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御马监的特殊小炤
有刘应坤等人带路,张策马往前走了一会,就见到一处空旷之地,不时有兵卒巡逻。
空地之上,已经有不少兵卒架起篝火,四周也学着草原人搭起了不少帐篷。
见张疑惑样子,刘应坤笑道:“既然入了这京师里的大草原,自然是要体验下那些草原人的生活的,国舅爷若是不喜,那咱们便换地方。”
“没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挑剔之人,而且我这辈子都没去过草原,住这就当做体验游玩生活了呗!”张摆手道,言语里也是对这草原生活十分向往。
说实话,张真没想过能在这么好的草原生活。
这一世不说,想去塞外,得冒着被异族劫掠杀头的风险,而后世,随着草原土地流失,环境损害严重,试问后世还有哪里能和如今的南海子相媲美呢?
进了空地,迎面便见不少兵卒挂着长弓,手里各提着些兔子、獐子和袍子,瞧着血都没干,一看就是才猎着的。
瞧他们样子,应该集体把这些猎物,统一交给伙头兵拔毛洗净,准备烧烤。
“咱们南苑别得没有,野味多的是,国舅爷爱吃什么,要吃什么部位,尽管开口。这里没有的,待会咱家就叫人猎去。”刘应坤自信开口道。
闻言,张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回道:“那我要吃熊掌和老虎肉,刘公公现在也能搞来?”
这话说得刘应坤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见他回道:“这些东西南苑有,但也不多,国舅爷要吃的话,那得等明天了。目下天色已黑,这些凶物晚上可不太好猎,就是白天猎,不注意的话,说不得也得伤及些人命。”
“那算了吧,吃些兔子、獐子、袍子之类的就不错了,这些凶物虽好,但伤及人命的话就算了,我可不想御马监这些英勇的将士,没为我大明杀敌,就死在了猎场上。”张听后果断打消念头道,事实上他不止怕伤及人命,导致那些将士死得不值得,张也怕出了事情,传到皇帝和朝臣耳朵里。
试想下,外朝那些言官听到他这个皇亲国戚去南苑打猎,还让陪同的兵士死了几个,那些言官闻讯还不打了鸡血似得弹劾他?
而且,朱由校若是知道他借着借兵之便,在南苑作威作福,还让御马监兵卒死了人,就算明面上不说他,但暗地里肯定会疏远自己,甚至于在言官弹劾他的时候也不会保他。
故而,来南海子偷吃野味,在张想来,只要不出了人命事情,那就随便干,反正这是吃他妹夫的,也不怕出事。
毕竟,瞧着这些御马监兵卒在南海子打猎吃野味的熟络劲,那是肯定没少在南海子吃香的喝辣的,换而言之,他们肯定不怕有人查。
想想看,这南海子的猎物多的是,自然不可能准确统计,也没人抓着数量去查。
而且南海子草木丰茂,一旦到了动物发情期,数量定然是成倍的往上翻,他们就算天天吃野味,估计也不会出事。
换而言之,这南海子完全就是御马监的特殊小了!
当然,这也得有前提,那就是别出人命。
毕竟,其他卫所死人,卫所长官巴不得多死些人好让他们吃空饷,可御马监不同,身为内廷兵,皇帝自然会经常派亲信查点人数。
就算因为万历爷时经常调内廷兵出征,死了不少人,至今也因为财政问题,把御马监的人员缺额补齐,但这并不代表内廷会容许出现空饷,终究御马监因为其特殊性,会时不时的得到皇帝从内帑发出的赏赐照顾,皇帝自然不希望他的私房钱,被人贪污。
想来,这也是真是历史上,御马监出来的禁军,基本都为大明尽忠到最后一刻,直至消亡,因为历代皇帝给他们和他们子孙的待遇,都非常好。
那边,刘应坤听到张不想要吃熊掌和老虎肉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一般人,想吃到南苑的珍惜动物,那绝对是妄想,若非张是皇后的兄长,刘应坤存了一份结交的心思,否则绝对不会说让兵卒晚上去打猎这些凶物的。
原因和张想得一样,他也怕出人命,虽然南海子里凶物多,偶尔出意外,凶物撞到攻击巡查兵卒,那也正常,可兵卒夜里去山林巡逻,就有些不正常了,更何况凶物死了,还成了国舅爷和他们这些太监的美味佳肴,很难不让外人去想。
刘应坤本来也是打着一旦出事,就用凶物主动攻击兵卒的理由搪塞上面点阅数量的太监,至于它们最后被吃了,那就行贿,相信有张掺和,内廷都想着巴结皇后,自然也没多少人会愿意揭露里面的猫腻。
不过,随着张打消想法,刘应坤自然不用花费那么多心思了。
当然,没有那种大补之物满足张,这并不代表刘应坤没想好怎么款待张。
只听得刘应坤恭维道:“国舅爷端的是宅心仁厚,不忍咱御马监兵卒出事,不过国舅爷既然来了,咱家也不能就让国舅爷吃这些普通野味,传到皇后殿下耳朵里,说不得咱家还得受到皇后埋怨,说咱家留宿国舅爷在南海子,没照顾好国舅爷了。这不,自打汪公公传了话来,咱家留让人去林子里找了只鹿来,这鹿肉和鹿血可都是大补之物,国舅爷切莫推辞!”
“这……恐怕不好吧……”张听后故作矜持道。
当然,内心里,听到吃鹿,他却是高兴死了,毕竟,后世的鹿虽然不全是国家保护动物,但因为数量不多,一般人哪可能想吃就吃得到?
基本上,除了权贵子弟,有渠道搞来外,普通人吃到鹿完全看运气了,更何况是那些珍惜品种的鹿,和老虎肉、熊掌一样,多数也只能出现在某些红色子弟和顶级富豪的餐桌了,旁人吃到都完全可以和身边的人吹一辈子牛逼了!
正这般想着,就听到刘应坤“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而后张便见到面前的空地上,有帮抬了一头鹿过来,看着还挺大,身上还有些有梅花斑点。
242、端起鹿血干了
“来来来,国舅爷别客气了,这鹿血最是大补,要赶着新鲜的喝,不然可就少了几分舒畅滋味了。”刘应坤笑着招呼张道。
张本来还想矜持些身份,推辞几下,无可奈何,这位刘公公实在是个热情好客的人,拉着他就往那只鹿身边跑去。
“文林郎说这鹿血大补虚损,益精活血,咱家今日可是特地为国舅爷捉了只成年的公鹿,国舅爷稍等,咱家这就派人杀了它取血。”到了鹿的面前,刘应坤竟然就想让张当面看他们杀鹿的场景。
这血腥场面张可瞧不得,毕竟鹿长得那么善良可爱,若是亲眼看它们被宰杀,张可是会觉得良心不安的,这感觉,恐怕就和杀了他养了一辈子的小猫小狗一样,让人难受。
当然,若是看狗鞑子被大卸八块,凌迟极刑,张觉得会一刻不停地看得,毕竟狗鞑子连畜生都不如,不对他们残忍,难道还等着他们残忍的对自己?
故而,张一把甩开刘应坤,以袖遮面道:“刘公公,这杀生之事,我可是见不得的,太血腥了,我去帐篷里坐坐,待会等你一起用膳!”
说完,张便故作恶心状,连忙向帐篷里走着,旁边见势不对的胡良辅和汪大海,向刘应坤打了眼色后,便跟上了张陪着。
刘应坤被张推开后,并未不满,而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有些惋惜道:“可惜,接鹿血这么有趣的事情,国舅爷竟然不参与,可惜了!”
长叹一声后,刘应坤便对身边的那些兵士道:“去几个人,跟着国舅爷,好生伺候着,若是国舅爷有一丁点儿闪失,咱家唯你们试问!”
闻言,那些兵卒的头领,当下点了四个平日里比较机灵的小兵,前去照料张。
那四个小兵领命后,向刘应坤行了一礼,便飞着似得前去追张了。
等张被那四个兵卒追上时,得知是刘应坤担心他,派他们照顾自己后,不由心里暗道,这刘应坤倒是识趣,挺会做人的。
不自觉的转过身,张便想看看刘应坤在做啥。
谁知道那个一身红袍的背影,此刻留给张的画面,也只有他的臀部了。
此时,刘应坤这位响彻内廷的御马监掌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手里捧着陶罐,正认真等着手下杀鹿,他好跟着接着鹿血了。
看那背影,张不自然的想到了小狗式,顿时心里一哆嗦,他可没拿捡肥皂的癖好,断袖之癖最不能忍!
一下子,张慌张转头,直奔帐篷,留下本来慢慢跟着张的汪大海、胡良辅和那另外四个小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张是国舅爷,他们六人自然也不敢深入询问,只能继续跟着张去帐篷里了。
空地之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鹿的哀鸣之声,引人伤感。
好在张离鹿被宰杀的地方有些距离,并且又有帐篷隔绝了一些声音,那野鹿悲鸣声,张听到的声音不是很大,倒让他有些好受些。
约莫过了小半会儿功夫,帐篷之外便传来了一阵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嘭”的一声,帐篷的门帘就被刘应坤拉开了门帘,抱着那小陶罐道:“国舅爷,快,新鲜的鹿血,赶快喝点,这东西可不能保存太久,不然可就没味了。”
帐篷里,很快就只能闻到一阵血腥之味了,煞是令张皱眉刺鼻。
不过,看帐篷里的其他兵卒,对这情况似乎习以为常,看来,平日里,这些人没少见过这些事情了。
张本想拒绝直接喝血的,但是盛情难却,刘应坤已经让人端来几个小碗,倒了几碗鹿血了,再加上张前世也听过鹿血的好处,如今得了机会,哪想放弃,最终,他还是接了那碗鹿血。
而刘应坤给张、汪大海、胡良辅还有他自己,都倒了一碗鹿血后,便把那陶罐交给身边的一名兵卒。
“让下面的人快些调酒,另外再让外面先端点野味来。”刘应坤命令那兵卒道。
“是!”那兵卒得了陶罐便应了一声,而后抱着陶罐,飞快的出了帐篷,准备交给专门人配酒,同时去催促下那些在篝火旁做烧烤的兵卒,加快些速度!
御马监的人掌管了南海子这么久,手下管得鹿多着了,早就有不少人,经过无数次调制试验,研究出了秘方,调配出了味道最佳的鹿血酒,至于其它的烧烤野味,那也是多年历练下的手艺,味道棒极了,说这些是京师里的一绝也不为过!
张接过那碗鹿血,碗虽然小,但看那容量,一碗怎么着也得有二、三两吧,张觉得若是鹿血真的大补,那他喝了这碗血,今晚肯定要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碗里鲜红的鹿血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还没凝固变色,张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反胃,实在是这看着太过血腥了。
毕竟,虽说鹿血这玩意,是具有药效,听说效果还挺多,可是真这么直接喝,还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正如此想着,身边传来舒畅的声音,张转头看去,只见得汪大海、胡良辅和刘应坤三人,竟然都已经大口喝着鹿血了,甚至喝得最快的刘应坤,喝完之后,还不舍得舔了舔碗里的鹿血渣子,像是那东西是灵丹妙药一样,不舍得浪费掉一滴。
这实在让张觉得不可思议,而此时帐篷内的其他人,见了这情景,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似乎很平常一样,顿时让张觉得自己有些异类。
那边,刘应坤喝完之后,不自觉的闭眼打了声饱嗝,看着很是舒畅惬意。
而等刘应坤睁开眼后,看到还没动手喝血的张,十分好奇道:“国舅爷,你怎么还不喝呢?这鹿血可宝贵着了,千万别浪费了!”
