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王安万万留不得
晚风带来了阵阵微寒,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客印月轻手轻脚的下榻,确保不发出声音。
然后,她就在乾清宫殿内,整理了自己衣衫后,披好宫装。
看着塌上已经穿好衣衫酣睡的朱由校,她不由得又想起了这段荒唐孽缘的开始。
那是朱由校登基后不久,她如同每日一样,早晚去给半大小子的朱由校换衣服,因为朱由校和她相处得久,其他宫女给他换衣服,朱由校都不习惯,也只有她才行。
只是,某次意外,客印月再为已经有了生理反应的朱由校穿衣时,见到了朱由校下面的异常反应。
也不知朱由校是无师自通,还是看过什么那方面的书籍,在看到她那鼓囊囊的胸脯,竟然反应更加激烈。
而客印月也是久在宫中,缺乏滋润,所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即使朱由校还是个少年,但也不能阻止两人来自生理上,最原始的碰撞,就算她客印月是朱由校的乳母,两人的孽缘有些不伦,也阻止不了!
冤孽啊!冤孽……
客印月心头只能这么想着,而后,便走向乾清宫门,准备出殿。
她知道,她不能在殿内久待,不然两人长时间孤男寡女待在皇帝寝宫,必然会出现事端!
推开殿门,殿外晚风不断,似乎能吹散一切一样。
可是,客印月脸上泛起的红晕,出了宫门都未消散,倒是令人生疑她客印月这段时间里到底在殿内做了什么?
“客妈妈这是要走了吗?要不要我派人送送?”魏朝面色有些怀疑的看着客印月道。
虽然魏朝不敢想象,皇帝和乳母之间有什么不遵伦理的事情,但是两人私下待得太久,而且客印月脸色又有些潮红,也不像是一直给皇爷按摩,伤神劳累所致,由不得他多想。
“不用了,照料皇爷才是重中之重,我就不劳烦魏公公操心了。”客印月婉拒后,又想起一事,对殿外其他太监、宫女道:“皇爷脑袋疼,被我按摩后,现下已经睡了,你们待会进去记得轻手轻脚些,别吵醒了皇爷!”
“是!”太监、宫女齐齐应了一声道。
“另外,这些菜菜肴你们分着吃了吧,夜里值守也累,吃点好的多。”说完,客印月示意她随行的太监、宫女,把带来的饭盒交给魏朝。
已经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客印月,如今虽然靠着朱由校的关系,权势与日俱增,但并不代表她会飞扬跋扈。
在这宫内,上位后,收买人心,处好关系,特别是要收买皇爷身边的宫女、太监的道理,客印月也是懂的。
当然,客印月也只是给了菜,至于酒,却是要带走的,她敢给这些值守的宫女、太监菜肴,却不敢给他们酒。
一来宫规禁值守者喝酒,二来喝酒误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犯事,现下客印月还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奉圣夫人,对于宫廷规矩,还是十分恪守的。
只有等到后来天启朱由校,不断宠幸封赏客印月,并且让客印月做出了种种违反宫廷规矩的僭越之事,这才助长了这个河北农妇出身的普通女人的野心,一步一步,让她变成了后来那个在大明王朝拥有浓墨重彩一笔的“奉圣夫人”。
魏朝见到饭盒,并未动手,只是眼神示意身边的亲信太监接过饭盒,同时又笑着对客印月道:“那咱家代大家谢过客妈妈了!”
“不用如此客套,都是为皇爷做事而已!”客印月笑道:“那我先走了!”
“客妈妈走好!”
很快,在魏朝的视线中,客印月等人的身影,便逐渐消失了。
见客印月已走,魏朝这才变了神情,命其他人在外尽心值守,分享伙食外,便自己独自一人,偏偏进了殿内查看皇帝的情况。
这倒不是说他担心皇帝安危,只是他在怀疑客印月和朱由校之间的关系。
而他敢犯私自窥视皇帝寝居,这违反宫规之罪,不仅仅是他这个有可能戴了绿帽子的太监老公心中怀疑所致,同样也有他的上司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授意。
当然,王安敢这般授意,自然也是受了和他交好的外朝东林党人的委托。
宫内一直有传言,皇帝朱由校和他的乳母客氏,关系匪浅,客氏时常深更半夜待在皇帝寝宫,实在令外朝诸臣不由得不多想,怀疑二人之间,有什么破坏人伦的禁忌关系。
毕竟,朱由校说到底也就是个半大小伙子,这种年纪的孩子,都是血气方刚之辈,而客氏虽然年龄大,但保养得宜,还真说不准会出什么惊骇人伦的宫廷丑闻出现。
这也是群臣,无论是东林党,还是其他党派,都难得一致的向还没成年的皇帝请命选秀大婚的主要原因。
实在是如果皇帝和乳母之间,真的传出什么不伦丑闻,那就对于整个大明朝而言,无异于一场大祸,徒让天下人耻笑!
所以,他们才希望皇帝能选皇后妃子,有了自己名分正统的女人,从而远离根本不能给名分的客印月。
却说魏朝蹑手蹑脚的进了乾清宫内,借着殿内灯火,远远的注意着熟睡的朱由校的衣着。
在他看来,若是朱由校和客印月真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话,肯定可以从朱由校穿着上看出来的。
不过,很显然,魏朝注定失望了,朱由校的衣服十分齐整,根本不像是刚才做了什么激烈运动一样?
而且,朱由校睡得很熟,还有微微的鼾声传出,显然是入睡许久。
或许,真如客印月所说,朱由校是喝酒后脑袋疼,不能安睡,才留下她的。而挥退宫人,也是为了让她按摩头部舒服后,睡觉时不被人打扰,才这么做的。
安慰了自己多想,客印月并没有给自己戴绿帽子后,魏朝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出了殿门同时命令殿外的宫女、太监小心入内伺候着。
不过,在魏朝离开时,原本一直假寐的朱由校,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其实,朱由校一直都没有睡,他只是在等着观察魏朝而已。
自移宫案后,明白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安,竟然和东林党勾搭很深后,朱由校一直对于王安一派的内宦十分忌惮,不过碍于对方在内廷的实力,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然而,对王安暂时妥协,却并不代表他不防备。
这期间,朱由校一直在挑选属于他的心腹,准备找人替代王安。
其中,一直受他信任的李进忠,便从众多人选里脱颖而出了。当然,在最初时候,李进忠也被他怀疑是王安一党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毕竟,李进忠能够在宫廷发迹,也是因为他的好兄弟魏朝,把他推荐给王安的缘故。不过,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朱由校确认李进忠是忠心自己的,并不会对王安言听计从,这才把他留在身边,一直重用。
反观王安的亲信魏朝,朱由校就一直不冷不淡的掉着,而今天,朱由校刻意在客印月走后留下破绽,也是为了再试探王安、魏朝等人的底线。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抓到了魏朝窥视自己的事情,这就不由得让他加深了铲除王安的决心。
终究,他们身为天子家奴,不尊皇命,结交外臣,今日敢窥视宫禁,明日说不得就敢把皇权限制在紫禁城内……这种家奴,万万留不得!
朱由校不信,仅仅凭着自己给魏朝戴绿帽,他就有足够的胆子窥探天子宫禁。
只有魏朝背后有更大的人支持,才会让他行此险事,而那个人,也只能是内廷之首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
宫城之内,一股尔虞我诈,悄悄蔓延,而在宫城外,同样也有数不清的算计,悄然成形。
京师城西处,灯火绚烂,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在这深夜里,却是极为少见。
毕竟,马上就到了一更三点的宵禁时候了,升斗小民、普通百姓,此时都该在家休息了,否则宵禁之后,被巡夜的更夫兵卒或长官小吏拦下盘问,出了差错,少不得要惹上祸事。
“宵禁令”是古代官府为了防止夜里出祸事的有效手段,即使是大明皇城,同样也不能免俗,现在,这城西处还这般热闹,实在不同寻常。
究其原因,却是因为,这皇城外城城西所在,乃是京师有名的妓院醉花楼所在,每到夜里,前来嫖宿的达官显贵乃至有些钱财的普通士人小民,都会来此嫖宿享乐。
因此,这里自然会在宵禁前热闹无比,反正未到宵禁时,这里的灯火嬉笑声,就不会消失。
且说赵如龙、李超等人,出了百味坊,喊了他们自带的马车,把张璟送到这醉花楼后,便将张璟送到了醉花楼最好的客间里休息。
同时,他们还把自己原本预定的姑娘喊来,吩咐嘱托了一番,让她们全去伺候张璟,并且又耳语了一些命令。
那些姑娘们虽不知赵如龙等人的意思,不过她们卖肉的,只要有钱收,又怎么会在意其他呢?
之后,赵如龙等人又拿了一堆会票,给醉花楼主事的,将他们预谋之事道出,让拿管事的配合。
得到醉花楼诸人同意,赵如龙等人这才离开,往国子监而去。毕竟,他们要陷害张璟,总不能自己也在这醉花楼嫖宿不是。
可怜他们本想吃饱喝足来这醉花楼陶冶情操,结果竟然主动白送逼给张璟享用,实在有些憋屈,毕竟和他们主动求张璟给他们戴绿帽子能有什么不用呢。
上了马车,赵如龙回头看了眼醉花楼,嘴中呢喃道:“张璟,这次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躲得过去!”
随着马车赶在宵禁前,疾驰往国子监而去,这预示着明日将会是个多事的日子!
17、在哪里?
“我……我这是在哪里?”
窗外刺眼的阳光,循着窗户,射到张璟脸上,他以手扶面,渐渐适应阳光,而后望着这屋里陌生的装饰,一脸不解的喃喃自语道。
“张公子,你醒了啊!”一个妙龄女子,娇柔的对张璟道。
“你是谁?”张璟迷糊了一下,而后想到了什么惊慌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朝代?”
这女子的话让张璟十分不解,有那么一瞬间,张璟还以为老天爷又和自己开了玩笑。
他只以为他自己才刚刚穿越几个月,结果昨天喝多了,又被贼老天弄到其他世界穿越了。
终究,他的记忆里没有这间陌生的房间,张璟确定,他昨晚和那无名公子喝酒之后,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公子真会说笑!什么现在是什么朝代?咱们这里是大明朝,天启爷才刚刚登基,而你在醉花楼里嫖宿。”那女子娇笑道。
“醉花楼?”张璟呢喃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胡说,我怎么会来青楼过夜?”
他在京师多年,自然知道醉花楼是什么地方。可是记忆里,他明明在百味坊混那无名公子的饭,喝得高了睡下去了,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到了妓院过夜,对于这一点,张璟根本不信。
“呦呵!张公子昨夜快活了一夜,今天就想在咱们醉花楼里不认账是不?”那女子突然脸色一变喊道:“姐妹们,快起来,这家伙把咱们睡了,现在不准备认账,给咱们钱了!”
张璟一脸错愕道:“姐妹们?你是在逗我吗?”
“张公子,时候也到了,你也该走了,我们姐妹几个侍候了你一夜,你也该付钱了,一共是纹银一百两,谢绝还价!”
“老子什么时候睡过你们?你们不要以为老子昨天喝得多了,记不清楚事了,故意在这里用莫须有的事情,想污蔑我,骗我的钱!”张璟喝道。
“没想到张公子也是那种做事出尔反的人?”
“我怎么出尔反尔呢?”
这群收了赵如龙银钱的女人,蛮不讲理道。
“就是出尔反尔!”
18、霸王餐
“张公子,咱们也不和你在这里争执了,你赶快给钱走人吧,我们之后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耽误了咱们得生意!”
眼见张璟在这喋喋不休,那先前喂水的女子下了逐客令,毕竟他们早就把戏都安排好了,可就等张璟入瓮了,怎么可能让他在这鬼话连篇,故意一直拖延浪费时间?
当然,内心里,这些妓女也早就知道张璟没钱了,毕竟昨夜脱张璟衣服时,她们可是好好的给张璟搜了身的,为的就是要保证张璟没钱逛他们醉花楼,就是张璟有钱,她们也会事先吞了的。
“要什么钱?老子怎么出现在这里都不知道呢?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我这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盛世美颜,而强买强卖,故意把喝醉的我拉进来,欲行苟且之事呢?”
“……”
众人一时无语,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盛世美颜?你咋不去上天呢?
她们这些京师的青楼女子,什么样的才子美男没见过,张璟虽说也算是一表人才,但绝对没到达让她们倒贴的盛世美颜的地步。
“张公子真会说笑,想让我们姐妹倒贴,您还没那资格!”那女子看着张璟毫不知耻的样子,恨得牙痒痒道:“现在,还请您付了钱,离开咱们醉花楼吧!”
“我身上没钱,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来你们这妓院的!而且我就是有钱,我不会给你们的,就你们这活差,还不尊重顾客的服务态度,老子没和你们要精神损失费都好了,还和我要钱,告诉你们,一分钱没有!”张璟大喝道。
说实话,张璟也是无奈,他的钱昨天都押注了,哪还有余钱付这嫖资?
当然,他自己都没想到,前世一直心生向往,听闻却没敢做霸王嫖,他来到大明后,竟然做成了……
至于他昨夜到底有没有在这嫖宿,起床都有些打颤的身体,已经证明了昨晚上是一番多么激烈的战事了。
不过,就算如此,张璟也不会承认,毕竟,不承认的话,他还能和这醉花楼扯皮,而承认的话,身无分文的他怎么在这妓院里付账?
只是,张璟想和这些女的扯皮,可却不知那些女的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却听得,那几个女的一起大喊道:“冯管事,冯管事,快来啊,这里有人不想给钱……”
声音喊得很大,张璟耳朵都觉得要震破了,不过,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按理来说,遇到客人吃干抹净,提上裤子不给钱,这些妓女找管事的来很正常,可是也不用这么卖力喊吧?
而且似乎这几个女的,就等着他说没钱付账,故意喊这么大声的?
莫非她们是想把整个醉花楼还在睡觉的男女都惊动吗?
若是这样,岂不是要让他这个玩霸王嫖的人,直接在京师出名吗?
这般想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没等多久,便听到“嘭”的一声,那朱红色的门窗就被人大力踢开了。
“谁敢在我们醉花楼闹事?是不想混了了吗?不知道醉花楼是我吴富贵的地盘吗?”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穿着褐色袍服,国字脸的家伙,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黑衣罩甲的护卫,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
张璟刚欲说话,谁知那喂他水的女人,便抢先开口道:“吴管事,这家伙来我们醉花楼潇洒,但一分钱都没有,这事儿,你必须要给我们做主!”
好嘛!
恶人先告状!
此时的张璟心里真是一万匹草泥马飘过,刚才你给老子喂水,还以为你是女神活菩萨,没想到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青姑娘莫着急!敢在咱们醉花楼闹事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生了,我一定给你好好教训这家伙!”吴富贵安慰道。
而后,便见吴富贵话锋一转,看着张璟大怒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送到顺天府去,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有钱没钱!”
“是!”
随着那十几个黑衣护卫一声齐喝,便见他们不由分说的直直向张璟冲了过来。
“诸位兄台,消消火,我又不是江洋大盗,不就是去顺天府吗?待我穿好衣服,就陪你们去。”张璟笑脸嘻嘻道,丝毫不怕这群人的凶恶行径。
这下子,却是让那十几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说实话,在醉花楼当打手护卫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犯事了还这么淡定的人。
不由得,那十几人回头看了一眼吴富贵,眼神询问他们这管事的,下面该怎么做?
