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与能量境界等级
世界观并不复杂,小伙伴们了解一下,天地之间分六界,六界之中各自有守护行者,分别是:
【天界的神行者】
【冥界的夜行者】
【人间界的异能行者】
【灵能界的妖孽行者】
【六合界的造梦行者】
【魔界的修罗行者】
行者能量境界等级:
【曜石】
【玉髓】
【琉璃】
【琥珀】
【砗磲】
每种境界又分初级、中位、大圆满三个等级,其中砗磲大圆满境界最高,初级曜石境界最低。
第1章 开头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了整片大地,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越过繁华喧闹的大街,掠过茫茫行人的头顶,朝着偏僻街区的某一处建筑落去,它将足尖轻轻搭在耸出的建筑尖角上,让月光游走于漆黑的墨羽之间,直到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在它的视野中,由远及近,穿过长街的曲径幽巷,在它纯粹的眸中抢据了焦点。
唐鲤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在黑夜中显得有些闪闪发亮,黑色的瞳仁渐渐转变成猩红的血色。
突然,她的左手开始不听使唤的抖动起来,手腕处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肉红色鼓包正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三个月前,就是这只不听使唤的手,摘下了一个男人的脑袋,那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铁了心的要杀她。
那是一个午夜,唐鲤走在安静的近乎诡异的十字街区,她疑惑为什么往常喧闹的街区会忽然变得冷清起来,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就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男人正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瑟瑟的匕首,冲她飞快的奔来,唐鲤心中一惊,随即猛一旋身,虽说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匕首还是擦着她的手腕划过,带出了一丝血迹。
月光下,某个蛰伏已久的生物嗅到了这微乎其微的血腥味,他隐匿着身形,如电光火石般的奔向唐鲤受伤的手腕,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空气中好似有异物炸裂的声音,左手腕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唐鲤吃痛的皱了皱眉,低头看见左手腕的关节处已经微微隆起一个不大的肉红色鼓包。而那个男人再次冷笑着朝她猛扑过来,就在匕首割裂衣物刺向她心脏的一瞬间,唐鲤突然单手勒住了男人的脖颈,男人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意图挣脱,但唐鲤却越勒越紧,男人一张黝黑的脸被勒的通红,双脚也渐渐离地,身高一米七出头体重不足百斤的唐鲤竟然单手举起了一个体重足有两百余斤的壮汉,唐鲤的左手根本不受控制,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唐鲤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左手毫无征兆的拽下了男人的头颅,霎时间鲜血喷溅,满地的猩红……
再醒来时,唐鲤已经躺在了警局的长椅上,她是被一对老夫妻发现昏睡在十字街路口的,怎么叫也不醒,于是只得拨打了110。唐鲤醒来后,主动将自己如何被一个陌生男人追杀,又如何在左手不受控制的情形下进行反杀继而又单手摘下男人脑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一遍,希望能得到宽大处理。
可结果却是——
“小朋友,耍警察很好玩是吧?”说话的是周建新,景城派出所的刑警中队长。
“我们派人去过十字街,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男人,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周建新的助手许文补充道:“小姑娘,在警局撒谎,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戏弄警方,妨碍公务是要被刑事拘留的。”周建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景中校服,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孩说道。
“……”
—
唐鲤晃了晃脑袋,脑中的记忆碎片随即散去,她停在十字街一处挂有“安德堂”老旧牌匾的医馆门前,喃喃自语道:“就是这里了。”片刻,她抬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道光十年,扬州城。
正月里,十里长街繁华处。
东关花局里,昼夜不息。
入夜时分,安德堂的木板门早就阖上了,柳常安收拾妥当,正准备进里屋睡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神医,在吗?我家姨奶奶要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将木板们拍的哗哗做响。
“来了!”柳常安起身,披了件青布外衣,转头对睡在里侧的那人说道:“你先睡着,我去去就回。”
门吱呀一声关上。
月光透过一格格菱形的窗楞照在了里屋的床上,斑斑驳驳。床上那人一动不动,没有呼吸,乌发垂落在大红的鸳鸯绣枕间,牙齿齐整,颧骨光滑饱满,额头洁白。
可是……
那脸上既无皮相也无血肉的,分明是一具死人的骸骨!
第2章 偃骨(一)
扬州城,东关尾深处,并没有因夜的降临而沉寂,反而更加的锣鼓喧天。
邱尧从罗家戏班门前走过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小厮正扯着嗓门招呼着客人:“各位看官,今晚开演《牡丹亭》!那旦角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罗紫衣!”
邱尧停住脚步,从兜里掏出三个铜板丢了过去,三个铜板一壶碧螺春,一场戏,貌似也不贵。别看邱尧才二十不到的年纪,可他听过许多场精彩的戏,尤其是《牡丹亭》。
台上的小生掀开了戏帘子,随着几声清脆的花鼓声,杜丽娘踩着节奏翩然入场。台上的旦角与罗紫衣穿一样的戏服、演一样的杜丽娘、唱一样的台词,唱到情深处,那戏子泪眼娑婆。
邱尧望着台上的戏子,面无表情,突然打鼓的板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伴奏声噶然而止,等了好久都未曾续上。台下有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发出了阵阵倒彩声,那“杜丽娘”今天是第一次登台,未曾料到会是这种境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愣愣的站在了戏台中央,一动也不动。
罗家戏班的后台已经乱成了一团,有人惊呼:“这花鼓的鼓皮怎么全都破了?”