“啊!好的!好的!我这就喝!”
被刘应坤这么一问,加上心里确实对这新鲜鹿血有些向往,毕竟后世所谓的鹿血酒,有多少是真的谁也不清楚,当即,张端起那碗鹿血干了!
243、咱们得靠国舅爷了
闭着眼睛,张将那一碗鹿血喝下肚后,顿时胃中如有一团暖火灼烧,想来是这鹿血是大热之物所致,把他的肠胃都热起来了。
突然,张觉得肚子里一股热流要串上喉咙,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将肚子里的那股热流散发。
心里面,张觉得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他的感觉爽!
怪不得,刘应坤要让自己趁热喝这鹿血,确实这热鹿血喝下去,那种胃里冰火两重天的畅快,确实是别有一番味道。
这也让张明白为什么刘应坤要去舔干净碗里残渣了,甚至于不止是刘应坤,汪大海和胡良辅,也把那鹿血当做仙家圣药一样,把碗里的鹿血喝得干干净净。
当然,张可没去舔干净碗里的鹿血,毕竟他那一口,已经喝的很完全,根本不需要把碗里的鹿血喝完。
其实,张不知道的是汪大海、胡良辅和刘应坤三人,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这鹿血大补,于他们这些断了子孙根的人而言,即使明知道那东西切了,就长不出来,但还是迷信似得去相信这世上有东西能让他们把切了的东西长出来。
这就像后世网文作者,切了的书,基本不可能有长出来的可能一样,但依旧又不是掉坑里的读者以为会长出来,御马监的这三个太监,也就和那些读者一样抱着希望。
所以,在明白鹿肉鹿血大补,也就无怪他们三人喝鹿血是如此痴迷,甚至不顾形象害怕浪费了,他们的心里,始终相信,他们有朝一日,能相长出一些东西来。
之后,大概是刘应坤这位御马监的掌印发话,再加上御马监的兵卒对于张来,也是早有准备,上的烧烤和调配的鹿血酒很快。
而因这酒席,张也是一饱口福,那些肉质肥嫩的兔子肉、獐子肉和袍子肉就不说了,关键是那张就没吃过的鹿肉,可是完全让他过足了嘴瘾。
再说那鹿血酒,御马监配的也是一绝,许是鹿血还热乎的缘故,喝得时候张还觉得那鹿血酒有些温热。
而且,鹿血酒里,竟然完全没有了鹿血的血腥味,喝在嘴里绵绵柔柔的,似乎完全没有了后劲一样。
因为这时代的酒精度数自然不高,再加上这鹿血酒调配的极为可口,张就着那样各式烧烤,也是喝了不少。
再加上汪大海、胡良辅和刘应坤三人,不断向他这个国舅爷敬酒,张连着几壶鹿血酒下肚,也是不由得有些醉了,而他酒量本身也不高,这么一番折腾,吃到后面也就睡倒在座位上了。
这一幕,让得也开始有些醉了的刘应坤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过张的酒量这么差。
“国舅爷!国舅爷!”刘应坤上前,试探的摇晃了张几下,见张真的没反应后,这才对帐篷里的兵卒道:“扶着国舅爷去休息吧,派人好生照看着!”
“是!”当下,便有靠近的两名御马监兵卒齐声行礼领命,然后便要一起扶着张去他们早就给张准备好的帐篷休息。
“且慢!”一旁,有些微醺的胡良辅阻止道。
“怎么了?”这一声阻止,当即让身为御马监老大的刘应坤不满皱眉问道,旁边,汪大海闻言,也是同样转头望来。
“老刘、老汪,国舅爷身份尊贵,让那些兵卒去伺候,会不会照顾不周呢?”胡良辅没理会刘应坤不满,反问道。
“这……”刘应坤迟疑了下道:“往年那些皇亲国戚来,咱们不也这般照顾的?有什么不妥?”
“可往年能和今年比吗?老刘你可别忘了,皇爷让咱们这批送往辽东的五千匹军马可凑不足数了!”胡良辅回道。
闻言,刘应坤反应过来,而后道:“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用一些不合格的劣马凑进去吗?左右我们御马监现在也就这些能用的战马,要想有新马,那也只能等今年和蒙古人贸易的马匹入京了。”
“可是,我听说那熊蛮子不好相处,若是他知道咱们以劣马充数,说不得就要去皇爷那边告状?老刘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熊蛮子的受宠程度,若是他要告我们,咱们就算可以找人拦下他的弹劾奏疏,可也拦不住皇爷亲自召见他啊!”
“关于这点,我们不是说过,先发一匹合格的战马,等熊蛮子到了辽东,再把那些劣马和良马一起,送到辽东?到时候,木已成舟,熊蛮子就算告到京师,咱们死咬着给的都是良马,他还能如何?”刘应坤一脸自大道。
说完之后,刘应坤又看着胡良辅道:“更何况,咱们御马监现在什么情况,老胡也不是不清楚,马政败坏,关内根本没什么马进贡,就是有也是差得可以,而和蒙古人交易,他们开价一年比一年高,我们自己的骑兵都不能照数拨付马匹,难道还要我们把马变出来?真要这样,不如让咱们腾骧四卫都做步兵算了,把马全给九边那些收了马就不好好爱惜,全希望在马身上捞银子的混蛋兵将们!”
见刘应坤动怒,甚至还把大明军队里在战马上谋利的事情在众人面前拿出来说事,胡良辅知道这是刘应坤喝酒喝多了,控制不住。
当然,胡良辅知道刘应坤说的是真的,不过现下可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把送往辽东的军马问题解决。
胡良辅语气缓缓道:“老刘,这事情咱们可不能这么冲动,虽然咱们内廷有人,但如今皇爷对辽东的局势看重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以皇爷每天都要过问一波辽东局势的性子,内廷里现下有谁敢在辽东那上面做手脚?说不得一不注意就会被皇爷抓到,你说我们找人,谁敢应承我们,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开玩笑吗?”
这话说出,刘应坤一愣,一旁的汪大海听后,也是沉默,二人都知道胡良辅说的是事实,以朱由校对辽东局势的关注程度,他们真要用劣马当良马送去辽东,还真不能阻止熊廷弼告状。
“那怎么办?我们也认不得熊廷弼,找他说情也找不到中间人,而且熊廷弼能被叫‘熊蛮子’,自然是有原因的,说不得咱们找人也没办法说服他!”刘应坤道。
“所以,咱们得靠国舅爷了。”胡良辅指着张说道。
244、南海子夜宿美人恩
“靠国舅爷?”随着胡良辅那句话说出,刘应坤和汪大海都转头跟着胡良辅所指,看着张,疑惑问道。
“正是!”胡良辅回道:“老刘和老汪你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国舅爷,可是和那熊蛮子关系不浅,有他牵线搭桥,熊蛮子那里,咱们这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不会吧?熊廷弼和国舅爷关系近,你又从何处知道的?”刘应坤反问道。
在刘应坤看来,一边是一个刚刚封爵的皇亲国戚,另一边是一个刚刚起复的封疆大吏,两人籍贯又是一南一北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该认识才对。
“咱家从李进忠那里知道的。”胡良辅道。
“李进忠?”刘应坤一愣,而后认真的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国舅爷和熊蛮子熟,那是李进忠特地告诉我的,绝对不会有错的。”胡良辅点头道。
“既然这样,那说不得咱们还真的得靠这位国舅爷了。”刘应坤看着张,面露思索之色,而一旁的汪大海听了,也是跟着点头。
李进忠当年没发迹前,因为年龄大,宫里面的大们都以为他不中用了,就是他当时拜在名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孙暹也没怎么重用过他,故而和大多数落魄太监一样,被发配到他们御马监下面的那场养马,这也是明代对于多数没地方和工作安排的太监,所能给的最好的安排。
也正是因此,那时候也在御马监任职,地位也不高,还没升到御马监监督太监的胡良辅才和李进忠有不少交情,刘应坤和汪大海都知道,胡良辅和他们御马监出来的李进忠交情不浅,所以自然也相信胡良辅的话。
明白了胡良辅打断他命令的意思,刘应坤不免好奇道:“这般说来,咱们是得要照顾好国舅爷才行,可是老胡,按你意思让兵卒照顾国舅爷,可能会照顾不周,确实是如此。然而,咱们御马监又没女人,这么黑的天,京师城门都关了,就算去找些青楼姑娘陪国舅爷,也没法子把她们带到南海子啊!”
“老刘,这就是你想岔了,谁说咱们南海子没女人?那些海户家里,不多的是女子?选些漂亮可人的姑娘来服侍国舅爷,她们还求之不得了!”胡良辅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么晚了,哪有功夫去一一挑选合适的女子照顾国舅爷啊?”
“这简单,老刘你忘了我名下的马大哈吗?他那个妹子可是咱南海子海户里有名的美人儿,直接让他把妹子献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以马大哈那耿直性子,会答应这事吗?现在可不是以前,这些海户都是咱们内廷沾亲带故的,若是出了事情,咱们几人往后在内廷可没脸混了啊!”刘应坤还是有些犹豫道。
所谓海户,乃是大明在各皇家林苑内所设的特殊户民的称呼。
就比如南海子是大明皇帝与内宫游幸狩猎的场所,故而要在南海子里豢养各类家禽走兽,种植各种果蔬菜肴,设专职人员负责栽种、豢养,以供内廷,而这些专职人员便称作“海户”。
如今,御马监所掌管的南海子里的海户,多数都是御马监的太监,和太监家属转化为海户的,里外里都沾着不少关系,刘应坤怕强迫下面的海户献自家女子,会引出麻烦,所以才会犹豫。
“放心!这事可由不得马大哈做主了,眼下马纯儿人就在我帐篷里,他妹子都愿意的事儿,马大哈还能怎么办?更何况,咱们这是给他马家富贵,他马大哈乐都来不及,还敢怎么着?”见刘应坤犹豫的样子,胡良辅立马给他一颗定心丸道。
闻言,刘应坤脸露恍然,而后脸色不满道:“我道当时老汪派人报信时,你老胡怎么不立即和我准备迎接国舅爷,失踪了快一个时辰了,原来是早就留着这一手,准备要讨好国舅爷啊!”
“哪里的话,不过是都是为了咱们御马监,为了咱们一个活命,我也能出此下策了。”胡良辅谦虚道。
“怕就怕国舅爷不喜欢咱们这么安排,那咱们所献的这番心力,岂不是就浪费了吗?”刘应坤又问道。
“放心!老刘!国舅爷的情况我也打听过了,以前他在京师国子监时,也是个经常流连烟花之地的人,甚至还因此被人陷害,要不是他的身份,恐怕早就出事了。”
胡良辅安慰道:“况且,以马纯儿的样貌,国舅爷哪可能会不喜?说实话老刘,这马纯儿我一直有心收入房中,本想着日后御马监有什么空缺的职位,便派马大哈去担任,到时候再以此示意马纯儿,让她做我宫外的外室了,没想到今日却因见花献佛给了国舅爷了。”
听到胡良辅竟然连手下人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想让人家妹妹做他外室,刘应坤心里暗骂一句无耻,不知道他是太监吗?竟然祸害自己人的妹子。
不过,最终刘应坤还是笑着拜道:“那就拜托靠老胡了!”
