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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全文阅读

作者:泉释一切     明末好国舅txt下载     明末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臣无罪!

    翌日,皇极殿的御门里,早朝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百官公卿,此时但凡手中有政事军务,要向皇帝朱由校启奏的,都会一一向朱由校禀告。

    当然了,众人心里都清楚,今天的大头戏没到,熊廷弼昨天入京的事情,即使消息再不灵通的,今天早朝之前,都该得到消息了。

    以如今的局势,今天,东林党人必须要阻止熊廷弼起复,而其他各党,心思各异,该看戏的看戏,该做其他事情的做其他事。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奏禀?”朱由校见朝会也差不多到了时候,便问殿下诸人道。

    殿下,诸臣相互望了望,并未有人答话,应该是暂时没人禀奏了。

    见此,朱由校对众臣道:“熊廷弼昨日进京了,辽东之事,拖延至今,这辽东经略一职,也该有个定论了。否则,辽东无人主事,再让那建奴逆贼窃得机会,边事必危矣!”

    一开始,朱由校便主动拉开了这场必将发生的朝会争执的序幕。

    “来人,宣熊廷弼进殿!”基调定下后,朱由校又命令道。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听令后,先是向朱由校行了一礼,而后对着殿外,用他尖锐的嗓子喊道:“宣熊廷弼入殿!”

    “宣熊廷弼入殿!”

    “宣熊廷弼入殿!”

    ……

    随着各殿太监一路接一路的喊着,在宫门外,等着接见命令,忐忑了好多的熊廷弼,听到那喊声,心里

    终是安稳了些。

    在宫禁兵卒的护送下,熊廷弼入了宫,很快就到了皇极殿的御门外。

    正了正身上所穿的普通常服,熊廷弼便走入那御门内,他是被罢官的,按制度已不可享受退休官员的福利,也就是白身,自然只能穿常服了。

    心里,熊廷弼暗下决心,这一次,他必须要翻身。

    “臣熊廷弼,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路走到了殿内,熊廷弼在满朝众臣的注视下,向朱由校行礼道。

    “平身,熊卿请起。”朱由校说道。

    “臣谢陛下,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熊廷弼行礼大喊道,随后起身。

    而熊廷弼刚刚起身,还没说话,便听到东林党智谋黄尊素,出列对熊廷弼讥讽道:“熊廷弼,尔本罪臣,罢官归乡,如今得幸,诏入京师,可竟不言过往罪行,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行事?”

    东林党人显然是等得久了,也知道阻止熊廷弼为辽东经略的重要性,所以,一开场,便由他们得智囊黄尊素带头,也不和熊廷弼玩虚的,直接就揭熊廷弼伤疤,用其早被定下的罪臣身份,开启了这场东林党人酝酿已久的朝会。

    “臣附黄御史之言,熊廷弼罪臣之身,入宫却不言其罪,实乃大不敬也!”

    “请陛下治熊廷弼大不敬之罪!”

    “熊廷弼所为,言行欺君罔上,当重惩之!”

    ……

    随着黄尊素那话说完,很快,就见得朝堂内涌现出一堆官员,纷纷出列,拿出他们手中准备好的奏疏附和道。

    当然,细细观察,便可看出,这些出列的官员,都是东林党出身的官员,占据了朝堂大半,而他们手上的奏疏,和这些天他们送入宫里的弹劾熊廷弼的奏疏,基本内容都一样。

    至于残存在朝堂上,并没有转投东林党的其他党派官员们,都静静的看着东林党人,在朝堂上演戏,并未出言。

    “回禀陛下,臣无罪。”熊廷弼显然并不认可黄尊素的话,也根本不理会他和一众群起而攻的东林党,只是向朱由校行礼大声喊冤。

    “无罪?这话,你说的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熊廷弼,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若无罪,当初你被罢官时,所被查的‘无谋者八,欺君者三’,共计十一罪,从何而来?”黄尊素仿佛听到笑话一样,大笑道。

    “陛下,臣,无罪!”熊廷弼听到黄尊素揭开当初他被罢官之事,依旧不为黄尊素所动,还是大声向朱由校喊冤道。

    熊廷弼不是傻子,他知道当初他被弹劾,罪名已定,现在若是和黄尊素在他这些已经被确认定下的罪名上扯皮,无论如何他都是赢不了的。

    只有宣称无罪,等待当初方从哲在信里告诉他的时机,熊廷弼这才能在起复之事上,有大的转机。

    毕竟,熊廷弼这次入京,本就是戴罪之身,才罢官还乡,而不把身上的罪名洗干净,熊廷弼就是想起复,那也根本不可能。

    “熊卿放心,你到底有没有罪,朕必会派人重新查明的,此番诏你入京,却是因为辽事。想必你也知道辽阳、沈阳失陷,当初代替你的辽东经略袁应泰,失职误国,虽已身死殉国,可他却将我大明在辽东的大好局势败坏,就算他不殉国,朕也要杀他。而卿当初任辽东经略时,对阵建奴,做得事卓有成效,此番朕诏你入京,便是想问问卿对于如今辽事局势,有没有什么好的见解想法。”朱由校对于朝堂上东林诸臣弹劾熊廷弼的言语,充耳不闻道。

    这一次,朱由校心里就是憋着火气要对付东林党人的。

    有上次被他们威胁,在客巴巴出宫一事上妥协为例,还有过往在朝廷政务军事上,对东林党人的听之任之,朱由校难得在权利被架空不少的时候,抓住了一次可以反击东林党人的机会,又怎么不会反击呢?

    从当初他诏熊廷弼入京时,朱由校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群臣弹劾熊廷弼的事情发生。

    不过,就算这一次群臣意见再大,朱由校都不准备妥协他们治熊廷弼罪,追封袁应泰这些事情。

    毕竟,辽东局势被他们败坏成这样,除非他们有办法挽回辽东局势,否则朱由校是不会同意的,这也是他刚才在话语里,敢于直接揭露袁应泰在辽阳、沈阳失陷的事情上,所应该直接承担责任的原因。

    终究,袁应泰之事,不是客巴巴的事情,客巴巴的事情,是他朱由校没理,并且加上客巴巴对皇后张嫣大不敬,有确凿的证据,朱由校不得不妥协。

    而袁应泰一事,却是东林党人不占理,他们就算是想通过在朝堂的势力,威压朱由校妥协,追封袁应泰,减小袁应泰在辽阳、沈阳二城失陷,辽河以东尽没敌手的责任,都不可能,毕竟,随着消息传播,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辽河以东是在谁手里失陷的,这不是他们这些东林党人随便在朝堂上耍耍嘴皮子,就能掩盖的事实。

167、不可复职

    朝堂上,随着朱由校对熊廷弼的话说出,顿时令一众东林党人坐不住了。

    袁应泰之事,完全就是现在这些东林党人的忌讳,若非辽阳、沈阳二城失守,以及辽河以东失陷,都是因为袁应泰的缘故,根本反驳不了,否则这些东林党人都恨不得大明没人提这事。

    如今,朱由校对熊廷弼的话里,这也赤果果的揭开他们东林党人的伤疤,这如何能让他们坐得住?

    “陛下,袁应泰之事,尚需群臣定论,不能说这般不实言语。”

    “臣以为,袁应泰毕竟城破殉国,纵其有失地之罪,但陛下也不该这般轻蔑于他。”

    “胜败乃兵家常事,若人人都似陛下这般,对于袁应泰只追究其兵败之责,不去想他在辽东的诸般利国之举,日后陛下再派人去辽东,岂不是让其他人因此寒心吗?”

    ……

    当下,朝堂便出现混乱,以礼部尚书孙慎行、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和兵科都给事中杨涟为首的东林党重要骨干成员,纷纷出列行礼,向皇帝朱由校陈述,袁应泰失地之事,还需要有司定论,朱由校不该这么武断说他的责任云云。

    听了这话,不止是朱由校心里笑了,就是朝堂上残存的其他非东林党人的官员,心里同样也笑了。

    真不知道这些东林党人知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什么叫羞耻?

    让有司定论?

    不可武断说袁应泰责任?

    想想看,以现在的朝局,让有司定论,基本上,就是让他们这些东林党人定论去了,哪还会有其他人定论的机会?

    这些东林党人也真是要脸,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不管东林党人到底要不要脸,反正这话他们已经说出来了,而且他们的潜台词也很明显,那就是袁应泰罪名以及定罪后的责任,都该是他们东林党人来定,其他人,都该歇歇,都要接受他们东林党人对于袁应泰的评价才行!

    “事情一件一件来,袁应泰罪责之事,暂时放一边吧!如今辽事重要,而今日既然熊廷弼归京了,自然先谈谈熊廷弼之事,依照朕的意思,既然熊廷弼先前为辽东经略时,令得建奴逆贼不敢妄动一步,必然为建奴忌惮,如今辽东局势被动,正需像熊廷弼这样,令建奴忌惮之人安抚,方可稳定局势。”

    朱由校铺垫了一大堆理由,而后便说出了他的心意道:“朕欲令熊廷弼戴罪立功,暂令其为辽东经略,前往安抚辽东局势,不止诸卿可有异议?”

    一下子,朱由校这话就让朝堂上的大部分东林傻了眼了。

    皇帝这是怎么了?

    合着他们说了这么多,都没有引起皇帝觉悟吗?

    熊廷弼是罪臣,不能为官;袁应泰是为国尽忠,殉国守节的忠臣,应该早早追封,不该这么搪塞才对。

    一下子,朱由校这话就捅了马蜂窝,东林党人的官员们,纷纷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启奏朱由校,反驳他言语里的不当之举,整个朝堂完全犹如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嘈杂无比。

    “够了!这里是皇宫,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命官,却在这里吵闹不休,成何体统?传了出去,难道是要让百姓看你们的笑话吗?”朱由校忍受不了,拍了龙椅大喊道。

    这一下子,就把朝堂里的这些接二连三不停启奏的东林党人,给震住了,纷纷退回原位,没敢继续上奏言语。

    “朕都说了,辽事最重要,而袁应泰之事,先放一边,现在诸位爱卿,还是给朕好好议议熊廷弼起复为辽东经略之事吧!”见众人安静下来,朱由校这才又强行定了接下来的议题道。

    看着这些终于不能一直在朝会上威压他的东林党人,心里面,朱由校可谓是乐开了花,若是他能一直这样,把这些天天把朝堂当做菜市场的臣子们制服住,那该多好!

    不过,朱由校心里也清楚,要不是袁应泰之事,东林不好向天下人交代,否则他哪里有这样的机会,能把这些自他登基以来,不可一世的东林大贤们给压制住?

    或许,只要牵扯到了他们东林的根本利益,这些东林党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妥协?