“算了,这位张公子这么识趣,你们也别多做恶人,就等他自己穿好衣服,陪我们去趟顺天府就行了。”吴富贵见张璟这么识相,也没有对张璟多加为难。
左右他不过是收钱做事而已,能不多得罪人,那就不多得罪,省得日后添了麻烦。
能在青楼,特别是京师的大青楼,这种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地,混得风生水起,吴富贵还是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情商的,否则,就他那以前的黑历史,指不得早被仇人送顺天府大牢了。
在他看来。只要以嫖宿不给钱的名义送张璟去顺天府,把事情闹大就行,其他的事情,能不得罪张璟,那就不得罪!
很快,张璟就十分配合的下床,穿了衣服,期间,他可是仔细的看了下身上的东西,特别是那张赌坊字据,这可是他日后发财的第一桶金,可绝对不能丢了,否则他要哭死!
之后,张璟便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出了房间。
眼见张璟被手下护卫带走,吴富贵先是看了眼屋子外动静,发现醉花楼外虽然有不少人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但他们房间旁还没什么出现后,这才掏出了衣袍里的会票。
“你们的事情办完了,办得很好,这两天记得都别接客了,省得出现乱子。”
说话时候,吴富贵又把那一叠会票放到桌子上叮嘱道:“这一千两你们几个自己分了,不过要记住,今天的事情出了这个门,都烂在肚子里,咱们可是背着东家干得,要是让东家知道咱们坏了规矩,肯定有大麻烦的!”
“放心吧!吴管事,我们又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哪会犯这错误?是吧,姐妹们?”
“那当然了,这世道,谁会和钱过不去?”
“没错!而且我们有赵公子他们罩着,哪里怕这个张璟?听李公子说,张璟恐怕在国子监都做不了官呢?就算知道事情经过,又能怎么对付我们?”
……
看着几女毫不在意张璟的神情,吴富贵知道多说无用,便关门离开,跟上前面走的张璟和他的一帮下属。
左右,该说的他都说了,而张璟的背景,昨天赵如龙他们也都说明白了。也正是因此,吴富贵也没感觉会出什么意外,才会之后一起拉着那屋子里的四女,陷害张璟的。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分着会票,一脸雀跃的四女了。
这会票是京师通达钱庄的字据存单,凭着字据,就能去钱庄兑白银,当然,和后来螨清后期盛行的银票不同,这种会票使用范围有限,可达不到全国普及的地步。
而吴富贵私下给她们会票,也就说明这笔钱完全是她们的,不会被培养她们的醉花楼过手抽水,自然让她们高兴死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赵如龙他们许价够高,她们这些不是名妓的妓女,一夜能赚平时至少一周或者个月的私房钱,自然才会如此不顾醉花楼规矩,帮着赵如龙等人陷害张璟了。
却说之后,张璟十分悠闲的随吴富贵等人,出了醉花楼,直奔顺天府的方向而去。
自始至终,张璟都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仿佛认命了一样,倒是令得要反抗的话,只会他自己吃亏,反正只要不是暂时让他他付钱,仅仅去顺天府对质,那也就没事了,终究出了这妓院,张璟也就可以想办法脱身了。
19、顺天府
一路上,街道两旁,不少来往百姓,见到张璟这一波人,纷纷避让开。
只见得,张璟仿佛真是把吴富贵等人当做自家仆人护卫一样,一脸嘚瑟的走在他们中间。
不少人见此,对着张璟指指点点,似乎在猜测张璟是哪家的贵公子一样,毕竟,能出门带着十几名护卫的,可不是常人能做的。
这一幕,倒是令吴富贵等人哭笑不得,不过心里面也是佩服张璟的胆大。
终究,能被他们这么多人围着走,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人,确实是不多,也就难怪这些百姓会以为张璟有什么富贵身份了。
当然,他们哪里知道,张璟完全是有恃无恐,反正他暂时是没钱,可是不代表以后没钱。
且不说这入宫秀女也就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定下谁为皇后、嫔妃,到时候自己拿着押据去那赌坊兑钱,就这无缘无故嫖宿的五百两银子,对他而言,完全就是九牛一毛,毛毛雨而已!
再说,一旦张嫣成了皇后,自己这国舅爷的身份传到他们耳朵里,恐怕就是自己把那五百两银子送到醉花楼里,醉花楼的那些人,估计都不敢接受吧?
说不得,张璟还能借此查出今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这一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终是到了皇城旁的顺天府衙门外。
顺天府,乃是设于京师之府属建制,掌京畿之刑名钱谷,并司迎春、进春、祭先农之神,奉天子耕猎、监临乡试、供应考试用具等事。
因顺天府地处京畿之地,自然与其他地方的知府不同。
首先,其品级定为正三品,这便高出一般的知府二至三级,并且其经常由尚书、侍郎级大臣兼管。
而且,一般正三品衙门用铜印,惟有顺天府府尹用银印,这都显示着这京畿府属的非同一般。因此,凡为顺天府尹者,无不是皇帝将要重点提拔的大臣担任的。
远远的,张璟就在看到两排巨大的石狮子,正威风凛凛的摆在衙门两旁,在衙门招牌上,虎虎生威的“顺天府”三个字,也是令人肃然起敬。
到了府衙外,吴富贵也不废话,就让手下人击鼓鸣冤。
“咚!咚!咚……”
随着响亮的鼓声震耳欲聋般的响起,很快,这上午十分,这还算安静的顺天府内外,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威武……”
顺天府大堂内,随着两侧衙役捕快,十分严肃威严的低喊,张璟便被吴富贵等人,带着走入大堂之内。
大堂之上,一身红色鹤袍的顺天府知府胡维霖,以及麾下府丞、治中等官,早已坐好,此时都齐齐扫向张璟这一行人。
“小民见过见过明府!”
“学生见过府遵!”
张璟和吴富贵等人见到胡维霖等人样子,连忙行顿首礼,向知府等人跪拜,以头扣地道。
大明有取得秀才、举人功名者,不需要向知县行跪拜顿首礼的规矩,张璟身为国子监监生,按理应和秀才一样,见到品级低的官员,不用下跪,只需行揖手弯腰的作揖礼便好。
不过,这种礼节优待,也只限于知县以下而已,面对知府,特别是知府中的特殊存在顺天府尹,张璟该跪还得跪。
否则这礼节若是错了,说不得就让这胡知府惦记上,今天的官司可能就要让他吃亏了!
毕竟,没有人能保持绝对的公平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假如张璟被胡知府惦记仇恨上,这官司的判罚肯定会有些不利张璟的。
至于张璟自称学生,也是有缘由的,因为京师国子监诸生若是考虑功名,就不需要要回返原籍,只要在顺天府这里报案备考便行。所以,在胡维霖面前,张璟称一句学生,是实实在在应当这么做的,即使今天是张璟第一次见这位负责监临乡试的父母官的日子。
“堂下之人,为何自称学生?莫非身负功名?”听到张璟自称,胡维霖对张璟疑惑问道。
“回禀府尊,学生乃是国子监监生,姓张名璟,河南人士。”张璟回道。
听得张璟出身国子监,胡维霖点了点头,便叫他“免礼,站着说话”。
至于吴富贵等人,他们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社会地痞,胡维霖对他们却是视而不见,继续让他们跪着。
说实话,他们身上的那股市侩痞气,让出身士林胡维霖十分难受,要不是对方报官,他是一辈子也不想见这种粗痞之人。
而张璟的话,虽说他并非是通过正规科举出身的士子,但他毕竟出身国子监,日后可能也会考科举,也可能会和胡维霖一样步入官场,因此胡维霖自然对张璟有更多的好感。
“学生谢过府尊。”
得了胡维霖之令,张璟连忙感谢道,毕竟让他就这么跪着,也是十分难受的,而且,以这胡知府的态度,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为难他的事情吧!
“尔等今日来我顺天府,击鼓鸣冤,所为何事?”胡维霖待张璟起身后,这才开始了今天的问话。
“回禀明府,小人姓吴名富贵,京城人士,乃是醉花楼的管事。这位公子昨夜在我醉花楼,招了我们四个姑娘陪宿,可是今日起身,却以无钱为由,拒付宿夜之钱,小人等无法,只能将其送来顺天府,求青天大老爷来我们做主啊!”
张璟还没开口,那吴富贵就像是早就等着胡知府这话一样,指着张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其实,吴富贵也怕张璟会说什么倒打一耙的话,所以才这么急着开口。
“张璟,此人所言可否为真?”闻得张璟宿夜嫖娼,胡维霖脸色不自然的变了,语气严厉问道。
年纪轻轻的国子监监生,竟然夜宿妓院,还如此荒淫的叫了四女陪寝,甚至睡了还玩霸王嫖,不给钱,这种有辱斯文的丑闻,胡维霖能给张璟好脸色才怪了,一下子就让他刚刚对张璟产生的好感,全部都变成了恶感了。
且不说张璟夜晚不在国子监留宿,而出去嫖妓本就不是国子监学生该干的事情,就是嫖妓不给钱,那更是不应该的!
毕竟,无论何种,都是给士林蒙羞的行为,胡维霖自然看不惯了。
就算胡维霖自己也是经常留宿妓院,但也干不出嫖娼不付钱的事情,甚至,即使现在大明官员在外留宿嫖妓,但那也只是私下之间的风流韵事,大家心里都有个底线,那就是千万不能把这事情拿到台面上,摊上官司。
终究,太祖立国后,可是规定官员不得在外留宿嫖妓的律法。
而他们士林之人,总是一直以遵循祖制为口号呐喊,若是他们自己都违反了祖制,坐实了大家留宿嫖妓的事情,那还得了?
本来,若是张璟私下嫖妓,没闹到府衙,胡维霖说不定就算了,终究,哪个少年郎没有风流的时候呢?
可是现在,张璟这事情都闹到官府了,也就由不得他轻饶了,否则,便是他的胡维霖犯了现在的官场忌讳了!
听到胡维霖的话,张璟连忙拱手行礼道:“回禀府尊,在下对于昨日之事,不太记得清楚了,我明明记得昨天与朋友在百味坊吃酒后,便睡在百味坊酒楼里,可谁知今日一早,竟然出现在了醉花楼里,实在匪夷所思,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张璟并未强行反驳,自己是被陷害的,他知道,他醒在醉花楼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此时若是说他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说不得会让其他人以为他有意赖账,终究,酒醉之后,出去找女人,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倒不如现在说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胡知府自己去猜去!
胡知府能明白自己被陷害的就好,明白不了,那自己也相当于认罪,只要约定还了欠下的嫖资便好。
反正,这样的话,张璟原先定下的从醉花楼脱身的计划也就完成了。至于银子问题,只要拖到张嫣拿下了皇后名分,也就好了。
“别再狡辩了,你的谎言真是错漏百出,既然能从百味坊到醉花楼,就证明你根本没醉,否则这么远的路程,你恐怕早就睡在半路了。依本官看,你这个不收国子监监规的斯文败类,定是喝了酒后,根本没管自己有多少银钱,就夜宿妓院了。”胡维霖十分确定道。
这个解释,却是令张璟哭笑不得,却又无力反驳,本来他这么说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别人瞎想,从而对自己不利。
终究,男人去妓院,本身就没人会信对方是被陷害的。如果真有这事,恐怕会有无数人要喊“这样的陷害请给我一打,顺便,去妓院嫖娼请让我免费!”
胡维霖就是这样先入为主的,因此,他确定张璟撒谎后,索性不理他了,而是转头问吴富贵道:“这样,五百两也不算小数目,本官就判张璟七日内筹集这笔钱,交给你如何?”
“明府英明,小人拜服,我们只要追回银两便可!”吴富贵回道。
“嗯!那张璟你可服本府之判罚?”胡维霖转头质问张璟道。
“府尊之令,学生自然遵从!”张璟拜道,七日的功夫,应该够太监选拔秀女,再由皇帝选皇后的时间了。
“好!既然如此,本府宣判,罪人张璟,欠醉花楼钱财五百两,限七日内还清,否则,必重罚之!”胡维霖判决道。
20、吴祭酒,出大事了!
随着胡维霖的判决生效,这场官司自然初步有了个了断,只是比张璟预料中,结束得还快!
吴富贵结束后便带人离开,并未再多做什么,张璟也准备跟着离开时,胡维霖却是让人叫住了张璟。
“不知府尊留学生在此,有何事?”张璟疑惑道。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不自知?张璟,我告诉你,若非本府与你们吴祭酒交厚,念着国子监的声誉不容受损,轻判此案,否则,我必然要将你这有辱斯文的淫邪之辈,革除生籍,从严法办!”胡维霖厉声喝道,听得出来,他不像是说假话。
张璟连忙拱手行礼谢道:“府尊大恩,学生必不敢忘!”
多余的感谢话,张璟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这胡知府估计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他这霸王嫖的事情被告上官府,传了出去,必然会成为京师的轰动事件,而且因为是负面新闻,对于士林的名声影响急坏。
就像后世那些好男人人设的明星,不是嫖娼就是婚内出轨,包养小三被爆出来,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且是整个娱乐圈一个道理。
在胡维霖心里,你说张璟嫖娼就嫖娼,他不反对,也无意追究。
反正大明至今,士林风气早已经变得奢靡无比了,儒士多以风流韵事当做吹嘘资本,甚至还将这些,写成书歌颂。
而那些穷书生吃软饭的,比如拿了妓女攒得一辈子的钱赶考,都会被称作美谈佳话,没人会去指责的。
只是,张璟这霸王嫖,明显和吃软饭不是一个性质。
若是这事情传了出去,一定会是极大的丑闻,而且因为他国子监监生的身份,必然会让所有士子,甚至他们这些科举取士的官员成为社会笑柄,这也是胡维霖拼命将此事影响减到最低的原因,他只希望,今天的官司出了顺天府府衙,就没人再去过问了。
张璟看得出来,胡维霖现在十分气愤,若非是为了保证国子监的名誉,恐怕今日之事,不会这么快就善了!
怪不得这场官司了结得这么快,原来从胡维霖知道自己出身国子监时,就已经打算速度了结此事了,张璟心中如此想着。
同时,张璟也暗叹果然有个中央朝廷后备官员的身份,在社会行事就是不一样,他还没有个正经的官方身份,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受到官方的偏袒待遇,果然是“官”字两个口,官官相护。
接着,张璟又接受了胡维霖愤怒的一顿批评后,这才被对方放了行,出了顺天府衙门。
看着张璟离去的身影消失,府衙大堂内,深受胡维霖信任的府丞,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慢慢走到了胡维霖身边。
“府尊,难道真就要如此轻恕这样的淫邪之辈?就算这小子出身国子监又如何,士林之中,如此斯文扫地的败类,就应该严惩法办,不能姑息养奸,否则,纵容其子,其必更加肆意妄为、不知收敛!”府丞在胡维霖旁,提醒道。
“这……不妥不妥……”胡维霖摇头拒绝道:“并非我不愿严惩此子,然我与国子监祭酒吴庭礼相交莫逆,岂会坐看其因管教不力,而失了前途?”
“可是,府尊如此轻放张璟,也难保其子日后不生事,下官觉得,还是应该想点办法才好,以防日后咱们顺天府因今日之事引火烧身。”
胡维霖点头认同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你大可放心,我准备修书一封,送到吴祭酒处,既然在我这里,不便严惩这个张璟,以防事情闹大,那就让吴祭酒自己去好好惩治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学生吧!”