“没事,都是咱们御马监自己人,出了事,谁也不好过。咱们先把国舅爷抬入他的帐篷里,我待会便去叫马纯儿。”胡良辅回道。
“好!”刘应坤应了一句,而后便和胡良辅一起安排着帐内众人。
平日里,御马监的三位公公其实也在为了御马监的权利明争暗斗,别看他们相互之间“老刘、老胡、老汪”的叫着,其实三人根本没那么信任。
一次,若非是御马监内部出了大事,三人一致对外,说不得就不会这么默契了。
寒夜深深,南海子空旷的草地上,不时传来各种动物清脆的叫声,引人入胜。
一位穿着朴素的俏丽玉人儿,在兵卒的护送下,进了张的帐篷里,看着呼呼大睡的张,若有所思,暗道胡公公没骗他,这国舅爷真的好生年轻!
想到胡公公说得话,那玉人儿略一咬牙,便慢慢走近了塌前。
而后,她给一身酒味的张脱下衣服,接着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慢慢的靠近了张有些火热的身子,盖上了塌上的被子……
245、马纯儿
睡梦中,张璟只觉得的浑身燥热,一股洪荒之力,汇聚他的擎天宝剑里。
这应该都是那鹿血酒和鹿肉害的,实在是太补了,张璟都觉得,他可能白日醒来后,就要鼻子里流鼻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醉渐渐醒了,张璟的知觉也渐渐灵敏,忽然间,他觉得浑身突然一冷,令他凉快无比。
紧接着,似乎有一个火热的东西,靠近了他的身体,冥冥之中,张璟觉得这东西很熟悉,便按照身体的本能驱使了。
顿时,隐约间,听到娇啼阵阵……
“喝!”
“哈!”
“驾!”
……
耳边,传来阵阵男人齐呼声,像是杀伐声,直接把张璟吵醒了起来。
“谁啊!大清早了,闹这么大动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脑子有些迷惑,张璟起身,推开被子大喊道。
不过,看到眼前的帐篷背景,张璟很快想起他昨晚来南海子喝醉了。
而如果他还在南海子的话,那么刚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御马监禁军在操练的声音吧!
毕竟,对于京师兵马而言,能一直坚持军事操练的,也只有御马监的禁军,才会一直训练。
“国舅爷醒了啊,渴吗?要奴家给您取水来吗?”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女性声音,倒是有些惊了张璟一下。
回首望去,却见一个光着身子,用薄被盖住自己半身的妙龄少女,正用她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望着张璟。
“你是?谁派你来的?”张璟看到这女人和自己一个被窝,哪能不知道这女的在自己身边的意思,虽然明知道谁派这女的来的,但还是明知顾问道。
“奴家马纯儿,是胡公公派奴家来的。”马纯儿柔柔弱弱道,至于只说胡良辅一人派女的来,也是胡良辅受意的,胡良辅可不想这种博张璟注意的大功,和刘应坤、汪大海同分。
“马纯儿?”张璟听后呢喃了一句,点了点头道:“倒是好名字!”
而后,张璟又脸带调笑道:“‘纯’者,好也!有好的意思,马纯儿,果然是匹好马,昨晚上伺候得爷很好!”
马纯儿虽然读书不多,但张璟言语中的调笑话,她哪能听不出意思?
回想起昨夜她主动送入张璟怀里,被张璟来回折腾的过程,特别是张璟折腾最猛的时候,可不就和骑马一样吗?
当下,马纯儿想起她的羞态,直接羞红了脸,把头埋在薄被中不敢抬头。
见此,张璟不由一乐,没想到这少女竟如此害羞。
不自觉的,张璟伸手摸了摸马纯儿光滑的玉背,同时觉得口渴道:“去,给我倒点水来,我渴了!”
“是!奴家这就给国舅爷取来!”马纯儿低头说道,她不敢抬头看张璟的恶趣目光,只得拿起塌上她的外衣批起,而后走到帐篷的案几上给张璟倒水。
张璟就这么一直看着马纯儿,他觉得这姑娘的害羞模样很有意思,而马纯儿那两团一颤一颤的软肉,也是让张璟看得目不转睛。
不过,很快张璟就发现马纯儿似乎走路不太爽利。
意识到了什么,张璟赶快把自己盖着的被子打开,看到里面的几段血迹,张璟不由一愣,这胡良辅真是会下血本啊,知道他喝了鹿血吃鹿肉很补,不止是在军中给自己找女人,竟然还找了个漂亮的没出阁的清倌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接过茶水,张璟把那杯茶水饮完后,便把杯子交给马纯儿,随后当着她的面,光着身子找了塌旁的夜壶小解起来。
马纯儿虽然已经和张璟有了夫妻之实,但明显放不开,放了茶杯后,回到塌上,低头不敢说话。
见此,张璟摇头笑了一下,而后上塌,搂起马纯儿,盖了薄被,手掌抚摸着她的软肉道:“你是哪里的?”
马纯儿害羞之极,但张璟问话,不敢不答,只能小声呢喃道:“奴家是南海子的海户。”
“南海子海户?”张璟闻言一愣道,他倒是没想到胡良辅送来暖床的竟然是个良家女,本来他还以为胡良辅花不少代价,人情欠大了的,现在看来这人情也不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张璟也干不出吃干抹净的事情,他知道胡良辅这么对自己,定然有所求,否则胡良辅就是在他喝醉后,把他扔进帐篷里,他也不会怎么对付胡良辅的。
一番询问,张璟对于马纯儿的来历也基本清楚了,这少女是大同人,一个长兄马大哈年少为了生计,自己自宫来京师发展,最后在御马监有所成就,在南海子任职。
而后,便把家中的妹子和弟弟接到南海子,让他们补充为南海子的海户,混口饭吃,至于他们父母,早在前些年的饥荒里饿死了,为的是省口粮食给子女,要不是马大哈听到家乡遭灾,请假回乡,他这弟弟和妹妹不是饿死,也得成了某些人的口粮,。
当然,马纯儿有那种规模的软肉,想来应该是继承了大同婆姨的大凶传统。
说起来,像这种内廷家属,冒认海户本来是不允许的,只是后来因为海户逃亡者多,官府搜捕不到,御马监为了维持运作,这才开始违反规定,用外人冒充海户的。
大明初置海户时,是在永乐年间,当时效仿伪元,由京师附近和山西等地的编户齐民充当海户。
当然,别看海户是皇家园林出来的人,在经济上,海户虽然也享有一定的赋役优免权,但是待遇和社会地位极低,属于贱民阶层,所以一开始,也只有很少一批人愿意做海户,多数都是被大明强迫做海户的。
也正是因此,再加上皇家林苑由内廷掌管,宦官在里面一手遮天,自然对于贱民一层的海户,极尽剥削,这也造成了后来海户大量逃亡。
而没了海户,御马监下面的马场自然不能正常养马,故而,补充海户成了当务之急。
这时候,大明自宫人数的增加,给了御马监机会。
明初,大明皇帝对社会的自宫风气采取抑制态度,凡是自宫求用者一概不予以录用。
可到了明代宗时,其首开录用自宫者的恶例后,明代社会上的自宫风气便一发不可收,难以遏制,导致社会上自宫人数的急遽膨胀,而明代内廷不得不隔几年就收录一批自宫者,且人数日巨。
最终,因为宫里太监太多,根本用不完,为了不让多余的劳动力浪费,明代皇帝便不得不把收录来的净身人发往南海子充当海户,渐渐的,南海子成为消融自宫者的场所,南海子海户成分发生了重大变化。
而这些太监本身就是内廷之人,自然也不怕内廷人欺压,同时又忠心皇帝,自然渐渐成为南海子海户的主力,甚至于,如马大哈这样的海户,会把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的人,通过内廷,把户籍转成海户,背靠着皇家园林生活。
246、后半辈子靠张璟
耳边的操练之声不绝,张和马纯儿说了话便决定去看看。
由着马纯儿服侍穿衣,张留她在帐篷里休息,便出了帐篷,打算看看御马监的操练情况。
谁知,刚出帐篷,便看到刘应坤、胡良辅和汪大海三人,正守在帐篷外面。
“呦呵,三位公公这么早啊!”张对三人笑嘻嘻道。
“国舅爷为皇爷操劳,日理万机,竟然也这么早起来,实在不应该,应该多睡一会儿,养养体力才是。”刘应坤听后立即回道。
汪大海和胡良辅听到刘应坤的话,顿时心里暗骂刘应坤无耻,虚伪,这太阳都快晒屁股了,竟然还说天气早,亏他能昧着良心说出来的。
张看了眼阳光大照的太阳,而后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刘公公所言极是。不过为陛下尽忠,这都是应该的。”
“国舅爷真我大明楷模,我们都应该学习!”刘应坤笑道。
一旁,汪大海和胡良辅也跟着附和着,当然心里面,他们也是忍不住大骂刘应坤会拍马。
有三人作陪,张认真的看了御马监兵卒操练的过程,不断赞道他们果真是精锐之师。
只见得,穿着与大明其他军队不同的御马监禁军,无论步骑,训练之时都是一副虎狼模样,端得是一支劲旅。
“这御马监真是多亏三位公公,不然如何能练得出这般规模的精锐?”张连连赞叹道。
“国舅爷说笑了,能练出这些兵马,完全是皇爷的功劳,若非皇爷信任,我们也练不出这些兵马。”刘应坤、胡良辅和汪大海互相相视一眼,然后由御马监的老大刘应坤出言,回了张的话。
“对!对!对!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劳,是我说岔了。”听到刘应坤所说,张也是改口,拍起了根本不在这的朱由校的马屁。
有时候,张也是觉得他是不是入了大明的官场,也和那些加入东林党的官员一样,把这种恭维皇帝的习气,也都学了出来。
这般把皇帝和御马监吹捧过后,张也是知道他该办正事了,便开口道:“陛下给我的圣旨,想来刘公公和胡公公都看过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调兵离开呢?”
