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邱扒皮
李进忠的突然插话,令得王体乾一愣,但是,王体乾很快回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也不能怪那矿监如此。”
“怎么说呢?”李进忠疑惑道。
“因为本来那矿监,并不想出尔反尔,只是不知道是谁把马千乘向那矿监行贿一万五千两银子,来买石百姓平安的消息黑捅出来,于是矛头都对准那矿监,说他贪婪无度。”
王体乾继续说道:“这事情,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得被气死,更何况是那矿监?一下子,因为此事,马千乘惹恼了那矿监。而那矿监无端背上这些骂名,自然不高兴,便迁怒于马千乘,寻了理由就要去报复他。”
“之后,那矿监将一万五千两银子都派人送到了京城,并给万历爷上一封密奏,称石宣抚司马千乘向他行贿白银一万五千两,目的在于阻拦朝廷开矿,现将白银呈上,听侯处置。”
“却说万历爷见了奏报,真是又喜又怒。喜的是那税监不畏钱财,一心忠于万历爷,怒的是,内帑空虚,万历爷急需开矿弥补,现在听到税监上疏有人试图阻拦朝廷开矿,还能不大怒?”
“于是,在万历四十一年,万历爷也不派人细查,便下了诏书,将马千乘逮入云安大牢,听候查处。”
“而那时候,马千乘也是突然染上了暑疫,因此,在狱中,因为大牢里的恶劣环境,马千乘得不到好的治疗调养,马千乘最终病重而死。”
“也就是因此,身为马千乘的夫人,那秦良玉自然和那税监有着血海深仇,而税监皆出自我内廷,自然,这秦良玉肯定要针对我们内廷了。”王体乾缓了一口气,说完道。
闻言,李进忠却是突然摇头笑道:“这可真是邱扒皮这家伙会干的事情,做事情好不吃亏。想来,原本他是想从马千乘那要来,上交给万历爷的一万五千两银子里,截留些银子中饱私囊了,结果银子没贪到,名声也臭了。”
“不过,这事情也怪那马千乘自己,指不定他送银子后给谁漏了口风,这才让邱扒皮一方面出于愤怒,另一方面,担心消息传到京师,对他不利,为求自保,出尔反尔,反咬一口马千乘。”
“邱扒皮?他是谁?”王体乾被李进忠突然说得这些话,听得有些转不过弯来,疑惑问道。
“我说了这几句,你还没明白?那邱扒皮就是你口中说的税监邱乘云,难道不是他吗?”李进忠问道。
“额……那税监确实叫邱乘云。”王体乾点了点头回应,而后,他又反应过来问道:“莫非李公公认得那邱乘云?”
心里面,王体乾也在猜测李进忠和那邱乘云的关系,从李进忠对邱乘云“邱扒皮”的称呼来看,两人关系似乎不太好,莫非两人有什么过节不成?还是这“扒皮”是因为李进忠和邱乘云关系好才叫得呢?
当然,不只是王体乾,张听到李进忠的话,猜想李进忠和邱乘云的关系,心里面,张可是保佑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要太深,不然的话,若是他想动邱乘云的话,过不去李进忠这道坎,那可就麻烦了。
从张建议朱由校调川兵入京时。张可就想着要和这支川兵打好关系,毕竟有这支川兵精锐支持,无疑对他日后在战场上有很大帮助,
而想要和他们打好关系,无疑很简单,只要他和这支川兵的主将秦良玉打好关系就行了。
至于和秦良玉打好关系方法,能有什么,比把她不能杀的杀害她丈夫的罪魁祸首邱乘云,名正言顺,让她没有任何负担的报仇,更能让秦良玉愿意倾心结交呢?
因此,打从一开始,张就没想过让邱乘云活着。
或许,万历帝的时候,因为需要税监开矿受税,万历帝对于那些税监干的事情,都是置之不问,任凭他们怎么折腾,反正只要能给他赚钱就行,甚至于,出了事情,万历帝都要想尽办法保他们。
不过,现在都换了两任皇帝了,矿监也早被东林党人,逼着皇帝强硬裁撤了,张可不信现在朱由校还会不顾一切的罩着他?
况且,有个内宫之主的妹妹在,张有的是办法给邱乘云罗织罪状,然后把他名正言顺逮捕,最后把他送给秦良玉,让她随意处置。
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张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张现在就怕李进忠和邱乘云有什么过硬的交情,这样的话,那就有些难办了,他要动邱乘云,说不得李进忠会插手。
好在,就在张心中忐忑之时,李进忠又笑着补充道:“何止是认得,想当初,我和国舅爷的管家赵进教、还有检哥身边的贴身太监徐应元,兄弟三人,千里迢迢去四川开矿时,就是去的邱乘云矿地,投奔他干的。”
“可惜,那邱扒皮对我们狠得很,根本不待见我们,搞得我们三兄弟最后逃出来,又回到京师了。”
“怪不得我说马千乘这名字耳熟了,原来那传的被邱乘云害死在大牢里的官,就是他啊!”李进忠恍然大悟道,不过,他还真没想到事情回到了这一步。
一旁,听到李进忠的解释,张的心也是安静下来。
既然李进忠和邱乘云不是什么要好的关系,而且在四川的时候,李进忠、徐应元和赵进教三人,还被邱乘云苛待过,想来,他要对付邱乘云,应该不会反对的。
明白了这些,张突然觉得,如果用一个邱乘云,去换秦良玉和川兵,不再敌视内廷,对内廷其他人有好感的话,那也不错。
当下,张便对二人道:“李公公,王公公,既然咱们都知道马千乘的死因,如此看来日后秦良玉肯定要给内廷找麻烦的,所以你们不得不防啊!”
“有什么防不防的?她秦良玉真敢把咱们内廷踩在脚下,那咱家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绝对比他老公还惨。”李进忠当即无所谓提气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内廷也不需要和秦良玉对立,这等陛下重视的朝廷精锐,结交下来,日后对内廷绝对大有裨益!”
347、与秦、马两家和好
“国舅爷这话说得简单,那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因我内廷而死,试问她又怎么会愿意与我内廷结交?”李进忠闻言,一脸诧异道。
此时的李进忠却是不明白张明明知道秦良玉与内廷有血海深仇,可是张又怎么能想出秦良玉和内廷结交的有悖常理的点子。
闻言,张回道:“李公公此言差矣,秦良玉与内廷有仇,那也是万历爷时候,万历爷那时候的内廷,现在到了当今陛下,若是施法得当,秦良玉还是有机会和内廷做朋友的。”
“嗯?不知国舅爷说得是什么办法?”李进忠又问道。
张听后,看了看四周,见李进忠和王体乾带来的几个小太监已经把四周的来人拦住,给他们预留好大的空地。
明白了是酒楼周围的食客,不敢靠近这几个穿着太监衣服的宫里人,所以他们的说法比较安全后,这才小声说道:“把邱乘云那家伙交出来,任由秦良玉处置。”
“什么?交出邱乘云?”李进忠听后,十分惊讶道,就是一旁的王体乾,也是因为惊诧万分。
“对的!交出邱乘云。”张点了点头道。
确认了这张这话,李进忠和王体乾脸色更加沉默,在他们二人看来,能和秦良玉和她麾下的数千川兵结交,那确实是少有的大喜事。
可是,如果这是用邱乘云换来的喜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就算邱乘云犯了再大的罪,但是无论这人如何,他们内廷都不能轻易的把他交出来。
一旦内廷把犯事人交出,这不就是向朝野内外表明,他们内廷没落,怕了一个女将军,连自己人都罩不住了,只能靠处置内廷下属来避难。
这样的话,恐怕会导致外面的人更加嘲笑蔑视内廷,甚至于内廷内部,人心也因此都散了。
见张似乎还要再劝他们,李进忠和王体乾相视一眼,然后便由李进忠出面,把他们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如果是往常,他们没做内廷的一把手、二把手的话,张求他们做这事情,他们自然也会去做,毕竟,要烦恼的自然也只是他们那时内廷的司礼监掌印和秉笔太监的看法,只是,现在不行。
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和秉笔太监,李进忠和王体乾自然不允许有人动他们手底下的人,因为传了出去,这是在说他们二人无能,也能说他们是内廷外人。
听了这话,张想了想道:“既然二位公公,担心现在交出邱乘云,会有损内廷颜面,让外人说两位公公无能,那怎么不自己去治罪那邱乘云呢?”
“自己治罪?这又什么意思。”李进忠又不解问道。
“很简单!既然李公公怕直接把邱乘云交出来,会有损内廷颜面,那为什么内廷不自己先把那邱乘云审出来,直到判决后,再把人送到秦良玉那里,这样的话,就不会是有太多误会,反正邱乘云事先不对在先,这就有些怪不得。”张回道。
“这倒是个折中的好办法,既不让外人以为是咱们内廷怕了那秦良玉,这才交出她的仇人的,也给安了咱们内廷其他人的心。毕竟,内廷里能被外放当税监的太监,基本上没一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只要找到他的其他的违法罪行,那就必然能让一切按原计划进行的。”李进忠闻言,点了点头道,就是一旁的王体乾,也十分认同张的话。
不过,李进忠没话说了,考虑东西远比李进忠全面的王体乾,却还是有话要说。
只见,王体乾之后又有些担心道:“马千乘也死了不少年了,这些年,秦良玉从救她丈夫,到要为了她丈夫报仇,恨咱们内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到了我和李公公手里,主动去和她和解,这娘们会愿意和咱们和解吗?”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进忠,也是跟着点头认同道:“确实!这仇恨最难消除,更何况秦良玉恨咱们内廷这么多,我们要和她和解,恐怕也不容易。”
张闻言说道:“二位公公不必担心,以我对这秦、马两家人的认识来看,只要两位公公帮他们把邱乘云弄死,给马千乘报仇,这两家人必然会愿意和李公公、王公公所掌的内廷和好的。”
“这……国舅爷为何这么敢打包票,说只要咱们交出邱乘云,那秦良玉一家人就愿意和咱们内廷结交呢?”李进忠闻言,迟疑了一会儿,反问道。
对于张如此笃定,李进忠还是十分成疑的,毕竟,据他所知,这位国舅爷和秦、马两家,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既然没交情,那张又怎么能保证秦良玉收到他们的诚意,而愿意和他们尽弃前嫌,日后结交呢?
“猜得!”想了想,张只能用这个答案应付道,他总不能说他知道秦、马两家的多数人,对于大明朝廷,是如何尽忠的吧?
“嗯?猜……猜得?”听了这话,李进忠有些傻眼道:“国舅爷,事关重大,这事情可不是猜测就行的,要是猜得不好,我内廷颜面尽失,到时候事情传到皇爷耳朵里,这不是让我和王公公难堪吗?”
王体乾之后也是跟着附和道:“李公公说得不错,国舅爷,秦、马两家会不会愿意和咱们内廷和好,你可千万不能当做儿戏,胡乱猜测啊!”
