、踏、踏”的急促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大喊之声。
“报!国子监外有宫里的公公前传旨,要见国舅爷,马上就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下,便看到一个国子监差役,跑进了屋子。
看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宫里事情很紧急,那传旨公公不等通报就闯来了,害得这差役只能快跑来报信。
张璟三人听后,对视一眼,果断放下如何治罪赵如龙、李超等人的事情,去接天使。
天大地大,在这大明朝,皇帝最大,天使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去接。
没过多久,张璟等人便见到一个中年公公,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璟竟从这公公身上,看出一丝文士的儒雅之气,真是怪哉!
三人本想与其行礼,没有到那公公直接打断道:“时间紧迫,闲礼就免了。”
说完后,更是直接拿着张璟,就要离开道:“国舅爷,皇爷在宫里吵着要见您了,宫中的车马就在国子监外,您快和小的入宫吧!”
这话说得张璟三人一愣,不过那公公可不管三人怎么想,硬拉着张璟就走。
张璟一不注意,人就要快被拉到屋外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张璟借势,只见他对屋内的吴、韩二人道:“吴祭酒、韩监丞,事情你们决定好,等我见过陛下,再来找你们!”
而后,还不等吴庭礼和韩克勤反应过来,张璟和那公公便已经出了屋子了。
留下吴、韩二人面面相觑,却终究不敢留下张璟,与他问话。
废话!
皇帝要见的人,他们怎么敢拦?
过了好一会儿,眼中早没了张璟人影,韩克勤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吴庭礼道:“吴祭酒,赵如龙、李超等人的惩罚,咱们该怎么办?”
“你说呢?”吴庭礼完全没了刚才气势,反问道。
皇帝主动召见张璟,完全出乎二人意料!
大明传国至今,除了本身就是勋贵大臣的皇亲国戚,还没听说皇帝尚未大婚,就先见皇后家人的事情,这明显有些于礼不合了。
而且,这些人本身身份低微,只有皇后正式册封后,才有高贵身份,能入皇宫。
现在,皇帝都等不到大婚日,提前召张璟入宫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张璟在皇帝心中不低,而且极有可能两人认识,否则,皇帝吃饱撑得要提前召见张璟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大舅哥不成。
莫非,宫内的传言是真的,张璟真的早就认识陛下?
而且看这架势,陛下还极其重视张璟!
一时间,两人心里直打退堂鼓。
“吴……吴祭酒,要不,咱们就按照国舅爷的意思办,好不?”韩克勤试探问道。
吴庭礼闻言,沉思片刻,眼神一凛道:“那就这么办吧,你我现在就上奏朝廷,等国舅爷回来就给他答复!”
“好!”
事情突然出了变化,也由不得二人不改变思路,考虑得罪张璟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了!
58、前面鸟没了,后面菊花也不保!
车轮滚滚转动,街道内外喧嚣不断,马车沿着京师的街道行进。
赶马的车夫,熟练的用他那赶车技术,避开帝都密密麻麻的人流,控制好方向,使得车速最大,好尽早赶到皇宫宫门。
路上,张璟坐在马车里,心里面也是在嘀咕,无缘无故的,怎么皇帝朱由校突然要见他?
两人之间,说到底也就是吃了一顿饭的交情而已,期间张璟也就对辽东军情,吹了一点牛皮而已。
除了这个,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不至于朱由校特地在大婚前,要主动召见他这个大舅哥吧?
想了想,张璟看了眼上车后,一直恭恭敬敬的中年公公,觉得他还是要提前打探些消息,以作应对才好。
从衣袍中摸出两锭银子,张璟笑着拿到那中年公公手上道:“劳烦公公特地从宫里来找我的了,一点儿小意思,请公公喝茶,解解乏。”
谁知那中年公公看都没看银子,直接推辞道:“国舅爷说笑了,咱家是为皇爷做事的,哪有什么劳烦的,国舅爷不需如此!不需如此!”
