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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全文阅读

作者:泉释一切     明末好国舅txt下载     明末好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她还真能反了天不成?

    “算了吧,听曲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我可听不来了,还是算了吧。”张璟笑呵呵拒绝道。

    “高大上?这是什么意思?”张璟口中说出来的新奇之语,黄汴听了十分不解道。

    “额……所谓高大上嘛,就是说这东西常人是玩不来的,比如像这昆曲,也只有我伯父和黄先生这样的雅士,才能听得起来,而像我这样的平庸之人,自然是听不出什么来的。”张璟努力解释着。

    其实他也是才反应过来,他一不注意说了句后世的习惯话,毕竟后世里,戏曲这种国粹活动,于张璟而言,确实是一种高大上的东西。

    平日里,张璟最多也就是听听流行歌曲而已,生旦净末丑这些东西,他是真的听不来的。

    “国舅爷真会说笑,您若是平庸之人,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敢说自己出众呢?”黄汴十分露骨的恭维道。

    “黄先生可真是个生意人,怪不得能成为江南的豪商,这能说会道的本事,我想我如果是个生意人,也会主动和黄先生做生意的。”张璟笑着回道。

    “你们别在这说恭维话了,正好到了饭食,便在这用饭食吧。”张国纪见二人在哪里互相假模假样的恭维着,插话道,至于这昆曲,他却是没有心情再听了。

    虽然张国纪对于黄汴好感并未因为黄汴说东林诸贤士,弄权谋私利而下降,但刚刚毕竟和黄汴吵了一架,此刻他的心情简直就是糟透了。

    再加上现在张璟又过来了,看他的话语,应该是要询问张嫣在宫里的情况,很明显,这种宫廷争斗的秘事,黄汴这个外人,是不适合在一旁听的。

    所以,张国纪现下只有准备酒宴,让黄汴吃了饭后离开,才好和张璟秘话关于张嫣的宫闱秘事。

    未过多久,随着张国纪的招呼,很快便有婢女,成队的端着丰盛的酒菜,给三人吃喝。

    不过,没了人唱戏,这后院凉亭自然显得冷清了。

    三人也是各有各心思,没有继续聊什么事情,只是觥筹交错着喝酒助兴,很快便用完了饭食。

    黄汴吃完饭多,便主动提出告辞,晚上和固执的张国纪的不欢而散,他也已经知道继续劝说张国纪帮他的结果了,自然不会再去触这眉头了,而且他又找到新的人选,自然不会多呆在张国纪府邸里了。

    已至寒夜,待仆人说到黄汴已经离府后,张国纪这才带着张璟,去了张国纪的书房密谈。

    “你今日又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宽大的书房里,张国纪质问张璟道。

    “没想干什么,只是听闻今日朝臣弹劾客氏,陛下也准了,特来找伯父问问情况。”张璟回道。

    “确实如此,有东林诸贤士的帮助,就算那妖妇客氏,仗着陛下宠幸,在宫中气焰嚣张,但也根本不是东林诸贤士的对手,也不得不被陛下下旨,‘请’出宫了。”张国纪点头道。

    “还有呢?”

    “有什么?”张国纪看了眼张璟,不解反问道。

    “其他对付客氏的措施啊。”张璟回应,而后反问道:“难道这样就够了吗?”

    “够不够?”张国纪诧异了一下,反问道:“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一个小小的宫中都人而已,她还能真的反了天不成?”

    “可客氏并不是一般的都人,毕竟是当今皇帝的乳母出身,不防着些,小心她死灰复燃,又回到宫里,再和宝珠争宠争权。”张璟有意提醒道。

    “就凭她?还想再入宫和宝珠作对?那得先过了东林诸贤士那一关再说,否则,有今日朝堂群起弹劾妖妇的事情在,谁能让那妖妇再入宫中为祸?”张国纪十分不信道。

    说完后,张国纪又告诫了张璟一句道:“璟儿,你关心宝珠,这是好事,但也不要想得太多了,那客氏仗着陛下宠幸,在宫中处处和宝珠作对,现在已经因为东林诸贤士的弹劾,受了严惩了。她想要回宫,没有东林诸贤士的允许,谁敢让她入宫,再次为祸?”

    “以后,有些事情,不可能发生的就别想了,不会发生的。”张国纪又一次叮嘱道。

    “是!”张璟有气无力道,却是他根本没认真听张国纪的话。

    不过张国纪的语气,先生是对于客巴巴此番出宫,日后还能够回宫,是绝对不信的。

    当然,恐怕不止是张国纪,这天下除了张璟和朱由校,恐怕没人会觉得客巴巴还能入宫吧。

    毕竟,把客巴巴弹劾出宫的可是如今执掌朝堂大部分权利的东林党人,没有他们的同意,朝廷里谁敢让客巴巴再次入宫?

    这也是张国纪十分自信的原因,在他看来,只要客巴巴被请出宫去,就绝对没可能再回宫了,所以他对于张璟的警告,根本毫不在意。

    的确,按照正常思维,客巴巴是真的没有回宫的机会了。

    只是,这毕竟是一个封建皇权时代,即使大明的文官已经实际上架空了不少皇权,但皇帝,大一统的国家里,却永远只有一个。

    这也意味着,只要皇帝坚持,有的事情,是有可能改变的,比如绝不可小看客巴巴,不信她能再入宫。

    张璟可记得,真实历史上,客巴巴也被东林党人上书朱由校,逼朱由校将她请出宫去。

    结果,本来事情已经不可逆转,谁知道朱由校过了一段时间后,一昧坚持要召回客巴巴入宫,说没了客巴巴,他的生活起居,都照顾的不得力。

    就这样,一次两次,东林党人们还能忍受,可是他们天天受到朱由校的求情,烦也烦死了,最终也就同意让客巴巴再次入宫的事情。

    只是,他们不知道,正是他们差点儿把客巴巴的荣华富贵和权利给弄没了,这才使得日后客巴巴,一直和魏忠贤合作,往死里整治东林党人。

    所以,张国纪可以不在乎客巴巴,但张璟不能,他可知道这个女人对于朱由校的重要性。

    除非朱由校死了,否则一旦让客巴巴再次走到朱由校身边,那么对于张嫣来说,一定是场灾难。

    想到这里,张璟知道,既然东林党人暂时不会对付客巴巴,那他就要去对付客巴巴,绝不能让客巴巴强势崛起。

137、黄汴拦路

    简单应付了下张国纪,表明他不会再去想“客巴巴回宫和张嫣作对”这类不切实际的事情后,张璟便也向张国纪告辞离开了。

    临走时,张璟抱着毕竟是同族,能救就就,念及往日张国纪对待前身不错的恩情上,张璟这才隐晦提了几句,他在张国纪府门口,被门仆刁难的事情。

    当然,如果张国纪没有留心在意这事情,也不处罚仗势欺人的门仆,而是任由那门仆继续刁难其他拜访之人,并且索要门敬的话,也就怪不得日后张国纪会被朱由校好好整治了。

    张璟出了门,便上了马车,天色黑了,不适宜留在外面太久,张璟便让马夫直接赶马车回府。

    只是,刚到了回府的必经之路时,便看到被一辆大马车挡住了去路。

    在那马车四周,还有好几个精壮护卫,看这架势,对方的实力不低。

    “国舅爷,要不上我的马车,歇息一会儿,再送你回府,如何呢?”没过多久,张璟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顿时,张璟拉开车帘,很快便看到那大马车的车帘也被拉开,刚刚还在张国纪府邸里,和张璟觥筹交错的黄汴,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张璟。

    “我道是谁,专门在这里等我,原来竟是黄先生你!”张璟装作没听到黄汴的话,笑着说道。

    当然,心里面,张璟知道,这黄汴如此大费周章的见自己,其中必然有什么

    “在下有要事相商,不知国舅爷可否赏脸,入我马车一叙?”黄汴不理会张璟的话,又一次问道。

    “好!”

    这下,张璟可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权衡一番后,张璟欣然应诺。

    只见,张璟下了马车,叮嘱车夫控制马车,跟着黄汴的马车后面走后,便自己上了黄汴的马车上。

    进入马车里,给张璟的第一感觉便是这马车未免也太大了。

    马车里面的东西,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个移动的拎包入住的酒店。

    “黄先生果然是江南豪商,这等内中别有洞天的马车,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张璟发自内心的说道。

    “这种小玩意儿,国舅爷若是喜欢的话,改日在下直接送一辆到您府上如何?”黄汴笑道。

    “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我不喜欢这种大马车,太过招摇了。”张璟摇头回道。

    说完之后,张璟便直接自己进入正题,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黄先生让我到这马车里面,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没什么,在下只是想和国舅爷趁此机会,好好结识一下而已。”张璟回道。

    “既然这样,那我下车吧,黄先生再见。”张璟回道。

    说实话,对于黄汴这种喜欢卖关子的人,张璟有些不喜欢。

    “慢!慢!国舅爷!我找你是有事相求。”眼看张璟真要起身离开,黄汴自然不卖关子了,连忙说正题。

    “什么事情?”听到黄汴说出目的后,张璟笑着问道。

    “这事情其实刚才我和张国丈说过,只是张国丈根本不信我。”黄汴道。

    “嗯?不信你?”张璟听后一愣,反问道,对此事充满好奇。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事情涉及了朝堂内的不少东林党人。”

    “嗯……好好说说。”听到关于东林党人的事情,张璟顿时来了兴趣。

    “好!”

    随着黄汴答应,知道张璟不喜欢卖关子的黄汴,也不藏着掖着,把他先前对张国纪讲的,南京宝源局私铸劣币,并且将劣币流通市场,谋取暴利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璟听后,脸色并没有太惊讶,因为黄汴说得这事情,他前世也看到过,这不就是后来在天启年间爆发的江南铸币案吗?

    因为江南铸币的宝源局,铸的劣币太多,终于使得在江南市场工作的小民和商户受不了,他们财富每时每刻都被剥削,最终也只能选择游行和罢市来反抗。

    而也正是因为江南市场罢市,才使得朝堂震惊,毕竟江南是大明钱粮的重要地区,若是江南市场罢市,货物不流通的话,江南的钱粮如何运出江南?

    张璟记得,这件事后来影响很大,事关朝廷钱粮,朱由校当然不敢马虎,当即便命人去调查此事。

    记忆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朱由校彻底扭转了当时朝堂的形式,使得他压制住了东林党,让那帮天天在朝堂上打嘴炮的家伙,彻底吃瘪。

    其中,有个太监,就是趁整治江南铸币案的机会,彻底崛起,而他的名字也很有名,那就是后世恶名流传的鼎鼎大名的九千岁——魏忠贤。

    没错,正是因为整治江南铸币做得好,魏忠贤让掌控南京宝源局的东林党人吃瘪,正式让朱由校看清了这个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心腹太监的能力,才会有后来魏忠贤的彻底崛起。

    想到这,张璟心里不由得又疑惑起来,这魏忠贤如今到底在哪里?

    怎么他打听了这么久,也没听到过九千岁的存在?