“既是陛下旨意,国舅爷自然随时可调兵,御马监所属兵马,任由国舅爷挑选。”刘应坤回道。
昨晚,在安排好张过夜留宿后,刘应坤和胡良辅就研究过了张那道程序上有些简略的圣旨真假。
结果,二人和汪大海一样,也没发现什么漏洞,不过,他们也没完全信汪大海派人去宫里打听的消息。
毕竟,调兵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出了差池,那就形同谋反,即使他们是被骗的,那也脱不开干系,所以他们如果不派自己的人去问个清楚,心里不踏实。
故而,一大早,二人便暗中各派自己的亲信去宫里找熟人打听。
作为御马监的老大,刘应坤自然在内廷司礼监有人,虽然司礼监和御马监是内廷的一文一武,互相是对头关系,但那也是在内廷这个部门而言,除开部门的因素,二者之间很多太监都有不错的私交,所以刘应坤很快便确定的事情的真实性。
至于胡良辅,虽然他资历人脉比刘应坤这老太监少,但毕竟和皇帝身边的熟人李进忠有交情,直接派人去他府里问话,不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结果自然没问题,甚至于通过问司礼监的熟人,刘应坤和胡良辅这两个御马监的一、二把手,却是比他们之前更加明白皇帝对张的看重。
刘应坤此时的心里,已经后悔昨晚听胡良辅的话,让他白白沾了送女给国舅爷侍寝的光了,他可不信,早被胡良辅忽悠的马纯儿,会说在国舅爷面前说他和汪大海的好话,恐怕,马纯儿吹得枕头风,都是关于他胡良辅的,毕竟马纯儿她哥可是胡良辅名下的人。
当然,刘应坤也知道他这话不对,终究,他不经常去京师城里和宫里,甚至皇帝大婚,他们御马监也只是在城外接受皇帝派来的使者犒军而已,对于这段时间里,京师的事情了解不多,虽然听说过朱由校对张器重,但也因为张外戚的身份,没有太过重视,所以昨夜刘应坤才会迟疑,致使这巴结的头功给胡良辅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刘应坤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不然的话,要是他抢先的话,或许在海户里找不出比马纯儿漂亮的女的,但模样也不会差得,要是当时他手里有人,何至于让胡良辅献美?
终究,在这御马监,老大是他这个掌印太监刘应坤,他说什么,胡良辅也得听命。
失策啊!失策……
刘应坤心里不断后悔,同时也促使他决定,之后一定全力配合张,好让皇爷想起他这个老太监。
说实话,刘应坤已经老了,按理来说这年龄也要到在御马监退休的年纪,毕竟,御马监是掌兵的,皇帝肯定更愿意让年轻的太监掌御马监,而且这种到年龄就轮换御马监太监,也可以有效的保证御马监的禁军不会完全听令一人,最终出现当初曹吉祥叛乱的事情。
毕竟,曹吉祥当初叛乱,虽然大部分御马监兵卒未跟随,但那也是因为消息提前泄漏的缘故。
而且,最终,还是有一部分人明知道是叛乱,还跟曹吉祥谋反,其中原因,自然就是曹吉祥掌权太久了,甚至早就靠着“夺门之变”的从龙之功,带领御马监的兵马富贵了,这也无怪乎那些人明知谋反还铤而走险了。
所以,刘应坤知道,他要退休是必然的,但他不想这么简单的退休。
虽然混到御马监掌印的位置,同时这些年他也捞了不少油水,在太监里面算是非常好的,可是一旦退休,若是什么差事没有,靠着原先的积蓄自生自灭的话,刘应坤可不敢想象他那些钱够他像之前在御马监一样,挥霍多久的。
故而,刘应坤想着,即使退休,也要想办法去一个内廷边缘衙门养老,这样的话,靠着以前的人脉关系,还能有份退路。
只是,这很难,毕竟大明的太监太多了,不说宫里的太监满了,不断往御马监下面的马场塞人,就是京师城里,还有不少自宫后却没门路入宫的人,这些人不仅比刘应坤年轻,有的人还比他聪明有知识有武力,皇帝怎么会愿意让他这个老不中用的家伙占着坑不动?
除非,你和皇帝有很深的感情,或者有能量非常大的人替他和皇帝求情,然而,很显然,刘应坤没这些关系。
不说他这么大年纪,没机会和朱由校交集,就是他常年不在宫里,也不可能有宫里的贵人替他说话。
所以,刘应坤一直没找到办法解决,而这次打听到张在朱由校面前的看重后,再加上他和皇后的关系,刘应坤不由得活跃起心思来了,他可指望后半辈子靠张了。
247、太监的绿帽子
刘应坤初次全面了解张这些日子的事情,这么想着,而胡良辅本就通过李进忠知道不少皇帝和张之间的秘事,再加上皇帝这次竟然允许张掌控禁军,这也就更加让他想要巴结张了。
虽然每次和李进忠喝酒,他对于张和朱由校之间的事情,说得简单,有意很多不能说的事情没说,但胡良辅听得出来,张在朱由校眼里,绝对不会是一个大舅子要重用这么简单,这也从朱由校这次竟然同意张掌控禁军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只是暂时掌一百人,但也很说明问题。
试想一下,大明开国至今,除了太祖皇帝还有成祖皇帝,因为夺天下,让外戚掌过兵,之后还有谁重用过外戚,让他们掌过兵,还是京师兵马?
只有一人,那就是英宗的大舅孙继宗!
而孙继宗也是靠着“夺门之变”的从龙之功,才被授权以外戚之尊,绕过勋贵,独掌京营的。
其他的,至今也没哪个外戚能掌实权兵的,而现在张可以,这自然不得不让胡良辅想着死死巴结张了。
对于胡良辅而言,刚刚中年的他,按理来说还是太监的盛年时期,自然还想上升的,而胡良辅上升,在宫里关系不多的他,唯一的指望便是这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了。
按理来说,刘应坤退休,他有很大机会成为掌印了,但说到底,那也只是机会。
要是突然之间,小皇帝想让当初在东宫陪他的心腹太监来执掌御马监,那他有什么办法?
故而,胡良辅这些日子,也在惦记着联络人脉,打算在刘应坤确定退休后,找人帮他说情,坐稳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这也是他在朱由校登基后,比以往更加密切联系李进忠的原因,谁都清楚,跟着朱由校从东宫熬出来的李进忠,未来的身份不会低。
只是,李进忠会上升到什么程度,胡良辅不知道,能不能在朱由校面前帮他把御马监掌印太监的位置拿下,他也说不准。
所以,这次张出现,可以说也是立马让胡良辅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去巴结他的原因,甚至于胡良辅还把马纯儿这个他原本准备做夫妻的女的献出来。
没办法,宫里面,胡良辅不常在,自然是不能找个漂亮宫娥做对食夫妻,自然只能找普通女子或者买青楼妓女了。
然而青楼妓女太贵,贪财的胡良辅觉着不值当,偏巧,他一直关照的马大哈有个漂亮妹妹,所以他自然多了一份心思。
不过,马大哈对他提的事情,一直没回应,倒是马纯儿被他私下言语同意,原因也很简单,马家穷呗,就算马大哈自宫到了他名下,但一个养马的太监,哪能让家里的弟妹都过活。
最终,马纯儿答应只要他胡良辅让他兄弟过得好,就嫁给他这个太监。
本来,胡良辅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便同意了,正打算抽时间做做马大哈工作,谁知道就遇到张来了,当下,想到李进忠平日里和他说得张的事情,他就改了主意,甚至连夜把马纯儿喊来,逼她同意给张侍寝。
至于张事后是收了马纯儿,还是脱了裤子,不认马纯儿,胡良辅都无所谓。
收了的话,无非锦上添花,他日后能和张走得更亲密些;不收的话,那他胡良辅自己收了,反正他又做不了那事。
至于说这算不算给他们戴绿帽子,胡良辅也无所谓,毕竟,这年头可是有不少太监,为了结交贵人,特地娶了什么青楼名妓、良家闺秀,就是为了让他们老婆去招待大人物的。
或许这就是太监这一特殊群体的变态心理吧!
若是没经他们同意,名义上的妻子红杏出墙,他们会觉得被戴了绿帽子而愤怒。
可如果是他们要求的,妻子和别人睡了,他们反而会习惯如平常。
反正,可能女人这物种,在太监眼里,比这时候正常的男人更觉得是工具,一种在生活上排解心理空虚寂寞,在仕途上,可以向上爬的捷径工具。
张自然不知道二人要全心全意巴结他们的心理,在听到二人任他选兵后,便说道:“一百兵马而已,反正是查案用的,再挑选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说完,张指着那边正练习骑射的兵马道:“就他们吧,挑一百骑随我入京师就行。”
刘应坤、胡良辅和汪大海闻言,连忙行礼道:“是!”
而后,刘应坤便让身边的一名兵卒,前去找刚才射箭的那队明军的兵将,传达军令,命令那兵将点一百骑过来。
张见刘应坤等人并未阻拦,于是点头笑道:“此番真是多谢诸位公公了,昨天这么盛情招待,今日还这么帮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应该的!我们帮助国舅爷是应该的!都是为皇爷办事,分内职责而已。”
“对!刘公公说得极是,我们分内职业而已。”
“为皇爷办事,咱们自然不敢懈怠。”
……
看着三人自吹自擂,张只是跟着笑着,但没说话。
三人话里的真实性,其实还有待商议,说实话,张想来要不是他的身份在此,能在宫里说上话,换个人来,就是有皇帝的圣旨,这些太监也觉得不会办事这么效率。
谁不知道,外朝的人找内廷的太监办事,最是麻烦,除非你权利大,太监不敢怠慢,一般的人找内廷,天生就对那些骂他们,瞧不起他们的外朝文人不感冒的太监们,突然得到外朝文人求他们办事的机会,还不想办法恶心一下这些人?
把你的事情拖一拖,让你急得跳脚,他们见了会非常开心。
想到这里,张记起他也和朱由校建议让熊廷弼来御马监选兵,以熊廷弼正经文士的出身,还有他那耿直大嘴巴的性子,要是突然得罪这御马监的三大太监,那借兵这件原本简单各方欢喜的事情,说不得就被熊廷弼变成坏事了。
故而,张决定,他必须要威胁下这三人,防止三人被熊廷弼气着,干些拖后腿的事情,引发意外。
“对了,陛下还下旨让辽东经略熊廷弼来御马监借兵,凑足护送入辽东的兵马,三位公公也要早做准备,不可懈怠陛下所吩咐之事,否则,出了乱子,你们都不得好。”张说道。
听了这话,三个太监却是同时间面露惊恐之色。
248、虚惊一场
见三人面色有异,张心里不由一怔,暗想不会熊蛮子已经和这三人产生过节了吧?
不对啊,暗说自己拿到圣旨,还有还御马监宣旨的时间,应该比熊廷弼还要早才是?熊廷弼怎么会比他早结怨呢?
莫非这三人之前就和熊廷弼有仇?
想到熊廷弼之前也做过监察御史,也是清流科道那些言官里面,有名的犟脾气臭狗屎,说不得这熊蛮子还真得罪过御马监三人,张不由暗道不好,要功亏一篑了。
这三个太监真要和熊廷弼有仇,就算熊廷弼手里有皇帝的圣旨,熊廷弼想从他们手里调兵,也得花费一番周折才可能。
毕竟,这三个太监真要暗地里做手脚,能拖死你,就算事情捅到皇帝那里,他们也能找到理由脱罪,反正,兵他们调给熊廷弼了,但调兵途中出了岔子,这也怪不了他们。
“诸位公公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三人短时间都没说话,张想着拖着不是事,便首先开口问话道。
闻言,刘应坤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刘应坤出面道:“回禀国舅爷,我等确实有事,事关熊经略。”
“什么事?”张有些苦笑道,看这样子,恐怕熊廷弼真和这三人有什么瓜葛。
“却是此番陛下让我等送往辽东的五千匹战马,我御马监暂时凑不出来了。”刘应坤道。
“啥?战马?”张一愣道。
“是的!”