“不不不!车马颠簸,公公受了这么大累,我心里愧疚,这点银子,还请公公务必收下才行,否则就是瞧不起我了。”张璟可不信这中年公公真的清廉,又把银子推过去,一脸怒气道。
看这架势,若是这中年公公不收银子的话,他就真的要动怒一样。
那中年公公见此,略一犹豫,还是接过张璟的银子,感谢道:“那小的在此谢过国舅爷了。”
说话时候,他虽然没看银子,但还是凭着手中触感,摸出了这是两锭十两的银子。
心里面,他也有些小激动,自从在宫中犯事,他的日子过得是十分不好。
现在虽然出困了,但他身上现在也没多少钱,这二十两银子,于他而言,确实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谢什么?公公整日为陛下奔波,我请公公喝茶,这有什么的?”张璟摆手回应,而后又问道:“却不知公公的名讳?”
“小的姓李名永贞,让国舅爷听了见笑了。”那中年公公笑着回道,张璟话语里的尊敬,令他很受用。
“李永贞?”张璟闻言愣了一下,脱口道。
“怎么了?小的名字有什么奇怪吗?”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公的名字挺好,有些耳熟而已。”张璟面色古怪,似笑非笑的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
“那也许是我当年神宗万历爷时,犯的事儿大了,到先帝即位后才被放出,国舅爷估计在其他地方听过我的贱名的。”李永贞如同最佳合作伙伴一样,主动为张璟找了理由解释,倒是缓解了张璟的尴尬说辞。
“或许吧。”张璟点头道,而后旁敲侧击的闻着李永贞的过往。
对于李永贞这个名字,旁人或许暂时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穿越过来的张璟,能不知道吗?
别看面前这个公公,是个似乎到了中年还没混出名堂的老太监,但谁又能知道,他日后会是阉党的高层,魏忠贤在宫中绝对的左膀右臂呢?
可以说,对方绝对是个有能力的主儿,同时现在也是个标准的潜力股儿,他张璟说什么也得好好结交。
与李永贞谈话得知,其实,李永贞如今人到中年,都还在宫里没混出个名堂,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李永贞,他是顺天府通州富河庄人,在五岁时候,便自宫了,到了万历二十九年时,他最终入坤宁宫当近侍,伺候王皇后。
王皇后是神宗显皇帝朱翊钧的皇后,孝端显皇后王喜姐。
只是,后来李永贞因为得罪了王皇后,犯事获罪,被关押十八年,到了王皇后死后,光宗贞皇帝朱常洛也跟着即位,这才因新帝即位,其罪名又不大,被大赦放出。
若是没这段获罪关押的经历,在张璟想来,以李永贞的能力,恐怕也不需要日后投靠魏忠贤,就该用那十八年的青春光阴,在司礼监混出个大的名声了吧!
这从张璟在谈话中得知,此人能读《四书》《诗经》、《书经》、《左传》、《韩非子》,便可看得出来。
在宫里除了少数能进内书堂学习,才识字的太监里,像李永贞这样既识字,又读书多的人,确实是宫中少数了不得的人材,也难怪日后投靠魏忠贤门下,能得魏忠贤赏识,快速升迁了。
不过,张璟也在想,或许没有那关押十八年的经历,磨平他的棱角和锐气,也让他在暗中看清宫中的规则,恐怕他也不会在魏忠贤手下那么快升迁了。
毕竟,快速升迁除了有自己的能力,也得会做人,有出色的政治觉悟才行。
否则,宫里太监中的人才少是没错,但也并不是说没他李永贞,就没人才的。
如此看来的话,这被关十八年的经历,从另一方面来说,于李永贞而言,也算是一笔不错的财富吧!
“没想到李公公学问深厚,张璟佩服!”和李永贞扯完其过往,张璟故意恭维道。
“国舅爷说笑了,不过是比宫中其他公公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哪有什么学问深厚不深厚的?”李永贞笑道。
看张璟那神情,活脱脱一个见到小红帽的大灰狼样子,搞得李永贞见了极其不自在,菊花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要不是知道面前这国舅爷,有在醉花楼霸王嫖的有趣故事,李永贞还以为他恐怕得前面鸟没了,后面菊花也得不保了。
毕竟,对方是皇亲国戚,真要有什么特殊癖好,他还真不好拒绝。
至今,李永贞还记得他得罪王皇后被关押的情景,现在张璟是马上册立的张皇后的族兄,真要让他做兔哥,他也没法子反抗。
大不了,就和那些找兔哥嘿咻的太监一样,他李永贞也献身一次吧!
