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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全文阅读

作者:泉释一切     明末好国舅txt下载     明末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此张嫣非彼张嫣?

    国子监外的喊声很大,吴庭礼在大堂内看书,也被那吵声打搅了,连忙就跑到国子监外。

    “何人胆敢在国子监放肆?不知道我们这是哪里吗?”刚出了国子监大门,吴庭礼就大声喊道,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国子监这么放肆。

    见来人一身官袍,吴富贵气势顿时弱了,不复刚才嚣张之色。

    只见吴富贵作楫行礼道:“不知尊台谁人?”

    “鄙人姓吴,名庭礼,添为国子监祭酒,你是何人?竟敢来我国子监撒野?信不信我即刻修书至顺天府,让官差衙役把你们这些乱徒缉拿走?”吴庭礼一脸蔑视的对吴富贵等人吼道。

    “小民见过吴祭酒,望吴祭酒饶命,我等今日来此,实在迫不得已,并非有意闹事。”吴富贵听后脸色一变,知道惹了官员无益的他,连忙告饶道。

    毕竟,吴富贵只是来办赵如龙交代的事情,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那样的话,对他而言,可就真的是太亏了。

    “迫不得已?”吴庭礼怒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事情会迫不得已的让你到我国子监闹事?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出安稳无碍的离开。”

    “回禀祭酒,我等来此只是为了找国子监监生张璟催债而已。”

    “张璟?催债?”吴庭礼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化问道:“你们是醉花楼的人?”

    “正是!”吴富贵点头道。

    一下子,吴庭礼便失去了方才似乎可以随意拿捏吴富贵等人的威势,冷着脸,沉默了会儿。

    千算万算,百般遮掩,这才刚把张璟败坏国子监清誉的事情影响给遮掩过去,没想到,醉花楼的人就这么邪乎的上门讨债,还喊来这么多人,这该如何是好?

    望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行人过客,吴庭礼知道,他必须做出应对。

    “来人,把张璟这个逆徒给我带来。”

    最终,吴庭礼对着国子监的杂役下了命令。

    下命令后,吴庭礼又对吴富贵他们和气说道:“你们且稍待,我已经让人去找张璟那逆徒了,国子监毕竟是授学圣地,不方便诸位随意进入,望诸位见谅。”

    此时此刻,对方占着理,吴庭礼为了不落一个“以官势欺压百姓”的骂名,以免耽误仕途,只能放下当官的姿态,对吴富贵他们和气了些。

    而且,此刻吴庭礼也必须改变以前冷处理张璟的方式,主动拿张璟出来,给醉花楼的人一个说法,堵住这众人的悠悠之口了。

    绝不能像他们前几天那样,打算拖着惩处张璟的事情,将这事情的影响拖到最小的地步。

    “吴祭酒放心,我等只是按规矩前来催账,自然分得清轻重的。”吴富贵笑道。

    当然,就是吴庭礼不主动解释,吴富贵也不敢随意进入国子监的。

    说到底,国子监是大明的预备官员学校,虽然没有什么禁军兵卒把守,但是里面的杂役护卫可还是有的。

    否则,若非是忌惮国子监外值守的护卫,吴富贵说不得带人去国子监里面喊两嗓子了,毕竟,这事情他有恃无恐,国子监自己不占理。

    张璟一脸不解的被人押出禁闭校舍,毕竟选秀结果还没出,吴庭礼可不该放他出禁闭才是。

    到了国子监外,见到一脸嘚瑟的吴富贵等人,便明白原因了。

    “你们来干什么?这不还没到还债的时候?”张璟直接喊道。

    “张公子,还债的日子是没到,可我们不是害怕张公子忘了时间,所以特地来提醒张公子还差我们醉花楼五百两嫖资的吗?”吴富贵一脸阴险的笑道,让张璟看着好生厌恶,完全就是个反派配角。

    心里面,张璟觉得,这家伙父母给他取名字实在是太对了,这种小喽啰的反派,从来都是干着苦活,却没什么荣华富贵的。

    “你看我张某人是像缺钱的样子吗?识相点赶紧滚回去,不然日后有你们好看的。”张璟毫不示弱道。

    “混账!”这边吴富贵没说,可是一直沉默的吴庭礼见到张璟这般嚣张模样,直接气不打一处来的大喝道。

    “张璟,你这逆徒,嫖宿烟花之地,不知悔改,竟然还敢在此放肆。来人哪!给我把他压下去,通知下去,国子监内诸生未时于国子监学堂集合,我要当着他们的面,仗打此徒五十。并逐出国子监,以儆效尤,正我国子监清誉!”吴庭礼指着张璟大怒喊着。

    而后,又忍着语气对吴富贵等人道:“你们可以走了,既然张璟知道欠你们的钱,以他的家世,绝对不差你们这五百两的,后日找他索要便是,若是不给,直接来找我,我倒是要看看这逆徒有多少胆子败坏我国子监名声!”

    “既然如此,那小人不打扰吴祭酒惩治监生了,告辞!”吴富贵见目的达到,自然不多做纠缠,和吴庭礼道歉一声,便带人离去。

    很快,国子监外,除了一脸懵逼,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的张璟被人拖走外,就剩下吴庭礼主动带人驱散没热闹看的百姓了。

    与此同时,国子监的吏役也都跟着行动了,事发突然,他们除了要准备杖责张璟的场面外,剩下的就是召集白日因事出外的监生回国子监。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否则吴庭礼直接就召集人手杖责张璟了。毕竟,说到底,吴庭礼是要作秀维护国子监清誉,自然不能随意应对。

    未时尚在午后,吴庭礼安排好诸事后,便坐在国子监大堂里苦等时光流逝。

    同时,吴庭礼也在幻想自己在诸监生面前,痛斥张璟所为,下令仗责其人,并革除他生籍的威风之举。

    此刻,吴庭礼也管不了现在制裁张璟,上报朝廷会不会引起皇帝不快了,大不了被批一个治学不严的评语,影响以后的仕途。

    反正,他的仕途早在张璟被醉花楼的人告到顺天府,就变坏了,左右现在会变得更坏而已。

    想到这里,吴庭礼心里面就恨死了张璟,发誓今天要狠狠折磨他,以消心头之恨。

    不过,事情远不会像他想的这般容易。

    眼看就到了未时,吴庭礼整了整官袍,准备去当众严惩张璟时,大堂之外,又传出了韩克勤熟悉的焦急喊声。

    “吴祭酒!吴祭酒!不好了!不好了……”

    很快,便看到韩克勤快步跑来。

    “又怎么了?韩监丞,这么慌慌张张的,又出什么大事了?再大的事还能有张璟闯得祸大吗?”吴庭礼没好气道。

    “真出大事了,吴祭酒,而且和张璟有关。”韩克勤道,说话时候,他的气还在喘着,显然是进国子监后一路跑来没歇息所致。

    “什么事儿?”

    “早上,下官出外处理事情,结果刚才回国子监,撞上了礼部的旧识。”

    “这有什么?他礼部难道还有张璟的熟人说情不成?”吴庭礼情不自禁的以为有人要找韩克勤来为张璟求情的。

    “不是!不是的!吴祭酒,这事比有人说情还大!”

    “到底什么事儿?你倒是说清楚啊!”

    “是!方才我那礼部旧识告诉我,宫内传了消息,陛下选秀完毕,选了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张嫣为后,已经下旨令礼部准备封后事宜,后日正式册立皇后。”

    “这有什么?不就是陛下封了皇后吗?”吴庭礼满不在乎的笑着回应,而后突然皱着眉头道:“不过,这个张嫣的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祭酒莫不是忘了,张璟那逆徒的族妹,也叫张嫣。”见吴庭礼还没明白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韩克勤连忙上前苦笑着提醒道。

    “啊!”吴庭礼大叫一声,脸色蓦然就血白一片,痴痴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好一会儿,吴庭礼才回过神来,而后抱着一丝希望道:“韩监丞,你是不是弄错了?此张嫣和彼张嫣,并非同一人,只是同地同名同姓而已?”

    张璟有可能是大明未来皇后的族兄,这是吴庭礼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他希望,这一切都是韩克勤弄错了。

    否则,于吴庭礼而言,一切都要完了,简直比他现在上奏皇帝国子监管理不严,出了有伤风俗,败坏国子监名声的监生还要严重。

    只是,韩克勤的话,注定要让吴庭礼彻底失望了。

    “这不可能的,且不说这同名同姓并且同地的几率太小,就是我那旧识,还恭喜我要飞黄腾达了,因为据宫中传来的消息,陛下还问张嫣是不是有个族兄叫张璟,是国子监的监生?”

    “皇后怎么说的?”等不及韩克勤说完,吴庭礼便插嘴问道。

    “回禀祭酒,皇后承认张璟是他族兄!”

    “竟然是真的!”

    “千真万确!”

    韩克勤的这话说完,吴庭礼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得罪后族会有什么下场,吴庭礼自然知道,或许他们没理由制裁他,但他日后想要在仕途上再上一步,无疑很难。毕竟,皇后吹个枕头风,皇帝还能对他有好感,还会重用他吗?

    “祭酒,这还没什么,我担心的是张璟可能入了陛下的法眼了。”韩克勤忧心忡忡道。

    “这又是何意?”吴庭礼听韩克勤语气,仿佛似乎又听到什么坏消息一样。

    “您忘了,宫里说陛下主动问起张璟之名,也知道张嫣是其族妹,我就想恐怕陛下也认识张璟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现在该怎么处置张璟这可比他是国舅爷还更严重?是不是现在就放了他,以免日后遭难?”

    “啊!”吴庭礼听后,又如雷击,而后想到什么,拉着韩克勤,跑出去道:“快走!那边正要给张璟动刑,迟了的话,咱们就都别想在大明混了!”

32、我是吴庭礼,你说我是谁?

    国子监学堂外,沉浸着一片沉闷气息。

    祭酒吴庭礼下令国子监所有监生,汇集学堂外,观看张璟被严惩的经过,并且引以为戒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

    如今已近未时,此刻也已经是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监生,纷纷赶到这里,等待审判惩罚的开始。

    张璟此时俯身压在长凳上,当然,这种怪异的姿势,可不是他自愿的。

    若是他的身下,此刻有一个裸身的妙龄美女,身边背景又是后世的户外偏僻场景的话,张璟一定很希望这般野战的。

    可惜,这里可不是户外打炮的地方,对张璟而言,这张长凳,可是他的刑场。

    只见,张璟的四肢,早已被国子监的吏役绑缚住,身边站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差役。

    他们手持长棍,一脸生人不可近的阴冷表情,让得四周想看热闹的监生们,不敢上前一步。

    老子不会这么衰吧?

    还没熬到张嫣做皇后,就要被国子监打死吗?

    想到吴庭礼刚才说的仗责五十的惩罚,张璟就全身哆嗦,若是这帮行刑的人毫不手软的话,说不得他这身细皮嫩肉,今天就要折在国子监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逃命!

    这是张璟的第一想法,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

    他已经被四肢捆绑,动弹不得了,而他身边那四个看守他的差役,看着也都是尽职尽责的人,显然不会私下放了他的。

    除非突然喜从天降,否则,张璟的这条命,可能还真的得搭进去了。

    “离未时还有多久?”张璟转头问身边最近恩差役道。

    “还有一刻多钟吧。”差役冷冰冰道,如同他的冰冷面容一样,豪无喜色。

    “一刻钟?”张璟失落道:“莫非小爷这次真要死在这了?”

    “那是当然得了,你这样的杂种败类,早就该被活活打死了。”

    在张璟自责时候,他的身旁,突然响起一声轻蔑调戏的话,这声音,张璟很是耳熟。

    “果然是你!不知道赵大佃户所来何事?莫非来找我借钱买农具和种子吗?”张璟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一脸得意的赵如龙,他脸色顿时阴沉,反讥道。

    赵如龙闻言,脸色顿时不好,他父母都是乡野地主的佃户,受人盘剥,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希望他出人头地,这是他一直是他心里的痛处,是他从来不想提出来的事情,为此他深以为耻。

    而在他被府里举荐进国子监读书后,原本盘剥他家的士绅父老,各种亲切问候,还送来礼品货物后,他便发誓要取得功名,改变自己和家族的现状,绝对不能在做别人的佃户,要做也是他做地主,奴役盘剥那些投奔他的佃户。

    说来这就是个标准的嫌贫爱富,瑕疵必报的小人伪君子。

    出自寒门,却只想过安逸享乐的日子,和国子监那些心术不正的公子哥为伍,驱使他们附庸自己,张璟前身就是看不惯赵如龙的做派,也不喜欢被他利用,屡屡和他作对,两人这才结下梁子的。

    现在,张璟此时将赵如龙的丑事提了出来,自然是令赵如龙生气不已,心中发誓这次一定要让张璟付出代价。

    只见,赵如龙指着张璟大怒道:“不识好歹的粗痞之辈!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吴祭酒还真是仁慈,真该先把你这张臭嘴堵住,直接销了生籍,逐出国子监,发配充军才是!”

    “可惜,赵大佃户,你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吴祭酒还是开明的,知道我是国子监的瑰宝,失去便是损失,对我也仅仅是仗责而已,这却是让赵大佃户,你失望了!”张璟讥笑道。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赵如龙怒喝了一句,而后大笑道:“张璟啊,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今日该怎么脱困再说吧?”

    “……”张璟沉默了,这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接了,吴庭礼摆明了要制裁他,他怎么可能脱困呢?

    “怎么?向来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的张大公子,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给吴祭酒求饶?这样吧,我倒是有个办法,待会说不得能救你一命?”赵如龙带着几分阴险,蛊惑道。

    “什么办法?”虽说心里面明白赵如龙给自己提办法,必然有诈,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反问道。

    人求生的心理,从来都是但凡有一颗活命的稻草,都是要抓住以求生存的,即使明知可能是个毒药,他也会去问一遍,再考虑喝不喝这毒药。

    “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老几?”赵如龙得意的喊道:“这样吧,你先先叫我声爹,我再考虑告诉不告诉你。”

    “赵如龙,你个歪剌骨子,卑贱小人,待小爷我出困,第一个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张璟恶着嗓子大喊道,不过这回答让旁人看着,觉得是相当无力。

    当然,张璟的恶毒言语,也是激怒了赵如龙。

    只见得赵如龙怒从脸上生,挥着膀子就朝张璟背上狠狠打了几拳,同时怒喊道:“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了,竟然还这么嚣张,看待会吴祭酒来了,如何整治你这个满口胡言的无耻小贼。”

    其实不怪赵如龙这样,张璟口中的话于他而言,不仅字字戳中他的痛处,还更加辱骂他的至亲,根本不能让一向在外人面前装得镇定无比的赵如龙,冷静下来。

    所谓“歪剌骨子”,乃是宣德年间在大明传出来的骂人之语,别看寥才寥寥四个字,但是这却是连其本人和母亲一起骂了。

    当时,明宣宗朱瞻基继承父祖之志,征讨蒙古瓦剌部,时蒙古瓦剌部“衰弱贫苦,以其妇女售与边人,每口不过酬几百钱,名曰瓦刺姑,以其貌寝而价廉也”。

    这话意思是说,因为大明屡番征讨,将屡屡犯边嚣张无比的瓦剌部,因战斗不断削弱,部落因此贫困。

    没有办法,为了部落生计,瓦剌部如同所有草原胡人一样,即使依旧犯明,但背地里却将部落妇的妇女卖给明朝边地民众商人,从而换取钱财,买卖粮食,延续部落民众生活。

    “貌寝”,其意为状貌丑陋短小,也可以说状貌不扬,不好看。

    而那时,瓦剌部的妇女,因为生活在塞外草原的缘故,除了某些天生丽质,自带扛住风沙外挂的女人外,多数草原女子都因耐不住风沙,皮肤变得不好,看着老而丑。

    所以,瓦剌部的妇女,就都因为长的不好看,价格因此卖得十分便宜,每个人最多不过几百文钱,可比大明普通妓院的小姑娘便宜多了。

    因此,时人用“歪剌骨”称呼这些瓦剌部妇女,说明她们卑贱,不值钱,到了后来,相沿成习,就成了骂人的话,甚至衍生成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说那个女子卑贱的连妓女都不如。

    今日,张璟用“歪剌骨子”骂赵如龙,意思当然说他是个连妓女都不如的人所生的贱种,可谓是赤裸裸的撕破了脸,甚至不只是连赵如龙骂了,就是赵如龙的母亲也跟着骂了。

    毕竟,能生下“歪剌骨子”的人,自然就是“歪剌骨”了。

    这话,可比后世的“彼其娘之”,狠多了!

    而对于寒门出生,一向有着强烈自尊心,十分要颜面的赵如龙来说,如何能忍受?

    当下,不顾他平日在国子监所装出的不凡气度,一改往日和善大度的样子,对张璟动起手来。

    那几拳,是赵如龙含恨所出,虽然赵如龙身材文弱,但张璟实实在在挨了之后,还是痛的喊了起来。

    “歪剌骨子,我说到你痛处了吗?告诉你,小爷我就是这辈子再也进不了国子监的门,也一样要骂得你抬不起头!”

    张璟怒喊道,大不了他就挨一顿仗责,再革除监生生籍,反正他国舅的命改不了,不怕赵如龙再动手,他可不信赵如龙这贪恋富贵的家伙,敢杀了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赵如龙打张璟,是有恃无恐,毕竟吴庭礼已经要说了惩治张璟,所以他就算大庭广众欺辱张璟,很多不想得罪师长的监生,也不敢阻止,甚至那几个看押张璟的差役也不会。

    或许,在他们心里,平时学习好的赵如龙,今天变得这么恐怖,还是出于吴祭酒和韩监丞的授意,先让赵如龙给张璟一些小惩治了!

    “你还敢骂?真是不知好歹,看我今天怎么修理你!”赵如龙气急败坏道,手上刚打了几拳的拳头又在空中甩了甩,恢复了些力气,眼看又要上拳。

    就在赵如龙又要出拳之际,陡然间,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住手!快给我放了张璟!都想死了吗?”

    这声音很有威势,赵如龙听着有些耳熟,不过此时气愤到极点的他,可来不及去想这是谁的声音。

    只见得,赵如龙根本就没过脑子的大喊回了一句道:“那个贼王八说的?老子在这,我看谁敢放了张璟?放了他,就是和老子作对,信不信我像弄张璟一样,玩死你!”