听了这话,张思索一番,只能硬着头皮,便想便解释道:“其实,秦、马两家的态度我真的是猜的,不过却是有根据的猜测。”
“此话怎讲?”李进忠闻言,急切问道,与此同时,王体乾的目光,也是跟着看着张。
“很简单,我之所以敢如此猜测,全因秦、马两家,虽然为我大明官,并且也习得我大明儒学教化,以臣子之忠为本,尽心效力我大明,但其骨子里,与其他西南土司夷人一样,都是敢爱敢恨的人。他们不会因对方名声,便与对方疏远,只要内廷放出诚意,对他们百般好,秦、马两家的人,自然会愿意和内廷和解的,毕竟,当初害死马千乘的罪魁祸首,只是邱乘云一人而已……”
348、用诚意打动
“两位公公,西南夷人因在土司管辖,多听当地土司之令,这也是当初杨应龙之乱,会有那么大声势的缘故。”
张继续解释道:“杨家当初在西南势力盘根错节,庞大无比,传位二十九代的杨家,在唐初时候,便已在西南扎根,数百年下来,西南不少土司都与杨家有往来,而杨家拉拢了这些土司,等杨应龙造反,自然有不少土司跟随,而跟随的土司所管理的西南夷人,多数人自然也不会听朝廷诏令剿灭杨应龙,反而会跟着自己土司,随杨应龙造反,叛我大明。”
“而杨应龙拉拢那些西南土司随其造反,原因自然是因为杨应龙舍得给那些西南土司金银财货,对他们百般好,给的远比我大明给得多,这才愿意随杨应龙造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非是我大明给他们的利益少了,他们就算和杨家有多少代的交情,那也不会义无反顾的随杨应龙造反的。”
“至于那些为杨应龙效死的夷人,也是如此,毕竟,那些西南土司也有担负照顾族人的责任,杨应龙给的东西多,自然这些西南土司花在自己族人身上的东西也多,而夷人向来恩怨分明,杨应龙明显比我大明对他们好,自然,这些夷人纵然归化我大明了,那也会要跟着杨应龙造反。”
听了这话,李进忠有些诧异道:“没想到,那杨应龙看来挺有钱的啊,给西南夷人的东西,比我大明给的还多。”
话语里,李进忠透着一股文盲的傻气,让得张和王体乾心里都有些暗笑,不过却是不敢笑出来。
当然,两人自然也不敢给李进忠解释杨应龙给西南土司夷人钱财多的原因,毕竟,这话从他们口里说出来,那也有些犯忌讳了。
终究,谁都知道万历皇帝抠门,甚至说穷疯了,三大征早把国库打空了,就是万历皇帝的内帑,也没多少钱,自然的,赏赐臣子或者给其他朝贡,归附夷人的赏赐就少得很。
这一点,怎么能和从唐初就在西南生根,并且发展到今天的土司杨家比?就是杨家这几百年积攒的财富,就不是万历皇帝的国库能比的?
也正是因此,杨应龙在叛乱前后,有好几次用大量银子,向万历皇帝赎罪,而万历皇帝明知道对方叛乱,也都同意杨应龙的赎罪请求。
一方面,杨应龙叛乱前后,大明朝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援朝抗倭上,不能同时支持东北、西南两线作战,所以万历皇帝同意了;至于另一方面,自然就是万历皇帝“贪财”了,反正大明那时候不能立即平了杨应龙,那还不如多沾点杨应龙的便宜,精明的万历皇帝,是很少会在钱上面吃一点儿亏的。
过了一会儿,张见刚才李进忠的傻帽玩笑时间过了后,这才又继续道:“秦、马两家便是和西南诸夷人一样,敢爱敢恨,谁对他们更好,他们就更愿意和谁结交。”
“这一点,两家却是和我大明社会风气不同。在我大明,假如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的名声坏了,那在很多人眼里,哪怕你给他们很多的好处,他们也都不愿意和你结交,跟你躲得远远的,甚至于把你们的好心,当成那驴肝肺。”
“相反,假如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有好的名声,哪怕他们干出了确凿无误的坏事,可依然会有人,愿意和他们结交。”
“西南夷人的风气,和我大明不同的地方,便是在此。虽然马家乃我汉人,但其族早与西南夷人混居多年,纵然还习我儒学,知晓君臣大义,但脾气上却是与西南夷人无异,至于秦家,更不用提了,本身便是敢爱敢恨的苗家人出身,即使归化以来,仰慕我王化,学了不少儒学典籍,知晓忠君报国,但性格脾气上却依旧是夷人脾气。”
“正是因此,我才劝两位公公,用你们的诚意去打动秦、马两家人。内廷虽然在我大明民间名声特别不好,就算两位公公用内廷名义干出了再好的好事情,但那些百姓也不会相信两位公公会干好事的,甚至经过有心人的宣传,说不得会被百姓认为两位公公别有所图了。”
“相反,秦、马两家人不同,只要两位公公展现出足够的诚意,让两家人知道马千乘之事不怪内廷,全因邱乘云之故,再加上当初万历爷对于内廷税监的袒护,这才会让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想来秦、马两家人,会理解内廷,理解两位公公的。”
闻张所言,李进忠和王体乾消化了好一会儿后,脸色皆有所期待,显然,他们也是认同了张这猜测的理由。
当下,作为内廷真正大佬的李进忠,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本来,在邱扒皮手下做事的那些苦,咱家也不打算计较了,毕竟没他的话,咱家说不得也没有今天。不过,今日为了内廷能拉拢秦良玉和其麾下的川兵傲援,这邱扒皮的命,咱家还就要收了……”
听了这话,张连忙说道:“李公公英明,此举可是做得对的不能再对了!”
心里面,张虽然不知道李进忠和邱乘云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仅从李进忠能在短短时间里,因为对他有利,就把想放过邱乘云的念头彻底改变,足可见这位未来的九千岁,确实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枭雄之姿了。
情义又如何,在权利面前,只会被舍弃!
不由得,张突然觉得,李进忠这种平日里重情重义,遇到大事会做最有利选择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当然,好在,这位九千岁确实是忠心大明的。
不然的话,真实历史上,明知道崇祯要对付他,李进忠为何还乖乖束手就擒,根本也不反抗呢?
这一切,还不是因为李进忠忠心天启,忠心大明,不想做出对不起天启和大明的事情。
否则,但凡九千岁心狠一点,这大明还会不会在崇祯手里败坏,还不一定了。
349、代替出面
“国舅爷妙赞了,邱乘云罪有应得,自然要让他谢罪了。”李进忠见张夸他,连忙谦虚回道。
王体乾也是跟着道:“李公公说得极是!邱乘云这厮是罪有应得,我们内廷自然要好好惩治他。”
闻言,张心里笑了笑,并未回应,这两人可真会说,若非是现下内廷结交秦良玉的好时候,否则王体乾和李进忠二人,是绝对不会这么痛快的交出邱乘云的。
李进忠听到王体乾所言,也是点头道:“邱乘云这等内廷里的害群之马,咱们必须要严肃处理才行。”
当然,心里面,无论是李进忠还是王体乾,可都想着正好用邱乘云来作为他们在内廷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一把火,好好烧起来在内廷里示威,给内廷里的人好好看看他们的权势。
话说到这里,大致的内廷与秦良玉一家结交的思路,其实已经都确定好了,剩下的,就是看他们商量下具体该怎么操作了。
不过,商量的时候,王体乾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道:“虽然咱们有心结交秦良玉一家,可是暂且不说秦良玉一家会不会愿意和咱们内廷结交,就是他们愿意,可咱们该派谁去联络秦良玉一家呢?毕竟,这等和外朝武将结交的事情,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派咱们内廷的人,否则,要是被皇爷知道,说不得会对咱们有什么想法。”
自古以来,内侍结交外陈,特别是外朝武将,可一直都是历代帝王心中的大忌,李进忠的政治智慧还没磨炼出来,没发现这一点,但王体乾不同,无论是知识还是宫廷见识,可都比李进忠多顿了,所以很快就想到结交秦良玉一家的话,他们所面临的另一个巨大的难点。
李进忠听了之后,也是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咱们内廷中人,还真不能派出去和秦良玉联络。咱们要联络秦良玉的话,也只能去找些宫外的幕僚什么的,替咱们去联络,可是,咱家这才入司礼监没多久,手下也没什么人帮衬,不知道王公公哪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呢?”
说到这里,李进忠心里觉得,他有必要在身边招些有能力的文化人做幕僚,帮他处理政事以及那些他这个太监不方便出宫去办的事情。
要不?
这次就和家里联系一下?
也算是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了。
反正,自己如今已经是司礼监的老大,虽然名义上是王体乾这个掌印太监掌管内廷,但论起权势,王体乾还在自己之下了。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只要告知家里,相信自己以前的那些债主,肯定要主动来巴结,也不会追债了,相反还要送金银给他联络感情。
也不知道自己那可怜的闺女怎么样了,给杨家做童养媳,应该没少受苦吧?
……
一瞬间,李进忠心里有万千思绪浮现,想到年轻时候嗜赌如命,输得倾家荡产,连亲闺女都卖给人家当童养媳,李进忠就决定趁着这次执掌内廷司礼监的机会,好好报答家里人,把他过往犯得错,全部加倍补偿。
张在一旁不知道李进忠的脑回路那么长,都到了考虑未来,回忆过去的地步了,不过,随着王体乾和李进忠二人说了缺人给他们联络秦良玉后,张就知道他刚才诱导李进忠和王体乾结交秦良玉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当下,张自告奋勇道:“既然二位公公不方便,那就由我出面,代替两位公公,和秦良玉一家好好聊聊吧!”
这话说出,李进忠和王体乾皆是一惊,他们都没想到张竟然提出代替他们出面去联络秦良玉一家。
不过,很快,两人都念露喜色,因为张肯替他们出面,那可就太好了。
终究,若是他们派了一般人去见秦良玉一家,说不得秦良玉一家听到是他们内廷派来的人,会见都不见,就把他们的人赶出来,到时候,他们连联络的机会都没有。
相反,张不同,要是他和秦良玉一家说他是代表内廷和秦良玉一家联络的话,秦良玉一家可能会因为张的身份,而不敢直接把张哄走,这也就给了他们和秦良玉一家谈判的借口了。
李进忠看了一眼王体乾,朝要打眼色,示意同意张的提议。
只是,王体乾想得明显比李进忠多一些,他有些担忧道:“国舅爷代替我等去见秦良玉,我等自无不了,可是,以国舅爷的身份,若是私下会面秦良玉的话,恐怕也有不妥吧?”