“府尊英明,下官拜服。”府丞拜了一下行礼道。
他本来就是害怕胡维霖这么轻判张璟,若是张璟日后再惹祸,把他们顺天府没有严惩张璟这个违反国子监监规的事情抖落出来,到时必然会连累他们顺天府官吏,甚至其他自己,因此,府丞这才会出面提醒知府胡维霖的。
否则,说什么这府丞才不会去进言,让胡维霖改判张璟之罪的,毕竟,没有一个上官,会希望自己的下属来打自己的脸的。
不过,胡维霖他们盘算着把张璟这个国子监监生霸王嫖闹到官府的事情,影响降到最低,可是有人却不愿意这事情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在张璟被送到顺天府的时候,京师内外,有关国子监监生张璟,去醉花楼,点了四名妓女嫖宿,却不付钱,被醉花楼的人送到顺天府处置的消息,突然间就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抱着什么目的走漏的消息,反正那些市井百姓,最喜这些八卦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基本上心中但凡有点猎奇心理的人,闲下来都会聊着这件事情。
国子监内,原本的学风浓郁的大学乐土,也受到这股传言之风,变得一点儿也不太平。
说来这京师的国子监,成为大明第一学府,也是有一番故事。
大明的国子监,是太祖朱元璋初定金陵之时,为了收纳人才,便直接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后来朱元璋建都南京,重建校舍于鸡鸣山下,改学为监,故称国子监。
到了洪武八年,太祖又在其老家凤阳,另置中都国子监,直到洪武二十六年,撤销凤阳中都国子监,又将其师生并入南京国子监。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应该没有北京什么事情,不过偏巧成祖朱棣靖难成功,后来又迁都北京,改称京师。
而作为大明帝都,京师自然不能无国子监,所以在永乐二年,朱棣又将原本的北平郡学,改称国子监,也就是现在的京师国子监了。
当然,南京毕竟是大明开国之都,而南京国子监又是朱棣他爹建的,加之,自古江南之地学风昌盛,生员极多,若是让他们全部来北方就读,也不是合适的选择。
因此,出于种种考虑,南京国子监和大明在南京一直保留另一套朝廷班子一样,保留至今,而且因为江南学风昌盛以及生员多的原因,一直在人才上面稳压京师国子监。
这一直是每一代京师国子监心里的痛,因此,无论是哪一代的国子监祭酒、监丞,无不是以超越南京国子监为己任,因此对于监生学习和国子监名誉,都是非常在意的。
国子监其实相当于后世的中央预备官员党校,自然除了博士、助教这些必须要有的老师外,也该有自己的政府监督管理人员,比如祭酒、监丞和主簿。
在国子监内院里,祭酒吴庭礼正拿着一份大明邸报细细翻阅。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便可知它相当于后世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按明制,国子监设祭酒一人,从三品;司业二人,从四品下,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吴庭礼虽然只是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后世的中央预备官员的党校校长,但并不是说他没有在仕途上,向上攀登的野心。
想想看,他可是国子监祭酒,是大明朝未来不少官员的校长,政治能量不可小视。
而大明朝历来从国子监祭酒走出,入阁拜相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如名相首辅张居正、徐阶可都是做过国子监祭酒的。
虽然这两位,在政治上性格手段的不同,导致晚年际遇大不相同,但不可否认,国子监祭酒一职,看着不显眼,可确实是镀金的好地方!
因此,也就由不得这吴庭礼幻想自己能入阁拜相了,而他知道,他想要做到张居正、徐阶的地步,那么首先大明各地的政治军务,他就算不管朝政,也得知晓一二。
否则的话,说不得日后遇到如皇帝奏对,临赞朝政的机会,他无话可说,那不是白白失去了被皇帝相中,一飞冲天的机会呢?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一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此刻的吴庭礼,正在翻阅关外军情,里面讲的是东林名臣袁经略,已经将辽阳、沈阳二城的防务准备好了,如今堪称是固若金汤,就等陛下下令整备兵马,收复失地,让那建奴小酋努尔哈赤老贼,悔恨起兵背叛大明之事了。
邸报上,对于袁应泰在关外作为,尽显溢美之词。
虽然吴庭礼清楚,这是把持朝堂的东林党人,为了给东林和袁应泰扬名,故意写的夸耀之词,但是对于关外实情,他倒是不认为邸报说得假的。
大明在关外无论是兵马人数、军械粮草,可都是占据绝对实力的,如何会战胜不了那不忠不孝,自大猖狂的反贼努尔哈赤?
有朝一日,若是自己能有袁经略的运气,那该多好,有些国子监祭酒的政治加持,再加上军事战功,那么入阁拜相之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吴庭礼这般痴痴想着,冷不防的,就听到大堂外传来一阵大喊。
“吴祭酒!吴祭酒!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21、你还有脸进国子监
“吴祭酒!吴祭酒!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这声音喊得急迫尖锐,一下子就把吴庭礼正幻想的美梦打碎了。
很快,没过多久,便见监丞韩克勤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韩监丞,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惊慌?”吴庭礼拍了拍桌子,十分不满道:“瞧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别忘了咱们这里是国子监,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你的样子,还以为这里是市井酒楼呢?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
“祭酒!祭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咱们国子监的声誉已经受损了!”韩克勤慌张道。
听得这话,吴庭礼一脸疑惑道:“此话怎讲?”
他知道,韩克勤作为他的下属,除非是出了极为重要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反驳他的话的,想来外面确实是出了大事。
“今日赵如龙来报,说国子监外疯传监生张璟在醉花楼嫖妓留宿过夜,竟一连点了四名风尘女子陪宿,事后却无钱支付,被醉花楼的人带着直接闹到顺天府去了。”韩克勤快速说道。
“什么?竟出了此事?”吴庭礼一惊道:“这事可曾打探过,确认无误吗?”
“外面市井之间都快要传遍了,如何不真?若非如此,下官怎么如此急迫赶来?”
“啪”的一声,吴庭礼拍桌怒喊道:“岂有此理!我国子监怎么出如此有辱斯文的混账败类?必须要重罚严惩,以正我国子监清誉!”
吴庭礼拍桌的声音和他愤怒的喊声一样,都很响亮,显然此刻已经气极到极点,他这样子,让他面前的韩克勤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终究,对于一个志在入阁拜相的国子监祭酒来说,吴庭礼麾下学子出了这样的士林败类,注定会让他名声有亏,得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入阁拜相的愿望也就更难实现了,这如何不让吴庭礼愤怒呢?
“韩监丞,你怎么做事的?国子监有这样的混账败类,为何不及早发现?能如此胆大妄为去烟花之地嫖妓,我不信他是初犯,咱们国子监明令禁止监生外出过夜,你为何不早发现?非要等到出了大祸才知道?”
吴庭礼一阵破头大骂,骂得身为祭酒的韩克勤一脸苦相,此刻的韩克勤可真是有些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国子监的监规也就开国初太祖、成祖那时候管得严,到了现在,更是发展到了只要监生学业成绩不差,对于监生随意出入国子监去享乐的事情,早没多少人深究了。
至于原因,除了监生已经不如走科举取士道路来的士人受朝廷重视以外,剩下的却是因为大明朝靠着纳捐和祖辈余荫成为监生的人越来越多,先不说这些人能成为监生,有多大的背景,就是那些监生入学前给国子监官吏的孝敬,也由不得他们不放松监规的执行。
其中,祭酒、监丞作为国子监最大的两个官,收到的监生孝敬自然最多,因此不出事还好,皆大欢喜,一出事情,最先倒霉的也就是他们两个。
这也是韩克勤满脸苦色,不敢回话的原因,监生在外面犯了事情,吴庭礼不想顶锅,直接把事情大头全部推到他头上,他能如何反驳?
按明制,国子监设监丞一人,从六品下,掌判监事。每岁,七学生业成,与司业、祭酒莅试,登第者上于礼部。
监丞的职责相当于后世的教导主任,主抓学校纪律,现在张璟犯事,吴庭礼摆明要把责任推给他,韩克勤又能如何反驳?
终究,对方可是他的上官!
等见吴庭礼气似乎消得差不多了,韩克勤这才回道:“吴祭酒,当务之急,是该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事,毕竟若是影响大了,你我之间仕途堪忧啊!”
“对!对!先想办法解决这事。”吴庭礼点头赞同,而后摸了摸下巴道:“这样吧,我与顺天府胡知府有旧,这便去找求他,定要把这事情的影响控制住,再问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好好惩治张璟这个国子监的斯文败类!”
“祭酒所言极是!对于这张璟,我们一定要严惩不可!”闻的吴庭礼所言,韩克勤回道。
国子监外,就在两人将张璟之事商量差不多时,不远处,一个顺天府的衙吏,手持一封书信,飞快的往国子监跑去!
京师里的动静,张璟还不知道,他出了顺天府后,便直接往国子监走去,准备去国子监里找吃食去了。
昨天醉酒,夜里连战四凤劳累一夜,早上又赶到衙门,此时张璟肚子早已是腹中空空如也,不去找东西填饱肚子,那里有空去市井之地,打听那些八卦消息?
不过,若是可能,张璟宁愿出去找个酒楼大鱼大肉一番,补充体力。
只是,他身上的钱都在昨日在赌坊押注时,全部抵押在张嫣的赔率身上了,哪还有余钱任他出去潇洒?
当然,这并不是说张璟要在朱由校选秀结束前饿肚子,无疑把所有钱全部赌博,连吃饭的钱都不留,那是很傻的行为。
张璟不怕没饭吃,因为按照他本意,赌博之后,就老实待在国子监,吃国子监的饭。毕竟,朝廷对于国子监监生可是有生活食宿的优待,这也是张璟不怕饿死的原因。
说来,大明优待国子监监生可不是一般的厚,按制,监生在国子监的生活费用全是免费,这意思就是吃饭、睡觉、住宿等问题,朝廷都给你包了,另外每个月可以领取固定钱粮,以作生活补助。而且,朝廷对于监生的家庭还有很好的待遇,可以免除家里的两个差役。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那些纳捐和荫封的监生可有可无,毕竟他们家里有钱不在乎,但是,对于那些寒门士子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
终究,这不仅可以减轻他们的家庭负担,还可以有收入生计。因此,常常有府县寒门才子,先是通过才学被府县长官举荐入国子监,减轻家庭负担。
之后,学习到在国子监毕业,家里压力不大时,并不直接做官,而是再去参加乡试,走科举入仕。
这样虽然可能浪费不少光阴,但对于很多对于科举不大的士子而言,无异规避了很多风险,终究,无论任何时代,一个普通家庭,去养一个不是生产的知识分子,都是要花费巨大的代价的。
国子监出色的待遇,此刻正好便是张璟的出路,使得他不用为没钱吃饭发愁。
张璟不由感叹,果然进了中央预备官员党校就是不一样,这政治身份上的优待,确实不一般。
如此对比。可想而知,那些得了功名的进士、举人老爷,在大明的封建社会上,有什么样的地位了!
进了国子监内,来往之间,穿着国子监校服的监生很多,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是和张璟同班的,他都不认识。
京师国子监发展至今,各地生员入京学习有数千人之多,张璟能都认识他们才怪了。而因入学年限不同,所以监生所上的课程也多有不同,自然也就因此分了不少班。
这一路上,张璟也是遇到不少认识的朋友,也就顺带着和他们打招呼。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人见了他仿佛瘟神一样,回应招呼一声,便借口托辞离去,似乎十分不想和张璟多加结交一样,这让张璟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进了国子监的“公厨”,也就是后世的学校食堂,虽然来得晚,但是这食堂毕竟是国家出资经营,里面一天到晚都有人值守,倒是不会让张璟饿了肚子。
因为张璟来食堂来得迟,这食堂里的不少伙食都吃完了,剩下的吃食自然也就很少了。
张璟看了一遍后,便让厨子给他拿了一碗豆浆和两个肉包子,样式简单,却足以填饱肚子。
当然,张璟倒是也想来点更高级的饭食,不过很简单,朝廷虽然是免费供给国子监伙食,但这钱粮也是有定数的,所以这伙食自然不会太高级。
可是,这些伙食对比那些民间为一日三餐发愁的老百姓,而言,明显是好的太多了!
张璟从来不是挑食的人,上来就干完了一碗豆浆,又让厨子盛了一碗过来,吃相看着颇为不雅。
没办法,宿醉一夜,肚子还是有些难受,这热腾腾甜甜的豆浆往胃里一灌,可真是不一般的舒服。
本朝已经过世,被朝廷敕封为“文林郎”的医术大家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有言:“豆浆——利水下气,制诸风热,解诸毒”。
但在站在牛饮豆浆的张璟看来,这东西可不是解诸毒那么简单,这完全是醒酒良方啊!
一碗热豆浆下去,真是浑身轻快,胃里舒服多了!
再配上那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香甜可口的肉馅,配上薄薄的包子皮,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看着这包子,张璟不由念叨,后世商家太无良了!
包子都是面,没多少馅不说,包子的个头还不断变小,关键就是这样,也没见包子的价格降下来……
古人真是太有钱了,能吃得起这样的包子!
就在张璟不断吐槽之时,身边响起了一个他在国子监最不喜欢的声音之一。
“张璟,瞧你干得好事!你竟然还有脸进国子监?”
22、你们说陛下会怎么看我们国子监?
说话的这声音,张璟不用见对方本人,也知道是谁,因为对方正是经常抓自己纪律的监丞韩克勤。
而且就算是化成灰,张璟也不会忘了这声音!
当然,声音能不能化成灰,这个夸张的比喻手法,张璟是证明不了的。
要是能证明声音可以化成灰的话,张璟恐怕就变成上帝了!
至于张璟为何不喜欢韩克勤,很简单,就是韩克勤的监丞身份了。
就像后世学习成绩差,又十分顽劣的坏学生,不喜欢见到老师和教导主任一样,张璟自然也不喜欢韩克勤了。
而且韩克勤此人,人如其名,做事克职勤勉,监督学生十分用心,以前在国子监,就经常说教张璟的不是,还经常惩罚他,张璟能喜欢他也就怪了!
“学生见过韩监丞!”张璟转身,连忙给韩克勤恭敬行礼道。
“哼!”韩克勤冷眼看着张璟,低哼了一声,显得十分面色不善。
“不知韩监丞找我,所为何事?”张璟疑惑问道。
看着韩克勤这幅自己是他生死大敌的样子,张璟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你自己在外闯出的祸事,你还能不知道吗?”韩克勤指着张璟喊道。
“……”张璟摇了摇头,一脸懵圈,不知何事,心里面,他也在猜测莫非是顺天府的事情已经被传来了?
可是,按道理,这件事情不该传得这么快才是!
“还敢狡辩!”韩克勤怒喊道:“随我去大堂,吴祭酒等人可是等候你多时了,我劝你老实和我走,到那里好好交代清楚你的问题,若是你藏有侥幸心理,隐瞒、投机取巧之事,老夫定然要将你这顽劣败类,当众法办!”
看着韩克勤转身离去的愤怒身影,张璟纵然心中千百种猜测,但还是乖乖跟着韩克勤离开,一点违背命令的想法也不敢有。
毕竟,在国子监的五十六条监规里,最为严重的两条监规,就是不尊重师长和伤风败俗。故而,即使张璟再不喜欢韩克勤,但因韩克勤是师长长辈,所以他依旧要对韩克勤恭敬行礼。
否则,就算国子监管理已经不如开国初严格,但不尊师长的惩罚也不是张璟能承受的。
终究,儒家以孝道为基础,而尊师重道就是孝道之一,张璟若是破坏规则,不说这这样于声名有污,就是出仕都说不得会出岔子,所以由不得他不遵守。
国子监大堂,张璟一路跟着韩克勤,终是走了进来。
大堂内,不止是有吴庭礼,还有吴庭礼的两名下属,帮助他训导教学的两名司业。
“学生张璟,见过诸位师长!”