“原来是这些啊!好!好!”明白自己会错意思,虚惊一场,张点头笑着,而后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好!不好!战马事关边塞安定,岂容有失?”
刘应坤被张前后不搭的样子,逗得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应道:“确实如此,建奴逆贼骑兵众多,自辽事起,我大明历经数番战事,辽东马匹急缺,若补之不足,必弱于建奴逆贼,故而皇爷旦有吩咐,我御马监都是尽心置办,尽力支援辽东,然而此番却是真凑不足足够的马匹了。”
“可是我看南海子马匹众多,相信御马监旗下其他马场也有不少马匹,怎么就凑不足了呢?”张疑惑道。
“国舅爷有所不知,那些马匹皆非合格战马,平日里也就负责运输之事。若是运往辽东,叫兵卒骑了应战,那可不是在帮助辽东兵马对抗建奴逆贼,而是在害他们啊!”
听了这话,张不由点头道:“确实,劣马送去战场,无异于送死,看得出来,三位公公都是兢兢业业之人,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话说出,刘应坤、胡良辅和汪大海三人,都一起谦虚起来,说什么不过是分内之事云云,看得张还真以为三人是太监里的楷模人物了。
只是,若是张知道昨天他没来之前,三人已经准备好用劣马当做良马,送到辽东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补足这批战马了吗?”张又问道。
“御马监之外倒是有合适的战马,可惜各地今年马市也才刚刚开,等战马送到京师,恐怕那也得等到秋天了,时间上明显不允许。”
“若如此,的确,难为三位公公了。”张点了点头道:“不知这批战马缺额有多少,若是不多的话,我去找熊廷弼说道说道,让他等等,当然,等到今年马市的马匹入京,几位公公得给熊经略补足马匹。否则,熊经略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他若是上告陛下,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咱家省得!国舅爷不需多说。”刘应坤点头哈腰道:“如今御马监还差有一千多匹马,缺口很大。”
“这么多?”闻言,张惊愕道:“难道我在南海子里见得马匹都不合格吗?怎么缺额差这么多?”
“确是如此,京师地盘上,咱御马监的良马,只有三千多匹了,就是我御马监,因为皇爷吩咐,这两年送来的马都送往辽东,所以都没有补足骑兵。而御马监余下的马匹虽多,然多皆配种或者劣马之流,若是作为骑兵所骑马匹,恐会出不少差错。”刘应坤回道。
当然,话里面,刘应坤自然是留着一手的,御马监自然不会是一匹好马都没有,他们还有十几匹珍贵的宝马名驹。
它们可比之普通良马,宝贵的多,都是刘应坤三人,不忍这些宝马去战场送命,同时也想在马匹上混些大油水,故而截留,准备卖给那些打秋风的皇亲国戚、勋贵大臣,狠狠赚死他们的钱。
听了这话,张也意识到事情棘手了,若是少个几百匹马,于大局无碍,说不得熊廷弼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去计较这些。
然而,现在缺了一千多匹战马,这在冷兵器战场上运用得当,可是足以改变战局的一支力量,张可不敢保证熊廷弼会不会答应。
虽然当初张帮助熊廷弼,熊廷弼说张有吩咐,他必然相助,但张不觉得这件事上,熊廷弼会愿意让步。
毕竟,有可能,少了这一千多匹马,熊廷弼就有可能败给努尔哈赤,而对每一个重视仕途的官员来说,仕途就是他们的命,熊廷弼若败了,明显意味着仕途终结,所以,张觉得他不会答应的。
怪不得这三人这么欲言又止,原来有这么大的坑要填!
张不知道真实历史上,熊廷弼有没有和三人因为战马有过节,若是没有,那只能说是他提前让熊廷弼入辽东,导致了这件事情,终究御马监从萨尔浒之战开始,就源源不断得为辽事提供马匹了。
此时,张明白,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熊廷弼和御马监结下篓子,不然说不得熊廷弼得复出在辽东,没被王化贞弄得灰头土脸,反而倒在御马监手里了。
只是,这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张心里,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解决。
正当张想着这事情时,一骑快马飞驰赶到几人身边,而后那骑士下马行礼喊道:“报!辽东经略熊廷弼,携圣旨而来,如今便在御马监到南海子的路上,御马监的大们命小人前来,让三位公公早做准备!”
249、耿直人总闯祸
熊廷弼要来,虽然张和刘应坤几人都知道了,但没想到如此之快。
就是张自己,也没想到熊廷弼会这么快,按照圣旨到达熊廷弼手中的时间来看,几乎就是前脚送到熊廷弼手里,后脚熊廷弼就来调兵了。
如此看来,恐怕京营兵实力真的令人堪忧,这才让熊蛮子这么渴望调内廷的兵。
“诸位公公,既然熊经略要来了,那咱们还是准备一下迎接吧!至于这马匹缺额一事,等见了熊经略,由我做说客,探探他的口风,若是可能,咱们便见机行事,你们看如何?”张想了想,便率先开口道。
面前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而后行礼道:“我等愿听国舅爷吩咐!”
“好!那咱们便亲自去南海子外,迎接熊经略吧!”
张大喊一声,而后和刘应坤等人策马去迎接熊廷弼,由一队御马监的骑兵一路保护。
南海子外,熊廷弼带着一队骑兵赶到之时,很快便看到了张带着一队人马,便急忙令麾下军队勒马。
而后,自己当先下马,上前向张行礼道:“见过国舅爷!”
被熊廷弼这么一招呼,张一惊,连忙下马扶起熊廷弼道:“使不得!使不得!熊经略封疆大吏,张如何当得起?”
“使得!使得!国舅爷屡次帮廷弼,自然受得廷弼大礼。”熊廷弼被张扶起,恭敬说道。
闻言,张也是无法,只能任由熊廷弼了,不过他也没忘了,向熊廷弼介绍刘应坤、胡良辅和汪大海三人。
当然,期间也闹出了笑话,刘应坤等人完全被熊廷弼这么一个封疆大吏,竟然这么尊敬张给弄迷糊了。
毕竟,张虽然算是得宠的皇戚,一般官员或许会十分尊敬,可到了熊廷弼这个地位,有着皇帝的信任,这些靠着祖宗余荫的勋戚根本不是他们要给多少面子的了,没想到现在熊廷弼这么尊敬张,着实出乎刘应坤三人预料。
虽然他们多少已经知道张对熊廷弼帮助很大,但刚才那一幕,还是让他们不敢相信,不由得,三人都觉得马匹缺额之事,有张在,一定能妥善解决,日后他们也要想尽办法去巴结张。
有张介绍,熊廷弼随后和刘应坤三人互相见礼,这才由张带着,一起入了南海子内。
路上,熊廷弼见到南海子风光,也是不断赞叹南海子的美景,直言有几分想老死南海子的想法。
而后,耿直的熊廷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直接抱怨道:“可真是找死我熊某人了,三位公公好好的不呆在衙门里办公,怎么守在南海子里?莫非是这南海子太好,三位公公打算住在这里办公了?这可不对,毕竟是皇家园林,御马监虽是内廷管理南海子的,但也不能如此滥行职权……”
“熊经略,刘公公和胡公公呆在南海子里,还是因为熊经略的缘故。至于汪公公,却是昨天从御马监衙门里,带我来南海子的。”张眼看熊廷弼直接把他那御史刚正不阿的臭脾气拿出来,知道他再说下去肯定要出事,连忙插话阻止道。
公门中人使用职权谋私,早就是私底下的潜规则,张不信熊廷弼就没享受过这方面便利,但这都是官场默认的,没谁凭白无故拿出来说道的,除非是要弹劾某人,这才会拿出来,针对对方批斗。
当然,这弹劾也得分那些党争弹劾,还是普通言官,觉得他最近在朝堂出现频率不高,决定没事找事干的弹劾。
现在,熊廷弼一来早就不是言官了,也犯不着弹劾内廷不是?
二来,他一个封疆大吏,如今都要和内廷借兵了,结果你还不知轻重的揭人家的短,张想来,如果熊廷弼再不知收敛,他若是刘应坤等人,也得争口气故意和熊廷弼作对。
好在,经张这么一搅和,熊廷弼自己也察觉到他老毛病又犯了,差点又要把人得罪死了,连忙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刘公公和胡公公别见怪,老熊就这脾气,话憋不住,希望你们见谅。”
刘应坤和胡良辅连连摆手说道:“无碍!无碍!”
当然,心里面,他们也都在骂,熊廷弼果然是臭脾气,再让他揭老底,二人真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见二人这么说,熊廷弼便没当回事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张道:“不知道国舅爷今日为何在此?”
“我啊?其实和你一样,来御马监求兵来的。”张闻言,开着玩笑道。
“求兵?”熊廷弼一愣道:“国舅爷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这旨意,还是我和陛下进言求来的。”张说完后,便把那日他如何进言朱由校的事情完整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熊廷弼等人皆是震惊张对朱由校的影响,毕竟能自己向皇帝借禁军,同时还能帮其他人向皇帝借禁军,试问当今,有谁敢这么干?并且还能成功的?
明显,没有!
这不得不让几人,又都加深了一定要结交张的想法。
“怪不得能在这见到国舅爷,说了国舅爷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京营的兵卒真是差死了,我都怀疑那十多万人马,到底是不是纸糊的?”熊廷弼说道。
闻言,张反问道:“京营兵很差吗?”
“那倒不是!”熊廷弼回道。
听了这话,张松了一口气,暗道只要京营兵不是太差,那就好了,不然带他们查案,完全就是累赘。
谁知,熊廷弼之后又慢慢道:“京营的兵,是奇差无比,国舅爷要去挑选京营兵的话,那要小心些,别到时候案子查不出来,最后还被京营那帮世袭的兵油子给坑了。”
“……”张听后当即无语,心里面,他也有种立马杀了熊廷弼的冲动。
这熊蛮子,真是耿直的很,说起人来,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张某些方面都算是熊廷弼恩公了,还被他这么说,实在气人。
心中有气,张之后就没再说话,刘应坤等人本想让张替他们和熊廷弼说话,见张脸色不对,所以也没敢提,众人气氛诡异的深入南海子内。
到了昨夜张吃烧烤的空地上,刘应坤已经命人放了香案等物,所以接旨并不费功夫。
250、耿直人也不老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随着熊廷弼把刘时敏的圣旨读完,众人接旨,张心里也是不得不佩服刘时敏这内书堂出来的太监的文采,反正他是自愧不如的。
“三位公公,接旨吧!”熊廷弼把圣旨交给御马监的三大实权人物道。
接了圣旨,刘应坤便直接问道:“不知熊经略打算从我们御马监调多少兵呢?”