自古外戚结交外朝实权武将,可是比内臣结交外朝实权武将,更让
皇帝忌讳的,王体乾也是在故意提醒张,注意他的身份,这么做也会出事的,他可不想轻易失去张这根搭上皇后的线。
李进忠闻言,也是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也是准备打消让张代替他们二人的想法,终究,结交秦良玉重要,但保证张这根让他们结交皇后的线,可比结交秦良玉更重要。
张明白王体乾的意思,笑着回道:“王公公切勿多虑,我去见秦良玉一家,肯定没事的,就是我天天私下幽会边镇大将,那也没事,你们可别忘了我掌管的是什么?别人要是弹劾我私会武将,我就用军器局要为那些武将提供武将为理由搪塞就行了。”
这话一出,李进忠和王体乾很快就明白张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的确,张掌管的军器局,虽然现在还给给他的主要任务是研发新式火器,但这并不是说军器局现在不会制造其它的兵器,毕竟,军器局再研发火器,那也是要大规模制造装备军队的。
因此,作为军器局的主管,张去和实权武将,讨论诸如武器供应的事情,有谁敢拿此事乱说?
终究,张就是再不能因为国舅爷的身份结交外朝武将,但他的官职,也是注定了他就算再怎么结交外朝武将,那都是合法合理的。
“那就多谢国舅爷出力了!”
“请国舅爷放心,此事成了。日后一旦有事情,尽可来找我来帮忙!”
心中再无顾虑,很快李进忠和王体乾便同意感谢起张了。
350、秦、马忠心大明
“此小事尔,无需言谢!”
在李进忠和王体乾感谢后,张摆了摆手,笑着示意不用这么客气。
眼见酒楼下的川兵兵马离开,看热闹的人离开,道路可以通行,张明白他刚才突发奇想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也不想多和李进忠、王体乾耽误功夫了,当下辞别道:“既然这么说定了,我也就不在这耽误了,还是要尽快去和秦良玉一家人联络才行。”
之后,和李进忠、王体乾告辞后,张出了酒楼,上了他的马车,便离开了。
酒楼上,在小太监们的阻隔的空间里,顿时就剩下了李进忠和王体乾二人。
“没想到,今日咱们又被国舅爷算计了一道,不过,这事情对咱们来说,还挺好的。”王体乾眼看张离开后,这才对李进忠说道。
“左右今日只是想请国舅爷吃饭的,既然国舅爷给了咱们结识外朝傲援,避免仇家的机会,那就顺水推舟呗,反正这又不对咱们利益有损,反而大有裨益,而且还能加深咱们和国舅爷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李进忠笑着回应道。
“可是这秦良玉真的值得咱们这般结交吗?”王体乾尚有一丝疑惑道。
“这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以现在的辽东局势来看,皇爷如今最重视的就是秦良玉和她麾下的川兵,既然皇爷重视,那咱们自然要结交一番才行。”李进忠听后回道。
其实,早在张提议让他们交出邱乘云,去结交秦良玉时,李进忠和王体乾也都猜出张今天要在这家酒楼吃饭的目的,无非就是看今天入京的秦良玉和她麾下的川兵而已。
当然,想到张之后和他们聊天,一力要帮助秦良玉一家报仇,李进忠和王体乾就十分惊讶张对秦良玉一家的看重。
一方面抱着巴结张,不让张不满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有打算在宫外结识一些能帮助二人的傲援,所以二人之后才会答应张要求的。
别看二人才刚刚掌控司礼监,但他们也知道必须在外朝有自己人才行,而且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必须要是文武之中的顶尖之人才行。
这方面,早有明例,对他们而言,最有借鉴意义的,自然就是万历年间的冯保了。
都说万历初期,朝廷中兴靠得是首辅张居正,可张居正当时若非得到内廷老大冯保的一力支持,又哪能有那等手段?
而现在朝政主持的是东林党,可东林党又是一直支持王安,对他们态度不明,所以,今日正好有张组织的这次机会,李进忠和王体乾自然十分有意,为内廷结交一个皇帝看重的军事集团,作为外朝的强援,说不得他们日后就要用得到他们。
马车在京师街道缓缓行进,张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李进忠和王体乾二人识破。
当然,就算被识破,对张而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张可不怕二人因为中计,会恼羞成怒的报复他,终究这事情如果成了,对双方而言,那可都是双赢的局面,没人会做傻事破坏这局面的。
不过,张也没想到,原本他只是想见识一下秦良玉和她麾下的川兵的,却在吃饭间,想了一处给秦良玉报仇,让她不再恨太监,并且愿意和太监合作的主意。
说实话,张给李进忠和王体乾解释秦良玉一家只要内廷给马千乘报仇,他们就会愿意和内廷结交的理由,真的是张临时编的,其实他真正笃定秦良玉一家会和内廷合作,只是因为他知道秦良玉一家人对大明的忠心。
秦家人和马家人,真实历史上,在明末这个乱世,大半族人都为大明尽了忠,唯有少数人,也是因为不认为能复明了,最终降了清。
真实历史上,秦良玉的兄弟秦邦屏、秦邦翰、秦民屏都战死殉国,她的马祥麟也为国捐躯,战死于襄阳,甚至于她的儿媳张凤仪也战死在河南侯家庄。
至于其他的族人,如秦良玉的侄子秦拱明等人,也是为大明战死殉国,唯有她的侄子秦翼明和孙子马万年,在坚持了那么多年复明斗争后,最终在螨清顺治十六年时才投降了螨清。
可以这么说,秦家人和马家人,对大明的忠心,是绝对有的,否则绝不会为了大明死了那么多人,抗争那么久。
虽然秦翼明和马万年降清,给这一门忠烈,留了些污点,但张并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大明抗争那么久了,并非是那些螨清大兵一来,一点儿也不抗争的无耻君子能比的。
明末的时局已经如此,抗争到自己都感到绝望时,除了殉国,那也就剩苟活。
况且,秦家人和马家人为大明战了那么多年,死了那么多人,张也觉得他们投降,为秦家、马家留后,也算情有可原。
每到王朝末年,总有忠臣,举家殉国,此举虽然令人敬佩,但也不能就完全用此对比那些抗争多年,最终投降的人。
该做的,人家其实都已经做了,可是故国光复不了,那有什么办法?难道全家人自杀或者战死,就能让国家光复吗?
明显不可能!
当然,张想的并不是这个,他想的是秦家人和马家人为大明付出这么多,那他们必然是忠心大明无疑的。
至于他们恨内廷,完全就是因为马千乘之死,而马千乘的死亡,其实罪魁祸首就只有邱乘云。
而万历和内廷,其实在这件事情里,只是被邱乘云欺骗利用了而已,深知万历和内廷对于开矿态度的邱乘云,略失小计,就把马千乘陷害了,并且把他关在牢里,让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都救不了他,最终害得马千乘死亡。
因此,要是把事情说清楚,并且把邱乘云拿出来,给秦、马两家人报仇,张觉得那两家人之后肯定会愿意和内廷合作的。
张觉得这事情很有可能,毕竟,深受西南夷人风气的秦、马两家人,其实对于内廷和太监,并不排斥厌恶。
这一点,从当初马千乘愿意花一万五千两银子给邱乘云便看得出来,当初,正是因为对内廷和太监没什么敌对感,马千乘才会拿钱给邱乘云,否则,若是换一个仇视内廷和太监的,早就带着手下兵去教邱乘云做人了。
而且,内廷又是皇帝心腹,代表皇帝,以秦、马两家人对皇帝的忠心,张不觉得他们之后会不愿意和内廷结交,毕竟,结交内廷,对他们也是大有裨益的。
351、忠诚孰表?
张并没有立刻去求见秦良玉,因为在她带兵入京的这两天,明显不是与和她见面的好时机。
况且,这两天去见面,秦良玉会不会见面,那可都是问题。
毕竟,这皇帝召见的外臣入京,见的第一个人不是皇帝,明显会让皇帝不满的,虽然没人明说入京第一个见的人必须是皇帝,但除非是有大事,否则作为臣子,见的第一个人,基本都是皇帝。
总之,接下来的几日,张并没有主动上门求见秦良玉,而是坐等良机,再做上门拜访的打算。
本来,张以为朱由校见了秦良玉后,就会立即派秦良玉支援辽东前线,不过,朱由校却并没有这么做,在询问了秦良玉所带部队的具体情况后,只是让秦良玉带兵暂时留守京师,另等命令出兵。
对此,入京前一直想要为她的两个兄长秦邦屏、秦邦翰报仇的秦良玉,显然不会答应,一力向朱由校请战,要自己带兵去辽东,为朝廷剿灭建奴逆贼,给她的两个兄长报仇。
然而,朱由校如今另有考虑,对于秦良玉的请战虽然理解和动容,但并不同意,而且严令秦良玉带兵,听令行事。
君命难为,况且秦良玉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纵然心里依旧不甘心,但也只能同意。
好在,朱由校也念及秦家人川兵对朝廷的贡献,先是命各司好好照应秦良玉所部,让他们吃好喝好,并且补缺他们需要的军械,之后又命有司加大些对浑河血战里,川兵、浙兵中,阵亡的兵卒家属的抚恤。
同时,为了安抚秦良玉和她背后的秦家人,朱由校又以秦良玉领兵入京,所经之地秋毫无犯为由,特别下诏给秦良玉加二品官员服饰,并封秦良玉为诰命夫人,同时加封秦良玉年幼的儿子马祥麟为指挥使,以示殊荣嘉奖。
自古以来,何曾有多少女子能得皇帝下诏封官的,朱由校这一纸诏书,可是让满朝上下,都看出来他对秦良玉的看重。
因秦邦屏在浑河血战里,率军苦战,斩敌二三千人,让后金军胆寒,使得川兵白杆兵闻名天下,而秦邦屏也在力竭而死,所以秦良玉受了朝廷的赏赐诏书后,念及兄长秦邦翰死状,以及他所立的战功,非一般人可比,所以她向朝廷请求从优抚恤秦邦屏亲属。
当然,为了避免因为秦邦屏是她兄长的原因,她这般求赏,会遭人言语嘲讽,秦良玉还特别进言“臣自征播以来,所建之功,不满谗妒口,贝锦高张,忠诚孰表?”以示她并非胡乱因为近亲之故,胡乱邀功的。
这一点,明眼人也都清楚,但是朝廷上下,总有人心中嫉妒,私下议论秦良玉受了朝廷这么好的赏赐,还不知足,还想着给她哥哥捞她秦家一份好处。
张听说这事时,也是暗笑有嫉妒的人乱传这事,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事传播,倘若秦良玉和秦家真心想给秦家捞好处的话,为何仅仅就为一个秦邦屏邀功,怎么不为同样战死的秦邦翰再邀一份功呢?
难道秦邦屏是秦良玉兄长,秦邦翰就不是的吗?