    这话说出口,赵如龙可谓是相当的霸气,在这院落里,四周也因此相当安静,直接让赵如龙觉得一定是他的王霸之气一放,国子监所有监生都为他拜服一样。

    不过,很显然,四周安静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他这个寒门出生的赵子龙,真要如此,你置那些勋贵皇亲出生的贵族子弟,于何地?

    却听到,那身后人气愤道:“你说我是谁?”

    “我管你他娘的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见了老子我,也得给我跪着!”赵如龙嚣张道。

    “我是吴庭礼,你说我是谁?”那人又怒喊道。

    “吴……啊!吴祭酒!”

    一下子,赵如龙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如同见了鬼一样,转身看着脸若寒霜的吴庭礼。

33、老子挨的那几拳,得让他还债!

    此刻,国子监学堂外的气氛,阴沉的可怕。

    吴庭礼看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好学生,原来暗中却是这般虚伪之人,他觉得他被欺骗了。

    一下子,对于这个明面上品行端正,背地里却男娼女盗的爱徒,吴庭礼对他的观感,变得是越来越差。

    “没想到,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对你很失望。”吴庭礼冷声道。

    “祭酒,你听我说,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我……”

    “算了,你的事以后再说,给我让开!”吴庭礼喝道,于他而言,却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赵如龙之事还是放在一边的好。

    “是!是!”赵如龙连忙点头道:“吴祭酒您请!您请!今日惩罚这无耻败类张璟,以正我国子监清誉才是正事!”

    他只当做吴庭礼要赶快收拾张璟,这才没有惩罚他刚才的过失,只是,吴庭礼之后的话,却是让赵如龙傻了眼。

    “什么败类?张璟可是我国子监的楷模榜样,赵如龙你这逆徒,背地里无耻之极,口出不逊,辱骂尊长,现在竟然还污蔑我们国子监的好学生,你真是个猪狗不如,不知羞耻的小人!”吴庭礼听到赵如龙辱骂张璟后,条件反射的对他怒喝道。

    听完这话,赵如龙顿时懵了,吴庭礼不会是脑子抽了吧?

    上午还在大骂张璟,现在就把他夸成宝,还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转折来得太开,实在是令赵如龙一时间接受不了。

    “吴祭酒,您是不是犯糊涂了?这张璟可是刚刚在外做了有伤风化,毁我国子监清誉的事情啊!您怎么能这么称赞?”下意识的,赵如龙诧异反问道。

    “竖子!”吴庭礼听后,大骂道:“混账!适才你以‘贼王八’之语,辱骂师长,我便没做计较,现在又质疑师长过错,赵如龙啊,赵如龙,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想得还要不堪,来人啊,给我把这不尊师长的狂妄逆徒,看押起来,日后再处置!”

    “是!”原本看守的四个差役,闻言面面相觑,行礼道。

    他们和赵如龙一样,也是对吴庭礼前后不一的话,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真执行上官的命令。

    至于吴庭礼口中赵如龙辱骂他的“贼王八”之语,说来也是有一番故事的。

    “贼王八”,可称“贼亡八”,也可称“贼忘八”,这是关于五代十国时期,前蜀开国高祖,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王建的典故。

    王建为人隆眉广额,龙睛虎视,机略拳勇,出于流辈,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做饼师的。这也导致他出身不好,年轻时候更是个市井无赖之徒,只能以杀牛、偷驴、贩卖私盐为业,维持生计,因此被乡人称为“贼王八”,辱骂瞧不起他。

    后来,随着王建这位草莽之辈,割据建国,这“贼王八”的称呼也跟着传播开了,也渐渐的成为后人口语化的骂人之语。

    吴庭礼原本因为张璟的事,念着旧情,不想和赵如龙多作计较,不过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识趣,不由得大怒,直接下了狠招。

    此刻的吴庭礼,为了前程,现在只想和张璟道歉求饶,根本不希望有多余的人打扰,这赵如龙,现在在他眼里,就是那种多余的人。

    几个差役都是彪形大汉,很快便把赵如龙围住,就要将文弱的赵如龙带走。

    赵如龙见此脸色大变,一边反抗,一边焦急喊道:“吴祭酒,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我不服!我不服!韩监丞,救救学生,救救学生!”

    没有办法,赵如龙此刻只能病急乱投医了,他清楚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国子监的一把手吴庭礼,求吴庭礼肯定没用,因此只能求国子监的二把手韩克勤了。

    毕竟,作为平日里,在国子监学习最勤,学业最突出,品德最好的人才之一,赵如龙自认为他自己是韩克勤的得意门生,有他出面求情,想来吴庭礼也会卖个面子。

    此时,看着国子监精英风云人物赵如龙,突然被吴庭礼带走,前来围观的国子监诸生,也是大惊不已,暗道今日不是惩治张璟吗?怎么突然之间,吴庭礼要动他们国子监的好学生呢?

    其中,尤其是赵如龙的死党李超等人,皆是不明所以,同时心中焦急,若是赵如龙在国子监里得罪吴庭礼从而不受待见了,他们之前的投资结交不都白费了?

    不过,在听到赵如龙求韩克勤后,他们暗中松了一口气,想来以韩克勤对赵如龙的喜爱,必然会求情,而有他求情,想来吴庭礼会给个面子的。

    当然,此时的他们,都没去想张璟的事情会被翻盘,甚至连他们自己,也都要牵涉进去了。

    只是,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跟着吴庭礼来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韩克勤,却是根本一点儿都没有救赵如龙的意思。

    就听得,韩克勤怒道:“无耻狂徒,犯错还不知悔改,妄图求饶,躲避罪责,来人呐,给我塞住他的嘴,好好看押着,日后再处置!”

    这一声吩咐,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原本一直喜爱赵如龙的韩克勤,怎么现在会说出这话?

    赵如龙也是一脸震惊,眼神瞪得很大,完全不敢相信韩克勤会说这话。

    在他看来,就算他刚才没见到吴庭礼,口中言语不逊,得罪吴庭礼,但以他以往在韩克勤身边的宠爱度,就算韩克勤顾及吴庭礼是上官,从而不为自己求情,但也不该被这么骂他吧?

    心里面,赵如龙很郁闷,当然,更郁闷的是身体上。

    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几个差役从哪儿找的破布,塞住他的嘴后,他明显感觉嘴里鼻间都是一股骚味,差点熏死他。

    没了多余的人插手,吴庭礼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走到绑着张璟的长凳旁,同时对韩克勤道:“韩监丞,快办正事!”

    一直在旁边偷听,窃喜着赵如龙不知什么缘故,得罪国子监一、二把手,从天堂掉到地狱的张璟,突然听到吴庭礼说的这话,心里也是突然打了嘀咕。

    不会吧!

    才刚刚见到可能陷害自己的仇人被制裁,自己还来不及感谢两位报仇的国子监大佬,就要被他们继续惩治吗?

    张璟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罢了,左右赵如龙这一直嘚瑟的家伙,肯定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也算是一件大喜事了。

    “吴祭酒、韩监丞,你们要惩治我就惩治吧,学生是不会有怨言的,毕竟学生确实让国子监丢脸了。”张璟想通后,轻松说道。

    他本来还想再用自己被人陷害的事情争取良机的,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因为张璟明白,肯定没多少人会相信他的话。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璟闭上眼睛,坐等受罚,那顿仗责,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只是,出乎张璟和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吴庭礼和韩克勤根本绝口不提张璟有伤风化之事。

    反而他们二人,快步走到张璟长凳两旁,十分殷勤献媚齐声道:“公子慢些!慢些!我等为您解绳,您身份尊贵,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铸成大错,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熄了雷霆之怒,不要记恨我等!”

    “……”在场所有见到这一幕者,皆是全体当机,石化不已。

    他们震惊于掌握他们所有国子监监生命运的祭酒和监丞,怎么会如此谄媚于一个成绩差,家世还不高的犯错监生?

    当然,因为距离远,而且吴庭礼和韩克勤也知道注意影响,给自己留点颜面,说话声音还很小,保证只有他们二人和张璟能听到,否则,天知道他们的谈话传到国子监诸生耳中,会出什么笑话。

    不过,就算如此,可吴庭礼和韩克勤的那副跪舔的奴才样,直接就把在场之人雷得不轻,他们平日里,何曾见过严厉监督他们学习的祭酒和监丞,如此模样?

    对国子监监生而言,如果说现在有戏文里那铁面无私的包青天的话,那一定是平日监督他们学业的祭酒和监丞。

    可是,现在这两人变成了谄媚的下人奴才样,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心里面,他们也在嘀咕,莫非张璟有伤风化一事,另有隐情,冤枉了他不成?

    其中,围观的李超等人,彻底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人绝不信吴、韩二人知道了事情内幕,否则,他们这几人肯定早被吴、韩二人收拾了,绝不会在这里看热闹!

    而被差役押着慢慢离开的赵如龙,见到吴、韩二人的样子,更是震惊莫名,他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了,国子监的一、二把手面对学习成绩差的监生,如同奴仆跪舔,而将他这成绩好的,肆意欺辱关押。

    世道不公!世道不公!他要告官,这二人不配为人师表,不配为官教化国子监学子,二人绝对不配……

    然而,很显然,无论赵如龙此刻有什么想法,现在被押着的他,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告发这二人的。

    当然,以赵如龙这种身份,去告发的话,会不会有官受理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吴庭礼和韩克勤再怎么也是中央预备官员的校长,手上的人脉就不是赵如龙可比的,他要是敢告,那才真是不自量力。

    而就在赵如龙心里还在念叨告发的时候,陡然间,却听得他最讨厌的张璟一声大喊。

    “慢着!把赵如龙那‘贼王八’给我带来,老子挨的那几拳,得让他还债!”

34、你大点声!我真的听不见!

    老子挨的那几拳,得让他还债!

    张璟这话说出口,四周观望的国子监监生,纷纷向看傻子一样看着张璟。

    这家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敢在吴祭酒和韩监丞面前提这要求?

    你以为你是谁啊?

    真是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是不?

    不过就是个嫖妓都没钱付的国子监差生而已,吴祭酒和韩监丞能放了你,你自己都该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才是!

    现在,张璟这家伙竟然敢对吴、韩二人这么呼来喝去,真以为他们二人给你解绑,你的面子就大是不?

    众人心里如此想着,都在坐等着看张璟的笑话,他们可不信吴祭酒和韩监丞这二位国子监的一、二把手会能忍受这么嚣张的张璟。

    至于吴、韩二人适才那般向张璟献媚,他们没听到三人谈话,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因此只当是张璟有伤风化的事情,可能另有隐情,才让吴、韩二人放了他。

    而吴、韩二人因为担心他们冤枉张璟的事情,传了出去,会有损他们的名声,这才对张璟“和颜悦色”的!

    然而,他们想等着看张璟被吴、韩二人怒骂的笑话,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大出他们的预料。

    只见,吴庭礼听到这话后,竟然是毫不犹豫的对那几个差役喊道:“没听到张公子的话吗?还不把赵如龙这个混账逆徒带过来,好好让张公子选择怎么惩治他!”

    这话一出口,不少听到的监生又是当即陷入石化,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吴祭酒竟然真的听张璟这厮的话?

    天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让他们震惊的也不止于此。

    因为,紧接着,韩克勤也跟着说话了。

    “其实张公子不必如此,今日就算您不动手,我们也要好好惩治赵如龙这逆徒。我们这些国子监师长还未到场,他倒是会寻隙生事,公报私仇了,他想干什么?当我们国子监是他家的吗?可以肆意妄为不成?我觉得,这等不知尊卑的小人,张公子可以任意处置,以正我们国子监的名声!”韩克勤大声赞成张璟道,甚至还为此替张璟找到了正当理由。

    而四周围观的国子监监生,听到韩克勤这话后,直接再次震惊的雷翻了!

    韩监丞,你的节操呢?你平时在国子监,自称秉公执法,认真按国子监监规章程办事,绝不诬陷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今日,韩监丞你怎么这般无耻?

    平时的话都成了狗屁不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如龙虽然对张璟动手,无礼在先,但毕竟那时谁都不清楚张璟到底有罪没罪。

    赵如龙痛打落水狗即使有错,但也不至于被说成这样,可现在韩克勤这般给赵如龙罗织罪名,替张璟的无礼之举找由头,惩治赵如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再加上适才吴庭礼的反常之举,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恐怕在场熟悉吴、韩二人的人,没人会信。

    当然,有心之人,在听到吴、韩二人称呼张璟为“公子”,一点儿都没有师长派头时,心里顿时猜测起张璟的背景了。

    因为,吴、韩二人,为了前途,除了对于勋贵子弟或者朝中大员亲族会这般恭敬称呼,打好关系外,对别的监生,可是向来如同老学究一样,死板刻意的摆架子,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称呼他人的。

    所以,张璟必定有什么大背景,只是,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张璟有什么大背景。

    毕竟,张璟也入国子监几年了,家里出了有点钱外,也没听说朝中有什么大官,否则也不至于让科举没任何把握的张璟,为毕业后寻点像样的差事而发愁。

    看着四周以往自己管理的国子监诸生,对他们明显指指点点的议论样子,吴庭礼和韩克勤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不过心里却是对监生们的议论没放在心上。

    与有可能得罪国舅爷,从而丢了自己呢乌纱帽相比,被这些监生议论自己,名声有损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名声丢了,可以想其他办法慢慢弥补,而如果是官职丢了,那可就遭了。

    没有人会愿意在家赋闲,祈求朝廷起复,那种日子,可比名声受损难熬得多了。

    而且,作为官僚集团的一员,吴庭礼和韩克勤如果真的重视名声,那么无疑是走不远的。

    只有放下节操,成为一名无耻的政客,结交权贵,才是他们最快向上爬的诀窍。

    当然,张璟敢解绑后说得这么嚣张,自然也是从吴、韩二人的言语态度里,察觉到了他们已经知道张嫣成为皇后的事了。

    别看张璟刚才说教训赵如龙的话看似突兀,但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毕竟,二人这么不顾及颜面殷勤献媚他,话语里还说他“身份尊贵”,连连称他为“公子”,张璟可不信二人会不知道他张家是什么背景,会这么一改常态,对他这么“和颜悦色”!

    唯一的理由,就是二人知道了宫里的消息,确认张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而他张璟,作为皇后未出五服的族兄,可是大明铁板钉钉的皇亲国戚,他们二人若是不想因此得罪后族,被皇后常常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那就只能尽力弥补了。

    张璟可没傻到,吴庭礼和韩克勤给他面子,他就真的能无法无天了,若不是知道他现在的背景,整个国子监都没人能动得了他,他才不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指使吴庭礼和韩克勤了。

    “呜!呜!呜……”

    嘴中塞着粗布,被差役们押着拖来的赵如龙,望着张璟,眼中满是怨毒的神色。

    如果不是嘴里塞着布,不能说话,想必这家伙已经破口大骂了吧!

    “怎么了?赵大佃户?你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张璟右手故意做喇叭状,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喊道。

    “呜!呜!呜……”赵如龙说不了,见张璟这明知故问的犯贱样子,只能怒极扯着脖子,发出如同哭泣一样的怒喊声。

    看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受了侮辱的哭泣的小姑娘,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

    “你到底说了什么?你大点声!我真的听不见,你大点声!大点声!”张璟见赵如龙的样子,更加得意的大喊道。

    这种自己明明知道对方说不了话,可就是逼对方说话,还故意挑衅的感觉,说来真是爽得不行,他都有点乐在其中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如龙之前敢趁他动不了手折磨自己,那自己就要百倍让他偿还。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这是张璟对仇敌的一贯信条,他相信,若是赵如龙有自己的实力背景,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压自己的。

    可惜,赵如龙这辈子没这运气,注定得被张璟这大气运之人踩在脚底。

    “呜!呜!呜……”

    眼看着赵如龙无助的样子,一旁的吴庭礼和韩克勤,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心里更是有些胆怯,暗道以后千万不能惹这位国舅爷,否则天知道被对方惦记上,会怎么对付自己。

    张璟此举,还没上拳头报仇,就已经十分诛心了,他们明白张璟这是在摧毁赵如龙的信心。

    当着这么多国子监监生同窗的面,赵如龙被张璟如此欺凌,能让这个在国子监出名的监生受得了吗?

    他们都知道,赵如龙这个寒门出生的家伙,可是最重颜面的,如此羞辱,就算今日张璟不再找赵如龙的茬,日后他自己都没颜面在国子监立足了。

    善于报仇者,不在于别人给你几拳,你就要数倍还别人几拳,在张璟看来,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真正厉害的报仇,是要让仇人痛苦一辈子,毕竟,拳头给的伤痛都是暂时,让对方精神上承受不住,那可是一辈子的阴影,哪一个报仇得更狠,一看便知。

    吴庭礼和韩克勤这两个混迹官场多年,经历不知多少的老家伙,见到赵如龙这样子,都提醒自己日后别轻易得罪张璟,其他四周围观的国子监监生,看了之后,当然更加惊骇。

    他们多数都是没见过太多世道险恶的学生,和后世的大学生其实差不多,也就是比后世的大学生早熟了很多而已。

    现在见到张璟这么羞辱赵如龙,纷纷后怕不已,暗道他们没和张璟有太多过节,否则若是今日换做他们是赵如龙的话,只怕更惨!

    而和赵如龙一起陷害张璟的李超等人,见了赵如龙被这般羞辱,心里也是暗中祈祷,千万不能让张璟知道那醉花楼嫖宿的内幕,否则还不知道这条疯狗要怎么咬人了。

    他们也是看出来了,吴祭酒和韩监丞肯定是不敢得罪张璟,才这般丢了节操,一点儿下线都没有。

    真不知道这张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让吴、韩二人这般献媚,莫非是遇到贵人不成?

    不过,作为同伙,李超等人自然也不能坐视赵如龙被这般欺辱,就算张璟可能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也得想办法救赵如龙,绝不能坐以待毙。

    谁知道赵如龙会不会心里承受不住,把他们的事情抖落出来,那样的话,他们可就遭罪了。

    眼看张璟又要再刺激赵如龙,李超和其他几人打了眼色,而后当先跑到张璟身边,大声阻止道:“张兄,我等皆为国子监同窗,纵然如龙兄和你有什么过节,我想也不该这么赶尽杀绝吧?”