刘应坤这话问出,一旁的胡良辅和汪大海都侧耳倾听,他们三人是御马监的三大领导,自然知道自家军队里的真实情况。
自从万历三大征以来,御马监作为皇帝信任的内廷兵,一直以来屡次参加大明的不少战斗,自然是损兵不少。
而随着三大征打空了万历帝的国库后,御马监损失的兵马,万历帝都一直没有拨付足够的钱粮去补充,缺额人马自然也是一直没补多少。
至于说让他们这些太监冒险去吃空饷,那明显很难,毕竟,除了皇帝时不时派人点阅内廷禁军数量以外,内廷里的其它衙门里的太监,也都盯着御马监的钱粮用度,这些人可都是希望御马监出些事情,好让皇帝下了刘应坤等人的职,如此,他们这些其它内廷衙门的人,也有机会去掌权了。
如今,御马监所属的腾骧四卫还有勇士营,缺兵都在三到四成之间,可以说缺口很大了,所以对于熊廷弼的调兵数量,他们也很重视。
毕竟,皇帝只管让熊廷弼调兵,但具体调多少兵可没说,要是熊廷弼突然狮子大开口要了大量的兵马,他们那里还笑得出来?
此时,张也在一旁听着,见刘应坤问了这话,心中暗想,按熊廷弼给朱由校奏疏的描述,他最多也就是调两千兵马,人数不少,但想来刘应坤等人咬咬牙,也会同意的。
谁知,熊廷弼这家伙又要搞事情,竟然直接说道:“五千精兵,望三位公公速速准备!”
闻言,张和刘应坤等人当即都是大惊,纷纷觉得熊廷弼得胃口太大了。
刘应坤没说话,但他身边的胡良辅却说道:“熊廷弼,你未免太贪了吧?陛下旨意明说让我们帮你凑齐人马,可你也不能全要我们御马监的兵吧?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御马监宿卫宫廷吗?要是借了那么的兵给你,陛下出了事情,我们该怎么办?恐怕到时候,你这辽东经略也保不住!”
“废什么话?我熊某人都是依旨办事,京营的那些兵,实在没用,今日看了御马监的兵马,不换成御马监的兵,我就不走了?”熊廷弼知道那圣旨上的内容,可是他又不甘心有那么多好兵在面前,却只选一小部分指挥,所以直接开始撒泼道。
这一幕,直接让张眼睛掉了一地,没想到看着耿直的熊廷弼,竟然也有这番心机,完全就是抱着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在狮子大开口。
“熊经略不走就不走吧!我们御马监别的没有,就是草场多,完全够熊经略在咱们这里留宿的!”刘应坤见此,冷冷说道。
“……”刘应坤说的这话,直接让熊廷弼无语,他倒没想过,御马监的太监们,竟然面对有圣旨的他时,态度上都会这么强硬,这就难办了。
不过,想想也是,刘应坤等人不是笨人,又长年呆在御马监,自然明白,他们如果真借了五千精兵,那么这五千精兵上了战场后,他们之后能不能要得回来都是问题。
这不是说笑,用屁股想留知道熊廷弼为什么张嘴就要五千精兵,还不是看上御马监兵马的实力,打算当主力用。
而如果真的当主力用的话,很明显,这五千兵马经过几番战斗,还能剩多少都不清楚。
况且,就算日后他们要把这五千兵调回京师,恐怕还得去求皇帝才行,而即使真的求到圣旨,或许也会被对方用战事没解决搪塞,反正就是不放人。
毕竟,御马监的兵都是精兵,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主将绝不会犯傻的把这些兵归还。
故而,要是熊廷弼要的少的话,刘应坤他们会答应给的,可是一下子要了五千人马,相当于快掏空现在御马监所剩兵马的三分之一,这是刘应坤等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自然要拒绝。
真要借了五千兵马,以皇帝现在不能如数补足内廷的钱粮来看,估计以后御马监就得废了一卫了,这明显就是在吸御马监的血,谁能同意?
眼看双方争执不下,张知道他必须把这事解决,否则说不得前脚刚替熊廷弼擦了屁股,后脚这家伙又把事情搞砸了。
难道说这些有实力的人,注定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吗?
张不确定是不是都是这个定律,只能出声道:“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闻言,熊廷弼和刘应坤等四人,纷纷转头看向张,显然意思是听他说什么。
“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万不可起纠葛,以免坏了陛下的大事。关于调兵一事,辽东乃是朝廷如今的大患,我等不得不尽心为陛下分忧,故而,我觉得,不如大家各退几步,把从御马监要调的兵马降到一个合适的数额再说,你们看如何?”张这般说道。
他这话,明显是帮刘应坤三人提议,所以那三人纷纷点头同意。
只是,熊廷弼在明白御马监兵马精锐后,可是百分百想要把他手里能调的兵额全部用在御马监身上,岂会这么简单的听从张的话?
就算张最近帮他不少又如何,事关他在辽东能不能有更大的胜算,熊廷弼不会简单同意的。
所以,熊廷弼当即诉苦道:“国舅爷,这不行啊!陛下让我去京营选兵,可京营那些世袭兵油子,一个比一个差,我根本没选中什么人,现下也只有御马监能救我了,若是御马监不能给足我五千兵,那我带什么人去辽东啊?”
说着话时,熊廷弼犹如市井大娘诉苦撒泼,还有几分哭嚎声,端是让人觉得他说得是真的。
不过,张见此,心里却是惊讶,貌似这熊蛮子说得和他给朱由校的奏疏里说得不一样啊?难道耿直人也会说谎不成?
251、最多只有这个数!
察觉到熊廷弼话中有异,张唯一想到的可能那就是这熊蛮子对刘应坤等人蛮不起来,所以才会故意说谎,装穷扮可怜求兵。
毕竟,若是刘应坤等人是外朝的文武,熊廷弼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只要发动关系弹劾刘应坤等人,就完全够这几个不给他面子调五千兵的人喝一壶的。
可惜,刘应坤等人是太监,属于内廷,要管他们也只有皇帝能管,他们完全不怕熊廷弼这个外臣,就算熊廷弼发动言路上书弹劾他们也一样。
除非是皇帝的弃子,否则任何一个太监,都不是熊廷弼这个文官能轻易干得倒的。
故而,熊廷弼为达目的,只能在这里装了。
至于张为什么判断熊廷弼是装的,也很简单,原因就是他在朱由校那里看过的熊廷弼所上疏的奏疏。
奏疏里,熊廷弼明明白白说了,他在京营之中,选了不足三千可用之兵,可到了御马监,熊廷弼立马改口说一个能用的兵,都没在御马监选到,这里面若是没有猫腻,那就见了鬼了。
张不信,熊廷弼敢在奏疏里说假话,因为,他若是在奏疏里说假话,那就相当于犯了“欺君,大不敬”的罪名了,而熊廷弼前番刚刚因为被人诬陷犯了欺君之罪,而被罢免辽东经略的职位,张可不信熊廷弼这次会真的犯错误。
所以,这件事的唯一理由,那就是熊廷弼见识到御马监的兵马比京营兵更精锐后,直接撒谎,想要把他可以带走的兵马全部从御马监抽调所致。
终究,朱由校最在乎的是让熊廷弼带一支兵马去辽东,若是知道熊廷弼抽了御马监五千兵马的血,为了大局也不会怎么对他。
而且,这件事情成了,就算朱由校生气熊廷弼抽了太多内廷的血,估计面对外朝的压力,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事。
毕竟,于外朝而言,内廷竟然掌兵,并且还不受他们控制,这是他们最不喜欢的,若是熊廷弼能一次调这么多内廷兵出来,去和建奴死磕,就是现下和熊廷弼最不对付的东林党人,也会支持熊廷弼的。
明白这些,张知道,他必须阻止熊廷弼的贪念,否则会坏了大事。
诚然,让熊廷弼带着全是有御马监兵卒组成的军队,比由京营、御马监混编的军队更好,但是,真要让熊廷弼坚持的话,恐怕熊廷弼这兵能一个兵都借不到。
之后,说不得因为熊廷弼得罪内廷的人,内廷对他的事情各种拖沓、下绊子,玩死他。
所以,张装傻充愣的说道:“熊经略这话说得不对吧?我怎么记得,当时我向陛下进言让熊经略从御马监借兵时,熊经略已经在京营里,选了快三千的精锐,怎么到了这里,成了一个合格的兵都没选到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刘应坤三人当即看向熊廷弼,而后,刘应坤问熊廷弼道:“熊经略,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要不要咱家去宫里和皇爷请示下今天的事情呢?若是皇爷不清楚,那咱家就只能让人去通知那些言官,让他们查案了。”
刘应坤的话,威胁之意明显,但熊廷弼不得不低声回道:“刘公公算了吧!陛下日理万机,我们这些小事还是算了吧?”
熊廷弼这话,明显已经认怂,他做梦都没想到,张竟然能看到他给皇帝的奏疏。
若是因为司礼监的人看过,所以有人知道他奏疏里的真实数据,熊廷弼并不会有什么怨言,毕竟那是人家的分内之职。
可是,这消息竟然是从张口中传出来的,看着张突然之间的傻样,熊廷弼十分怀疑这位国舅爷是故意拆台的,可是却没什么办法应对,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有运气,能看到他给皇帝上疏的奏疏。
见熊廷弼认怂,刘应坤笑道:“既然如此,那不知熊经略还准备从我们御马监借多少兵呢?”
“两千?如何?”熊廷弼伸出两个手指,在刘应坤面前试探道。
而刘应坤见到那两个手指,脸色虽然比刚才缓和多了,但看着仍然不好。
“最多只有这个数!”很快,刘应坤伸手,将熊廷弼伸出来的两个手指,按下去一个。
两个手指是两千人,一个手指自然便是一千人了!
“这实在是太少了吧?刘公公,你得再加点。”熊廷弼哀求道。
“熊经略,这是最多能给的兵员,不能再多了。”刘应坤跟着说道。
“可是……可是这真的太少。”
“那没办法,我们御马监说到底是更番上直,保护宫廷的,兵马可不能乱调,省得出事后,手上没人。”
“这……”熊廷弼无语。
张听了二人对话,又想起辽东战马缺马问题,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想法。
“要不你们再退一步,刘公公出一千训练有素的精骑给熊经略,熊经略就不要再计较了。”张说道。
“一千?这怎么够?我还……等等,国舅爷你说什么,一千精骑?”熊廷弼刚想说一千人不顶事,话说出口,才听清张意思给他精骑,想到他见识过的御马监骑兵的实力,不由犹豫着点了点头道:“若是骑兵的话,那我熊某人,可以答应。”
御马监的一千骑兵是什么概念,熊廷弼自然知道,毕竟,常年在京师各处马场训练的他们,实力自然没得说。
从当年土木堡之变后的北京保卫战,御马监的骑兵能和瓦剌人对攻多日,守住京师,就可以看出来了。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御马监在内廷管理下,可不像其他京营兵,训练荒废,就算御马监骑兵的实力不如他们的先辈,但也绝对是大明如今的一流骑兵。
然而,熊廷弼今日来,也是从来没敢想能调用这些骑兵,他也只是想捞些御马监训练有素的步卒而已,毕竟,骑兵训练不容易,更何况是这些大明朝廷顶尖的骑兵,张说给他一千骑,可把熊廷弼美死了。
只是,张这话说出口,那边刘应坤三人就不淡定了,他们可从来没想过把他们看家底的骑兵给熊廷弼,这些可都是御马监的宝,含在嘴里都怕化的,怎么可能轻易送人。
当下,刘应坤道:“国舅爷,此事绝不可!”