进了屋子,韩克勤和吴庭礼等人眼神示意后,便坐到一旁。张璟见此,只能一个人在大堂内和主人行礼。
“算了吧!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其他人不敢说话,作为上官的吴庭礼,对着张璟皱着眉头,语气里阴阳怪气道。
“祭酒乃是国子监的支柱,是我辈的学习楷模,自然当得!”张璟尴尬回道。
“是吗?”吴庭礼冷眼看着张璟道:“那既然我是国子监的支柱,若是有人要断了国子监的根基,那我该如何?”
“自然是要重惩!”
“好!”吴庭礼大喝道:“既然如此,来人哪,先将这国子监败类张璟拉出去仗责二十,给国子监诸监生看看,胆敢触犯监规,败坏我国子监门风清誉的下场,其他的事情,打完再论罪处置!”
“是!”
吴庭礼那声大喝后,门外就传来整齐的大喝,很快,便见两个穿着黑衣国子监的吏役,走了进来。
而看那两个吏役严肃凶狠的气势,一看就知道他们进来不会是好事。
“且慢!”张璟大喝一声。
“怎么?你有何话要说?”
“敢问吴祭酒,为何要惩治我?我做错了什么?”
“嗯?你还在这里装傻充愣,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吴庭礼问道:“昨夜,你是不是在醉花楼那等烟花之地,招了四名风尘女子嫖宿,并且今日上午因无钱支付嫖资,被醉花楼的人告到顺天府衙门去了?”
这话一出,张璟听后,并未立即反驳。
果然,吴祭酒和韩监丞今日找自己,确实是为了醉花楼的事情。
不过,张璟却是没想到,这事情会传得这么快,本来他还想在国子监低调几天,等宫里选秀的结果出来,他再露面的。
这样的话,国子监的官吏就算想惩治他,但也因为张璟实打实的国舅身份,而没那个胆子!
毕竟,京师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他的事情要传开,按理来说,最快也要有个两三天时间才能传到国子监,终究大明没有推特微博,可以实时发布各地消息。
当然,幸好大明这时候没推特微博,不然说不得一帮东林党内只会打嘴炮的公知大v们,要天天写软文,煽动民情舆论,说大明的不是,要皇帝不要与民争利、不要重用宦官、罢免锦衣卫东厂这些阻碍大明发展的机构云云……
有时候,张璟觉得后世那些天天说国家不是的微博公知大v们,和现在的东林党内的嘴炮们,也没什么不同?
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做,却天天嘴炮国家朝廷的不是,不把这些人抓起来,说真的,还真是国家的恩典了!
推特治国,微博治国,全是一群内心不知道到底哪一国的嘴炮分子,别有用心的图谋煽动而已!
“吴祭酒,我虽去了醉花楼,但此事并非我本意,昨日我在百味坊与人喝酒喝多了,睡在百味坊里,今日醒来后便躺在醉花楼内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陷害我,否则我断然不会身上无钱就去醉花楼的!”张璟抱着万分之一的脱罪想法,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辩罪论。
很明显,在场之人,没一个人会信他。
呵!男人!
都是大猪蹄子!
去妓院没理由还找理由,就和某些渣男喜欢用出轨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来狡辩一个道理!
吴庭礼自然也不信张璟的鬼话,而且,他已经阅览过顺天府知府胡维霖的私人书信。
既然张璟已经在顺天府认罪,那就没什么可说道得了,在胡维霖看来,张璟所言,完全是找得借口托辞而已,不能信!
因此,只见吴庭礼一脸寒霜道:“你是说如果你身上有钱,就会去醉花楼了吗?胡闹!咱们国子监的监规,你难道不知道吗?本来犯错就已经是大罪,现在明知犯罪,还不知悔改,依我看,这国子监里,是断然不能再留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望祭酒看在我初犯的份上,饶我这这一次!”张璟求饶道。
“你竟然还想有下次?败类!混账!”吴庭礼骂了几下张璟,而后对韩克勤道:“韩监丞,你是怎么管理国子监的,像这样士林败类,就不该让他自由进出咱们国子监的!”
韩克勤连忙道:“回禀祭酒,非是我没有严加管理,却是这张璟异常狡猾,竟然以他族妹张嫣入宫选秀女,他要去看看为由,到我这里批了假期。否则,若是知道张璟出门是为了喝酒嫖娼的话,在下是断然不会批的!”
“而且,祭酒适才所下惩处都是轻的,依我看,像张璟做得这伤风败俗的事情,必须开除生籍,逐出国子监,方可以正我国子监声誉!”
话锋一转,韩克勤又严厉建议道,说实话,他的心里也苦,若不是张璟的理由牵扯皇家,他觉得不会批这假期。
这样的话,张璟嫖娼被抓也就不会和他有太多干系了。现在倒好,张璟惹了乱子,他这批假期的人肯定也要跟着担大责任,总之,一个教导不力的罪名,是肯定逃不掉的。
“族妹张嫣选秀?夜间嫖妓?”吴庭礼冷笑一下后,更是火冒三丈道:“张璟你这斯文败类!为了出去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还真是什么理由都找!来人,先给我重重仗责五十,再将他从我国子监除名,这等不要脸的败类,不配在我国子监读书!”
显然,对于张璟的理由,吴庭礼是根本不信的。
这一下子,张璟彻底懵逼,暗道不会倒霉催得,他还没当上国舅,好好在这大明朝游戏人间,就要被打死在这国子监了吗?
毕竟,仗责五十,若是真的严格实行的话,一般人基本都会没命挺过的!
难道他要成为最短命的穿越者吗?
不是说他这类人都有主角光环加持吗?
就在张璟感觉无助之时,突然却见一位年老的司业大喊道:“且慢!大人,此事不妥!”
他也是国子监大官之一,此时既然命令,自然又让那在屋内蠢蠢欲动的两个吏役停止了动作。
果然,老天爷是不会让他这个主角,早早翘辫子的!
“嗯?”吴庭礼见下属顶撞,皱眉不满道:“赵司业,这般顶撞上官,难道一点儿规矩都不知道吗?”
“回禀祭酒,正是因为祭酒是上官,下官才不愿你出祸事!”那姓赵的司业严词回道。
“此话何解?”吴庭礼反问道。
赵姓司业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看了眼大堂外,见有不少国子监监生在外面窥视这里,显然是听到风声,来堂外热闹。
连忙对屋内两个吏役道:“带人去外面,把那些监生赶走,大堂乃国子监重地,岂容他们这般胡闹?”
那两个吏役不知该不该听令,连忙看向吴庭礼。
吴庭礼知道这赵司业性子,人老成精,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的,现在看他这么小心,只能点头。
两个吏役见吴庭礼点头,连忙称“是”,出了大堂,招呼其他吏役驱逐那些来看热闹的监生去了。
过了一会儿,吴庭礼看到外面的监生被驱逐后,这才又问道:“现在赵司业该为我解惑了吧?”
赵司业再次看了眼堂外后,这才安心说道:“诸位难道不知近日是什么日子吗?是陛下选秀的大喜日子,再过些日子陛下定然大婚,若是此时我们国子监传出了伤风败俗的丑闻,影响了朝廷威名,事情传到陛下耳中,你们说陛下会怎么看我们国子监?”
23、关禁闭
赵司业的话令得在场国子监官吏心头一震,特别是坐在上首的吴庭礼,更是不自觉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确实,他为了要快速将国子监出了丑闻监生的事情影响抹平,便想现在就惩治张璟,可这样的话,在此时,却是最要命的。
毕竟,国子监可是中央朝廷的官员预备党校,开除任何人,可都要报备朝廷和皇帝的。
而皇帝这几日选了秀女,肯定是就近选了吉日大婚,朝堂诸公都为这事情筹谋多时了,若是现在国子监开除监生的事情传到皇帝耳中,那不是让国子监找死吗?
想想看,整个大明都在为皇帝新婚热烈庆祝的时候,突然国子监上奏了监生嫖娼,伤风败俗的消息,满心高兴的皇帝一下子被打扰了心情,还能给现任国子监的官吏们好脸色?
“那依赵司业的意思,张璟这败类,咱们难道就放了不成?”一旁的韩克勤见此,连忙问道。
语气里,韩克勤十分不甘,毕竟惩治犯错的差学生,是他的职责,特别是张璟这样无法无天的家伙,不惩治的话,不足以正国子监之风!
“非也!”赵司业捋了捋他的短须道。
“非也?那此事该如何是好?”坐于上首的吴庭礼从话里听出了一丝玄机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按照咱们国子监的监规办事便好,谁犯了错,咱们就惩治谁,对于败坏国子监声誉者,绝不姑息养奸!”
“嗯?”吴庭礼听得满头雾水道:“这什么意思?若是一切按照国子监监规行事,那么这张璟的丑闻不还是要传到陛下耳中?”
“祭酒糊涂了,下官说是按监规行事,可并没有说一定要在陛下大婚前,把这事情了结,而只要不了结,拖到陛下大婚后,再报知陛下,这事情自然不会让陛下生气了。毕竟国子监监生触犯监规,被咱们国子监开除生籍,虽然近年不多,但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陛下想来不会过于在意。”赵司业一口气说完,顿时令在场众人,眼前蓦然一亮。
确实,现在外面把张璟嫖霸王娼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们如果不惩治张璟,不足以服众,给所有人交代,这才能维护国子监的声誉。
但是,他们如何调查张璟,什么时候宣布对张璟的惩罚,那就由不得其他人说话了。
反正,外面的人,对于张璟的事情,也只是要一个交代而已。现在,国子监明确要调查张璟,也就是给他们交代了。
至于这事情什么时候出结果,只要不是拖个猴年马月,自然没什么人追究,而他们正好打这个时间差,等到皇帝婚礼过去,再公布惩治张璟的结果,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段时间里,皇帝会不会知道张璟的事情,在国子监众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
毕竟,张璟一个连皇帝面都没见过的监生,怎么可能认识皇帝?
而且,忙着筹备新帝大婚事情的朝堂诸公,甚至往日里最爱上奏的科道清流的言官们,也不会选在这时候闹腾,自然他们也不怕消息提前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终究,天子的家事,也是朝廷重中之重的国事!
大明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边疆战事,那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的国事外,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皇帝选了皇后大婚,为大明王朝的皇位传承做准备,其他任何事情都该放一边,而朝野各方,此时也都一致的默认不会在这时候搞乱子。
“赵司业说得有理,确实张璟之事,此刻不宜速结。”吴庭礼点头认同,随后看向韩克勤和另一名司业道:“我欲将张璟禁闭国子监一月,罚其抄写国子监监规一万遍,令其好好反省所做错事。而这一月之内,派人好生走访调查,查明张璟违反监规之事,你们认为如何?”
“下官认为并无不可。”
韩克勤二人对视一眼,皆一齐行礼表示同意,显然,目下将张璟的事情推迟解决,是最为合适的安排。
“好!来人哪,将张璟关押国子监校舍,监督其以示效尤。”吴庭礼拍桌喊道。
“诺!”很快大堂外又进来两名吏役听命道。
而后,吴庭礼又对他们说道:“你们记得,一定给我好好看押这等伤风败俗之辈,监督其抄写监规,若有懈怠,让他跑了,定叫尔等好看!”
“是!”
两名吏役应了一声,便压着张璟离去。
张璟这次,但是没有像刚才那样反抗,反而是悠哉悠哉,一副轻松模样的跟着那两个吏役离去。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毕竟刚才吴庭礼他们说得很明白了,这些人想拖延到皇帝大婚后,再处理张璟违反监规的事情。
这不明显是帮了张璟的大忙?
恐怕,等到宫里秀女选秀结束,他这货真价实的国舅爷,就得被吴庭礼他们求着出禁闭吧!
看着张璟离开这般猖狂,丝毫不害怕惩治的样子,吴庭礼又是拍桌发怒道:“无法无天!自知死路,还这般狂妄,日后处置,我必要让他好看!”
在场其他人听到吴庭礼这话,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想张璟到底是怎么了?
平常人遇到这事,还不是哭爹喊娘的求吴祭酒往开一面,放过他们,哪有张璟这样子,束手就擒,任由吏役带走不说,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实在是奇了!
也不知他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这样不在乎,莫非张璟背后有什么依仗不成?
一时间,众人心中想法各异,却是摸不到任何头绪。
宫外,张璟时刻盼着选秀之事完结,而在宫内,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来自全国各地的五千名秀女,经历家乡官员和礼部、内宦的初步海选后,又开始更为严格的精挑细选。
宫城内的一处宽阔场地里,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正在一群亲信太监的陪伴下,一个一个查阅着面前站成队列,鳞次栉比成形的秀女们。
只见得,那些参选的少女们,被宦官们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序,第一次进宫门的他们,对这陌生威严的皇城,十分胆怯,脸色都不是很好。
“咱家告诉你们,皇爷选秀女可是大事,特别是这次还要选皇后,那更是重中之重,千万不能马虎!否则,若是出了差错,谁也救不了你们!听明白了吗?”
王安一边察看秀女,一边又不断对自己这些亲信太监告诫着。
“明白!明白!王公公放心便是,我们哪敢坏了皇爷的事情!”
“对的!对的!咱们肯定用心给皇爷办差!”
……
围着王安的一帮小太监们,点头哈腰的迎合着王安的话。
王安见了他们样子,心里受用极了,而后这才点头道:“这便是了,用心给皇爷办差,荣华富贵定然少不了你们的!你们之中,不少人第一次选秀,我就简单说说选秀的规矩。”
“请王公公示下!”
“待会,你们学我这样,一个一个看他们的身材,凡是过于高矮胖瘦的秀女,全部淘汰。无论她们日后是成为皇后嫔妃,还是宫女,在咱们宫里,可不需要她多特别的身段,知道吗?”
“知道!知道!王公公您就放心吧!”
“嗯!这便好!”说话时候,王安就指了一个身材过胖的少女,示意值守的太监将她带走,放出宫里。
而那本来有些眼神麻木,如同机器一般的少女,见到这情况,竟然眼神仿佛有了喜悦一样,跟着太监到操场一旁的桌子上画押。
接着,对方领了回家的赏钱,竟一步也不停留的离开了,似乎一点儿也不愿意,多待在这宫里一刻钟一样。
或许,从一开始,这些少女里,就有不少人根本不想入宫。只是,皇帝旨意难违,她们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入京参加选秀,现在她们可以离开宫里,自然是非常高兴了。
“看明白怎么做了吗?”王安又指了一个个子过矮的少女,示意很转对方走,问道。
“明白了!明白了!”那群小太监又齐齐迎合道。
“嗯!”王安点头道:“高矮胖瘦察看之后,接着就是验他们的五官、头发、皮肤以及音色、仪态,记住,只要有一项差了,也都立即淘汰。明白吗?”
“明白!”
“好!记得,今日必须把这事情办好,要是拖延到明天的话,我必然要拿你们治罪!”
“什么?明天?怎么这么快?”不少太监一阵诧异道。
毕竟,这是五千人规模的选秀,按照规矩,他们内宦选拔秀女,起码要有个三、四天才能认真筛选完。
现在,王安让他们一天之内,就要把入宫的秀女挑选完毕,这未免也太就快了吧!
“忘了我对你们说的话了吗?在这宫里,不该问的就不要去问,防止祸从口出,知道吗?”
“省得!省得!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王公公!”
“那好吧!都在我身边杵着干什么,还不去选秀女?”王安大喊道。
这一声大喊,很快令得他身边的太监四处分散,挑选淘汰秀女去了。
24、选秀加快时
看着听了自己命令,加紧去选秀女的小太监们离开,王安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他有意要将宫中选秀女的时间,挤压的这么紧的,而是宫外和他关系匪浅的,由东林党人为主的外廷朝臣们,在严厉要求他想方设法的将皇帝选秀之事加快,而王安需要东林党人的支持,自然只能照办了。
否则,这皇帝选秀的琐碎事情,王安才不会特意来过问了,直接派个亲信太监过来照应,监督其他太监按大明皇室的选秀流程走就行了,哪里可能需要他这个权倾内廷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亲自过来监督呢?