    当然,朱由校也毫不怀疑,即使这些东林党人妥协了,但也难保他们妥协的背后,还隐藏着隐忍报复的念头,只待时机一到,就不再妥协。

    见朱由校又定了调子,朝堂内的东林党诸臣,又是相互之间看了看,今天被朱由校这么几次当了偏袒熊廷弼的裁判,完全把他们之前准备在朝会上,弹劾熊廷弼的计划,给弄乱了,不知下面该怎么做了。

    悄悄回首看了一圈,见党内众人的样子,站在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东林党魁首之一的叶向高知道不好,当下决定出手,稳住局势。

    只见,叶向高出列行礼,大声说道:“回禀陛下,臣叶向高有奏,熊廷弼身有重罪,不可复为辽东经略。”

    这话一出,原本不知所措的东林党人,瞬间凝神看着叶向高,等待这位东林魁首的下文,好帮助他造声势,弹劾熊廷弼。

    “叶卿,如今边事垂危,辽东不稳,熊廷弼既然曾在辽东,震慑建奴,并且卓有成效,此番可否通融,让他戴罪立功,任辽东经略,安抚辽东,对抗建奴?”朱由校闻言,语气缓和道,看着却是和叶向高在商量。

    朱由校的潜台词意思,确实是和叶向高商量。

    他知道,就算他下旨免熊廷弼死罪,只要叶向高的内阁不同意,封还他的圣旨,那他一样用不了熊廷弼,让熊廷弼戴罪立功。

    整件事的关键,就是熊廷弼被弹劾的罪名,在罢官前被坐实,除非朱由校现在证明熊廷弼无罪,否则一切都白搭。

    不过,很显然,现在要证实熊廷弼无罪,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熊廷弼的罪名,除了继续派人去辽东查访,没有其他办法证明熊廷弼无罪。

    可从辽东一来一回,那得多久?

    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东林党人会不会在这查案的时候,暗中做些手脚,延误查案,或者栽赃构陷熊廷弼,让他罪上加罪。

    有这时间,朱由校都不如换个其他有名望的重臣,去辽东安抚局势了,至于能不能对付建奴,那就难说了。

    一瞬间,朱由校觉得他好像在起复熊廷弼这事上太天真了,也怪不得东林党人在明知他要起复熊廷弼时,只是上奏疏弹劾,没有其他具体作为,原来这帮人早就有了具体对策了。

168、恕臣死罪

    “回禀陛下,熊廷弼所犯之‘无谋者八、欺君者三’,皆为重罪。其中欺君大不敬之罪,更是罪不可赦,当初陛下仁厚,仅罢其官职,今日若让这罪大恶极之辈,有戴罪立功之机,恐怕日后,更有效仿者欺君,敢问陛下,若出此等事情,该当何如?”叶向高正声反问道。

    朱由校那商量的语气,已经让他这种人精,摸到了皇帝的底细了。

    很明显,朱由校虽然想赦免熊廷弼,让他官复原职,经略辽东。

    可是,就算作为皇帝,朱由校也没办法去改变熊廷弼身上背着大罪的事实,而这也是叶向高敢语气这么重反问朱由校的原因。

    只要朱由校没办法证明熊廷弼无罪,叶向高就有能力保证,有他当一天首辅,这熊廷弼就别想去辽东当经略。

    甚至,若是出了岔子,叶向高也敢直接用那熊廷弼被弹劾罢官的“欺君者三”的罪名,直接让东林党人再翻出来,逼迫皇帝处死他。

    反正,欺君大不敬之罪,这么好的罪名,叶向高仕宦多年,政治经验丰富的很,这次对付熊廷弼,又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呢?

    “……”闻言,坐于上首的皇帝朱由校沉默了,不敢回复叶向高的话。

    君权不可欺,就是东林党人逼迫敢在朝堂逼迫皇帝妥协,可也不敢逾越这个规矩,对于皇帝,明面上都是非常尊重的。

    可现在,熊廷弼已经因为欺君被治罪罢官,朱由校若是让他戴罪立功,这不是让作为皇帝的他自己,把君权从封建王朝的神授权利,推下神坛吗?

    在江山社稷和用实干能臣中,朱由校毫无疑问,只能选择前者?

    而此时在朝堂上,任凭东林党人弹劾他,却没有辩解说话的熊廷弼,听到叶向高所言,心里也是登时一个激灵,暗道叶向高果然不愧是二度入阁的首辅,直接就抓住他身上的要害了,也不知道有叶向高带领的东林党人在,他的这次起复,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想到方从哲信中所言,熊廷弼心中只能祈祷,但愿方从哲没骗他,若这次起复成功,那些恩怨,他不计较也没问题。

    一旁,等了半天都没听到朱由校回话的叶向高,心里面更是有底气阻止熊廷弼起复了。

    很快,叶向高开始威逼道:“陛下,熊廷弼罪名未清,不可起复,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朝廷纲纪为重,三思而行。”

    这话说完后,只见朝堂上其他东林党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也是纷纷出列,行礼喊道:“望陛下以江山社稷、朝廷纲纪为重,三思而行!”

    东林党人这一齐的大喊,响彻殿内,真是让朱由校有种人声鼎沸的感觉,同时,这也让朱由校,压力剧增。

    殿内,残存在朝堂的其他非东林党出身的人,眼见这番局势,大部分人虽想出面,帮助同样非东林党出身的熊廷弼,可也被这朝堂的东林大势给吓的不敢帮熊廷弼说话了。

    眼看着,熊廷弼起复之事,要黄了!

    不过,数刻之后,就在一众东林党人,等着皇帝拖延的命令时,早有准备,却一直在朝堂上看戏的兵部左侍郎魏应嘉、右侍郎郭巩,户科给事中姚宗文,御史冯三元、张修德这五人,相互对视,而后都确认点头,现在这个时候,正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只见,当初第一个弹劾熊廷弼的姚宗文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有罪,望陛下开恩,恕臣死罪!”

    姚宗文这话,说得十分突兀,让得不少站在姚宗文前面,没站在他后面的东林党官员,没怎么细想,直接以为是熊廷弼受不了他们的朝堂弹劾,害怕真的追查他的欺君大不敬罪名,从而主动求恕罪的。

    这些人里,自然就包含站在官员最前面的叶向高。

    听完姚宗文之言,叶向高心里可是高兴得紧,这样的话,基本上熊廷弼起复,已经没可能了。

    不过,很快,叶向高就发觉不对了,身为湖北人的熊廷弼怎么说的话里,带不少浙江方言的味道呢?

    当下,顾不得其他,叶向高转头就看向姚宗文,大怒道:“适才陛下才说只讨论熊廷弼之事,你要是主动向陛下告饶罪名,那就换个时间去吧!”

    然而,很明显,姚宗文自首的事情,就是和熊廷弼有关。

    故而,姚宗文也不理叶向高的警告,又行礼道:“回禀陛下,臣当初做事莽撞,又嫉妒熊廷弼的圣眷,故而当初蒙蔽了心思,和其他朝臣一起,弹劾起了熊廷弼。”

    此话一出,姚宗文登时就让已经快要威逼朱由校妥协成功的东林党人,彻底傻了眼。

    他们不知道情况,脑袋被驴踢了吗?

    不知道熊廷弼之事,已经要被他们弄好了,竟然还敢在这里闹事,搞其他事情,真当他们东林党人是吃素的?

    百官之首,本就以为稳操胜券的叶向高,见到这般样子,立马怂了,不解释原因。

    而现在,他们要想火速解决熊廷弼之事,明显不可能了。

    当然,仅仅是姚宗文一个人,出列自首,明显还不够。

    很快,就见得,魏应嘉,郭巩,御史冯三元、张修德四人,出列了。

    只听他们仿佛早有规划一下,齐声道:“臣等有罪,还忘陛下宽恕。”

    告罪完后,他们便一一在朝堂讲述他们和熊廷弼的关系,特别是他们怎么找“证据”弹劾熊廷弼的。

    当然,今天的局势,朱由校他们显然不会多加关注熊廷弼的罪名,他们的心思,显然都在这些向皇帝自首的人身上。

    毕竟,这些自首的人说他们诬陷弹劾熊廷弼的,那不就说明熊廷弼没罪,完全是被陷害的吗?

    既然是被陷害的,那么熊廷弼就不是戴罪之身,这样的话,那他自然就是清白的。

    而身份清白的熊廷弼,有前番在辽东任经略的经验在,凭什么不能成为辽东经略。

    一下子,朝堂上,明白被人摆了一道的东林党人,他们的心里,顿时更加阴郁了。

169、言者无罪

    看着姚宗文等人在朝堂上主动自首澄清,原本心里忐忑的熊廷弼,暗笑不断,这下子恐怕再没人能在他起复辽东经略的位置上,有正经理由,指手画脚反对了吧。

    这就是方从哲留下的后手,让东林党人根本难以把控的逆转,东林党人想用熊廷弼身上的大罪,针对熊廷弼,让他不能起复。

    可惜,这消息却让方从哲知道了,而且方从哲为了不让东林党人察觉他的意图,直到今天才让姚宗文等人出面自首,还熊廷弼无罪。

    姚宗文等人,事前一封关于此事的奏疏,都没有向朱由校送过,为的就是怕奏疏送进宫,被东林党人的亲信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看到,所以他们这次朝会上的图片袭击,可谓是彻彻底底的摆了朝堂上的东林党人一道。

    殿首,朱由校听到姚宗文等人的自首言语,当下大喜。

    不过,这事毕竟涉及到构陷朝廷命官,他自然不能装的很高兴,而是压制住心里的高兴劲,言语冰冷道:“卿等所言,可是真的?”

    闻言,殿下的姚宗文等人,连忙行礼,作惶恐状道:“臣等那时都是受了辽东流言所害,方铸成大错,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在陛下面前有一句假话。”

    这话一出,那边叶向高当即指着姚宗文等人,愤怒大喊道:“住口!谎话连篇之辈,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陛下和朝廷百官的面撒谎。你们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受了熊廷弼什么好处?前后这才几个月,就把当初弹劾熊廷弼的罪名,全部推翻,矢口否认。”

    说完,叶向高转身向朱由校行礼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当将这几个口中没有一句实话的家伙,即刻令有司将他们下狱,好好审问一番,看看他们到底和熊廷弼之间有什么勾结,方可再定论今日之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眼看着局势要因为姚宗文这几个弹劾熊廷弼的人自己翻案而失控,他们东林党人将失去最大的阻止熊廷弼起复的筹码,叶向高再也撑不住以往面不改色的样子,直接决定用他首辅的身份,直接向皇帝强硬施压。

    其他东林党人闻言,也是跟着向朱由校行礼道:“叶阁老所言有理,请陛下慎查之!”

    大殿里,又是一番整齐有致的大喊声,这声势,一般人听了,都得被东林党人的“众正盈朝”给震住。

    而这套路,东林党人已经玩得非常习惯了,既然姚宗文等人要帮熊廷弼洗白,那他们就毫不客气的连姚宗文等人都一起说成黑的。

    毕竟,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熊廷弼的罪名永远洗不掉。

    至于姚宗文、魏应嘉等原先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把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位置上,赶下来的那五人,既然现在摆了东林一道,那就别怪东林反过来对付他们了。

    只是,很显然,东林党人会倒打一耙,姚宗文等人既然听了方从哲指使反水,自然也早准备了应对东林党反击,自己脱身的办法。

    就听得,身为御史的冯三元辩解道:“回禀陛下,自古言者无罪,我太祖高皇帝立国以来,更是广开言路,不致使为小人蒙蔽圣聪,当初我等言官风闻辽东密事,担忧边事,这才上书弹劾熊廷弼。今日,若查我等言官风闻密奏之举,敢问他日还有何人敢上奏言路?若因此,致使陛下圣聪为小人蒙蔽,则恐有祸国之忧,臣请陛下三思。”

    说完,冯三元转头又对以叶向高为首的一众东林官员问道:“诸位大人此番要查我等为熊廷弼翻案辩护之举,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上奏陛下,查一查当初谏言举荐袁应泰代替熊廷弼的那些人,看看他们与那罪臣袁应泰之间,在袁应泰为辽东经略一事上,有没有勾结呢?”