252、以次充好
闻言,张知道刘应坤的想法,笑着对熊廷弼道:“熊经略稍待,我和三位公公有些话要说。”
熊廷弼虽不知道张要做什么,但也能大概猜到他是要帮他,所以行礼道:“国舅爷随意,我在这欣赏南海子的风景就行了!”
张点了点头,而后指着一处帐篷,对刘应坤三人道:“三位公公,咱们去里面说说吧?”
刘应坤三人闻言,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摆手示意道:“国舅爷,请!”
见此,张并未推辞,当先一步进入帐篷内,而刘应坤三人,随后跟上,进入帐篷内。
众人到了帐篷内后,刘应坤迫不及待道:“国舅爷,那些骑兵可是我们御马监的宝贝,是绝不能乱给人的。”
张听后,笑着回道:“区区一千精骑而已,几位公公这都舍不得吗?这可比历年来御马监被抽调参战的骑兵数量,多得多了。”
“话虽如此,可这骑兵……”被张这么一说,刘应坤语气有些弱的坚持着。
不过,很快便被张打断道:“莫非刘公公忘了御马监送往辽东的那一千多匹战马吗?”
“欠辽东战马的差额,我怎么可能会忘?只是,这和我们把这一千精骑送给熊廷弼有什么关系?”
刘应坤随口回了一句,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反应道:“莫非国舅爷是要我们用这一千精骑抵那些战马?”
“正是!”张点了点头道。
一旁的胡良辅和汪大海听了这话,脸上也是有些吃惊。
很快,刘应坤和胡良辅、汪大海三人,相互对了一眼,脸上都有些意动,若是用这一千精骑,抵押那一千多匹战马的缺口,他们还是划算的。
虽然那一千马术娴熟、军事经验丰富的骑兵很难训练,但只要招募些身体素质好的兵员,多花些时间在各处马场上训练,再派去参加一些战斗,总会练成的。
相反,那多出来的几百匹马的缺额就不一样的,这年头,他们的战马主要都是朝廷开了马市,从草原上的蒙古部落贸易来的。
可是,随着建奴逆贼作乱,大明在边塞的威信愈发低了,并且更需要马匹与建奴对敌,使得那些蒙古人竟然越来越贪心,狮子大开口的提高马匹价格。
因此,别看他们可能少给熊廷弼几百匹马,可是他们能用这几百匹马的价值,从中把那一千精骑的兵员成本捞出来,甚至还能大赚特赚。
毕竟,这年头,找不到事的社会青壮年太多了,想要条件合适的壮丁到他们御马监当兵,只要给足钱就够了,而一匹良马的价格,可是一条人命的价格好几倍了,刘应坤等人掌管御马监这么些日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最关键的是那些合格的壮丁好拉进军队里,终究吃不饱饭的人多得是,可是马匹不好找,特别是那些可以上战场的良马,在大明更是难寻。
这么一想,刘应坤等人自然清楚真要按照张的话做了,那他们还是赚了的。
张见了三人神情,心里已经有所放心,按这情况来看,想来他的想法还真能让两方皆大欢喜的实现。
至于熊廷弼那里,张觉得若是能用几百匹马换一千精锐骑兵,他应该不会拒绝,毕竟,真给他足够马匹,再让他自己招募骑兵,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骑兵练成型,说不得即使练了,也是给建奴送人头了,还不如把马匹换成即战力的骑兵靠谱。
只是,张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刘应坤竟然贪心不足道:“国舅爷,若是我等以这一千精骑,换他熊廷弼两千战马的缺额,如何?”
这话,让得张有些不好接,但既然他们能答应了,自然便有了谈判的基础,剩下的便是看熊廷弼会不会接招了。
之后,张便出了帐篷。去找熊廷弼商量。
当熊廷弼听到张用马匹换即战力骑兵的提议时,非常惊讶。
然而,熊廷弼一开始并未拒绝,他的想法和张想得一样,若是用一些战马去换即战力骑兵的话,对他而言,还是非常有用的,毕竟此去辽东,必然与建奴有战斗,手里若是没一支信得住的精兵的话,熊廷弼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辽东军中,肯定有不少善战之军,但经过辽阳、沈阳之战,熊廷弼心里也不敢全部信任那些辽东兵马,毕竟,努尔哈赤在辽东混迹那么多年,谁也不清楚如今的辽东其他军队里面,还有没有建奴的奸细。
这从大明和建奴的几次战斗就可以看出来了,辽东的军队眼见得打不过建奴,多数都能被建奴找到人说降,甚至于主动投降建奴,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在辽东的家人因为他们的抵抗而遭建奴毒手。
可是,那些非辽东出身的军队就不同,就算建奴找人去说降,但都没有成功,相反还有浙兵和川兵这两支客军在浑河上血战建奴的事情,这足可见客军是值得信任的。
原因无它,毕竟这些客军的家人都在大明后方,他们若是投降,和建奴有瓜葛,那么自己的家人就不保,所以他们哪里敢背叛大明?
所以,御马监的骑兵对熊廷弼而言,就很值得相信,因为他们根本和建奴没联系,而且家人也不在辽东。
故而,熊廷弼出乎张的预料,很爽快的答应了张的提议,不过,他却又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
“剩余的一千战马的缺额,用劣马顶替?”听到熊廷弼的要求,张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
熊廷弼闻言,点头道:“正是!毕竟御马监送往辽东的马匹数量是天下皆知的,若是少了一两匹,我能用路上出了意外损失搪塞,可是缺了一千匹战马,我说什么也瞒不过,到时必然出乱子,故而还请刘公公几人安排些劣马充数。”
听了这话,张不由暗骂,果然官场之中能做到高官的,任你名号再耿直,但绝对都不会那么耿直,谁能想到熊廷弼这么一个有名的耿直人,也会提出这种以次充好,搪塞朝廷上下的要求?
253、这马会不会出事?
说实话,不止是张对熊廷弼这种以次充好,变相谋私的行为吃惊,就是刘应坤等人等在张再次入了帐篷,听到张转述的熊廷弼的要求后,也是十分吃惊。
不过,吃惊归吃惊,但三人却都同意了,毕竟这可是用一千劣马换一千良马的大买卖,说不得他们能靠此把那送给熊廷弼的一千精骑给练出来,还能剩余不少银子入腰包。
甚至于,刘应坤三人心里,也考虑着要不要多塞些劣马进去,反正既然熊廷弼开了这话头,那就别怪他们靠此多谋利了。
反正,多个几百匹劣马,相信熊廷弼也能应对,而且就算最后熊廷弼发现了,估计也不敢声张,相反还要和他们一起隐瞒搪塞这事情。
毕竟,这事情熊廷弼自己也是共犯,真要捅出来,熊廷弼也是第一个倒霉的。
最终,刘应坤、胡良辅、汪大海三人皆是应诺,只要熊廷弼不反悔,那他们就可以调一千精骑给他。
看着三人答应的爽快,张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下子,熊廷弼这几日就该去辽东了吧?
毕竟,虽然御马监这一千骑兵给他,熊廷弼可能还差些兵马,才能凑足五千之数,但也不多了。
京营说到底再烂,但总能找到些身强力壮的充数,再加上这些人本身就有些军事底子,只要熊廷弼多加训练,把以前那些兵油子脾气解决,起码就像他说得那样,用于守城还是可以的。
当然,想到用劣马替换良马,自己也牵扯其中,张担心会被发现,还是有些担忧对刘应坤三人道:“三位公公,那替换良马的劣马,会不会被发现啊?要是因为战马之事,坏了辽东大局,陛下震怒之下,清查此事,到时候咱们可都脱不了干系?”
闻言,刘应坤三人都是莞尔一笑,而后在张不明所以中,刘应坤回道:“国舅爷,此事你就放心吧!你以为熊廷弼不知道这里面的干系,他敢答应此事,就肯定有办法让这些劣马在辽东使用不被人轻易发现?”
“况且,国舅爷也太小看我御马监的马匹了,我们要替换良马的劣马,也只是在某些方面不如良马而已,一般人轻易之间,可察觉不出来二者的区别,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听了这话,张虽然半信半疑,但事已至此,他还能推翻这事不成?
当下,张带人刘应坤三人,出了帐篷,和熊廷弼汇合。
一行人各自满足了自己的要求,自然心里高兴之极。
本来,刘应坤还想再准备点野味,招待熊廷弼,不过却被不想耽搁时间的熊廷弼拒绝了,而后便在刘应坤和胡良辅的陪同下,调了一千精骑,由熊廷弼带走。
至于御马监欠的剩下的良马、劣马混合的四千匹战马,待熊廷弼出京之时,他们便会派人交到熊廷弼手中,让他一齐带入辽东。
等熊廷弼离开后,张也是打算离开,便想与刘应坤三人要了兵马告辞。
只是,很显然,三人早就想到这一点,等到张寻到刚刚陪熊廷弼调兵回来的刘应坤和胡良辅时,他们的身边,已经多了一百骑兵了。
“国舅爷,您要的那一百骑皆在此处,还请国舅爷收下。”刘应坤指着那一百骑兵笑道,这一百骑正是上午起床后,张向刘应坤和胡良辅点兵要的骑兵。
“好!真是多谢二位公公了!”张听后大笑道,当下便欲带他们离开。
谁知,刘应坤喊道:“国舅爷,且慢!”
闻言,张一顿道:“怎么了?”
“没怎么!”刘应坤说完后顿了下道:“只是,您还有些东西没拿?”
“东西?”张闻言一愣,而后想到马纯儿,反应过来道:“你说得是那马纯儿吧?嗯,确实不错,既是你们献得,我也不能拒绝,待会我带上,随我一起离开,没问题吧?”
看着张一脸冠冕堂皇的说着,刘应坤等人心里一阵诽腹,直接说你没玩够,想把马纯儿那小妮子带回府里好好赏玩呗,还说得这么正经,难道说他们献了马纯儿,你就一定要收了吗?这年头睡完人家送的女人,转头提了裤子就走的人大有人在,就是你这样的皇亲国戚还不少了。
当然,这话刘应坤三人自然不敢明说,而且马纯儿也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左右不过一个长得一副好皮囊的低位低下的女人而已,他们要说的却是其他事情。
只见,刘应坤“啪!啪”的拍了两声手掌,而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马蹄声。
循声望去,就见汪大海,带着一个壮年的火者,牵着一匹通体赤红,体型纤细却不失威武的大马走来,一看就是绝好的名驹。
在马匹身边,还有数名步卒小心翼翼的保护,显然是怕这宝马跑了。
“国舅爷,您的马落在咱们御马监了,还请带走。”就在张还在欣赏那名驹的时候,他身边的刘应坤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我的马?”张愣了一下,当下就想问问刘应坤为什么胡说八道。
结果,一旁的胡良辅也跟着起哄道:“国舅爷,这马在咱们御马监养了不少时候了,该物归原主了,您快带走吧!”
见二人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张若是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那就相当于白活了,人家这是正大光明的“行贿”啊!