35、国舅爷的事情有古怪

    张璟刚准备继续好好教训一下赵如龙,毕竟,新仇加旧恨,前身今世都被赵如龙坑过不少次的他,一定要趁着这次机会,让赵如龙付出代价。

    不过,很明显,李超的这话还是打断了他的想法。

    “这不是赵大佃户的跟班吗?没想到你竟然来求情!”看到李超,张璟蔑视说道,显然对于李超,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张璟知道他就要和李超他们不是一路人了,所以现在根本不会给他们留任何面子,

    李超被张璟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也变得不好,张璟有恃无恐,摆明了要靠吴祭酒和韩监丞的势,好好去报复他的仇人了。

    然而,就算如此,今日他也要想办法救出赵如龙。

    只听李超说道:“我与如龙兄交好,自然是不忍心见他被如此虐待,来此求情有何不对?”

    “恐怕李兄此来,不只如此吧!”张璟意味深长道,两只眼睛望着李超,别有深意。

    “那还有什么?张兄就算今日得势,也请不要在这血口喷人,我与如龙兄之间,只是私交过重而已,绝无其他关系。”李超突然加重语气,义正言辞道,张璟的话激起了他心里的敏感点,他没有多加思索,就连忙掩饰道。

    殊不知,他这般急迫样子,更加令人怀疑,从张璟那嘴角露出的浅笑便知,张璟有了什么答案。

    而张璟在听到李超说他和赵如龙私交过甚时,心里也是陡然冒出一句,“私交这是什么姿势?”

    不过,很显然,这个问题张璟也只能放在心里,他可不信这些人能懂他话里面的梗。

    当然,不止是李超,其他跟他赶来的几人,听到李超所言,也是跟着附和起来。

    “这是自然,李兄平日里,便是我国子监的‘及时雨’,当然不忍心如龙如此受辱!”

    “如龙兄因小错,而受此大辱,李兄如此尽心为其美言,自是仁义之举,岂容他人侮辱?”

    “对!对!就像我等,不也是见不得有些人小人得势,肆意羞辱,这才和李兄一起说情的吗?”

    ……

    这些人仿佛窜通好了一样,听到张璟的质疑声就迫不及待的帮李超证实他主动求情,只是因为与赵如龙关系近这才出言解救的。

    然而,他们的这些言语,显然在张璟面前,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而且,也因为他们这样死命维护,更是连他们自己,也进入到张璟的眼里了。

    张璟从一开始,就打算通过赵如龙,从而找到他那夜怎么去到醉花楼的真相。

    他这么折磨赵如龙,除了想要狠狠地报仇以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将赵如龙的自信全部打压后,之后再慢慢套出那夜的具体事情。

    不过,张璟倒是没想到,因为他这般误打误撞,竟然让得一些人主动跳出来了,也真是巧得狠了。

    对子这些人的求情,张璟将他们一一记载心里,要说他们和被抓的赵如龙没关系,张璟是一点儿不信得。

    且不说平日里这些人在国子监就出了名的一直跟着赵如龙,而今天,张璟随便扯了个话题,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反驳,这只能说明在他们心里肯定有鬼。

    眼见得两边气氛微妙,吴庭礼赶紧打圆场道:“我想张公子如今气也该消了,不如今日暂时就这么算了吧?赵如龙那逆徒说来也只是小过,太过责罚羞辱,恐怕也不太妥当!”

    张璟看了眼面色明显都有点慌的李超等人,点头认同道:“那就这样吧,不过赵如龙这等小人伪君子,还望吴祭酒和韩监丞好好惩治,绝不可叫此等人,败坏我们国子监的清誉!”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满头黑线,纷纷暗骂张璟无耻,要说这最败坏国子监名声的,不就是你这个刚刚逃避责罚的家伙吗?

    与你比,赵如龙那点鸡毛蒜皮的不敬师长的言语,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现在这情况,自然没人指责张璟。

    最终,在吴庭礼和韩克勤略显尴尬的神情下,以及李超等人放松的目光里,张璟揉着双肩,而后潇洒的离开。

    他背部挨得赵如龙几拳,虽然不要命,但还是有些疼,得躺躺,休息休息缓和下才行。

    至于赵如龙的事情,先让吴庭礼和他们玩儿去吧,从而稳住他们。

    张璟要的是他们后悔一辈子,今日的事情,权当做他在赵如龙身上拿点利息。

    终究,现在仅凭着赵如龙的那些事情,根本给不了他多大的报复,说到底,国子监是个按监规处理事情的地方,赵如龙的一次口语过失,很显然根本治不了重罪的。

    所以,张璟决定,先稳住这帮人,而他脱困后,就趁着这段时间准备好好搜集点证据,到时候让赵如龙这帮人全部后悔和自己作对。

    ……

    国子监内发生的这事情,终是告一段落,在偌大的京师城内,除了给京师百姓多增加一笔谈资外,也激起不了多大的浪花。

    两日后,皇城乾清宫内,年轻的皇帝正在查阅礼部所上奏的奏疏。

    这奏疏里的内容不是别的东西,乃是礼部他们已经将册立皇后的各项事宜准备好,现在请旨授张嫣为皇后的奏疏。

    看着奏疏里的内容,朱由校说到底还是个少年,终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的情况。

    “这张璟到底是个神人,还是个疯子?张嫣成为皇后,竟然成真了!”朱由校望着奏疏,喃喃自语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下旨礼部,把张嫣的皇后去了,换其他人做皇后。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抽时间去看看那个压光全部身家的张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最终,朱由校还是压下去他这股戏弄他人的幼稚想法。

    他明白,虽然他还是个半大小子,但从小就接受皇长孙教育的朱由校明白,他现在是一国之君,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金口玉言一开,就绝不能肆意更改。

    立后之事,既是朱氏皇室的家事,同样又是大明的国事,岂能定下之后,轻易更改?

    就算这只是他朱由校事先立下的口谕,没有正式立诏,但作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一开,绝无儿戏的可能。

    “进忠!张璟的事情,朕前几日让你留意,现在他如何了?”撇开册立皇后的事情不提,朱由校丢下奏疏,想到那个有意思的家伙,问了一旁的李进忠道。

    “回禀皇爷,国舅爷的事情,皇爷您不问,我也正想抽时间给您汇报了,说来,国舅爷近几日,可过得不太平?”李进忠闻言行礼回道,言语里已经自动称呼张璟为国舅了,而朱由校对此,却并未有异议,显然已经默认了。

    “哦?听你的意思,这家伙又惹事了?来,给朕讲讲。”

    “是!这事情说来,还得从那时咱们与国舅爷在百味坊傍晚一别之后说起……”

    李进忠行礼回应后,便把他派人出宫,监视并打探的张璟的消息,一一说给皇帝听。

    消息无外乎就是张璟因为霸王嫖的事情,闹到顺天府后,又在国子监被重罚,正当所有人认为张璟已经完了的时候,结果突然出现大逆转,

    不知为何国子监的祭酒和监丞突然不惩治他了,反而对张璟彬彬有礼,完全如同迷一样的结局。

    “哦?那吴庭礼和韩克勤真得转变这么快?”朱由校看出了什么,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

    “胡闹!”朱由校“啪”的一声拍桌喊道:“国子监乃国之重地,太祖立下的规矩,这二人怎么敢这么妄为?”

    就算张璟将会是他的大舅哥,但对于朱由校来说,就算是亲戚,犯了事也得是他这皇帝不追究才不追究,其他人犯了事情,该怎么罚就得怎么罚,绕过他那就是蔑视皇权。

    “皇爷息怒,恐怕是那二人知道国舅爷身份尊贵,不敢动手吧?”李进忠安抚道。

    “嗯?”朱由校诧异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册立皇后的消息走漏了?”

    “应当如此,宫中虽是皇家禁地,但却瞒不住宫外,更何况立后一事由礼部掌控,传了出去也不无可能!”

    “罢了!左右朕也不想让他受罪!”朱由校挥手道。

    这一幕,让李进忠见了,心里又有所思,看来日后得好好结交这位皇后的族兄,他可从没看过皇爷这么说话,只能说,那一日的相见,张璟给皇爷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就在李进忠愣神的功夫,朱由校又看了眼奏折,索性不再犹豫,执笔在奏疏上填了几笔,而后交给李进忠。

    同时,朱由校道:“把这交给叶阁老他们,告诉他们,让他们按规矩册立张嫣为后,准备朕的大婚吧!”

    “是!”李进忠领命道。

    “立后事宜结束后,你便派人去张家告知,嗯……特别是张璟,一定要告诉他,让这个财迷去赌坊拿钱吧,朕可不希望他再穷得没钱去那种烟花之地!”

    “是!”李进忠回应,而后想了想,他还是进言道:“皇爷,关于国舅爷醉花楼一事,奴婢觉得其中有古怪。”

    “怎么了?”朱由校疑惑道。

    “那日我们走时,国舅爷明显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而且百味坊和醉花楼极远,试问一个醉鬼如何有精力去醉花楼?而且,就算是国舅爷真的去了醉花楼,醉花楼的管事的,见了这个醉鬼如何能安心让他留宿,还留了那么多姑娘陪侍?这里面,十分不简单啊!”

    “你这么说,这事情倒是真有古怪!”朱由校点头道:“算了,日后等朕见了他,再问此事,你下去吧!”

    “是!”

    随着李进忠恭敬退下,朱由校又拿起其他奏疏察看时,乾清宫外,内阁首辅叶向高,正慌忙带着一众阁臣和一脸疲惫之色的曹文诏,快步向乾清宫走来。

36、起复熊廷弼

    没过多久,李进忠去而复返,手里的奏疏也在手上,朱由校见皱了眉头,暗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没规矩,连他这个皇帝的命令也不听?

    不过,他还没问话,李进忠却行礼道:“皇爷,叶阁老带着一众阁臣已到了殿外,求见皇爷!”

    “嗯?出外面又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都来了?”朱由校疑惑道。

    “不知道,奴婢在殿外见叶阁老等人,连奏疏都没说话,就见他们神色慌张的让奴婢入殿通禀,好像他们还带了个据说是关外来的兵卒来了。”李进忠老老实实回答着,话语里特意把他奏疏没送出去的缘由说了出来,以此来让皇帝明白,他并非是有意没办事。

    “关外?辽东?”朱由校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快!让他们进来。”

    “是!”李进忠应了一声,便要转身。

    “慢着!”朱由校又阻止道。

    “皇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你手里的奏疏留下吧,朕待会见了他们,自己给他们吧!”

    “是!”

    ……

    且说叶向高等人内阁阁臣进殿行礼后,朱由校便迫不及待的问他们道:“诸位前来见朕,所为何事?”

    叶向高几人听后,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叶向高出列回话,他是内阁首辅,出事了无可避免的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虽然叶向高知道这消息说了出来,肯定会引来皇帝的怒火,可是这毕竟是国家大事,他们不说,皇帝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回禀陛下,辽东急报,三月时建奴来犯,不及一旬,辽阳、沈阳二城皆陷,经略袁应泰自杀殉国……”叶向高简略说了一遍后,连忙低头不敢多加言语,更不敢抬头看年轻的小皇帝。

    不只是叶向高,此刻殿内的其他阁臣同样低头,生怕和皇帝对视,若是有镜子在的话,他们估计都不敢照他们的脸了。

    朝廷花了大代价,砸了无数钱粮精兵巩固辽阳、沈阳二城,如今一个月都没到,就被建奴破了,这责任他们这些天天鼓吹辽东局势稳如泰山,巡抚袁应泰能力不俗的阁臣能不担着?

    而那辽东巡抚袁应泰,更是首辅叶向高和一众东林阁臣保奏的“能臣干将”,前段时间袁应泰还上疏万事俱备,就等着带兵灭建奴了。

    现在,还没出兵打建奴,他自己就被建奴给抢先灭了,说好的收复失地,把小小的建奴给平的呢?完全都给了吹牛逼的屁话了。

    好在,袁应泰自杀殉国,没干出其他事情,否则身为东林党人,若是袁应泰做出什么出格失节的事情,那就不只是东林党在朝堂失了面子,恐怕会让他们这些东林在朝野舆论上就极为被动了,这可是会毁了他们这些年来所一直营造的朝野正义勇士的形象。

    一众阁臣都在低头等着小皇帝的怒火,就是不是东林出身的浙党领袖方从哲,心里虽然窃喜东林党出事,但这种情况,他也不敢造次。

    只是和他们预想的雷霆一击不一样,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朱由校的怒吼声。

    朱由校登基也有几个月了,他们相处日久,这些一步步爬到内阁辅臣的官场人精们,自然也就基本上摸清了朱由校的脾气。

    这是一个脾气好,又十分重感情的皇帝,遇到事情只要让他发泄一通,把心里那股气放出来,那就会十分好说话了。

    不过,今天朱由校听到关外糜烂局势,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却是令众人不适。

    耳中还没听到声音,叶向高等人觉得不妥,便抬头悄悄看向朱由校。

    只见得,朱由校很少见的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眼神可怕。

    “陛下,当务之急,得赶紧想办法稳住辽东局势,防御建奴才是。”叶向高被朱由校看得心虚,连忙提醒道,心里面他也恨死了东林党内怎么选了袁应泰去辽东,害得他要背锅。

    然而,叶向高这话,说了也相当于没说。辽东丢了两座重要的坚城,建奴得了二城内的物资,又看到关外明军失了混乱,肯定会继续扩大战果的,大明若是不做出有效应对,那关外说不得得完。

    “叶卿,辽阳、沈阳真的丢了?”过了好久,朱由校才开口道。

    此时,他的内心十分不寻常,虽然早有张璟打的预防针,但切切实实听到原本占据优势的大明,如此不堪一击时,他还是觉得不可能。

    “千真万确!”叶向高回道。

    “辽东奏报何在?”

    “在老臣这,另外送信的辽东之兵,就在殿外,陛下可一一问询。”

    “好!传其人入内。”

    很快,一身风尘而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的曹文诏,便入得大殿,行礼之后,便将他知道的辽东军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书面上的军情奏报,自然没有亲身经历的口述,来的真实,而叶向高之所以今日会让这个无名的边军小兵入宫见皇帝,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曹文诏当时在辽阳、沈阳二城外戍守,也和建奴干过几仗,侥幸命大,二城城陷之后,眼看战势无法逆转,只得一路逃到辽西。

    辽西官员当时也因为努尔哈赤攻城进度太快,对于辽东战局一头雾水,都不明白好好的局势怎么就败了。

    等到辽东不少败兵逃回,这才明白,当下一边收拢败兵,随时准备抵抗建奴,一边快马报于京师。

    为了保证京师得到第一手战报,他们还特意选了曹文诏这小兵送信,至于原因,却是因为他这一路败逃,很有头脑的收拢了不少败兵,并且还就地反击,杀了不少追击的建奴。

    那些辽西官员见此,都认为曹文诏有谋,有这样的人送信,起码不会乱说话,让他们也因为兵败而遭罪,要是送来一些不会说话的大老粗,把辽东的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全部抖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当然,他们选择曹文诏,自然是对的。

    自始至终,曹文诏就是简单复述前方战事,一直说到战局不可挽回,巡抚袁应泰率众苦战,兵败自杀而死后,便不再多言,没有任何对沈阳、辽阳二城丢失的不利言论。

    “陛下,袁巡抚兵败自裁,不失晚节,老臣恳请陛下善待此等忠贞之士,给予追封,以示皇恩!”早就听过曹文诏言语的叶向高,待他说完后,便出言奏请。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尽快让皇帝给殉国的袁应泰追封。这样的话,即使日后有人说辽东兵败,罪在袁应泰,可那时皇帝已经给袁应泰上了追封,自然皇帝为了面子,就不可能再重惩袁应泰了。

    而只要袁应泰不用一个人承担辽东失陷罪责,那他们这些举荐袁应泰的东林党人,自然也不用跟着免受非议。

    叶向高深切明白,只有第一时间给袁应泰定性,保证东林不会因袁应泰失去舆论支持,这才是他这个东林领袖的首辅,在面临东林党出现危机时,才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好,但是台上的朱由校,却似乎不接招。

    却听朱由校冷冷道:“如今辽东战事要紧,此事日后再说!今日只议辽东之事,如何收场应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可是袁经略自掌辽东以来,兢兢业业,所为皆有成效,今若因兵败,朝廷迟迟不封赏,恐怕会让如今尚在辽东抵抗建奴的文武将官寒心,望陛下三思。”叶向高貌似早有应对道。

    “住口!若非袁应泰这无能之辈,骄狂自大,收留草原胡人,不加甄别,以为驱使,如何可使努尔哈赤寻得机会破城?”

    朱由校“啪”的一声拍桌道:“而观其掌兵,以宽矫之,多所更易,军纪不严,兵心涣散,将大明辽东大好局势荒废,使得建奴攻辽东如此之快,不足一月,辽东便为贼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你们说,这等不知兵事之辈,朕如何封赏?若是封赏,谁为辽东战败之事负责,辽东军民百姓,当如何看朕?”

    这话一出,在场阁臣皆是当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们不明白,小皇帝如何能才短短几分钟就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而最害怕的却是以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出身的阁臣,他们想把袁应泰的罪责减轻,好避免未来的的麻烦,可皇帝看得这么通透,都没有任何办法提前钻空子。

    不过,朱由校要说的还不是这点,想到张璟对他说的话,再有刚才曹文诏所言的辽东战况,一切,几乎都和张璟说得一样,使得这位小皇帝,已经不得不信服他这位未来的大舅哥了。

    只见朱由校在叶向高等人还没清醒时,又说道:“传旨,熊廷弼即刻入京,不得迟缓。”

    这话一出,顿时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叶向高看了一眼众人,随即问道:“不知陛下招熊廷弼入京何意?”

    “袁应泰已死,辽东不可无人掌控,朕自然是要起复熊廷弼,令其继续经略辽东。”

    既然张璟说熊廷弼最熟悉建奴和辽东,已经完全信任他的朱由校,觉得没理由藏着掖着,直接说出目的,反正是要做的。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

37、竟不如一少年监生看得透彻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

    朱由校的话才说出口,就见内阁首辅叶向高反对道。

    紧接着,其他一众阁臣,见叶向高言行,也是跟着尽皆一齐反对。

    当然,这里面有真心实意反对熊廷弼起复,经略辽东的,也有不得不随众人一起随大流同意的人。

    “为何不能起复熊廷弼?你们给朕说个明白,朕可记得,当初熊廷弼经略辽东,可是卓有成效,而不像你等所举荐的袁应泰这样,骄狂自大,平庸无能,丢城失地,令建奴不足一月,几取辽东全境!如今看来,尔等与那袁应泰一样,识人不明,无能之极!”朱由校一口气说完,说到后面,语气越急,脸色也更加愤怒。

    东林党元老,阁臣韩爌立即出言道:“启禀陛下,熊廷弼欺君之事,尚无定论,陛下此时起复其人,恐惹朝野百姓非议。”

    “难道不起复他就不会引起非议了吗?而且,如今辽东局势危如累卵,朝野之中,出熊廷弼外,现在还有谁能够安定辽东?你们给朕找出来,找出来的话,只要不是袁应泰那样的无能之辈,朕一定让他经略辽东!”朱由校喝道。

    殿内诸阁臣闻言,皆是低下了头,并未出言。

    现在这情形,明显不能再举荐袁应泰那种不知兵的无能之辈,否则再闹出这被建奴吊打的事情,那他们这些举荐的东林内阁阁臣,还有什么脸说他们执掌内阁,从无错事,是皇帝正确的选择?

