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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全文阅读

作者:泉释一切     明末好国舅txt下载     明末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王体乾求救

    张认为朱由校不可能不知道推辞官位的礼仪,也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一点,就是朱由校如果真的不知道这礼仪,那在百官上疏后,他早就会下旨拒绝王安了,然后再和王安再演一出君臣和睦,三辞三受,最终不得不受的谦让戏码。

    现在,朱由校明显拖着这事,一定是故意的,里面一定有原因,但这原因,张却不知道。

    想到貌似李进忠入了司礼监,王安就离倒台不远,张觉得说不得是李进忠在搞鬼,也许两人已经在司礼监斗起来了也不一定,明白这一点,当下,张便去找李进忠了。

    谁知,去了李进忠府邸,见到他后,李进忠竟然说他也不知道朱由校是什么用意。

    而张后来言语里试探他和王安在司礼监的关系时,虽然听到他说进司礼监后,王安对他有敌意,似乎没想到朱由校在让他当掌印太监时,又插了李进忠这颗钉子进来,但张并没有觉得李进忠和王安关系有多差。

    毕竟,当初李进忠能在身为皇长孙朱由校身边待下来,也有王安和魏朝的帮衬,如果不是因为朱由校登基后,一直和王安有摩擦,李进忠说不定和王安关系要好到一定地步了。

    清楚这些,张心里就奇怪了,既然李进忠和王安关系并不是非常差,并没有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的话,那李进忠又为什么要把对他也算有恩的王安斗倒,难道仅仅是因为客巴巴吗?

    突然之间,张觉得他好像不知不觉间把九千岁的上位理由给弄没了,因为好像魏忠贤和王安斗起来,主要原因好像就是客巴巴。

    最开始,客巴巴和魏朝在宫里是对食夫妻,后来魏忠贤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三者插足成功,客巴巴和魏忠贤在一起了。

    魏朝被戴了绿帽子,对手还是比他混的差的魏忠贤,当然不乐意了,所以肯定要和魏忠贤反目,连带着,原本因为魏朝才对魏忠贤重用的王安,也自然针对起魏忠贤,两方这才开始明争暗斗,在内廷闹得不可开交。

    结果自然出乎意料,宫里根基浅的客魏二人,有着朱由校这个外挂靠山,把太监大佬王安斗倒台了。

    要不然,没有魏朝和魏忠贤争客巴巴的事情,张可不认为王安会愿意和皇帝朱由校的心腹为敌。

    以他们两方的势力,一个是先帝遗老,宫里势力不小,另一个是新帝近臣,若没有那些感情纠纷,以王安、魏朝对魏忠贤的照顾之恩,两方和平共处,一起掌握内廷,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很明显,随着张早早派人杀了客巴巴,魏忠贤还没有机会第三者插足魏朝和客巴巴的感情,那自然的魏忠贤对于王安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仇怨。

    唯一能让二人不对付的也就是皇帝朱由校对王安的不满,让二人就算心里还有点旧情,但面上得斗起来。

    终究,李进忠为了向朱由校表忠心,自然不可能和让朱由校厌恶的王安走得近了,甚至于李进忠在某些时候还要“忘恩负义”的在朱由校面前和王安斗个你死我活。

    也许,日后两人彻底斗起来,也有因为这些本来不该有的小斗,最后没把握尺度,彻底成了大斗,其中,说不得有朱由校的推波助澜也不一定。

    原本还想从九千岁这里知道点东西,顺便看看他会不会对付王安,没想到,出乎张预料,九千岁竟然暂时根本不想和王安斗法争权,这实在让张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在,李进忠也不是呆子,虽然进入司礼监没几天,但对于司礼监的事情也知道不少了,便给张提了一个名字,让他去问问。

    而这个李进忠推荐的人,却也是张的熟人,那就是王体乾。

    听到这个名字时,张初显诧异,后来通过李进忠知道王体乾当司礼监秉笔太监很久了,若非是因为王安的权势,才会和王安官职一样,却成为王安之下。

    本来,卢受死了,如果没有王安和王体乾抢司礼监掌印太监,那说不得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就是王体乾的。

    而以王体乾在内廷这么久所积累的的能量人脉,朱由校和王安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定能知道些什么,这是刚刚进入司礼监,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李进忠所不能比的。

    明白了这些,张索性也就不耽误了,正好在军器局初次迁移时,他还欠王体乾一顿酒席,完全可以趁这次机会补给王体乾。

    今日正好王体乾休值,不用他去宫里伺候,张的人到了王体乾别府里禀告后,便告诉来人,他今日都有空,让张选地方,就今日聚。

    送信的人回来后,张虽然诧异王体乾竟然这么心急和他见面,但想到他这么做,必然有原因,便又派人再去王体乾府邸,告诉王体乾,晚上二人约在百味坊见面聚宴会。

    到了晚上,张和王体乾聚宴见面后,两人都无心吃饭,只是简单喝了点酒,吃了点菜,草草了事。

    张还没想好怎么问朱由校和王安的事情,没想到王体乾却早早主动跪倒在张面前,开口求救。

    “国舅爷救救咱家,现如今内廷凶险,陛下有意对王安动手,到时候一旦事起,王安在内廷的亲信,必然无一幸免,咱家想不到除了国舅爷,还有谁能救咱家,今日有幸见国舅爷,所以只能求救了。”

    王体乾突然这么开口求救,可把张弄懵了,王安不是还在内廷好好的,怎么就要出事了?

    虽说真实历史上王安是肯定要倒台的,但貌似还不是现在吧?

    莫非,王体乾真的像李进忠所说,知道什么?

    当下,张连忙扶起王体乾道:“王公公,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不能如此!”

    然而,王体乾却是拿定主意要张同意一样,任凭张怎么扶,他都不动。

    言语里,王体乾依旧求救道:“国舅爷不答应咱家,咱家就不起来。”

    “……”闻言,张一阵无语,他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王体乾就这么厚脸皮求救,这让他怎么救?

    但是,瞧王体乾这架势,张若是不答应,肯定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因此,想了想,张最终应道:“好吧!我答应就是!不过,王公公先得起来才是,你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才能知道该怎么救你啊!”

    “好!好!咱家多谢国舅爷了!”王体乾闻言喜极,站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道。

    不过,很快,王体乾就说了一句令张有些诧异,但并不吃惊的话。

    “国舅爷,司礼监掌印王公公,估计要出大事了!”

332、救不救王体乾?

    “王公公要出事?”听到王体乾的话,张面露诧异道,当然,表面上,他还得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不然,换作其他人,听到一个刚刚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公公,还没走完君臣礼仪,就要出事的消息,竟然一点也不吃惊,都会觉得不正常的。

    “正是!”王体乾又点头应道。

    “不会吧?王公公才刚刚被陛下册封为司礼监掌印,又怎么会出事呢?难道是王公公年纪大了,身体有问题吗?”张明知故问道,他摸不清王体乾这个王安的亲信,对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他和王体乾见面不多,而上次王体乾竟然会在军器局迁移时,亲自去西山道贺,这就已经让张怀疑王体乾到底有什么目的,更何况这一次他竟然又对自己说王安要出事,这实在不让张小心翼翼。

    “不是!不是!”王体乾摆手摇头道:“王公公身体好着了,怎么可能出毛病?而且宫里的御医,又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

    “那不知道王公公,你话里什么意思?”张继续装傻充愣道。

    闻言,王体乾打开雅间的门,四处张望,见周围没什么人后,这才转身。

    张一直静静看着王体乾的样子,不过脸上却是保留着疑惑不解的神情,心里面,张却是在猜测,以王体乾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待会儿,他会告诉自己什么话呢?

    没让张等多久,王体乾转身快速到张面前,而后说道:“咱家说的王公公出事,不是他身体上出事,而是他的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要出事了。”

    “什么?司礼监掌印?”张装模作样的震惊道:“王公公,你可千万要注意言辞,这事情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王体乾反问道。

    “陛下不是才册封王公公为司礼监掌印的吗?现下,王公公就差和陛下走三让三受的礼法,又怎么可能会出事?”张回道。

    “难道国舅爷以为皇爷和王公公,这三让三受的礼法,还能有继续得下去吗?”

    “这怎么说?”

    “国舅爷莫忘了,皇爷可是把王公公的推辞已经压住留中了,你还指望皇爷真样拒绝王公公的奏疏吗?”

    “陛下不是已经给出了解释了吗?只是因为年少,不知道朝廷礼法,才会如此。”

    “难道皇爷的这个说辞,国舅爷真的信吗?”见张一直坚持朱由校对外说的理由,王体乾不得不反问起来。

    心里面,王体乾见张这样,不由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找错人投靠了。

    “为什么不信?”张反问道。

    “哼!要是皇爷真的愿意让王安当上司礼监掌印,他恐怕早就下旨帮王安完成三让三受的戏码了,又怎么会拖着不做呢?”王体乾说道。

    “这……”张故作深思,也没有回答。

    “国舅爷不用再想了,依咱家来看,恐怕王公公没多久,就要丢了他那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了。”王体乾说话时候,又说了一句让张惊讶的话。

    张闻言,瞪大眼睛道:“王公公,你说的是真的吗?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回禀国舅爷,咱家可不会撒谎,咱家所说的可都是真的。”王体乾说道。

    “那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王公公要丢了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的。”张问道。

    “咱家能看出来,自然是因为皇爷。依皇爷的性子,若是真想王公公当司礼监掌印,那绝对不会这么慢的,所以,咱家觉得,皇爷恐怕是在等机会,到了机会就要对付王公公了。”王体乾道。

    “机会?什么机会?”张诧异道。

    “咱家和国舅爷一样,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机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皇爷要动手的时间快了。不然的话,如果皇爷还不快点出手,等满朝文武反应过来皇爷不是不知道礼法,而是故意拖着,准备对付王安的时候,那难度可就更大了。”王体乾摇了摇头道。

    闻言,张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王体乾,心里面,也是暗赞,这家伙还真是有一手,竟然能把事情看得这么深,这也难怪这家伙后来能在阉党混得那么开了,实在是政治嗅觉灵敏。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朝廷最近的一些事情。

    不过,两人越聊,就越让张震惊,因为王体乾言语之中,似乎早在朱由校册封王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时,就已经猜出王安估计要出事了,这实在是太让张感觉不可思议。

    当然,说话间,张也是明白了王体乾之所以主动巴结他,还向他求助的原因,那就是王体乾希望通过他,从而向皇后靠拢。

    毕竟,一旦王安倒了,按照王体乾的话,王安生前的心腹都得出事,而王体乾这个外人眼里的王安亲信,自然也得遭殃,所以他只能提前来巴结张,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了。

    不由得,张不得不感慨,果然,有个皇后妹妹,做事情还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今日,王体乾之所以吃了点东西,就开口求张救他,就是因为他预感到因为群臣的催促,皇帝肯定要对王安动手。

    因此,王体乾不得不着急,生怕迟了一步,张就不会答应他,在王安出事后,出手救他。

    当然,要是这几日张还没有派人请他吃饭,王体乾也得主动去找张,来求张救他。

    对于救不救王体乾,张也没有明确的想法,主要是他觉得他就算救了王体乾,貌似也没他什么好处。

    毕竟,如果真如王体乾所说,朱由校要对付王安,那么李进忠肯定不需要像真实历史上那样,联合客巴巴和王体乾,一起对付王安了。

    现在,只要朱由校直接把王安弄倒,那现在已经进入司礼监的李进忠,自然是有机会掌控内廷的。

    想必,这也是当初王安被朱由校册封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时,朱由校又册封李进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原因。

    恐怕,朱由校早就想着让李进忠上位了,这才谋划了这么久,不由得,张突然为朱由校的心计感到可怕,原来一切早有预料,他早就要对王安动手了。

    不过,正是因为不需要王体乾帮助除王安,张才抉择,他到底要不要出手救这个貌似失去作用的王体乾呢?