    这话,冯三元说得掷地有声,完全就是高举言官进言无罪的大旗,任他们东林党人怎么弹劾,就是拿着这个大明制度的大杀器去反击。

    而听了这话的东林党人,却是直接陷入沉默,虽然他们想要反驳,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若是他们敢反驳大明的言官制度,反驳言官风闻密奏有罪,那无异于将他们和整个大明的言官群体推向了对立面。

    而且言路可是党争的利器,如今的东林党人,可是霸占了不少言官的位置,为的就是一旦对付其他人,就利用言路,将对方弹劾的十恶不赦,从而赶出朝堂。

    倘若他们怀疑言官,那不就是否认他们自己,甚至于若是闹得大了,导致他们风闻密奏的权利受到制约,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东林党人不傻,不会丢了他们为了对抗其他党派,千辛万苦熬到今天,才建立起来的言路优势的。

    看着殿下集体失声的东林党人,朱由校自己心里都觉得好笑,以往最爱耍嘴皮子,没有实际事例证明,就各种编撰幻想,利用言路弹劾其他人的东林党人,在面对涉及到他们在政治上至关重要的言路时,竟然这么憋屈,看着就让朱由校解气。

    要是自己受东林党人威逼时,有忠心的臣子在朝堂上为自己辩解出气,让东林党人无话可说,那该多好啊……心里面,朱由校默默期盼着。

    “叶卿,朕虽年幼,读书不及尔等,但也知晓古人有言曰:‘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朱由校正声对叶向高道:“正如冯卿所言,太祖高皇帝广开言路,是因为怕久在深宫之中,不知宫外事情,导致时间久了,被小人蒙蔽,所以冯卿、张卿身为御史,姚卿为户科给事中,皆为朝廷言官,他们听到辽东关于熊廷弼的流言,便上书弹劾,有何错误?而现在他们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朝堂上向朕请罪,难道这也有错吗?”

    声音很大,而且朱由校的样子也很认真,叶向高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假装没听到朱由校的问话,那样的话,岂不是连他这个首辅也要在朝堂上犯欺君大不敬之罪了吗?

170、空穴来风

    《诗经·周南·关雎·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这话的意思是指敢于提出自己观点和方法的人,即使说得不正确,但也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而听到这观点和方法的人,从中吸取有价值的东西,即使他没有对方所提的缺点错误,也值得引以为戒。

    叶向高自然不敢反驳这种先贤留下来的理论,因为这不仅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圣贤子弟,在大明保证自己地位的护身符,更是他们始终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利器,反驳了先贤留下的精华,那岂不是说他们学的先贤留下的书籍,什么用都没有吗?

    朱由校的话,看着是向他征求意见,但是叶向高清楚,这里面更是藏着一个大坑。

    若是他因为要证明熊廷弼有罪而反驳,除非叶向高不想干首辅了,甚至不要东林了。

    毕竟,叶向高一旦反驳,首先他必然被天下读圣贤书的儒生唾弃,就是他所在的东林党人也会抛弃他,甚至于东林党,也会因反驳圣贤而分崩离析也说不定。

    所以,叶向高明白,这个坑,他不能跳。

    而不能跳的话,叶向高也只能向朱由校妥协,行礼道:“陛下说得没错,言者无罪,既然冯御史、张御史和姚给事中,听闻流言而弹劾熊廷弼,今日又明白熊廷弼无罪,主动上奏为其洗脱罪名,三人身为言官,风闻密奏乃是本职,是故自然无罪。”

    叶向高一字一句的说完,语气不缓不慢,看不出什么波动,但这一切都是他仕宦这么多年,所积累的经验表象而已。

    实际上,其实叶向高的内心,真的是愤恨无比的。

    方从哲这个家伙,即使被他们东林党人赶下台,在被他们逼着妥协了一些事情后,竟然还背地里藏了这么一手,这一手可真是狠狠的摆了他们一道。

    想到方从哲若是知道他们集合整个东林党的朝堂之力,都没能阻止熊廷弼起复,还要让袁应泰和整个东林党背上失职误国的名声时的笑脸,叶向高就恨不得现在指使东林党内的言官,弹劾致仕的方从哲。

    至于如何弹劾,很简单,三大案之中,随便找一个,都和方从哲脱不了关联。

    只要随便找一个,或者三案齐出,利用言路上不需担责任的弹劾,叶向高还不信对付不了方从哲这个失势的过气首辅了。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对付方从哲的时候,叶向高明白,怎么能在失去熊廷弼罪臣之身的把柄时,还能阻止熊廷弼起复,才是如今他们东林党在这场朝会的当务之急。

    事实上,确实如此,还没等东林党人想到办法,作为今日的主角,之前罪名没被清除的熊廷弼,等待了这么久,在姚宗文等人证明他无罪后,自然要发生为他的起复壮势了。

    “陛下,事已至此,臣之清白,应有定论。此番入京前,臣已听闻辽东情况,可谓局势危矣!”

    熊廷弼行礼大声道:“臣昔日经略辽东时,深悉辽东局势,也与建奴逆贼,交手不少,深知当下辽东该如何应对,臣不才,今日愿向陛下毛遂自荐,再往经略辽东,助陛下剿灭建奴逆贼,以安大明边疆!”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令人听了不由心驰澎湃,朱由校便是其中之一。

    想到熊廷弼之前在辽东,对付建奴逆贼,没让建奴逆贼占到多少便宜,相反明军还吃到不少甜头,当即,朱由校便脱口大喊道:“准!”

    “臣谢陛下,吾皇……”

    熊廷弼闻言大喜,当即便要行礼谢恩,不过,很显然,熊廷弼高兴得太早了,东林党人虽然败了一场,但也不会因这一场,就让他起复的。

    只听得,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出列大声道:“陛下,熊廷弼大不敬罪名尚无定论,如何可就此起复?”

    一语而出,大概是左光斗为了怕事情成了定局,无可挽回,所以声音很大,大有震破大殿之势。

    不过,这也让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强忍着愤怒,朱由校看着这要搅坏局势的左光斗,一字一句道:“左卿恐怕有什么误会,适才诸卿已有定论,弹劾熊廷弼之事,纯属听信流言,那熊廷弼现在岂会有罪?无罪,那还需要定论他什么罪名?”

    朱由校的话,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毕竟连弹劾熊廷弼的人都认为熊廷弼没罪了,那还要怎么证明他有罪呢?

    此时,就是刚才认同朱由校的叶向高,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左光斗贵为东林中坚人物,敢如此逆朝势而为,自然是有理由的。

    只听得,左光斗正声回道:“启禀陛下,既然弹劾熊廷弼之罪,来于流言,那就要派人查明流言是否真实,方可再论熊廷弼是否清白。如何能因为这些罪名,因为来源于流言,并且弹劾之人认为熊廷弼无罪,就能说熊廷弼真的无罪呢?”

    “所谓‘空穴来风’,流言蜚语能传开,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故而以臣愚见,就算熊廷弼真是清白的,那也不能仅仅听信弹劾熊廷弼的人的单方面言语,就证明他无罪。为了秉公执法,维护朝廷纲纪,臣以为,还是要派人去辽东,仔细查访清楚,再来定夺熊廷弼是否真的无罪,方为上策!”

    左光斗这话说得,颇有点胡搅蛮缠的意味,就和一场案子,原告人都不想告了撤诉了,可案件审理者还要继续审一样。

    这话说得看着是在做无用功,毕竟,姚宗文他们敢说熊廷弼无罪,自然有办法证明的,但是,左光斗就是要做这无用功。

    因为左光斗明白,阻止熊廷弼起复,并不是要证明熊廷弼有罪就可以阻止,只要他们坚持派人查明熊廷弼罪名,那不管熊廷弼清白不清白,只要一日没把熊廷弼的大不敬罪名查明,熊廷弼背负着大不敬的罪名嫌疑,那就一日不可为官!

    与此同时,叶向高这些人听了左光斗话后,被左光斗一下子点醒,他们都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左光斗的意思。

    当即,叶向高暗骂他被方从哲气糊涂的同时,也是跟着上奏朱由校,附和左光斗道:“左佥都御史之言,臣附议。”

    之后,内阁阁臣刘一燝、韩爌,御史黄尊素、兵科都给事中杨涟等人,也是跟着出列附议。

    其他还没明白过来的东林党人,见了这一幕,有东林大佬们带头,也不管听没听明白,也是跟着附议。

    一下子,今日的朝堂又起波澜……

171、寻死觅活

    听到左光斗的辩解,朱由校的脸瞬间铁青,他完全没想到,熊廷弼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帮东林党人还有法子,阻拦熊廷弼。

    说实话,对于这些人在朝堂上打嘴炮吵闹的能力,朱由校是早见识过得,但像今天这样,正面吵不起,就侧面胡搅蛮缠的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

    想来,这一次,这些东林党人是真的被人挖了大坑去跳吧!

    朱由校不是傻子,姚宗文、魏应嘉、冯三元等人今日的自首举动,明显不是主动心甘情愿的,肯定是有人谋划,蓄意组织的。

    毕竟,这些原本弹劾熊廷弼,把熊廷弼最终闹得罢官的人,突然改口证明熊廷弼无罪,朱由校看也看得出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但幕后主使者是谁,朱由校却是猜不出来。

    现在,东林党人让朱由校把已经可以起复熊廷弼的时机放弃,这也不是容易的。

    “若是派人去辽东查明旧事,一来一回,也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朱由校不复刚才气势道:“不过,派人查明的话可以,朕也认为,那当然是要派人入查的,但辽东如今的局势,也不能一日都不派人,在辽阳、沈阳失陷后去安抚。要不这样吧,先让熊廷弼兼着辽东经略的位置,同时再派人去辽东查明熊廷弼有罪,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语气里,朱由校强忍着怒气,继续和东林党人商量。

    当然,朱由校身为大明皇帝,也不会任由臣子们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他们可以胡搅蛮缠,他难道不可以耍无赖吗?

    殿下,诸臣互相对视,一时间,皆未言语。

    非东林党的人,只顾着看戏而已,而东林党的人,却是内部有些意见不一了。

    毕竟,皇帝说得也有些道理,辽东局势堪忧,事急从权的话,要以大局为重,在熊廷弼罪名可能是遭人诬陷的前提下,确实能让他先去辽东复职,安稳局势要紧。

    不少东林党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大部分东林党人,即使心里明白这样做好,但还是要表示反对。

    在他们看来,若是熊廷弼是东林党人,那肯定可以这么帮他,但熊廷弼是楚党中人,不是东林党人,所以这一切就得另论。

    “启禀陛下,欺君大不敬之罪,岂可儿戏?若陛下执意如此,那今日老臣便是一头撞死在这御门的金柱上,也不想看到陛下行此祸国之举。”见朝堂东林党人似乎对朱由校的话有所意动,叶向高身为东林党魁首之一,自然要提醒那些党内中人,当下指着御门内的金柱,向朱由校高声喊道。

    此时此刻,叶向高也顾不得他首辅的颜面了,直接使出了文臣在朝堂上打嘴炮的最高境界——寻死觅活,逼皇帝让步。

    闻言,还不待朱由校有所反应,殿内的其他东林党人见此,也是不敢多想,跟着喊道:“臣等请陛下以朝廷纲纪为重,三思而行!”