    难道说自己记错了?

    或者说这个时代有假,已经没有魏忠贤了吗?

    当然,魏忠贤之事,以后再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利用黄汴说得这事情做文章。

    “黄先生,按你的预测,要有多久,这些劣币会影响到整个江南市场,使得百姓感觉到钱不足钱呢?”张璟问道。

    闻言,黄汴一愣,他没想到张璟竟然会信自己,本来他晚上故意截住张璟,也只是想死马当活马医一下而已。

    毕竟,找人揭发南京宝源局铸劣币一事,于他而言,事不宜迟,否则,每拖一天,他的损失都很大,所以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张璟,就主动找张璟了。

    没想到,张璟听了他的话,就直接信了,这实在出乎他的预料,终究,平常人听了他的话,都不会信朝廷官员敢自己欺上瞒下铸劣币。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只要有人愿意好好去江南查查,就一定能查得到那劣币的流通源头的。

    心里这般想着,平复了好半会心情,黄汴又想了一会儿,才对张璟道:“按照如今劣币的出现数量,依我看,想要普通百姓感觉钱不足钱尚需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行。”

138、无凭无据

    “一年?”闻言,张璟呢喃了一句,又再问道:“你确定吗?”

    “嗯!应该差不多就一年。”黄汴点头,又解释道:“如今江南市场上,流通的劣币其实还不算多,至少在我的那些生意进项里,所收到的劣币并不算多,还没有让我的损失太过言重。”

    说话时候,黄汴又从怀里,摸了一块抱着东西的锦帕,然后当着张璟慢慢的打了开来。

    期间,张璟一直看着,只见那锦帕里,包着的是一堆铜钱。

    不过这些铜钱的色泽,看着较之一般的铜钱,实在是有些黑。

    “这是?”看着眼前的这些铜钱,张璟疑惑问道。

    黄汴先是把锦帕里的那堆铜钱拿到张璟面前道:“国舅爷,这便是自从朝廷下旨铸造泰昌通宝以来,江南各地流通的劣币。”

    而后,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了几枚一样的泰昌通宝,张璟看着,明显感觉这几枚铜钱,比锦帕里的那堆铜钱,色泽更好些。

    “这几枚都是成色足够的泰昌通宝,国舅爷请细看。”黄汴又道。

    闻言,张璟从两类铜钱里,取出几枚铜钱,细细看了起来。

    确实,这些铜钱拿在手里,与那些成色足够的铜钱对比,就让人觉得分量有些不足,想来是里面铜减少了,多放了铅。

    “这些劣币,铜铅分量如何比对的?”张璟问道。

    “多数都是按铜五铅五的分量铸造的,少数一些劣币,差不多按照的是铜四铅六的分量铸造。”

    黄汴想了想道:“大概是铸币者刚刚尝到铸币的甜头,又怕一次性铸造了太多数量的劣币,导致市场大乱,对他们不利,所以在有计划的慢慢的把劣币流入市场,从而使他们掠夺百姓财富时,不会一开始就闹出太大的市场动荡,导致物价飞涨。”

    闻言,张璟问道:“这也就是你适才说的,他们这样流通劣币,可能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让百姓觉得钱不足钱的原因吗?”

    “以现在江南市场上的劣币流通数量,差不多是这样。”黄汴点头应道。

    而后,黄汴又从锦帕里,取出一枚最黑的铜钱,话锋一转道:“不过,如果像这样的铜钱,或者是质量更差的铜钱,日后出现市场更多,流通的劣币质量更差的话,就算铸币者刻意控制劣币流通市场的数量,但江南市场因此崩溃的速度,只会更快。”

    “大概要多久?”张璟问道。

    黄汴想了想,不确定道:“最快的话,也许半年功夫,慢的话,也许八、九个月,市场崩溃都是有可能的。”

    张璟听后,也是跟着点了点头,但并未多说什么。

    其实他对于这种深奥的经济规律是不懂的,不过张璟却知道黄汴说得应该是对的。

    因为张璟记得,真实历史上,魏忠贤被朱由校派去整治江南铸币案时,正是天启二年的时候。

    记得那时候,好像是因为市场上流通的劣币太多,导致商户做生意收到的劣币太多,自己的财富大量缩水,又被当时已经由东林党人控制江南官府,强制要求商户接受金陵宝源局铸造的劣币,结果直接就造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恶劣的市场后果。

    无可奈何,最终多数商户都选择罢市,逃亡江南市场,而剩下的选择在江南坚持的商户,多数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因为财富急剧缩水,从而走向破产。

    不由得,张璟认真看了一眼黄汴,心里面他明白,面前这个今天就见他一面,就敢拦他的路,还敢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张璟和东林党人作对的大胆的家伙,在商业上,确实是有些门道。

    起码,这预料市场发展的本能,也就注定了他的商业天赋,毕竟这种天赋,注定黄汴将掌握大市场,领先他人一步。

    这也怪不得黄汴能成为江南豪商,还养了一个昆曲戏班,要知道这个时代,能养得起一个大的戏班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普通人明显没那个本事。

    “这样的话,恐怕现在很难告得了金陵宝源局了,毕竟江南市场并未出现大的波动,朝廷和陛下没察觉到劣币霸占市场的危害,我就是想帮你,以现在的情况,是很难的。”张璟有些为难道。

    “那该如何是好?”黄汴听后有些焦急道:“劣币一日在江南,江南百姓就得受一日迫害,而这其中,我们这些良民商户,所受损失却是最重的,到时候江南真若因此罢市,朝廷感到事情棘手再派人整治,那就真的迟了。

    因为事关能不能保住他的身家,即使往日里,在商场上,黄汴面对达官显贵,豪商巨富,都能以出色冷静的头脑应对,可是现在的情况,也让他完全没有了往日所保持的理智了。

    “这也没办法,你也知道如今朝政已被东林党人掌控,无凭无据,你便告发东林党人铸造劣币,谋取私利,你说在江南市场尚未崩溃之前,能不能告发得了他们?就是陛下,恐怕也不会信你的告发之语。”张璟回道。

    “无凭无据?这怎么会是无凭无据?”黄汴听后,一把拿过那锦帕,指着锦帕里面的那堆劣币急道:“有这些劣币在,怎么能说无凭无据呢?”

    “难道有这些劣币在,你就能证明这劣币是由金陵宝源局造的吗?我且问你,倘若你告发东林党人成功,你如何能证明这些劣币是金陵宝源局造的?而不会是民间百姓私下铸造的劣币呢?”张璟反问道。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泰昌元宝,劣币流通江南这才几个月,也就比朝廷下旨铸发泰昌元宝晚些时间,就这一点时间,民间怎么可能有时间私铸?”黄汴问道。

    “怎么不可能?既然劣币流通江南的时间,比朝廷下旨铸发泰昌元宝晚一会儿,那就说明在时间上,民间私铸劣币是有可能的。”张璟回道。

    “国舅爷你未免把民间私自铸币想的太简单了吧,就这么点时间,我不信朝廷和陛下会信这些劣币是由民间私铸的。”

139、这世上哪有什么王法

    见黄汴如此激动,依旧不信自己所说,张璟觉得他必须要好好的浇他一盆冷水。

    从而让黄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以东林党那帮文人的无耻程度,和历朝历代朝廷官府的腐败现象,到底会不会不信劣币是由民间私铸的,而是金陵宝源局为了谋利铸造的。

    “黄先生,依你所见,假如我真的帮你把劣币这件事情告诉陛下,陛下不是蠢人,又有前朝诸般先例事情,自然知道劣币大量流通市场,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到时候一定会下旨彻查的。”

    说到这里,张璟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黄汴。

    而黄汴听到张璟所说,脸上自然是溢满了惊喜,毕竟按照张璟的话语,很显然张璟是可以轻易帮他把这劣币流通江南之事,告发到朝廷和皇帝那里的。

    当然,黄汴自然也没有怀疑张璟所说,毕竟,张璟是大明新进的国舅爷,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若是换了其他人,黄汴自然要考虑对方是不是骗子,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张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看到黄汴脸上的惊喜神色后,张璟便突然语锋一转道:“不过,到时候黄先生告发金陵宝源局,引得陛下震怒,下旨彻查江南劣币一事,敢问黄先生一句,你那时可有证据证明劣币是金陵宝源局所铸吗?”

    “这有何难?只要陛下一旦下旨彻查,到时候直接派人搜查金陵宝源局,他们在宝源局铸了那么多劣币,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露的。”黄汴十分想当然道,至于张璟口中的证据,他却是没有的。

    别看黄汴派人查到了江南劣币的源头,但是那也只是他暗中派人查访的,真的让他拿出证据,证明金陵宝源局是铸造劣币的源头,那他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的。

    这很正常,毕竟真要是让他掌握了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的铁证,黄汴哪里还需要找门路来告发,直接找那些和东林党人不对付的其他党派的科道清流的言官就行了。

    有这些言官在朝堂上弹劾,管你是多大的党派,都得被他们弹劾得灰头土脸,甚至一蹶不振,从此团灭,

    然而,黄汴说到底,还不是没有证据证明劣币是由现在东林党人掌管的金陵宝源局铸造的吗?

    不然,真让黄汴掌握了证据,他怎么可能会来求张国纪和张璟这样的按理来说根本没有弹劾权利的皇亲国戚呢?

    想想也是,动用国家资源,铸造劣币,挖国家的墙角,从而谋取私利,如果那些主谋此事的东林党人真的一点儿防御措施都没有,就可以随意的让别人挖出他们的内幕,那这些敢挖国家墙角的东林党人未免真的太自大了吧?

    “是吗?你也太高看那些东林党人了,真以为他们是正人君子,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信不信,你今日告发,当天金陵宝源局就可能收到风声,销毁各种铸造劣币的痕迹,并且反告你们污蔑朝廷命官,让你们在江南立足不了。”张璟有些嘲笑道。

    听了这话,黄汴一惊,楞楞回道:“不会吧?他们怎么可能能这么快销毁痕迹?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巧取豪夺的人,竟然还这么强词夺理,说别人诬陷?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王法?这世上哪有什么王法,无非是敢治罪和不敢治罪的区别而已。有的人明面已经能够治罪,但没有朝廷和陛下的默许,谁敢去治罪?”

    张璟闻言,冷冷一笑,接着说道:“而且,销毁证据又有何难?只要这帮人逼急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做出来的。”

    “比如,恐怕在朝廷下旨彻查劣币一事时,那金陵宝源局可能就会在之后,因为铸币出现什么火灾、爆炸之类的意外事故,最终把所有证据都销毁,让你想派人彻查,都找不到人和东西去查。终究,毁尸灭迹,可是最好的销毁证据的方法!”

    随着张璟这一番话说完,黄汴脸色当场一变,原本的惊喜神情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那一脸踌躇。

    想了好半会,黄汴才愁着脸问张璟道:“国舅爷,莫非这劣币一事,没有证据,真的告不了那帮控制着金陵宝源局的东林党人了吗?”