333、反水的代价不够

    一番深思,张还是决定救一救王体乾,毕竟,他可是真实历史上魏忠贤的左膀右臂,阉党的中坚人物。

    历史已经证明这二人辅助魏忠贤,可以带领阉党,把东林党压得翻不了身来,那张自然要继续组织这铁三角了,不然,要是少了王体乾,未来魏忠贤压制不了东林党人,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当下,张对王体乾道:“王公公若是有大难,我自然会帮的,不过,常言道,求人不如求己,王公公为什么不先自救呢?如果自救不行,那等出事后,再来求人,也是可以的。”

    “自救?”王体乾闻言,诧异道。

    “正是!”张点头道。

    “如何自救?国舅爷可否明言?”王体乾反问道。

    “很简单,既然王公公已经猜出陛下要对王安动手,那么为什么不趁陛下现在还没对王安动手的时候,主动向陛下弹劾王安呢?”张回道。

    闻言,王体乾脸色一变,而后有些不自然道:“实不相瞒,国舅爷,咱家其实是有过这想法的,可又怕做了这事,陛下最终饶过王公公,那样的话,咱家在宫里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况且,在宫里这般反水,咱家也怕日后在宫里受白眼,所以咱家并未这么做。”

    听了这话,张仔细的看了一眼王体乾,虽然这家伙说得很真诚,但张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他留有缓和余地。

    毕竟,真实历史上,王体乾联合魏忠贤斗倒王安,那是一定的事情,否则他也当不上司礼监掌印太监。

    要说王体乾会担心朱由校因为他反水,又或者怕宫里人的白眼,而不这么做的话,那明显不可能。

    想了想,张觉得恐怕是王体乾没得到什么利益,所以不敢豁出去做事,只能保持着这种看似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事情。

    这也是正常人在这种错了一步,就会导致政治前途黑暗,甚至是命都会丢的事情里做的正确选择。

    如果没有非常大的利益,王体乾大不了提前暗中投靠脱身,然而在王安倒台后,隐于宫里,找一些普通职事做,这样也许不能在仕途上再有成就,更进一步,但他却能保住他的命,不至于和王安派系的其他人一样,在宫里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有可能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大明到了如今这时候,不只是外廷的党争,已经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内廷的争斗同样如此。

    当然,这里面会不会死,完全就看皇帝对你的态度如何。

    要是你倒台了,皇帝要留你,那你也许在内廷没什么仕途,但起码可以保证日后的生活无忧,平安到老。

    这种情况就和万历帝的权宦冯保一样,倒台后万历帝抄了他家,却另外赐他白银一千两,发往南京,这种行为看似前后不一,伪善至极,但却是真的保住了冯保的命。

    试想下,冯保掌权那么多年,和张居正一起也是骗得万历帝好苦,一朝倒台,被皇帝抄家,旧有的冤家还不是要找冯保报仇,想弄死他的多了去了。

    而这时候,万历帝却又赐冯保一千两银子,发往南京,此举便是向天下明示他不想冯保死,特别是向内廷中冯保的政敌警告。

    也正是因此,那些冯保政敌担心万历帝还会起复冯保,这才不敢继续动冯保,冯保才能安然在南京老死,否则,指不得会被某些人设法弄死。

    所以,要是你倒台了,皇帝也对你不闻不问,不想保你,那你之后在内廷可就得小心了,天知道你会怎么被搞死。

    王体乾正是因为怕王安会活命,皇帝会念先帝情谊放过他,给王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才如此犹犹豫豫,想要即使背叛王安,也能不留把柄,不和王安走向对立面。

    毕竟,谁知道皇帝要怎么处置王安,真要让王安得到起复的机会,那彻底背叛王安,走在王安对立面的王体乾,还能有什么活路?

    想明白了王体乾的心思,张知道他不付出代价让王体乾反水,那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那真实历史上让王体乾反水的代价,张又给不起,终究,那可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他一不是皇帝,二不是太监,又能怎么让王体乾反水?

    总不能张张嘴就说他可以让王体乾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前提是只要王体乾告发王安,以王体乾在王安手下待的时间,肯定知道王安的一些不干净的秘事,告发王安,把王安告倒,对王体乾而言,其实完全不在话下。

    虽然事情这么发展的话,王体乾是非常有可能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但王体乾又不是傻子,张这么空口白牙的说他当司礼监掌印太监,谁知道王安倒了,会不会轮到他?

    终究,司礼监里在职的秉笔太监也有几个,就算王安倒了,谁又敢肯定皇帝会选择他王体乾做司礼监掌印太监?难道就不会选李进忠那家伙?毕竟,李进忠可是跟了皇帝不少年的心腹,论及信任程度,宫里无人可及。

    期间,张想过拿张嫣的皇后名头来告诉王体乾,他会让张嫣吹枕头风,从而保证王体乾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

    不过这想法张最终也没实践行动,皇后的名头虽好,但也没到了让皇帝言听计从的地步,别说王体乾,就是张自己都不信朱由校会按张嫣的话,去治理国家大事,特别是决定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

    两人谈话就这么僵持下来,张心里郁闷,他明明知道历史走向,却完全没办法提前这走向,难道真等李进忠得势,被朱由校赐名魏忠贤后,有实力,并且不再隐藏野心,和王安争权,才能诱导这王体乾反水吗?

    只是,现下的九千岁,才刚刚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手下还没有多少人投靠,更别提他敢表露和王安争权的野心。

    因此,张为了难,但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能让王体乾相信王安死后,他能坐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的理由。

334、让朱由校把话说出来

    让王体乾相信的理由很难找,但还真让张找到了一个,不过,这得靠朱由校帮他助攻才行。

    当下,张和王体乾约了下一次,在王体乾值守乾清宫时,他会给王体乾一个惊喜。

    两日后,王体乾在乾清宫值守,张如约前去求见皇帝朱由校。

    接了召见,张进了乾清宫后,很快便看到王体乾正伺候着朱由校看奏疏。

    “你怎么来了?军器局那边没事做吗?我可是等你给朕做出好的新火器的,这么多日子,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你让朕怎么说你好?”朱由校一见张来了,没好气说道。

    “陛下未免也太心急了,火器一道,本就是需要时间和精力去钻研研发的,臣接手军器局这才多久,就算有了突破,但想要制成火器,离研发成功,还要有不少时间了。”张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来朕宫里?老老实实呆在军器局,监督研发火器不很好?难道你就不怕你不在了,军器局那帮人偷懒不成?你说你跑进宫来,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

    也不知朱由校今日怎么了,上来就给张戴了一顶好大的对不起他信任的帽子,要不是张听出朱由校话里语气有种发泄的怂人语气,知道另有其它原因,张都以为他犯了什么事情,朱由校准备要针对他了。

    好在,这次进宫,张来乾清宫也有准备,不然要是无缘无故的来乾清宫,说不得还真被朱由校喷死。

    “启禀陛下,臣此次来是想向陛下请旨借书的。”张回道。

    “借书?借什么书?”朱由校有些疑惑道。

    “禀陛下,近年来民间关于火器的书籍有不少,甚至不少兵书里,对于火器也有涉猎,可其中多为朝廷不予流通之书。因此,臣想向陛下请旨,选一些涉及火器的书,发往军器局,想来对军器局研发火器,说不得有所裨益。”张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闻言,朱由校点了点头道:“朕准了!待会就让王体乾准备一道中旨给你,你找到什么需要的书,若是朝廷不予流通,就用朕的中旨拿走吧!”

    “臣谢陛下厚恩!”张行礼道。

    “不用如此行礼!不用如此!”朱由校直接称赞张道:“你这么做,证明你是有心了,是想给朕干实事的,不像其他人,干不了多少事,却只会耍嘴皮子。”

    知道张一直是刻苦努力的带人研发火器,朱由校说话时的语气,都有所缓和。

    这事情解决,张想着他今日的主要事情,便转移话题问朱由校道:“陛下近日得了什么烦心事了吗?怎么火气这么大?”

    “烦心事我有太多,而且几乎个个都让我生气。”朱由校气呼呼道。

    张听了,连忙问道:“还有什事情,竟然能气倒国舅爷?”

    “事情多了去了,你看看这成雪花一样送进乾清宫的奏疏,就知道有多少气人的事情了。”朱由校说道。

    “陛下,这些奏疏,臣能看看吗?”张问道。

    “看吧!看吧!反正内容都差不多。”朱由校说道。

    得了令,张向朱由校行礼后,便上前取来那些奏疏查看。

    这些奏疏亲一色都是东林党人上书的,那样奏疏里的内容也都差不多,都是希望让朱由校赶快和王安把君臣谦让礼仪搞完,好让王安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

    言语里,那些奏疏有不少上书的,竞争十分激烈,就差仿佛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这些外臣也真不知道好歹,陛下的事情,岂能是他们胡乱说话的?”张说道。

    说完后,张故意又说道:“陛下,你是不是真准备不让王安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要治罪他吗?”

    “你怎么知道的?”朱由校听后,面露惊讶道,弄王安这事情,他谁都没有告诉,怎么张就知道了呢?

    同时,张这话说出,在一旁伺候的王体乾,却是被吸引了注意,他仔细观察着朱由校,想要验证他的想法有没有错。

    “刚刚看奏疏,猜得!”张说道。

    “猜出来的吗?”朱由校眼中闪着几分莫名的光芒道,也不知道,信或者不信。

    “正是!毕竟宫里面要陛下和王安快点结束谦让礼仪的奏疏这么多,可陛下却一直留中压着王安推辞的奏疏,臣也只能猜测陛下是不想让王安做那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而不让他做的话,那似乎只有治罪他,罢了他的官最合适。”张回道。

    “猜出来就猜出来吧,不过,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朕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治罪王安的,毕竟,刚被东林党那帮人逼着册封他,现在又要治罪王安,传出去朕的颜面何在?”

    “陛下让臣不四处说,臣自然不会四处说。”

    “这就好!”