说实话,这种朗朗青天白日下,被人送东西,一般情况下,张肯定是拒绝的,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和财产,也不怎么缺钱。
只是,这次御马监的人送的是一看就是绝顶的好马,这就让张有些不想拒绝了,毕竟在大明如今缺马的世道里,谁都知道顶级好马,可不是有钱就能寻到的。
当下,心里抉择一番,张私下里对刘应坤耳语道:“这马我要了,会不会出事啊?”
心里面,张也有些害怕,毕竟好马奇缺的年代,他要是骑出去在京师里晃荡,若是被人发现骑的是御马监的贡马,被弹劾就坏事了。
254、大明朝贡是赚钱的!
听了张耳语,刘应坤轻笑回道:“国舅爷不必担心,这马就是外界知道是从御马监出来的,可他们也没证据证明,况且,京师里面的那些勋臣贵戚,骑咱御马监的‘开路不明’的贡马的也不少,您又何必担心?”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张安心,而后试探问道:“这马我现在可以骑吗?”
“马既然是国舅爷的,国舅爷自然可以骑了,不过咱南海子地方大,又有野兽出没,国舅爷要在南海子里骑马,还是带着您选的骑兵陪同为好。”刘应坤笑着说道。
“也好!”当下,张也不推辞,上了那枣红大马,带着他才挑选的一百骑,就在这御马监里,策马奔腾起来。
那马的速度极快,张只觉得四周的原野、沼泽,飞快的在他眼前流动,根本来不及细看,一路之上,跑的实在是畅快无比。
跑了小半会儿功夫,张感到身子一阵舒爽,觉得差不多了,便回到刘应坤所在的地方。
下了马后,张赞道:“果然是好马,这辈子都没骑过这么好的马!”
“那是自然,这马可是那有名的汗血宝马,不信国舅爷你看看这马跑了这些功夫,它的肩膀附近位是不是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刘应坤大喊道。
“什么?汗血宝马!”张闻言一惊,连忙伸手去摸那马的肩膀位置,果然,他的手上有红色的液体。
见此,张不由感叹道:“真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传闻中的汗血宝马?这马想必来的不容易吧?”
“那是,这可是咱们御马监特地从西域朝贡使者那里弄来的,因为就这一匹,自然宝贝得紧!”刘应坤回道。
“西域?”张听后呢喃了一句,而后问道:“咱们大明现在还能从那里弄来东西吗?”
“当然!”刘应坤心里明白张要说什么,连忙回道:“虽然咱们大明已经退到了嘉峪关内,甚至连哈密卫都为吐鲁番所并,但毕竟我大明乃天朝上国,不是那吐鲁番西北小国可比,西域诸国但凡没有明面上和咱们大明为敌的,依旧每年向我大明朝贡,我大明依旧是他们不敢轻易违抗的天朝上国。”
“原来如此!”张听后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虽然西域那地方,大明已经不能直接控制,但这不代表西域小国敢直接与大明对立,甚至于他们还不得不来朝贡,希望以朝贡的事实,安抚大明。
毕竟,一旦朝贡,那就是在名义上,大明还是西域诸国的宗主国,而大明朝廷对于鞭长莫及的西域,也因为西域诸国的识相,在掌握了中国人最喜欢的名分大义后,又有着朝贡贸易的互利互惠,自然更倾向于不去动西域那个就算攻下来,也没有多大开发价值的地方,不如得了名分,让西域那些小国安稳的做名义上的小弟。
想到这里,张不由想到后世网文里,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认为大明的朝贡制度,是花钱买脸面的冤大头赔本生意,是番国小邦仅需进献些许方物,大明就要回馈大笔的赏赐以维护天朝上邦的“脸面”的亏本外交。
实则不然,朝贡制度,一直以来都是大明赚钱的生意,只不过赚多赚少而已。
毕竟,说朝贡大明亏本,无非是说外邦之人用价值小的东西,换取大明大量赏赐而已。
可是,这一看就是些根本不了解明朝朝贡制度的人在扯淡。
因为在一开始,大明反给进贡番邦的物品价值,都是慢慢变化的,也许一开始,大明朝廷对于朝贡提议在摸索,可以让你这次谋利,但到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就比如开国时,王氏朝鲜进贡过于频繁,朱元璋心想不能再这么任由这帮人天天献殷勤,非奸即盗做得也太明显了点,所以事后朱元璋就改了进贡规矩。
朱元璋便下旨对王朝朝鲜说道:“曩因高丽贡献烦数,故遣延安答里往谕此意。今一岁之间,贡献数至,既困弊其民,而使涉海道路艰险,如洪师范归国蹈覆溺之患。幸有得免者能归言其故,不然岂不致疑夫。古者诸侯之于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若九州之外蕃邦远国,则惟世见而已其所贡献亦无过侈之物。今高丽去中国稍近,人知经史文物礼乐,略似中国非他邦之比,宜令遵三年一聘之礼或比年一来,所贡方物止以所产之布十匹足矣。毋令过多,中书其以朕意谕之。占城,安南,西洋琐里,爪哇,渤尼,三佛齐,暹罗斛,真腊等国新附远邦,凡来朝者亦明告以朕意。”
这旨意的意思是高丽进贡献物太过频繁,一是劳民伤财,二是来往道路还十分凶险,但大明还是十分体恤他国难处的,虽然古时候的诸侯朝天子的规矩是每年一次小聘之礼,三年还要一次大聘之礼。
而高丽距离中国这么近,礼俗文化还颇有相似都如此困难,那其他诸国就更不用说了,那就体谅体谅改成三年一聘或者每年来来随便带点普通礼品就行了。
这便是大明自太祖皇帝时,便一直改进朝贡制度,使得朝贡体制逐渐成熟,到了最后赚钱的证据。
毕竟,减少贡献次数,那就能少贴点钱,再把每年的小聘之礼改成纯粹的进贡,那就不是正规的聘礼,大明便可不用回赐大量的赏赐,还能白进点东西。
说白了,就是朱元璋和大明朝廷,看清了这些在朝贡初期,各种占便宜的小国本质,所以借着体恤他国的名由,让这些人少来讨东西,进而减少损失。
甚至于,在弘治三年时,明朝便规定:“凡番国进贡,内国王、王妃及使臣人等附至货物,以十分为率,五分抽分入官司,五分给还价值。”
这便是随着朝贡体制越发成熟,其实大明中后期,已经形成了一套看似赔钱,其实双方国家都互利互惠的朝贡模式的证据。
255、大国表现
弘治朝关于朝贡的规定,其实已经说明大明怎么赚钱了。
毕竟,所谓“货物,以十分为率,五分抽分入官司,五分给还价值”里,五分抽入官司,用后世的话来讲,那就是大明朝廷要收外来国家的“朝贡税”。
而且,这税是强制性的,是天朝上面让你朝贡的门槛,不交那就对不起了,你就没资格朝贡。
所以,大明朝廷作为天朝上国,真正要给外来番国还礼的,也就是以他们所上贡贡品的一半为基础,用这一半价格的数倍回礼。
当然,说到这里,似乎明面上,大明朝廷还是亏,毕竟就算以贡品的一半为基础,只要给番国三倍其贡品的货物,那么大明朝廷还是亏啊!
其实不然,这里面,明朝精明的文官,也在交易价值里,玩起了花样,毕竟,掌握计价权的是大明,可不是那些番邦小国。
例如,一件物品,本来只价值大明宝钞十万贯,可明朝官员却说它价值二十万贯,这肯定会让那些朝贡的番国使者笑醒,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收到的礼单要最起码有数十万贯的收入。
然而,他们收到的礼单上,一件原本大明价值五千贯的瓷器,恐怕就会标准一万贯甚至两万贯的价值,这么一来一回增减双方进贡物品的价值,大明成熟的朝贡制度,根本不会赔什么钱。
毕竟,有事先所抽取的五成“朝贡税”在,哪怕大明在回礼中吃了些亏,可有“朝贡税”相抵,那还是赚的。
甚至于,很多时候,大明朝廷会用大明宝钞去回赏那些进贡金银的番邦,这无形又赚了一笔。
毕竟大明的宝钞价值几许,了解的人知道,它到底在朱元璋烂发大明宝钞后,贬值到什么程度。
那些进贡的番国拿了宝钞基本没用,去民间想用宝钞买低廉货物,都没人会收,所以只能按照大明朝廷给的货物清单,买那些高昂的大名定价货物,这般看来,大明依旧会赚。
至于番邦会不会对此有微辞,那明显是有的,只是他们也不敢明说,毕竟大明宝钞可是大明朝廷认可的正经货币,凭什么大明朝廷不能赏?终究大明认可流通它,虽然贬值厉害!
所以,在贡品回礼方面,莫看大明回礼多,但其实一般是赚了的,就像御马监送给张的这匹汗血宝马,就是刘应坤当时用了几件不错的瓷器和丝绸偷偷从一个西域朝贡使者手里换来的。
当然,大明赚了,番国其实也赚,毕竟大明回馈的礼品,虽然换得的价值被大明朝廷各种操作缩水,可就算如此,这些他们本国稀有的大明礼品被他们带回本国,依旧能让他们大赚好几倍。
至于后世很多人说大明朝贡冤大头另一个赔钱的理由要负担那些外邦使者的衣食住行,还要为了面子,即使那些外邦使者犯法,也要尽量不制裁他们,防止引起国家纠纷,同时,还要赏赐大量赏赐进贡使臣钱财物品。
这就是很多人说的另一条大明亏掉底裤的理由,其实也只是不了解的人看了一些野史网文,就妄下定义,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大明朝廷赏赐那些朝贡使者的东西是什么。
明制,绝大多数朝贡的使臣,进入京师面见大明皇帝后,能得到的赏赐无非是钞币、袭衣、纱罗、文绮、彩币、冠带、彩绢、绮帛等物件。
其中,钞币和彩币都是纸钞类,其他都属于布料和衣服类。
就这样,一个使臣也才只能得一到两种赏赐,还不能都发一遍,况且两种以上赏赐,还是钞布混合搭配着赏赐。
明白了这些,那就该明白后世某些人举例大明朝廷赏了某某使臣多少数倍于商品价值钱的背后,明朝无端赏赐的大笔钱到底是多给钱赔本,还是少给钱赚钱了。
故而,想想看这些小邦使者一开始进贡的都是上好的药材,金银器,然后大明回赠一些无所大用的布料和一堆不知道在哪里才能用出去,或者只能买那些价值严重高估的物品的大明纸钞。
这笔账算下来,说朝贡是大明花钱买面子,做得是吃亏赔本的冤大头生意,那就有点不客观了。
只有在对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自愿进贡或者是贡物价值大,亦或是番邦等地或者大明自己需要某些物资的情况下,大明朝廷才会做一点不同的处理,但也不会做得太过。
“今诸夷所进贡方物,仅有其名耳,大都草率不堪。而朝廷所赐缯、帛、靴帽之属尤极不堪。”
这是张知道的因为朝贡,大明官员对于那些朝贡使者的真实记载。
说起来,也许这些朝贡使者心里也苦逼,带着自己国家的特产宝物进贡,结果就收到大明朝廷回赠一些不值钱的纺织品,而这些纺织品,还质量堪忧,完全不能和大明朝廷回馈自己国家的纺织品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