    当然,寻死觅活的把戏,东林党人不可能一次用的人太多,要不然真的遇到皇帝无所谓臣子撞不撞墙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真的都要撞墙呢?

    不说东林党人是不是都是不怕死的习性,就是真不怕死,他们能一个个的都去撞墙?

    要真是那样,不说现在的天启帝朱由校,就是他爷爷万历帝朱翊钧,估计都要笑死。

    终究,要是东林党人都一头撞死了,他们就是背个昏君的骂名,那也得笑死!

    然而,东林党人可不是傻子,就算逼宫,那也只会派几个人试水而已,绝不会让人一网打尽的。

    一旁,原本自己都以为没事,已经和朱由校要官的熊廷弼,见叶向高这老匹夫,都开始寻死觅活逼朱由校了,当即脸色不好了。

    熊廷弼毫不怀疑,今天叶向高说出这话后,一旦朱由校真的违反叶向高的意思,封他为官,那么叶向高会不去撞那金柱。

    无论如何,可以肯定,叶向高是一定会撞的,毕竟,他可是大明首辅,又在这朝堂当众说了话,真要是做不到的话,那他要让别人怎么看他?

    以后,叶向高还会有脸见人吗?

    若是真有脸,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坐于上首的朱由校,眼见得叶向高和东林党人一起这么逼迫他,现下却是真的不敢违逆他们的意思。

    毕竟,朝堂大权如今可基本都是东林党做主,一旦叶向高和其他东林党人的中间官员出了什么事情,那势必要引起大明朝廷的中枢混乱。

    想到朝廷中枢乱了后,大明朝局会出现的各种不可预测的危难,朱由校就不可能逼叶向高撞金柱的。

    不过,也说不得,叶向高这一撞,会给大明带来些延续的机会,我不一定。

    “今天朝会说的事情挺多,朕有些累了,熊廷弼这事,稍显复杂,明日再议吧!”沉思片刻,朱由校对群臣说道。

    东林党人急着把这事情解决,那朱由校也只能选择拖了。

    毕竟,无论朱由校再怎么和叶向高他们商量,熊廷弼今日看着是肯定起复不了了。

    而且,说不得朱由校继续和叶向高他们扯皮,会被叶向高他们逼得派人去辽东巡查熊廷弼罪名,这样一来,可就真如叶向高他们的愿了。

    朱由校绝对不会让事情变成这个结果的,所以只能选择去拖此事,朱由校可不愿意熊廷弼要等到朝廷派去辽东审查他罪名的人回来,才能起复,很明显,朱由校等不起!

    “陛下,熊廷弼之事,不可这般拖延……”

    “够了!朕说了明日再议,难道叶相公还要为这熊廷弼这种不知真假的罪名,为难朕吗?”眼见得叶向高还要步步紧逼,朱由校大喝道,把还想说些什么的叶向高给震住了。

    而后,朱由校理也不理叶向高,担心叶向高他们还会搞什么事情,当先出了御门。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御门内,一众臣子见此,只能行礼道。

    而朝堂上的东林党人,虽对今日的朝堂耿耿于怀,但也在考虑明日该如何议论这事。

172、言官也是双刃剑

    朝堂上的争论,张璟也是午后在军器局听到的。

    不过,虽然张璟对于东林党人早有猜测,知道他们绝不会轻易让熊廷弼起复的,但还真没想过他们会胡搅蛮缠成这样。

    虽说历史上,熊廷弼起复是东林党同意的,但那也是东林党的权宜之计,毕竟党内无人可派了,就是起复熊廷弼,东林党内部可也是走了一番波折的,也不是立即就同意的。

    终究,辽东经略这个位置,但凡有点想法的人,谁不眼馋?

    后来,正经东林党人出身的王化贞的出现,不就验证了这事?

    东林党人毫不犹豫把他们刚刚提拔来的熊廷弼架空,转而提拔王化贞了,这才之后的广宁大败。

    总的来说,熊廷弼入京后第一次朝会还不错,起码东林党人没能一言堂把这事压制,当然,这里面熊廷弼最应该感谢的,自然是方从哲了。

    张璟想都不用想,能这么无形之中,摆了东林党人一道,还差点让熊廷弼起复成功的人,不是方从哲,还能是谁?

    毕竟,方从哲早和张璟打过招呼,甚至还将姚宗文等人介绍给过他,而他话里也透露了些他要和熊廷弼合作的意思,所以这么一想,这件事的背后指使,也只能是他。

    只是,方从哲当时说过要张璟去保姚宗文等人不丢官,张璟从现在朝局来看,似乎现在根本也扯不到他们的罪名,也不知方从哲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希望张璟帮忙,能为姚宗文等人,多上一层保险吧!

    张璟心里如此想着,真是要感谢大明的言官制度,否则,以他现在的能量,还真不知道他该怎么去救姚宗文他们。

    毕竟,姚宗文他们,身为东林党人的政治死敌,一旦朝会上姚宗文他们的罪名被确定了,张璟毫不怀疑这些东林党人会使出不择一切的手段,把这些非东林党人,一个一个的打倒。

    而这就是明末的党争,以官员籍贯划分派别,同乡之间相互抱团,对于非本派者必加以打压、排挤,发展到后来变成“为了争而争”,事事都要攻讦一番,而这样相争的结果,自然相当惨烈——失败者几乎都被处以极刑,死于非命。

    想到这里,张璟对于言官制度高兴的同时,也是恨死了这制度。

    毕竟,若是没有这制度,真实历史上,大明出现党争的可能性,就会少得多了。

    言官,在大明可有其他的好称呼,又称“谏官”“谏臣”,以向皇帝“风闻言事”、“直言规劝”为主要工作内容,职业就是反映问题,说对了有赏,说错了也没关系,不必承担任何“妄议”的责任。

    当然,言官并不是朱元璋首创的,这东西早在春秋时期就有了。

    只不过,官职叫法不同,春秋时期,齐国有“大谏”,赵国有“司过”,其实都属于言官性质。

    而战国时期自沉于汨罗江的屈原,他屡次向楚怀王提出反对意见,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自己,与世风格格不入,而是因为他所担任的楚国“左徒”一职,也属于言官,向君主提出意见,实乃他的职责所在。

    之后,历朝历代,皆设有言官。

    汉朝有谏大夫,唐朝有左右拾遗,左右补阙,宋朝有司谏,正言,后又设置谏院,设左右谏议大夫统管,名臣包拯,就曾“知谏院”,以言官之便,多次弹劾权贵,并由此获得了皇帝的赏识。

    以往,对于言官,如果是毫无证据的“妄议诽谤”,朝廷和君主还是会治罪的。

    不过,到了宋朝后,因为朝廷制度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成为了宋朝延续的根本。

    再加上,宋太祖建立宋朝,曾在建隆三年,立下誓约。

    誓约里的内容共三条:一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二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三是“子孙有逾此誓者,天必殛之”。

    第一条誓约是宋太祖因为欺负柴家孤儿寡母,夺了柴家江山,害怕受更大骂名而立誓做好人外,那第二条誓言便是提升文官和其言事的。

    其中,明确指出宋朝皇帝不得杀大臣和言官,否则必遭天谴。

    这誓约后来自由宋太祖设立开始,便一代一代帝王,不断向下传承和延续,直到宋亡。

    不得不说,因为这誓约,宋朝士大夫过得很高,言官也很幸福。

    然而,也正是因为言事的“不需要负责任”,等到宋朝变法时,言事就成了改革派和旧有既得利益者的互相弹劾的利器了。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言事就是如此,它可以让君主广开言路,不受奸人蒙蔽,但也可以成为党争的主要工具,宋朝如此,而到了明朝,发展的更加彻底,党争也更加激烈。

    开国皇帝朱元璋设立的明朝言官,其成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品级不大,权力不小,上至国家大事小到市井传闻,大到皇帝小到草民,看不惯就上朝奏报。

    而且到了这时,言官只负责上书,对与错由皇帝自己判断,错了也不用负责任。

    哪怕你说的只是你心里瞎想,没有实际事例证明,也都不需要你负责,简单来说,你想到什么,就能给皇帝上报什么,甚至有理有据的去骂皇帝,都可以。

    而朱元璋之所以赋予言官这么大的权力,也是因为明朝初年,功臣勋贵满朝,朱元璋需要鼓励言官不断告状,好让他有理由去查功臣,达到他铲除功臣势力的目的。

    不过,言官的制度化,规模化,虽然有利于君权集中,但如果一昧纵容言官,不去限制他们,让他们习惯无法无天的弹劾的话,时间久了,那就必然会出事情。

    终明一朝,愈演愈烈的党争,就有这原因,言官在党争中所扮演的角色,就不低。

    甚至于,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言官,没有言官上书言事,不需要负责的制度,明朝的党争就不会到那种地步。

173、良知被群体泯灭

    其实,在明初时,言官虽然言路无忌,但其对皇权的制约,并不明显。

    除了少数言官敢对朱元璋本人放炮以外,其他多数时候,言官都和皇帝穿一条裤子,一唱一和,让无数位高权重的大臣,因为各种污点被查出,从而身败名裂。

    说实话,言官都是读书人出身,在封建时代里,他们确实比一般人有有比较稳定的价值观,有明确的是非判断标准,在明初到中叶很长一段时间里,发挥了积极作用。

    许多言官都是通过上书言事,让朝廷和天下人知道自己的文韬武略,后来成长为一代名臣。

    榜样的力量无穷大,到了明朝中叶,言官的耿直勇敢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甚至不惜一死以获直名。

    皇帝的廷杖,算计,威逼,利诱对许多言官失去了威慑力,言官逐渐成为约束皇权的一股强大力量。

    嘉靖时因为大礼仪发生的左顺门血案,万历时的国本之争,言官都是其中主要力量,他们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对皇帝非暴力不合作,数年如一日,把绝顶聪明的嘉靖帝和万历帝,弄的狼狈不堪。

    导致嘉靖帝和万历帝,后期都只能选择在他们唯一能掌控的皇城深宫里躲着,与前朝文官采取不见面不上朝,于深宫之中,掌控调度天下。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就对付不了言官了,他们当然有,只是用了也相当于白用。

    整治言官唯一的方式,就是给作对上书言事的言官调动官职,将其从言路上调出。

    不是言官的话,再敢乱说乱道,收拾你就容易了。

    然而,一个言官被收拾,下面立马就会又有一个言官被任命,有可能比上一个还要“耿直”,这就造成皇帝任命调动言官两难的局面。

    有人会异想天开的认为,直接调不会和皇帝作对的亲信文官去言路就行,可是,谁能保证对方到了言路上,还会继续不和皇帝作对?