    “只是,陛下可能考虑过,王安被治罪,那些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该给谁呢?”张突然问朱由校道,而这一问,也是又吸引了王体乾的目光。

    “嗯……想是想过,但一直没有太好的人选。”朱由校回道。

    “司礼监这么多内廷的人才,难道陛下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吗?”张又问道。

    朱由校闻言,想了一下,这才说道:“也罢,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说说吧,这些话藏在朕心里很久了。其实,不是司礼监没有人才,只是朕除了李进忠可以完全信任,其他人,朕却不能完全信任,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成为下一个和外臣勾结颇深的王安。”

    “那陛下怎么不选择让李进忠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呢?”

    “他吗?资历太浅,字又识得不多,也没什么在司礼监任职的经验,批红这等大事,朕交给他,不放心。”

    “原来如此,陛下圣明!”张闻言,连忙恭维起朱由校的英明。

    同时,张余光也扫向了王体乾,这下子,你该没有反水的后顾之忧了吧!

    既然张还没有和王体乾说破他反水,就可以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么,索性不如让朱由校替他把话说出来,让王体乾这个聪明人,自己去想想该怎么做。

    现在,朱由校已经在张的引导下,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张不信,王体乾不会动心,因为他反水的话,没了李进忠这个阻碍,他可是有大机会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

335、王安有罪

    一旁,正如张所料,王体乾在听到朱由校的话后,真的开始动起心思来了。

    毕竟,朱由校言语之中,并没有考虑治罪王安后,立即让他的心腹李进忠立即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意思,而是想从其他司礼监秉笔太监里,选一个靠得住的能够信任的人接替。

    什么是靠得住的能够信任的人,这句话就很微妙了,毕竟,想要成为能够信任的人,那就得有成为能够信任的人的实力。

    换而言之,你得做些什么,证明你是一个能够被皇帝信任的人。

    到了这时候,王体乾再傻,也明白张为什么会说今天给他一个惊喜了。

    确实,朱由校的话,对于想要在王安倒台前,提前寻找靠山的王体乾而言,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在张离开乾清宫后,王体乾在给朱由校磨墨的时候,见朱由校眉头皱着,连忙请示道:“皇爷为何愁眉?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吗?”

    “和你没关系,朕只是被这些奏疏气得,什么时候,朕的家事,由得这些外人插手了?”朱由校看了眼王体乾,本来不想对他说什么,但心情激动之下,还是对王体乾说了话。

    “皇爷息怒,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皇爷的家事,他们一直都管得不少,这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做哑巴吧?”王体乾安慰道。

    “哼哼!朕还真要让他们以后做哑巴,省得天天给朕呱噪!”朱由校冷哼几声,狠狠道。

    王体乾不知道朱由校说的让外朝那帮臣子做哑巴的意思,在他看来,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你还能封了别人嘴巴,让他们一辈子都说不出话吗?除非,朱由校是要他们再也说不了任何话……

    朱由校之后,想到了什么,看了眼王体乾问道:“体乾,现在宫里面有什么流言没有?”

    “流言?”王体乾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嗯!”朱由校应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就是宫里面的人,最近都在谈什么?”

    想着他一直留中王安的推辞奏疏,外朝都不管不顾的为此上书,要他赶快走完君臣谦让的礼节,让王安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朱由校觉着内廷里,也应该有些传闻才是。

    当然,这话朱由校也不只是今天问王体乾一人而已,其他在乾清宫伺候的太监,他也都问过。

    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朱由校想要打听宫里面对于王安的真实看法,另外也有试探身边的这些太监,在王安和他之间,谁对他更忠心而已。

    对于太监的忠心,朱由校在其他事情上,也是信任他们的,但如果是拿他和在宫廷里,培植势力多年的权宦相比,朱由校也不敢保证宫里的所有太监都对他忠心。

    终究,大明可也是有太监跟着太监造反的例子的,最出名的便是夺门之变拥立英宗的宦官曹吉祥,他最终就是率兵谋反失败,被英宗下令凌迟处死的。

    虽然朱由校不敢保证王安会不会有反心,但他敢保证肯定有太监会比忠心他,更忠心于王安,所以对于身边司礼监的这些太监,他自然要个个试探,以便将来真对王安动手时,知道该如何保证内廷的安稳运作。

    听了朱由校的话,王体乾思索一番回道:“回禀皇爷,宫里面现在都在讨论司礼监掌印王公公的推辞奏疏,被皇爷留中的事情。”

    “哦?是吗?”朱由校假装不清楚此事,随意反问道:“那他们对此事怎么看的?可有异议?”

    “皇爷说笑了,下面的奴婢们,哪敢对皇爷的事有异议?咱们做什么事情,不都是听皇爷的吩咐吗?”王体乾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道,直觉告诉他,朱由校的话里有坑。

    “好个滑头!”朱由校闻言,笑骂道。

    他知道,王体乾是故意说这种恭维他,却又不会得罪其他人的话,这就证明了王体乾的圆滑,不过,对此,朱由校并不介意,毕竟他的问题,可不是好回答的。

    当然,这话也让朱由校明白了王体乾的忠心,毕竟,若是忠心王安的人,刚才就是替王安说话,要他赶快下旨拒绝王安的推辞奏疏,和王安把君臣册封的谦让礼节做好了。

    见朱由校并未发怒,王体乾心中有底又说道:“不过,皇爷留中王公公的奏疏,其实也算是对他的警告。”

    “嗯?警告?”朱由校明显注意到了王体乾的说辞,疑惑问道。

    “是的。”王体乾肯定道。

    “仔细给朕说说!”朱由校命令道。

    “是!奴婢明白!”王体乾装出一副迟疑模样,答应下来。

    而后,便听王体乾回道:“皇爷有所不知,自先帝即位,王公公入了司礼监以来,他在宫外的亲属和家奴,就多行不法之事。而他们出了事情,就会求王公公相助,而王公公对他们也十分纵容,只要能压得住,那就会出面解决的。”

    “岂有此理!竟然还有这事!”闻言,朱由校拍案怒道。

    不过,朱由校的心里却是窃喜不已,毕竟,他手上一直没什么王安的把柄,现下听到王安纵容亲属家奴,多行不法之事,那还不乐坏了,终究这样的话,他可就是找到合适的理由,治罪王安了。

    然而,想到他对这些事情都不清楚,朱由校又狐疑的问王体乾道:“这些事情,东厂、锦衣卫都没告诉朕,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哪里敢把管王公公的事情?终究,东厂、锦衣卫那些人,谁也不干净,真要是捅出来,谁也不敢保证王公公会不会把他们的破事也捅出来。”王体乾回道。

    “这样啊……”朱由校点了点头道,便不出声了,他知道,王体乾说得话是对的。

    想想也就明白了,这些朝廷重臣,谁家里没个为非作歹的亲属,今天你拿这事弹劾他,也许还不致命,说不得明天他没事了,就把你的事情拿出来弹劾你。

    终究,这种不能立刻把人弹劾下马,让对方一蹶不振的弹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少用,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弄不死他们的,只有到了致对方死地时候,拿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罪名,数罪并罚,可以彻底在政治上弄死对方。

336、王安倒台

    “王安的那些事情,你有证据吗?”朱由校想了想,又问王体乾道。

    “回禀皇爷,奴婢也只是知道这事情,至于证据,王公公的事情,奴婢怎么敢多问?”王体乾回道。

    “也是……”朱由校闻言,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虽然他猜测是这王体乾故意不拿出证据,但也没继续去说,毕竟,既然知道了这些事情,自然就有办法去查。

    当下,朱由校便不再过问这事,留下王体乾一脸疑惑朱由校是要干什么,问了王安的罪名,却对比无动于衷?

    不过,等他值守完了,出宫的时候,朱由校也没动静,这却是让王体乾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直到后来几天,当朱由校命李进忠,带着他手下的锦衣卫,直接去王安府邸,宣读王安罪名,表示他伺候先帝有功,却不配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后,准了他的推辞奏疏,直接发往先帝陵寝庆陵守陵。

    或许旁人要弹劾王安,得靠大的罪名,但朱由校不同,身为皇帝,王安说到底就是他的家奴。

    而只要家奴犯法,作为主人,朱由校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直接想怎么惩罚王安就怎么惩罚他,旁人也根本管不了,所以,王安被朱由校罢官,一撸到底,可是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念着王安从朱常洛为太子时,就一直忠心跟着的情分,朱由校也只是罢了他的官,让他给朱常洛守陵,并没有抄他的家,所以凭着这些年的积攒,王安即使没了权利,依旧会过得很好。

    也因此,知道朱由校不抄王安家的王安昔日的仇人,也不敢背后去做手脚动他,毕竟,朱由校的这不抄家的罢官,明显只是希望王安不要出现在内廷,但却不希望他死。

    朱由校的这一番操作,迅速无比,快得让朝廷内外根本反应不过来,就是还在想着给王安争取君臣谦让礼仪的东林党众人,知道这消息也是一阵沉寂,并无作为。

    他们想救王安,可却不知道该怎么救,王安纵容亲属家奴为非作歹的罪名,可是被锦衣卫坐实了,人证物证都有,容不得他们给王安翻案。

    而王安是宦官,本身太监这名字,被他们宣传得在大明民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又是一个铁证如山的坏太监,他们如果拼命上书给王安求情,到时候被朝中有心人捅到民间,这不是让他们主动败坏他们东林党的声誉吗?

    一个自诩为君子,要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的东林党,竟然要为一个明确定罪的坏太监求情,这不是变着法的说他们东林党都是伪君子吗?

    所以,即使知道失去了王安,对于他们东林来说,就像是失去了在皇帝身边的耳目,在政治上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可东林党人也只能认了,毕竟,招牌重要,他们可不能因为王安,把他们辛辛苦苦积累多年的东林党的招牌毁了。

    王体乾眼看王安被铁证如山的坐实罪名,同时被发到庆陵守陵,而王安在宫里的大部分亲信都被朱由校一一发往南京后,心里明白,朱由校一定是趁他离开后,招了什么人进宫,去查王安的把柄了。

    否则,不可能事情这么巧的,他刚说完王安的事情,朱由校过了几天就搞到证据,把王安迅速治罪,罢官守陵,王体乾知道,朱由校一定是找了人查王安的罪证的。

    至于是什么人查得,想来想去,王体乾觉得只能说李进忠这个朱由校从东宫带出来的亲信,带着朱由校派给他的亲信锦衣卫查的。

    毕竟,朱由校能动用查王安罪名的机构,无非就是东厂和锦衣卫而已。

    而东厂自卢受死后,还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虽然这之后王安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可也不能立即掌控东厂,况且朱由校也不可能让王安名义上控制的东厂,去查王安这个东厂提督不是?