    眼见无人回应,朱由校冷冷道:“你们没有人选吗?既然如此,那就起复熊廷弼吧!”

    “陛下,此事绝不可行!”这一次,是叶向高阻止道。

    “叶卿,又怎么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回禀陛下,老臣并无合适人选。”

    “那你为何阻止朕的建议?”

    “老臣以为,陛下此时起复熊廷弼,操之过急。如今辽东局势到底如何,只凭战报和兵卒言语,尚不可靠。需知辽东战事一日数变,送信来回便有数日靡费,而逆贼努尔哈赤率建奴如今攻到哪里,大明于辽东损失多少,朝廷不知,自然不能给出合理的建议。”

    顿了一下,叶向高继续道:“因此,如今陛下连辽东局势到底败坏到什么地步,都不知道,此时一力起复熊廷弼,纵陛下不顾朝野非议,亦非是挽救辽东危局的好选择。”

    “那依照叶卿的意思,辽东之事当如何应对?”朱由校问道。

    叶向高回道:“老臣以为,当先令关外、九边诸镇整军备战,同时朝廷派得力之士,出关勘察局势,待朝廷得知关外形势,再决议挽救辽东危局之人,方为良法。”

    此话一出,东林一系的内阁阁臣眼色皆是一喜,纷纷赞同。

    “叶阁老此法老成持重,今辽东局势危险,当慎重行事,望陛下采纳。”内阁东林辅臣韩爌,当先称赞道。

    而后,东林党另一重要阁臣刘一燝,也带着其他东林阁臣跟着应承,唯有方从哲并未言语。

    当然,于东林诸人而言,方从哲支持和反对,对他们的行动影响不大。

    说到底,方从哲在去年底就已经被皇帝同意致仕了,若非是方从哲和叶向高虽为政敌,但关系亲近,而且他们东林党有些事情还需要和前任执掌党浙党进行政治交易,就凭着方从哲这前任首辅已经被皇帝批准致仕,他们有的是理由让方从哲进不了宫,也赖不了内阁。

    殿内一时间气氛紧张,看这架势,大有内阁群臣逼皇帝表态的意思。

    一众东林党阁臣,心里都是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独相”不愧是掌权多年的老首辅,几番言语就能把皇帝堵死。

    至于叶向高“独相”之称,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神宗显皇帝朱翊钧在位时,叶向高就已经入过一次内阁了。

    到万历三十六年时,阁臣朱赓、于慎行先后去世,王锡爵拒绝入阁,李廷机又闭门不理事,内阁阁务因此仅靠叶向高一人主持,达有七年之久,时人因此称其为“独相”。

    而其他东林阁臣也都清楚叶向高所言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一个“拖”字而已。

    毕竟,让熊廷弼上位,再次经略辽东,若是他做的比袁应泰好,那明显就是说他们东林党执掌的内阁识人不明,选了东林党人袁应泰,任人唯亲,已致朝廷丢了辽东。

    这事情,一旦传遍天下,留于史书,那就是要让他们东林党背锅,要他们负主要责任,很显然,他们就算是做了,也绝不会承认,更不会让东林党揽责,传于史书的。

    对于刚刚在光宗朱常洛登基后,接连辅佐新君朱由校,前后不足一年的新的东林执政党来说,袁应泰作为辽东沦陷的主要负责人,现在就定罪的话,对东林在名声和政绩上打击太大。

    如此,他们肯定会很容易遭受别的政治实力攻击,从而早早结束他们忍耐多年,至死不渝的支持“国本之争”时为太子的光宗,方才收获了东林党一家独大的朝堂格局。

    他们好不容易揽权,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授人口舌,结束这大好政局?

    因此,现在于他们而言,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袁应泰定性,减小他的罪责,将东林在此事中的责任撇清。

    毕竟,他们东林党执政内阁,怎么派人定罪袁应泰,罪名怎么定性,派谁去,还不是他们选人吗?

    所以,只要拖得皇帝按照他们要求走,他们把袁应泰的事情定性,那以后就很难让东林因袁应泰而沾染大祸了。

    至于非要派人去辽东稳定局势,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稳定局势的人,必须得是东林出身才行。

    至于原因,自然是执政党为了政绩的通病,而在大明百官眼里,建奴这边塞小患,就算给他们屡屡造成大损失,但终究肯定会被大明平定的。

    而自古扫除叛逆,收复朝廷故土,从来都是能记载于史册的,作为执政党,东林党人自然不会把这种到手大功让于他人的,他们可是要让东林从他们手里留名青史,受后人敬仰的。

    可是皇帝现在执意要选熊廷弼,这就东林党人所不允许的了。

    先不说当初熊廷弼非东林党人,身为楚党中人的他,只是和东林某些党人关系近而已,而且脾气暴躁、容易激动的熊廷弼,也得罪过不少东林党人,这从一开始便让向来排外记仇的东林党内某些人不喜。

    而且,当初熊廷弼被弹劾罢免,东林党为了掌控辽东,可也在里面扮演了一些不光彩的角色,他们可是担心一旦熊廷弼掌权,会不会给他们报复。

    最重要的就是现在,他们推举的袁应泰丢了辽东,要是熊廷弼这个前任辽东经略上任后,把辽东败坏的局势又搞好了,这不明显赤裸裸的打脸他们这些下令罢免熊廷弼的东林阁臣的脸吗?

    所以,出于种种原因,在场所有东林党阁臣,就是包括善于和各党周旋,和各党中人都算友善的“老好人”叶向高,此时也不会同意熊廷弼在这个时候起复辽东的。

    要是他们已经将袁应泰的事情搞定,辽东沦陷对于东林党人伤害不大的话,他们倒是会考虑任用起复熊廷弼再次经略辽东的。

    归根到底,东林党内这次是吃了大亏了,他们本来党内就没有什么知晓兵事的人,当初选袁应泰为辽东经略,也是矮个子里选高个,把这个在修城浚河上,功绩大的没边,又在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时,在后方为熊廷弼练兵、修备武器和运送粮草,并且被熊廷弼夸奖的家伙选来的。

    可以说,袁应泰的履历,是东林党人内少有的“知兵”之人,而且当时正好就为辽东边事准备,是东林党人眼里代替熊廷弼的最佳人选。

    为此,他们可是在袁应泰经略辽东时,不断给他造势,吹捧之极。

    不过,是虫是龙,一战便知,袁应泰能搞内政,但在打仗上,确实不行,自杀的同时,也让东林党人为他擦屁股都十分为难。

    殿首,朱由校望着对自己类似逼宫的群臣,十分愤怒。

    到了这时,东林党还在为党争考虑,要是他这个皇帝不知道辽东形势的话,说不得真要受这帮人控制走,就像当初移宫案时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登基,东林党人也没办法控制京师,联合内廷、京营兵马逼宫了,他朱由校也不需要事事听他们的了。

    “叶卿,传旨,诏熊廷弼入京,至于袁应泰论罪一事,辽东战事未定,逆贼努尔哈赤尚率兵攻伐辽河以东,一切诸事,待辽东事定,再论其罪。”

    大殿内,东林党人听到朱由校这话,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

    事情又一次偏离了他们的想法,朱由校根本不听他们的话,一意孤行,想到袁应泰之事定罪的晚的后果,他们根本不能冷静。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辽东沦陷,罪责何人,当早早定下,否则军心不稳,恐建奴再破辽西!”

    “熊廷弼欺君之事,朝廷尚未定罪,此时绝不可复!”

    ……

    一瞬间,叶向高、刘一燝、韩爌等东林阁臣,又一次集体大喊哀嚎道,仿佛朱由校不这么做,大明的天就要变了一样。

    望着面前这帮演起来都像是治国的忠臣干吏的家伙,朱由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当初移宫案后他在父亲光宗朱常洛的灵前即位,这些人的嘴脸他都见腻了,完全和他们对他祖父神宗朱翊钧时,要求祖父按他们意思执政,听他们话时,是一个德行。

    耳边臣子哭喊声不断,朱由校烦心之极,可是他连连要求东林阁臣们注意形象,先按照旨意行事,可这些人就是不听。

    他们都像是以为他性子软,这么哭喊的话,一定可以让朱由校答应他们的要求,皇帝重感情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自以为有助其父子登位的东林党人完全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皇帝下死手。

    而且,就算是皇帝下死手,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还是展现自己“忠正直言”的品德,由此成名,成为大明又一个有谏臣美名的直臣!

    眼见劝不动他们,朱由校想到辽东被他们这般败坏,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啪”的一声,朱由校拍桌大怒道:“尔等内阁辅臣,常夸袁应泰乃能臣干将,以安朕心,如今辽东因其丢失,尔等却不思亡羊补牢之策,反而又在屡屡党同伐异,熊廷弼之能,朝野皆知,尔等阻拦,还不是因他不是你们东林党人吗?”

    “尔等误朕,竟不如一少年监生看得透彻,实在可恨!”说完以后,朱由校便对李进忠道:“若是内阁不拟旨,便直接下中旨召熊廷弼入京吧!朕倒是要看看,这朝堂到底谁说得算!”

    “哼!”朱由校狠狠甩了龙袍袖子,而后径直出了乾清宫。

    有些事,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既然这帮阁臣愿意在乾清宫耗着,那他就主动离开吧,不看他们在这里演戏做作的样子!

    片刻之后,就在殿内,被朱由校突然爆发而惊得愣神,才回过神来的叶向高等人,面面相觑,满脸皆是疑问。

    皇帝这是怎么了?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监生少年是谁?

38、诸位相公可动不了那张璟

    眼看皇帝是不会回来了,叶向高等一众东林系阁臣虽想继续找朱由校请旨,不过想到朱由校极有可能躲到后宫里,最终也只能取消了这打算。

    终究,后宫是皇家禁地,即使皇帝朱由校现在尚未正式立后封妃,诏告天下,可前朝后妃皆在,为了避嫌,这都不是他们能够随意闯的。

    若是传了出去,这就不只是给他们这些东林君子自己抹黑,更是给他们一直标榜的忠君守礼的东林党派抹黑。

    “进卿,袁应泰之事,观陛下所为,恐怕你们是不能如愿了。”方从哲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向高道,语气里,意味莫名。

    至于方从哲口中“进卿”,却是叶向高的表字,其字进卿,号台山,福建省福州府福清人。

    当然,能直接称呼叶向高表字的,在场之人也就只有方从哲了,毕竟,作为大明前任内阁首辅,他有这个资历,若是换做其他人,再怎么也得称呼叶向高为“阁老”或者“相公”这些尊称才是。

    闻言,叶向高阴沉着脸道:“中涵,此事乃我东林之事,就不需要你过问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等陛下大婚后,就离京吧!”

    至于叶向高口中的“中涵”,却是方从哲的表字,其字中涵,浙江省湖州府德清人。

    “我到时自然遵守约定离京,不过熊廷弼倘若真的起复,其如果报复姚宗文,还望进卿到时念在宗文弹劾熊廷弼一事,保其周全。”方从哲点头答应,而后又想起一事,拜托起叶向高。

    “这事情我自有考虑,就不必进卿再提了。”叶向高敷衍了一句,而后又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陛下如何得知辽东战局情形,观陛下言行,似乎知道的比我们了解的还要详细,实在有些奇怪!”

    “叶阁老所言极是,陛下从未出宫,也并未听说宫中有来自辽东的战报,怎么对于辽阳、沈阳二城沦陷,并未太过惊讶慌张,反而像是早有准备,似乎只等辽东局势不稳,便准备招熊廷弼入京一样,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旁,闻得二人言语的韩爌出言附和叶向高道。

    之后,一旁的刘一燝想到了什么,出言道:“会不会是陛下口中的少年监生惹出的祸端?致使我们今日如此被动?”

    闻言,叶向高和韩爌皆是陷入沉思,这倒是有可能,看皇帝那副口气,说他们这些寒窗苦读,高中进士的阁臣不如某个少年监生看得透彻,确实是有点是说辽东的局势。

    不过,若是细细去想的话,这看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少年监生,怎么可能比他们更了解辽东局势?

    “不过,假如真是那少年监生告诉陛下的话,他倒是看得通透,若是熊廷弼尚在辽东,当不至有今日之事。”见二人没有言语,刘一燝不走感慨道。

    确实,袁应泰太无能,辽东好好的优势,让他败得连同出身东林党的阁臣刘一燝都嫌弃。

    “住口!季晦,身为东林党人,要注意你的言行。大来终归已卒,力战殉国,有关他的事要慎言!”听到刘一燝称赞熊廷弼,叶向高连忙喝止道。

    这种会分裂党内的事情,叶向高绝对不能让党内人说出,不然传了出去,那还得了?东林重要骨干成员,贬低党内成员,称赞楚党人,这不是打击自家人团结吗?

    “季晦”,乃是刘一燝的表字,其字季晦,江西省南昌人,而“大来”,却是已经死去的袁应泰的表字,他字大来,凤翔人。

    “是!阁老教诲的是!季晦谨记!”自觉失言,刘一燝赶紧应道。

    一旁的方从哲,看着三人的讨论,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

    他内心巴不得这些让他从首辅之位下台的东林党人吃亏,又如何会去探讨其他不关于日后浙党在朝野生存的话题?

    当然,说来可笑,方从哲被朱由校批准致仕,却没有立即回乡,还是一直和他在朝野为敌的东林党领袖叶向高的意思。

    至于原因,却是方从哲下台,知道东林势大不可逆转后,为了保证浙党日后的生存,主动和东林党进行的政治交易。

    其实,这时候的党派,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齐楚浙等党,并不是后世的政党性质,确切的说是一种朋党。

    所谓朋党,顾名思义,是指某个朋友性质的政治集团、派别,多为亲近官员为了争夺权利、排斥异己,互相勾结而成的小集体。

    这种党派结合的快,散得也快,同时又没有太多的忠诚度可言,一切都在党人自己,选择谁,背叛谁并无道德观念和规矩约束,甚至于其内部,也会为了权利对付党内自己人和盟友。

    这也是明末很多东林党人不在党内受待见,转而投靠敌对的阉党和其他党派,或者阉党和其他党派转投东林党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质,也造就了朋党之间或许现在敌对,过了一段时间为了利益就背叛盟友,“狗咬狗”自己人了。

    而方从哲此番和叶向高交易,就是为了浙党的未来,在下台前就已经和东林党进行了一些交易。

    否则,若非如此,去年泰昌元年底,当朱由校批准了他的请辞,允许他可以致仕后,他就不该再待在内阁了。

    虽然东林党利用“三大案”党争,在他们一直支持的泰昌帝朱常洛上位后,一举打倒其他势力,得以独揽乾坤,但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快速接手大明朝行政的一切,这时候与下台的浙党在某些方面联合,自然就成了必然。

    而且,方从哲与叶向高有旧,关系亲近,当年他入内阁,就有时为首辅的政敌叶向高的举荐,若非如此,他能入内阁可是难得很!

    很难想象,势如水火的浙党和东林党之间,竟然会举荐对手入阁,帮对方上位。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阁臣入阁,都得首辅拟名单,再交由皇帝同意,这是保证内阁平稳运行的基础,若是当时叶向高不同意方从哲入阁,哪怕他资历够,也进不去。

    当然,方从哲能被叶向高举荐,也有他属于浙党温和派,善于调和各党关系,也不主动结仇的缘故,也正是如此,后来万历帝也是看中这点才选他做的内阁首辅。

    话说回来,此番方从哲能逗留京师这么久,主要原因还是东林党再次上台入主内阁,需要其他党派帮助,安排朱由校婚事的缘故。

    毕竟,方从哲下台后,才刚刚重新掌权几个月的东林党人,明显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半月内,就把选秀之事快速解决,这其中,没有其他党派帮助,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前任首辅,浙党领袖,本就善于调和各党矛盾的方从哲,自然是东林党人最好的去向其他党派寻求合作的选择。

    而随着宫闱丑闻愈演愈烈,皇室丑闻若是成真,不止是皇家丢脸,就是他们辅佐的文官,也跟着丢脸。

    如此,在一致的利益诉求下,沉迷于党争的文官集团,短暂的放弃朋党派别,开始合作起来,这才能快速解决选秀事宜。

    至于刚才方从哲对叶向高提到的姚宗文,却是又牵扯了他和东林党的另一项交易,那就是让袁应泰代替熊廷弼成为辽东经略。

    姚宗文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由庶吉士授户科给事中,浙江省慈溪人,这份履历,可说明他当时是实实在在的浙党中人。

    熊廷弼任辽东经略时,他因与熊廷弼有私怨,便在到辽东检阅兵马还朝后,上书弹劾熊廷弼。

    这事情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科道言路风闻密奏弹劾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这恰恰赶上东林党要替代浙党登台之前。

    想在主政后,就能用功绩提升东林美名的东林党人,很快便想到了用此事来做文章,那就是让他们东林党内部的人代替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等日后扫平建奴,就将成就他们东林党主政的美名。

    毕竟,在那时,虽然努尔哈赤赢了萨尔浒之战,但大明群臣百姓,依旧没把建奴放在眼里,终究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谁都认为辽东是攒功绩的地方。

    为了完成这目的,东林党人便找到了还没下台的方从哲,方从哲一方面和东林党的温和派私交尚好,另一方面也明白东林党上台势在必行,自然也就答应了。

    不然,若非有方从哲和东林党的短暂合作,在姚宗文后,就不会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郭巩等人相继弹劾熊廷弼,罗织罪名,说熊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直言说不把熊廷弼罢免,大明就守不了辽东。

    最终,刚刚登基的天启皇帝朱由校,面对群臣压力,罢免了熊廷弼,并在这之后,让东林党人和方从哲都举荐的袁应泰代替熊廷弼经略辽东。

    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浙党领袖方从哲有点出卖了关系松散的盟友,身为楚党的熊廷弼了。

    正是因此,适才方从哲才会和其他人一样,不愿熊廷弼这么早起复的,毕竟他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

    终究,当初熊廷弼这个东林党在言路上的大敌,能成为辽东经略,可是方从哲为首辅时,会推所选的,现在却是默许浙党人弹劾熊廷弼,能地道到哪去?