    问出这话,很显然,黄汴已经认同张璟所说的话了。

    确实,以如今东林党人掌握朝廷大权的情况,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可以一锤定音的证明金陵宝源局铸造了劣币,并且将之流通到江南各地。

    否则,就算张璟帮黄汴,把关于劣币的事情,全部告诉给朱由校,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给金陵宝源局定罪,恐怕到时候真的会没有任何办法,去治罪那些真正靠着铸造劣币,谋取私利的人。

    而且,就算朱由校真的去派能臣干吏去查得话,恐怕很大可能性,真的会像张璟说得那样,随便出些爆炸、火灾的事故,把那些证据全部销毁,让你根本查无可查。

    “确实如此,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有证据,照我看来,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告发了,那基本是很难成功。”

    张璟说道:“不如回去坐等,等到江南因为市场上,劣币充斥,形成钱不足钱,商户罢市,工商崩溃的结果。到时候,木已成舟,只要你带着证据去上报朝廷,证明金陵宝源局就是江南铸造劣币的源头,对方以后就是做出任何应对之策,那都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等?不可能的!”黄汴脱口了一句,而后反应过来道:“我不可能等的,劣币一日在江南,我们这些江南商户就一日遭受损失,不早日清除劣币,我们肯定会因此破产的。”

    “国舅爷你说我怎么可能会等到那个时候?也许我还没等到劣币彻底影响江南市场时,就已经提前破产了。”黄汴道。

    而张璟听了黄汴这些话,心中对于黄汴的心思,更加了然。

    只听得,张璟道:“所以,依我看,黄先生为今之计,还是先回江南,收集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的证据最好!”

140、驱使地头蛇

    “收集证据?”黄汴听后,谨慎的又问一遍确认道。

    “是的,就是收集证据。”张璟点头道:“若有了这劣币是由金陵宝源局铸造的铁证的话,到时候一旦告发,就算东林党人再如何把持朝政,再如何有能耐,也堵不住江南被他们剥削的百姓的悠悠之口,也逃不过陛下和朝廷的惩治。”

    闻言,黄汴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回话,看他沉默的样子,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见此,张璟心里猜测,黄汴应该是在考虑现在南下返回的得失吧!

    毕竟,黄汴本来就是想北上京师,好在京师里找到人脉,清理这江南劣币流通之事,从而立即止损。

    终究,劣币每在江南多横行流通一天,像黄汴这种每日生意成交量,贸易额大的大商人,就要为此承担巨大的损失。

    可如果黄汴真要听了张璟的话,那对他而言,想要短时间内止损,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于为了保证他原有的市场渠道,黄汴还要明知继续让劣币流通,他就会亏钱。

    想了好办会儿,终于,黄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咬了咬牙,最后拱手行礼拜道:“小民谢国舅爷指点,明日我便去金陵,誓要把那宝源局暗铸劣币,谋取私利的证据找到!”

    一直注视着黄汴神色的张璟见他这般样子,连忙伸手扶起他道:“不需如此,不需如此……”

    而后,张璟更是故意装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大怒道:“那帮欺上瞒下,谋夺私利,鱼肉百姓的狗贼,正该杀之,还大明,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此番这金陵取证一事,还多望黄先生冒险了,若是事情困难,还望黄先生量力而行,不要太过勉强,终究等到劣币横行,物价飞涨时,商户一旦为此罢市,东林党人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在身,也根本压制不了这些负面消息。”

    “国舅爷说得有理,在下受教了!”黄汴又一次行礼感谢道。

    之后,张璟和黄汴二人,在张璟主动询问下,又聊了些关于劣币的问题,便相互告辞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张璟拉开车帘,看着缓缓离去的黄汴的马车,心中也是希望那黄汴去金陵后,能真的查到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的证据。

    当然,别看他刚才对黄汴说话,那么正直坦然,好像是真的痛恨那帮东林党人铸币谋私一样,其实他这样子,还不是要做给黄汴看,好让这位江南豪商,给自己找到铁证,坐实了金陵宝源局的罪名。

    从一开始,张璟被黄汴拦路,听到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谋取暴利后,心里面就在思考他该如何从这件事情里,为自己谋利了。

    很简单,铸币一事,可是政府朝廷的经济命脉,一旦币制彻底乱了,造成物价飞涨,王朝经济失控,那么对于封建王朝而言,基本上就完了。

    就像真实历史上,后来崇祯时候,为了弥补军费,不止是让两京铸币,还放开禁止,让边镇铸币,而现在中央朝廷铸币,都缺铜少铜,地方铸币自然更加肆无忌惮,大小不一,铜量稀少,这也造成后来崇祯元宝烂了大街,百姓后来根本不收崇祯元宝了。

    即使无可奈何的收了,他们为了在崇祯中后期的乱世里保值财产,只能选择融了劣币,取出里面的铜,铸造铜器来保值,不会因为民间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而让他们手中的劣币真的一文钱都不值了。

    因此,在黄汴告诉他江南劣币一事后,张璟就想着先拿到这件由东林党人掌控的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谋利的铁证。

    这样的话,等到他过些日子要下套子弹劾高进,把军器局脱离工部,掌握己有后,一旦东林党人要报复他,张璟无论是靠这事反击东林党人,还是把证据交给肯定要崛起的魏忠贤,让魏忠贤对付东林党,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为什么要让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黄汴去江南寻找证据,还不是张璟要利用这位江南地头蛇的人脉势力吗?

    毕竟,真要张璟自己亲自去,或者派人去金陵查访宝源局,先不说人生地不熟,外人去查访,金陵宝源局那帮人会不会因此被打草惊蛇,就算没有惊动他们,在江南没有势力,无头无脑的乱撞的话,明显没有让黄汴这个地头蛇去查访有效率。

    反正张璟查金陵宝源局,也是为了阻止劣币流通市场,毁坏大明王朝的根基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目的性是一致的,张璟并不担心黄汴办这件事情会不尽力,甚至出卖他。

    终究,黄汴是个纯粹的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逐利,谁要是和他们抢钱抢利益,这帮商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这一次,不是东林党人为了吞没铸币带来的巨大的钱息利益,让他的财产急剧缩水,张璟可不信黄汴会这么好心北上告发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的。

    所谓宝源局,乃是大明的货币金融机构,专司钱币铸造,隶属工部。

    太祖皇帝朱元璋在洪武元年时,因天下初定,民间钱币不足,便下旨颁布洪武通宝钱制,又在各省设置宝源局,铸造洪武通宝钱,发行天下。

    后来,民间钱币足够,为防各地钱币烂发,朱元璋便在洪武二十六年,下令罢各省宝源局,只留下当时在都城的中央朝廷直辖的铸币机构金陵宝源局。

    而之后,随着成祖皇帝朱棣靖难成功,下旨迁都北京后,复制了金陵的六部模式,这便又在京师设置宝源局,同样隶属工部。

    换言之,如今大明官方的钱币铸造机构,其实也就只有京师和金陵这两个南北宝源局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说大明的铸币机构就这两家,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民间私铸假币、劣币谋利的可从来不少,而且就是后世,胆子大靠造假币谋利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

    这也是张璟刚才敢反驳黄汴,那些东林党人会用劣币是由民间私铸流通市场,而不是金陵宝源局铸造流通的原因。

141、钱息

    黄汴话里的意思,其实也算是很中肯的,毕竟现在泰昌帝也才死了也没几个月,天启帝身为人子,为了尽孝,这才在天启元年下旨,先发行泰昌元宝的。

    这也就是说,新的泰昌元宝的铜钱制式,在被朝廷确定,并且下令让京师和金陵宝源局铸造,到它出现在民间,其实也没几个月。

    考虑到那些民间私铸劣币的人,需要花费时间制造模具,这样看来,除非是那种仿制模具的顶级高手,否则几乎是很难铸造出新的泰昌元宝,甚至于之后,还能躲避江南官府的追查,铸造大量劣币流通市场。

    所以,黄汴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他查到的劣币源头事金陵宝源局,就敢告发的原因。

    只可惜,黄汴想得太简单的,没人能在短时间里仿制泰昌元宝就算是一定的,但你没有证据证明金陵宝源局是流出劣币的源头,那根本对付不了如今掌握朝政的东林党人。

    自从泰昌帝、天启帝相继即位以来,各种油水足的官府衙门,基本能被东林党人安排自己人的职位,早就被他们安排好了,而想铸钱这种油水最足的两个衙门——京师和金陵的宝源局,自然也早被东林党人安排了自己人掌管了。

    黄汴没有证据证明劣币是金陵宝源局铸造的,就想去告发,明显根本没可能告得成功的。

    就像张璟刚才说得,一场火灾、一场爆炸……诸如此类的政府意外事故,从古至今,哪怕是后世,不少都是故意人为的,为的还不是销毁证据,保全一堆官吏吗?

    因此,张璟才让黄汴暂时回江南寻找证据,毕竟,只要掌握了证据,那告发金陵宝源局,也就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然,只有等到如真实历史上那样,劣币充斥市场,引得商户罢市逃亡,东林党人根本无法挽回局面,消息传到京师,朱由校被逼得忍无可忍,放出了魏忠贤去团灭东林党了。

    马车缓缓的在深夜里走着,路过了一条不少街头小贩已经开始慢慢打烊,关掉店铺的街道。

    张璟透过车帘,看到那些因为马上要进入宵禁,正在收拾店铺,但脸上依旧洋溢笑容的商贩,心中不由想着,生在皇城下,确实很多事情,他们是最幸福的。

    想想看,大明就只有京师和金陵两个宝源局铸币,东林党人明知道铸钱谋利大,却只敢在天高皇帝远的江南铸造流通劣币,而不敢在京师铸造劣币,还不是因为他们怕出了事情,弹压不住吗?

    毕竟,京师是朝廷中枢,真要大量流通了劣币,京师必定大乱,谁都不可能稳住局势的。

    不然,如果这里不是京师的话,等到这样京师商户收到的都是劣币的话,脸上还会不会有这些笑容可就难说了,连黄汴这样的大豪商都受不起劣币的折腾,又何况是他们呢?