“李公公谦虚了!”恭维过后,张璟这才转入正题道:“敢问公公,不知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具体什么事情,小的也不清楚,李公公让我来接国舅爷,命令的很急,小的也没敢多问。不过,小的走时,倒是看见内阁一众阁臣出了乾清宫,想来有什么大事吧!”李永贞回道。
“这样啊!那也有劳公公了。”张璟有些失望道,内阁阁臣出不出乾清宫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大明王朝的决策者,看来想从还没发迹的李永贞身上问出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当然,张璟虽有些失望,但语气依旧尊敬,并没有身份上的歧视不满,这却是领李永贞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对不住国舅爷了,小的能力有限,职位不高,实在是没什么消息的路子。”李永贞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的!没事的!李公公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宫中少有的才能杰出者,只是遭逢不幸,如今出困,没有飞黄腾达的,也不过是时机未至,明珠蒙尘罢了,总有一日,公公必然会在宫里寻得一席之地的!”张璟半是鼓励,半是忽悠道。
不过,他话里也没有说满,留了一半。要是说得满了,引起李永贞警觉,以为他别有所图,那这结交潜力股可就失败了。
然而,事实证明,张璟担心多余,就算李永贞被关十八年,城府极深,但现在相当于一无所有,对前路有些绝望的他,可没想过张璟这国舅爷对他有企图。
就是张璟结交他,他还觉得荣幸,若是能让张璟向皇后娘娘美言几句,那他李永贞不就飞了?
当然,现在李永贞可没想说立即求张璟,两人就今天才认识,他可不敢想张璟会答应帮他,他现下能做的就是和张璟暂时结个善缘,以防日后有需。
只是,刚才张璟的话,却是让他深思起来,确实,他必须去碰更多的机会才是。
他才刚刚被放出半年,一直都在宫里找门路,想重新在宫里获得好差事,这次出宫传召张璟,就是他托了老关系,认识了同姓的李进忠,被李进忠暂时派来的。
只是,身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李进忠让他有些失望了,因为他年纪太大了,而且又不识字,看着老实巴交,城府经验不足,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前途。
而且,人到中年,李进忠才被命令去内书堂学习,这么大年纪,又没基础,能学多少学问?
所以,李永贞准备暂时观察一番其人,再做决定。
之后,两人又互相找着其他话题闲聊,他们相互之间,都想结交对方,倒是不缺话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接赶车的车夫拉开车帘,对二人提醒道:“国舅爷、李公公,宫门快到了!”
闻得此言,二人才结束聊天。
毕竟,皇宫是个严肃的地方,他们若是进宫门还闲聊,传了出去,无疑对谁都不好,要是被那些科道清流听到,没事做得上书弹劾,那可就遭罪了!
拉车车帘,张璟也终是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宫门。
只是,不同于以往在皇城之外看着,这次,是他此身第一次入宫。
59、做了个梦,就敢切鸟!
到了宫门,马车自然不可再入内,张璟和李永贞刚下了马车,便看到正在宫门焦急等待的李进忠。
“哎呦喂,国舅爷,皇爷可是等你好久了,赶快随咱家去乾清宫吧!”