当然,王安今天要做的不只是通知负责初轮选秀的太监加快筛选进度,后面几轮里负责筛选秀女的宫女,他也得去通知一下。
甚至于,王安还打算把选秀中的琐事都拿掉,一切从简,但求能最快速度,完成东林党人要求他做的事情。
“踏!踏!踏……”
选秀场地外,脚步声凌乱,值夜完刚刚休息完的魏朝,脸上的疲惫神情还没消失,就焦急的跑了过来了。
“王公公!王公公!”魏朝喘着粗气急喊道。
“慌什么慌?成何体统!”王安皱着眉头,看着魏朝这急迫样子,大喝道。
“出事了!王公公!卢公公刚才在皇爷那里,好好说了您一顿!”
“什么?”王安脸色一惊道:“他和皇爷说了什么?给我说清楚点!”
“是!是!”魏朝连忙道:“适才我正休息时,我安排在乾清宫的人来报,卢公公去皇爷那里了,并且向皇爷告了王公公的状。说王公公你不按宫中规矩,肆意插手宫中选秀之事,不按照礼制,要求执行选秀的宫中各部,都要加快筛选秀女的时间等事……”
“混账!卢受老贼!竟敢在背后这般阴咱家!”王安听后,脸色不好的破口大骂道。
身为宫廷奴仆,王安不按宫规行事,一旦皇帝追究,即使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很难全身而退,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规矩!
“公公息怒,卢公公毕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您这般辱骂其名,恐传了出去,对公公不好!”听到王安大骂,魏朝赶紧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往这里张望,这才小声劝解提醒道。
“哼!他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如何,咱家虽然在司礼监低他一头,但是在这宫中,在朝堂里,他卢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竟然敢去皇爷那里告状,真是该死!”
王安又怒道,不过这一次,明显比刚才的声音小了许多,甚至也没有开骂了。而他身边的魏朝,同样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引起此刻暴怒的王安的不满。
至于他们话里的卢受,其人乃是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历仕万历、泰昌、天启三帝,可谓是十足的三朝元老。
这身份,再加上卢受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导致他在宫中身份实力不一般,就是背靠外朝的王安,对他也十分忌惮,这其中的原因当然是他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
司礼监,作为大明如今宦官二十四衙门中的首席衙门,亦是整个宦官系统中的权势地位最高者。其不仅总管内廷宦官事务,而且职涉外廷朝政,即所谓“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司礼监手中掌握的决定国家政策走向的“批红”权。
可是,这“批红”权,则掌握在两个至关重要的宦官的手里,他们分别是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
其中,司礼监秉笔太监,负责用红笔批示处理意见是否可以执行。然而这并不是说明秉笔太监就可以完全决定的,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要再次审核一次。
如果掌印太监认为可以,就盖上公章认可;如果认为不好,有权打回去重新批红。
而按明制,司礼监设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八员,从人数定额便可看出,掌印太监在地位上比秉笔太监高些。
所以,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实际上是太监中的一号人物,这也是王安忌惮卢受的原因,因为对方在地位上,比他高。
当然,即使卢受地位高,但在宫内,卢受的势力却比王安小得多了,即使卢受的手里,还掌管着东厂这个大明的恐怖组织。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安和外朝的东林党人交好,甚至连杨涟、左光斗这些东林党人中的精英成员,都经常去王安家串门。
至于另外一点,自然是因为王安的背景,作为光宗朱常洛的亲信太监,又在移宫案内出力甚多。
某种程度上说,泰昌帝和天启帝这一脉的皇位,都是王安一直力推的,这种资历,就算新登基的天启皇帝,也不敢直接动他。
而有了执掌外朝的东林党的支持,再加上他的老资历,王安在宫中自然十分受人支持,也很有实力。
只是,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卢受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不会容许王安这个秉笔太监骑在自己头上,所以一直和王安做对。
这次,卢受听到王安要插手宫中秀女的事情,便打听一番后,毫不犹豫的向皇帝打了王安的小报告。
“皇爷听了卢受的话,有没有说咱家什么?”过了一会儿,王安气消了不少,这才继续问道。
“这倒是没有,皇爷当时在做木活,听了卢公公的话,只是说宫中规矩一向繁杂,王公公简化也好,而且皇爷似乎也不希望因为大婚时间拖得太长,导致群臣无心理会国事,并未理会卢公公的话。”魏朝道。
“嗯!这便好,皇爷是英明神武的,自然知道咱家忠于国事,不会因为卢受那老家伙的闲言碎语,而对咱家起疑的。”
闻得魏朝所言,王安松了一口气道,而且他并没有怀疑这是皇帝故意没理会他不守规矩。
宫里人都知道,皇爷从小就爱摆弄百工之技,而且他也最不喜欢别人在他做事时候打搅,卢受在这时候打搅皇爷,皇爷要是能记住他的话,那就奇怪了!
“自是如此!王公公乃是外朝东林诸君子都称赞的人,皇爷当然不会因那卢受恶意中伤,而疏远公公的!”魏朝献媚的拍着马屁道。
“好了!别在这拍马屁了,你又不是那些没后台,要向上爬的小太监,往后这些话要少说,多做事情,等到合适时机,我自然想办法再给你许个更大的前程!”王安不喜魏朝的恭维,皱眉道。
“多谢公公!公公大恩,小人定铭记在心!”
“嗯!”王安点点头,而后又十分愤怒道:“不过说来,卢受这老家伙屡次这般与我作对,也真是该死之极!咱家真恨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顿!”
魏朝听得此话,连忙插嘴建议道:“王公公,要不要小人去找人上奏疏弹劾卢受?小人可是听说东厂最近在外面不安分,以东厂那帮番子的尿性,只要咱们派人去查肯定能查出什么违法之事,到时候咱们掌握了证据,也到皇爷哪里去,给这老家伙上点眼药!”
“不急!既然皇爷现在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咱们暂时也不要分心在这事情上面了,忙活其他重要的事情,才是正理。”
王安摆手制止道:“当务之急,是完成叶阁老所求之事,这样,你在这里替我好好催促,千万别让他们偷懒,务必今天把秀女高矮胖瘦弄成一致。而我这就去宫正司那里,让她们派点得力助手,争取明后两日内,选出秀女送往刘老太妃的宫里,让老太妃好好挑选最后给皇爷挑选的人。”
“是!公公放心,小人明白下面该怎么做!”魏朝大声回道。
“好!不枉咱家一直这么信任重用你,魏朝,你就在这监督吧,我这就到宫正司那里去了!”王安拍了拍魏朝的肩膀道。
“是!公公慢走!”
很快,在魏朝的欢送下,王安便踏着大步子,火速向宫正司跑去了。
此时,时间对受了东林党人所托的王安来说,尤为重要……
所谓宫正司,乃是宫中的女官实权部门,大明自太祖立国后便规范宫中女官制度,在洪武后期彻底完善,其机构设置分为六局一司,六局为: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而那一司为:宫正。
其中,六局之下,每局皆设四司,分别为司记、司言、司簿、司乐、司宝、司衣、司饰、司酝、司药、司供、司舆、司苑、司珍、司彩、司计、司闱、司籍、司宾、司赞、司仗、司馔、司设、司灯、司制,每司负责皆有不同,它们成为皇宫中,维持宫廷日常生活的主要女官部门。
而宫正司,便成为监督各部门的部门,其设有宫正、司正、典正、掌正、女史。宫正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大事则奏闻;司正、典正佐之,女史掌书记功过。
可以说,女官之中,宫正司就是女官的司礼监,王安若是想将宫中选秀女的事情进度加快,必然要联系宫正司,求她们帮忙,毕竟察看秀女脱衣服后的身材光洁程度,是否还是处女这些事情,可不是太监能做到的。
25、赵如龙有猫腻
两日后,国子监监生校舍内,一处早被腾空,四周不少吏役看守的院子里,张璟正躺在床榻上,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
虽说吴庭礼下令,要关他禁闭反省,但是在太祖定下的处罚措施里,可没有禁闭这项,因此他们也只能暂时腾出一间偏僻校舍,作为临时关张璟禁闭之所。
“幸好,老子没生在大明立国初,否则,若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犯了监规,天知道朱老四要怎么对自己?流放?充军?还是砍头?”
张璟对于空荡荡的窗外,喃喃自语道,说到最后,越想越不对劲,最后更是不自然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
要说朱元璋对于违规监生的惩罚,可谓是相当严厉,那时不是仗责,就是直接流放充军,甚至于直接砍头。
这也是开国初,国子监的这些朝廷的年轻学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非常安分的原因。
毕竟,一旦他们组织了什么反对朝政的游行集会,朱元璋可不是后来的明朝皇帝,会忌惮读书人的舆论势力,而不敢轻举妄动,他可是说杀人,就绝对不会让你喘气的。
那时,国子监的管理十分严格,而朱元璋又有严令,国子监监生授学时,如果对课业有疑问,那就必须跪听师长教诲。
同时,他们禁止发表对人对事的任何意见和批评,禁止搞团体组织,连不同班级的监生之间都禁止来往,不许议论饮食美恶,不许穿常人的衣服,在国子监内,监生只能穿国子监特地为监生准备的校服。
这还是国子监监生平日日常学习生活里的规矩,而在他们的娱乐活动里,规矩更是严格到令人发指。
比如监规里严令监生,不得以各种无理的借口请假、出外游玩、不得带外人进入学校、不得在宿舍赌博喧哗,即使是唱歌也不行,这些等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而最为严重的就是不尊重师长和张璟所犯的伤风败俗,凡是犯了这两条的学生,当时都是以杖一百,发云南充军问罪。
当然,国子监监规如此残暴,不符人情,自然不可能让监生永远老实臣服,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比如洪武年间的第一任国子监祭酒宋讷,秉承朱元璋的旨意,在管理上近乎严酷,导致国子监曾有监生为此绝食饿死,或者上吊自杀的,为此引发了两次学潮。
甚至在第二次学潮时,监生赵麟直接在国子监贴了一张无头帖子,细说师长不是,同时用帖子的无头来比喻师长无头无脑。
朱元璋闻之大怒,这种诽谤师长的事情,乃是国子监重罪,因此直接下令,将赵麟枭首。
既然赵麟不是敢投无头帖子吗?
那朱老四就直接让他无头!
那段时期,可以说是明代少有的学术恐怖时候,监生人人自危,休说张璟这样敢出去嫖宿的,就是出国子监校门吃个便饭,恐怕都得招来横祸!
反正,打死张璟都不愿意去大明开国初做监生,那可不是去混国家党校文凭做官的,而是直接要命的!
昏昏沉沉的这般想着,张璟连屋子外的脚步声,都忽视了,等到发现来人,却是对方自己开口了。
“张兄可真是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能如此悠闲?”
随着脚步声停止,便听到一声戏谑声传来,张璟循声望去,却见是赵如龙。
“呦呵?如龙兄怎么有此雅兴来这里看我?莫非如龙兄也犯了大过,被吴祭酒他们罚来关禁闭,抄监规?那很好啊,来,来,来,你看,我连笔纸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开始抄吧?”
回话时候,张璟轻盈的从床榻上跃起,抓着赵如龙的手,把他带到桌案前,指着案上的笔纸,“热情”说道,完全就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够了!住手!咱们之间,还没这么亲近,休要在这里,和我牙尖嘴利,徒逞口舌之力!”赵如龙用力挥了衣袖,甩开张璟的手,恶狠狠道。
“赵兄,大家都是国子监同门,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毕竟也是师兄弟,如何能不亲近呢?”张璟厚着脸皮,故意恶心赵如龙道。
记忆里,前身以前一直就是这么对付赵如龙这伪君子的,经常靠着这幅不熟装熟的样子,气得对方牙痒痒的。
张璟可不信,赵如龙这个他在国子监的死对头,是特地来看他的,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家伙,能来这里,除了来挖苦讽刺嘲笑张璟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因此,张璟自然是不能让赵如龙如愿了,而且他也不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让赵如龙得意。
“我此来是受了韩监丞之令,前来监督张兄抄写监规的,不知张兄现在写了多少了?若是不能在禁闭时间内,完成抄写监规一万遍的任务,恐怕日后张兄的日子,也不好受啊!”
眼见张璟一副往常的无赖行为,赵如龙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即他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连忙转移话题道。
“抄监规?不存在的!抄什么监规?反正抄了也没用,又何必去抄?”张璟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
“什么叫没用?你犯了监规,把我们国子监的脸都丢尽了,自然要好好抄写,明白你的错误!”赵如龙大喝道。
“我不过是出去夜宿青楼而已,有什么错误?这国子监里有多少人去逛青楼?我可是听说赵兄也是个风流好手,不过可惜,似乎赵兄囊中羞涩,全是用的别人的钱去风流,也不知赵兄从何处学来得这般厚颜无耻?可以教教小弟吗?小弟学了,一定不胜感激!”
张璟言有所指反讥:“至于这监规,告诉你,我还就不抄了,反正过些时候,吴祭酒他们肯定要要跪着请我出禁闭?我也知道赵兄是个‘实在人’,出去肯定会把我的话添油加醋说一遍的,你回去告诉吴祭酒、韩监丞他们,让我来这里关禁闭抄监规容易,可是他们要想请我出去的话,那可就难了!”
“啪”的一声,赵如龙拍桌大怒道:“混账东西!疯子!简直是无法无天,这般目无尊长,你看我怎么把你的话告诉吴祭酒他们!”
张璟的话可是实实在在的戳中了他家境贫寒的逆鳞,此刻赵如龙气得活剐了张璟的心都有了。
也罢,既然你这般嚣张,给我机会,就别怪我去吴祭酒和韩监丞那里好好编排你了,赵如龙心中恨恨道。
“去吧!去吧!我还正愁没人替我给他们传话了。”
“上不得台面的粗痞!无耻之极!真是我国子监之耻,想想你在青儿姑娘房里的陋相,简直把我们国子监的脸丢尽了!”赵如龙大怒道:“张璟,你等着,你看我回去如何与吴祭酒、韩监丞禀报,日后他们罚你,便是尔之死期!”
听得赵如龙这话,张璟脸色突然之间严肃起来,至于原因,却是因为他当面听到了赵如龙说了“青儿姑娘”,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赵如龙和青儿关系不浅。
“没想到,如龙兄却是醉花楼欢场老手了,竟然和青儿姑娘这么熟悉,莫非昨日我睡在青儿姑娘房里,是赵兄一力促之吗?不然怎么对我昨日的行踪,如此了解呢?”张璟一语双关的反问道。
“胡说!休要在这胡言乱语?”赵如龙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反驳道:“谁都跟你一样,斯文败类一个?我身为圣人子弟,耻于和你这有辱斯文之小人为伍!”
“是吗?圣人子弟?”张璟似笑非笑道:“莫非陷害他人,都是圣人教的吗?那我倒要和咱们国子监的精英赵兄请教下了,请问圣人那本书里有这方面的内容,我倒是可以去好好观摩下!”