之所以秦良玉要这么为秦邦屏邀功,那就是因为秦邦屏率领所剩川兵,真真切切的自建奴谋反以来,第一次打怕他们,把他们打得胆寒,彻底打出了大明的威风,这份功绩,使得其他同样战死殉国的人,都远远不能与秦邦屏相比。
朱由校不是糊涂人,自然清楚秦良玉并无私心,而他本就打算厚赏秦家,如今又有秦良玉请求,自然优诏报之,又在原先赏赐秦家的基础上,下旨追封秦邦屏为都督佥事,锡世,子孙世袭此职,并且与陈策等人一同立祠祭祀。
这一番赏赐,可谓是国恩浩荡,重赏无疑。
不过,这些对现在秦良玉而言,却不是最重要,对她来说,现下最重要的便是朱由校跟着下令招入京师的秦民屏了。
两个兄长都战死了,秦良玉如今只剩一个弟弟,而这弟弟也是从死人堆里突围出来的,秦良玉这段时间,连失两个兄长,自然再也不想失去这弟弟,所以当然十分想知道些写弟弟的现状。
可巧,不知道朱由校出于什么原因,下旨将辽东如今在浑河血战里,突围而出的少部分川兵、浙兵召入京师,秦良玉闻得这消息,自然兴奋,整日就待在军营里,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能姐弟聚首。
也就是在秦良玉等秦民屏的日子里,张等秦邦屏的流言在朝廷里消停一点后,便去京师城北的川兵的军营登门拜访了。
这些川兵的军营,是五军都督府特地从京营兵空余的兵营空出来的,毕竟是皇帝朱由校特别关注的,五军都督府那些一向瞧不起客军的勋臣贵戚们,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什么?国舅爷来了?”正在屋内看邸报的秦良玉,听到苗兵禀报张前来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正是!”那装束怪异的苗兵正声回道。
“听说这国舅爷管理着朝廷的军器局,今日前来登门,想来是来我这讨论本部兵马军械补充的。”秦良玉喃喃自语,很快便给张来的目的找到借口,而后便对报信的苗兵道:“带路!随我去迎接国舅爷。”
“是!”
随着那报信兵卒领命带路,秦良玉很快便跟着他出了自己的屋子,直接去迎接张了。
此时等待军营通禀放行的张,却是因为等的无聊,便和兵营外和值守的苗兵随便聊着,他们从石宣抚司的风土人情,一直聊到他们入京后受到的朝廷照顾如何等等。
虽然秦良玉的这些川兵,多为苗人出身,但石宣抚司早入大明多年,而且一直由马家管理,而马家又是汉人出身,所以石宣抚司管辖的地方说汉话也多,说的都是比较标准的,这也让张和他们交流起来还很容易。
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军营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刚还在和张聊天的苗兵,见了来人,顿时安静,而张,也又见到了秦良玉。
352、小儿尚幼
刚见到秦良玉,张只觉得有些惊讶,因为这两鬓明显斑白的秦良玉,年纪定然不小,可是她的精神头却依旧给人一些青年人的感觉。
那日在酒楼,秦良玉策马而过,张看秦良玉也并不仔细,所以倒没觉得秦良玉有这么老,现在想想,这位女将军其实也算是年过四旬的老人了,要是换成普通的男性老兵,这个年龄基本上也不是巅峰时期了,在卫所里,也只能做一个带兵老农,上现场都少了。
“末将石宣抚使秦良玉,见过国舅爷!”
看到张,直接行礼,那番正经礼仪,看着也不像是苗家女出身的夷人,倒像是个普通的汉人女子。
“免礼!免礼!”张连忙制止秦良玉道:“将军为国练出白杆川兵,杀得建奴鞑子胆寒,劳苦功高,应当我向将军行礼才是。”
“国舅爷不可,尊卑有别,末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可当不得国舅爷如此相待。”秦良玉见状,连忙谦虚道。
见此,张自然也不想再和秦良玉在这种礼仪上扯皮,就坡下驴道:“好吧!我此来是有件事情来找秦将军,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无不可!”秦良玉说了一句,而后便率先带路道:“请!”
之后,张便跟着秦良玉,一直向军营内部走去。
路上的功夫,秦良玉也向张告罪道:“适才末将麾下兵卒不知礼数,怠慢了国舅爷,还望国舅爷恕罪。”
张听后,笑着回道:“不碍事!军营重地,严加防守,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哪里能因我的身份,就让他们懈怠职守呢?”
“国舅爷英明!”秦良玉闻言,笑着恭维道。
心里面,对于张这陌生人,秦良玉也有了些好感,能知道军营重地,不能让人随意进出,并且严格遵守的,从这一点上来看,张就和其他皇亲国戚不同。
张虽然不知道秦良玉想法,但他说的确实是他心里真实想的,要是军营这种地方,能让人随意进出,那岂不是让军队乱套了,所以他也是真的没在意刚才那些苗兵把他堵在军营外,况且,刚才和苗兵闲聊,张还觉得非常不错了。
一路走来,张也见到军营内的样子,环境确实不错,看来五军都督府的那帮人,是真的在用心对待秦良玉所带的这支客军,没敢因为地域不同,违逆皇帝的意思。
到了秦良玉办公的屋子,秦良玉一力让张坐在主座,自己死死坐在次座,倒是让张觉得太过喧宾夺主了。
不过,这也算是如今明朝官场的惯例了,为了巴结比自己官职身份地位高的人,连位子的主客之分也不顾了。
坐下后,屋内没其他人在,只有几个苗兵把守屋外,张便开口问道:“久闻石出俊杰,怎的秦将军身边没其他将领呢?”
“良玉正值壮年,历战无数,带兵入京,我一人便足矣。”秦良玉明显以为张瞧不起她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所以言语有些冲撞的给她自己正名道。
闻言,张知道秦良玉有些误会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秦将军,别误会,我只是听说秦将军麾下,有不少族人俊杰,有些好奇这才想见识一下,比如去岁朝廷征辽东,平建奴逆贼时,与将军一起奉调出征的将军之子马祥麟呢?”
对于马祥麟这个后世传的明末“赵子龙”、“小马超”,张可是一直想见见这个忠义之人,今天有空,自然就顺势问了出来。
未曾想,秦良玉回道:“回禀国舅爷,小儿尚幼,先前朝廷征调,也是因其为石世袭土司之故。此番下官奉召入京,不知情由,所以并未带其入京。至于我麾下的其他年轻俊杰,多为我的族人,不过担心石安危,害怕石因为连番被抽调兵马,兵力空虚,所以此番带兵入京,让他们在石留守,并未带他们来。”
“原来如此!”张点了点头道,暗道这秦良玉果然是女人,行军之中,都有女子的心细,做事不莽撞。
不过,心里面,张有些疑惑,记忆里马祥麟应该这时候已经在战场打出名头了吧,怎么现在还是年幼的时候呢?
所以,张便又问道:“不知马小将领,如今多大了?”
“小儿年岁,倒是与国舅爷相仿。”秦良玉回道。
闻言,张脸上冒了一股黑线,和他相仿,也就是半大小子的年纪,按理来说在这个时代也是小大人了,就等着成亲生子了。
只是,秦良玉竟然说马祥麟还小,这不是变相说他小吗?
想了想,张觉得恐怕这是秦良玉的无意言语,在没一个母亲眼里,孩子十几二十岁都是小孩,而像秦良玉这样送孩子上战场的,明显也不一样十几岁的少年这么早就上战场。
许是看到张脸色不对,秦良玉这才发觉她刚才失言了,连忙认错道:“国舅爷勿怪,末将适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花,还望国舅爷千万别往心里面去。”
“没事!没事!这是天下间母亲都会对自己孩子说的,我为何要怪罪呢?”张笑着回道。
心里面,张却是在想,要是秦良玉知道他儿子年纪轻轻,马上就在大明最近的战役里展露头角,并在军中闯出偌大威名后,还会不会这么强加阻拦的保护呢?
当然,张并不是说这种保护不对,毕竟,没有父母会愿意让自己孩子过早的见识杀戮的,特别是十几岁的身体还没长成的孩子,面对成年的敌人,没有太多优势可言,除了少部分人。
不巧,貌似能被军中称为“赵子龙”、“小马超”的马祥麟就是这少部分人,张觉得,有机会,他一定要去见见这个忠勇殉国的马祥麟。
又和秦良玉简单聊了聊其他事情,比如军器局对她麾下的川兵的军械供应,只要秦良玉有求,张便会让人送来,绝不马虎。
把这些聊完后,张知道该说出此行的目的,眼见屋内没其他人,便直接说道:“不知道秦将军可认识邱乘云此人?”
353、别让末将难做
屋内,突然一片静谧。
听到邱乘云的名字,秦良玉脸色明显不对,她强忍着怒气道:“末将不知国舅爷提那狗太监干嘛?”
狗太监?
听到秦良玉对于邱乘云随口便是这称呼,张心知秦良玉对邱乘云定然十分怨恨。
幸好张对此早有防备,只见张随后直入主题道:“马将领之死,我也有所耳闻,今日前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
闻言,秦良玉一愣道:“不知国舅爷此来所为亡夫何事?”
“没什么,只是内廷司礼监李进忠公公和王体乾公公,想和秦将军结交,便托我来做这个介绍人。”张一字一句道。
同时,张也密切注意着秦良玉的神色,他可担心这位女将军会突然暴起对付他,那样的话,传了出去可就不好了。
只见,秦良玉听到张的话后,脸色愈发不对,手上的拳头似乎都握紧了。
还好,秦良玉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忍受力还是有的,很快,便镇定下来,只有那吃人的眼色,还显示着她的愤怒。
“国舅爷,末将和那些狗太监可没什么好谈的,自然也不想和他们结交,所以还请国舅爷回吧,不然,这可叫末将难做了。”秦良玉强压着语气,还带着尊重道,不过,话语里,逐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且慢!秦将军暂且听我几句,若是听了我的话,秦将军依旧不想和我继续谈,那我这就离开,可好?”张并未因秦良玉有些威胁的语气退缩,依旧劝说道。
听到这话,秦良玉也不想太得罪张,便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国舅爷直言,不过,有句话末将得说下,若是国舅爷的话,末将听不下去的话,那国舅爷可别怪末将请国舅爷离开了。”
说到最后,秦良玉在“离开”二字上,语气说得颇重。
“好!”张点了点头,并无异议道。
“那就请国舅爷说吧!”秦良玉说道。
“其实,对于秦将军和邱乘云之间的恩怨,李公公和王公公都是知道的,对于邱乘云这等在外胡作非为之辈,两位公公也早想对付他。”
张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当时他们人微言轻,而邱乘云又在宫里、内廷之中,十分得宠,所以一直治罪不了他。”
“现在好了,李公公当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当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而李公公又是陛下当年在东宫为皇长孙时的亲信,他们二人决心争夺内廷不法之辈,这邱乘云干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两位公公自然要好好惩治他。”
秦良玉本来对张劝诫的话不以为意,谁知道,初听之下,就放不下了,便一直听着。
听到李进忠和王体乾准备惩治邱乘云时,秦良玉不由自主的急切问道:“不知道两位公公要怎么惩治邱乘云?”