李进忠见了二人,也不和二人行礼客套,说了句话,抓着张璟的手便往宫门内走去。
这倒是令张璟措手不及,只能跟着李进忠入宫,同时思索到底出了何事,皇帝朱由校竟然直接安排人在宫门等他,连传禀都不需要了。
按理来说,张璟这等“外人”入宫,得查验身份才行,就是从宫中出而复返的李永贞,也得出示腰牌才能进入。
不过有着李进忠所带的皇帝口谕,值守宫门的禁军兵士,并未阻拦,就放张璟和李永贞进入宫内。
皇宫很大,张璟和李永贞跟着李进忠一路急行,直奔乾清宫。
路上,张璟犹豫了下,还是抽空问了李进忠皇帝召他入宫的原因。
“李公公,不知陛下今日为何要召见我?”张璟问道。
“还不是国舅爷智谋无双,辽东局势,果如那日国舅爷所言,败坏无比。而袁应泰亦如国舅爷所猜想的那样,中了建奴奸计,丢失辽沈,辽东也随之糜烂,皇爷想快速安稳辽东局势,阻止建奴继续坐大,这才特召国舅爷入宫,准备与国舅爷商讨良策。”
李进忠一边走着,一遍快速说道:“今日,朝廷又得到辽东更确切的消息,自辽阳、沈阳失陷后,建奴老贼努尔哈赤便分兵攻略辽东其余要塞,我大明于辽东所剩兵马,实力不如建奴,节节败退。如今我大明辽东之三河等五十寨及河东古城、草河、新甸、宽甸、镇江、凤凰、海州、盖州、金州等大小七十余城,皆为建奴攻克,辽河以东尽为建奴逆贼所有。”
其话说出,张璟听后一愣,他没想过,朱由校竟然会来问他这等军政大事。
而跟着二人的李永贞,听了张璟所言,却是脸色一惊,除了因为第一次听到实力强大的大明,竟然在辽东战败而惊讶外,另外就是对张璟的军事谋略能力吃惊。
原本李永贞也好奇皇帝为何要急冲冲的见张璟,毕竟就算张璟是国舅,但也不至于皇帝要于礼不合的提前见这个妻家亲戚。
他没想到,皇帝这么着急,却是因为张璟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军事能力,竟然能够预料辽东败局,甚至让皇帝主动相召,询问对策。
那辽东战败,辽阳、沈阳二城被建奴攻陷的消息,其实是李永贞第一次听到。
这却是因为自从曹文诏送信到京师后,皇帝朱由校和一众内阁阁臣,后来决定暂时封锁消息,等后续的战报到京师,再决定是否压着这消息。
毕竟,一来这辽东败局,正好赶上皇帝大婚,时机不好。
二来,辽东那时所得消息,毕竟是才丢了辽阳、沈阳二城,局势到底糜烂成什么样,没有完整的军事消息。
而且辽东败军,虽然实力受损,不如建奴,但也并非不是没有转败为胜,扭转乾坤的机会,他们都认为等到局势尘埃落定,再发文告知朝堂文武群臣和天下百姓,最为妥当。
所以,当曹文诏送战报入宫后,无论是皇帝还是那些内阁阁臣,都期望着拖延一些日子,等待奇迹,故而下了封口令。
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在,其他人都一无所知,就是那日李进忠带锦衣卫去向张璟传旨,李进忠即使收了张璟的一笔巨款,也没敢向张璟透露辽东的消息。
因此,朝廷高层没传播消息,而辽东距离京师又远,单纯的想靠着入关逃难的百姓传播消息,起码还要再等一些日子才行。
现在,见到张璟这么有能力,李永贞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一眼张璟,暗道自己的策略是对的,日后得与这国舅爷多加相处才行。
至于张璟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军事能力,李永贞也是丝毫没有怀疑,毕竟,皇爷都主动召见张璟询问良策了,他还需要怀疑张璟的能力吗?
只是,李永贞不知道,此刻听到皇帝要向他询问的国舅爷,心里面却是在直打鼓,暗道那次牛皮吹得有点大了!
张璟的心里,现在可真的没什么良策,毕竟,那次他能在朱由校面前大谈辽东局势,是有着知道历史辽东局势走向的外挂的。
可是,现在要他说出安稳辽东局势的策略,一时之间,明显有些难度,毕竟先不说辽东到底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就是辽东的那潭水,也是深得很,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和建奴勾搭在一起了。
左思右想,张璟心里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规划,最终还是决定等见了朱由校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呗,反正大明又不是没有能人的。
远得不说,那被袁应泰替代的前辽东经略熊廷弼,不就是现在最认清辽东形势的人吗?
到时候,直接把熊廷弼推出来做挡箭牌呗,等他提出策略,自己在从中补充一些意见,不就行了吗?
乾清宫内,大明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天启帝朱由校,正在殿内来回踱步,焦急的望着殿外。
“时敏,你也给朕出去看看,怎么张璟那家伙还没到宫里?朕都等急了!”等的不耐烦了,朱由校又对殿内的一个中年太监喊道。
“皇爷,别着急,越急越沉不住气,急了也容易伤身,辽东的事情,咱们远水解不了近渴,急了也是没用。”那中年太监见皇帝样子,生怕他急出什么毛病,连忙劝道。
“你说得简单,辽东局势败坏至此,朕虽年幼,但身为大明天子,岂能置关外败局不顾,安心坐以待毙呢?”