“哼!不可理喻!我走了,张璟,你好自为之!今天你说的话,我会全部告诉吴祭酒和韩监丞他们的!”赵如龙不想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恨恨的恐吓了一下张璟后,便甩袖而去。
“慢走啊!赵兄!我可以授权你,把我的话,多添油加醋一下,没事的,我不会要你要赔偿的……”
看着赵如龙气急败坏的样子,张璟大喊道,这话听得让赵如龙更加生气,可是却又不好去接他生怕自己生气时候被那小子抓住把柄,那样的话,赵如龙所做的,就都要前功尽弃了。
而能让仇人越来越气,张璟才更开心,特别是陷害他的人,所以张璟叫得可欢了,直到赵如龙彻底离开才停下叫喊。
将赵如龙可能暗害自己之事记在心里,张璟回身躺到床榻上,而后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信封,细细摩挲。
这信是早上张国纪派人送来的,信封已经拆开了,里面的内容张璟也看过了,说得是宫里来人告诉张国纪,张嫣已经被送到刘太妃宫里去了。
而张璟知道,这送到嫔妃宫里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张嫣已经进入选秀的倒数第二关了,那就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要亲自给儿子,挑选皇后了。
到时候,在刘太妃挑选的最后几人里,再由皇帝朱由校挑选最后的皇后。
一切都说明,张嫣做皇后,将近在咫尺,这也是张璟前几日还装孙子,今日就这么嚣张的原因。
不只是因为赵如龙和他不对付,是他的仇人,最主要的是张璟自己有恃无恐,他可不信,国子监的人敢怎么针对他这个国舅爷,都不想在大明朝混了吗?
26、那就快点开始选秀吧!
后宫深处,慈宁宫内,此刻挤满了人,太监宫女往来不绝,显得热闹非凡。
这慈宁宫,乃是万历帝的妃子刘老太妃的寝宫,而刘太妃,正是此次宫内外一致建议,主持给皇帝挑选秀女的神宗显皇帝万历朱翊钧的昭妃,如今随着两任新皇连续登基,在宫中自然该被称为老太妃了。
至于这场选秀事宜,之所以是朱翊钧的妃子主持,而不是皇帝朱由校生父,光宗贞皇帝泰昌帝朱常洛的妃子主持,却是因为朱常洛在位一月驾崩,后宫妻妾没有一个来得及封妃,按礼制,不合选秀礼仪,只能请在世的老太妃主持了。
当然,刘老太妃是朱翊钧为帝时,和朱翊钧结发夫妻孝端显皇后王喜姐一起入宫的妃子,可谓说是宫中最有资历的主持皇帝选秀的帝妃了。
而且,刘老太妃生性谨厚宽仁,从不争宠,一直默默呆在后宫,即使万历年间从国本之争开始,朝廷后宫明争暗斗不断,她都没有参与任何争斗,自然也让皇帝和朝臣信任她选择皇后嫔妃的公正性。
历史上,不止是张嫣被选皇后,就是后来崇祯朱由检作为信王时的结发夫妻周皇后被选中,虽说这是当时已经成为皇后的张嫣主持,但这其中也有刘老太妃的建议,才选了周皇后为信王妃。
事实也证明,这位不争不抢的老太妃,选后妃的眼光,确实是很高。
无论是张嫣还是周皇后,虽在位都有小失,但在国破之时,都有着以身殉国的勇气,足可为帝后之表率。
也正是信任尊重刘老太妃的原因,朱由校登基后,便下旨将刘老太妃,迁居慈宁宫,令其掌管皇太后印玺,这样在中宫皇后空悬,无人管理后宫的时候,由刘老太妃主持后宫事宜,而这选秀女之事,也就理所应当的由她主持。
而朱由校却没有,也不敢选择地位比刘老太妃高的万历帝的宠妃,甚至万历死后还下旨封为皇后的皇贵妃郑氏,掌管后宫诸事。
当然,这里面,其实也有一直和朕贵妃作对的政敌东林党人的原因。
若非他们封还万历帝遗诏,以不合礼法拒绝,即使泰昌帝想完成父亲心愿,下旨问询,也被封还。
最后,执政的东林党,再威逼失势的郑家人奏请皇帝收回成命,这才把郑氏的皇后梦破碎。否则,就算朱由校再如何不愿,成为皇太后的郑氏,理应在中宫空悬时,执掌后宫,也就没刘老太妃什么事了,而历史,说不得也会就此改写……
“回禀老太妃,此番选秀所筛选剩下的五十名秀女,全都在这里了,请老太妃定夺!”接管秀女觐见太妃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克敬,向刘老太妃行礼道。
宫中选秀女分为好几个阶段,而每个阶段的负责人都不同,这也是明朝皇室为了防止有人在皇后妃嫔位置上动手脚,而做的预防措施。
到了送最终决选的五十名秀女时,便换了和王安同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克敬,作为这最后一阶段的负责人。
“好!好!好!你们事情干得不错儿,有心了!”刘老太妃慈眉善目的望着在场的一众莺莺燕燕的秀女,不断夸赞着魏朝等人。
“谢看太妃夸奖,选秀女是皇爷的大事,宫中的奴婢们自然要认真办事才行。”刘克敬谦虚回道。
“嗯!说得是!先帝早崩,陛下又少年即位,这皇家子嗣的事情让我很担心,一直挂在我心里,现在眼看皇帝能大婚,宫中添新人,我可是高兴的很咧!”刘老太妃大概是想到了自己能抱孙子,眼睛笑嘻嘻的如同蜜一样。
她如今年过六旬,两鬓早已斑白,至今由民女成了皇妃,按理来说也是荣宠之极。
不过,万历皇帝一开始就对她并不宠幸,后来又出个得宠的郑贵妃,所以更难受宠,所以刘老太妃膝下并无子嗣,一男半女也没有。
因此对于孩子,刘老太妃一直欢喜的紧,特别是这个孩子是大明新皇帝的,是代表皇家血脉延续,意义非凡。
“老太妃现在别高兴了,日后陛下大婚,那才是高兴的时候!我看老太妃还是抓紧时间,给陛下选人,不耽误时间才是。”刘克敬见刘老太妃似乎高兴过了头,连忙提醒道。
“对!对!”刘老太妃点头,而后对着站在她面前有些唯唯诺诺的诸秀女道:“那就开始吧,你们待会儿,按照名单,一个一个走到我面前来,我这把身子骨儿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太好使了,得就近些看才能看得清楚些。”
“是!”诸秀女齐齐行礼回道。
不过她们的姿势,却是不怎么齐整,而且有的秀女,明显对于这些宫廷礼节不太熟悉,竟然开始就做错了,看到身边秀女的动作,才改的。
“刘克敬!这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训练这些秀女的?这里是宫廷,是皇家禁地,事事都要有规矩,她们连宫廷礼仪都掌握不了,又如何能为皇帝妃子?”见到这一幕,刘老太妃长了不少皱纹的脸上,生出浓浓的怒意道。
她一双看着昏花的老眼,突然迸发出凌厉的目光,同时,又有一股浓烈的生气气势,浓浓的向着刘克敬压来。
纵然是沉浸宫中数十年,一直不争不抢,但是该有的皇家气势,这位性格宽厚的刘老太妃,可一直不缺的。
感受到刘老太妃的怒意,刘克敬连忙跪地,解释起来。
“回禀老太妃,这帮秀女,身段长相过关后,还没有在宫中生活一月,所以对于礼节,还掌握不熟。”
闻言,刘老太妃大怒道:“混账!宫廷礼节,岂容尔等如此懈怠?真是玩忽职守!”
“老太妃息怒,此事非奴婢们懈怠,而是王安所令。”刘克敬连忙解释道。
“王安?”刘老太妃疑惑道:“他为何如此?”
刘克敬看了一眼四周后,询问道:“老太妃可否容奴婢近身言语?”
问言,刘老太妃眼神一凛,她知道,刘克敬必然有机密之事告之,便点头道:“起来吧!”
“是!”刘克敬如临大赦,连忙起身,刚才刘老太妃的威亚,可真是让她受不了。
随后,刘克敬快步走到刘老太妃身边,贴近她耳朵小声道:“据王安身边的人说,这加快选秀事情是外朝叶阁老他们要求的,说是最近皇爷常留客妈妈于乾清宫,恐于理不合,希望早定中宫,让皇爷安安心,身边有后妃照顾,不要多和客妈妈相处。”
刘克敬的声音很小,但刘老太妃听得很清楚,而且刘克敬讲得细致,她也知道外朝阁臣和王安怕的是什么,这才不再计较。
毕竟,皇帝最近时常和客氏赌处,其中一些风声,甚至都传到了她这个素来不愿意参和宫里事情的老太妃耳中,这可足见事情的影响有多坏,而且外面传得这么凶,也说明这事情恐怕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此处,刘老太妃就不敢大意了,因为说不得皇帝恐怕真会对自己的乳母,动了那样的心思这可是绝对不能要的。
她的怀疑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终究大明朝也不是没有出过喜欢保姆老女人的皇帝,如宪宗纯皇帝朱见深不就宠爱比她大了十七岁的万贵妃?
而现在的天启帝对于客氏,和成化帝与万贵妃的经历,也有共同之处。
毕竟,这两人自小都很少和生母在一起,而后被老女人照顾,并且一照顾就照顾十几年的,很难说天启帝会不会和成化帝一样,也喜欢上自己的保姆了。
这是刘老太妃,甚至整个大明内外,都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
终究,成化帝立万贵妃,万贵妃就算年龄大,但也只是成化帝的保姆而已,也就是婢女而已,而大明可没禁绝说不能娶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因此没什么事情。
可是,如果天启生了纳客氏入宫的念头,甚至是传出两人有染的事情,这都是伦理所不允许,众人都不敢想的丑闻。
因为,这不是说客氏是寡妇,而且有孩子,不能被皇帝纳娶,大明虽然鼓励女子守节,但可没禁止再嫁。
真正的原因,那就是客氏是朱由校名义上的乳母,在伦理上,是朱由校的长辈,若是真的坐实了两人有染的话,那将是皇室的丑闻,是在挑战天下人的伦理纲常,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事情发生。
所以,刘老太妃此刻的气都消了,转而支持外朝和王安的意思。
确实,必须要快点把皇后解决,让皇帝安心,至于这些秀女没把握住宫廷礼节,那倒没事,大不了以后再学就行!
天大地大的事,都不及皇家的威严重要!
“倒是我错怪了你,既然有特殊缘故,那我也不多计较了,待会儿,你就按照名单,一个一个让秀女们过来吧!”刘老太妃温言向刘克敬道。
“是!老太妃安心,奴婢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皇爷的事情能办好就行!”刘克敬谦虚道。
“好!那就快点开始选秀吧!”
“是!”刘克敬回了一句,而后对下面刚刚看了一出宫廷戏,还有些懵的众秀女道:“你们耳朵机灵点,听我报到名字,就到老太妃面前。好好记住了教你们的规矩,别再犯错了!”
“是!”一众秀女齐齐行礼道。
27、选后选德
按明制,各地选来的秀女集于京师,便将她们分为几十个组,在皇城挑选。
而此番各地召集来的五千名秀女,先由内监察视挑选,将稍高、稍矮、稍肥、稍瘦的淘汰。
之后再由内监检查耳、目、口、鼻、发、肤、肩、背、凡身体有一处地方不周正的,都会被淘汰;接着再让参选者自己说出籍贯、姓名、年岁,听其声音,稍有雄厚、粗劣、难听、混浊、口吃的都淘汰;最终再由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他们行走数十步,观其“丰度”,去其腕稍短、趾稍巨者和举止稍轻躁者,由此去掉四千人。
剩下的一千人,则由宫女宫中稳婆将她们分别引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再选出其中三百人留作备选,让她们在宫中生活一个多月后,学习宫廷礼仪,再派人根据她们的性情、言行以及帝王的喜好,一一考察,选出五十人作为皇后妃嫔的人选。
不过,此番因为朝臣和内廷联合的缘故,这挑选秀女的流程完全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负责挑选秀女的宫女太监,只能完全凭着个人感觉,选出五十名秀女,以供刘老太妃选出最后送给皇帝参选的八人名单。
宫中由太妃挑选皇后嫔妃人选也是礼制之一,一方面是让这些经历宫中风雨的前朝妃子,凭着经历选取良善后妃,保证婆媳关系,稳住新帝后宫;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些经历人事的老太妃作为最后把关人选,选取合适的能生养的秀女,作为皇帝后妃。
因此,今天这五十人中,能挺过刘老太妃考核的秀女,才是真正有机会入主中宫的人选。
不过,很明显,连续看了十几个人,都没有一个秀女能进入刘老太妃的目光。
“孙秀娘!”
“韩柔!”
“陈玉儿!”
……
刘克敬一连报了十几个秀女的名字,不过,这些秀女没一个能完全合刘老太妃的眼光。
“过,下一个。”
又一次挥退了一个秀女后,刘老太妃有些不满的问刘克敬道:“你们到底是怎么选的,就算不知道规矩也就算了,这一个个见了我跟贼见官差似的,一点气度都没有,如何能入得皇家?”
“老太妃息怒,这些秀女都才入宫不久,对宫里还陌生得很,日后在宫里待得久了,自然会练出气度的。”刘克敬连忙道。
“算了,继续吧!”
“是!下一个,张嫣!”
随着点到名字的玉人走来,对于秀女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刘老太妃,见到张嫣后,顿时面色缓和多了。
只见,面前走来一个俏丽少女,表情虽然柔弱,但是神态却不紧张,相反非常从容,有气度,一看就是个遇大事极为有主见儿的人。
“民女见过老太妃。”张嫣用宫廷礼节行礼道。
“嗯!很好!”难得的,还没说好话的刘老太妃夸了一句,脸上也露出了笑脸。
这一幕,立即使得在一旁的刘克敬注意到了张嫣,见这少女气度不错,从容有礼,虽然礼节动作上还不熟练,但至少不像前面那些少女那样,慌慌张张得,一看就没主见似得,一点儿也没有后宫娘娘的气度。
“你是何方人士?父母做何营生?”刘老太妃认真看了看张嫣后,一脸高兴的问张嫣道。
张嫣行礼回道:“回禀老太妃,民女乃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家母早亡,而家父曾为国子监监生,如今在乡苦读,以求科举功名。”
“竟是书香门第?倒是不错!”刘老太妃诧异了一下,而后又仔细打量了张嫣的身段,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可识字?看过什么书?会做女红吗?可还有一些其他的技艺?”
“回禀老太妃,民女识字,女红也会做。因父亲之故,平时在家除了做女红和其他家务外,便是看《女诫》、《女论语》、《内训》等书,而父亲更是时常令民女读《列女传》,以为警戒学习。至于其它技艺,民女所学粗浅,不敢在老太妃面前献丑!”
“不错!不错!能读懂这些书,必然是良妇,我且问你,‘古之贞女,理性情,治心术,崇道德,故能配君子以成其教’,此文出自哪里,后文是什么?”刘老太妃话锋一转,开始考校起张嫣起来。
显然,对于张嫣是否真读过这些贤女读物,刘老太妃还是有所怀疑的。
“回禀老太妃,此文出自我朝成祖仁孝文皇后所著《内训》,其后文为‘是故仁以居之,义以行之,智以烛之,信以守之,礼以体之。匪礼勿履,匪义勿由。动必由道,言必由信。匪言而言,则厉阶成焉;匪礼而动,则邪僻形焉。阈以限言,玉以节动,礼以制心,道以制欲,养其德性。所以伤身,可不慎与’!”张嫣流畅从容的应答道。
“好!好!好!果然是良家女,日后必可为贤妇,过!留下备选!”刘老太妃高兴喊道。
“民女谢老太妃!”张嫣回道。
“河南开封府祥符县监生张国纪之女,张嫣,留!”刘克敬大声喊道,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批秀女没一个入得刘老太妃的法眼,那他们可还真的不好办了。
待张嫣走后,刘老太妃这才转头对刘克敬道:“观这张嫣的身段儿,是个能生养的主儿,而且德才兼备,定是皇帝良配!”