    至于说如果朝廷不查劣币,那些掌权的东林党人敢不敢在京师铸劣币,张璟心里非常肯定,他们绝对是敢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铸钱这东西,无论古今,甚至后世,都是非常赚钱的,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赚钱息。

    比如后世人民银行印钱,印出来的钱可不是直接抛入市场的,而是贷款给其他商业银行,赚巨额利息的。

    当然,在大明可没那么多的金融机构,但这并不妨碍古人铸钱谋利。

    他们的谋利方式也是赚钱息,但赚的却是铜含量的差价。

    毕竟,铜这种稀有贵重金属,在古代可是硬通货,历朝历代的法律都没说它是私人所有的,而是国家的,只有国家给你,你才能拥有。

    古代封建王朝铸钱,其实都是除了足国用,利民便以外,更重要的是就是铸钱可以赚钱,所以但凡不是真的经济开始崩溃,钱不够用时,很少有皇帝会下放铸币权的,因为这意味着朝廷少赚钱了。

    一般而言,朝廷会直接采铜,然后定下铜和铅的比例铸币,这些钱币除了发放臣子俸禄、赏赐臣民以外,剩下的都是用来赚钱息的。

    因为朝廷可以将这些钱币,以等价或者低价的价格从民间商人百姓处采购货物,强制商人百姓接受这些钱币,从而赚取其中的差价,也就是钱息。

    这样的话,朝廷只需要用少量的人工费用,包含开采运输铜,以及浇筑钱币的成本等等,就可以套取大量的民间财富了。

    当然,这其中,无论如何得控制铜的成本,如果铜的成本过高,那朝廷就不是赚钱,而是赔钱了。

    所以很多时候随着附近开采露天铜矿越采越少,深入开采铜的成本增加,京师、金陵的宝源局,会从更远的地方收购铜,因为就算增加了运输成本,但也比在附近开采铜的成本便宜。

    而铸造劣币的东林党人,就是这么赚钱的,因为朝政在他们控制,他们从商户百姓出套取的钱息,根本不会上交朝廷,虽然朝廷和百姓等价交换,看似不亏本,但朝廷铸币的钱息收入,就直接给他们漂没了。

    甚至于,这帮人已经嫌弃正经铸币赚得太少,直接在铸币时,减少铜的分量,掺加大量的铅,做成不足值的劣币,去和商人百姓做足值货物的交易。

    商人百姓看似收到数量对等的钱币,但这些毕竟是劣币,含铜太少,他们收了劣币,实际上他们的财富是在不断缩水,损失都被那些黑心的铸劣币者赚走了。

    也正是其中的暴利,历朝历代对于私人铸币,都是深恶痛绝的,甚至于朝廷铸币,一般都要严格交管,生怕参与铸币的工匠官员中饱私囊,漂没铜料,以及铸造劣币。

    当然,后世很多人会说江南是东林党人的基本盘,大多数东林党人又在江南有不少生意,他们废不着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金陵宝源局铸造劣币是明朝自己为了掠夺百姓财富,弥补国库经用的话,张璟是根本不认同的。

    终究,东林党并不是一个集体,他们不少人在江南有大宗生意不假,但东林党也有寒门子弟出身的人,这些人若是为了私利,根本不顾江南民生,不顾他们的基本盘,那是非常有可能的。

    至于明末,除了崇祯后期的乱世,朝廷没钱,只能不断放开铸币权维持军费,否则对于铸币放权,一直慎之又慎,怎么可能在朝廷有钱的时候,还铸劣币败坏自己的货币信用呢?

142、脱靶了

    过了三日,天气刚好,军器局空地内,一场火器制作后的校验,正在进行。

    按照张进德那十个制作火铳的熟练工匠的速度,张璟给他们制作一支拿手火铳的时间,实在是绰绰有余。

    而在这几日里,张璟除了按例巡查军器局,同时让茅元仪带着陈明遇、冯厚敦,好好熟悉军器局以外,并未关注和告诫那些工匠什么。

    张璟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给那些工匠一个假象,他被高进针对后,完全就是抱着混日子的状态来的,这样才好让那些工匠放松警惕,等到今日查验他们制作的火铳成品,就能知道他们之中谁是混日子的,谁是认真干实事的,从而决定他们的去与留。

    当然,张璟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做给一直见不到人影的高进看的。

    对于万炜、麦仁的是否同意和他合作,张璟都有准备,若是他们同意的话,那就最好;可如果不同意的话,张璟只能用这招先麻痹高进,待寻找到高进德行踪,再突然行动,想办法如何搞到高进手上的军器局私账了。

    砰!

    只听得一声炸响,茅元仪手中的鸟嘴铳冒出一团淡淡的青烟。

    而在三十步外,军器局空地上的标靶上,被射破了一个弹丸大的洞眼,很显然,这番射击,茅元仪正中靶心。

    这一幕,引得在场几个老卒出身的工匠,和陈明遇、冯厚敦、邓健等人的一阵呼喊,纷纷大赞茅元仪射术精准。

    “员外郎,张进德所做的这支鸟嘴铳,当为精品。我初次用之,就觉得顺手无比,有点当初在辽东,用边军火铳的感觉,这比先前抽查的其他几个火铳,用着强太多了。”被张璟喊来当火器检验员的茅元仪,大赞着张进德制作的鸟嘴铳道。

    当然,茅元仪等人作为张璟的幕僚,被他带入工部这种公共场合,都十分默契的不称呼张璟为“国舅爷”,而是直接称其官名。

    毕竟工部衙门里比张璟官大的人多了去了,他如果在工部衙门里还这么高调,明显不太合适,“国舅爷”这种称呼,还是私下里称呼最好。

    “想来是张进德是援朝老卒出身,以前一直使用火铳作战,深悉作战时火铳的实用性,所以对于这鸟嘴铳有些制作心得吧!”张璟回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经历。”闻言,茅元仪有些惊诧道,他倒是没想过军器局的工匠还有这般出身。

    “这有什么好奇的,难道你在辽东,没见过伤残老卒,无处安排,被指派制作火器吗?”张璟反问道。

    “见是见过,但没想过京师军器局里还有这些没经过专业训练的老卒在。”茅元仪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军器局的工匠也不见得技术有多厉害,只不过能进军器局的老卒,都得有一定的功勋才行,朝廷不会亏待功臣,哪怕是普通兵卒,但凡有功,肯定会给个好去处安置的。”张璟这般回道。

    而茅元仪听了这话,脸色突然一怔,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并未立即回话。

    朝廷不会亏待功臣?

    话是这么说,可杨帅败了萨尔浒,就要一直成戴罪之身吗?

    茅元仪心中如此想着,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见茅元仪这般模样,张璟顿觉有异,好奇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额……哦,没有!没怎么……员、员外郎,这支鸟嘴铳甚好,要不你也试一试如何?”茅元仪有些口不择言道,令得张璟生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茅元仪的话,也是激起了张璟的好奇心,前世真枪他摸过,但这种火器祖宗也只是见过,至今也没用过,不由心痒起来。

    当下,张璟回道:“那好吧,给我试试!”

    “是!员外郎且稍待,我这便装填弹药。”茅元仪听后回道。

    说完之后,便见他开始装填弹药了,只见得茅元仪拿来摆放火器的桌子的火药罐,在火药罐中取了些许的黑色粉末,放入那鸟嘴铳枪管里,然后用桌子上的一根细细的拥杖顶实,接着又取出数粒铅弹,依然用朔杖送下,然后送到张璟面前。

    见此,张璟心里不由暗道,果然与三日前,他和茅元仪对答的差不多,这鸟嘴铳虽然威力巨大,并且训练容易,但这装填弹药太慢了,碰到对手是火器行家,恐怕弹药还没装填好,就要被对方的骑兵欺身接近,砍了脑袋了。

    看来,不管这大明的火器还有多少缺点,这提高装填弹药的速度,从而提升火铳射速,都是势在必行要研究的了。

    以前自己没去找朱由校要徐光启、孙元化那些人,是暂时时机不到,所以耽搁,但是现在有了茅元仪,倒是可以让这位军事理论家,去好好研究了。

    反正张璟对于这类科学技术,完全就是个渣渣,改进这种技术活,还是交给专业人才吧!

    后世总有人说什么穿越者全知全能,什么改造火器,发明创造,无所不能,张璟想来就一声“呵呵”,真要让这些说大话的人穿越,恐怕让他们造个火药、肥皂、玻璃什么的,都够呛!

    像张璟这样有自知之明的多好,专业的东西,那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做,他只管在这时代的浪潮里,做一个改变的弄潮儿就好了。

    甭管茅元仪他们能不能研究出点花样了,那也比张璟自己坐下,干瞪眼,强得多!

    当下,张璟心中,已有决断。

    眼神一凛,张璟接过茅元仪手上的鸟嘴铳,举铳对准三十步外的标靶。

    与此同时,见到张璟要亲自射击,军器局靠张璟吃饭的工匠们,纷纷高呼“员外郎威武”,那一直巴结张璟的邓健也是跟着呼喊,唯有陈明遇、冯厚敦这两个圣贤子弟,却是拉不下这个脸给张璟壮声势,不过他们也是紧盯着张璟。

    随着张璟将火绳点燃,安入龙头,而后右手开火门后紧握枪尾,用食指扣板机向后,龙头落在火门,燃药发射。

    又是“砰”的一声,青烟挥散,远处的标靶上,一个弹丸洞都没有。

    全场霎时安静下来!

    这是脱靶了……

143、谁人用心

    空气里,此刻弥漫着一股情绪,应该叫做尴尬。

    周围军器局的其他人,都在望着标靶附近,寻找弹丸洞眼的下落。

    终于,他们在标靶后面不远的墙面高处,发现了刚刚嵌入墙面的弹丸,想来是张璟刚才射击时,举高了火铳,射偏了所致。

    “第一次碰火铳,一时手滑,射偏了!射偏了!下次改进,提升技术就好了。”张璟脸皮极厚的笑道,丝毫不为他刚才的事情而尴尬。

    于他而言,前世遇到的比这还尴尬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什么尴尬的?

    再说了,以这一世张璟的身份而言,在场有谁敢当面耻笑他?

    没人敢笑话,张璟自然更加不尴尬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璟也真是羡慕那些非兵王人设的穿越者,拿了弓箭就是百发百中神射手,拿了火铳就是弹无虚发,只有射程不够远,却没有他打不中的……

    “员外郎第一次用火铳,有所失误这也是难免的,日后多加练习,这射击准头也就好了。”茅元仪适时的为张璟解释道。

    听了这话,那边的邓健立马笑着过来恭维道:“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以员外郎的天赋,这种射击小技,想要学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适才的原因,也就是因为这火铳是员外郎第一次接触而已,否则必然是直中靶心的。”

    邓健这话恭维得,连张璟自己听了,都有些感到羞愧了,不过是人都爱说好听的,张璟当然不能免俗。

    而且邓健这家伙明显只是想要巴结他而已,其中也没有暗藏什么糖衣炮弹,所以张璟听了很是受用。

    当然,糖衣炮弹吃了,正经事张璟也不能落下,毕竟今天可是检验张进德等十名工匠制作火器的日子,自然不能一直听这恭维话了。

    接下来,张璟又让茅元仪继续查验其他火铳。

    还好,大概是张璟刻意下的任务,这些工匠都不敢出岔子,反正那十名工匠做的火铳,检验下来后,都没出现什么炸膛之类的质量情况。

    这也是张璟让别人试火铳的原因,他也是怕真出个什么意外,他这个穿越者还没发力,就被火铳炸膛炸死了,那可就说不得得成为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直到茅元仪检验完后,张璟这才问起话来。