    场面一度冷清,就在众人还在考虑朱由校刚才的言行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尖锐的喊声:“叶相公,幸好你们还没走,不然可要让我多跑路了。”

    众人闻言,却见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笑着走了过来。

    叶向高见了他,没有露出见一般阉人时,会有的厌恶表情,反而十分热情的和他打了招呼。

    “王公怎么来了?”叶向高道。

    “见过王公!”刘一燝、韩爌等东林阁臣,也是一反常态的对他行礼道。

    “见过各位相公!”王安笑道,东林党人言语不称他为“王公公”,而叫“王公”,刻意淡化他太监的身份,令得王安心里很是是受用。

    至于东林党人,这般和王安亲近,图的不是别的,自然是希望内廷被自己掌控。

    毕竟,只有掌控了内廷,文官才能在对抗皇权中占据优势,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们的优势,有着最成功张居正、冯保的例子在前,也就不难怪东林党人从支持朱常洛开始,便和朱常洛的亲信太监王安交好了。

    事实证明,他们这个长远投资的正确,毕竟,移宫案时,王安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适才路上撞见皇爷,皇爷想起礼部请册立皇后的奏疏没给各位相公,特地让我回来给各位相公。”

    说罢,王安走到殿首桌前,很快找到那奏疏,交给叶向高道:“呐!就是这个,叶相公可收好了,这事情可办得不容易!”

    “我知道,劳烦王公了!”叶向高自然知道王安说得不容易是什么,不过这事情不能放台面上说,他只是淡淡的回应了句。

    “既如此,咱家就走了!”

    王安刚说完,叶向高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王公请留步!”

    闻言,王安回问道:“怎么了?叶相公?”

    叶向高连忙把刚才皇帝朱由校怒斥他们的事情说了,而后向王安打听那少年监生的事情。

    “叶相公所言之人,我也不太清楚,自登基后,皇爷就有意疏远我,对于皇爷所说之监生,我也不明白。”

    摇了摇头,王安回道,众人听后,面露失望之色。

    不过,紧接着,王安又话音一转道:“不过,近日我的人发现陛下有意派人去国子监调查一个叫张璟的监生,就不知道是不是诸位相公所要找的人了?”

    “一定是了!”

    “嗯!不会这么巧的,我这就派人去查。”

    ……

    “好好查他,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和我们东林作对,肆意在陛下面前扭曲事实,贬低大来!大来已卒,殉国尽忠,绝不能令其身后之名有污!”随着叶向高一语说出,内阁诸人便打算离开了。

    谁知,这时王安却出言道:“恐怕,几位相公想动张璟,有些麻烦!”

    “怎么了?王公此言何意?”叶向高听出话外之音,连忙问道。

    “诸位相公可动不了那张璟,因为他可是已定皇后的族兄,咱大明未来的国舅爷!”

39、让熊廷弼起复不了的阳谋

    国舅爷!

    叶向高等人一惊,他们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就有些棘手了!

    本朝立国以来,虽然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明确限制了外戚权利,看似不如以往朝代外戚势大,但是这并不代表外戚就可以随意受人指使。

    反而,历代皇帝对于外戚都多有恩宠,甚至朱元璋所留的《皇明祖训》更是说了,外戚非事赦谋逆,其余罪责皇帝都可免罪,刑部不得审问,天然的给外戚这个皇室群体加了一道保护牌。

    现在,若是张璟真的是那个蛊惑皇帝,扭曲辽东战局的事实,让朱由校厌恶袁应泰的家伙的话,仅凭着这国舅爷的身份,纵然非皇后亲兄,但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针对的。

    弄得不好,教训张璟不成,反而让他们自己惹得一身骚,又凭白惹皇帝朱由校不满!

    “叶阁老,此事该当如何?”刘一燝拿不定主意,主动试探问叶向高道。

    终究,他们东林党人若是真的想要对付皇亲国戚的话,肯定是得要身为首辅的叶向高点头的。

    闻言沉思了会儿,叶向高将手中关于立后的奏疏细细看了会儿,并未回答刘一燝所言。

    而后,叶向高像是有了决断一样,眼神一凛,对王安行礼道:“劳烦王公回禀陛下,册立皇后之事,内阁无议。另外,再劳烦王公回禀陛下,熊廷弼入京之事,内阁即刻拟旨,望陛下安心!”

    此言一出,其余东林阁臣脸色一变,因为他们知道,叶向高决定不去追究张璟的事情了。

    终究,张璟若作为国舅爷,有着朝廷祖制在,他们还真是动不了他。

    毕竟,他们作为文官,能动用的也就只有刑部而已,可是皇亲国戚,刑部根本动不了,而且张璟又并无罪责,从制度上,就让东林众人根本对付不了他。

    当然,最令他们色变的却是,叶向高选择向皇帝朱由校妥协,让熊廷弼进京了,这是他们根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毕竟,袁应泰的事情还没解决,不把东林党在袁应泰替代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的事情摘干净,就让当事人熊廷弼入京,这怎么看都不妥?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熊廷弼可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即使和东林党内一些人走得近,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东林政敌出身,他们好不容易把这位楚党中坚,从辽东经略的高位上拉下来,怎么能够让他轻易起复呢?

    此时,不少人都想质问叶向高为什么要如此,这般置已死的袁应泰身后名不顾,难道不怕寒东林党人之心吗?

    不过,毕竟有方从哲和王安等人在场,他们却也是不便质问。

    “好!那咱家这便走了,把叶相公的话回禀陛下!”王安听后,笑着对叶向高道。

    “王公慢走!”众人齐齐对王安道。

    眼看王安离去,叶向高转头看着东林诸人疑惑之色道:“咱们呆在这,陛下看来是不会回来,还是先走吧!”

    说罢,叶向高向着刘一燝、韩爌等人打了眼色,而后率先离开。

    其他东林党人明白叶向高意思,方从哲等非东林党人还在这,有些事情不方便他们在,因此和方从哲等人告辞一声,便跟着离开。

    很快,乾清宫里,就留下方从哲等几个并非一党的内阁阁臣,甚至,方从哲自己,也只是个已经致仕却没有立即回乡的前任首辅而已。

    此时,想到适才王安所言,方从哲这位历经晚明各种政治风暴的浙党大佬,却是对于那可能令东林党人吃瘪的国舅爷,有了几分兴趣……

    宫城内,东林党一众阁臣,四处看了眼周围空旷,就是巡逻的禁军也离得远后,这才又继续讨论起来。

    “你们是对我同意陛下召熊廷弼入京有异议?”叶向高开口道。

    众人听后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点头,已然默认。

    叶向高见此,又道:“我知你们心意,同意招熊廷弼入京,确实对不起大来,可是我们不同意其入京,难道他熊飞白就进不了京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并未回应,他们也知道倘若皇帝真心让熊廷弼入京,确实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

    “就算我们封还陛下圣旨,不准熊廷弼入京,可是中旨一出,你们说他熊飞白会乖乖等内阁旨意,而不受中旨入京吗?”叶向高见众人未回应,又继续加重语气道。

    在场东林众人听后脸色又冷,他们知道叶向高所言确实不虚,熊廷弼被弹劾罢免,心里自然有怨言,就算此番是皇帝的中旨召其入京,他也肯定不会封还中旨的。

    若是这样,有了起复名义,就算接到的不是内阁旨意,熊廷弼到时候肯定也会入京的,这是他们根本阻止不了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韩爌率先道:“可就这般让熊廷弼入京,岂不是让朝野耻笑我东林无能吗?当初我们百般谋划,才让方从哲屈服,同意罢免熊廷弼,今日若是让熊廷弼官复原职,这不是让我东林前番谋划皆成无用之功吗?”

    “虞臣,我知你心思,可是我东林党内,有谁于兵事上,可比大来知兵?如今大来为建奴大败,已是丢尽了我东林脸面,此番我等若是举荐不了能人,他日大来兵败之罪,必因此辱我东林名声,此事不可不细察之!”

    说到这里,叶向高顿了一下,继续道:“熊飞白经略辽东时,建奴老贼努尔哈赤难有寸进,与大来相比,已为奇功。今日大来卒,若是我等举荐之人,不如熊飞白,必惹朝野非议,故而,我等索性不如顺水推舟,让熊廷弼入京。”

    叶向高话中的“虞臣”,乃是韩爌的表字,其字虞臣,号象云,山西省蒲州人。

    “可是,若是让熊飞白就这样入京,陛下必令其再复辽东经略之职。如此,若是熊飞白再于辽东取得战绩,令建奴不得寸进,这不是打我东林之脸,让外人说我东林嫉妒能臣,有良将不用,却以东林不知兵事之庸臣领兵,使得朝廷大败于建奴,辽阳、沈阳之失,皆为我东林之责吗?”韩爌立即说道。

    他想不通叶向高怎么会不明白,一旦军事才能出众的熊廷弼再次经略辽东,倘若他在如此危急时刻,对抗日益强大的建奴,取得比袁应泰更出色的战果,外界会怎么去批判身为东林党人的袁应泰和他背后的东林党。

    这种时候,在韩爌看来,更应该坚定不移的阻止熊廷弼入京,除非袁应泰战败,失去辽阳、沈阳等城塞的职责,彻底和东林党撇清,否则绝对不能让比袁应泰出众的人去经略辽东。

    “目光短浅,我说了允许熊廷弼入京,可我却没说过,能让熊廷弼容易的起复,这其中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吗?”叶向高适言提醒道。

    在场东林众人听后,细细思索,皆有所悟,仿若明白了什么一样。

    “阁老的意思是让熊廷弼做不了辽东经略一职?”韩爌目光闪烁道。

    “正是!”叶向高点头道:“既然我们阻止不了熊廷弼入京面圣,那索性就让同意他入京。只是,若是皇帝想就此起复熊廷弼,那也不容易,我可记得,当初姚宗文他们弹劾熊廷弼,可是有不少罪证的。除非皇帝能证明这些罪证不属实,否则,只要我们压着这些罪名不放,熊廷弼想起复,满朝文武都不会允许的。”

    “阁老此言妙极!”

    “熊飞白就算想复出,也难有寸进!”

    “阁老英明,我等却是不如阁老想得通彻!”

    ……

    叶向高这话一出,其他东林众人顿时眼前一亮,纷纷不断称赞叶向高道。

    不过,仕宦多年,两次任职内阁首辅,早就习惯了这些恭维的叶向高,对此倒是并未有太多在意。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既然皇帝这次态度坚决,那不如这次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召熊廷弼入京,反正他们东林党只要抓着熊廷弼被罢免时,所犯的“无谋者八、欺君者三”,让熊廷弼身担罪名,他就永远也复不了职。

    毕竟,别的不说,那三条欺君的弹劾罪名,若是熊廷弼洗不了的话,就算皇帝想让他起复,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

    这是阳谋,实实在在的阳谋,有罪之臣不能任官,这是朝廷制度,特别是这罪臣的罪名还牵扯“欺君”这种大罪。

    虽然只是风闻言路的弹劾,没有确切实据,但是这就够了,毕竟欺君之罪,如同谋逆,皇帝朱由校除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根本不可能,也没理由起复熊廷弼的,就算他熊廷弼再有军事能力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守着朝廷制度不是?

    至于怎么让熊廷弼抹除不了罪名,这也简单,别忘了,东林党也是清流言路的主要势力,只要熊廷弼入京,那些弹劾奏疏成堆的往宫里送去,皇帝朱由校不解决熊廷弼的欺君之名,否则根本没可能起复他。

    在场东林众人心中,不住暗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叶向高不愧是两任首辅的老政客,简简单单的就把握住了这件事的命脉,实在厉害!

40、握手河桥柳似金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一日,经皇帝批准,内阁传达,册立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张嫣为后,昭告天下。

    同时,钦天监又选定了吉日,于六日后,四月二十七日,帝后大婚,行皇后册封礼。

    从正式册立,到大婚封礼,前后时间很短,实在出乎大明官员子民的预料。

    当然,也因为这消息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把大明在辽东大败的恐慌驱散了,大明的官员子民显然更关注立后的事情。

    消息传来前,张璟那两日在国子监,可谓是饱受煎熬。

    毕竟,虽然有吴庭礼和韩克勤二人对他的“反常尊重”,暗示他身份极贵,但是,一日得不到张嫣立后的确切消息,张璟就一日没有足够底气。

    终究,张璟想要日后在大明混得更好,把这正牌的皇亲国戚的身份定下来,才是正理!

    而且,若是没这官方身份加持,他可是没法子去查那醉花楼,把自己那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给查清楚。

    说来,赵如龙这家伙嘴巴很硬,就算在吴庭礼和韩克勤那里,失去信任,被关了禁闭,眼看没了国子监的保护伞。

    可张璟去质问他时,赵如龙是根本不承认他和张璟嫖霸王嫖有关系。

    赵如龙不反水,那被张璟怀疑的李超等人,当然更不会反水招认他们和张璟的霸王嫖有关了,即使张璟说出他去百味坊问了店小二后,得到那日是赵如龙他们带自己离开的证据,可赵如龙这帮人坚决不承认,还反咬张璟收买店小二污蔑他们,这着实让张璟郁闷无比。

    最终,张璟也明白,要想得到铁证,只能去醉花楼看看了。

    不过,要去醉花楼的话,张璟一方面得有钱,把他欠的嫖资还了。

    另一方面,他得有大背景势力,否则醉花楼的人愿不愿意理睬他都是问题,毕竟,能在京师开大妓院的,那个背后不是背景通天之辈?

    毫无疑问,张璟若想实现这两方面,那就只能坐等册后消息了。

    到时候,赌坊赢来的两万两白银,还有他这正经皇亲国戚的身份,自然会让醉花楼的人乖乖交代清楚的。

    终于,随着张嫣册立为后的圣旨昭告天下消息,传来国子监时,张璟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大街上,确认了张嫣为皇后,张璟便拿着他一直收着的赌坊押据,出了国子监,就直奔赌坊而去。

    街道之上,人潮涌动,而张璟心里也在想着他拿了那笔两万两巨额白银的收入后,该怎么去使用。

    这笔钱,张璟可是惦记了好久的,毕竟,这也相当于小小的“暴富”了!

    想得入神,张璟却是没留意他身后那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恍若未觉般的继续走在街道中央。

    突然,他的右肩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地刮了一下,而他的身子也因为这惯性,向前一个趔趄。

    幸好张璟反应快,双手抓着身边的街摊,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摔在地上。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马蹄声吗?还不躲着?”张璟刚站稳身子,便听到身后这段讥讽的声音。

    扭头望去,张璟便见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喷着鼻儿气立在身后,马上有一华服青年,正握着马鞭,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这家伙看着很壮,看着大约二十出头,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脸上满是傲持之气。

    此刻他敢骑着骏马在京师街道,策马狂奔,再配着他那一身绝对不菲的华贵服饰,一切都显示着这家伙身份不凡。

    “天子脚下,你当街策马,撞人行凶,还有理了?你家中父母怎么教育的你,如此张狂!”张璟可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开口就喷了那青年,反正他已经注定是国舅了,即使这青年看着非富即贵,他张璟也不怕。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连你薛爷都不知道,今日看我怎么教训你这狂妄的家伙!”那青年听得张璟所言,大怒喊道。

    同时,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勒马冲上来,待距离合适后,手中的马鞭子一扬,“嗖”地一声向张璟打了过来。

    这人说打就打,实在暴戾之极,也出乎张璟意料,他躲避不及,生怕被这一鞭子抽破了脸,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脸庞自我保护。

    “住手!”

    “吁……”

    “啪!”

    ……

    耳边仿佛同时间里,传来三种不同的声音,张璟等了足有片刻功夫,都没感觉到鞭子的抽打疼痛感,不由好奇起来,放下手臂察看。

    只见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名穿着白衣的劲装少女,手中的马鞭正死死的缠住那青年的马鞭,使得青年刚刚向张璟抽来的马鞭,硬生生的没了攻势。

    看来,刚才是这少女策马赶到,救了自己,不由得,张璟对那少女有了几分好感。

    细细看去,那少女长得十分漂亮,肤白貌美,只是和一般女子给人的温润感觉不同,穿着劲装的她,有股子天生的英气,煞是引人注目。

    而她一身明显价格也不菲的白衣,配着下面套着的那一双鹿皮半统靴,看这身装扮,她也该是非富即贵出身。

    此刻,见那少女柳眉倒竖,对着那青年娇叱道:“哥,你怎么又惹事了?爹爹的教诲又忘了吗?还不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这情景,张璟怎么看着,都觉得怎么奇怪!

    妹妹教训比自己大的哥哥,偏偏这哥哥还看着是那种暴戾的桀骜之辈,且不说她哥哥会不会仗着辈分不听命令,就是听了命令,他哥哥的性子,是能轻易服软的人吗?

    不过,出乎张璟预料,那青年闻言,脸色一变,起初看着还有些不愿意,但最终竟然真的给张璟道歉了。

    只见,那青年脸色阴沉的收了马鞭,然后看也不看张璟,如同倒豆子一样,快速说道:“这位公子,在下刚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且望海涵。”

    话语直白,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是为了应付一件差事一样,明显不是真心实意。

    说完之后,那青年看也不看张璟和少女,把自己马鞭取回后,便策马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眼看哥哥这般无礼,那少女脸色尴尬,十分无奈的在马上向张璟抱拳赔礼道:“家兄性子桀骜,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姑娘不必如此,只是观令兄这般霸道,日后早有闯祸之时,还望姑娘回家让尊父母多加管教才是!”这女的如此知礼,张璟虽然对她兄长有怨言,不过却是生不起气来。

    “谢公子不计前嫌!”见张璟这般不记仇,少女又感谢道。

    平日里,她可没少因这暴脾气的兄长闯祸,而被别人埋怨,张璟可算是少有的不计较的人,不由得让她对这个看着斯文瘦弱,却有些小帅的公子多了几分好感。

    “叫我张璟便好,还不知姑娘芳名,日后也好交个朋友。”张璟鬼使神差的说了这句,说完之后才自觉失言。

    大明这时候,出于社会底层市井人家不碍于礼节很多,对于问女子芳名没那么多忌讳,可是像张璟这样的富贵人家男女,却是不该主动问女子芳名。

    毕竟女子的名字也是女儿家的私密,只有夫家和娘家人才会知道,外人知道的很少,主动问女孩子姓名,明显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那少女闻言,脸色突然红了一片,而后狠狠的白了一眼张璟,显然也被张璟这孟浪之举给“惊”到了。

    这看着斯斯文文的张公子,也该是个知书达礼之辈,难道不知道礼教大防,我的闺名怎能轻易告诉他?