“按理来说国舅爷也快来了,皇爷再稍坐片刻便是,就算皇爷着急,但也不用多急这一时啊,要知道神宗万历爷坐镇京师指挥三大征时,也没像皇爷这么心急,您是天子,心系天下是应该,但注意好自己的身体,那也是应该的,不需急于这一时的。”中年太监见皇帝朱由校有些动怒,依旧面带微笑的劝道。
“你……哎……”朱由校虽想再说什么,但终是听进去太监的话,叹了口气,走到御榻上坐下。
对于中年太监说他祖父神宗万历帝朱翊钧的话,朱由校没什么怀疑的,毕竟,朱翊钧才驾崩了不到一年,宫内流传的他祖父的故事,朱由校也听过不少。
只是,因为与自己祖父,因为其父光宗泰昌帝朱常洛不受朱翊钧的喜欢,见面的少,朱由校对其中很多故事怀疑。
不过,这中年太监的话却由不得他不信,毕竟对方也是万历帝时内廷中的重要人物,他说的话本身也是一种证明。
这中年太监名叫刘时敏,生于明代万历十二年,乃是南直定远人。
和大多数家境贫寒,才自宫入宫的太监不同,刘时敏家境可不低,其家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父亲刘应祺,更是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
用后世的话来讲,刘时敏是开国将领之后,妥妥的军几代出身,一般人不敢惹得!
至于刘时敏这么大的家世,家族也没犯大罪抄家灭族,竟然会入宫做太监,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万历二十九年,那时刘时敏十六岁,某日,其因感异梦,而自施宫刑,自愿做太监。
没错,你没听错,这就是一个做了个梦,就敢下决心切了子孙根的家伙!
放在后世,恐怕免不了要被家里人送到精神病院走一遭了!
自施宫刑后,刘时敏旋即被选入皇宫,隶属当时的司礼太监陈矩名下,后入司礼监文书房任职。
文书房虽不属二十四衙门,但在宫中地位举足轻重,大凡升入司礼监的宦官,十有七八都是先经文书房磨练出来。可以说,文书房是晋升宫中大珰的第一步,性质不亚于外朝的翰林院。
刘时敏能为文书房太监,一是其家世显赫,二便是其博学多才,尤是写得一手好字,可以说他是宫中属于难得的人材。
其历经万历、泰昌二朝后,因为朱由校对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顾忌,在选择心腹时,刘时敏有着他成为太监的特殊原因,自然被朱由校重用,和李进忠一样,留在身边听用,帮忙处理文书等等。
毕竟,能做了个梦,就觉得要切了子孙根,为皇帝效忠的人,再如何,他对于皇帝的忠心肯定是值得肯定的,这正是刚刚登基不久的朱由校,所需要的亲信人选。
而刘时敏作为万历朝的老人,又是令朱由校放心的忠心耿耿的人,他说的关于万历帝的事情,肯定是真的,不需要朱由校去质疑的。
“时敏,当初神宗显皇帝指挥三大征时,可曾有朕这样手足无措吗?”过了一会儿,朱由校安静下来后,开口问道。
每一个皇帝,都不愿作为其他皇帝的背景板,就是对方是他的祖先也不行,朱由校显然也不愿意成为他祖父武功的背景板。
“自然是有的,没有谁是天生会打仗的!”刘时敏的回答有些出乎朱由校的预料。
“那神宗显皇帝后来是如何应对的?”朱由校问道。
“知人善用,并在后方给足钱粮,给予前方将领有力的支持和信任。”
“哦……”朱由校应了一声,刘时敏的话说得简单,也是事实,但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却并不一定能做的好。
想他祖父神宗万历帝朱翊钧,指挥三大征胜利说得容易,但这其中,包括选兵选将,甚至能顶住朝野压力,动用国库本就不丰厚的钱粮,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这并非是刘时敏话里说得那么容易!
不说怎么顶住朝野的压力,动用国库钱粮,就是这知人善任,选取兵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也不知,朕的能臣良将,所在何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朱由校口中,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也就在这时,乾清宫外值守的小太监,跑了进来通禀道:“皇爷,国舅爷来了!”
“快!令其入殿!”
听到张璟名字,朱由校条件反应道。
60、大明败于奸细
“草民张璟见过陛下!”