    “看来,这些火铳的质量,确实只有张进德的鸟嘴铳,当为第一了。”摸着手中的火铳,张璟对茅元仪道。

    “确实如此。”茅元仪点头道。

    “那你看,除了张进德可用,还有谁可以留下,为我所用呢?”张璟又问道。

    “留下?”茅元仪听了一愣,迟疑的问道,显然,他是在确认他没听错张璟的意思。

    “嗯!留下。”张璟点头确认道。

    “那就只有张进德和那二人可用了。”茅元仪指着张进德身边的两人说道。

    随着茅元仪所指方向,张璟见到两个虽然有些年老,但身形依旧看得出几分魁梧的老汉。

    记忆里,这二人都是和张进德一样,也是在战场上立功伤残的老卒出身,张璟见到好几次,他们几人经常窃窃私语,显然因为都是当兵出身,私交很好。

    想到这里,张璟心里有些不安,因为茅元仪可是在辽东待过的。

    换句话说,茅元仪在某种程度上,也相当于当过兵的,而以所谓的战友情来看,在心里面,茅元仪很可能对老卒有好感和偏见。

    很难说茅元仪在明白张璟要明确裁人后,会不会因为私心作祟,同情这些老卒,害怕张璟裁了他们,让他们丢了饭碗,衣食无着,从而选择留下张进德这三人。

    “你为何会选他们三人?却不选其他人呢?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老卒出身,所做的火铳非常顺手吗?”张璟漫不经心的问茅元仪道,外人看上去,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深意。

    茅元仪当然没想到张璟有这么深的疑心,张璟说完后,他便顺口接话道:“并非只有这些,我之所以只选他们三人,除了因为他们做的火铳,质量都可以,相对其他人所做也更顺手外,更重要一点是他们三人是用心做的,并非敷衍了事,员外郎既然是选人,自然不能用那等不用心之人,故而我只和员外郎推荐这三人。”

    “用心?”张璟听了,反问道。

    “正是!张进德等三人,所做都很用心,想必是他们为老卒出身,深知这些火铳做得不好,对于兵卒伤害多重,所以十分用心,无论是质量还是顺手程度,都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说了这么多,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三人用心的?我看这些火铳,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质量问题啊。”张璟指着桌上的十支火铳道。

    确实,虽然这十支火铳里只有一半是最普通的鸟嘴铳,但在张璟眼里,这也没什么不同。

    毕竟,张璟只是让那些工匠做自己最熟悉的火铳,他们制作其他的火铳并没有问题,可是张璟都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同,茅元仪却看出来了,这却是让张璟疑惑。

    “员外郎,请看。”茅元仪取了桌上三支火铳,递到张璟面前道:“这三支火铳,便是张进德三人所制,请员外郎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不同。”

    “恩?”闻言,张璟仔细看了那些火铳,并且一一拿出来查看。

    只是,看了半天,张璟都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由得,张璟以为这茅元仪在忽悠他,不由得有些愠怒道:“到底是什么?别再这给我打马虎眼了。”

    心里面,张璟已经决定,若是茅元仪说不出个门道来,他一定要让茅元仪知道忽悠他的下场。

    历来,君主都不喜欢被臣子忽悠,若是茅元仪敢这么对他,哪怕茅元仪是这个时代的高级军事理论家,张璟也不敢留他在身边听用。

    对面,茅元仪见张璟样子,知道这位国舅爷生气了,不过却并未慌乱,而是取了张进德的火铳,还有另外随便一支除张进德三人外的火铳,一起拿到张璟面前。

    而后,茅元仪特别举起张进德的鸟嘴铳道:“员外郎,请仔细看这些火铳全身,是不是觉得这支鸟嘴铳很新呢?”

144、该送走就送走

    闻言,张璟再次认真的看了那些火铳。

    被茅元仪这么一说,张璟还真的觉得张进德制造的那支火铳,以及另外两个老卒制造的火铳,确实比其他工匠制作的火铳要新一些,更有亮泽些。

    它们像其他的火铳,经过一轮射击试验后,被火药灰弄得,完全就是烧火棍的感觉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璟疑惑道。

    都是火铳射击后,被火药灰熏过,怎么张进德他们制造的火铳,比其他人制造的要干净那么多呢?

    “员外郎何不妨仔细摸摸这火铳呢?”茅元仪把张进德的火铳,拿到张璟面前道。

    “嗯?”张璟诧异了一下,而后接过火铳,摸了几下,顿觉有异,想到了什么道:“这是上了油脂?”

    “正是。”茅元仪点头道。

    “怪不得,这般保养,确实更耐脏一些。”张璟恍然道。

    火铳在这时代,主要都是用熟铁打造的,古人也不是傻子,早就寻找到用油脂作保护层,防止铁质武器氧化,保养刀具火器了。

    而张进德等人的火铳使用前肯定经过清洗保养,这才能比其他火铳,在射击后,还更干净一些。

    这么一看,张进德等人制造出了火器,就立即保养,而其他人仅仅是在完成张璟给他们的任务,如此对比,谁更用心,自然看得出来了。

    至于说这时候油脂太贵,那些工匠没钱买油脂保养,张璟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军器局既然是只要武器的地方,当然准备了可以保养武器的油脂,用来保养新铸造的武器了。

    所以,只能说那些工匠是根本没用心去做,单纯因为张璟的命令,而应差似得工作,这样看来,这样人,确实留不得。

    想通了这些,张璟不由得仔细忘了眼远处正看着张璟这边动作的那十名工匠。

    目光在懂得在这些试验品上,还上油保养的张进德三人身上流连,心里面,他也在猜测,大概正是因为当过兵,知道火器对于那些边军步卒的重要性,他们才会这般用心吧!

    远处,感受到张璟扫视的目光,张进德等人莫名一惊,但却不知道张璟的意思,只能猜测这位国舅爷今日试验火铳的目的了。

    与此同时,张璟也因为知道哪些人用心制作火铳,哪些人没有用心制作火铳,做出了抉择。

    “邓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张璟不是犹豫的人,当下就把邓健这书吏喊来道。

    “在!”邓健闻言,立即行礼回道。

    “你待会陪止生去工匠那里,止生说要留下的人,就留在我这里,止生说不留的人,你帮我全部送走,反正军器局其他地方都缺人,随便送到哪儿都行。”张璟命令道。

    闻言,邓健一惊,他不明白张璟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对于不太熟悉火器研发的邓健来说,在他看来,张璟受了皇帝命令,掌管火器研发,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可现在张璟竟然要赶人家走,这不是自毁长城还是什么?

    “员……员外郎,这样做似乎不……不太好吧,毕竟他们可都是经验丰富的工匠啊……”邓健有些结巴的支吾道。

    “听我的就是,你只管执行,在这废什么话?”张璟恶狠狠的回了邓健一句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邓健听后一惊,连忙应命,而后对茅元仪道:“茅先生,这边请。”

    “员外郎,在下先去了。”茅元仪先是和张璟打了招呼,待到张璟点头,这才对邓健道:“邓书吏,请。”

    “请!”邓健又应了一句,而后率先离开,茅元仪紧随其后。

    校匠一事,终是要完成了,张璟心里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便意味着张璟掌管的小部门,已经被他安定了,剩下的,也就是军器局的大部门,等他掌握了。

    不过,这事情,很明显,靠张璟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也不知万炜和麦仁那里,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态度?

    想到万炜和麦仁两人,张璟心里就犯嘀咕,按理来说,这两天,那两人该给自己答复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难道说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了吗?

    至于说二人故意不理张璟,打算这事不了了之,也不太可能,终究张璟的身份,就不是他们二人,能轻易敷衍的。

    他们不帮张璟是可能的,但若是像这样戏耍张璟,可能性太小了。

    心中这般乱糟糟的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璟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老爷,万驸马又带着上次来的人,到府里了。”

    循声望去,就见二宝满脸冒汗的说着话,在他身边,一个军器局的差役,一直跟着他,想来是给二宝引路并且监视他有没有其他企图的。

    这很正常,军器局毕竟也是国防资源的重要部门,哪里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就算对方报了军器局官员的名字,守门的差役也得派人手跟着。

    不然,要是对方心怀不轨,那就遭了,说不得一些朝廷的重要武器机密,就会被盗了。

    回过神来,张璟听到万炜亲自到府上,顿时疑惑,这万炜又是什么意思,明明派个人回自己口信就行,怎么又登门了呢?

    心中这般想着,张璟也明白他必须得回府了,毕竟万炜登门,他这个主人说什么也得回府接待才是。

    当下,张璟唤来陈明遇、冯厚敦二人,说明他要早走,接着让他们二人,等茅元仪赶走人后,就和茅元仪一起,先想想怎么提高火铳装填弹药的速度,往这方面研究,便离开了。

    虽然张璟对于三人能研究出成果不报什么希望,就算三人之中有茅元仪这个军事理论专家,但张璟还是对比不报希望,只是按照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思路安排而已。

    毕竟,茅元仪理论本事是强,但发明创造能力就不见得也跟着强,否则,真实历史上,他恐怕早就该发明出改进办法了,而不是只是写出一本总结性的军事理论著作了。

145、干等不如诱导

    一路乘着马车,和二宝一起,赶回府邸,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张璟便径直去了大堂里了。

    “张国舅,你可是让我好等啊!”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便遇到万炜和他打起了招呼。

    “实在抱歉,公务繁忙,却是让万驸马久等了。”张璟连忙赔礼道歉道。

    毕竟作为主家,让客人坐等这么久,确实应该要赔礼才是。

    “不碍事!不碍事!张国舅为国师劳碌,我就是多等一些时候,也是应当的。”万炜一脸羡慕道。

    当然,他脸上的羡慕当然不是作假的,而是真的。

    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做一个只有荣华富贵,却不能做太多正事的闲散皇亲的,张璟这么年轻就做官,万炜心里自然是羡慕的。

    若是可能,万炜宁愿拿他的赌坊和青楼生意,去换张璟的官位,终究钱再多,也不如做官掌权强。

    “万驸马太客气了,既然来了,就入座了吧。来人呐,给万驸马换茶!”张璟无意与万炜多扯什么没用的话题,直接拉着万炜入大堂,同时招呼府里的婢女给万炜把等张璟等得凉了的茶换了。

    待张璟和万炜稍坐定,春兰、夏荷二人,便带着新沏好的茶水来了。

    虽然张璟只是说给万炜换茶,但这并不是说张璟这个才回府的老爷,就不需要喝茶了。

    接过春兰的茶水,张璟吹凉了茶面上的茶水,而后轻轻的抿了一口,把一路赶回府邸的焦急,喝散了一些。

    “见过国舅爷!”张璟喝茶水的时候,那一直站在万炜身边的麦仁,趁这时期,立马和张璟打了招呼。

    “你也来了啊!自从上次你们走后,我可是一直再等你们的消息。不过,本来以为只有你会来了,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连万驸马,都亲自来我府上了。”张璟说道。

    “瞧张国舅说得,好像说的我今日不该来一样。”万炜听后,语气有些不满道。

    “不不不!该来!万驸马当然该来!”张璟言语有失,连忙补救道。

    “这就对了,我不来,还有谁能帮张国舅去那高进身上,去找张国舅要的东西呢?”万炜笑道。

    “确实!确实!”张璟点头,而后反应过来道:“万驸马的意思,莫非是已经同意了?”