    因此,朱由校肯定只能派锦衣卫去查,不过,众所周知,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和王安走得近,所以朱由校也肯定不会放心让骆思恭去查王安,要是他提前向王安通风报信,朱由校可不后悔死。

    所以,朱由校只能动用他亲信的由李进忠掌管那些锦衣卫,去查王安。

    只是,王体乾想到那日在军器局迁移大典时,在回京师时见到的前去道贺的骆思恭的影子,王体乾也不由怀疑说不得骆思恭已经投靠皇帝,皇帝让他去查的了。

    可如果是这样,那又解释不通,毕竟,王安亲属家奴犯的那些不法之事,骆思恭不可能不知道,甚至于,压下这些事情,骆思恭也有参与,若是他早投靠朱由校,又怎么不提前告诉朱由校呢?

    事实上,王体乾不知道的是骆思恭在知道李进忠带着锦衣卫查王安亲属建奴的一些旧案后,也是敏锐捕捉到皇帝要对付王安,这才主动把他搜集的王安的那些把柄,全交给李进忠的,用来向皇帝表忠心的。

    反正,无论如何,宫里王安这一派,基本是彻底凉凉了,派系里,唯一留着的大官,也就是王体乾自己,而且王体乾还升官了。

    在众人的异样的目光下,王体乾被朱由校册封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接管了王安留下的位置。

    不过,很显然,朱由校对于王体乾也不放心,虽然这一次因为王体乾的“反水”,找到了拉王安下台的证据,并且让他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但却没让他提督东厂,而是让魏忠贤提督东厂,这可是极大的削弱了王体乾的权利。

    当然,王体乾显然也是看得清局势的人物,知道他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会计较东厂的事情?

    而李进忠能以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掌东厂事,提督东厂,那就说明他非常得朱由校的重视,所以,王体乾明白这一点,便就一直对李进忠献殷勤了,之后更是直言自居李进忠之下,一切唯李进忠是从,这可是让许多人知道后十分意外。

    张知道王安被治罪的事情后,心里也是高兴,不仅是因为东林党人吃了这么大亏,更主要现在和真实历史上不一样,王安因为张提前倒台,李进忠也提前掌控东厂,这也预示着只要张不多做改变,东林党也可以提前一些时候,彻底被打压出朝堂,抬不起头了。

    这样的话,相信之后很多让人惋惜的事情,都会因此彻底改变了。

337、南京教案

    军器局外,一辆马车缓缓在西山行驶,往新迁移的军器局衙门而去。

    “恩师,此番陛下让我们去军器局,可真是有心重用研发火器吗?”车内,一个看着老实的中年人正向车内的另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问话道。

    那老者闻言,捋了捋颚下斑白的胡须,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陛下此番顶着满朝压力,执意将军器局从工部抽离,另成单独衙门制造研发火器,此举细细看来,唯有说明陛下是真下决心,改革军器局过往诸弊,并在以后,在军队里重用火器,加强我大明军队战力。”

    “好!好!这真是太好了!咱们一直向朝廷进言对抗建奴逆贼,朝廷改进重用火器,提升军队战力,可是满朝诸公,对此皆是嗤之以鼻,现在多亏陛下圣明,知道火器重用,这可真是我大明之福啊!”中年人见他的老师傅都这般认为,知道他们师徒二人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终于有得到认可的机会,不由高兴的大喊起来。

    “初阳,初阳!沉稳些,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这么激动,有失体统!好在这是在车里,记得以后做事千万别这么浮躁,遇事一定要稳重些才是!”老者见中年人如同小孩子一样,听到好消息兴奋不已,连忙告诫道。

    听了这话,那中年人也意识到他刚才太兴奋了,连忙笑着认错道:“恩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弟子刚才这般兴奋,也实在是因为这消息太令弟子激动了。”

    “嗯!以后稳重些便好!”老者也无意多怪罪中年人,见他认错,直接敷衍两句,把这事带过。

    当然,对于中年人的兴奋,这老者也是感同身受,若非他人生的前四十年,早就饱尝各种冷暖辛酸,对于皇帝要技术改革研发,大力重用火器的好消息能够稳住心态,否则,他肯定也会和中年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其实,这二人如此兴奋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因为他们二人所坚持的中兴大明,革除军事弊端的理想,在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失败里,压抑得太久了。

    那老者便是已近六旬的徐光启,其字子先,号玄扈,松江府上海县人,而且他也已经受洗,加入了天主教了,其圣名保禄。

    至于那中年人,便是徐光启的弟子孙元化,其字初阳,号火东,和徐光启一样,也是松江府上海县人,也正是因为地域的缘故,两人才有这么一番深厚的师徒情谊。

    今日,二人去西山的军器局,也是因为朱由校有召,他们奉召入京,去军器局参与研发制造新式火器的。

    不过,说来两人应该提前几日就见张的,只是因为孙元化因为恩师徐光启接触到西洋教士和西学,在徐光启入教后,他确认天主教能“补益王化,左右儒术,救正佛法”后,于是也决定入教。

    因为西洋教士在大明大展并不是太好,万历帝时候的南京教案,便是明证。

    直到现在,教案风波因为发起教案的诸多主要官员被撤职,这案子被翻案了,风波才彻底平息。

    西洋教士这才能够又在大明传教,不过一开始也是在大明帝都恢复他们昔日的传教声势,南方如今却并没有太多出色的教士。

    所以,即使朱由校不相召,孙元化都要亲自来一趟京师,因为他想在京师找到有名望的传教士,受洗加入天主教,而刚刚受洗入教的孙元化,此时也因为越发感受到天主教的魅力,已经有想邀请洋教士到家乡嘉定去开教的想法了。

    至于所谓的南京教案,其实就是一场大明不少统治阶级的儒家士大夫,为了打压当时一改尊儒融儒策略,坚决排斥儒家思想的天主教,进而发起的一场教难。

    时万历四十四年,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沈榷,上疏万历帝,极力批判天主教的教义和教徒,认为他们的教义思想,对大明皇帝和中国的文化都很不尊重。

    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沈榷提出了种种理由,列举了一系列证据,完全否定了天主教,甚至说天主教的历法也破坏了中国人的道德秩序,在华天主教传教士与白莲教有染,图谋不轨,为此,徐光启还主动上疏为天主教辩护,却不得结果。

    最终,在沈榷为首的儒家士大夫的不断弹劾下,大明帝国终于发起了一场针对来大明传教,却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的天主教的教难,使得当时天主教在大明传教的传教士,几乎全部被驱除,让天主教在大明内陆,几乎无立足之地。

    这次教案,持续了数年,直到今年,随着沈榷等发动教难的主要官员,被朝廷撤职,天主教传教士也意识到错误,又用了原本的尊儒融儒的教义,他们这才能又重新恢复了传教活动。

    孙元化也正是有这么一个大背景前提,才有邀请天主教教士到家乡嘉定开教的想法,否则,他有没有这想法还难说呢。

    对于天主教所带来的西学,有些浓厚兴趣的两人,在朝廷一直不肯听从他们重用火器的建议前,也就是在天主教内,和那些通晓火器的西洋教士学习,这才能有如今的火器基础。

    可以这么说,没这些不远千里前来传教的西洋传教士,就不会有现在的徐光启和孙元化。

    “嘶……”

    随着一阵马儿的长嘶,马车停了,车帘也被拉开了。

    还在车里讨论进军器局后,怎么改革研发火器的二人,入眼就看到前方有一支数十人军队在巡逻。

    这数十兵卒拦住了他们马车的路,徐光启和孙元化见了,顿时失声,相视一眼,眼中皆是诧异无比。

    这些军队的巡逻地点,离军器局这么近,而且又是在偏僻的西山,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一定是巡逻保护军器局的军队。

    一个研发制造火器的衙门,虽然火器很重要,但也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保护吧?

    二人的心里,如此疑惑想着,同时,他们心里更觉得开心,因为军器局这么严密保护,那就说明皇帝非常重视军器局,重视军器局里面的火器。

338、初阳,你怎么看?

    徐光启和孙元化二人,向巡逻兵卒的头目兵将报明身份,兵将听到二人是张亲自向皇帝索要的火器大才后,极力十分热情的向二人索要牙牌,证明身份。

    所谓牙牌,可不是赌场上的牌九,那些兵卒说得是徐光启和孙元化得身份证明。

    它是用象牙、兽骨、木材、金属等制成的板片,一般悬挂于官员百姓的腰带上面。

    而牙牌上面,一般刻有持牌人的姓名、职务、履历以及所在的衙门,换而言之,它就和后世天朝人必须有的卡片式身份证差不多。

    早期,牙牌其实是大明开国后,太祖皇帝朱元璋为了保证宫闱安全,所设置的身份证明。

    明制,凡文武朝参官,锦衣卫当驾官,亦领牙牌,以防奸伪,洪武十一年始也。

    其制,以象牙为之,刻官职于上;不佩则门者却之,私相借者论如律。

    牙牌字号,公、侯、伯以勋字,驸马都尉以“亲”字、文官以“文”字、武官以“武”字、教坊官以“乐”字、入内宫以“宫”字,到了嘉靖中总编为“官字某号”,朝参时持以出入宫门,否则门官止之,私相借者,论如律,有故,则交于内廷。

    这般规矩细致的身份介绍,真可谓侯门似海,大内森严,“无牌不许擅人”,宫廷门卫认牌不认人,任何人只有拿着它才能进出皇宫。

    不过,到了大明中后期,牙牌也不局限于进出皇宫了,为了能够快速证明身份,牙牌也逐渐从朝廷走向民间,官府衙门也都有牙牌,不过官府制作的牙牌却是和皇宫的牙牌不同,也不用象牙那么高级的东西,终究这只是百姓平时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而已。

    当然,普通百姓能用牙牌的毕竟是少数,多数都是地主士大夫子弟,毕竟,就连后世的天朝身份证,办理或者补办,都要缴纳工本费,你让官府免费给你造牙牌,你以为可能吗?