张璟入了乾清宫内,向面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行礼道。
只可惜,现在朝廷正式册封还没下来,张璟现在也只能自称“草民”了,否则明显称“臣”会更让他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免礼!”
朱由校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是等张璟行礼完后,这才右手轻扶,让张璟起身。
心里面,张璟不由暗骂道,你就不能快点说吗?老子也不想动不动给人行礼啊!即使你是皇帝。
几日不见,朱由校的面色,明显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瘦弱憔悴了。
在张璟想来,大概是因为忧思辽东局势,才让朱由校有这种变化吧。
记忆里这位天启帝对于国事,可没有螨清黑得那样不闻不问的,即使后来他用魏忠贤掌控朝政,但在某些大事上,都会直接站出来阻止魏忠贤的,令的魏忠贤在那些事情上直接失败,也算是一个把锅给别人背,自己躲在暗中坐收渔翁之利的手段高明的皇帝。
行礼过后,朱由校简单的介绍了辽东的形势,赞叹了一句他能力不俗,便开门见山道:“张璟,朕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只是想问你,朕如今如何安稳辽东?以备朕再战建奴逆贼!”
有了上次张璟能从京师往来客商的消息里,猜出辽东战局的事情,在朱由校心里,便本能的认定,张璟心中有沟壑谋略,肯定对此早有应对的,于朱由校来说,他此刻心里最想的自然还是最快程度上夺回失地,打败建奴才是。
“回禀陛下,此事小民暂时也没有全然的应对之策。”张璟行礼道。
“怎么可能?你上次能从有限的关外信息,就猜出辽东战局走势,怎么现在就不能想出安稳辽东的对策呢?”朱由校诧异道。
“这与上次不同?上次朝廷与建奴逆贼在辽东的军事实力对比,小民可从关外客商和朝廷邸报中,知道实际情形,来判断局势走向。”
张璟语音一转道:“可是现在,小民至今也只知道建奴逆贼攻克了我大明多少城塞,占了我大明多少土地,可对于建奴此战之后,如今剩下多少兵力?各地安排了多少守军?贼兵战力如何?建奴军械、粮草有多少?此战我大明有多少叛臣叛将,投于建奴,他们告知了多少消息给建奴,小民都一无所知?这如何让小民去考虑应对之法?”
“《孙子》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如今,我大明尚不知建奴如今实力还有多少,小民自是不敢出言建策?更何况,此番辽东兵败的原因,与萨尔浒之战有共同之处,那就是我大明文武之中的建奴奸细。若非是这些人将我大明政治军事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入建奴逆贼手中,他们又怎么能以弱兵,轻易破了我大明军队?”
“有这些人在,就算小民现在能想出什么良策,献于陛下应对辽东局势,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可能稳定得了一时,却非长久之计。不除掉他们,我大明在辽东纵然再有优势,也很难与建奴逆贼获得全功!”
“毕竟,这相当于我大明军队在明,而建奴逆贼在暗,我大明军队虚实全暴露在建奴逆贼眼中,而对于建奴逆贼,我大明军队,却全然不知。若是这样,就算陛下从各地再抽点精兵良将,粮草物资,源源不断的送于辽东,不断加强我大明在辽东的实力,那又有什么用?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我大明军队虽众,却不清楚建奴逆贼弱点,疲于应对其军,而建奴逆贼,只要猛攻我大明军队的弱点,即使一时奈何不了我大明军队,但时间一长,纵然我大明军队人马再众,兵卒再坚,粮草物资再多,也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
张璟低着头,顶着面前的熊熊压力,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他这话在说的时候,其实就感觉不对了,当然,不对的不是张璟的话,而是张璟面前的皇帝朱由校。
随着张璟的言语,朱由校的脸色便是越来越不善,越来越愤怒,到了后来直接都气得红了,都涨成了猪肝色了!