    哼!

    没想到,这刚才看着知礼的家伙,也是个“登徒子”!

    真该让兄长好好抽他一顿!

    少女心中如是想着,不过令她感觉怪怪的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有种小鹿乱跳的感觉。

    显然,张璟的某些举动,虽然失礼,却不让她特别“反感”,不由得,少女又恨恨白了一眼张璟。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白眼却是令张璟差点看得痴了。

    毕竟,这少女与生俱来的那股英气,配上这原本应该令人讨厌的白眼的话,根本没有讨厌的感觉,相反,给人感觉十分惊艳!

    张璟的反应,当然逃不过少女眼睛,少女心中又是百般诅咒起来,也不知张璟知道她的想法,会有什么感觉。

    当然,少女虽然诅咒张璟,但是内心还是有些喜悦,也不知怎么的,那少女竟然也鬼使神差的脱口道:“小女子薛昭蕴,见过公子。”

    说完之后,薛昭蕴自觉失言,摸着嘴巴,脸色窘迫,原本羞红的俏脸旁,更多了几分嫣红,煞是不自然,却很诱人!

    “薛昭蕴?”张璟闻言一愣,道:“好名字!好名字!”

    而后张璟突然就着自己的调唱道:“握手河桥柳似金;蜂须轻惹百花心,蕙风兰思寄清琴。意满便同春水满,情深还似酒杯深,楚烟湘月两沈沈。”

    说完后,张璟对薛昭蕴行礼道:“素闻薛昭蕴喜唱《浣溪沙》,今日在下不才,便在昭蕴面前唱一遍,还望昭蕴喜欢!”

    薛昭蕴闻言道:“此薛昭蕴非彼薛昭蕴,张公子何故这般戏弄我?”

    不过,很快,薛昭蕴反应过来,张璟何意,皱了眉头“呸”了张璟一声道:“登徒子!谁和你有约了?原本以为是个知礼的公子,没想到这般轻佻可恶!”

    “……”张璟闻言,只是呆呆看着少女,并未说话,任凭少女斥责,他就是看着对方。

    虽然薛昭蕴言语厌恶愤怒,只是那羞红脸蛋,却是明显没这么多感觉,显然,对于张璟这般别出心裁的暗语撩妹方式,她很受用。

    适才张璟所唱的《浣溪沙》词,乃是唐末诗人薛昭蕴所作,其字澄州,河中宝鼎人,擅诗词,才华出众,恃才傲物,尤其爱唱《浣溪沙》词。

    而张璟所唱的那首《浣溪沙》词的意思,却是写的是男女的欢会与分别。

    少女薛昭蕴之名,乃是其父喜爱薛昭蕴之诗词,而特地取得,倒并未有太多深意。

    不过此时此刻,张璟用这首词在薛昭蕴面前大唱,言语里还多有轻佻,不就是在暗喻两人欢会分别,撩妹之意,太过明显了,也难怪这少女脸红羞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昭蕴实在受不了张璟这厚脸皮的看着她,又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后,连忙策马离开,去追她兄长了。

    只留下,独自一人,望着佳人离去的张璟。

    “有趣!有趣!没想到会遇到这般英气害羞可爱的女孩,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惹人喜爱!”张璟摇头笑道。

41、两万两

    却说薛昭蕴一路快马紧追,很快追上了一脸怒气,不听她话的哥哥薛濂。

    因为先前快马撞了张璟,又被自己妹妹教训一通,薛濂也收敛了些。

    若是别人的话,敢这么训他,他这个阳武侯府的小侯爷,绝对不会听。可是自家这妹妹,他必然得听,实在是在家里,这妹子可比他精贵。

    “哥!还生妹子气了啊!”薛昭蕴开口道。

    “……”薛濂看了眼她,并不说话。

    “别气了,哥,你有错在先,该赔礼就得赔礼。咱们阳武侯府,自衰败了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你这性子总是惹事,爹爹让我管着你,我又怎么能不管呢?要不,小妹回府就告诉爹爹今日之事?”

    薛濂见妹妹提起其父,顿时装不下去,开口道:“算了吧,爹爹事多,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还是快点赶路吧!今天得把赌坊的分红取了,提点分红银子,总不能一府老小都吃西北风吧?”

    “走!”

    “好!”

    “驾……”

    两人又一路快马,很快便到了目的地,这里不是别处,正是那日张璟赌博的赌坊。

    “小侯爷,薛小姐,韩三给二位行礼了。”刚到赌坊前,赌坊管事韩三便接到下属消息,前来迎接赌坊股东的两位子女了。

    “嗯!”薛濂看了一眼韩管事,应了一声,把马绳交给迎接的护卫,便径直走进赌坊里。

    薛昭蕴见此,不由有些尴尬的缓解气氛道:“韩管事不需如此客气,这赌坊若非你操持,怎么会有今日规模?”

    心里面,少女也是不由一叹,阳武侯府本就因为夺产争位之事,而日渐式微。

    偏生自己这哥哥,仗着靖难勋贵后人,又这般骄狂桀骜,真不知道日后这阳武侯府能到什么地步。

    “薛小姐过誉了,这不过是韩三分内之事而已,真要谢的话,也该谢万驸马爷和薛侯爷他们赏识小人,否则也不会有小人的今天。”韩三谦虚道。

    “万驸马爷真是有福气,能有你这般忠心有能力的下人。”薛昭蕴赞了一句,而后便由着韩三带入赌坊后院里,大堂人多嘈杂,显然不是谈事情的好去处。

    他们谈的事情自然不是别的事情,而是这家赌坊的分红,毕竟,敢利用皇帝选秀开赌场赔率的,基本上身份都不一般。

    这家赌场,就是现任阳武侯薛钲和驸马万炜等外戚勋贵合开的。

    当然,说是合开,其实真正管事经营的却是万炜这个商人而已。其他的外戚勋贵合伙人,多数都是和薛钲一样,定期派人来赌坊里查查账,取走分红的白银而已。

    “回禀小侯爷、薛小姐,这次选秀赌局,咱们最终盈利是三万四千三百一十七两四钱银子,还请二位过目。”韩三说了话,而后便把手中的账本拿了出来,放在二人面前。

    不过,韩三这话说完,薛濂和薛昭蕴兄妹二人,都是脸色一变,因为这账目与她们前几日赌坊得到的大概盈利的数目,出入很大。

    “怎么回事?前两日你们不还告知侯府里,这次分红能赚五万多两银子吗?怎么到了今天,这只剩三万多两呢?这中间出入也太大了吧,万驸马真当我们好糊弄,想赖我们侯府银子?”薛濂本就是火爆脾气,觉得侯府吃了亏,直接就开口喊道。

    一旁的薛昭蕴见此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对自家兄长这般藏不住事情有些不满,但这次并未出言让他注意言行,薛昭蕴也以为这次万驸马他们做了手脚,想赖他们这些合作的没落勋贵得银子。

    韩三见此连忙道:“小侯爷、薛小姐息怒,此次分红少,实在是事出有因,并非糊弄阳武侯府。”

    说完之后,韩三翻了几页账目,拿给薛濂,同时继续道:“原本按照我们从宫里得到的消息,陛下最后选的八名秀女,都是我们赌坊的冷门注码,买的人不多,赔率也不是太高,把赌客赢的钱给了,应该与五万两数目差距不大。然而,等到皇后定下,我们再查账,那皇后注码的有十几人,都没下多少银子,除了一人除外。”

    “什么意思?”薛濂听到这里,察觉有异道。

    “其他赌客投注一共也就几十两而已,咱们把钱给他们,按照选皇后下注一赔四十的比例,倒不会损失多少。不过,却有一人,下注了五百两,按照赔付比例,我们要付他两万两白银,这也就造成了和原本我们预料的盈利金额,所差这么大结果了。”

    “两万两?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说罢,韩三指着账目一条张璟花五百两白银买张嫣为后的记录,给薛濂和薛昭蕴查看。

    这一下子,薛濂脸色尴尬,毕竟他刚刚才怀疑错了别人。

    “真是晦气!凭白少了四千两银子,这家伙是走了狗屎运吗?轻轻松松就能赚两万两!”薛濂碎碎念道,看他语气,显然对那个轻松赚两万两的家伙,十分羡慕。

    即使薛濂归为大明的小侯爷,祖上更是靖难勋贵之一,不过传到如今,家中几番变故,可不像其他勋贵挥金如土了,两万两虽然对他们这个层次而言,不算很多,但也不是一次性就能拿出来的,特别是她家里现在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缺钱,侯府上下张嘴吃饭的人也多,他们阳武侯府薛家,也不至于被穆宗庄皇帝朱载垕之女,神宗显皇帝朱翊钧之妹瑞安公主朱尧媛的驸马万炜忽悠,用两成的份子钱入股这赌坊,用他们薛家靖难勋贵的名号,罩住赌坊。

    毕竟,说到底,万炜就算是皇帝女婿,但是终归在官面上,实力太弱了,比不得他们这些传承几百年的勋贵,即使阳武侯府如今式微,但这几百年的人脉关系,也不是万炜可比。

    而万炜之所以选择和阳武侯府合作,也是因为他家现在境遇不太好,可以忽悠。

    否则,换了其他老牌勋贵家族,家里没什么变故的话,谁也不会选赌坊这种短视暴利的生意。

    说到底,赌博这东西名声不好,各家勋贵一般都是要脸面的,不到万一,不会才怪家族名声的。他们宁愿做些长久的正经生意,也不想做这个可能害人家破人亡的生意,即使它很暴利。

    “小妹,你先在这查账吧,哥哥我出去看看透透气,待在这里太久了,实在太闷了。”眼看自家妹妹要查账,薛濂伸着懒腰,向外走去道。

    他知道,若是不早早遁走,自己这妹妹肯定又要让他一起查账了。

    果然,刚刚准备喊自家哥哥查账的薛昭蕴,听后喊道:“你是我亲哥吗?就忍心我一个人查这么多笔账吗?”

    “当然是亲哥了,不过父亲常说我粗心,妹妹细心,我害怕查错账,引得不必要麻烦,所以还是离开,不打扰妹妹你查账。放心,哥哥我不乱走,就在赌坊大堂里等你。”薛濂毫不犹豫的回了句,而后快步离开,有机会坑经常拿父亲名号压制自己的妹子,不坑白不坑。

    “哥……你……”薛昭蕴喊了两声,但终究没能赶上拦下薛濂。

    很快,这后院里,也就只留下薛昭蕴和几个赌坊下人,在查账了。

    赌坊之外,张璟步行好久,也终是到了这里。

    “两万两!老子来了!”看着那生意依旧火爆的赌坊,张璟口中呢喃道。

    而后,走进了赌坊里。

    这赌坊和他当初押注时,已经换了模样,原本下注的八仙桌这些,全都没了,早就变成了各种赌博设备。

    掷骰子、戏牌……这些应有尽有,唯一没变的,却是那大堂中间供奉的关二爷,依旧威风凛凛的立在堂首。

    问了人后,张璟才顺着对方指的方向,去二楼的一处屋子里兑钱。

    那屋子很偏僻,就在楼西拐角,想来是能押中张嫣的人很少,在其他地方安排人接待浪费屋子,这才选的这里。

    张璟进去后,只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坐在里面的桌子上,抱着一本书在看,打发时间。

    张璟也没啰嗦,直接告知了来意。

    那老头听到是来拿钱的,脸上露出羡慕之色道:“真羡慕你们这些人,张嫣都能选中,老夫选了三个人,没一个中的,可悔死我了,白白浪费我十五两银子。”

    感情,这是位买卖彩票的二合一的主啊,也不知那五两银子,是他攒了多久的。

    不过,想来在这赌博的高薪行业里,应该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吧。

    “不过是随便买的而已,谁知道中了呢?感谢皇爷赏我条财路,后半辈子都可以逍遥快活了。”张璟懒懒道。

    “年轻人,别那么没见识,张嫣不过就是一赔四十的赔率而已,你投个几两几十两银子,不过几百两而已,还想后半辈子快活,也太知足了吧?老夫过了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最容易知足的年轻人,亏你看着还是个家境不错的书生,竟然就这点见识!”老家伙倚老卖老的教训着张璟,就差痛心疾首说他没见识,一点小钱就冷静不了了。

    “好吧!老先生说的极是,不过按老先生的意思,多少钱才够潇洒?”

    “怎么着也得几千两银子吧?去小点的地方,买点田地,一套宅院,几个年轻丫鬟,白天伺候,晚上暖床,做个富家翁,勉强算是潇洒吧!”

    看老家伙一脸陶醉的样子,张璟心里不由骂了句“老不羞”,多大年纪的还想着小姑娘!

    不过,貌似,是个男人都想这样吧!

    无关年龄……

    “老先生,帮我把这押据兑一下吧。”不想和老家伙胡扯,张璟把下注的押据拿给他道。

    “好!你赚了多少?几十两还几百两?就刚才有个家伙赚了一百多两银子,可是嘚瑟不得了……我看你这样子,应该也赚了几十两吧……”

    主观代入的,老家伙就以为张璟赚得不多,只是,当他仔细看那押据后,却是惊呼道:“两万两!”

    说话时候,他又死死的看着那押据,仿佛眼珠子都要崩出来一样,生怕自己看错张璟押注的注码。

42、赌坊谋财

    “老先生,你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吗?还不给我兑银子?就这点银子,值得你惊讶吗?”张璟见老家伙吃惊的样子,装作十分不在乎道。

    对于一辈子,恐怕也只听说过赌坊的金库里有这么多钱的老头来说,实在是不敢想象!

    怎么这人这么命好,随便就赢了两万两白银,我怎么就没这种好运气?

    老头心里又是羡慕,又自怨自艾着,不过他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这位公子,你稍等,你这押据金额太大,我得知会我们管事的。”那老头说完后,便让张璟坐着,他出去寻人。

    “等下!”张璟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老头疑惑道。

    张璟指着他手里的押据道:“老先生把那张押据给我吧,等你找来你们管事的,我再拿出押据也无碍。不是我不信任老先生,只是这押据毕竟数目巨大,若是弄丢了,那我真就要后悔一辈子了。”

    “对!对!对!公子这般谨慎小心是对的,是老夫孟浪了,这封押据请公子你收好,我这就去寻我们韩管事。”老头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舍道,而后交还那押据离去。

    其实,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这老头是真的有出了门,拿着押据跑路的心思。

    毕竟,这押据可是相当于实打实的两万两白银,可不是一般的数目,只要他拿了,他曾经那些梦想也都能一一实现了。

    当然,这种想法也就短暂停留而已,且不说张璟丢了押据会不会报官,官府会不会查他?

    就是赌坊内部,肯定也会查他的,对于赌坊背后的强硬背景,这老头纵然有贼心,也没那贼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有那么一笔巨大的财富,出现在你面前,而你却拿不到了!

    若是再给这老头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说,张璟你别来兑奖了,省得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摸着价值两万两白银的押据,难受得慌!

    看那“两万”的数字,羡慕得紧!

    看着老头离开,张璟看着手里的押据,心里也有些慌,倒不是嫌钱太多了,只是担心这家赌坊会不会赖了自己银子。

    毕竟,连一个赌坊里打杂的老头,刚才的神情就那么不对了,若是换成赌坊老板,生生被自己抢了两万两银子,能忍受得住吗?

    他可不相信外面传得这家赌坊如何如何牛逼,后台背景如何如何硬,不会欠赌客钱的话,财帛动人心,自古如是。

    就算他背后有什么皇亲国戚、勋贵大臣的大背景,这又如何,人家真要是想赖你,你若是没背景还能让对方还钱吗?

    千万别信这些皇亲国戚、勋贵大臣不在乎这两万两银子,想想看真实历史上,崇祯穷得只能和京师里的那些皇亲国戚、勋贵大臣筹钱募捐,需要“捐银助饷”时,那些享受了大明无数荣华富贵的人的嘴脸!

    除了少部分人是真的忠心大明,无私奉献的捐了很多钱以外,剩下的多数人,那个不是捐了几百几千两就跟要了全家命一样?

    就是崇祯的岳父,周皇后的亲父周奎,因为成了国丈,从一个生活潦倒的算命先生,一跃就成为家有数百万两巨产的大明顶级贵族!

    这其中,靠着国丈身份,除了皇室赠予外,他搜刮和贪污多少民财,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按理来说,靠着皇帝富贵,与大明皇室利益休戚与共,周奎应该是一个必须保大明,即使付出任何代价的保皇党才是。

    结果,崇祯缺钱让他带头捐钱,这家伙明明有钱,结果愣说是没钱。最后闹得满城尽知,周皇后都看不下去自己父亲了,训斥了自己父亲,又给他五千两银子,让他捐款。

    可是,周奎竟然把这五千两极私自截留两千讲,将剩下的三千两上交崇祯,满朝文武知道这事情后,也是有模学样的,随便捐个几千上万两银子要是。

    他们都说是家里没钱,把所有钱都捐给了朝廷,甚至为了表明穷困,直接让下人把府邸大门涂铜漆,显得门烂,自己还故意穿着打了补丁的破烂朝服上朝哭穷……

    可是李自成一进京,追赃拷掠之下,各个都能从家里搜刮出几十数百万两金银的巨款,你能说这些人不在乎这两万两白银?

    很明显,在乎之极,即使是后世,在天朝洗脑教育下,损害国家利益谋私的人都是层出不穷,更何况是这些早就谋取了大明数百年利益的皇亲国戚、勋贵大臣。

    却说管理兑押据的老头,出了屋子,便去寻找韩三了。

    寻到客人,就看到韩三正陪着赌坊的小股东薛小侯爷,喝茶闲聊。

    当下,便把张璟带着两万两的押据,过来兑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家伙来了?”韩三脱口道。

    薛濂听韩三口气,感觉有已,问道:“莫非韩管事认得此人?”