    “当然!若非同意,今日我怎么会亲自登门呢?不然我哪有脸再来张国舅府上,讨茶水喝呢?”万炜说笑道。

    “一杯茶水而已,有什么的,我还希望万驸马能多来府上喝茶了,万驸马能来,我绝对感觉荣幸之至。”张璟恭维客套道。

    “张国舅真会说笑,我还希望张国舅能多去我府上做客,那样也让我感受下蓬荜生辉的感觉了。”万炜又笑道,客套之极。

    “改日,有时间,张某一定去府上拜访,不过今日,还是好好讨论,如何从高进身上取东西吧。”张璟回道。

    “好!一切全凭张国舅做主。”万炜回应,而后对麦仁道:“听到没?只要帮张国舅拿到东西,事情只要是做得不是太出格,随便你怎么干。”

    “是!小人明白!”麦仁听后,连忙应道。

    张璟听后,明白万炜是要全心全意帮他,看来,应该是万炜已经派人把他这几日在军器局被高进架空的事情打听到了。

    而万炜之后,肯定是觉得抱着跟着皇帝走的人大腿一定没错的想法,所以决定帮助张璟的。

    事实上,万炜其实比张璟所想更厉害,他是查到张璟和高进不合,但仅凭这个,就让他全心全意帮助张璟,还要得罪高进,因这么对比,明显有些不值当。

    真正让万炜决定,要这么不顾一切帮张璟的,却是因为他在宫中的暗线告诉他,朱由校天天都在宫里念叨着张璟,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张璟是如今在皇帝眼里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绝对不是对一般的皇亲国戚宠信那样简单,明白了这点,也就自然可以明白为什么万炜会这么帮张璟了。

    接着,张璟又把他原本的想法说出来道:“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上次麦老板说高进平日里,爱去妓院留宿,那我们等到高进再去醉花楼久宿时,派人将他灌醉,到时候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去高进身边,从他身上把那东西,给找出来带走。”

    说这话时候,张璟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在检查衣服是否完整,有没有被人偷了东西什么的。

    显然,想要当贼的他,心里也不太好了,害怕他自己也被贼惦记了。

    “这计,倒是没什么纰漏,只是,国舅爷怎么能确定高进什么时候会去妓院留宿?而且留宿的时候,正好就来醉花楼留宿,而不是去其他妓院。”麦仁显然是算计人的老江湖,张璟说完后,思索一番,便指出张璟话里的不足道。

    “这个,确实有些道理。”张璟听后点头认可,而后皱眉道:“只是,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又该如何找机会去搜索高进的东西呢?”

    “其实按小人所想,我们虽然不能确认高进的选择,但想办法诱导高进,还是可以办到的。”麦仁回道。

    这话,顿时引起了张璟和万炜的注意。

    “诱导?”张璟呢喃了一句,而后连忙问道:“具体如何,你给我们仔细说说。”

    “是!”麦仁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以小人对高进的认识,其实我们并不一定要等高进自己主动来醉花楼,再实行计策,咱完全可以想办法,诱导高进来醉花楼。比如,高进嗜赌,假如我们安排一个高进熟悉的赌友,请他一起去醉花楼,高进必然会有很大可能性答应的。”

    “这样啊,确实有些道理。”张璟先点了点头同意。

    而后,话锋一转,张璟担忧问道:“咱们做事情,确实不能在这干等着,能这样控制高进,自然最好。只是,咱们这般强硬诱导,到时候会不会被高进察觉到什么,那样的话,引起高进猜疑,拿不到东西,说不得就得不偿失了。”

146、都听张国舅的

    “这就得看情况了,不过国舅爷也别这么担心,只要选得人够聪明,掌握好分寸,这事情基本就能成的。”麦仁一副老江湖口气道。

    “确是如此。”张璟点头认同,而后又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高进这厮的行踪才行。这厮狡猾得很,一直避着我,这几日在工部军器局里,我都找了他好久了,可都没见到这家伙的踪迹。”

    那边万炜听到张璟话,宽慰道:“张国舅不必着急,要找到高进其实简单,这家伙嗜赌如命,只要去京师各大小赌坊打听,必然会有收获的,难就难在找到他以后,该怎么样让他入局,他不入局,就是咱们找到他,也没办法奈何他,更何况是去找国舅爷需要的东西。”

    心里面,万炜也是在嘀咕,这高进这般针对张璟,自己还成天避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不能正经露面,有没有后悔呢?

    “万驸马说得极是,确实找到高进容易,难得是该怎么让他入局。”张璟被万炜这么一说,感觉确实如此,点头认同道。

    确实,以高进这种烂赌鬼,嗜赌如命的个性,一旦真去赌坊里,认真查探,还真是查得到的。

    想来这还真是术业有专攻的问题,开赌场的人,果然是最了解这些烂赌鬼的习性,也最知道怎么去找这些烂赌鬼。

    恐怕,若非是高进家底本就殷实,经得起折腾,否则以他输得那些钱财,估计早被各个赌坊,追债追得没有躲藏之地了。

    想想后世的话说得真对,十赌九输,赌博总赢钱的人,绝对内中有鬼。

    所以,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情,还是得先找到高进再想办法了。

    故而,张璟想明白这些,便对万炜道:“万驸马在京师路子多,那这寻找高进一事,就拜托万驸马了,等找到后,咱们再商量下,怎么让高进入局吧!”

    “这个好说,我待会便去赌坊让韩三去打听高进的下落。一旦打听到了,我就让韩三把消息送到张国舅府上,听张国舅差遣了。”万炜点头回道。

    而后,大概是想到了韩三曾和薛濂,一起坑过张璟,连忙解释道:“那韩三是我一直安排打理赌坊的人,知根知底,能力也不小,认识京师不少赌坊和放利子钱的人。以往韩三得罪张国舅之处,还望张国舅海涵,否则,那我便调其他人,来帮张国舅找人了。”

    本来,万炜不说,张璟还想不起来他口中的韩三是谁。

    直到听了万炜解释的,张璟才反应过来万炜口中的韩三是谁,不就是那个和薛濂一起合伙坑他,然后被他带着锦衣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赌坊管事吗?

    当然,事情过了那么久了,加上张璟当时也教训得韩三不轻,所以对于这家伙的恨,也没什么恨意了。

    更何况韩三终究是万炜的人,而且听万炜的意思,他能帮自己找到高进,张璟自然不会过分找茬了,给万炜一点儿颜面,这样大家日后合作才能更密切不是?

    至于会不会是万炜为了保韩三,希望张璟不再追着韩三过错不放,故意这么说得,张璟觉得应该不会的。

    毕竟,韩三能被万炜安排做赌坊管事,必然是有能力的,而且他一做,就做了这么多年,在大明京师的赌坊人脉必然很广,真的很有可能帮他找到高进的的。

    所以,张璟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脸色,对万炜道:“万驸马说得哪里的话,昔日之事,错多在薛濂身上,如今我连薛濂都不追究了,怎么还可能和韩三这个小小的赌坊管事,依旧那么记仇呢?”

    “张国舅果然心胸宽广,万某佩服。”万炜听后大喜。

    其实在万炜提起韩三时,万炜就担心张璟害记得韩三和薛濂对付坑害过张璟,会不愿意见到韩三的,现在看到张璟并没有记仇,心里也是放心多了。

    “万驸马这话说得?难道我心胸不宽广,万驸马就不佩服我吗?”张璟听后开起了玩笑道。

    “当然佩服了!”万炜笑着回应,而后想到什么,又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那我便让麦仁和韩三一起听张国舅调用吧。”

    闻言,张璟眉头一皱,不明白万炜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他是想置身事外吗?

    可如果是想置身事外的话,也不该还把麦仁和韩三留下来,给自己用啊?

    好在,万炜不是傻子,在说了那话后,很快也明白他话里的歧义,连忙解释起来。

    “我府上事情也多,对付高进之事,分身乏术,我觉得不如把韩三和麦仁借用给张国舅,不插手事情最好,这样也能让张国舅做起事来,没有顾忌。”万炜这般解释道。

    说完,万炜便对麦仁命令道:“麦仁,在张国舅没从高进身上,取回东西前,你一定要全力帮助张国舅,都听张国舅的,知道吗?”

    麦仁听后,连忙应道:“小人明白。”

    “嗯!记得好生帮张国舅,待会我去赌坊,也会这么和韩三说的。”万炜有意的补充了这一句道。

    张璟明白,万炜这是说给自己听得,他是害怕自己还起疑,故意这么说得。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万炜在身边,自己使唤韩三和麦仁,去偷高进身上的账本,确实很有效率,不麻烦。

    因此,张璟明白过来后,笑着对万炜谢道:“那这事情就劳烦万驸马费心费力,日后万驸马有事情,只管来找我,但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都会帮的。”

    听着张璟口中的客套话,万炜可不会天真认为什么事情都能找他帮忙的。

    当然,能结下这份人情,对于万炜来说也不错,日后说不得还真有事情找张璟帮忙,毕竟他背后可有个皇后撑腰了。

    所以,万炜笑着回道:“那我这便承张国舅吉言了。”

    “客气了。”

    ……

    张璟和万炜又互相客套几句,然后万炜留下麦仁在张璟身边听用,便离开了。

    他要去赌坊哪里,吩咐下韩三,至于其他事情,那就看张璟自己应对了。

    反正,成与不成,这事情,他已经帮了,而张璟,也欠了人情。

147、方从哲接旨

    翌日,天色有些冷清,如同京师南郊外的送别一样,让人凭白觉得这世道到处都透着寒意。

    京师南郊,张璟带着茅元仪、陈明遇、冯厚敦三人,和其他人一起,送定好了日子,今日归乡的方从哲离开。

    前来送方从哲的人不算少,但也不算多,除了一些朝廷里有头有脸的和各党纠葛不深的人以外,也就只有尚在京师的浙党和其他非东林党人,来送方从哲。

    当然,这些人脸色不好,想来除了是因为送方从哲这位曾经率领他们一起对抗东林党的浙党领袖倒台下野外,恐怕也是想到他们日后自己的下场吧!

    毕竟,方从哲这样的首辅主心骨都倒了,他们这些还在朝廷混日子的人,明显是那些东林党人的眼中钉了。

    党同伐异,无论是他们,还是东林党人,都会这么干。

    就是换成他们自己,掌权朝廷的话,面对还在朝廷占着官位的异己,自然是看不下去的,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官位换成自己人做。

    所以,这些人里,除了为方从哲而绝望,也更是为他们自己绝望。

    在方从哲一一和其他亲朋故旧告别完后,张璟便带着茅元仪几人,一起去见方从哲了。

    “祝方相公一路安好!”张璟等人,一起对方从哲行礼道。

    “承蒙诸位齐来送方某,方某便在此一起谢过诸位厚待了。”方从哲看不出有多悲伤,一脸笑吟吟的向张璟等人还礼道。

    心里面,张璟暗想,也许,方从哲是故意如此,强装欢乐;也许,这位老首辅,是真的不在意权势,看开了吧?