这话一出,直接就把秦良玉刚才的那一副绝不关心的样子给打破了。
张听后,直接一字一句的认真回道:“两位公公说了,等他们在内廷之中,惩治了邱乘云这厮后,便将这厮送到秦将军手里,任凭秦将军处置。”
“这……李公公和王公公真的这么说吗?”秦良玉又惊又喜道。
言语里,因为兴奋,秦良玉甚至直接改了对李进忠和王体乾的称呼,不再用“狗太监”的称呼,而是直接称呼他们两人为李公公、王公公了,足可见,邱乘云这个人对秦良玉的诱惑,有多么大了。
“自然如此,我至于要骗秦将领吗?”张反问道。
秦良玉闻言,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道:“说实话,要不是这消息是国舅爷说的,其他人说的,末将还真是不信的。”
张知道秦良玉的意思,笑着回道:“秦将军,现在不同以往,当初万历爷的时候,宫里和内廷,对于税监都是有求必应的。只可惜,税监里有个邱乘云这样的败类,滥用宫里和内廷对他的信任,诬陷马将军,让他坐牢,任凭谁都救不了马将军,最终酿成了马将军的恶果。”
秦良玉听了,点了点头道:“这情况,末将也清楚。”
而后,秦良玉目露回忆之色,不过,这回忆里却带着些伤感道:“当初,亡夫遭邱乘云那王八蛋诬陷,被朝廷抓了下狱后,末将便四下奔波营救。”
“宫里面就像忘了这事一样,亡夫这被关起来,不判也不放,根本就是毫无缘由。末将为此几番来京师疏通,刑部衙门也是无人管这事,气得末将把刑部大堂外的大鼓都给砸了,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没宫里面的意思,内廷的那些人除了不敢违逆宫里那位的意思,大概也是收了邱乘云那王八蛋的孝敬,也不出面帮亡夫。”
说完之后,张看到秦良玉的眼里,似乎也有了几分泪花,心里面,他知道大概是秦良玉想到了那段救夫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日子,心情激动所致。
见此,张劝道:“既然秦将军也知道那时候特殊,那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只想问问秦将军,如今内廷换了两位愿意整顿内廷,又忠心陛下的公公,而当今陛下,也对秦将军看重有加,不知道秦将军是否愿意和内廷结交呢?”
说完之后,张仔细注视着秦良玉,他要看看秦良玉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结交内廷,还是想骗他,仅仅是想得到邱乘云,而故意忽悠他。
毕竟,这两种情况,都事关张要不要让李进忠、王体乾和秦良玉结交,要是秦良玉玩一手身在曹营心在汉,把内廷玩垮了,那要张如何?
内廷在张的计划里,可是千万不能倒的,不然,要是因此改变了日后大明的朝政结构,使得内廷彻底落寞,那大明可不就是要提前让主政的东林党人玩完了?
当然,适才秦良玉的话里,也让张明白,秦良玉确实和他想得一样,虽然恨太监,但是那种无脑的因为邱乘云从而痛恨太监全体。
这一点,就和大明很多被社会舆论操控的百姓不同,就认为太监都是坏的,不管其他的东西。
354、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实话,张的话虽然问得简单,但这却是让秦良玉不能容易回答。
仇恨这些东西,并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一些还有到手的诚意,就能让人忘掉的,特别是当初宫里伤透了秦良玉的心,再加上那时候内廷某些掌权者充当邱乘云保护伞,使得秦良玉因为忠心大明,不敢怨恨宫里,所以只能把所有的仇恨,全部嫁接到内廷而去。
也因为秦良玉这样,秦家和马家的其他人,也都只能跟着秦良玉,把所有的恨全部转移到内廷身上,最终演变成他们见到太监就恨,也不管这太监到底做了什么。
好在,他们也只是努力压制自己的转移仇恨而已,这种仇恨,刚才被张巧妙的利用仇恨的主要罪魁祸首邱乘云,成功让秦良玉改变了些对李进忠和王体乾这两个太监的看法。
这也就是说秦、马两家人,若是施法得当,还是可以改变他们之前对内廷的仇视的,毕竟,秦良玉这个最仇恨太监的人,都被张弄得改观了对太监的印象,那其他人的话,张若是施法得当,也是也可和秦良玉一样,让他们改观对太监的看法的。
“国舅爷,这话恕末将难以回答。”过了好半会儿,秦良玉咬了咬牙,回复张道。
闻言,张皱眉问道:“这有什么好不好回答的?若是秦将军愿意报仇,只管答应便是,李公公和王公公可是一番好意,秦将军何必要拂了他们二位的面子呢?”
“并非是末将有意拂了二位公公的面子,也并非是末将不想结交内廷,而是当初内廷也有不少人帮助邱乘云此贼,这仇恨,不是叫末将说放下就放下的。”秦良玉听后,摇了摇头回道。
听了这话,张明白秦良玉确实是有心想结交内廷,不过因为这仇恨积压的太久了,秦良玉开不了口答应而已,所以张知道他必须要加重料,才能让秦良玉开口答应。
因此,想了想,张说道:“马将军之死,真正的罪魁祸首,主要除了邱乘云以外,还有谁,秦将军心中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的是谁,那秦将军也该知道内廷那时候就算没受邱乘云的贿赂,也必须要支持邱乘云,为什么到了现在,内廷被李、王两位公公掌控,他们要政治内廷,并且愿意和秦将军结交,甚至交出邱乘云给秦将军时,秦将军却不答应呢?”
说到这里,张加重语气道:“莫非秦将军根本到现在都没明白当初朝廷为什么要将马将军下狱却不闻不问吗?”
这话张说得极重,但却对秦良玉很有效果。
只见,秦良玉听到张的话后,激动回道:“末将也算为官多年,怎么可能不明白亡夫为什么被下狱后,不问罪也不放,并且没人敢管?只是,宫里面末将不敢恨,那末将只能去恨内廷了。”
闻言,张笑道:“那这样的话,秦将军岂不是有些蛮不讲理了?”
“当初,陷害马将军时邱乘云此獠,并非整个内廷,而关马将军的是当初宫里那位,纵然内廷里面有一些人受了邱乘云贿赂,帮了他,但大多数人,却是因为宫里的缘故,不得不对此事不闻不问,或者动手帮邱乘云。”
张而后又加重语气道:“要是因此,秦将军就恨上整个内廷,那未免对内廷其他根本没资格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太过不公了吧?”
“这……”秦良玉被张直白的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回神道:“可如果就因为内廷交出邱乘云,末将就和内廷结交,末将怎么想都觉得亡夫死得冤!”
听了这话,张不由笑道:“秦将军,有句话说得好,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内廷很多人在马将军之死里,那是无辜的,那就不要因此把整个内廷都得罪了,像李、王两位公公就是那无辜的人。”
“况且,秦将军这么想想,如今,两位公公主动想和秦将军和好,若是因此,秦将军和李、王两位公公结交得好,日后秦、马两家后辈,在大明朝廷里,肯定会因为两位公公,在仕途前程上得到不少照拂,这么看的话,你不恨内廷,还会觉得马将军死得冤吗?”
秦良玉闻言,脸色挣扎了一番,良久才回道:“既然国舅爷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末将再不答应,那就是末将不识抬举了,还请国舅爷再跑一趟,告诉李公公和王公公,直言只要内廷交出邱乘云,末将和末将麾下的川兵,愿意结交内廷。”
“好!”张听后,眼神一亮道。
不过很快,张看着秦良玉的眼神,眯起几分,今日见了秦良玉,对于这位汉族女英雄,张又多了几分新的印象。
这可不是一名屡立战功的忠诚大明的女武将,更是一名被卓越战功覆盖的懂得政治的女人。
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否则,若秦良玉是个男子,起码现在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儒将之辈!
至于张说秦良玉懂得政治的原因,除了因为她明白马千乘之死的罪魁祸首以外,也因为她最后答应张同意结交内廷时,说她和她麾下的川兵,都愿意结交内廷。
这话,秦良玉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她知道,李进忠和王体乾可不是善心大发,想整治内廷,就给她送来邱乘云的,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她有一支皇帝看重的川兵精锐,所以才想要结交的。
政治里,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结交,只有你有别人看重的地方,才会使得别人愿意和你结交。
秦良玉成为石宣抚使这么多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同时,要不是因为她和邱乘云有仇,导致她间接和内廷有仇的话,说不得她早就和内廷结交了。
因为秦良玉深知,作为武将,特别是将门,想要家族发展,那就肯定要和朝廷内外高层结交。
这一点,戚继光就是最好的例子,毕竟,若非戚继光讨好张居正得喜,张居正哪里会那么帮他?
而张居正和冯保的和睦关系,世人皆知,冯保自然也是会帮戚继光的。
试想,有这两位当时的外朝内廷的大佬全力支持,再加上戚继光本身就有的才能,他怎么不会成名?
不然,戚继光再有才能,也很难得到那样的功绩的。
正是因此,秦良玉自成为石宣抚使后,就一直和外朝结交,不过,因为她武将和苗人的出身,秦良玉在外朝的人脉并不多
355、万历脱不开干系
眼见秦良玉同意和内廷结交,张心里也是开心不已。
说实话,自从刚才谈话明白秦良玉懂得政治后,张心里也就有把握说服秦良玉了。
毕竟,秦良玉懂政治,那她也就该明白当初害她丈夫马千乘的,除了邱乘云这个罪魁祸首以外,另一个最主要的人就是当时的万历皇帝。
当然,因为避讳,二人刚才谈话里,也不便说出关于万历皇帝的话,虽然他们心里都明白马千乘的死,除了邱乘云以外,万历皇帝也脱不了干系,但毕竟因为对方是大明曾经的皇帝,他们要也不敢直言。
试想一下,邱乘云上书诬陷马千乘,就算万历皇帝事先不知道内情,但他之后下令把马千乘关押下狱,不审也不放,这本身就有问题。
终究,这种一地土司骚扰税监收税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何况,马千乘说到底也是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的功臣,手下的川兵也是平乱的主力,以万历皇帝重视武将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忽视马千乘麾下的川兵精锐的。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马千乘在大牢里病死,都没人过问,一直重视武将的万历皇帝,在马千乘下狱之后,竟然对马千乘是完全的不闻不问,任凭其自生自灭,似乎就像是已经忘了马千乘被他下狱一样。
要是放在一般的不问朝政的皇帝身上,说不得像马千乘下狱之事,就真的是因为皇帝忘了,这才不审也不放,把马千乘关在牢里到死。
然而,放在万历皇帝身上,这就绝对不是万历帝忘了这么简单了,毕竟,一地土司,还是朝廷平乱功臣,如果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被关进大牢,难道万历帝就不怕马千乘麾下的夷人,因为马千乘无罪被抓,再出现一次杨应龙的乱子吗?