若不是朱由校明白张璟此人有大才,他都想把这个“轻言大明不如建奴”的“狗贼”,拉出去杖毙了。
但是,很显然,随着张璟说完,朱由校即使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张璟说得对,辽东的情报不足,除非是神,否则朝廷根本不可能立即想出法子应对。
甚至于就算朝廷想法办法应对,有那些关外那些隐藏在大明文武中的建奴奸细在,这些办法的效果明显都会大打折扣。
“张璟,你这么说,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朱由校有些失魂落魄道。
“回禀陛下,小民只说暂时想不到针对性的办法,去应对如今的局势,可没说过没办法去应对辽东局势,只要消息足够清楚,自然会有办法。毕竟,有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但问题不明确,当然不好解决。”张璟行礼道。
“这样吗?”朱由校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对随张璟来的李进忠道:“进忠,赶快派人去把辽东来的信使,全部带进宫来,他们从辽东来了,必然都知道战报上没讲明白的辽东形势,让他们给张璟讲讲。”
说完之后,朱由校又转头对张璟道:“有他们在,你起码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了,至于情报不足的,也只能等关外后续的战报了。”
“小民明白。”张璟回道,心里面,他也是松了一口气,有这些情报在,他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他明白,他有着后世的历史进展脉络不错,甚至有一些史书资料可以帮他,但这些东西,对于这时代人来说,说是外挂没错,但放在如今辽东局势里,就算他是穿越者,也没有多少效果。
原因很简单,辽东的事情不是张璟按着历史推演,就能果断安排策略的,这其中,除了他对于辽东战局里,大明和建奴的军事实力对比的情报获得较少,最主要的依旧是建奴藏在大明文武中的奸细。
没错,就是这些奸细,别以为他们微不足道,但是大明无论是在萨尔浒的大败,还是这次辽河以东全境失陷的大败,就是败在这些奸细手中。
因为他们把大明的军事情报,明军的兵力部署,战术安排,事无巨细,源源不断的送到建奴手里,让建奴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安排对明军的攻势。
而反观明军,却是两眼一抹黑,等到建奴偷袭,打到面前时,才知道敌人动向,就这样,明军即使实力再强,但又怎么可能不败?
想想看,萨尔浒之战时,努尔哈赤若非是提前知道明军所有部署,又怎么敢说出“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这样的大话来呢?
他就是吃定了明军有战车和步卒的拖累,根本不可能有他所有的马匹的速度优势,他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慢慢分食每一路,才敢这么玩得。
再加上努尔哈赤本就是原本大明辽东名将李成梁的家奴出身,可谓是深悉明军的战法,在指挥战斗时,把明军领先于世界的车阵结合的火器战术弱点无限放大了,也不会让明军败得那么惨。
这次辽河以东,大明全境失陷,同样也是这样,建奴对于辽东渗透到位,再放大明军的战术弱势,自然大胜,中间也就是出了浑河之战的意外,但这很大程度上,也只是建奴第一次遇上川兵和浙兵,不熟悉他们的战术而已。
总的来说,并非明军不善战,实在是建奴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到位了,庞然大物的明军,纵然身为大象,但早晚也会被完全知道其弱点的建奴蚂蚁,给慢慢熬爬下的。
后世的抗日战争就说明了这一点,虽然日军军事实力高于中国军队太多,但中国军队在前期也不应该败得那么惨,初期两军大战役的战损比,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人绝望。
这其中,除了日军武器装备、兵员素养、战术策略更高一筹外,日本人对于中国从下到下,无孔不入的渗透,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没有那些汉奸卖国贼的情报输送,中国在那几次大战役,也不会败得这么惨烈。
当然,后来的天朝和国府内战,也更能说明奸细的重要性。
抛却民心因素,在军事上,天朝初期其实就像建奴,对于庞然大物的国府,天朝的情报人员早就把国府上下都渗透了,国府和明军一样,就算再怎么集合军队,武器装备、粮草物资再怎么比天朝厉害,最终几大战役,都是无一败北,情报早被人摸透了,能赢才有鬼呢?
张璟就是知道这些,才不敢说什么三年平辽,我有对付建奴的良策,这些吹牛皮的话。
不把建奴的奸细问题解决,哪怕张璟再有策略,即使张璟心里最看好的熊廷弼再有本事,估计也很难对付得了努尔哈赤,实在是敌我信息根本不对等,张璟确信,就是现在建奴还没有出兵的辽河以西,肯定还有不少努尔哈赤早就安排的奸细潜伏着的。
这也是张璟,刚才没有立即向朱由校推荐熊廷弼的原因,当然,张璟不知道的是,朱由校因为他的言语,比历史上提前起复熊廷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