    “老夫眼拙,选的人恐怕能力不足,也不知国舅爷对他们几人意下如何呢?”客套完后,方从哲看了眼他举荐给张璟的茅元仪、陈明遇、冯厚敦三人,笑着问张璟道。

    “方相公真是乐观豁达,即使今日离京,还这般爱开玩笑,若是止生、拱辰、培卿三人能力不足,我真不知天下间,还有多少人算是有能力的?”张璟变着法的开玩笑还击方从哲道,意思很明显,他很满意方从哲推荐的这几个人。

    事实上,确实如此,谁敢说真实历史上一生为明忧愤的《武备志》作者,还有“抗清三公”中的二人,会是能力不足的人?

    即使再不足,那也比那些口口声声名声气节,大明忠臣,可面对李闯、螨清的刀兵,毫不犹豫便投降的嘴炮们好得多不是?

    至于刚才张璟口中的“拱辰”和“培卿”,却分别是陈明遇和冯厚敦的表字。

    陈明遇,字拱辰,乃是浙江上虞人,而冯厚敦,字培卿,乃是南直隶镇江府金坛人。

    别看冯厚敦所在金坛隶属镇江府,就以为他和浙江无关,概因为浙江的湖州府和南直隶的常州府、镇江府接壤,二者在历史上也多次被划分浙江管辖,所以这两地人,对于南直隶和浙江,并没有什么归属,故而冯厚敦才会有被方从哲举荐的机会。

    换句话说,假如这次没有方从哲举荐,冯厚敦回乡,改换门庭去投奔南直隶地盘的老大东林党,也未尝不可,这也是很多东林党人和浙党中人,亦友亦朋,亦亲亦敌的原因。

    若论其他党派中,哪个党内和东林党私交最亲近,那一定是浙党!

    可是偏偏,联合其他党派,对付东林的,也是浙党!

    只能说,中国人真是喜欢内斗,骨子里都有种与自己人斗,其乐无穷的意识吧,这才会让汉族连续几次因为内耗伤了元气,最终实力不足,为异族所辱!

    “有国舅爷这句话,老夫也就放心了,他们三人都是国子监里的俊杰,我不忍明珠蒙尘,这才推荐给国舅爷,如今看来,正是千里马遇到伯乐了!”方从哲又笑道。

    “方相公言重了,我可做不来伯乐,主要还是方相公慧眼识人的功劳才是!”张璟不接方从哲的恭维,又一次谦虚道。

    心里面,张璟也在嘀咕,他们是明珠没错,可惜注定不会蒙尘,能被你推荐来,还不是和你们浙党走得近吗?

    老狐狸,真会说话,明明是你主动要塞人给我,现在听起来,倒像是我缺人,主动求你介绍人一样。

    不过,方从哲很明显也不在乎张璟的谦虚,说完话后,他便对其他三人叮嘱道:“止生、拱辰、培卿,今日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你们既然决定辅佐国舅爷,就要珍惜机会,尽心尽力,做事决不可懒惰行事,明白吗?”

    茅元仪、陈明遇、冯厚敦三人闻言,相视一眼,而后齐齐向方从哲行礼道:“我等必不忘方相公今日教诲,必尽力辅佐国舅爷!”

    “这便好!这便好!”方从哲捋了捋他有些花白的短须,笑着说道。

    一番亲朋故旧的相互叮嘱,这时间其实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方从哲又与众人道别几句,便准备上路了。

    期间,张璟并未去找方从哲私聊什么,更别说和方从哲说他们一起再合伙干,对付东林党什么。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是他身为外戚,刚刚步入仕途说这话,太惊世骇俗了,其次便是现在的他,不配说这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跟他。

    张璟曾想过学习真实历史上魏忠贤那样,把方从哲下野后,一盘散沙的其余齐楚浙等党整合,不过路子是这样没错,到也得分人才行。

    很明显,现在就是个掌管科技研发,什么大权利都没有的张璟,根本没有让其他党派政客集体向他靠拢的权利。

    就是真实历史上的魏忠贤,若是没有朱由校前期不断为他铺垫的权利,他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其他党派的失意政客投靠呢?

    所以,张璟明白,这事情急不得,等他做出点成绩,权势到了,该有的自然有人来投靠成势的。

    众人目送方从哲登上马车,准备和这位老首辅,做最后的道别。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京师繁华所在,郊外来往策马人不少,众人只以为是路人策马而已,就是张璟也一样。

    只是,冷不防,众人身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圣旨到!方从哲接旨!”

148、行人

    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策马而来,溅起了无数烟雾。

    细细望去,便见张璟的熟人李进忠和李永贞这二李,正带着几个锦衣卫士,还有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按刚才听到的话的意思,想来这些人都是前来传旨的人吧。

    待那队人马下马,众人看到李进忠手上的圣旨,便齐齐跪下接旨了。

    “朕初登大宝,朝局纷乱,国事艰难,幸有方相公尽力周旋,方有今日安定。思及方相公竭诚调护,劳者三朝,克勤职守,尽责尽忠,念及方相公归乡,远赴千里,朕感方相公年老,长途跋涉,心实不安,今派行人送方相公归籍返乡,并另赐纹银百两,以作方相公路上盘缠用度,聊表寸心,望方相公一路珍重。”

    这道圣旨语言说得直白,不走骈文格式,也没有一般赏赐圣旨的“奉天承运皇帝”的特制开头,应该是没有经过内阁,朱由校直接草拟,让李进忠和李永贞直接传旨给方从哲的中旨,内容于皇帝而言,没有那么多的约束,甚至连找人润色都不需要。

    换句话说,这不具备法统效应,方从哲接与不接,封还中旨,都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毕竟是赏赐自己的,接了对他是好的,而且方从哲又致仕下野了,身不在朝堂,自然不会有其他文官那么多为了名声的顾忌。

    “臣方从哲,领旨,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方从哲听后,感动的谢恩道,显然他是要接了这道中旨。

    按理来说,方从哲只是致仕,相当于后世的公务员退休,并没有被贬官或者剥夺官职,所以还是能享受到朝廷给他的他曾经作为首辅的特殊待遇的,自然,此时方从哲依旧可以称“臣”。

    说实话,让张璟好奇的是,一般派出宫传旨宣旨的太监,其实用一个人就好了,不知道怎么今天用了两个人,总觉得有些多余了。

    看上去,那带着圣旨过来的李进忠完全是多余的人,如果由李永贞单独带来中旨,再由同来的锦衣卫查验圣旨封口,最后由李永贞宣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旁枝末节了,令张璟在意的还是朱由校给方从哲的这道送别中旨。

    很明显,这应该是朱由校临时起意下发的中旨,想来是朱由校觉得方从哲年龄大了,如此下野,太凄凉了,又害怕方从哲路上出现意外,这才念及旧情,赶在今日下了这道赏赐圣旨吧!

    想想这倒是符合朱由校的性格,毕竟,张璟记忆里,这位天启皇帝无论是对谁都非常念旧情的,哪怕是后来他非常厌恶的东林党人,朱由校也都没有动过杀心。

    至于后来魏忠贤的阉党,和东林党的激烈的朝堂斗争里,两党所死去的人,也只是两党之间,你死我活的政治倾轧。

    其实很多人的死,朱由校能同意魏忠贤去动他们,最开始时,朱由校只是想给他们一些教训而已。

    不过,朝堂斗争里,明显不可能如他的意,如果一开始不限制的话,最终只有一个后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像这封中旨一样,初看,只是朱由校又加赏方从哲而已,但细细看,便可知道这中旨里,最重要的不是那纹银百两,而是那专门派行人护送方从哲归籍返乡。

    毕竟,纹银百两,对于一般人来,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对于方从哲这种曾经的内阁首辅,这点钱,完全就是毛毛雨而已,根本不会让这位家财不知多少的浙党大佬感动动容,真正让他感动的只能是朱由校专门派行人护送他回家。

    行人,不是指其他的,这可是一个特定的官名。

    《周礼·秋官司寇》之所属有大行人,掌管接待宾客之礼仪;又有小行人,职位稍低。

    其中,大行人掌接待诸侯及诸侯的上卿之礼,小行人掌接待诸侯使者之礼,并奉使前往四方诸侯。

    不过,这官职到了大明,又有所不同。

    明制,设行人司,虽取《周礼》“行人”之名,而性质不同。

    行人司置“司正”及左右“司副”,下有“行人”若干,以进士充任,升品秩,掌传旨、册封、捧节奉使等事。

    凡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及赏赐、慰问、赈济、军务、祭祀,则遣其行人出使。

    在京官中,行人地位虽然低,但是声望却十分高,而且升转极快,很多科举初中进士的人,都以任此职为荣,毕竟,能担任行人,也就说明他的仕途要比一般人要顺畅得多了,这可是很多中了进士,都无官派遣的人要好得多了。

    如今,朱由校又特地指派了一名“行人”,护送方从哲回乡,明显是对方从哲爱护有加,同时也怕这位三朝元老,在路上出事情。

    至于出什么事情,猜也猜得出来。

    作为曾经东林党的最大死敌的浙党的领袖,如今东林党众正盈朝,执掌中枢,并且在各地都安插了自己的封疆大吏,很难说假如有曾经被浙党打击的东林党人,会不会背地里对方从哲做些什么事。

    此时,派一个“行人”护送方从哲,一方面是朱由校向天下告知他对方从哲的态度,让某些人收起不该有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用行人的官方身份,保证方从哲一路舟车的安全,也让他减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否则,朱由校今日根本没必要再下这种中旨,因为,当初方从哲请辞时,朱由校就对他恩赏过了。

    当时,朱由校接受方从哲请辞,传谕方从哲曰:“竭诚调护,劳者三朝,从来未有。朕眷任耆旧,倚赖方殷,卿乃连朝乞身,情词迫切,勉从所请,成卿雅志”。

    并着命,加封赏赐方从哲,“新任职衔,进中极殿大学士,就第赐银一百两,彩叚四表里,大红纻丝坐蟒衣一袭,仍准补六年考满。”

    朱由校这般礼遇方从哲,不可谓不重,若非是担心被东林党从首辅位置上逼退的方从哲回家的安全,他今天完全没必要再下一道,赏赐方从哲纹银百两,并且派行人护送他归乡的中旨,毕竟银子之前方从哲请辞时,朱由校就赏过了,今日再赏赐,完全没必要了。

149、这皇帝是有多缺钱啊?

    受了恩旨,方从哲最后拜谢众人,便邀请那张璟不知名姓的“行人”,上了他的马车,而后方家归乡的车队,便一起南下回乡了。

    方从哲作为历事三朝的前首辅,家底当然不少,就这批归乡的车队,大小车辆都有数十辆,家人仆从,还有最重要的护卫,一起就有数百人。

    若是放在一般人家里,这数百人马可真是太招摇了,可放在方从哲身上,就不一样了。

    前来送行的一些人,都说方从哲不做作,这样远行太简朴了,受累了之类的话语,这可真是有些人比人,气死人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做到首辅之位,还能保持清廉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他方从哲又不是圣人,这些年就算不怎么捞,但致仕归乡的话,怎么可能就剩下这点家底带回家乡呢?