而之所以马千乘最终被关押,却是因为万历皇帝是要把马千乘拿出来给那些反对朝廷征收矿税的人,作为杀鸡儆猴的典型看的。
毕竟,终万历一朝,各地被派去收矿税的税监,虽然给皇帝和自己赚钱是非常能赚钱的,但是能赚钱是能赚钱,可他们也是拿生命安全做赌注赚钱的。
想想看万历朝事,派往天下各地的矿监,有多少在当地收税期间受到各种威胁,更有甚者,直接被地方告知,税监激起民变,然后税监就突然不明不白的的死了。
各种原因之下,使得接连派出税监的万历皇帝,对于那些胆敢阻拦矿监收税的人,十分痛恨,而马千乘正好就在这时候,撞到了万历皇帝发火的枪头上了。
所以,一听到邱乘云禀告马千乘阻拦他收税后,万历皇帝的怒火便一下子燃起了。
那时候,万历皇帝可是一直想要出他的税监被害的恶气,不过,每次税监出事,害税监的人可都有缘由,让万历根本没机会去治罪他们,这可是让万历皇帝恨得牙痒痒的。
恰巧这时候,马千乘阻拦矿监收税的事情传入了万历皇帝的耳朵里,一下子,万历皇帝就怒火中烧,完全不管马千乘上过往的功勋,直接要用马千乘作为典型,给全天下人看。
这从万历皇帝关押马千乘,不审也不放就可以看出来了,万历皇帝此举,是在告诉天下人,敢阻拦矿监收税的,朝廷完全可以把你关进大牢,不审也不放,想从牢里出来,那就得看皇帝心情。
说起来,后世不少人对于万历皇帝把马千乘关押不放,害得马千乘病死狱中,耿耿于怀,认为万历皇帝糊涂,如此针对功臣,实在让臣子寒心。
事实上,万历皇帝绝对没有这么糊涂,真要是不明不白的让朝廷功臣下狱,那万历皇帝又怎么向明朝的其他的功臣解释?难道万历皇帝不担心朝廷出乱子吗?
而造成万历皇帝这么对待功臣的原因,那就是比起让功臣寒心这事情,有比这更让万历皇帝担心的事情发生。
这事情就是万历皇帝更担心因为矿监屡屡被杀,让大明其他不满矿监收税的人跳出来,所以对于但凡不满矿监收税的人,都一律采取零容忍态度治罪。
有罪就治,没罪就关,让你根本没地说理去,这就和后世天朝的一刀切政策一样。
只可惜,这一招,对于马千乘这样的老实忠心的武将有用,对于那些利益攸关的文官利益群体而言,也只能是震慑一下他们而已,可是,到了阻拦矿监收税,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这些人还是当仁不让的反对,并且利用舆论和自己的人脉威望,拉拢乡党反抗收税,甚至酿出民变,他们也是在所不惜。
万历皇帝关押马千乘震慑其他人的这一招,很难说到底起到了多少作用,反正,这件事情确实是帮助邱乘云立威了,让他在四川地界威风了好久,就算有人因为马千乘之事反抗他,但这也阻止不了邱乘云开矿赚钱发财。
而邱乘云威风起来,马千乘却是倒了大霉了,在牢里关了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算短,然后染上暑疫死了,估计万历皇帝事后知道了也后悔。
不过,作为大明天子,即使在这事情上有错,万历皇帝为了保证自己利益的危机公关,他也都不会承认有错的,而且还要装作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仿佛马千乘应该到了死的时候一样。
否则,若是承认自己有错,产生的后果严重,其他的后果不说,最要紧的要是天下人都知道是因为皇帝收矿税,才间接有了后面马千乘的死,可以想象,以那帮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的文官的嘴皮子,能用这件事情把万历皇帝喷死,甚至能危急到万历皇帝的收矿税大业。
因此,万历皇帝只能一直在这事情上漠视,和对待其他因为收矿税产生的案子一样,不理也不问,暗地里表示了对内廷矿监的支持。
而万历皇帝这般态度,也就给外人他支持邱乘云,痛恨马千乘的假象,这自然就让内廷的其他人,为了讨好万历皇帝,主动给邱乘云帮助。
秦良玉正是因为明白这个原因,即使知道万历皇帝和她丈夫的死脱不开关系,但因为她本身的忠心性格,只能回避万历皇帝这个间接的仇人,转而将仇恨完全放在邱乘云和他背后的内廷。
356、军队名号
劝解之后,张和秦良玉又聊了一会儿,就听到军营之内,传来一阵呼喊之声。
“呼……哈……”
那声音很大,非常洪亮,颇有种震耳欲聋的声势。
张不由好奇道:“不知军营里喊的这是什么声音?”
“回禀国舅爷,这是我麾下的儿郎们在操练的声音。”秦良玉闻言,笑着回道。
“哦?”张十分感兴趣道:“早闻秦将军麾下的川兵,为我大明屡立战功,特别是前番浑河之役,那打得可是叫建奴逆贼哭爹喊娘,胆寒得很,不知道今日秦将军可否让我见上一见这些川军勇士?”
“既然国舅爷说了,末将岂敢不应?”秦良玉顿了一下,回道。
她麾下兵马的训练,又不是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既然张执意要看,秦良玉当然不会拒绝的。
“好!那就有劳秦将军了!”张大喜道。
“国舅爷客气了,一句话言语的事情,不需如此客气!”秦良玉回应着,而后向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国舅爷,请!”
张起身后,秦良玉便当先带路,让张跟着她去看她麾下那些川兵的训练情况。
虽说和李进忠、王体乾吃饭的时候,张不只见过了秦良玉,也看到了她所率领的川军兵将,但那也只是行军而已,这和看那些川军兵将操练,可是完全不同的,而且张对于川军训练,也有一定的向往,现在有机会,自然也是想厚着脸皮去看看。
宽大的校场内,除了在军营值守的兵卒外,剩余的两千余名军士正手持着白色长杆,在各部兵将的号令之下,挥舞着手中的白杆。
“国舅爷,这就是我石宣抚司麾下的兵马。”走进校场,秦良玉就指着那些训练的兵马说道。
“哦?这就是外界流传的‘白杆兵’吗?今日一见,果然精锐!”张看着那些训练严格,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杀气,显然都是历经无数恶战,这才有的精兵气息。
“什么白杆兵不白杆兵的?这不过是百姓们见末将麾下兵马皆使白杆,再加上这些年末将又率领他们立得一些微末寸功,令得百姓抬爱,这才称呼末将麾下的兵马为白杆兵的,末将和麾下兵马,乃我大明军队,岂敢擅立名号?”秦良玉闻言,连忙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其实,能得百姓抬爱,那也非常不容易了,要是我大明的军队,都能得百姓抬爱,为其立名号的话,何愁辽东不平?江山不靖?”张听后,不由有些叹息道。
“恐怕……这很难……”秦良玉闻言,愣了一下后,明白了什么,平静回道。
“确实……是很难……唉……自辽事起,国事艰难啊……”张听后,又一阵叹息。
秦良玉闻言,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跟着沉默,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辽东的局势已经那样,没人会再和萨尔浒之战前一样,说平定辽东,剿灭建奴逆贼是容易的。
见秦良玉不再纠结名号的问题,张心里暗笑,总算转移了话题,他可怕因为刚才提名号的问题,引起他和秦良玉之间的芥蒂。
刚才,秦良玉那么着急的解释白杆兵的称号来历,张知道,这是秦良玉害怕她自己宣传白杆兵的名号,会被别人拿出来说事,所以故意这么解释的。
这年头,总有些没事找事的言官,听到风就是雨的,彰显存在感弹劾,秦良玉可不想在这种名号上,被那些为了弹劾出名而弹劾的人弹劾。
当然,张也没追究这事,更不认为秦良玉怂,连百姓给的称号都不敢当着朝廷的面要,毕竟,军队自立名号,本身就是令朝廷和皇帝忌惮的事情。
要是一支军队敢背着朝廷和皇帝,自己立自己名号,那在朝廷和皇帝眼里,还能信任这支军队吗?
《左传》有言,“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这是华夏先祖早早就有的认知,名正言顺,是封建正统王朝正义与道理,若是没有朝廷的授予,让一支军队自立名号,那在朝廷和皇帝心里,那自立名号的军队的眼里,还会有他们吗?
秦良玉正是害怕有人拿百姓的称呼说事,这才向张解释的。
终究,百姓可以给你的军队起各种名字,但你自己和你麾下的军队心里应该明白,你部队的名号永远是朝廷和皇帝给的名号,而不是百姓取的,百姓可以那么称呼你们,但你们却绝对不能这么称呼自己。
这就像早先戚继光麾下的浙兵,因为戚继光带领他们打倭寇,保护了沿海百姓的生命财产,从而受到沿海百姓爱戴,被沿海百姓成为“戚家军”。
可是,百姓能这么喊他们,但是在大明官场以及军队里,甚至是他们以及,可都不能这么称呼自己。
大明至今从来没有一家一姓之私人军队,即使戚继光、秦良玉的兵,都是领了大明朝廷钱粮,自行招募的兵马,他们和大明卫所里的世袭军户不同,但他们依旧是大明皇帝和朝廷的兵马,而不是你一个军将的私军。
皇帝和朝廷可不会让你随意建立自己的私军的,而你真要是这么做了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告你谋反大不敬了。
当然,真实历史上,等到崇祯上台后,中央财政彻底败坏,到处各种欠响,中央朝廷威信压不住地方,而地方又有钱养下面的兵马的时候,多数大明的兵马,也确实渐渐的都实质成为了各地封疆大吏的私军。
即使他们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军队,但大明中央朝廷基本上也指挥不动他们了,而那些封疆大吏,自然也都成为了明末时候真正的军阀,对于中央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的多了去了,而崇祯和中央朝廷,也因为忌惮他们手下的兵,都不敢过分针对他们。
逼急了,保不齐这些实质军阀,摇身一变,加入流民军,推翻已经江山飘摇的大明了,反正,那些流民军里,也是有不少原先大明的军队投降来的。
357、冷热兵器需结合
见识过这些川兵白杆兵的操练后,张不由觉得,怪不得后人常说这些白杆兵非常适合近战和山地作战,确实,他们手中的白杆枪,在近战和山地作战,都十分占便宜的。
想到日后他的军器局肯定会生产更先进的火器,张不由觉得这些白杆兵很重要。
毕竟,在这个火器还没有变成全自动化的年代里,两军交战,火器兵在近战里很没有优势,他们手中的火器多数在近战里,和烧火棍差不多,因此,必须在火器兵周围安排冷兵器兵马保护他们。
这一点,哪怕是大明曾经的火器专家戚继光,也不能免俗,他的浙兵,也都是冷热兵器结合的。
不论在南在北,也无论戚继光怎么创立鸳鸯阵、车阵,单纯的热兵器,于现在而言,缺点也不少。
而且,对付建奴,戚继光所创立的车阵虽好,但战前毕竟需要时间结阵,若是野外遭遇到建奴,没有太多准备时间,那就很难结阵了。
因此,张觉得,如果要是用这些白杆兵在外围保护,火器兵在内列阵射击,组成简单的御敌阵型,虽然效果上肯定没有戚继光创立的阵法厉害,但这却是在发生遭遇战时,短时间里,最好应对敌人的办法。
最终,张和秦良玉道别后,便去李进忠府邸,准备把秦良玉的想法告诉他。
路上,天气也是开始变得越来越热了,张在马车里,虽然车帘外的风不断吹进来,可是她的脸上还是出了不少汗。
到了李进忠府邸,李进忠府新招的管家,看到张马车,连忙殷勤的为张带路,连通报也不通报。
这管家看着也有二十余岁,据说似乎也是个太监,不过却不是从宫中出来的,而是那种自己想进宫,自宫以后却没门路进宫,最终只能在京城外找事维持生活的人。
说实话,大明宫里其实一直是限制太监数量的,而往后宫里太监数量增加,甚至于要往御马监下属的马场派太监做海户,帮忙做洗马扫马这些事情,都是想要入宫做太监的人太多的缘故。
这一点,无论朝廷怎么限制,也都控制不了,毕竟子孙根是在人家身上长得,你总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人家,不让人家不自宫吧?