夸奖了一句,刘老太妃又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中宫之主当以‘德’为佳,嗯……他日入选秀女时,劳烦刘公公将张嫣放在八名秀女所站位置正中,以备皇帝挑选。”
听得这话,刘克敬愣了一下,很快便会意道:“老太妃放心,您挑选的人,陛下一定会上心的。”
“嗯!甚好!那就继续选人吧!”
“是!下一个,赵淑娘!”
……
眼见刘老太妃高兴,刘克敬当然不会拒绝,至于刘老太妃让他把张嫣放在正中,刘克敬自然也知道其中意思,还不是刘老太妃已经看上这个张嫣了吗?
毕竟,最后让皇帝挑选后妃时,按照规矩是八名秀女站成一排,让皇帝挑选。
而这之中,秀女站位也是非常有讲究的,终究一般人最会注意的,自然是站在中间的女子,现在刘老太妃让张嫣站在秀女中间,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当然,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克敬也能大致猜到原因,还不是张嫣身段好,又知书达理,识大体吗?
毕竟,大明朝虽然对于后妃要求家世低,但并不是要求后妃一点文化也没有。相反,往年选秀女,在长相不相上下时,文化气质,德行品学都能成为选后选妃的关键。
张嫣身段当然是能生养的,也很漂亮,又熟读不少诗书,对于女子美德的书看得也多,这一点尤其得到刘老太妃偏爱。
毕竟,从不喜欢后宫争斗的刘老太妃,选人自然更加喜欢这些经常读女子美德书的秀女,这也意味着后宫稳固。
而《女诫》是后汉才女,大学者班固之妹班昭所著的的一篇教导班家女性做人道理的私书;《女论语》是唐代宋若莘、宋若昭姐妹所撰的一部女子训诚书籍;至于《内训》,那就更不得了,这可是本朝成祖文皇帝朱棣的皇后徐皇后,结合历代有关女子教育的著述《女论语》《女戒》等,以及结合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皇后孝慈高皇后马氏的有关言论,在此基础上创作而成的规范大明女子德行品学的教育书籍。
可以说,这三本书是大明当今德才良家女的必备读物,其中《内训》这本书,因为有马皇后和徐皇后的加持,更是成了女子经典读物,就是刘老太妃这些皇家的后妃们,其他书可以不读,《内训》一书却必须要学习。
也正是如此,若非常常看《内训》,才会有刘老太妃年纪这么大了,记忆力不行,还能考校张嫣才学的事情。
当然,最让刘老太妃喜欢的还是张嫣熟读《列女传》一事。
《列女传》乃是前汉时期,汉成帝之皇后赵飞燕失宠后,招来一批壮硕美男淫乱无度,光禄大夫刘向看到赵皇后如此秽乱,实在忍无可忍,但又不便明白指出,只好费了许多功夫,引经据典,搜罗昔时贤后贞妇,兴国保家之事,写成了一册《列女传》,呈献汉成帝作为讽劝,力斥孽嬖为乱亡之征兆,以盼望朝廷有所警悟。
可是汉成帝毕竟是个有史可载的昏庸之君,嗟叹至三,频频予以嘉勉,但就是不讲实质性的话,也终究未因此做出实际的行动。
所以,刘向写《列女传》的本来用意,自然要成不了,不过却也因此,将这部意义深远的女子德行的教育著作流传下来了。
对于刘老太妃来说,大明立国至今,历代皇帝坚持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之中,除了历代先帝恪守大明帝王准则外,同样也有后宫安定之功,就算大明出过万贵妃专权,郑贵妃弄权诸事,但是这些后宫嫔妃,并未祸乱宫闱,相反成化帝犁庭扫穴,万历帝之三大征,背后都有万氏、郑氏宽慰帝王,安抚后宫之功。
因此,在明白张嫣德行必定很好之后,刘老太妃毫无犹豫的选择了将她留下。
28、你竟然叫张嫣!
两日后,乾清宫内,大明天子朱由校,正看着手中三月初送来的辽东奏折,眉头紧锁。
辽东经略袁应泰一如平常,上奏关外局势安稳,诸事安定,只待时机一至,便可率辽东诸军,挥师东北,攻略建奴,献老奴努尔哈赤之首级,于君前。
对比,朱由校表示深深担忧,张璟那家伙的疯言疯语不时浮现耳边,虽然他对张璟所言,依旧不信,但骄兵必败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袁应泰这么鼓吹他治下的辽东局势,显然已经轻敌大意了,而努尔哈赤早就用萨尔浒一战,证明了他的军事能力。
朱由校十分担心袁应泰会为他的轻敌大意是吞下恶果,从而让大明自萨尔浒之后,再次于边事上遭受沉痛打击。
“哎!也不知道中旨到了辽东没有?若是袁应泰封还,拒旨不受该如何是好?骄兵必败的道理,难道他和朝臣们都不知吗?可是叶阁老他们为什么看不清这点?”不由得,朱由校自言自语的疑惑道。
或许,他们都在装傻充愣吧!
终究,袁应泰是执掌朝堂的东林党人,为了党内颜面,除非到了不了回头的地步,否则他们如何会拂了袁应泰的声名呢?
一阵零散的脚步声传来,李进忠走进殿内,见到朱由校行礼道:“皇爷,刘克敬带了此番选秀,被刘老太妃筛选的八名秀女来了。”
“哦?”朱由校诧异了一声道:“按礼,不是应该让新入宫秀女们熟悉熟悉宫中礼仪,再挑选吗?就是王安他们挑选秀女,时间再加快,也不该这么快吧?”
“回禀皇爷,这是据说是王安要求的,说是时间紧急,怕耽误皇爷,所以先选了人,再让她们在宫里慢慢学礼仪。”李进忠道。
“是呀?”朱由校自嘲了一声道:“连朕的选秀都插手这么深,他们的手,伸得可真够长啊!”
自移宫案后,王安在朱由校心里已经打上了必须处理的标签了,谁都知道他是东林党的内援,朱由校可不信王安会没事找事的,加快秀女选秀进程。
“皇爷!这选秀要不要开始呢?”眼见朱由校眼色不对,李进忠试探问道。
“人都既然来了,那自然要开始了。”朱由校回了一句,随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去把客妈妈找来,让她帮朕谋划谋划,选选人!”
“是!”李进忠诧异了一下,连忙道。
心里面,李进忠却是对客印月上心了,皇帝登基来,一直让客印月这个乳母照顾,这倒是没什么。
可是,今日选秀女,立中宫,都还要让客印月来选人,这可就不一般了。
毕竟,中宫皇后是后宫之主,定下来后,就是客印月,即使她身为皇帝乳母,是皇帝长辈,那也得听皇后的命令。
现在,皇帝让客印月选人,还不是要让她选择她觉得能相处的不错的皇后,让她在宫里日子过得安稳吗?
这里面可太有猫腻了,中宫之主的册立,竟然有宫女下属的参与,不由让李进忠上心。
联想到客印月和皇帝近日在宫里,流传的绯闻,刚刚去内书堂不久,一直想奔个更好前程的李进忠,心里又多了几分想法。
看来,他得好好和这位皇帝的乳母,继续处好关系了,既然中宫皇帝都能让客印月谋划,那么日后他李进忠想更进几步,说不得皇帝也会让客印月谋划不是?
乾清宫宽大的正殿里,朱由校坐在主位,在客印月和李进忠的陪同下,等待着最终决选出的八名秀女。
“宣八名秀女入殿!”
随着小太监公鸭嗓子般的礼仪式呼喊,很快便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克敬,带着最终决选出的八名秀女入内。
只见得,八名窈窕佳人,穿着宫人特地准备的华贵服饰,随着刘克敬一起,齐齐向面前看着很年轻,却威严无比的天启皇帝跪拜行礼。
“臣等见过陛下!”
选秀乃是皇家礼仪之事,是国法规矩,因此在称呼上,自然要非常正式,即使是这乾清宫并非正式立后场所,但也必须如此。
而张嫣等八名秀女,走到这一步,就算不能成为皇后,但按例来说都可封为妃嫔。
自古嫔妃自然是帝王后宫之臣,纵是皇后亦是如此,因此,她们要和太监刘克敬一样,此刻称“臣”。
“免礼!平身!”朱由校道。
“起!”李进忠大喊了一声。
“谢陛下隆恩!”张嫣那些秀女随刘克敬拜谢起身道,而后便在刘克敬的眼神示意下,按照事先安排好的位置站好。
朱由校虽然不喜外朝朝臣和内廷联合,给他这么草草了事的挑选秀女,但这次毕竟是挑选他一生的伴侣——中宫皇后。
他再如何,也是个男人,到了这一步,朱由校也是不由心头一热,仔细观察着这从天下少女里,挑选出来的八名女子。
粗粗一看,这八名秀女长相确实不错,模样是个顶个的周正俊俏。
只是,于朱由校而言,他在意的并不是脸蛋多漂亮,他内心里,更想要的是像客妈妈那样的巨型峰峦。
若是现在有人问他渴望什么,他必定回答,他渴望的是女乃子!
然而可惜,粗粗一扫,似乎个个都是飞机场。也难怪,她们都是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少女而已,能发育出多大规模?
这时候,朱由校不由得瞥了眼客妈妈的胸前,暗道一句,还是巴巴的好!
不过,很快,站在中间的一名英气俊俏的少女,引起了朱由校的注意。
更准确来说,是她的胸前轮廓,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女孩,明显比其他女子的大了好一团,若是日后再长成长成,生儿育女,定然是下一个巴巴!
内心里,朱由校有一种无比狂热的冲动,他,要立这个丰满少女为皇后。
“陛下,八名秀女皆在此,还请陛下定夺!”李进忠见皇帝沉思良久,适时进言道。
“哦~好!”朱由校应了一声,而后下意识的问身边的客印月道:“客妈妈,你看选谁更好?”
客印月闻言,有些妖媚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这才回道:“回禀陛下,奴婢看左数第二个女子,倒是不错,可为良配!”
“嗯?”朱由校看了眼那秀女,应了一声,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看他神情便知道不喜欢那个女的。
见此,客印月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坚持道:“我观此女性格温顺,日后为中宫,必然可使后宫安定。”
“够了!这般唯唯诺诺,小家子气的女子,岂可位主中宫!”
朱由校喝骂了一句,令得客印月一震,这才停止劝说。
其实,客印月要建议那个明显看着胆小犹豫的秀女为皇后,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倒不是她收了那女子什么好处,而是因为她想保住她这段时间以来在宫中的地位,甚至于更上几步。
今天皇帝让她帮忙选皇后,这让客印月知道皇帝对她的宠幸,她知道除非皇帝赶走她,不然在宫中,她的权势自然不小。
可是,若是突然来了一个强势的皇后插进来,以皇后执掌后宫的身份,她必然不能有之前的权势,甚至于她可能会被皇后逼得见不了皇帝。
因为此,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富贵,客印月再三考虑,便向皇帝举荐选了那个看着没有主见的秀女。
这样的话,只要这个看着胆小犹豫的“皇后”不是装的,那她客印月完全有把握能够靠着她多年积攒的人脉权势,让皇后听到,如此,她在后宫的权势自然能保住了。
很快,可能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客印月,朱由校小声软语的和客印月道:“其实左数第四个,中间的那个女子倒是不错,看着识大体,有气度,是中宫的合适人选,而且有些像你!”
最后这一句,因为有些忌讳,朱由校特地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只是,本来朱由校是想用这话,来讨好客印月欢心的,毕竟朱由校说选皇后是按照她的样子来选的,这不就是变向告诉客印月,若不是他们关系特殊,他也愿意效仿成化帝纳比他大的女子入后宫吗?
然而,朱由校想法是好的,但这一句话,却是彻底激起了客印月的危机感。
却见,客印月连忙对朱由校道:“陛下,这女子长相仪态虽好,然而我看此女年纪这般小,就长得如此丰满,他日长成必更加肥硕,到时必然会令陛下少了许多风趣韵味,如何能为陛下中宫之选?”
客印月想法是好的,想让皇帝幻想日后皇后长得胖,不会有苗条的身材来阻止皇帝,可她却没明白,皇帝能迷恋她,可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迷恋的还是她的那对大波。
嗯,他渴望的是女乃子!
只听得朱由校回道:“此女长得这么婀娜窈窕,就是再肥硕,也一定是极美丽的!”
这一下子,再次令客印月吃惊。
而后,便在客印月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朱由校手指了中间的透着英气的“肥硕”秀女,接着又对着左右两侧随便举了两人,其中就有刚才客印月所举荐之女,想来是为了安慰客印月。
指完之后,朱由校这才道:“就这三人就下,其余五人,皆发予钱财,各自归家。”
说完,朱由校又指了那“肥硕”女子道:“她,可为皇后,中宫之主,其余二人,封为妃,令礼部册立封号。”
“是!”李进忠连忙道。
同时,那三名被选中的秀女,也是激动的出列跪拜行礼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皇帝金口已开,名分将定,这三人自然要称“臣妾”。
而其他未被选中,即将要被皇帝发还回家的秀女,则是纷纷有些失魂落魄的跪拜行礼道:“民女谢陛下隆恩!”
当然,朱由校可没时间理会这些人的哀怨,此刻他的心都被刚才那个吸引他的“肥硕”女子吸引了。
只见朱由校很快走到那女子面前,扶起她,同时饱含一种热切目光道:“你叫什么?哪里人士?”
那女子陡然被皇帝扶起,脸色浮起一丝羞红,不过还是十分从容回道:“回禀陛下,臣妾姓张名嫣,乃河南开封府祥符县人……”
“什么?你竟然叫张嫣!”
张嫣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由校一声惊喊,脸色骇然。
不止是他,就是在一旁伺候的李进忠,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张嫣。
29、给朕盯着张璟
面前的这个少女,竟然叫张嫣!
朱由校一脸震惊加懵逼,一瞬间,他就想到那个前几日在他面前疯言疯语的同龄监生。
“你可有个族兄叫张璟?在国子监读书?”朱由校不由脱口问道,话说出口,他才感觉失言。
选秀是朝廷大事,朱由校这般失言,不说有所礼仪,就是旁人听去,也难免会说三道四,传出皇帝早就心有所属,这选秀就是走个过场,其实皇后早有人选,就是张嫣的流言蜚语。
只是,话已出口,朱由校自然收不了了,心里面,他也在暗自后悔,不该因为震惊而乱了心神,应该找个机会或者让太监宫女私下去打听张嫣身世才是。
这边还在被巨大喜悦冲昏头的张嫣,听到朱由校之言,没怎么多想便点头道:“正是!”
不过,话说出口,回过味的张嫣有些愣神诧异道:“陛下如何知道家兄?”
“额~嗯……听说过他在国子监很有才学,而且总说他族妹要做皇后,天天要和朕攀亲戚,自然是有些印象。”
朱由校想打哈哈般应付过去,不过很明显,他这话旁人怎么听都有点欲盖弥彰之嫌。
只是,因为朱由校是皇帝,没人敢上去详细质问他。
毕竟,在宫里,质问皇帝,对一般人而言,不是找死吗?
见众人狐疑神色,朱由校也是颇觉不自在,便赶紧转移话题,对一旁的刘克敬道:“既然后妃人选已定,你就带她们出去吧。然后令内阁拟旨,大婚一切事宜,由礼部安排,务必要搞好,不可丢了皇家威信颜面。”
“是!臣告退!”
“臣妾告退!”
“民女告退!”