    而且,大多数地方官府制造牙牌的价格一点儿也不算便宜,普通百姓生计都没着落,自然也只有那些弄个牙牌以备万一,同时也不在乎牙牌贵一点的地主士大夫会买,当然,一般而言,这些人除了出远门,不然也很少会天天带牙牌的。

    徐光启和孙元化是奉召入京,见张之前,除了孙元化入教外,他们也得入宫向朱由校复命。

    只是,朱由校明显不知道二人在火器上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他们入宫求见,朱由校只是见了他们一面,就让他们去军器局帮张。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们手里可是有内廷制造的进出皇宫的牙牌,这可不是一般地方衙门粗制滥造的,那巡逻兵将查阅了内廷牙牌后,就放行,让二人做马车继续去军器局衙门。

    路上,二人也遇到另外几波巡逻兵卒,如法炮制,道明身份和前来目的,并且拿出牙牌证明自己后,终于来到了新迁移的军器局衙门前。

    和守门的几个役吏通禀来历,听说是张一直等的人来后,那几个役吏不敢怠慢,一面派人火速去军器局衙门里面通知张,一面又殷勤带着徐光启和孙元化二人进了军器局里。

    一路上,路过几个正在研发火器的地方时,带路的役吏还不断介绍张掌管军器局后,研究新火铳的事情,倒是让徐、孙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同时,二人暗思这位国舅爷,行事倒真的像是重视火器的人,怪不得陛下会如此重用他,让他来掌管军器局了,不由得,二人对于在军器局的未来,又多了几分期待。

    军器局大堂内,在得到徐光启和孙元化到来的消息后,张便立即到大堂里等二人到来了。

    听到大堂外不少的脚步和谈话声,张便意识到应该是二人来了,连忙出去迎接二人。

    很快,见到役吏领着的两个陌生人后,张便直接笑着上前迎道:“玄扈先生和火东先生到来,我军器局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对面二人见到突然来个不认识年轻人,这般自来熟的热烈打招呼,都有些诧异,不过,他们不是笨人,很快就通过年纪,还有敢在军器局里这般说出主人迎接客人的话语,猜出面前这人就是国舅爷张。

    “见过国舅爷!”徐光启和孙元化当即齐齐行礼道。

    “哎……二位长者不必多礼。”张连忙拉着二人说道:“在外面多生分,二位长者快随我进大堂谈话。”

    闻言,徐光启和孙元化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诧异,貌似这位皇亲国戚好像没有什么架子,而且看他的张对他们二人的态度,貌似很重视他们。

    这对他们而言,可倒是个好消息,毕竟,若是他们研发制造火器,因为张的不重视,而得不到足够的资金物资的支援,那明显不好,不由得,二人心里又是一乐。

    进了大堂,几人最开始也没聊什么,也就是聊了聊徐光启和孙元化进了军器局后,一路上见的几处研发制作场所的所见所闻。

    当然,主要都是徐光启和孙元化发表他们看到的一些可以改进意见,张则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的东西,他就记下来,准备之后抽时间整改。

    说来,军器局的内部管理,张自己也拿不准,基本上也都是让别人帮衬弄的,问题肯定有不少,张也不是专家,因此只能博采众长,一一改进了。

    意见说完之后,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转到张让军器局上下全力研发的后装燧发枪样式的火铳上了。

    对于徐光启和孙元化能力一点儿也不怀疑的张,直接就把他画的新式火铳的画,拿出来给二人查看。

    二人看了后,皆是惊讶无比,说不出话来,而后认真观察。

    良久,张见二人一直不说话,这才试探问道:“玄扈先生、火东先生,不知道我这火铳,你们觉得如何?”

    徐光启闻言,这才醒悟过来,而后捋了捋白须,但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对身边的孙元化道:“初阳,你怎么看?”

    对面,张听到这话,面露怪异,这怎么有种后世看《神探狄仁杰》时,狄仁杰破案时,用李元芳来衬托装逼的感觉呢?

339、红夷大炮

    大堂内,听到徐光启的问话,孙元化十分惊讶的行礼说道:“回禀恩师,这般从火铳后面装填弹药的设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似乎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具体如何,还得慢慢试验研发之后再看。”

    “嗯!确实如此。”徐光启闻言,也是跟着点头道。

    说完之后,徐光启又感叹道:“下官也曾从西洋教士那里听过,西洋人有一种利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从而引燃火药的火铳,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类似的火铳草图,真是让人想不到。”

    张闻言,笑了笑道:“玄扈先生真是见多识广,这火铳是我昔日见到一个西洋传教士所使,因为觉得这火铳各方面性能,都比我大明军中所使火铳要好,这才画了下来,希望军器局诸位火器大才能造出来,从而提高我大明军队战力。”

    “原来如此!”徐光启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道。

    不过,紧接着,徐光启又说道:“只是,这火铳从后装填弹药,却是不知设计者为何如此?”

    “对!恩师说的极是!刚才我也是看出这里的设计不同,说起来,这从火铳后面装填弹药,实在是新颖的想法,只是对比从火铳前端装填弹药,会有什么效果,却是不清楚。”孙元化在徐光启说完后,也跟着附和道。

    听了二人言语,张笑了笑,便直接把这后装燧发枪,对比前装火铳的一系列优点说了出来。

    当然,对于他知道这后装燧发枪的优点的来源,张也是直接推给了他口中编出来的西洋传教士了。

    反正,那些优点本来就是如此,只要造出来张想要的火铳,那就自然能够证明了,至于其他人想去找那个传教士对质,那就但愿他们能找到了,不过想来也没人会那么傻,去找张口中连张都不知道对方下落的传教士吧?

    “下官虽知西洋火器某些方面,较我大明而言,精妙无比,却没想到那些西洋人竟然有了这般制造火器的技术。”

    “确实如此!这般看来,我等研发火器,在西洋人面前,有些坐井观天了。”

    ……

    听到张所说的那些后装燧发枪的优点,徐光启和孙元化纷纷感叹道,显然因为后装燧发枪的震惊,让二人对于西洋也更加吃惊。

    张听到二人对西洋火器的技术的吃惊后,虽然觉得二人说的不对,但也不好反驳。

    毕竟,张刚把后装燧发枪说成西洋产物,如果又突然说西洋火器技术很多地方还不如大明的话,说不得就不好在徐光启、孙元化这两人面前解释了,所以张干脆不说这些,任由徐光启和孙元化去随便猜测了。

    只是,张想到,若是后世的人把他的这后装燧发火铳也宣传成西洋人的成果,而同时期的西洋人却根本没见过这后装燧发火铳的话,那可就乐子大了,说不得会引发一场关于最早的后装燧发枪出世在哪里的争辩。

    之后,徐光启想到了什么,又对张说道:“国舅爷,下官曾听闻,这利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从而引燃火药的引火方式虽好,可是在西洋诸国,很多人都嫌弃燧石冒出的火星不足以点燃火药,从而不能射击火铳。这般恐怕,国舅爷画的火铳,即使做了出来,也很难保证它在战场上,能够不出问题,就比如这发火的问题。”

    “玄扈先生说得极是!”张先是认同徐光启道。

    而后,汗水反转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们难道就不造了吗?”

    “敢问?我大明研发制造火铳,都是直接制出来,并不完善改良一点的吗?我们若是能把那后装弹药的火铳造出来,自然需要不断改进后装火铳,等完善到了各方面都挑不出错才行。”

    这话一句,直接就让徐光启闭嘴了,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的,火器研发更是如此。

    只要证明后装燧发枪是可以造的,就算日后会有不少的地方需要完善,可这些也都不是事,因为他们这些研发制造者,可不就是为了改良完善这些地方嗯吗?

    当然,从徐光启的话里,张也知道了看来欧洲的那些国家,也还没大规模装备燧发枪了。

    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燧发枪的发火成功率。

    别看燧发枪的发火装置特殊,比原来的火枪,使用起来更方便,但对于火铳使用者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火铳能不能顺利发射弹药,毕竟,到了战场上,若是兵卒手中的火铳,与敌人寻找,不能立即射击敌人,这该有多么危险。

    也正是因此,即使明知道燧发枪很多地方比以前的火铳好,但燧发枪现在在西洋诸国军中还不多,为了手下兵卒的个人安全,不少实权兵将都反对大规模用燧发枪,替代以前的火器。

    不过,但历史的洪流是不可阻挡的,就算有不少实权人物人在,但也挡不住,很多欧洲军队,开始装备燧发枪了。

    把张画的新式火铳的其他方面的东西,简单向徐光启和孙元化聊完后,张又说道:“本来,军器局也只有东郊先生这位大才,没想到,今日二位也来了,这可真是如虎添翼,如此看来,距离我画的火铳制造成功的日子,也不远了。”

    绕来绕去,张还是把他的要求二人尽快研发制造的要求说了出来。

    不过,很显然,张的火铳,并没有彻底征服徐光启和孙元化,二人并不觉得靠着张所画的火铳,就能够彻底中兴大明。

    只见得,徐光启认真对张说道:“国舅爷,下官觉得,当务之急,咱们的注意力可不该在这新式火铳上耗着。下官知道一物,乃是当下我们最该研发制造的东西,这可比国舅爷所画的新式火铳,重要得多了。”

    张闻言,疑惑问道:“不知道玄扈先生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红夷大炮!”

340、重点在火铳

    “研发制造红夷大炮吗?”听到徐光启所言,张口中呢喃道。

    “正是!”徐光启确认道:“国舅爷,西洋人的火炮威力巨大,我大明在这方面有所不及,若是仿制其火炮,并且大量装备城池守备,等到建奴逆贼来袭,必然可以迅速的提高我大明军队守城的实力。”

    说到这里,徐光启顿了一下道:“而且,红夷大炮不仅可以用于守城,也可用于进攻,无论是攻城,还是野战,都可以用红夷大炮来制敌。”

    “攻城就不用说了,以火炮的威力,完全可以将敌人城楼上的守军,炸得损失大半,甚至于,也可以不断用火炮炸城,直接把城墙给炸塌。”

    “至于野战的话,试想一下,当敌军骑兵步兵冲锋时,突然有不少炮弹,落入他们得阵型里,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后果,以红夷大炮的威力,说不得能将他们炸得崩溃。”

    徐光启以为张对红夷大炮不太熟悉,所以连忙举例,详细的向张说明红夷大炮的威力。

    不过,为了说服张成功,徐光启言语里,说得也是稍微得夸大了一些,但总体上说得也是差不多的。

    然而,徐光启不知道张在后世的军事纪录片里,见到的威力比红夷大炮厉害多的火炮多了去了,对于他口中的那些火炮,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甚至于张还觉得那红夷大炮的威力有些太差了。

    当然,对比现在这个时代,张知道,徐光启建议的红夷大炮,确实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利器。

    只是,要不要现在研发制造这个利器,张心里也有犹豫,毕竟红夷大炮虽然威力好,可它也有缺点,所以自然要慎重无比。

    想了想,张便对徐光启道:“玄扈先生,这红夷大炮虽好,可我觉得它太笨重了。要是遇到野战的话,你认为敌人冲锋,还会给你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你们安排吗?”

    “这……”徐光启被问了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似乎他没想到张知道的这么多,也没理由反驳张说的那么多的东西。

    不过,即使被问住,徐光启也是坚持道:“国舅爷,请你再多想想,下官还是觉得军器局现下应该多研发制造红夷大炮才是!”