    言官的天职就是和皇帝作对,纠正皇帝错误的,谁到这个位置,敢不和皇帝作对,一昧讨好皇帝的话,其他文官同僚也都不会容忍你在这个位置待太久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言官不好,毕竟言官对皇权的约束,让皇权少了很多任性,令皇帝甚至其他达官贵人,不敢任意胡来。

    只是,言官有好处,但言官政治发展到后期,自然也有害处。

    言官成为大明一大害,却是始于党争。

    可以说,党争害了大明,而言官,就在此充当了主要角色。

    当初,顾宪成等人打着高尚的口号,笼络文人士大夫,议论朝政,并逐渐形成一个规模庞大的东林党。

    而其他与东林党格格不入的官员,为了对抗东林党,也纷纷结为楚党,浙党、齐党等……

    这一时期,无论是言官,还是非言官,都在政治上站队。

    张在后世的时候,听过这么一个论点一个人入了一个群体,智商会被群体拉低,良知会被群体泯灭。

    若是将这个论点放到明末各党中,确实可以证明一些东西的。

    那些明朝党争中的一班人等,准确诠释了这个论点。

    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和政治诉求,个体无不泯灭良知,罔顾事实,动辄向对方发起各种人身攻击。

    即使明知道错的,他们也依旧坚持,只是因为他们的党派群体,而明朝文官集团从此陷入到无休无止的口水战中,言官也就成为了这些口水战的主要角色。

    这便是明末黑暗的党争中,也许在党争出现之前,耿直的言官,曾是封建皇权专制黑暗中的一股清流。

    但是,当他们加入了党争,为政治而争,为了争而争时,再清流的言官,也将被污染。

    张明白,若是想改变明末的政局,党争是改变不了的,毕竟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出现山头主义,而党争在政治上,根本避免不了,除非那些政党,不要任何权利,只是,这可能吗?

    不过,党争的话,张改变不了,但是将这党争的形式改变,比如让大明的党争不再是以往的口水战,变成实干党争,那也比这些官员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只会在朝堂上打口水仗强!

    而要改变形式,张看来,那就要限制言官的权利了。

    明末党争之所以言官作为主要角色,那就是因为言者无罪,他们上书弹劾政敌,没有任何后果,所以才敢用各种莫须有,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来弹劾,一切只为打击政敌而已。

    所以,若有可能,日后将言官的“言者无罪”加以限制,让他们“有罪”,那就很必须了。

    比如,要弹劾某人,不可以风闻就奏,你要弹劾,必须要举出具体证据,没有证据,不得弹劾,无证据弹劾官员,那就算你诽谤,同样治罪。

    张相信,有了这种上书需要负责的后果,明末各党还想靠言官党争谋利,那就得看那些言官有没有胆子去面对他们上书不实而产生罪责吧?

    说实话,张从来不认为普通的言官上书有错,毕竟,只要不是像东林党人为了弹劾政敌而弹劾,为了自己所代表的私利而上书,这些言官对于封建朝廷而言,确实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如果限制了言官,那些靠言路谋利文官会不会闹事,张可以确定,他们肯定会的。

    只不过,若是有了一定实力,还怕这些文官闹事?

    想想看真是历史上,螨清窃据天下,将君主集权制推向顶峰时,一众无耻的文官奴才们都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做官宗旨,遇事无不下跪应“喳”,原本大明意气风发的言官们,都成了多磕头少说话的摆设,哪还有什么言官的样子?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一个字怕!

    若非是怕了皇权,这些自私的文官,又怎么会把他们的权利拱手让人?

    所以,张知道,日后真若是到了那一步,只要让文官势力怕了他,不要说限制言官了,哪怕他就是取消言官,限制言路,都没有文官敢反驳的。

174、该出小了

    京师西郊的隐秘赌坊里,赌局日夜不间断的进行着。

    而在一桌掷骰子的桌子上,连续几日都心情很好的高进,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了。

    “押大买大!押小买小!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赌坊摇骰子的人,对着赌桌上的各赌客,不断大声呼喝着,似乎大有一种靠着他的呼喝声,来提升赌客们豪赌的兴趣。

    而赌桌上的赌客,也是毫不吝啬的用他们手中的金银,还有他们的嗓子,应喝着掷骰子人的叫声。

    “开大!开大!”

    “开小!开小!”

    这叫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为了下一次的开盘,而喊得用尽了力气。

    就是高进,也是眼睛如饿狼一样,盯着那装骰子的碗盖,口中用力大喊着:“大!大!大……”

    高进的面前,此时也只剩几锭十两的银子了,而他现在却已经向赌坊借了一千两现银了。

    很显然,这一把压了一百两的赌局再输了,高进又一次要输得血本无归了。

    就在高进抱着万分的希望看那赌盘时,那赌盘依旧没让他如意。

    随着碗盖被揭开,只见得,白色的瓷碗里,露出三个黑骰子,十分明显的让外人知道骰子的点数。

    “一三三,七点,小!”摇骰子的人,大声喊道。

    “啊!我赢了!我赢了!”

    “果然是小!果然是小!”

    ……

    顿时,高进周围,无数赢了钱的赌客,大声发泄着自己的兴奋。

    这让得输了钱,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的高进,如遭重击。

    “小?怎么可能又是小?都连开五把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有鬼!里面一定有鬼……”高进显然不相信这骰子又开出了小点数,盯着骰子不断摇头喊道。

    周围的赌客,对高进这样的输的一干二净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位客官,说咱们赌坊有会,那你要讲求真凭实据的,不是让你在这随口污蔑我们赌坊宰客的。”那摇骰子的人,一脸不善的反驳道。

    而高进被这么一问,也立即醒悟,不敢多说什么了。

    他是连续这几把下得大,并且把所有钱都基本上贴进去了,输红眼了,才这样的。

    要说这赌坊有鬼,故意坑他,仔细想想也不可能,毕竟,真要是坑他的话,前几天就应该坑他了,怎么会到了今天才坑他?

    想到前几天玩,还运气极高的倒赢两千多两,而今天直接输得一干二净,高进心里就后悔死了,早知道就提前走了。

    当然,高进自己都明白,除非不是把身上那点钱财光了的话,想让他赢钱的时候走人,明显不可能的,见好就收的那种话,对他而言,也仅仅就是说说而已。

    看到那高进怀疑了一句,又不说话后,那摇骰子的人不由暗道,虚惊一场。

    他刚才还真以为他被高进看出他动手脚了,心里都在想着若是被查出来,要不要把韩三爷暗中找到他,对付高进的事情说出来,好向这家赌坊坊主解释保命了。

    没想到,刚才那一幕,只是高进在诈唬他,一下子,就激起他的怒气。

    看到高进面前要空空如也的银子没多少后,他就已经决定之后一把也不让高进赢钱,让高进输光钱,直接走人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当下,那摇骰子的人又对周围赌客大喊着,准备开始下一局。

    对面,银钱所剩无几的高进,心里又在盘算着大和小。

    虽然现在手上就剩几十两了,但高进还不打算走,在他认为,既然都输成这样了,那不如全输了了事。

    要么赢大钱,要么输精光!

    否则,高进是绝对不会走出赌坊的。

    一旁,赵进教看了眼高进手中的银子,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场局,看来要到头了。

    “高公子,你说这次是大还是小?”赵进教用手捅了捅高进,装出一脸痛苦道。

    之前,为了跟高进套近乎,赵进教已经跟着高进买一样的大小,他已经跟着高进下注输了也快一千两了,所以自然不能表露出任何一丝高兴的样子。

    毕竟,除非有其他目的,不然正常人,谁输钱会高兴的。

    “这……老赵……这把,我看,还是买大吧!都出了五把小了,肯定该出大了。”高进迟疑了下,而后看了眼那骰子,给自己家加重信心道。

    “小吗?”赵进教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故作迟疑了下,而后像是下定决心道:“既然高公子说是大,我老赵也不是什么怀疑朋友的人,这把我依旧相信你,买大!”

    说罢,又从面前取了一百两银子,押了大。

    赵进教这番动作,让高进看着十分舒服,这才是互相信任的赌友啊!

    即使他们也就是这两日认识的,但赌桌上的情谊需要用时间来确定吗?

    这当然是不能用时间,开确定的。

    有时候,也许就是一场豪赌,两个陌生的赌友,就可以成为知己了。

    眼见赵进教这么信任他,高进也不会坑赌友,刚诳了赌友买大,他自己改了主意买小。

    当下,赵进教把自己面前的几十两银子,全部推了,买了大。

    高进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既然赵进教都下了一百两了,高进的面前虽然没那么多银子了,但起码也得把银子全推了,表示他不虚才是,否则怎么对得起刚认识的老赵对他的信任呢?

    说实话,这两日在赌桌上碰到的赵进教,非常对高进胃口。

    赌了这么多年的高进,可以看的出来,赵进教和他一样,都是资深烂赌鬼,而且不是那种输不起就撒泼的烂赌鬼,这一点,很受高进看重。

    高进平日选赌坊,都是选中高档的赌坊,那种市井之辈混迹的普通赌坊,他是很少去的。

    一是因为里面脏乱,去的人都是普通小民,他这种大族出身的富贵公子去里面赌,都是脏了他的脚。

    二来,就是因为市井小民里,比那些中上等人家出身的人,更容易因为输红了急眼撒泼,高进最不喜遇到这样的人。

    而这次高进选的赌坊,基本上因为必须有人介绍的缘故,能来赌的,都不可能是市井之徒。

    再加上赵进教说话做事,很对高进胃口,自然的,高进就很容易把赵进教当做好友了。

175、开了个大

    眼看到高进终于把面前的银子全推出去了,赵进教的心里,顿时松了半口气。

    现在,只要这摇骰子的人不失误,高进今天肯定得把身上的钱,输得一干二净,走出这赌坊了。

    说实话,这两日,赵进教也是废了功夫和心思接近这高进的。

    从一开始,在其他赌桌上,玩了些时候,确认不会让高进怀疑他是自己的目标后,赵进教这才敢做到高进这里。

    而后,也是故意装着自己玩,到之后输了几把后,跟着运气好的高进一起下注,然后各种花言巧语一顿恭维,直接就把高进夸成赌神了。

    人都是喜欢听好听的恭维话的,哪怕明知道你故意说好听的,但心里面肯定是受用的,高进当然也是一样。

    所以,两人奋斗在赌坊这么多时候,也就在某种程度上,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知心好友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听到这话,赵进教和高进,以及在场的所有赌客,都不由自主的望着那碗盖,期待着里面的骰子大小。

    揭碗盖的时候,高进的眼神又变成饿狼一样,死死的盯着碗盖,像带着哀求的语气一样喊道:“大!大!大……”

    一旁的赵进教表面虽然没说话,但心里面,却是暗中喊道:“让高进输吧!小!小!小……”

    此时,要不是赵进教不能当着高进的面这么说的话,不然,恐怕他能用他那尖锐的嗓子,把整个赌坊喊轰倒,毕竟,他赵进教的嗓子,也是在宫里面练过的。

    眼看着周围赌客们盯着那碗盖,那摇骰子的人缓缓的揭开了碗盖,而后看了里面的骰子,心里顿时也是松了口气。

    这下子,韩三爷那边交代的事情,终于要完成了。

    其实那摇骰子的人的心里,也是有些怕,生怕他摇骰子的手法,被人看出来,虽然以他的经验,摇骰子基本上摇大小不会出错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所以摇的时候,他还是会做些手脚,保证成功率的。

    而这样的话,就难免不会被人看出来,就比如赌坊里其他的能手,自然能看出来他做手脚。

    当然了,他没让赌坊输钱,并且赚不少,这些人也只会以为这一桌不出点千术,他们这些庄家要被赌客们赢得输钱,所以自然赌坊也没人来查他,这也是他答应韩三做手脚让高进输钱的原因。