而大多数愿意入宫当太监的,基本都是家中贫困的人,他们都想入宫,混一口饭吃。
有了这两点,基本上,大明也只能限制入宫的太监人数,把不少人阻挡到宫外的,让某些想入宫做太监的人断了些念想,停下自宫的那一刀。
当然,即使明知入宫希望渺茫,但依旧有不少人愿意入宫做太监,起码能混口饭吃,运气好做了大太监飞黄腾达,还能带领家族复兴。
见到李进忠,他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微眯着眼睛,坐在竹椅子上纳凉。
也不知道李进忠从哪弄来了两个妙龄丫鬟,此时,这两个丫鬟正一左一右的拿着大芭蕉扇,给他扇风了。
瞧着李进忠这一番腐败的样子,张心里就感叹,当初那拿银子都不敢给人看到的九千岁,终于开始被权势阶级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看到李进忠身后那两个小丫鬟脸上的汗珠,张就觉得不忍心,这么小的年龄,就吃这些苦伺候人,可真不是人受的。
然而,这也只是他想想而已,张知道,要是他也和李进忠一样做这种享受的事情的话,那他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这么使唤她们的。
毕竟,这些丫鬟的使命,也就是伺候他们而已,不伺候他们,要她们在自己府里有何用?
“李公公!你这日子可真逍遥自在啊,连我看了都觉得羡慕。”张走到李进忠身边的时候,就笑着大喊道。
听到声音,李进忠睁开双眼,转头看到张后,连忙起身给张行礼道:“咱家见过国舅爷!”
“又不是在外面,李公公不用这么客套。”张摆了摆手笑道。
“应该的。”李进忠笑着回了一句,而后看到张脸上一路走来的汗珠,连忙把张拉到他的竹椅子上坐下。
同时,李进忠又命令一个丫鬟道:“去后院井里,把昨晚冰的西瓜取出来,切好送来,给国舅爷解渴去热。”
说完之后,李进忠又让另一个丫鬟给拿着芭蕉扇,给张扇风,而他自己却是让张等一下,自己屁颠屁颠的去内院里搬了另一个竹椅子来。
这一番殷勤模样,搞得张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自喜,能让真实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九千岁这么伺候自己,也不枉这一番穿越了。
等到切好的西瓜来了,张取了一片,很快吃完了,那清凉的汁水沁了全身后,直觉得一阵清爽,凉快多了。
“舒服!这西瓜吃得舒服!”张从怀里取了一块锦帕,擦了擦嘴上的汁水,十分畅快道。
“国舅爷要是觉得喜欢,那就多吃一些,不够还有,咱家府里也冰了不少,够吃的。”李进忠闻言说道。
“算了,我今天来是和李公公说说秦良玉的事情的,可不是为了吃李公公的西瓜的。”张摇头拒绝道。
闻言,李进忠脸色一冷,而后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是!”两个丫鬟如蒙大赦,脸上冒着汗珠的她们,早就想找个凉快地方歇息了。
待两个丫鬟离开后,李进忠这才向张问道:“国舅爷,不知道秦良玉的事情,谈得如何?”
“非常顺利,秦良玉答应了,只要内廷把邱乘云交给她发落,她便愿意和内廷结交。”张点头说道。
“太好了!”闻言,李进忠高兴笑道。
“嗯!”张点头应和,而后提醒道:“现在,就看李公公和王公公的了,邱乘云那家伙必须要速速交给秦良玉发落,省得夜长梦多,生了意外。”
李进忠听后,点了点头道:“国舅爷说得没错,不过捉邱乘云这事情还得派些咱们的人手出京才行,否则我担心那家伙知道消息,不敢回京,带着他的银子,隐姓埋名,逍遥快活去了。”
358、当矿监也是要有后台的
“李公公这话什么意思?”闻言,张皱了皱眉头问道。
直觉告诉张,可能就算李进忠和王体乾现在成了内廷大佬,但他们好像依旧不能控制得住内廷。
果然,接下来李进忠的几番话,证实了张的猜测。
“国舅爷别误会,咱家也是怕抓邱乘云这事出了岔子,最后让那邱扒皮得了消息跑得远远的,找都找不到他。”李进忠解释道。
“你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张说道。
“是!”李进忠应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国舅爷应该清楚,邱乘云在万历爷的时候,能在四川那么呼风唤雨,背后当时在内廷也是有大靠山的吧?”
“嗯!这是自然。”张点了点头道:“若是邱乘云背后在内廷无人,也不可能去四川当税监了。”
众所周知,万历皇帝的时候,派往天下的税监,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可是,这些亲信也不是万历皇帝凭空认识的,他们可都是当时内廷里的太监大佬们向万历皇帝举荐,之后再被万历皇帝相中,最后才能被派出京城,去各地当税监的。
否则,万历皇帝在宫里,每天能见的就那么多人,你一个并非内廷大佬的太监,和其他成千上万的太监竞争,想被万历皇帝看中,派出京师当矿监,这得需要多大的运气,才能得到这份机遇?
因此,正常来说,这些派往各地的税监,再被万历相中之前,都是内廷大佬太监的心腹。
正是因为他们是内廷大佬的心腹,那些内廷大佬才会抽出机会,向万历皇帝举荐,万历皇帝这才会去注意到他们,等万历皇帝观察他们,觉得他们可靠后,自然就会让他们去各地当税监,帮万历皇帝收矿税了。
邱乘云明显不是那种运气逆天的人,所以他当时在内廷,自然有很大的靠山,这才能去四川当矿监的。
李进忠知道张懂他的意思后,又继续道:“离万历爷驾崩也就一年多,泰昌爷驾崩的也快,期间也就王安这个泰昌爷的心腹太监,一个人被安排进了司礼监,其他人都没动。到了皇爷这里,也就是卢受不巧死了,王安也被皇爷赶出司礼监,其他原先万历爷时候的人的职事,也没怎么动。”
“宫里如此,宫外也一样,除了那些因为泰昌爷取消矿税,罢免天下矿监税吏后,没了职事的人,其他位置,多数还是万历爷时候的老人,而这些老人里,还有不少和邱乘云有牵扯。”
“所以,别看邱乘云现在不做税监了,可是在宫里,他还是有人帮衬的,而咱家和王公公如今才刚刚掌控司礼监,很多万历爷的老人也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邱乘云,要是直接用司礼监的权利,明文惩治邱乘云的话,保不齐,那狡猾的邱扒皮就提前得了消息,带着他这些年积攒的积蓄,隐姓埋名潜逃了,到时候,说不得我们可就找不到这家伙了。”
闻言,张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有些着急了,还望李公公不要介怀。”
“没事的,国舅爷。毕竟这事情也怪咱家和王公公没做好,没能快点把内廷掌控好,否则也不会担心京师有人给邱乘云通风报信了。”李进忠笑着道。
“不!不!不!李公公和王公公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怪也只怪时间不够,这才多少功夫,换了谁,都不可能那么快控制住内廷的。”张回道。
说完之后,张想起邱乘云,也不由得好奇问道:“话说,万历爷时候遗留的像邱乘云这样的税监,现在都过得如何?”
“过得自然都不错,不过就是都没以前在各地呼风唤雨的权势了……”李进忠闻言,便向张仔细讲了一下这些税监的近况。
基本上,所有当初万历皇帝派出去的税监,只要还活着,手上都有不少的积蓄,这些钱财都是他们当矿监时,上交给万历皇帝剩下截留的钱。
想想看,万历皇帝看着收况税,极大的弥补了三大征所消耗的国库赤字,就可以明白,这些被矿监截留的钱,到底有多富了。
不过,随着万历驾崩,泰昌取消矿税,这些崩溃各地呼风唤雨的矿监,彻底没了权势,手下的税吏多数也都是树倒猢狲散。
至于重回宫里,那也得找人沟通才行,花掉钱,看能不能凭着以往的功绩,在宫里找份职事做做养老。
因此,邱乘云和大多数这些太监一样,都是从各地抱着回京的期望,带着自己积攒的钱财入京寻求其他出路的。
可以说,邱乘云身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就剩下钱了,也正是靠着这些钱,一路游山玩水,慢慢悠悠的入京,邱乘云都是过得神仙般的日子,舒服得很。
反正,他有钱,而且又不急着在宫里谋职事,邱乘云自然不会走得多快。
原本,李进忠和王体乾是准备找些邱乘云的把柄,直接在内廷决定惩治他,而后捉拿惩治。
只是,因为宫里可能存在邱乘云的后台,所以为了保证邱乘云不能得到消息逃跑,李进忠才准备私下里直接派人出京,直接把邱乘云抓进京师,到时候就可以任意处置他了。
明白了李进忠的意思,张便又提醒道:“”抓邱乘云这事情迫在眉睫,未免夜长梦多,我希望李公公得及早准备才行。”
“放心吧!国舅爷,咱家自由分寸。待会出了府邸,咱家便让于庆建、崔应元他们,带他们麾下的人出京,邱乘云的那些把柄,我已经派人查到了,到时候凭着这些把柄,足够他们把邱乘云抓进京师了,也不用怕宫里会有人给邱乘云通风报信了。”李进忠笑着回道。
“既然李公公已经有了想法,那我也不打扰了,这便离开了,其他的,就交给李公公了。”张说道。
之后,两人又客套一番后,李进忠把张送出府邸,看到他上了马车离开后,自己也招来马车,直接去找于庆建和崔应元他们了。
359、白杆兵要成大爷了
李进忠具体如何命令于庆建和崔应元抓人的,张不知道,反正他后来近一个月都没见到于、崔二人的影子,他们一般驻守的地方,也就留两个老锦衣卫番子守家,其他人也都不在了。
直到一个月后,市面上才传来内廷里的风声,说是邱乘云在河南境内和当地的其他太监游山玩水时,被一队京师派来的锦衣卫当场拿下。
当时,邱乘云还想负隅顽抗,说他是内廷的人,锦衣卫无权捉拿他。
然而,李进忠派这队锦衣卫千里迢迢来河南,怎么可能不做好完全准备?