    然而,张明显现在还不想同意,便依旧对徐光启道:“玄扈先生,研发制造红夷大炮,我觉得并非是现下军器局的主要研发方向。”

    “为什么?”徐光启闻言,连忙问道。

    “因为造价太贵了。”张回道:“自辽阳、沈阳被逆贼努尔哈赤带人攻破后,朝廷不断派兵,运送钱粮,所以国库经用愈发不足,越来越少。请玄扈先生想想,在如此的情况下,要是军器局为了研究制造火炮,去购买昂贵的红夷大炮,这可要害苦了早没什么银子的朝廷了。”

    闻言,徐光启也明白张说的意思,本想再坚持,让张同意。

    不过,想到国库确实吃紧,现下还要再去买昂贵的红夷大炮,徐光启最终确实没有坚持。

    其实,刚才的这一切,也不怪徐光启这么坚持向张推销红夷大炮,只是因为徐光启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才这么坚持的,他可是想在战场上,靠大炮,好好证明他自己的。

    说来,辽阳、沈阳大败后,徐光启就向朝廷上疏力请使用红夷大炮帮助守城,但却因为不被兵部那些迂腐的士大夫文官信任,所以并未被采纳。

    自己辛苦上疏的建议,竟然被朝廷不然一点儿也不犹豫的拒绝,这自然让得徐光启十分记恨。

    正是因此,在明白可以通过张和他掌管的军器局,大力发展火器后,徐光启才下定决心来军器局的,因为他想要用红夷大炮,在军事上好好证明他是对的。

    可惜,张现下还不想去研发制造红夷大炮,虽然他知道,这东西威力巨大,但明白那后装燧发枪现在要比红夷大炮重要得多时,张还是决定先把他要的火铳研发制造出来。

    毕竟,虽然红夷大炮的威力大,但真正到两军交锋时,红夷大炮又能发射多少炮弹,炸死多少敌人?

    要是没能一次性让敌军崩溃,令得敌军杀进我方阵型,这就十分考验我方的兵卒战力了。

    战得过的话,我方没什么危险,而战不过的话,那就基本等于我方军队全盘崩溃的前兆。

    很显然,如果现在能快速提升我方兵卒的战力,那就算是没红夷大炮,我方也不会怕敌人冲进我方的阵营的。

    所以,张才会这么明确要求徐光启和孙元化,暂时放下研发制造红夷大炮的事情,同时和军器局的其他人一起,研发制造他画出来的那张后装燧发枪系列的新式火铳。

    说服了徐光启和孙元化后,张便带着二人,去张早就为二人准备研发制造的雅间了。

    路上,三人也是走到了毕懋康研发制造的屋子外,本来张不想多事,准备直接带二人去目的地。

    谁知道,对于毕懋康,徐光启也是听过他不少次名字,可是却无缘一见。

    这一次,既然有机会,说什么徐光启也得去看看他经常听到的火器大才。

    大概是英雄惜英雄的缘故,不止是徐光启,就是毕懋康,也是听过不少次徐光启的名字,无缘一见。

    所以,两人一见面,可谓是聊得很开心,期间都说了不少他们在研发制造火器的心得,外加另一个火器大才孙元化,三人这般聊天,可是直接就把张给晾在一边了。

    后来,在聊到张让军器局上下都一起研发制造的新式火铳时,毕懋康还特地主动的把他的自生火铳,拿出来给徐光启仔细看看。

    在徐光启大赞毕懋康的才能后,那三人又闲聊过后,张这才带着徐光启和孙元化,到了他们的屋子里。

    命人安排了役吏跟在徐、孙二人身旁帮忙后,张这才打招呼离开,而军器局在此之后,便是又多了一分研发制造出后装燧发枪的机会了。

341、秦良玉要报仇

    又多了两位火器大能后,军器局忙碌更甚,每天都有打铁和火药爆炸的声音,听着很是热闹,但也有些凶险,幸好军器局上下,都是造火器的老手,再加上张一再提示,这才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不过,即使如此,也期间还是出现了几次小事故,火药爆炸的火星,溅出太远,烧了军器局内的一些易燃物,而这盛夏时节,那些易燃物着火更容易,还好被发现及时,立即给扑灭了,否则天知道会酿成什么灾难。

    对于这些危险,张也不好训斥手下,只能让他们多注意,毕竟,研发制造火器,肯定需要用到火药,在这个时代,谁也不能保证火药爆炸不会出一点儿事情。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日,转眼便到了六月初,京师传来了一个消息,四川夔州卫石宣抚使秦良玉,奉旨带兵入京了。

    当然,这消息对张而言,算是大消息,可对于如今的大明百姓而言,并不算什么,他们听到最多也就是说一句“那支在辽东打的建奴逆贼胆寒的川兵,来了”。

    现在的秦良玉,还有她麾下使用白杆的川兵,还没有后来为了光复大明所做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对于普通大明百姓而言,秦良玉和川兵,虽然现在也是功绩赫赫,但明显不如戚继光和他的浙兵,试想,戚继光和他的浙兵,在民间,也只是赢得百姓尊重,更何况秦良玉和白杆兵?

    这就是重文轻武的科举时代的悲哀,往往兵卒用生命换来的胜利,还不如名气大的儒士写首诗词,更赢得百姓尊重和羡慕。

    某种程度上,就如后世的保家卫国的战士,在很多人眼里,都不如耍个帅炒作名气的戏子好。

    因此,自然不会出现专门有百姓自发组织迎接川兵的局面,那些百姓能送点粮食酒肉给远来的川兵犒军就很不错了。

    百姓如此,自然朝廷方面,也不会有什么官方的组织迎接。

    朱由校因为张,现在重视秦良玉和她的川兵,但也没重视到让京师上下全力安排他们的地步,能在京师找个好地方,安排秦良玉和她的川兵,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只有等秦良玉和她使白杆的川兵,在这大明国事愈发艰难的时候,用一个又一个战功,才能赢得更好的安排。

    说来,秦良玉和她麾下的川兵,一直都是张敬重的对象,而张也一直想要见识一番他们。

    所以,张便提前派人打听到秦良玉和她手下的川兵入京的日子,便打算到时候去他们的必经之处去见识一番。

    谁知,无巧不巧,李进忠和王体乾却是来找张,说是要在秦良玉和川兵入京的当天,请张吃一顿饭,以表感谢。

    至于感谢的原因,自然就是张在王安倒台,他们二人得利中,为他们二人所做的贡献。

    宫里面,没多少人是傻子,就是当时没发觉,到了事后,很多事情都会被人给琢磨透的。

    李进忠虽然不知道张在这事情里参与多少,但王体乾可知道的多,两人私下一合计,自然明白张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再加上张国舅爷这个天生他们需要巴结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二人要抽时间请张表达心意了。

    没办法,张知道不能拒绝二人的好意,所以只能采取相对折中的办法,让李进忠和王体乾,在秦良玉和她手下的川兵入京的必经之路上,选一家好的酒楼吃饭。

    此乃一箭双雕之举,既能和李进忠、王体乾吃饭加深交情,也能好好见识一番秦良玉和她手下的川兵。

    这日上午,京师的天气热得不像话,穿着单衣出门,身上也都像是陷入热流一样。

    郊外,走来了一支军容齐整,冒着杀气的军队。

    旁人见了,心里面都会称赞这是一支钢军、一支铁军,这支军队的主将,必然是良良无疑。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毕竟,这么热的天气,这支军队都能甲胄齐全,军容齐整的行军,这军队和它的主将,难道还能一般吗?

    当然,若是不知道这军队底细的人,知道这军队的主将是一个女人的话,绝对会错愕无比,同时必然会赞那个叫秦良玉的女人一句“巾帼英雄”。

    看着远方近在咫尺的京城,秦良玉拿出铠甲里的丝巾,拭了拭兜鍪里的汗珠后,脸上露出了果决的恨意。

    这一次入京,无论如何,我也要求陛下,让我带兵去辽东,杀了那些建奴逆贼,给我两个战死的兄长报仇!

    前番,朝廷派天使宣旨,让她带兵入京时,辽阳、沈阳被建奴逆贼攻陷的事情,秦良玉还不知道。

    直到路上,随着朝廷的邸报传来,秦良玉便知道了辽东的这场败局结果,同时也知道他们她的两个哥哥秦邦屏、秦邦翰都战死于浑河了,唯有弟弟秦民屏,在两个哥哥的血战保护下,带了少许人马突围而出存活。

    因为浑河血战里的功劳,朝廷给秦邦屏、秦邦翰还有其他川兵的赏赐抚恤不少。

    秦良玉虽然没碰到传旨赏赐的天使,想来是路上走岔了,但她知道朝廷的赏赐抚恤绝对不少,不过,即使如此,这也安慰不了秦良玉痛失两个兄长的悲痛。

    早些年,她的丈夫马千乘,遭到太监邱乘云陷害下狱,而冤死后,秦良玉就存了杀了邱乘云为丈夫报仇的想法。

    只是,碍于臣子之忠,秦良玉一直忍着,作为天子近侍,除非是皇帝准她报仇杀了邱乘云,否则,她只能将这股恨意藏在心里。

    可惜,无论她怎么为丈夫申冤,但邱乘云都因为一些不能言明的原因,被万历帝保着。

    而自万历帝驾崩后,秦良玉仿佛看到了机会,想着要向泰昌帝申冤报仇,谁知道泰昌帝短命,登基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秦良玉从石上的奏疏还没到京师,泰昌帝就看不到了。

    到了天启帝,秦良玉眼见皇帝还没有完全亲政,朝政全在东林党人手里,明白那帮文人伪君子不会在意马千乘一个武人的生死,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杀邱乘云,就没有立即申冤,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然而,丈夫的死,秦良玉可以因为臣子之忠不报仇,但这次,两个兄长的死,秦良玉再也忍不住了,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前线。

    就这样,秦良玉带着手下的三千兵马,往京城而去……

342、川兵白杆兵

    马车停在了一家看着颇是气派的酒楼前,张问了迎接的小厮几句话,知道今天酒楼附近没发生什么大事后,便直接让小厮带路,和从其它两辆马车下来的李进忠、王体乾一起,进了酒楼。

    想来,秦良玉和她的川兵,现在还没到,正好,在酒楼高台,看得见路的桌子旁吃饭,等他们来了,张也就能看到了。

    带着一副运筹帷幄的心态,张便让小厮带他们上楼,找个高楼大堂里,看路一览无余的位置吃饭。

    小厮迟疑了一下,他们这几人本来订的是雅间,现在突然换大堂,明显不合适。

    然而,那小厮想到张后面跟的是没换常服,穿着太监衣服的李进忠和王体乾,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小太监跟随,知道张身份不一般,肯定比李、王二人厉害,是这帮人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连忙带路。

    后面的李进忠和王体乾相视一眼,殷勤跟上,既然国舅爷高兴,他们自然无所谓,这可苦了那些被李、王二人带出来的小太监了。

    本来,二人订的是雅间,是打算吃饭时候和张一起,三个人说秘密话的,自然不需要这几个小太监服侍,而这几个小太监,自然也能跟着蹭口福,在酒楼雅间旁,吃点好东西。

    现在倒好,张偏不去雅间,要在高楼的大堂吃饭,这样的话,他们哪可能还有机会吃好东西,蹭口福?