    若是韩三要让他帮高进赢赌坊钱,除非韩三肯下足本钱,并且保他性命,否则他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一二二!五点!小!”那摇骰子的人,对着所有赌客,大声喊道。

    “小?怎么又是小?怎么可能?你怎么摇的?”一下子,高进又跳起来喊道。

    “这位客官,我看你是存心找茬是吗?这摇骰子全凭运气,你就算输了钱,也不至于赖我们身上吧?你要说我们有鬼,起码也要拿出证据吧?”那摇骰子的人完成了任务,自然不会再忍着高进,当即反驳道。

    反正高进的钱已经赢了,他也不需要再做手脚了,自然也不怕高进或者其他人发现了。

    当然,若是高进又向赌坊借贷来赌,他也不会再做手脚帮韩三的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假如高进输光了钱又借贷,那就不必再做手脚了,因为这种赌鬼除非是玩尽兴了,否则根本不会离开的。

    不过,这种赌徒是很难进赌坊的,因为他们基本上去一次赌坊,就会输得倾家荡产了,赌坊也不会再收他们。

    高进被摇骰子的人一怂,顿时没再言语了,他本来就是输光后脱口说得,根本没发现摇骰子的人做了手脚,更别提拿出什么证据了。

    “你怎么说话呢?高公子毕竟是客人,你这种人竟然还敢顶撞他,不玩了!不玩了!”高进不言语,不代表赵进教不言语,见到高进被怂得不说话了,赵进教“啪”的一声,拍着桌子对那摇骰子的人喊了几句。

    早就是人精级别的赵进教,最清楚,这时候给高进出头,更容易让高进当下戒心,这样也就好邀约他一起去吃饭了。

    果然,高进听到赵进教为他出头,顿时心里一暖,而后更是借着这股子气,对那摇骰子的人喊道:“赵老哥说得对,你敢这么说我,老子以后绝对不来你们赌坊了!”

    当下,高进转身便向赌坊外走去。

    一旁的赵进教见此,也是跟着怒道:“老子也走,不在这受你的鸟气儿。”

    说完,赵进教从衣襟里取了一块大的丝绸布,把自己位置面前的银子扑到面前,而后用那丝绸布一起搂住,怒气冲冲的转身就朝着高进离开的方向走去。

    当然,心里面,赵进教却是乐开了花,暗道这韩三找的摇骰子的人技术真厉害,不止摇骰子的技术厉害,甚至连这激将法都用得恰到好处。

    本来,赵进教自己也以为高进输了后,会再去借贷了,毕竟,他这才借贷了一千两银子,于他而言,根本不算多了。

    要是高进输了没过赌瘾,又继续借贷的话,他赵进教也得继续陪他才行。

    倒不是赵进教缺钱,毕竟张可是给了他不少银子和会票来的。

    原因就是因为高进继续赌的话,只会耗时间,而赵进教可是想在张面前好好立功表现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多耗时间呢?

    故而,赵进教自然要好好夸赞和感谢这摇骰子的人了。

    虽然赵进教之前害怕两人见面会暴露什么,没有见过他,但赵进教不猜也知道,韩三找的人就是他,否则,高进才不会在他摇骰子的时候,输这么多。

    赌坊内,顷刻间,走了两人。

    不过,这对于一众赌客,甚至赌坊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赌坊每天赢了走,输了走的人多了去了,谁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两个输钱的人呢?

    他们的心思,只会注意赌具还有自己面前,还有多少银钱而已。

    “五五六!十六点!大!”

    又一句赌局开始了,这一次,没做任何手脚的摇骰人,开了个大了!

176、忠心老卒李易

    赌坊里,再发生的事情,高进自然不知道了,此刻的他已经走出赌坊了。

    否则,若是高进知道他走之后,骰子里开了个大点出来,确实是要非气死不可。

    “高公子,高公子,慢些走,慢些走……”身后,赵进教上气不接下气道。

    闻声,高进转身,一脸歉疚的看着赵进教道:“适才真是难为赵老哥了,不仅让赵老哥没玩尽兴,还连累赵老哥,日后成了这家赌坊的恶客,真是愧疚。”

    适才赵进教帮他的事情,高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心里面对于赵进教自然是非常愧疚。

    “高公子说得哪里的话,咱们之间是一见如故,需要说这些客套见外的话吗?”赵进教假装愠怒道,似乎真为高进这么客套见外而生气一样。

    “赵老哥既然这么说,那也不能叫我高公子了,这可显得生分了,以后我们之间,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我以赵老哥为兄,赵老哥以我为弟便可。”高进又有些愧疚道。

    “既然这样,我也就拖大,叫你一声高贤弟吧!”赵进教说话时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而后又问道:“不知道高贤弟待会准备做什么?”

    “暂时没想好了。”高进说完,又看了一遍天色道:“天色还尚早,也不知道待会做啥。”

    “要不咱们先入城再说,晚上我带贤弟出去乐呵去。”赵进教似乎十分随意道。

    “这……恐怕不太好吧?我刚害了赵老哥你输了钱,晚上又叫赵老哥破费,实在不好。”高进迟疑了下,又提议道:“还是我”

    “不好?有什么不好的?我与高贤弟你一见如故,损失这点钱算什么?而且,高贤弟刚才钱都输光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若是还叫你请客,那传出去我哪还有脸呢?”赵进教回道。

    “那……好吧!”

    高进听到赵进教的话,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身上的荷包,确实空空如也,想到回府邸去取银子,不仅浪费时间,还容易在赵进教面前丢面子,让赵进教以为他故意强撑着的,便同意了。

    “好!那咱们走!你的马车就跟我的走,咱们先去城里找家茶楼听戏,然后晚上再由我来安排,请!”赵进教道。

    心里面,赵进教也是松了口气,若是高进不松口让他请客,那晚上的事情说不得就有变故了。

    毕竟,往往这些私交活动,都是请客的安排地方,很少有客人主动选地方的,那不是喧宾夺主吗?

    “请!”高进回道,心里面,他又暗暗赞了一句,没看错这赵老哥,果然仗义。

    不过,对于赵进教,高进也不是没什么怀疑,毕竟,自宫过的赵进教,声音明显有些尖细,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赵进教身上,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怪味,让他起疑。

    当然,若是高进知道赵进教是太监出身,恐怕就会把这些解释清楚了。

    可惜,青年入宫的赵进教,不是那些自幼入宫的太监,因为身上男性荷尔蒙发育完整的缘故,不仅身体长得壮实,而且还留有些胡须,再加上赵进教此次来,也是做了些准备,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除非是他拖了裤子,否则高进也很难看出赵进教是太监的。

    到了马车前,赵进教看到高进也上了马车后,他看了眼赌坊之外,从他们出了赌坊,就跟着他们的两个人,然后向他们刻意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离开。

    待看到赵进教和高进的马车离开后,刚才被赵进教打招呼的二人,也是赶紧骑马,去醉花楼里报信。

    这二人都是韩三的人,一方面作为引路人,把赵进教带入那家赌坊,另一方面,也是让他们等赵进教通知,一旦高进上当,便提前去醉花楼报信,让麦仁准备。

    毕竟,想要让高进在醉花楼玩好睡好,并且毫无察觉的话,肯定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

    客巴巴府邸外,刚去天开寺上香许愿的客巴巴,在一众锦衣卫的保护下,下了马车,回到了府邸。

    远处,依旧是那处前番茅元仪和张喝茶的茶摊上,茅元仪二人观察着客巴巴。

    不过,这一次和茅元仪观察客巴巴的人,可不再是张了,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这男人叫李易,名字有些儒雅,但人长得却不儒雅。

    他的身上不仅透着凶煞之气,若是上过战场的人,还会从李易身上,感受到股股不由自主外露的战场上的杀气。

    李易的这种气息,一般人难有,要有也得是身经百战才行能有的。

    没错,李易坦白来说,是一名边军老卒,而且不是普通老卒,是曾经的辽东经略杨镐的亲兵,是从援朝战役就跟的杨镐,后来因为杨镐救过他的命,更是成为了杨镐的家将,端的是身经百战。

    自从杨镐因为萨尔浒战败下狱后,杨家人和曾经受过杨镐恩惠的不少旧部们,都在想办法找人花钱,希望把杨镐从牢里捞出来。

    而杨镐是茅元仪曾经的恩主,虽然大明恩主和幕僚之间只是雇佣关系,但茅元仪是极其重情义的,况且杨镐对他恩情很大,所以茅元仪也一直想要救杨镐,只是人微言轻,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根本帮不上忙。

    直到茅元仪遇到了张,茅元仪便有了想法,希望能得到张重视,救出杨镐。

    毕竟以张的身份而言,在皇帝皇后多说些话,让杨镐脱离死罪,放出狱,也并非不可能,甚至说不得还能给杨镐寻得个戴罪立功,重新做官的机会。

    后来,又有了张对茅元仪坦诚谋害客巴巴之事,这一下子又让茅元仪感受到了希望。

    想到初见面时,张对于杨镐观感很好,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对杨镐的观感,这就是让茅元仪觉得,他如果真得帮张干成这事,并且连累不到张,日后他再求张在杨镐一事上说话,那绝对有戏的。

    毕竟,说到底,那时候,茅元仪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帮张做事,与之对比起来,张帮忙就杨镐,可没有杀头的风险,茅元仪不觉得张连这个胆子都没有,这也不像是他心里面张结交人的风格。

177、贵人背后,贵不可言!

    茶摊上,茅元仪仔细的看着那面容艳美的客巴巴。

    想到客巴巴的真实年纪,茅元仪不由暗道,这女人真是驻颜有术,保养有方,完全看不出她有那么大年龄,并且还生育过儿子。

    “茅先生,就是她吗?”看到客巴巴真容,对她身份和姿色并不感兴趣的李易,可没茅元仪想得那么多,直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虽然事前茅元仪就告诉过他客巴巴的真实身份,但是李易不在乎,只要能救出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杨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退一步。

    “对!”茅元仪点头应道。

    “好!什么时候动手?”李易又问道。

    “越快越好,那位贵人等不及的!”

    “行!我回家就备齐家伙,下次她再出府邸,我就在刚才咱们选好的地方,截杀她。”李易面无表情的说道。

    提起杀人,平常人明显会变色,但于李易而言,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闻言,茅元仪点了点头,他并不怀疑李易会说大话,李易的实力,茅元仪早在辽东就见识过,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说是以一敌十,他都信的。

    不过,这次毕竟事关重大,也由不得茅元仪不小心,所以茅元仪即使放心,还是忍不住又叮嘱起来。

    “客巴巴出行毕竟有一队锦衣卫保护,你小心点。”茅元仪又叮嘱道。

    “茅先生放心,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些锦衣卫,我还不放在眼里的。”李易回道。

    “好!不过,你要记住!这次,一定要成功,若不成功,失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茅先生放心,真出了岔子,这世上便再无李易了。”

    “好!你明白就好!这些你拿着,都是那位贵人给的。”茅元仪又点了点头,同时从怀里把张给他的一万两银子的会票全部交给李易。

    “茅先生,这是干什么?”见到会票,李易误会道:“我不需要钱,只要那贵人能答应救杨帅,就是让李某去死,换他一句承诺也行,要他什么银子?快拿走!”