    “回小侯爷的话,并非认识,只是有些印象,当日这家伙押注小人便有所留意了……”当下,韩三便把他记得的张璟投注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天张璟和朱由校二人给他印象很深,韩三说得很详细,言语里着重提到了朱由校这人不一般,也把他派人跟着张璟,想抢回押据,结果因为朱由校身边那些锦衣卫番子的缘故,不得不放弃的事情说了出来。

    “锦衣卫?”薛濂听后诧异道:“莫非那无名公子背景很大?”

    莫看薛濂是靖难勋贵后人,平日也仗着家世,在外做过不少违法之事,官府不敢受理,可是他别的不怕,也怕这锦衣卫的天子亲军,谁知道会不会有那一日,他的事情被人捅到皇帝那里,将他下牢。

    “应该不低,否则那日,我也不会让那张璟能平安除了我们赌坊,只是没想到,这张璟竟然真的押对了,皇后竟然是那张嫣,咱们赌坊就要为此白给他两万两白银。”韩三有些惋惜道。

    “哼!那家伙命好而已,没那无名公子的势力,他能出得了咱们赌坊吗?”

    薛濂冷哼一声回应着,而后有些皱眉呢喃道:“不过,张璟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小侯爷说的是那国子监监生张璟嫖宿没钱,被醉花楼送官府的事情吧!”韩三回道。

    “大概是吧!只是我好像记得家里父亲好友里的勋贵叔伯们,似乎也提过这个名字,好像很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弄岔了。”

    “应该是弄岔了,要么就是同名同姓而已,真要在老侯爷他们嘴里提过,还至于一个人来咱们赌坊兑钱?直接和老侯爷提了,而且我看他那副样子,至多也就是个中人之家出身而已,哪里值得看侯爷看重!”

    “也许是吧!”薛濂点头,而后有些不甘道:“不过,让这家伙凭白拿了我们两万两银子,着实让我心疼得紧!”

    “是小人的错,白白让赌坊损失这么多,当初就该找理由不让这看着不对劲的家伙押注。”闻薛濂之言,韩三连忙行礼赔罪道。

    “算了!没说你,开赌坊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有人押注,还能不做吗?”薛濂说道。

    “谢小侯爷理解!”韩三谢道。

    其实,薛濂当然不会怪韩三,有钱不赚,那才是傻子了,薛濂只是可惜这笔押注赔得多而已。

    本来,他们赌坊用选秀下注,就是想赚一笔稳赚不赔的快钱的,毕竟有五千名秀女,用概率来说,能选对的几率本来就小。

    而且,除非有人百分百知道结果,不然他们用押注其他四千九百九十九人的的钱,去还张嫣的兑奖钱,肯定只会是他们赚。

    就像这次结果,他们如果没有张璟那比押注,就靠着内幕消息,净赚五万多两白银,成本也就几百两买通京师选秀官员,取来秀女花名册而已。

    不过,没人会嫌自己钱少,特别是薛家如今不同以往,少了那两万两白银分红的四千两银子,也会让他肉疼不已。

    这般想着,薛濂的心里愈发难受,想到到手的四千两银子给了别人,他就痛苦。很快,他的眼神露出一抹精光,一个想法出现心头。

    “韩管事,你可记清楚了,那张璟真的和那无名贵公子不认识?那事情真的是那无名贵公子为张璟出头,二人再无别的牵扯?”薛濂细问道。

    张璟他不怕,薛濂就是忌惮那出门带着数百锦衣卫的贵公子。

    若是张璟认识对方,他就不敢打张璟什么主意了。可若是张璟不认识对方,那件事情是意外,那就不怪他薛濂想办法谋财了,反正他们勋贵子弟,这种欺凌百姓的事情,都没少做,只要皇家不追究,那就没事。

    “回小侯爷的话,应当不认识。”韩三回道。

    “你可确定?”薛濂又问道。

    韩三见薛濂模样,心知有事,又细想了一下,这才点头道:“确定!”

    “好!附耳过来,待会如此……”当下,薛濂对着韩三耳语数句,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谋了张璟那两万两银子。

    言语之后,韩三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为薛濂谋银子的事情惊讶。毕竟,这种大笔银子的事情,他背后的金主都没少干。

    而韩三皱眉的原因,却是这事情是薛濂吩咐的,不是万驸马或者薛侯爷,换句话说,薛濂的身份有些低了。

    见韩三如此,薛濂自然知道原因,当下让他安心道:“放心,这事情你尽管去做,我爹和万驸马哪儿,我自会去说项!”

    “是!”听到这话,韩三安心道。

    “嗯!对了,待会做事小点声,千万别让我那妹妹知道。”薛濂嘱咐道。

    “小人明白!”

    韩三当然明白薛濂的意思,薛小姐嫉恶如仇的脾气,根本不像薛濂这哥哥,若是让她知道,肯定要坏事。

    事情商讨完,韩三便吩咐那老先生去把张璟领来,自己又招集了赌坊里的护卫,就等张璟入瓮,今日定要把那两万两银子的押据夺回。

43、咱家倒要看看谁敢对国舅爷动手?

    却说张璟等了挺久后,就被那老头带出兑奖的屋子,直奔赌坊后院而来。

    “老先生,这还需要多久啊?怎么这么麻烦,还要去后院兑钱?不就是两万两银子的事吗?”路上,张璟碎碎念道。

    “快了!快了!张公子莫急!”老头敷衍的安慰道。

    刚才已经在薛濂和韩三身边,知道张璟大概背景,和赌坊准备怎么对付张璟的手段,这老头表面热情依旧,其实心里,已经不断嘲笑着不断给他打击的张璟了。

    就算你运气好,赚了两万两白银又如何,待会还不是拿不走!什么不就是两万两银子的事?好像你不缺这钱一样,待会有你好看的。

    老头心里各种诅咒着,他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好好看张璟的笑话,让这个家伙赚了大钱还嘚瑟。

    张璟自然不知道老头的想法,一路跟着老头,终是到了地方,远远的他就看到韩三的身影了,想到上次赌坊派人尾随自己,心里暗想希望这次别出什么岔子,否则,倒霉的只能是他们。

    他可不信,自己如今身份不一样,这赌坊还能对自己做什么坏事,若是那样的话,就别怪他张璟不客气。

    身为国舅,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勋贵大臣,都得给他靠边站,毕竟,无论什么时候,除了皇帝,自然就是皇后最大了!

    后院屏风里,为了避嫌,躲开不必要麻烦的薛濂,看到走来的张璟,也是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拿到那两万两银子的人,竟然是那个刚刚让他在妹妹面前道歉的家伙。

    臭小子,今天算你不走运了,本来还不想修理你了,没想到老天爷对我薛濂这么好,就怪不得我好好整治你了,怪就怪你压了那张嫣,得了那两万两银子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放在何时,都是定律,终究财帛动人心!

    薛濂如此想着,而后默默透着屏风的缝隙,看着屋子的一切。

    不一会儿,张璟便入了屋子里。

    “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姓名?”韩三见了张璟,率先行礼道。

    “晚辈姓张名璟。”张璟回礼道,心里面也是在嘀咕,上次不就才和这家伙见过面吗?怎么这才几天就不认识自己了?

    “原来是张公子,幸会幸会!”韩三继续客套道:“听说张公子中了我们赌坊的两万两银子,可否将押据拿来给老夫查验?”

    “自当如此!”张璟回道,而后将怀里的押据拿了出来,交给韩三。

    韩三接过押据,大致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护卫道:“去将赌坊的存据拿来对比!”

    那护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张璟见此,有种莫名的怪异感觉,却是说不出来是怎么了。

    等了也没过多久,就见那护卫取来存据,韩三接过存据,两相对比起来。

    只是,短短一会儿,便见韩三脸色一变,将两张纸拍桌大怒道:“好你个张璟,看着一表人才,没想到竟然是个偷奸耍滑、投机取巧之徒,竟敢假造我们赌坊的押据,行那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举,真是岂有此理!”

    闻言,张璟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可能,这押据明明就是我那日押注买的,还当了我一块玉佩了,当时韩管事你也在场,怎么会不知道?”张璟喊道。

    “放屁!你这满嘴胡言的家伙,奸计被我识破,还想故意将脏水泼到我身上,真是可恶之极!我根本不认识你,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会在你押注时在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韩三大喝道,一脸正直之相,仿佛真的不认识张璟一样。

    “是吗?”张璟脸色阴沉道:“韩管事,我能看看那两张字据吗?”

    “可以!也好叫你这偷奸耍滑之辈死心!”韩三对着两张字据摆手道,一脸的无所谓。

    见此,张璟心里又沉了下去,他明白,自己千算万算,恐怕算漏了一点。

    走到韩三身边,拿起那两张字据,张璟眼色更加阴沉了。

    果然,对方行了阴招,这招数也很简单,那就是临时伪造了一张赌坊这里的收据,将那收据里的押注人姓名改了,自然就算张璟这里的押据再是真的,他们也能说假的。

    格老子的,没想到自己百般谨慎,还是着了庄家的道了!

    张璟心里暗骂,他一直防着自己这边出错,千防万防,但就没想过庄家这里来这一手,直接重新造了一份字据,生生的把自己这真押据变成了假押据。

    他现在就是想反驳,证明赌坊的收据是假的,都没办法,原因也很简单,他没证据证明赌坊内存着的收据是假的。

    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没有证据,哪怕张璟说破天,也没用。

    而赌坊这群人也就是吃定了张璟没证据,才敢这么肆意妄为,因此他们也有很大几率胜诉。

    事实上,这正是薛濂敢私吞这两万两银子的底气,毕竟,赌坊是他们开的,他们有很多办法证明张璟是骗子,想骗赌坊钱的。

    哪怕张璟敢告到官府,可是他没证据证明他不是骗子,再加上薛濂背后有皇亲国戚和勋贵大臣的背景,官府没证据,会怎么受理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情,除非张璟有办法证明他的押据是真的,否则,他只能自吞苦果。

    而能证明字据真假的,恰恰也只有赌坊自己,因此,从一开始,张璟能让赌坊吃瘪的机会自然为零。

    想明白了这一切,张璟这下子终于明白这韩三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了,毕竟,若是认识他,岂不是不攻自破韩三见过张璟写字据吗?

    “好!韩三,你们厉害!今日我张某人话放这里,一刻钟之内,我的银子拿不到手,日后,必然让你们赌坊加倍偿还!”

    明白了前因后果,张璟也不和韩三废话,他打定主意,一旦赌坊真的要赖他银子,那他就走。

    等到朝廷的敕封到了,直接把官司打到宫里,到时候,让皇帝皇后知道这事情,看这赌坊怎么收场,哪怕他们背后有皇亲撑腰,可是再大的皇亲,有皇后的哥哥,皇帝的亲大舅子亲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韩三也鄙夷的瞥了张璟一眼,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是那送张璟来的老头,也是一脸讥笑的看着张璟,仿佛张璟刚才说的就是笑话一样。

    屏风后面,一直躲在后面看戏的薛濂,听到张璟的话,直接捂住嘴偷笑起来。

    若不是碍于不能暴露身份,薛濂听到张璟装逼的话,都想直接大笑起来了。

    臭小子,没那个实力背景,就不要在小爷面前装逼,若不是我家妹子还在赌坊,否则,今日小爷就让人把你打杀出去了。

    装什么逼,你有那本事吗?

    不知道有句话叫,莫装逼,装逼容易被人轮吗?

    很快,一刻钟已到,可赌坊里的人却是根本没动静。

    张璟知道,今日倘若没出现意外,这银子是飞了。

    当下,张璟拿回自己的押据,而后指着屋内一众人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转身,就准备离开。

    只是,张璟想走,可有人却不想让他这般就走。

    “且慢!”韩三冷声道。

    随着韩三这话说出口,守着屋子的两名护卫,拿出手上的长刀,成“叉”字状,堵住了张璟的去路。

    张璟看了眼明晃晃的刀光,转身怒问韩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贪了我钱财,还想要我的命?天子脚下,何时让你们这么无法无天了?”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们赌坊可没想贪你钱财!张公子,我让你留步,只是要你交出你这张伪造的押据而已,可没想要你姓名,毕竟,这种造假的东西,我们赌坊既然看见了,就不得不收了,否则,日后再被其他人行骗,出了事情,那可就不得了了!”韩三指着张璟手中的押据,阴笑道。

    闻言,张璟眼神一变,喊道:“休想!你们想销毁证据,老子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这下子,张璟可明白这赌坊的全部计划了,先坐实了他是骗子,押据是假的事情。而后,再不择手段把那张真押据留下,到时候,就算他日后找到证据证明他不是骗子,但这张真押据被赌坊拿走,就是有证据张璟也没戏了。

    真是连环计,套中套,熟练之极,防不胜防!

    张璟突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这家赌坊在外面的信誉好了,除了有皇亲国戚、勋贵大臣的招牌宣传外,那就是他们早就有一套方法,让那些被他们设计贪了钱财的人,损失了钱,也告不了他们,他们是钱和信誉,二者兼得。

    看来,今日是难以善了了,张璟死死捏着押据想着,毕竟,说什么他都不能丢了着真押据,否则日后就是成了国舅,也很难占住理。

    “本来以为张公子是个识时务的人,没想到也是个硬骨头,这就休怪我韩某人无礼了。”

    韩三看着张璟,冷冷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个骗子收拾一顿,必须把那假押据给我取来!”

    一瞬间,屋子里的一堆赌坊护卫,气势汹汹的将张璟围了起来,然后和他越靠越近。

    韩三一脸稳操胜券的样子,这事情他做得多了,他清楚,暴打之下,再硬的骨头,都得交东西。

    而在屏风后面的薛濂,也是一脸阴笑的看着屋内张璟被围的情景,心里面也是大有一种报复的爽快之感。

    屋内形势紧张,就在护卫准备动手,千均一发之际,只听到屋外传来一声大喝。

    “咱家倒要看看谁敢对国舅爷动手?锦衣卫听令,给我把这帮大胆匪徒拿下!”

    “是!”

    很快,就听得一阵齐呼,而后便见一队穿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士,一股脑的涌入屋里。

    这下子,一脸得意的韩三懵了,笑着看好戏的薛濂也懵了,就是被围困的张璟,自己也跟着懵了。

    什么情况?

    锦衣卫怎么来了?

    而且还一下子来这么多?

44、把赌坊给我抄了

    “哐!哐!哐……”

    “啊!啊!啊……”

    赌坊里的这些护卫,明显都是地痞流氓的水平,而那些涌入屋子里锦衣卫,显然也不是靠关系进的天子亲军的样子货。

    几顿连消带打,赌坊护卫一来根本不是对手,二来人数也没有对方多,轻易便被一一制服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太快,张璟左顾右盼,根本没明白这些锦衣卫怎么出来的。

    不过,还没怎么迷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道:“张国舅,别来无恙乎?”

    张璟转过身,循声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下意识道:“你是进忠?”

    只是,话刚说出口,看到对方一身太监装扮,张璟自觉失言,又连忙行礼道:“适才失礼,张璟见过进忠公公!”

    “嗯!国舅爷好记性,竟然还记得咱家!好叫国舅爷知道,咱家姓李名进忠,蒙皇爷信任,现为惜薪司总管,随侍左右!皇后娘娘册立,正如国舅爷所言,皇爷还是选了您妹妹,今日,皇爷让奴婢来告知国丈和国舅,让你们准备好,待皇爷大婚,行皇后册封礼时,接受封赏的。”

    “那真是劳烦李公公了!”张璟脸色尴尬道,来人自然便是李进忠无疑。

    张璟其实只是那日对朱由校一直不透露名字,有些好奇,特地记住对方叫“进忠”而已,哪有什么好记性。

    不过,这李进忠说他是一只侍候皇帝身边的人,却是令张璟一惊,因为换而言之,他那日喝醉酒大谈辽东败局的人,岂不是刚刚登基不足一年的天启皇帝,自己命中注定的小舅子?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吃一桌饭啊!

    也不知自己那糗到极点的样子,朱由校会怎么看?

    李进忠可不管张璟的惊讶,对比此他早有预料,除非是傻子,否则,不可能猜不出朱由校的身份。

    不然,那就只能是张璟刻意亲近皇爷的,这才不会对皇爷和他的身份震惊!

    “不劳烦!不劳烦!咱家本来是去了国子监寻国舅爷通知的,谁知道,却没寻到国舅爷,问吴祭酒后,说您要取银子还债,咱家一想皇后娘娘册封的诏书,已经昭告天下,您应该只能来这里拿赢得的钱,便来这里了。

    李进忠一脸和气对张璟说着,而后,话音一转,便突然变了脸色,杀死腾腾的看向坐着满脸慌乱的韩三道:“不过,未曾想,这小小的赌坊里,倒是让咱家见识了什么叫无良奸商了!而且你们也是胆大,天子脚下,都敢动国舅爷,今日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们动了国舅爷,这件事情你们怎么收场!”

    语气里,李进忠字字诛心,本就有些阴柔的细嗓音,在此刻让韩三听了更添几分恐惧。

    “国……国舅爷?”韩三脸上冒汗,强作镇定指着张璟喊道:“你们蒙谁呢?就他这样子,怎么可能是国舅爷?虽说皇后娘娘刚刚册封,但也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说自己是国舅爷,也许就是你们这些公公锦衣卫,合伙想骗我们赌坊钱而已。告诉你们,识相的,赶紧离开,也不看看我们赌坊是谁来的……”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竟还诋毁国舅爷和咱家的身份!来人呐,给我把这个不识贵人的家伙掌嘴,好让他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李进忠见韩三嘴硬,命令左右道。

    “是!”

    立马便有两个锦衣卫,行礼后,收了兵器,之后就一起上前将韩三掌擒住。

    韩三年纪大了,哪里是这两个魁梧锦衣卫的对手,当然,就是他年轻时,也不一定能抗得住二人的擒拿。

    “啪!啪!啪……”

    “啊!啊!啊……”

    清脆的掌掴之声,夹杂着韩三撕心裂肺的大喊“饶命”声,很快便传遍屋子,闻者都为之揪心。

    张璟在一旁也是心有余悸,这才打了十几下,就把韩三打得嘴角流血。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手段,实在有些恐怖!

    毕竟,这可是连刑具都没上啊!

    不过,一旁的李进忠却仿佛对此见惯了一样。

    宫里面犯错,掌嘴可比这重得多了,有的人可都能直接被打死,到时候一张草席一卷,就到外面草草下葬,做孤魂野鬼了!