刘克敬和被选的张嫣等三名秀女,以及落选的其她五人,虽然满心怀疑,但皇帝有命,也只能依次退出殿内。
当然,张嫣三人自然脸色高兴,而另外五人却是一脸懊丧,她们离开时候,还暗自看了眼这威严富丽的大殿,一想到她们离那富贵荣华只有咫尺之遥,心里就如丧考妣。
不过,很快,这五女就开始记恨被选上的张嫣三人了。
特别是张嫣,刚才皇帝的神情,明显说明张嫣被选为皇后一事,绝对有猫腻。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在她们看来,张嫣做了皇后,明显其中有皇帝偏袒,所以她们才会落败。
因此,这五人是彻底记恨上张嫣了,想着出宫后,一定要好好编排这件事,好让宫外百姓知道这选秀是多么有黑幕,那张嫣根本就是靠着不公平竞争当上皇后的。
失败之后的她们,已经顾不得皇家秘闻不是她们能随便说的了。对她们来说,失去了荣华富贵,那就没有顾及,一旦有可以报复解气的地方,那就要好好报复才行。
而且不止是她们五人,就是另外被选为妃的王氏、段氏二人,虽说是高兴不已,但想到皇帝刚才和张嫣的谈话,心里是何想法,也就难说了。
终究,在后方,皇帝的妃子可以很多,但那皇后之位,却只有一个。
更何况,皇后是中宫之主,统率后宫,无论是在荣耀上还是权势上,可都不是普通妃子可以比的。
这世界,男人有野心,女人自然也是有的,在后宫里,不想做皇后的人,可不是好女人。
她们二人经过刚才一幕,心里能不吃味,继续保持平衡,那可就难说了!
乾清宫内,看着刘克敬和张嫣等秀女离开,朱由校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的心里,又满是担忧,他知道,因为刚才那句失言,恐怕明日宫内外都会传出各种流言蜚语吧!
皇家选秀,也不知有没有人会用此事,来诋毁皇室,有那么一瞬间,朱由校想下旨换了张嫣,从而保住声誉。
只是,一方面,作为大明天子,金口玉言,如此正式场合,岂能出尔反尔?
另一方面,朱由校见了张嫣,是真的有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他是真的想立张嫣做皇后。
当然,他的内心里,张璟当时那笃定张嫣为皇后的表情,也对他影响很大。
张璟对于张嫣成为皇后的迷之自信,让朱由校忌有点忌惮。
这种忌惮,说不上什么感觉,可能是张璟预料辽东局势给他的震撼,也可能是今日他主动上钩,选了张嫣的命运。
或许,这就是天命如此,老天爷都让他选张嫣。
有时候,身为皇帝,即使迷信这个东西很玄学,但随着朝代更迭,再辉煌的朝代都有灭亡的时候,明知所谓“君权神授,天命所归”是个愚民的洗脑行为,可朱由校作为这方面的受益者,也不得不去“迷信”。
“皇爷,不知那张璟是谁?”一旁,客印月出言问道,打断了朱由校思路。
“张璟啊~算是个妙人吧!”朱由校言不由衷的糊弄应付着,而后想到自己和张璟的事,告诉客印月也不行,便对客印月挥手道:“客妈妈想来也是累了,既然选秀之事已定,那客妈妈还是回去休息吧!”
言下之意,朱由校下逐客令了。
客印月闻言一愣,依赖她的皇帝可是很少这么对自己说话的,显然那个张璟和皇帝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当然,皇帝这样子,客印月自然也不敢多问,只能恭敬行礼道:“奴婢告退”。
而后,客印月带着自己随身的宫女太监,离开乾清宫。
不过,心里面,客印月已经决定要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个皇后张嫣的族兄张璟是何人物,竟然会让皇帝如此。
另外,她也决定去试探试探那个看着也不是善茬的少女皇后,若是对方和自己和睦就罢了,可若是对方仗着皇后身份,剥夺打压自己如今在宫内的地位,那自己就得早做准备了。
随着客印月等人的身影消失于殿内,朱由校又挥退了殿内其他侍候的太监宫女,独留亲信太监李进忠在身边。
显然,这是有要事相商。
“进忠,派人去宫外给朕盯着张璟,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朕。”朱由校嘱托道。
“是!”李进忠回应后,又试探问道:“皇爷,您已经相信张璟的话了?”
深悉皇帝性情的李进忠,想知道皇帝对于“说胡话成真”的张璟,到底什么看法,从而决定他到底日后该怎么结交这位未来的国舅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这位未来的大舅哥,既然说出朕选择从没见过的张嫣,他的妹妹做皇后,说不得还真有些门道。若是辽东局势真如其所言成真的话,说不得这是天意,要送朕一个良才!”朱由校有些兴奋道。
“可是皇爷真的愿意看着辽东就此败坏吗?”
“朕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朕又能如何?东林党人自父皇即位,便已掌朝,而移宫案后,朝中军政要事,更是皆出其手。”
朱由校非常气愤道:“就是袁应泰代替原本表现不错的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朕也是应着东林诸君子的要求答应的,不说朝臣能不能答应朕换袁应泰,就是此时能换,可辽东离京路远,能不能给朕和新的辽东经略重新整顿防务,都不一定,朕又能怎么去扭转局势呢?”
闻言,李进忠默然,坐等皇帝怒消。
平息了好一会儿,朱由校才稳住情绪。
局势如此,即使明知辽东可能败坏,他就算是皇帝,也没法改变,这就是幼帝登基,而朝臣权重的悲哀。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朝臣皆出一党,朋党为奸,可不是一般的权臣能比。
看来,有些事情得越快进行越好,绝不能受制于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了,朱由校如此想到。
“算了,不说了,进忠你办事去吧。”朱由校摇头一笑道:“说来,好几日没见到朕这位大舅哥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恐怕把全身家当赌了,穷得没钱吃饭,在国子监混饭的吧?”李进忠开着玩笑道。
悠忽之间,李进忠仿佛看到昔日因赌博穷困潦倒的自己,四处打秋风,想混一顿饭的往事。
“或许吧!”朱由校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认定朕会选他族妹为皇后,还压了全身身家赌博?毕竟,说出辽东局势,可以说他长于兵事,可说朕一定会选他族妹做皇后,难道他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吗?”
“莫非这张璟早就认识皇爷不成?”
“应该不会。”朱由校摇头道:“若是认识,当日这家伙宿醉就该露了底细才是,而且之前朕也查问过他,看他样子,不像是见过朕的。”
“那张璟怎么这般笃定皇爷会选张嫣?”
“不知道。算了,你去办事吧,这些事情,等皇后册立,朕召他入宫,自会有个结果。”朱由校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挥手让李进忠离去。
“是。”李进忠行礼后,便慢慢走出乾清宫。
对于张璟,虽然朱由校和李进忠都对他上次的言论记忆犹新,不过当时都没有全信,而且政务繁忙,朱由校会去惦记辽东得失这等国事,却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张璟这个“信口开河”的人,自然不会特地安排人手去跟着张璟了。
现在,皇后是张嫣的事情成真,也由不得朱由校不重视张璟这个人了。
出了殿门后,李进忠便唤了几个亲信的锦衣番子,几番耳语,便让他们离去。
30、袁应泰自杀殉国
京师尚在为着新帝的大婚忙碌,仿佛一片盛世之象,可是在遥远的关外,局势却已经是乱做一团了。
山海关外,一骑如流星般,飞快行进,疾驰辽东。
这是李进忠安排的前往辽东,向袁应泰传中旨的心腹锦衣卫番子,其名叫崔应元,此时正沿着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驿站传诏。
四月的辽东还是有些寒冷的,干燥的冷风是普通越往东北走,关外的寒风吹得他脸上愈发疼。
不过,这并未让崔应元屈服,而选择中途下马休息,出身于市井的他,自然知道机会的重要性,如今能够成为锦衣卫番子,担当小旗之职责,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攀升的机会。
现在,李公公看中提拔他,特地将皇爷交代的传中旨的任务给了他去办,他就是累死,也得把这事情办得又快又好。
快马疾驰,本来,这等八百里加急传信,应该每一家驿站都要及时准备好马匹,好让传信者马不停蹄的换马赶路的。
只是,路过山海关外的一处驿站里,崔应元却被耽误了。
原因却是因为有一骑从辽东来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和他一起入驿站,两人前后几乎同时从两个方向来,让驿站准备快马的驿吏,颇为有些措手不及,而传信的两人也都各有要事,相互之间根本不肯退让一步,都想要立即离开传信。
没办法,崔应元为了送中旨,只能亮出圣旨,直接抢马了。
“我身上有陛下圣旨,要火速送到辽东袁经略处,你火速让开,军国大事,若是迟了一步,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崔应元有恃无恐道,在他看来,就算对方有再大军情,自己手握圣旨,对方也只能让马。
不过,谁知那辽东信使闻言并未退却,反而十分悲丧哭喊道:“袁经略都已经自杀殉国了,你现在就是人去了辽东,也传不了旨。”
“自杀殉国?怎么可能?袁经略乃辽东大员,如何会自杀?”崔应元脱口反问,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大惊道:“莫非辽东出事了?”
那信使点了点头道:“建奴前番来袭,辽阳、沈阳数日内皆为贼破,袁经略率众苦战,兵败自杀。如今辽东一团糟,各地消息不通,不知如何应对,而建奴正趁其兵峰势盛,四处攻略,我奉命快马八百里加急入京报讯!”
“什么?”崔应元大惊失色道:“朝廷可是安排了十几万大军在辽东,辽阳、沈阳竟然这么快就丢了?”
“事实就是如此,我不和你废话了,马来了,我先走了。”眼看驿卒又牵来一匹好马,让两人挑选,那辽东信使打了招呼,便跃上了那驿卒手上的马,就准备要快速往京师方向跑去。
“适才说话多有得罪,谢谢兄弟告知详情,否则我说不得要白忙活了,敢问兄弟大名?可否告知?”崔应元连忙喊道。
对方能在自己拿出圣旨后,如此安静,自然说明了他不简单,并且对方也并未因自己以势压人而故意不告诉自己消息,这也不由得让崔应元有了好好认识对方的想法。
“大同曹文诏!”
一声响亮有力的声音,便就看到曹文诏双腿死死压住马胯下良马,而后用力抽动马鞭,离开驿站,向着京师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曹文诏离开,崔应元想了想,也上了另一匹骏马,不过并未再去辽东,而是追上曹文诏,往京师方向返回。
现在,既然原本该接旨的人已经死了,那他现在继续就算去辽东,事情也是无济于事,崔应元只能认倒霉,不去辽东,直接回京师复命了。
寒夜初上,繁华的京师城内,人流不息,热闹非凡,而百味坊外,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二楼雅间里,赵如龙和陷害张璟的同伙们,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当然,他们讨论的话题里,自然也以张璟关禁闭的事情为主。
“如龙兄,张璟这厮虽说如今禁闭在国子监,但谁也难说这事情会不会出现意外?”席间,怕毁了前程的李超担忧说道。
“应当不会,我观吴祭酒和韩监丞,都不像是会就此放了张璟的意思。”赵如龙摇头道。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吴祭酒和韩监丞说是要等陛下大婚后,再来严惩张璟,可谁又能保证这期间不出意外呢?”
“李兄怕是多想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赵如龙失笑道,显然不信张璟能有办法脱困,跳出他立下的五指山。
“如龙兄,不可大意,张璟这禁闭一关,说不得就要好几个月,时间拖得长了,若是真出了意外,咱们可就悔之晚矣!”
说到这里,李超又加重语气道:“我就怕夜长梦多,真要被张璟寻了机会,抓住咱们得把柄,到时候可就不是他受罪,说不得受罪的就得是咱们自己了。”
“而且,咱们谁也不能保证不在国子监里露出马脚,若是被人探得真相,那咱们可就麻烦了。别忘了,国子监里,张璟这厮也不是没其他朋友的,倘若他们为了救张璟,怀疑并查到我们的事情,那就遭了。”
“如龙兄,事情不能拖,得想办法将这事速速了解才是!”
随着李超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在座的其他人,包括一直自信满满的赵如龙,即使原本并不担忧此事,脸上也是不自然的多了几分忧色。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几人这般陷害张璟,心里若是没鬼,他们能一直安稳的话,那就奇怪了。
于他们而言,张璟一日没被国子监处理,他们心里肯定是有根刺扎着,万事都有意外,谁也不能保证这事情不出岔子。
“嗯!李兄说得有理,就算张璟现在被禁闭,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赵如龙抿了一口酒,点头认同道:“这样吧,晚上咱们再去一次醉花楼,让那吴富贵明日直接带人去国子监找张璟催账。”
“如龙兄这是何意?咱们不是早就给足了醉花楼那群人银两,就算张璟没钱,也不需要他们再去要账啊?本来我们不就是坏张璟名声,才安排的那出戏吗?”桌子上,一个监生听到这话,有些疑惑道。
“确实,当初咱们也没想着张璟能还这钱,只要他名字上了国子监黑名单,被踢出国子监就行了。”
赵如龙点头,而后突然反转道:“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咱们可以直接利用监规把张璟赶出国子监去,可现在咱们不是不能直接赶他走吗?”
“所以,咱们现在,也只能再找吴富贵他们出马了,毕竟,张璟不是还欠着他们五百两银吗?离顺天府胡知府立下的还债的日子不远了,明天就让他们去国子监提醒张璟要钱去,告诉他们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好,要闹得再轰动京师。”
“一定要闹大?会不会有些过了?”闻赵如龙之言,那适才发问监生疑惑道。
“不会,既然是要债,自然是要闹大的!”赵如龙点头应道:“既然吴祭酒和韩监丞准备将张璟一事低调处理,打算撑到陛下大婚后,再上奏处罚,那我们索性直接把这件事情闹大,逼得他不得不立即处罚张璟,以堵住这京师百姓的悠悠之口,维护国子监清誉。”
“善!妙计!”
“对!如龙兄此计甚好!”
“有此良策,量他张璟命再大,也逃不了被驱逐出国子监的命运!”
……
听了赵如龙所言,李超等人皆是眼前一亮,纷纷恭维起赵如龙来,甚至后来直接把赵如龙说成了诸葛孔明在世。
而赵如龙平日里虽然镇定,但是此刻,面对这种恭维,也是不由得有些轻飘飘了。
酒足饭饱,众人想到继续迫害张璟一事不能耽搁,上了他们安排在百味坊外的马车,一路直奔醉花楼去。
到了地方,找到吴富贵,商量了一阵后,便又十分老实的回国子监去了。
自从张璟一事让国子监丢了面子,现在国子监里,吴祭酒和韩监丞对于监生查得极严。
虽然不是要求监生死守着五十六条监规,否则赵如龙他们出来喝酒都不可能,但是却是明令禁止夜不归宿了,甚至吴祭酒还明说了,但凡之后有监生在外嫖妓被他知道,那就直接开除学籍,以为严惩。
所以,赵如龙他们即使到了这醉花楼里,为了前程,却也不敢多加逗留。
可怜他们,上次倒贴钱让张璟享受温柔乡,自己回国子监做苦行僧,今日更是入了门而不能久待,想来他们心里应该也是说不出的郁闷吧!
翌日,阳光明媚,而国子监外,却是突然聚齐了二十余穿着黑衣的人。
他们对着往来注视行人,不断说着张璟没钱,去霸王嫖的事情,仿佛有意在把这事情让更多的很知道一样。
“张璟?你这厮还不快出来,过两日就到了还债时候,你这几日都不见面,是不是准备赖账,不还把欠下的嫖资呢?”吴富贵扯着嗓子大喊道。
他的声音很大,直接都传到国子监深处了,引得不少监生出来,和其他行人一样围观。
看这形势,见不到张璟,这帮人是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