    李易也不是傻子,知道救杨镐的难度有多大,若是今天收了钱,说不得日后那贵人会推辞,只有他什么都不要,那贵人觉得欠了他的大人情,才有可能帮他救杨镐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放心,收了那贵人的会票,不会影响我们就杨帅的,那贵人可不在乎这点钱。我之所以收了这会票,也是为了保护你和杨帅。”茅元仪道。

    “保护我和杨帅?”李易疑惑道,他不明白收这会票,如何能与保护他和杨镐扯上关系的。

    “这钱,是要你去买兵器的。”茅元仪解释道。

    “兵器?不用了,家伙什么的,我都有的,不需要再买了。”李易一听,觉得没有必要道。

    “糊涂,怎么不需要买?你以为你这次要杀的是谁?那可是皇帝的乳母,一旦犯案,到时皇帝必将下旨严查,你以为你的那些兵器就安全?”

    茅元仪喝骂道:“你想想你那些兵器有多少和军队扯上关系的?你敢说你刺杀途中不会遗失兵器,要是真出了岔子,你敢说官府不会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你?到时候,就算你杀人成功,并且成功逃离,可一旦顺着兵器查到线索,你能保证你原本的身份还能不被查出?”

    “若是查出来,你说朝中那些原本就和杨帅不对付的人,借此事发挥,说杨帅也参与其中,你能保证盛怒的皇帝,不会因此事迁怒杨帅?说不得,杨帅的命都会因此事,而丢了。”

    闻言,李易一惊,当即收了钱道:“还是茅先生想得周全,怪不得当初杨帅倚重年纪轻轻的茅先生了。”

    李易心里清楚,茅元仪说得不假,他当初能从边军老卒,成为杨镐家将,都是因为杨镐器重他,依仗职权把他的军户籍贯销了,给他重新编籍的。

    一旦他这次刺杀,用军队里的兵器,如果真得像茅元仪讲的被官府查到的话,说不得官府真能顺藤摸瓜,把他的底细查清楚,到时候可真就有可能害了他和杨帅。

    他死可以,但杨帅不能有事,李易当即选择听令。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回去好生准备,不要急,记住做到万无一失才行。”茅元仪又叮嘱道。

    “在下明白!”李易回应,而后并没有立即走,却是忍不住心里疑惑,问道:“茅先生,敢问那位贵人真能救杨帅吗?万一我杀了这女人,那贵人救不了又如何?”

    “放心,那位贵人绝对救得了杨帅的。现在,就是看我们能不能让贵人欠人情出手。”茅元仪道。

    “真的?”李易还不信的。

    “我骗你干什么,我和你说句话,这贵人背后,贵不可言!”茅元仪一脸认真道。

    李易听后,告辞离去。

    虽还有疑虑,但李易没再问,他信任曾为杨镐亲信的茅元仪,在他心里,能一直惦记杨帅,想办法救杨帅的,绝对不会骗他的。

    李易清楚,茅元仪不让他知道,必然有原因,而他,只要深入调查茅元仪,就肯定能找到线索,但他没有。

    原因很简单,就是李易信任茅元仪,他知道茅元仪这么做,一定有原因,或许有可能是想日后出了差错,拿这件事情,和那位贵人做交换条件也不一定。

    看着李易离去,茅元仪暗道,就看老天帮不帮忙了。

    之所以茅元仪选择李易,自然是他知道,一旦出了岔子,李易绝对会想办法自己了结,不连累其他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忠心。

    毕竟,自杨帅下狱,李易没有和其他一些杨家家将一样,树倒猢狲散,而是一路随杨家人来京师为杨镐找门路求情,并且同时保护杨家人的。

    像李易这等人,一旦得知有了救杨镐的机会,还不是舍了命也要去做?

    当然,茅元仪现在怕就怕李易最后把这事情搞砸了。

    到时候,李易死了,官府肯定会查到他的身份,之后一定就会引来一大堆的麻烦。

    不过,只要能救出杨帅,冒险又如何?

    这一点上,茅元仪的想法和李易是一样的。

    喝完了碗中茶,茅元仪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异常后,走入了人群之中。

    今日之后,未来一段时间里,茅元仪决定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178、逢场作戏

    夜晚的京师,又是一片灯红酒绿,繁华奢靡之象,醉花楼里,更是如此。

    听曲喝茶了一下午,赵进教之后又带着高进去了百味坊吃喝。

    酒足饭饱,按照正常安排,这时候就该是找女人乐呵一下,好好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醉花楼二楼,一处能观察到醉花楼内部全景的屋子里,张靠在窗沿上,借着窗户微开的缝隙,观察着醉花楼内部来往的人流。

    在张身边,醉花楼的老板麦仁,一脸恭敬的站在张身边,不敢有多余举动。

    就是一心等着赵进教、高进二人来的张,没心思坐下,让麦仁累了就找地方坐着,麦仁都不敢。

    当然,这并不是说麦仁不累,相反,忙活一天的他,现在是又累又饿。

    屋内的桌子上,麦仁特地让庖屋最好的厨子,做得醉花楼最好的酒菜,已经凉了。

    说实话,张心里惦记着事情不饿,但麦仁今天得到消息,就在醉花楼里忙里忙外,招呼人手为晚上帮张做准备,连晚饭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一口,也就趁着空闲的时候,多喝了几口茶水而已。

    只是,茶水又不顶饿,最多就是饿的时候,稍稍缓解而已,想要不饿,还得吃些东西。

    “国舅爷,外面客人越来越多了,我得出去看看,防止咱们准备的小桃红,出些什么意外,被其他达官贵人看中,今天强行霸占,坏了大事。”实在受不住饥饿,又想找地方坐下,麦仁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借口说道。

    张一听,也觉得有理,晚上行动,麦仁可是点了他手下的红牌姑娘小桃红来陪高进的,为的就是能让高进放松警惕,并且玩得嗨,早早灌醉,方便他行事的。

    若是今天碰巧遇到某个达官贵人、纨绔子弟家伙,非要指名道姓点小桃红,那不是要坏了他的大事?

    “去吧!把事情安排妥当,有情况,就来告诉我。”张点了点,同意道。

    “是!小人明白!”麦仁行了一礼道,而后恭恭敬敬的离开,直到出了屋子,关上门,这才摸了摸他的心肝位置,松了口气。

    总算从屋子里出来了,真要是在张面前无礼吃喝,或者随意坐着,谁知道这位国舅爷到底记不记仇?

    心里面,麦仁如此想着。

    而后,麦仁便往熟悉的几个没接客的红牌姑娘的屋子里走去,打算拿几块糕点吃吃,用来充饥。

    没办法,张的大事要紧,麦仁可不敢现在让庖屋的厨子再做一桌饭菜,谁知道高进什么时候来呢?

    路上,麦仁又和守在门外不远醉花楼新任的管事点了点头,这管事是上次陷害张的管事吴富贵死后,麦仁特地选得另一个心腹。

    说实话,吴富贵死了,麦仁是有些心疼,毕竟吴富贵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惜就是太贪了,运气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次麦仁让新管事守在张屋子外不远,自然不是要害张,而是为了保护张不被别人打扰,还有守在门外,等着张命令,满足张的一切所需。

    张的屋外,不只是有那新的管事的在守着,还有不少醉花楼的护卫打手,都分散在张屋子为中心,向四周分散,而张屋子打手最多。

    取了糕点,麦仁就一边吃,一边靠在二楼的柱子旁,注视着大厅,心里却是在深思着高进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张需要的,要让张废这么多心思去找。

    醉花楼外,高进的马车跟着赵进教的马车停了下来。

    见马车停下,高进下了马车,看到熟悉的醉花楼,对赵进教大笑道:“哈哈哈,赵老哥竟然选了这里,平日里,找老哥也来醉花楼找姑娘乐呵吗?”

    “都是逢场作戏而已,高贤弟走何必多问呢?”赵进教笑着反问道。

    自从入宫当了太监之后,赵进教手中都没阔过,哪里能有钱进醉花楼这种销金窟,他又怕吹牛说进过醉花楼,会被高进察觉什么,所以只能这么避实就虚的掩饰着。

    “赵老哥果然是性情中人,可惜,这醉花楼的女子是不错,就是酒水差了些,好在赵老哥有经验,订了百味坊的酒席,否则今日就差了些意思了。”高进赞道,心里对这赵老哥,更是有好感得很。

    “哪里的话,咱们弟兄一见如故,自然吃喝玩乐都要最好的才对,需要管其他的吗?”

    赵进教回了一句,而后就对高进喊道:“走吧,高贤弟,先进去再说,今天咱们别叫好姑娘,都让别人抢去睡了!”

    “对!对!赵老哥,请!”

    “请!”

    二人互相客气着,便进了醉花楼里。

    而他们刚进醉花楼里,张和麦仁便注意到了,麦仁当即对身边的管事行了眼色,让他上去招呼,依计行事。

    只见那管事的和赵进教、高进扯皮几句,似乎双方有口角,当即觉得不对,上前走去。

    “吵什么?吵什么?不知道我们醉花楼的规矩吗?”麦仁像是路过这里,见这里发生争执,上来问话的。

    闻言,那管事的连忙上前和麦仁见礼,麦仁看到高进后,连忙行礼,装作得罪不起的样子。

    高进是朝廷命官,麦仁自然做足礼数,而赵进教,则是随意了些。

    言语之中,似乎麦仁只是眼熟赵进教,却对他不重视,若不是因为他和高进一起,麦仁根本不会理赵进教一样。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高进不会疑心赵进教的身份,而高进见麦仁样子,确实很放心。

    刚才,虽然高进和赵进教在醉花楼前有说有笑的,但是高进心里还是有疑心。

    毕竟,高进自认为也算经常逛醉花楼,却一次也没见过赵进教,这概率实在有些低。

    现在,见麦仁认识赵进教,再看麦仁脸色,知道这些人狗仗人势,只怕那些背景大的人,所以没瞧得上赵进教,高进见了再无怀疑。

    而后,麦仁和高进客套完,便对那管事的说道:“没看到这是高郎中吗?怎么做事的?高郎中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吗?”

    那管事闻言,连忙先和高进行礼道歉,说他做事糊涂,而后向麦仁说明情况。

    原来,这高进非要找他的老相好如花,睡她房里,可是如花早被其他客官预定了,那管事的和高进僵持不下,这才闹起来了。

179、无论如何就要如花姑娘

    听了管事的话,麦仁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花早被他预订给一个姓周的九品芝麻官了,为的就是怕高进来了醉花楼,不要他准备的小桃红,还是要如花陪。

    “高郎中,这真不好意思,如花姑娘早被周司务定下了,这档口周司务早就在如花姑娘屋里坐下了。”麦仁一脸愧疚道。

    “周司务?区区的从九品官,也敢抢我的姑娘?老子今天无论如何还就要如花了。”高进一听有官职比自己低的官员,抢了他中意的姑娘,刚刚和赵进教喝过酒的他,当即点燃酒意,有些怒火中烧道,作势就要去如花房里抢人。

    司务,乃是从九品官,明制,六部均设司务厅,有司务二人,从九品,掌催督、稽缓、勾销、簿书。

    换而言之,高进的职位,可比那周司务高了好几级了。

    现在官职比高进低了好几级的家伙,竟然抢了他一直中意的姑娘,这让他如何能忍?