    毕竟,在大堂吃饭,张、李进忠哥王体乾三人,明显不可能谈事情,只会认真吃饭了,而三人吃饭,他们自然得在一旁看着,没机会去偷食,吃好东西了,自然受苦了。

    酒菜上齐,三人把酒言欢,另有数个小太监在桌子周围看守,不让生人乱靠近。

    终究,三人如今的身份,都是外人特别想巴结的身份,要是被熟人看到,一股脑的来巴结敬酒,没人拦着,那可就不好了。

    三人吃得也算尽兴,不过李进忠和王体乾却是看得出来,张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望酒楼旁的道路观看,似乎今日那道路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当然,看是看得出来,不过二人却没敢多问,担心惹恼张。

    不过,很快李进忠和王体乾就不用问张在等什么了,因为酒楼下的道路两旁,很快便聚集了百姓,而道路中央,一支数千人的军队齐齐往皇宫走去。

    这支军队很特殊,原因是因为他们所用的兵器,皆为白色的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这种武器造型,可以说是包括张在内的所有人都未见过的。

    大街上,数千名军士正持着这种白色长杆,缓缓行进。

    他们身上穿的军服跟手里的武器一样奇怪,红黑相间,似像明军又不像,头上的毡帽倒是一式。

    白杆兵的出现引得街道两侧的行人和食客都是好奇,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古怪兵马公然行进,而且人数还这么多,着实叫人稀罕的很。

    “数日前便听闻石宣抚使秦良玉带兵入京,观这些兵卒像是土司之兵,看来定是秦良玉的兵马了。”李进忠看着那么多的古怪兵马入京,想到了什么说道。

    “李公公说得极是,这定然就是秦良玉的兵,只是,皇爷让这数千土司兵直接入宫,未免有些不妥吧?若是出了差错,必生大祸!”王体乾在一旁有些担忧说道。

    闻言,李进忠没有回话,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这么想,而是他不敢再继续说。

    毕竟,能让秦良玉和这数千土司兵入京师,进皇宫,那肯定是皇帝朱由校允许的,否则,京师的大门,这些土司兵都进不去,五军都督府的人绝对不会犯傻让这些人进城的。

    而皇帝的命令,岂是他们这些太监敢违抗的?当然,这也更不是他们能随意议论反对的,所以李进忠不敢言语。

    见李进忠不说话,王体乾也知道不能再多说,所以也不说了,饭桌上顿时陷入短暂的沉寂。

    不过,他们不说话,酒楼的其他食客,可不会不说,终究这数千古怪兵入京的热闹,可不多见,作为吃饭时谈资,那可真是太好了。

    眼下是饭点,很多吃饭的食客,不少都是六部九卿的官吏,有知道这队军队内情的便相互谈了起来。

    “据说陛下招的那支在浑河血战的川兵另一部要入京了,听说是石土司的,皆使白杆,看这些古怪兵马的样子,定然就是那支兵马。”

    “大家可别小瞧他们,这支兵马可是了得,你们别看那白杆样子古怪,可却是件接敌利器。当年万历爷平叛播州乱事时,他们与叛军交战,接敌时,这些川兵白杆上的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只要将数十白杆钩环相连,便能越山攀墙,在山地交锋,可称无往不破。”

    “如此说来,这白杆倒和戚少保麾下浙兵所用的狼筅有异曲同工之效了。”

    “确实,倒也差不多。听说当初杨应龙带兵来袭,这些石兵反攻,一战便败杨应龙,尔后乘胜追击,终大破叛军。最后论功行赏时,定石兵为南川路战功第一,可那石柱兵的将领秦氏却不报报军功,至今都让人为这敬服。”

    “难得秦氏了。听说她本苗家女?”

343、汉族女英雄

    “马千乘吗?此人的话,咱家倒是知道一些。”李进忠刚说完,一旁的王体乾听了他的话,便出言道。

    作为内廷里,正经从内书房走出来,文化程度很高的太监,王体乾现在又当上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会提前打听消息,以备不时之需。

    前些日子里,在得到秦良玉带兵入京的消息后,便早就派人搜集了秦良玉和她亲属的资料,所以此时解释秦良玉和她亲属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怎么慌张。

    “那给咱家仔细道来。”李进忠听后,命令道。

    “是!李公公!”王体乾回道:“马千乘此人,世袭石土司,其虽是土司,却是汉人。而且,其人乃是后汉开国功臣,伏波将军马援之后?”

    “马援?他是谁?”李进忠闻言反问道,他的文化知识不算多,特别是这些一千多年前的人物,更是听都没听过。

    “嗯……”王体乾迟疑了下,知道李进忠肯定没听过这人名讳,想了想这才解释道:“李公公应该知道汉末三国时的西凉名将马超吧?”

    “这个咱家自然知道,这不就是说书人一直说的《三国演义》里面的锦马超吗?”李进忠闻言,一脸满腹经纶的样子,自信回道。

    “额……确实是他!”王体乾愣了一下,还是确认道。

    说完之后,王体乾又继续道:虽然《三国演义》此书多有不实之处,不过马超确实为锦马超无疑。”

    “好端端的提什么三国和马超呢?提这些能有什么用?马超还能和那马千乘有关?”李进忠撇嘴说道。

    闻言,王体乾还没说话,张就已经抿嘴,憋着笑了。

    后世有句话叫“没文化,真可怕”,今日,张就觉得,这九千岁,文化知识是真的要提高,不然日后指不得又要闹出不少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指望一个人生前几十年都没识得多少字的人,在如今掌权的短短几个月,彻底变成一个合格的读书人,那也有些难为九千岁了。

    张憋着笑,没发出什么声音,并未引起王体乾和李进忠的注意,而王体乾听到李进忠的话,也是忍住嘴上的笑,解释起来。

    “李公公,你恐怕不知道,这马超其实就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而观这马千乘在我大明所立的战功,说来也能说他是一个小马超也不为过。”王体乾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说话时候,他没敢笑出来,担心因此会让李进忠丢脸,从而记恨他。

    “什么?小马超?马千乘?”李进忠听后有些诧异的呢喃道,他的脸上,同时也是多了一些不自然。

    很显然,想到刚才他对王体乾说的那几句话,李进忠也是觉得丢了没文化的脸,丢大发了。

    “快看!有个女将军!”

    “看她的样子,可真不像是女子。”

    “难怪!若没这身躯,她也镇不住手下这些连建奴逆贼都怕的精兵悍将!”

    ……

    当那些使用白杆的川兵部队临近酒楼时,四周看热闹的食客,纷纷讨论起走在川兵部队前,带领部队行进的女将军。

    不同说,这人便是秦良玉!

    刚才,因为川兵部队离得远,众人就被这支军队的装束吸引,也没注意到那些川兵兵将的具体样子。

    现在仔细一看,看到带领这支在浑河血战里,打得建奴逆贼胆寒的川兵部队,领头的竟然是一个女将军,不好奇的议论起来才怪了。

    有知道内情的或是对此一笑了之,又或是对身边的人吹嘘,但更多的人,却是对秦良玉一无所知,只能向附近看热闹的人打听这位女将军。

    当秦良玉策马走到酒楼下时,张已经和李进忠、王体乾,死死的盯着那骑马的秦良玉。

    见到秦良玉的第一眼,张就有些惊讶了,因为,这秦良玉的个头,较寻常一般女子而言,实在是高了很多,而且壮硕的身躯,恐怕一般的男子和她相斗,都打不过她。

    “这便是秦良玉吗?这身材,也太壮实了吧!”

    “别说,看着还真不像是女子!真不知道他丈夫马千乘,当初如何敢娶她?”

    ……

    一旁,李进忠和王体乾还在评头论足秦良玉那如同男子的身躯时,张却是望着秦良玉的背影,一言不发。

    不是张没话说,而是他的心里,都是对秦良玉的敬重,此刻心情,不说话比说话,更显得张对秦良玉的敬重。

    前世,张虽然对于明末不少人的事迹,清楚的不多,但是秦良玉,却是张少有的清楚知道的人。

    毕竟,这是正史中唯一一个单独列传的女将军,不由得人记不清楚。

    而且,于张而言,秦良玉,她不仅是明的忠臣,更是是汉族的英雄,她平叛杀鞑、抗清复国,一桩桩,一件件事迹,都由不得后世的汉人子孙不铭记。

    她的事迹,最出名的便是崇祯十六年时的母子诀别信。

    那时,她的儿子马祥麟坚守襄阳,殉国前,曾给母亲秦良玉写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儿誓与襄阳共存亡,愿大人勿以儿安危为念!”

    做母亲的秦良玉,收到信后,给自己儿子的回信也只有一句“好!好!真吾儿!”

    而张献忠入蜀后,已是老妇的秦良玉毅然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兄弟二人都已为国捐躯,我一介妇人身受国恩二十年,现在不幸到了这个地步,又怎敢在晚年去侍奉逆贼?”

    摄于秦良玉的威名,张献忠至死也未入石一步。

    甚至于,南明永历二年,当永历帝的使节带着诏书找到秦良玉时,这位女中豪杰已是重病在身,卧床不起。

    可当知道天子派人来找自己,老人家瞿然而起,拜伏受诏,哭泣道:“老妇人朽骨余生,实先皇帝恩赐,定当负弩前驱,以报皇恩!”

    然而,可惜的是,尽管秦良玉仍然有一颗报效国家,坚决抗清的决心,但是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她的意愿,没几天秦良玉便重病去世。

    南明为其谥号“忠贞”,便是对秦良玉一生的评价。

    她的名字,注定为每一个汉族后人铭记!

    秦良玉,她虽然是苗家女,但却永远是汉人的民族英雄!

344、当心秦良玉

    耳边,李进忠和王体乾的议论,一下子就从秦良玉身上,到了此番她带入京的川兵身上。

    “李公公,秦将领率领的这支川兵和当初戚少保留下的那些浙兵底子,都是皇爷看重的精兵,前番浑河血战,就是他们打怕了建奴逆贼的。”王体乾看着酒楼下的那支川兵,有些敬佩的给李进忠介绍道。

    “这咱家也知道,皇爷可是想见这些川兵太久了。浑河那场血战,战斗经过,听得咱家也是敬佩不已,虽然浙兵川兵战前有隙,甚至血战前还有地域之见,不过建奴逆贼来攻时,两军尽弃前嫌,把建奴逆贼打得胆寒,可真是打出了我大明军队的威风。”李进忠跟着称赞道。

    王体乾闻言,笑着说道:“李公公说得极是!”

    听到王体乾的恭维,李进忠笑着点了点头,又赞道:“这川兵如此精锐骁勇,如此看来,这秦良玉倒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了!”