    “问他,国舅爷的押据是不是真的,给我打到他承认为止,咱家那日就在现场,虽没见过这押据,可是清楚知道国舅爷押了五百两银子,买皇后的注码!”

    命令了掌掴的锦衣卫,李进忠冷冷喝道:“今日,若是你这家伙不肯悔改,就别改咱家让你生不如死了,这血溅当场都是轻的,相信锦衣卫的刑罚你也听过,休怪咱家把你送进去了!”

    “啪!”

    又是一声响亮的大嘴巴子声!

    “说!李公公问你话了,国舅爷的押据是不是真的?”

    “呜……呜……饶命……”韩三满脸血污,虽然求饶,但依旧摇头,显然还是嘴硬不承认。

    他不敢承认,一旦承认,惊动官府,这必然是要砸了赌坊招牌,他背后的万驸马、薛侯爷他们,肯定不会饶了他的……

    如今之计,只能挨这顿打,撑到万驸马、薛侯爷他们知道,来救自己。

    毕竟,现在这顿掌嘴,韩三觉得自己还受得住,锦衣卫不过如此!

    只是,很显然,韩三还是低估了这些锦衣卫!

    “不说?我看你不说!”掌嘴的锦衣卫卫士,也是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一样,顿时拿出了全部力气,对着韩三打去。

    作为锦衣卫,他当然知道这家赌坊背后的背景,本来就是想他们留点颜面,让这韩三少受苦,未曾想,这韩三如此不识相!

    这下子,也就不怪他手下不留情了,虽然赌坊的背景大没错,可再大也不如皇帝大啊!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既然这般说了,那就不怪他们手重了!

    “啪!”

    “啪!”

    “啪!”

    ……

    又是一连十几下,张璟都见到韩三被打掉两颗牙齿了,一嘴的血浆。

    满脸都是巴掌印,通红一片,虽说这不会死人,但看着确实是吓人无比!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

    最终,经历了一番比先前更生不如死的折磨,韩三却是再也撑不住了。

    他知道,再熬几天,说不得他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这时候,哪能去管什么万驸马、薛侯爷了,还是自己小命重要!

    “那押据……是薛……薛小侯爷……命令小人伪造的,就是……是为了贪没……国……国舅爷的两万两银子的。”韩三像是没了力气,断断续续的承认道。

    “薛小侯爷?”张璟听后,一脸诧异的呢喃道,这家伙是谁?

    “哐当”一声,屋子屏风内传来异响。

    “谁?”张璟、李进忠同时循声,望着屏风喊道。

    不用二人多等待,早有训练有素的几个锦衣卫卫士,冲到屏风后。

    片刻之后,便见那些锦衣卫卫士,压着一个发冠凌乱的青年走了过来,观其衣着,确是不凡。

    “你是何人?”李进忠当先喝问道。

    对方的衣着装扮,也是让李进忠有些迟疑,别看他刚才让锦衣卫修理韩三样子很猛,似乎不怕这赌坊背后的人,其实内心里,李进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动韩三,也是吃准了赌坊背后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下人和他计较,但若是这贵公子,就难说了。

    换做平时,若是其他人被坑,李进忠肯定不想惹这滩浑水。可是,这人变成张璟,想要在宫里更上一层楼的他,只能出手了。

    毕竟,帮助张璟,肯定惹得皇后青睐,什么枕边风吹吹,再加上后宫之主的权利,还不让他在后宫飞黄腾达?

    “是你!”张璟一声惊疑道,他却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刚才在街道上,策马撞了他的人。

    联想到这家伙鬼鬼祟祟藏在屏风后,张璟觉得,他肯定和自己犯冲,策马撞他不说,还有可能参与了赌坊谋他钱财的事情。

    “我……我是阳武侯……的儿子……薛……薛濂……”薛濂显然是吓怕了,说话都哆嗦。

    适才,目睹了韩三被掌掴经过,年轻的薛濂如何见过这阵仗,当下吓了一跳,而后用力不稳,碰到了屏风,这才发出声音,被张璟他们听见捉到的。

    “阳武侯?你怎么会在这里?”闻言,李进忠眉头一皱道,这个靖难勋贵家族他也是知道的,当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薛濂失魂落魄,还没说话,李进忠一旁的锦衣卫百户,连忙小声道:“李公公有所不知,这赌坊里有阳武侯的份子,而且除了阳武侯,还有万驸马等人……”

    那锦衣卫百户声音说得小,但是张璟却听得到。

    当下,心道果然如此,这薛濂确实参与其中,恐怕他不只为财,还想报上午向自己道歉之仇。

    “你们……你们不能……不能动……动我……我家是……是开国元勋……动了我……你……你们……等着瞧……”

    也不知薛濂是自大,还是真的有恃无恐,就算说话哆嗦,可竟然还敢威胁张璟和李进忠。

    已经落到这部田地,赌坊贪没张璟钱的真相也都水落石出,他也明白了张璟和李进忠的身份,真不知道薛濂是哪来的勇气,大概是梁静茹给的吧!

    张璟这么想着。

    “国舅爷,这事情难办了,牵扯到开国勋贵,动了薛濂,恐怕皇爷哪儿,也不会给你我好脸色的!”李进忠对张璟小声耳语道。

    知道薛濂的身份,又在屋子屏风内发现他,李进忠再傻也能猜出薛濂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猜出归猜出,想要解决这事,却是有些难办。

    他能成年入宫,混到今天的地步,除了忠心,那就是识时务,能在大局上不因私情而徇私。

    就像他在真实历史上主政时,朝局遇到大事,会主动推荐选择正确的人去应对,哪怕那些人是他的政敌,他也会这么做!

    这也是天启一直信任重用他的原因,如今,面对薛濂这突然出现的意外,李进忠又在为自己,为皇帝思考了……

    闻言,张璟也是皱了眉头,他虽然成了皇亲国戚,但是根基尚浅,确实不宜去动薛濂。

    只是,不动就不代表他要忍受!

    以前他啥也不是,虽然明知族妹张嫣是皇后,可又怕因为自己的穿越,改变了这一切,所以一直有所忍让。

    可是现在,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国舅爷,皇帝的大舅子,被欺负了,他就得找回场子。

    反正,出了事了,有皇帝顶着,只要不闹大,都没问题。

    毕竟,皇帝贵为天下之主,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家被欺负?

    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所以,这事他得报复的很,也让对方跳脚都不敢还手,还得笑脸相迎的贴自己屁股!

    只见,张璟笑着对李进忠道:“李公公说得哪里话,我可不会随便伤人性命,那可是犯法的。不过,这赌坊贪了我两万两银子,又要折辱我,我现在精神很差,贵为皇亲国戚,竟被他们这般羞辱,这不是赤裸裸打皇爷的脸吗?所以,我想让这赌坊赔我二十万两银子,当做我和皇爷的精神损失费,您看怎么样?”

    说到后面,张璟的语气,冷漠异常。

    李进忠闻言先是一愣,刚想说张璟狮子大开口,谁会傻了赔你二十万两银子,不过,听到张璟拉上皇帝,他沉默了……

    心里面,李进忠暗道,这国舅爷真阴险,本来没皇爷什么事,被他这么一说,恐怕万驸马和薛侯爷那里,不出点血那是没法善了了……

    “不可能的,我就是没了,也不会赔你这么多钱的,张璟你痴心妄想!”恐怕是被张璟索要的二十万两白银吓到正常了,薛濂这次说话再也不哆嗦了。

    简直比喝了小葵花牌口服液还有效果,他妈妈再也不会为他的哆嗦而担忧了!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张璟骂了一句,而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这样吧,我先收点利息,锦衣卫听令,给我把这赌坊抄了,但凡金银细软,值钱得都给我带走!”

    “你敢!这里是我爹和万驸马的产业……啊……”

    薛濂话还没说完,就被忍不了的张璟,“嘭”的踢了一脚倒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情况,还敢指手画脚,真当自己怕他?

    你不过就有个小爷看得上眼的漂亮妹妹而已,惹得小爷不爽,直接揍得你满地找牙,哪怕这辈子注孤生也无所谓!

    “还等什么?给我抄啊!”眼见锦衣卫不动,张璟又喊道。

    在场锦衣卫也都迟疑,一方面是新晋的国舅爷,一方面是驸马爷和勋贵,都不好惹啊!

    那锦衣卫百户见此,偷偷看了眼李进忠,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听这位的意思了,毕竟李进忠代表皇帝,他们只听皇帝的。

    而李进忠也因为张璟把这事情,牵扯到皇帝,本想拒绝,最终也只能点头默许。

    皇家的脸,不能因此丢了!

    百户见到李进忠点头,虽然见他没说话,但意思明了。

    当下百户毫不犹豫,抽刀对左右道:“留五个人在这里保护国舅爷和李公公,其他人,给我四处搜!”

    “是!”

    众人一齐应道,领命分散而出。

    屋子里,只有知道惹下大祸的薛濂,不断哭喊道:“不能抄!不能抄!那是我爹和薛驸马他们的……”

    声音凄惨,真是闻者流泪……

    他知道,自己家银子没了不算什么,可是万驸马他们凭白惹上这桩祸事,事后还不要把他们阳武侯府扒了皮?

    这祸,闯得大了,他们阳武侯府要栽了!

45、公公拿两箱银子走吧!

    赌坊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那些锦衣卫本就是搜掠财货的行家里手,刚才是因为忌惮这赌坊背后的实力,不敢动手。

    现在,得了李进忠的默许,自然是再无顾忌,拿出全部精力搜查。

    此时赌坊里的精锐护卫,基本都在屋子里和韩三一起被擒,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锦衣卫干倒,整个赌坊很快就成了剥光衣服的姑娘,任凭这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们蹂躏。

    张璟和李进忠趁着这功夫,两人叙旧了这几日的事情。

    期间,张璟还被李进忠嘲笑了几句他霸王嫖的事情,令他尴尬不已。

    好在,也就叙旧了约莫一刻多钟的功夫,那对搜查的锦衣卫就搬着不少箱子到后院大堂里了。

    这赌坊别看有二层楼,其实不大,而且这些锦衣卫人多,抄家又是拿手活计,四散搜查,很快就把这赌坊翻了个遍,小试牛刀的就把这赌坊给查了个底朝天。

    “回禀国舅爷、李公公,这赌坊我们查了个遍,共计得纹银六万一千五百三十二两,另有各种金银细软,估摸着能值三、四千两银子。”那锦衣卫百户带人来后,当先行礼道。

    “这么少?”张璟听后错愕道:“你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没查到,这家赌坊每日人流量这么多,就六万多两现银,着实不应该啊!”

    “国舅爷,查东西是我们锦衣卫的拿手本事,怎么可能会遗漏?”那百户听后语气有些气愤道。

    李进忠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立即出声喝道:“不得无礼,你怎么说话呢?于百户,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就算国舅爷说错了,你也得注意你的说话方式,知道吗?”

    于百户自觉失言,连忙赔礼道:“小人是个粗人,不善言辞,还望国舅爷恕罪!”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是我刚才失言了,怪不得于百户。”张璟连忙虚扶赔礼道。

    “使不得,国舅爷,这会坏了规矩……”李进忠见此,急忙喊道,同时,他准备上来扶起张璟。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国舅爷是天子大舅子,因此亲军自然不能顶撞国舅爷,也没有国舅爷给亲军赔礼的道理,因为这坏了规矩,而没有规矩,也就成不了方圆了,身为他们的头头,又是天子内侍,李进忠觉得他必须要教训这些人。

    见李进忠样子,张璟扶起于百户,连忙阻止李进忠道:“不用!不用!李公公,这事情本来就是我说错话引起的,自然该我赔礼。”

    眼见张璟如此,李进忠只能作罢,任由张璟施为。

    同时,包括李进忠、于百户以及在场的锦衣卫们,都不由得对张璟多了几分好感,起码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是个不会因自己身份高贵,而胡搅蛮缠的主儿。

    当然,于张璟而言,他可没真敢摆架子,这些锦衣卫能被李进忠带来,肯定不止是李进忠的亲信,同样也是皇帝朱由校的亲信,今日若是摆了架子,谁知道来日这些人里有没有人在阉党中脱颖而出?

    若是因为今日一点儿小事被记恨上,将来因此被针对,那得多亏?

    记忆里,阉党崛起是必然结果,张璟明白,无论他日后如何,与阉党搞好关系那都是必要的,哪怕阉党倒台,他最终也不会倒霉。

    毕竟,外戚这个天然的保护伞身份,除非被牵扯到谋逆之事,否则,也没人能动他!

    “于百户,既然没有遗漏,那为何这赌坊存银这么少?”缓和了气氛,张璟问道。

    “好叫国舅爷知道,这赌坊存银少,并非我们遗漏,而是这赌坊每十日,都会将所得钱利分红各大股东,您看,这是我们搜到的账本,里面清楚记载了分钱之事。”说话时候,于百户拿了一堆账本给张璟。

    接过账本,张璟随意翻阅了几页,发现确实近几月内,每月都有三次出银记录,而后稍稍清点查验了下那些装银子的箱子后,便没再查。

    这里面可不存在什么临时伪造账本,锦衣卫见银子多,公饱私囊的事情,时间才多久,真有人能这么做,除非他也是个穿越者!

    “算了,既然就这点东西,那就劳烦于百户安排找些马车给我装上吧,先运出去再说,至于运哪里出去再说。”张璟道。

    “是!”于百户应了一声,便招呼两个锦衣卫,口语吩咐了几声就出去了。

    马车很好找,毕竟天子脚下,客商繁多,不说运货的马车多,就是专门拉客的也不少。

    只是这些拉客的马车,内部装饰普通,比起豪门大族的私人马车,显得太寒酸了。

    于百户显然有所准备的,除了喊了两辆运箱子的马车外,还专门找了辆拉客的马车,明显是为张璟和李进忠准备的。

    待马车到了,张璟也不含糊,自己亲自上阵,催着锦衣卫们把装银子的箱子拉走。

    不过,他话喊得猛,遭罪的也猛。

    搬运期间,薛昭蕴却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指着正得意洋洋搬她家钱的张璟大骂着。

    “张璟,你个混蛋,凭白无故的,带人抢我家赌坊的钱,别以为你是锦衣卫就了不起,信不信我告诉我父亲,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时候,小美人眼角似乎都有泪光,瞧着似乎受到什么大委屈似得。

    当然,也确实是如此,锦衣卫抄家,可是往狠着来的,若非薛昭蕴自报了身份,锦衣卫只是限制她人身自由,“以礼相待”,保证她不捣乱,否则说不得她要和那些反抗的下人一样,拳脚相加,直到不反抗,阻拦抄家为止。

    “薛姑娘,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而且这件事情,恐怕就是薛侯爷来也难以善了了,我劝你别和我在这废功夫了,先去找你那好哥哥问问他干了什么事,得罪了谁,否则弄不好,陛下都要治罪你薛家满门,我可不能因为认识你,就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没看到我身边除了锦衣卫,还有位公公吗?”

    张璟一听薛昭蕴言语,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前因后果,便来找自己理论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头到尾,薛昭蕴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祸从天降,招惹到了锦衣卫?

    正是因此,薛昭蕴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璟,这才急匆匆的推开看守她的锦衣卫,问话张璟。

    不过,张璟可没时间和薛昭蕴废话,解释出了什么事情,他可得先把银子运走,省得夜长梦多,若是出了意外,让赌坊背后的人得到消息劫走,那他可就亏了。

    当然,为了甩锅,张璟成功拿皇帝朱由校来挡枪,毕竟,这事情最终肯定要牵扯到他,还可以用皇帝的名义,来镇住薛昭蕴这小娘皮。

    果然,听到这事情牵扯到皇帝,薛昭蕴是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只能望着那被锦衣卫看押的哥哥,心里咒骂着这惹事的哥哥到底闯了什么大祸?

    一番忙碌,终是把装银子的箱子都装上马车了,张璟和李进忠,在于百户的殷勤下,上了那可以坐人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两旁自有于百户带着锦衣卫番子,持刀开道,煞是威风!

    来往行人百姓见这阵仗,都是自觉躲避,同时暗暗猜测马车里坐的是谁,车上那些箱子运的是什么。

    张璟透过车帘,看到那些畏惧的百姓,心里别说多高兴了,想到日后他说不得出行都这样,那真是只能用一个“爽”字来表达这心情了。

    不是我不想低调,实在是身份所累,低调不了啊!

    心里面,张璟如此想着。

    当然,享受这威风的同时,张璟也没忘了正事。

    “李公公,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你了!”张璟感谢道。

    “国舅爷哪里的话,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李进忠笑道。

    “不不不,我该谢公公,如此帮助我,待会走得时候,公公拿两箱银子走吧!”

    “什么?国……国舅爷,你说什么?”张璟的话,令得李进忠一惊,生怕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拿两箱银子走,有那么难懂吗?”此刻的张璟,觉得自己犹如一夜暴富的土豪一般,毫不犹豫的做起了散财童子,就差打根大金链子,说自己是土豪了。

    “这……恐……恐怕不太好吧,咱……咱家可……可没帮您什么……”李进忠下意识想拒绝,可是又想起那一箱银子至少得几千两,两箱就是近万,就犹豫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别看李进忠在皇帝面前得宠,可是朱由校才登基几个月,上面又有王安、魏朝压着,哪有他发大财的机会?

    更别说以前,他做朱由校伴读时,都知道万历爷不喜欢皇长子朱常洛,偏爱皇贵妃郑氏的儿子福王朱常洵,导致东宫不受宠,一应供奉都不周。

    要不是出了皇长孙朱由校,为万历帝所喜,并且以皇长孙礼仪,安排识字读书,一应供奉不缺,否则他李进忠还在宫里过苦哈哈了。

    当然,就是如此,他有点积蓄也是靠的是朱由校登基,安排他管了惜薪司,就是掌管宫中所用柴炭和二十四衙门、山陵等处内臣柴炭的部门,靠着采购柴炭,攒了点还算可观的钱外,也没多少油水可捞。

    这和面前这随手就能拿到的银子比起来,明显那两箱银子,更让他心动!

    只是,心里面,第一次受贿这么大比银两的李进忠,还是有些担心,而不敢答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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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介绍:
努尔哈赤:若有八大恨,必张廷玉也!
东林党人:祸国者,必张氏外戚尔,大明养士三百年,朝廷重用张璟,有违祖制,吾等国朝忠臣,必清君侧除之!
天启帝:张廷玉,国之肱骨,大明重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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