    “别啊!别啊!高郎中,你这么做不是砸小店招牌吗?你和周司务,小店可是一个也惹不起啊!”麦仁连忙抱着高进,阻止道。

    “松开手,你惹不起,我还惹不起他?区区一个从九品官,老子还真瞧不上眼。”借着酒劲,高进完全没有顾忌他的身份,像一个普通的市井之人,骂着喊道。

    “高郎中,高郎中,你酒喝多了,千万要冷静下来,那周司务要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司务,我哪里会这么怕他?别看他的官小,可背后的人可不小,不是你我得罪得起的。”麦仁又说道。

    “嗯?”高进一听,晃了晃脑袋,他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那周司务背后的背景不低,一般人惹不起。

    高进身在工部,平日又不是好之人,对于司务这些小官,最多也就是平日见面,认识工部的司务而已,所以也不知道麦仁口中的周司务是谁。

    不由得,高进止不住好奇问麦仁道:“那周司务是谁?现在在六部哪一部任职?他的背后有谁?”

    “回禀高郎中,那人乃是礼部的司务,名叫周星星,乃是吏部周尚书的本家侄子。”麦仁一字一句的说道。

    “哪个周尚书?”高进酒意大,一时没反应过来道。

    “还有哪个周尚书?吏部尚书周嘉谟啊!”麦仁靠近高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醉花楼里人多嘴杂,周嘉谟毕竟是高官,若是被其他官员听到他直呼周嘉谟的本名,说不得会出现什么乱子。

    “什么?周尚书的侄子!”闻言,高进一惊,眼神蹬得大大的,直接脱口道。

    显然,在听到周星星是周嘉谟的本家侄子后,高进心里也虚了,毕竟周星星的人脉不比他差。

    同为东林党人,虽然高进背后的高攀龙,比周嘉谟在党内资历老,但是身居吏部尚书之要职,掌握大明天下官员的任免考核的实权,周嘉谟明显现在比高攀龙更厉害。

    故而,高进在那周星星面前,除了多了几个官位品级,还真没有什么多大的优势,说不得,日后周星星做事不错,直接被他叔叔升官,升得官职比高进还大,也不一定。

    这下子,原本还想争一争的高进,顿时没了那么大火气了。

    摸了摸头,高进转而对赵进教笑着道:“倒是让赵老哥看笑话了,因为我一直喜欢去那如花姑娘屋里,刚才却是失态了。”

    “没事!没事!都是这么过来的,嗯……有句话怎么说的?对,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赵进教适时宽慰道。

    高进听了也跟着笑了,转而对麦仁道:“既然是周尚书的本家侄子,那也是我东林自己人,我也不好强去,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算了吧,今日就不去如花那里了!”

    说话时候,高进一脸无所谓,好像真的是想做那种舍美给兄弟的人一样。

    然而,麦仁心里清楚,还是高进怕了周嘉谟,否则,高进绝对不会这么安稳放手的。

    这也是麦仁一开始就把并不是他手下最好的姑娘之一如花,给了周星星的原因,就是算好高进如果执意要如花,也不敢去抢人的。

    只有这样,把高进在这里的老相好,提前斩断,这也才能方便他们下面的计划。

    麦仁连忙提议道:“今天既然如花姑娘不能陪高郎中了,要不就让小桃红来陪吧?她也是咱们醉花楼的红牌姑娘,伺候起人来,绝对不弱于如花的。”

    话刚说话,还不待高进有反应,那边赵进教就出声道:“行!就让小桃红陪我这贤弟,再麻烦麦老板再选个红牌姑娘来陪我。”

    “好!”麦仁听了,也是立即接话。

    而后,麦仁又对着不远处,醉花楼大院里负责接送客人的龟公喊道:“来个人,送两位爷去小桃红和小香玉的屋里。”

    这一番双簧,弄得高进有些措手不及,但看了看二人,看他们都决定了,他这时候也不好再要求换人,所以只能默认同意了。

    见高进这样子,赵进教和麦仁相互看了一眼,也都读懂了他们眼里的意思,计划又成功了一步了。

    心里面,二人都窃喜不已,不过为了怕被高进发现,都没有表露出喜悦的神情。

    很快,两个年轻的龟公,就跑了过来,然后在麦仁指名道姓的吩咐下,二人带着高进和赵进教,分别去了小桃红和小香玉的屋里。

    二楼的屋子里,注视着这一切过程的张,听到麦仁的喊话后,不由高兴起来。

    现在,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看着高进被龟公带着,进入小桃红的房间后,张的心里,也是变得愈发热切起来了。

    心里面,张默默祈祷,但愿麦仁口中,那个酒量大,对付男人有手段的小桃红,今天不会出差错了。

    这样,张也就能早早的找到账本,回府了。

    张还想着早点拿到军器局的私账账本,然后连带着他那十万两银子,去宫里面面见朱由校,一边给银子,一边揭露军器局的腐败了。

    相信,到时候,朱由校的神情一定会很精彩!

180、高公子醉了吗?

    小桃红的屋子里,高进进了屋子后,吃了几口醉花楼的菜,就不吃了,似乎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高公子,这菜不合胃口吗?”小桃红一脸娇媚道。

    说实话,她能成为醉花楼的红牌姑娘,确实是有一手的,天生就是一副勾搭人火气的狐媚脸。

    “倒不是,来时刚吃过,不饿。”高进简单回了句,而后举起酒杯道:“来,咱们喝酒,喝酒。”

    当然,高进没说,醉花楼的菜确实不合他的胃口,或许于一般人而言,这菜不错,但却入不得高进这些高官、纨绔子弟的眼。

    食不厌精,早被各种大厨养刁的嘴的他们,哪里吃得下醉花楼厨子做的菜?

    于好的厨子而言,去也去大酒楼掌厨,实在不行,投靠高官大户人家做厨子,谁会愿意去妓院做厨子?

    好的厨子,到哪里都有人开高薪,比醉花楼开价多得大有人在。

    一般来说,能找到活做的好厨艺,都不会去考虑妓院的,毕竟说出去名声不太好,只有少部分厨艺不是太好,又被高薪诱惑的厨子才会来妓院掌厨。

    自然,醉花楼的菜,入不了高进的眼里。

    小桃红见高进样子,虽然她以前没接待过高进,但是知道高进底细的她也明白,定然是这菜不合胃口了。

    她见的高进这类公子哥太多了,怎么可能不明白高进心中所想?

    当然,对比小桃红也没说什么,她还希望如此,不然高进多吃菜,少喝酒,她怎么能灌醉这家伙?

    以高进现在微醺的样子,小桃红明白,还得多罐几瓶,他才能睡下,这些官宦之人,哪一个酒量是低的?

    “来,高公子,奴家喂你。”小桃红知趣的陪起高进喝酒了,而且她还是真喂。

    只见,小桃红用她那朱唇小嘴,抿了一口酒后,就搂住高进的脖子,而后和他嘴对嘴的渡起酒来。

    高进是欢场老手,自然见识过这套路,而小桃红长得毕竟不错,他也就没拒绝,随手便环住小桃红的腰肢,配合她渡起酒来。

    渡完酒后,也是酒气上身,闻到女儿身上特有的腌制香味,当下也控制不住,直接收紧小桃红的腰,准备行那鱼水之事。

    然而,小桃红可是有任务在的,当下突然用劲,推开高进,而后笑嘻嘻道:“高公子,你可坏死了,酒还没喝完了,就这么急,还是让奴家再陪公子你,喝几杯吧!”

    高进酒气冲头,不疑有他,想着做那事时间确实太早,便点头道:“好!不过我今天有些累了,这怎么喝酒,还得看你的了,有什么花样都给我使出来,好好让我乐呵乐呵!”

    “行嘞,高公子你就瞧好了吧!”小桃红应了一句,而后拿起酒壶,又往酒杯里舔满了酒。

    这一夜,小桃红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灌酒,最后连得她这个醉花楼训练过的喝酒妓女,也都喝得有些小醉,更何况是高进。

    高进后来更是忍不住,抱起小桃红就上了床。

    当然,内心还有一丝清醒的高进,脱衣服时,还是故意把右脚靴子,往床下塞了塞,以求一丝心安,希望睡觉时,有人动了他的靴子,能反应过来。

    只是,很显然,男人到了某些时候,再如何精明,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更何况高进还没灌醉了。

    等到高进脱了衣服,匆匆和小桃红来了一发后,便酒意上头,倒头就睡了。

    而小桃红,虽然也已经喝多了,睡意沉沉,但还是没忘了给屋外的人传信。

    只见,小桃红连续摇了摇已经打起了鼾声的高进,还轻声呼唤道:“高公子,奴家想要,奴家还想要了,来嘛!来嘛……”

    等了许久,高进除了打鼾,并没有任何反应,小桃红心里明白,高进应该已经睡死了。

    当下,便大声喊道:“奴家想要,奴家想要,奴家想要……”

    没错,为了防止高进察觉到什么,小桃红给外面发信息,就是连续大喊“奴家想要”的叫床声,毕竟这声音,在妓院里穿出太常见了。

    屋外,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很快就听到了小桃红的声音。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后,一人当即快速去张璟房里通知,而另一人,也是在小桃红门外,有节奏的按着三快两慢的敲门声,敲着门。

    床上的小桃红,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的回应,当下住嘴,松了口气,而后又看了几眼高进,见他依然没异样,便放下了心,而后沉沉睡去。

    夜幕之下,醉花楼各处屋子,有的人已睡下,但其他各处屋子,依旧传出各种嬉戏之声。

    张璟得了消息,便带着麦等人,径直赶往小桃红屋内。

    当然,最终去屋里的只有张璟一人而已,麦仁等人都被张璟命令分散在四周,观察情况。

    毕竟,若是麦仁目标太大,旁人在醉花楼里,可能认不识张璟这个国舅爷,但绝对是认识麦仁这个明面上的老板的。

    若是他们看到麦仁带着一大群人,围着小桃红的屋子,还能不起疑,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那不是给张璟想要无声无息拿到账本添乱吗?

    小桃红房门并没有关严实,张璟到了门口,用力一推,便推开了。

    耳听到床上的打鼾声,张璟便知高进睡死了,也不知道那小桃红是不是也睡下了,若是睡下,那也得佩服她能受得了这如天雷般的呼噜声。

    关上门,张璟轻轻走到床前,左右翻看,寻找高进的靴子。

    很快便把那一双靴子找到了,不过左脚的靴子好找,扔在一堆衣物旁,就是右脚靴子,张璟翻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床底下看到,颇有种藏得够深的感觉。

    当然,张璟也没空去想这双靴子怎么脱得这么远了。

    按照当初王崇洋的指示,张璟还真在右靴子里翻到了一个本子。

    打开一看,果然是军器局制造军械的内部账目,包括给了工部上下,还有其他人的行贿数额。

    账目到手,张璟自然不会耽搁,把靴子放归原来位置后,便直接出了屋子,出了醉花楼,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径直回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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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介绍:
努尔哈赤:若有八大恨,必张廷玉也!
东林党人:祸国者,必张氏外戚尔,大明养士三百年,朝廷重用张璟,有违祖制,吾等国朝忠臣,必清君侧除之!
天启帝:张廷玉,国之肱骨,大明重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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