    若真是和张居正那样,在万历面前和私底下,完全以两副面孔为臣,恐怕就是天启脾气再怎么好,再怎么念旧情,也不会这般保护方从哲了。

    “不知道方相公带这么多车马,到通州可该怎么办?这时候运河上的船应该都被朝廷征用运粮了吧?通州那里恐怕也没什么船能运这些人马可,难道方相公他还准备去山东那里找船吗?不嫌远吗?”

    张璟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而且,就不算不嫌远,可山东的运粮船会给他乘坐吗?虽说为了赈灾,江南的运粮船到了山东就空了,方相公从山东坐运粮船去江南也可以,但如今正值赈灾要紧之时,哪怕是方相公,还有代表天子的行人,这时候征用漕军运粮船,恐怕也不合适吧?”

    “好像这次方相公归乡,不打算走水路,而是一路经山东,下南直隶,再回浙江,全程走陆路。”一旁的陈明遇突然插话道。

    “嗯?走陆路吗?”闻言,张璟诧异反问道。

    “正是!”陈明遇确认道。

    “这话怎么说?”

    “据浙地的同乡说,好像是方相公心念山东受灾百姓,打算顺路去山东看看,若是可以,捐钱出力,以济灾民。”

    “是吗?”张璟反问道。

    陈明遇的话,说得有些迟疑,显然是对于方从哲这种官方应对的说辞,连他本人都不信的。

    张璟自己听了,也是不信,都是特权人物,就是陈明遇这种比普通人社会地位高的监生,都不可能真的主动去做这种大善事,何况是方从哲?

    只是,如果方从哲是首辅时,这么做确实可以积累大声望,有利于他执政的稳固,就像万历四十三年,发生的那场全国性的水旱灾以及蝗虫灾一样,那时候刚刚入阁的方从哲,便是靠着他在处置各地灾情的有理有条,稳固了朝廷社稷,所积累的威望,才有了足够威望,顺利成为首辅的。

    然而,现在方从哲都致仕了,根本完全不需要做这些积攒威望,相反,若是做得多了,引起旁人猜疑针对的话,那可就不好了。

    “我听说熊廷弼从水路走,好像快到通州了,想来方相公不走水路是这个原因吧?”茅元仪突然说道。

    闻言,张璟等人皆是恍然之色,他们都明白方从哲不打算走水路的原因了,原来是怕见到熊廷弼尴尬啊。

    毕竟,熊廷弼当初被弹劾,最终导致他被罢官,其中也有一些方从哲的原因。

    现在熊廷弼被诏还京师了,方从哲现在害怕见到熊廷弼也是可能的,据说熊廷弼也是个暴脾气,吵架动不动就爱动手,不然也不会把他在边地得到的“熊蛮子”的称呼,传到京师了。

    真要是见面,熊廷弼暴脾气上来,说不得方从哲要吃亏,甚至丢脸,所以他才这么避着吧!

    明白了这些,张璟也是心里暗笑,这些文人确实个个心高气傲,要面子到极点了。

    可惜,到了汉族存亡,还能恪守如一,该要名声,要面子,彰显气节的时候,还能有几个人坚持本心呢?

    眼见得方从哲的车队,渐行渐远,张璟便和其他送方从哲的熟人打了招呼,准备带着茅元仪等人离开。

    不料,到了和李进忠告辞的时候,这位李公公却是叫住了张璟。

    “国舅爷,可否借一步说话。”李进忠语带深意道,应该是有要事商谈。

    “额……当然可以,李公公,这边请。”张璟反应过来,指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摆手道。

    “好,国舅爷请!”李进忠看了地方,点了点头,满意道。

    二人到了地方,张璟打量了下,他们的距离应该没什么人能听到,这才问道:“不知李公公叫住我,所为何事?”

    “我叫住国舅爷,自然是有事情的,不过这事情可不是我的,而是皇爷的事情。”李进忠回道。

    “陛下?”张璟反问了一句,而后反应过来什么,试探道:“是为薛家的十万两银子吗?”

    “是极,国舅爷果然聪慧,一点就透。”李进忠点了点头道:“皇爷可是一直念叨着这笔银子的,今日奴婢出宫,除了给方相公宣旨,剩下的就是给国舅爷带话了。就算今天没在这里撞见国舅爷,待会我也得去国舅爷府上走一遭。”

    “不知陛下托李公公带的什么话?还请李公公示下。”闻言,张璟疑惑道。

    “皇爷口谕,工部员外郎张璟接旨。”李进忠正了正身形,严肃道。

    闻言,张璟连忙拱手拜道:“臣在!”

    这是皇帝的口谕,不算正式圣旨,就是个口头传话而已,也不需要张璟和刚才听李永贞读朱由校给方从哲的中旨那样下跪了。

    “那阳武侯薛家还这么不识趣,朕都把你安排在他家附近了,他们还不肯给银子吗?要不要朕出面,用你的事情,单独把那薛钲招进宫里,训斥一番呢?”李进忠模仿着朱由校的语气,一字不落的说道。

    而听了这话的张璟,顿时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一副朱由校当债主,知道自己这个小弟收账不行,要自己出面收账的样子。

    这皇帝是有多缺钱啊?

    至于为了这十万两银子,这么无耻吗?

    给别人知道,稍微打听下,还能不知道那薛钲赔张璟的二十万两银子里,有他的钱吗?

150、交易推荐管家

    按理来说,张璟已经收了薛钲杂七杂八加一起差不多二十万两左右的钱财货物,确实是可以凑出十万两现银,送到宫里,给朱由校了。

    不过,自从无缘无故的出了高进的那档子事后,很显然,现在给朱由校,明显和张璟的计划不符。

    张璟可准备偷到高进身上的军器局私账后,到时候给朱由校送钱的时候,再顺便一起告状、要人的,想必那时候得了钱的朱由校,肯定是会偏袒自己的。

    所以,现在张璟肯定不会给钱的,因此,他只能拖,反正多拖几日,朱由校应该也不会再怎么催他,毕竟,这钱对于朱由校来说也是意外之财,能得到他都该偷着笑了!

    “还望李公公回宫后,替我回禀陛下,最近诸事颇多,过些时日,张璟一定把十万两银子送入宫中。”张璟对李进忠回道。

    闻言,李进忠面露难色,显然张璟这推脱之语,让他回宫有些难办,要是朱由校追问,他明显不好搪塞。

    “国舅爷,你这不是为难咱家吗?要是皇爷追问下,你叫咱家怎么向皇爷交代啊。”李进忠皱着眉头,有些委屈的说道。

    他那一张明显像忠厚老农的皱巴巴的脸,再皱着眉头,更添几分受欺负的气息,旁人在旁边看到两人,一定会以为张璟在欺负李进忠一样。

    “并非是我有意为难公公,实在是最近事情繁忙,特别是军器局那里,让我操碎了心了,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找薛钲。”张璟言语含糊道。

    军器局内部高进针对他的事情,还有薛钲已经把钱给他的事情,张璟暂时都不能对李进忠明说,只能这么含糊略过,好让李进忠替自己在宫里应付朱由校。

    果然,李进忠听了张璟的话,也只以为张璟新官上任,又是受了皇帝重托,研究火器,无暇再去过问钱财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

    不过,李进忠虽然看着老实,但能在宫里混这么久,甚至一直混到皇帝的亲信位置,显然也混成人精了,若是想就这么让李进忠替他受过,显然张璟要满足些李进忠什么。

    这不,李进忠话锋一转,对张璟道:“国舅爷事情繁忙,咱家自然明白,只是咱家近日也有件事情,一直找不到办法,不好办呐!”

    闻言,张璟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想和自己做交易就明说呗,何必说话这么遮遮掩掩的。

    当然,张璟可不敢明说这些,反而要当作什么都没想过,笑着对李进忠问道:“不知道李公公出了什么事情,有没有张璟能帮到的地方呢?”

    “这个……说来,国舅爷还真帮得到呐!”李进忠这次回答,到没多少遮掩,他故作深沉的想了片刻,就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显然,李进忠是希望张璟帮他的。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张璟闻言,十分配合道。

    当然,心里面,张璟打定主意,若是李进忠的事情简单还好,他便答应了,反正办事,换一个皇帝亲信为他美言,张璟不亏。

    但假如李进忠说的事情太难额话,张璟就算今日要得罪李进忠,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其实也很简单,上次我去国舅爷府上传旨,见国舅爷府上,还没招管家是吗?”李进忠问道。

    “嗯!”张璟虽然疑惑李进忠问自己这问题,但还是点头道:“主要用着放心的管家太难找了,这不,我到现在府里也没管家,除了因为我近日事情繁忙,没空外,另外就是出色合格的管家,真的是太难找了。”

    听了这话,李进忠脸色一喜道:“咱家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国舅爷愿不愿意要呢?”

    “额?”张璟听后一愣道,他可真没想到,李进忠要和自己做的交易,竟然是给自己推荐管家,这可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事情并不难,张璟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应的想法,但考虑到管家毕竟是自己府里最重要的职位,很多事情避不开对方,因此,暂且不说李进忠推荐的人日后忠心如何,但他的能力就一定要好。

    所以,思索一番,张璟最终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试探问李进忠道:“不知道李公公推荐的是谁呢?他的人品、能力又如何呢?”

    对面李进忠听了张璟的话,并未流露不满,毕竟招管家问这些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就是张璟不问,李进忠也要把他推荐的人的一切都介绍全了,好给张璟打预防针,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嫌弃。

    只听,李进忠道:“我想推荐的人,乃是我昔年入宫时,所结拜的兄弟,叫赵进教,他的人品能力,都是非常好的,我可以担保。”

    “赵进教?你入宫时的结拜兄弟?”张璟呢喃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道:“他也是公公吗?难道这些太监还能去和正常人一样,去其他人宅邸做事情吗?”

    “这倒不是,我这结拜兄弟其实和别人不同,本来根本就不该出宫的,可是因为得罪了人,如今是很难再回宫了。”李进忠说道。

    “这样啊!倒是不知赵进教得罪了谁,竟然都不能回宫了。”张璟适时接话道。

    “我那个兄弟,得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李进忠道。

    “卢受?他得罪东厂了吗?”张璟听后,有些惊讶的脱口道。

    因为卢受不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么简单,他还掌管着东厂,是现在的东厂提督,张璟以为赵进教是得罪东厂才有此难,所以连忙问了起来。

    毕竟,若是赵进教没得罪东厂还好,那就万事大吉。

    但如果赵进教得罪了东厂的话。那说什么张璟都不会收下赵进教了,现在张璟这个情况,还没什么权势,也真是要忌惮东厂的,毕竟假如被东厂记住,派人监视的话,那张璟日后可就不好过了。

    “并没有,他并没有得罪过东厂,只是以前和卢公公有些私人恩怨而已。”李进忠回话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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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好国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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