    这话说出,王体乾又跟着恭维了李进忠,而张,也是突然附和道:“李公公说得极是,依我看,我大明现下可再没有比这支川兵更精锐的兵马了。”

    张此言一出,李进忠和王体乾二人并未反驳,反而跟着点头承认。

    毕竟,随着浑河血战经过的邸报传发天下,知道战斗经过的人,没人敢反驳这支川兵是如今大明第一精锐的事实。

    那时,萨尔浒一役,明军惨败,诸营皆溃。

    辽东告急,大明举全国精兵援辽,秦良玉接到调兵文书后,毫不犹豫派兄长秦邦屏、弟弟秦民屏率四千白杆兵紧急赶赴沈阳抗击建奴逆贼。

    可惜,大明因为更换主帅,彻底改变了大好局面。

    最终,浑河之战,打响,浙兵和川兵,对阵数倍的建奴逆贼。

    此战,本身对于明军而言,便是绝境。

    毕竟,两岸一马平川的浑河,本身对于多为步兵的明军就十分不利。

    而且,在开战前,浙兵和川兵,便有摩擦,甚至到了兵戎相见,同室操戈,伤害了不少无辜百姓的地步。

    要不是秦良玉以大局为重,主动上书谢罪,把这事了结,估计浑河之战,就绝对不会出现这两支军队同在的时候了。

    然而,就是这样,两军也还闹着脾气,并未结阵一地,而是分立桥北、桥南两寨,直到建奴逆贼的步骑来攻时,他们才放下过往,合力对敌。

    这一战,面对建奴骑兵,多为步兵的明军,打赢了追不上,打败了却逃不掉,因此,两军皆存死志,旨在坚守杀敌,绝不后退。

    他们任由数倍于己的建奴兵马,冲击己阵,虽然明知敌众我寡,浙兵和川兵,依旧在总兵童仲揆和陈策的指挥下,义无反顾的以血肉之躯冲向了建奴逆贼不断冲锋的骑兵。

    一开始,手持白杆的川兵,就让奴尔哈赤如遭雷击,他先后出动红白两旗兵围攻川兵,结果打头的精锐红旗摆牙喇竟被川兵重创。

    为此,努尔哈赤大惊失色,急令“后军往助”,将亲率的黄旗白牙喇也派了上去,结果依旧惨败。

    然而,身经百战的八旗也是相当顽强,却而复前,如是者三。

    双方激战多时,难分胜负,与此同时,辽东各营明朝援军却畏敌不进,眼睁睁的看着川浙两军被建奴逆贼重重围困。

    川兵连续击退建奴步骑猛攻,而挟着攻占沈阳之胜利余威的建奴步骑,竟在川兵步兵抗击下“死于枪弩者数千人”,后继骑兵也被打得“纷纷坠马”。

    因为建奴苦攻不克,判将李永芳后来找到被俘的明军炮手,重赏千金要求朝明军开炮,于是在友军畏敌不敢接近,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川兵的血肉之躯根本不是火炮的对手,最终在炮火倾覆下,死伤惨重,之后建奴步骑猛攻,只少数川兵退往桥南,与浙兵会合再战。

    就在北岸川兵血战之际,南岸以童仲癸、陈策率领的浙江兵三千人也在离浑河五里处布列战车铳炮,扎营响应。

    努尔哈赤深感川兵之劲厉,再三告诫刚刚惨胜的建奴八旗兵“勿轻敌”,并故意强调“仲癸所将皆川兵”以警醒部下。

    建奴得以集中兵力攻浙兵营,大明总兵陈策、童仲揆、张明世、戚金等将领沉着应战,积极布阵,誓后金兵决一死战。

    明军以火器射击,杀伤相枕。火药用尽,两军便开始短兵相接。

    战斗极为激烈,明军的步兵没有弓、撒袋,他们持三尺长的竹竿枪和腰刀,披甲胄,外套一层厚棉,刀、箭不入。

    在夜幕降临时与建奴交战,一度胜负未分,但之后建奴增援部队加入,而明军援军明明近在咫尺,却依旧不援,甚至于,明军主将东林党人辽东经略袁应泰,已经被建奴打得吓破了胆,竟以建奴强大,派兵也扭转不了战局为由拒不答应让援军救援。

    最终,没有任何援军,明军浙营溃败,明军将领陈策、童仲揆、戚金、张名世、袁见龙、邓起龙等人皆战死,唯少部分浙兵、川兵,突围而出,无一投降。

    建奴也没好过,努尔哈赤前后损失雅巴海、布哈、孙扎钦、巴彦、雅木布里、西尔泰、郎格、敦布达哈、木布、禄汪格等战将,兵卒更是死伤数千人。

    这一战,后人称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便是萨尔浒也不及。

    因为,这一战,数千人的明军,面对数万建奴精锐,并且己方没有援军,而建奴有,却能让建奴损兵与己方差距不大。

    用战损比对比,这一战,实实在在的打出了明军的威风,打出了明军的血性,打破了努尔哈赤自起兵叛明以来,刻意编造的无敌神话。

    正是因此,令得建奴八旗逆贼,军心大乱,迫使奴尔哈赤不得不在战后为了稳定军心士气,专门用十六天时间主持法事,祭奠那数千战死的八旗军将。

    至于张说秦良玉川兵是如今大明的第一精锐,也是因为浙兵随着戚金这一支军队几近阵亡,大明如今根本没有一支成建制的浙兵,所以秦良玉川兵当之无愧的是大明如今的第一精锐。

    见李进忠和王体乾如此称赞秦良玉和她手下的川兵,张突然想到什么,对二人道:“李公公,王公公,秦良玉一向痛恨内廷,此番她进京,你们可得当心了!”

345、那矿监出尔反尔

    随着张的警告言语说出,李进忠和王体乾皆是一愣,随后面色各异,王体乾是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而李进忠,却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姿态。

    “小心?”李进忠诧异说了一句,而后不在意的笑道:“国舅爷,若是以前,咱家和李公公在内廷是得小心,可是现在,再让我们小心,特别是让我们小心一个女人,这不是故意小看我等吗?”

    “李公公别误会,我可不是小看李公公和王公公。只是,秦良玉这女人,可并非一般女人,她以如今的情况,她要是动内廷,也够两位公公头疼的。”张连忙笑着解释道。

    “这怎么说?”李进忠闻言,有些不解道。

    张听后,又细细解释道:“李公公,你想想,现在辽东局势艰难,陛下急需要秦良玉和她手下的这支川兵效死,倘若秦良玉故意要为难内廷,那到时候内廷会如何?”

    “这……”闻言,李进忠迟疑着,答不出话来,就是一旁的王体乾,也不好回答。

    两人知道张话里的意思,的确,以川兵在浑河血战里的表现,倘若秦良玉执意要对付内廷,给内廷找麻烦的话,内廷还动不了她。

    原因很简单,皇帝这么看重川兵的表现,那就很有可能和以往不同,不在支持内廷。

    以往,内廷与外朝发生争斗时,皇帝都会一直站在一边,哪怕明面上说要保持公正,那也会暗地里偏袒内廷,可这次不同,只要秦良玉不惹出大乱子,纵然她怎么针对内廷,李进忠和王体乾这两个内廷司礼监的大佬,恐怕都不好动她,因为,皇帝会保着她。

    想明白了这些,这下子,李进忠就尴尬了,毕竟,内廷最大的依仗都倒向敌人,他和王体乾又能怎么对付秦良玉呢?

    不过,很快李进忠发觉他似乎漏了什么问题,他和王体乾似乎没得罪过秦良玉吧?为何张就如此笃定秦良玉一定会去找内廷的麻烦呢?

    当下,李进忠便问道:“国舅爷,有个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国舅爷的话里,就那么确定秦良玉一定要找我们内廷的麻烦呢?搞得就好像是我们和秦良玉之间,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闻言,张不由笑了起来道:“李公公,说起来,秦良玉和你们内廷之间,还真的有一份血海深仇。”

    “什么?这什么意思?”李进忠听后,有些绕不明白道。

    看着李进忠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张转头看到在一旁看着已经明白的王体乾,便对他说道:“看王公公的样子,想必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回禀国舅爷,咱家也知道马千乘的事情,现在已经是明白了秦良玉要和我们内廷作对的原因了。”王体乾回道。

    “国舅爷、王公公,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给咱家打哑谜?还有,秦良玉与内廷为敌,这又关马千乘什么事情?”李进忠急切问道。

    本来,秦良玉针对内廷的原因,就让李进忠非常不解,现在又冒出了个他十分耳熟的马千乘,这更让他求知欲骤升,十分想知道这两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别急,李公公!”王体乾见李进忠着急,连忙解释道:“这些问题,咱们都得从马千乘说起,李公公,你可知道马千乘的死因吗?”

    “马千乘的死因?这个咱家还真不知道,莫非他的死和咱们内廷有关?”李进忠不解道。

    “嗯!李公公说对了,马千乘的死,还真和咱们内廷有关。”王体乾点了点头道。

    “仔细给咱家说说。”李进忠凝神问道,话说到这里,马千乘的死因,已是勾起了他的浓厚兴趣。

    “好!”王体乾点头道:“其实马千乘的死,说起来,还得从万历爷那时候,从内廷派亲信,到天下各地当矿监收矿税说起。”

    “这怎么说?”

    “当年,万历爷向天下各地派矿监收矿税,马千乘和秦良玉所在的石宣抚司,也被朝廷派了咱们内廷的人。”

    王体乾慢慢说道:“当时,石宣抚司还是马千乘,其主要负责当地的军政事务。而咱们内廷的税监去了石后,因急于开矿,立功给万历爷看,便要当地县令贴出告示,限令家住在矿脉上的百姓一个月内全部拆迁,却只给很少的补偿。”

    “这个条件李公公也知道,显然非常苛刻,确实有些不顾百姓死活了。”

    讲到这里,王体乾脸色一红,就是李进忠也是一样,毕竟,万历爷派内宦收矿税,他们不少的内廷前辈,可是为了收税的政绩,干出了不少伤天害理,不顾百姓死活的事情,二人也是太监,自然不由得因此脸红。

    张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不由得一笑,这矿监征地,不就和后世天朝政府拆迁所爆出来的强拆一个样子,为了政绩,可没有政府会愿意关心底层小民的死活。

    而后,王体乾接着说道:“因为生活艰难,矿监补偿又少,于是当地的百姓找到宣抚使马千乘,请他代为说情,一方面允许百姓拖延搬迁,另一方面向矿监争取更大的赔偿。”

    “而马千乘虽为武将,但却是个不错的官,见百姓实在难过,便自己拿了五千两白银送给矿监,请他开矿就开矿,切勿骚扰百姓。”

    “不过,那矿监见钱眼开,同意这个条件,不过要求贿银再加一万两。那矿监也是聪明人,直接把责任推给万历爷,因为他对马千乘说,这一万两是送到京师上交万历爷的,因为来石开矿,可是万历爷急需银子才又开新矿的,所以,只要万历爷得了银子,石这里自是好办事。”

    “说来,那马千乘也是实在人,因为知道皇帝缺钱爱财才收税,所以又凑了一万两白银交给那矿监。”

    听到这里,李进忠却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公公公,这事情后来不会是那矿监出尔反尔,这才害了马千乘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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