李进忠事前便胖那些锦衣卫带了内廷惩治邱乘云的文书,当那些锦衣卫把拿出来后,邱乘云脸色当场就便了,他知道李进忠肯定因为当初他在四川对李进忠做的不好的事情,李进忠肯定是还记着仇,这次新官上任,便要在他身上烧起一把火。
那时的邱乘云完全没想过,内廷抓他是因为他陷害马千乘下狱,害得马千乘在大牢里病死,李进忠为了讨好秦良玉才这么干的,至于李进忠记仇报仇,甚至利用他做典型,在他身上放火给内廷其他人看,震慑其他人,也不过是李进忠顺带为之而已。
反正,邱乘云就这么简单的被李进忠暗中派人,给迅速捉拿了,一点儿给邱乘云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就算邱乘云知道内廷要动他,也改变不了内廷的追捕,最多也只能是隐姓埋名,躲起来而已。
毕竟,原本作为万历皇帝任免的外派税监,再怎么样也是官,而且是万历皇帝重视的,所以无论是内廷还是锦衣卫,抓他都得向万历皇帝请示才行。
不过,随着泰昌皇帝废除矿税,罢免天下税监官吏,邱乘云原本作为皇帝任免官职的税监一职自然没了,剩下的自然就是他在内廷里的太监身份了。
这样的话,内廷要动邱乘云,那也不必向皇帝请示了,毕竟这事情的性质就是内廷要清理自己队伍里的普通太监,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十分无关紧要,自然,皇帝也懒得去过问一个内廷太监的事情。
事情的结果后来也传来出来,面对内廷拿出的邱乘云犯法的铁证,邱乘云根本反驳不了,只能认罪,最终被内廷搜刮了所有钱财,然后踢出宫中,送出宫外,交由秦良玉处置。
虽然后来宫内外私底下讨论。对于李进忠和王体乾把邱乘云送给秦良玉处置,觉得不妥,但是他们都被李进忠在内廷的权势给压制住了,不敢明着说。
之后,张又听说秦良玉得到邱乘云后,当场便怒得拔剑,刺了好几剑,直接就把邱乘云给刺死了。
为了给秦良玉庆祝大仇得报,张就让府里备了些酒菜,让赵进教给他送到军营,用给川军兵将犒军的理由,来帮秦良玉庆祝。
有了邱乘云作为诚意,秦良玉之后自然是真的和内廷结交了,私底下,秦良玉还和李进忠、王体乾见过一面,张从李进忠那里得知,他们那次谈话很欢乐,想来,来不了日后秦良玉和她的亲属,应该再也不会那么恨太监了。
并且,再加上内廷对他们的看重,张心里不由想到恐怕日后白杆兵恐怕在哪都要成大爷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毕竟,等到九千岁彻底掌控内廷,到时候肯定会按照天启的意思,行军打仗向各地派监军。
而监军的权利可非同小可,到时候,一旦白杆兵去哪里,恐怕也不会出现因为地域问题,被其他军队排挤的事情了。
毕竟,白杆兵日后肯定成为九千岁在外朝的重要支柱,那些被九千岁派出去的内廷监军,若是知道白杆兵被其他人欺负,却不去帮助的话,恐怕九千岁知道了,第一个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而有各地监军撑腰,白杆兵还不是大爷吗?
总之,秦良玉一家和邱乘云的恩怨,就这么解决了,而白杆兵和内廷的结交,也就这么开始了。
当张还在幻想白杆兵和内廷日后会怎么如胶似漆的时候,朝廷内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过,引起张注意的也就只有两件,一件是国子监祭酒吴庭礼上书,监生赵如龙和李超等人,在国子监目无太祖所立条规,有伤风化云云,请求将他们革除监生生籍,流放辽东,永不叙用。
对于当初陷害他们的人,张心里一直记着,虽然吴庭礼和韩克勤答应他,等到朱由校大婚后,选一个恰当的时机给他一个交代,但国子监一直没动静,这也张担心这两人是不是背地里反悔了。
好在,终于等到了消息,也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下。
而朝廷对于这件事情态度也很严肃,毕竟国子监也是不少大明儒士心中的圣地,如今有监生败坏国子监,自然让不少儒士高官痛恨,很快便有不少朝臣请皇帝恩准,朱由校自然对于不学好的监生痛恨无比,同意了这旨意。
想到日后赵如龙、李超这些想靠着监生镀金,从而在大明谋求出路的人,知道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在大明官场发展的绝望心理,张心理就高兴不已。
这惩罚可足够让他们后悔一辈子,除非他们死了,否则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至于第二件事情,却是关于辽东的人事消息,却是前几日里,御史方震孺请求给驻守广宁有功的王化贞晋级,让他可便宜行事,随辽东巡抚薛国用一同驻守河西。
听到这个消息时,张当即心里就有些慌,原因不是其他,就是因为王化贞此人。
熟悉大明怎么只能龟缩关内,把关外彻底丢了的人都知道,真实历史上,若非王化贞这个小人,和不知兵的袁应泰一样盲目自大,再加上王化贞背后的东林党人的帮助,也不至于熊廷弼这个刚刚起复的辽东经略被架空,最后又闹得一场大败,让大明只对付建奴,只能龟缩关内,徐徐图之。
现在,王化贞又像真实历史一样冒出来,张说不慌真不可能,毕竟,要是这家伙这一世真的又运气通天,成为辽东巡抚,那能怎么对付他?
360、训练浙兵最重要的
王化贞和真实历史上一样的突然成功,让得张明白,必须要阻止他这次意外崛起才行。
毕竟,若无意外,王化贞这次立功,会被自袁应泰以来,一直找不到在兵事上有建树的东林党人,当成一颗救命稻草,不断支持,争夺熊廷弼这个非东林党人在辽东的权利。
终究,自从辽阳、沈阳失陷后,大明帝国安抚住辽河以西后,便源源不断的从各地调集物资援军,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明军最后集结的军力,还是远超建奴鞑子的。
因此,在东林党人看来,只要找一个懂兵事的人,继续和像支持袁应泰一样支持他,以大明的实力,依旧可以轻松击败建奴逆贼的。
然而,这些不干实事,浪费起大明帝国资源根本不在意的人,却从没吸取教训,要是他们支持王化贞再败了,那大明历经数番大败,哪里还可能轻而易举的集结出对付建奴鞑子的军力呢?
所以,为了阻止王化贞所指挥的大败,张知道他必须阻止这次王化贞的异军突起,否则,历史还将重演。
就在张在想着该怎么阻止王化贞时,朱由校却是突然派人匆匆来西山军器局,招他入宫。
传话的小太监并未说明召唤的原因,不过在张两锭银子的试探下,说是兵部举荐了一个人,朱由校见过那人后,就急着催张觐见。
带着疑惑,张坐着马车,一路赶进北京城。
进了皇宫,到了乾清宫求见后,见到朱由校的同时,他也是见到正站在乾清宫里的一名中年将领。
“臣张见过陛下!”
见到朱由校,张连忙行礼。
“免礼!”朱由校说了一句,而后便直接说出了他召张来的来意。
“辽阳、沈阳失陷后,你向朕提议,重用在浑河血战里,给予建奴逆贼重创的川兵和浙兵部队。如今,川兵秦良玉部,已经被朕招入京中了,可浙兵,按你的意思,令兵部大力寻访熟悉戚继光兵法者,这些日子,兵部寻了不少,经过考核后,只给朕推荐了他前来。”
说到这里,朱由校顿了一下道:“可是,朕对浙兵也不太熟悉,想到既然这事情是你提出的,所以朕就派人把你召来,帮朕看看他训练出浙兵的能力合格不合格。”
“臣遵旨!”张闻言领命道。
“嗯!好!”朱由校点了点头,而后对那中年将领道:“张可大,你就好好和张说说吧。”
“张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他的问话就是朕的问话,要是你答得好,过了张的关,那就是过了朕的关,如此的话,那这训练浙兵一事,朕就可以放心的全盘交给你了。”
“臣遵旨!”一直没说话的张可大,听到朱由校命令,领旨道。
心里面,张可大很是激动,因为如果朱由校让他全盘负责训练浙兵,那他必然可以获得大明从上到下的支持,这样的话,他自然会有更多的机会,去弥补他以前训练浙兵所解决不了的漏洞。
此时,听到这中年将领名字的张,心中却是一动,既然能和浙兵扯上关系,张想来应该就是他知道的那个人。
张知道,这张可大应该是现下大明最合适的能够重建浙兵的人。
前世的时候,张也对戚继光训练出的“东亚第一强军”,在浑河血战后消失,感到惋惜,毕竟,这支战绩在当时无人匹敌的强军若是真能够和戚继光想的那样,推广到大明所有军队轮训的话,大明后来也不至于那样。
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浙兵在浑河之战彻底消失,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大明之后也不是没有将领想继续重建浙兵。
可是,能和戚金一样,一直跟在戚继光身边,基本掌握训练浙兵方法,了解浙兵军阵的人,却是不多。
事实也正是如此,大多数人即使研读戚继光留下的著作,可仍然是不得其法,而唯一在后来留下训练出类似浙兵的名声的人,那就是张可大。
张前世因为认真看过一些浙兵的资料,所以对于张可大有印象,他知道张可大后来确实练出了一支浙兵雏形的军队。
然而,因为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吴桥叛变”,张可大这位军事上有着不小天赋的将才,却是和他一手训练的数百浙兵部队一起,覆灭于三顺王的叛军之手。
有时候,张不由叹息,也许,真的是天亡大明,才会出现三顺王不该出现的叛变,其所导致的后果,不只是让建奴鞑子有了火器,从此彻底在军事层次上超越了大明军队,也让大明在登莱花费巨资建立的“新式军队”完蛋。
同时,这场叛变,也让大明再无人能组建训练浙兵了,毕竟,戚继光虽然留下了训练浙兵的著作,但训练军队也需要天赋的,否则,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当戚继光那样的天才将军呢?
总之,在此之后,“戚家军”真的只能成为百姓相传的谈资了。
看着眼前的张可大,张直接进入主题道:“张将军,要是让你训练浙兵,你认为该如何训练?”
“自是按照戚少保所留兵书,如法炮制。”张可大明显有些盲目的回道。
闻言,张眉头一皱,等了片刻,见张可大没有继续言语,便反问道:“就这些吗?”
“嗯!就这些。”张可大也感觉出了张脸色不对,但他不认为他的话有毛病,依旧坚持回道。
张听后,心中有些失望,这张可大的回答,完全不像后世所流传的能再建浙兵的传说那样神奇,要真的如法炮制那么容易的话,怎么按照浙兵训练的人那么多,最后却没人能真的练出来呢?
想了想,张又问道:“那你觉得,浙兵除了戚少保兵书上记载的厉害的训练以外,还有其他重要的地方吗?”
“阵法和兵器的巧妙搭配吧!”张可大回道。
“还有其它的吗?”张又问道。
“这……”张可大迟疑了会儿,貌似明白了张的意思,回道:“军纪!”
张闻言,眼前一亮道:“张将军为什么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