花鼓的鼓皮破了,这场戏哪里还唱的下去,但邱尧此刻却显出了足够的耐性,他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戏台中央的“杜丽娘”,一直等到所有人都散了以后,邱尧才缓步走到台上,走近“杜丽娘”:“听说,你长的很像罗紫衣?”
言毕,邱尧又瞥了一眼愣在台上的“杜丽娘”:“你可知后台的这些花鼓,都是我请人弄破的。”
“杜丽娘“瞪大一双哭红的双眼,看着邱尧。
柳常安跟在小丫头身后,走的虽急,但关于坊间的一些传闻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好奇:“你们府上的稀罕事还真不少,听说你们家那位走丢的大少爷,十年前是自己找回来的?还有你们家的当家奶奶不是邱老爷的正房夫人?”
“可不是吗?我刚来时也很纳闷,为什么咱们府上是姨奶奶当家,听说大奶奶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死的蹊跷,只是可怜了我们家大少爷,明明就是一个嫡生子,姨奶奶又对他.....”小丫头欲言又止道。
柳常安问道:“怎么?你们家姨奶奶怠慢了你家大少爷?”
“哎,说到底不是当家姨奶奶亲生的,我看啊,姨奶奶八成是担心大少爷将来会与她争家产,谁让她自己没有生个儿子呢?”小丫头也不避讳,放缓了脚步压低声音又问道:“对了,柳神医,你说我家姨奶奶都四十好几了,老爷又是那样的,她是怎么怀上孩子的?不会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用偏方求的吧?”
小丫头就这么自顾自说着,倒是柳常安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不再言语。
走进邱府,柳常安挎着药箱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柳常安走进姨奶奶的卧室,仔细把脉诊断了一番,发现姨奶奶的孩子才六七个月大,也没有什么早产的迹象,随手便开了几贴安胎的方子。
闹腾了一夜的姨奶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柳神医,我这次是必定要生儿子的呀!”
柳常安轻笑道:“姨奶奶真是说笑了,您也是当娘的人,岂会不知生儿生女并不是您一人能决定的。”
岂料姨奶奶面色一凛,随即一把握住柳常安的手,迫切的说道:“柳神医,你再帮我仔细瞧瞧,我这是第五胎,前面几个都是闺女,我年纪也大了,这一胎若再不是儿子,怕是以后就再也生不了呀!”
柳常安被姨奶奶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不耐烦的说道:“姨奶奶何必如此执着,都是自家的孩子,顺其自然的为好。”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你竟然要我顺其自然!”姨奶奶重复了几遍柳常安说的话,继而又嗤嗤的笑了起来。
柳常安临走时,写了一个安神的方子递给那个小丫头。
柳常安随着小丫头出府,经过后院时,一阵曲调悠扬的花鼓戏声传进他的耳中,柳常安竟听的有些慌神了,一直等到那戏声消失,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夜里唱曲的是?”
“是我们家老爷!每天夜里都得唱这么一段。”小丫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疯了。”
邱老爷因为夫人去世得了疯病,柳常安不是不知道,邱家虽是商贾出生,算不得高门大户,但却十分有钱,到了邱老爷这一辈,还捐了一个同州之职,勉强也算的上是一个朝廷命官,就在二十年前,风华正茂的邱老爷不顾一切的娶了一个戏子做了正房太太,这件事在扬州城闹的沸沸扬扬,坊间都说邱老爷是个情种,只是后来,那戏子死了,没过多久邱老爷就疯了。
柳常安回到医馆,将药箱放回原处,趁着天未明,回到里屋的榻上歇息片刻。躺下后,柳常安翻过身轻轻捋顺身侧那颗头颅的乌发,一下一下,直至他困倦地阖上眼睛,那缕发丝从他手上滑落下去。
邱尧是顶着一场大雪回到的邱府,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裹着红色披风的女人,门房上的伙计以为是自家少爷打哪风流过,又把人给带了回来,只是这女人的身材格外高挑,她倚在少爷身旁,竟比邱尧还高出一尺。二人走至后院,正遇上打着花鼓的大老爷,大老爷一抬头,看见红梅雪影中走进一个活灵活现的“杜丽娘”,瞬间愣住了。
没过多久,邱大老爷就死了。
那一晚,柳常安也是刚睡下不久,就被人喊了起来,门外依旧是那个小丫头,嘴里不住地喊着:“柳神医!救命呀!”
这一次,柳常安不紧不慢地起身,随着小丫头再次来到邱家大院。姨奶奶与邱尧就守在在邱家东屋,床上直挺挺躺着的正是邱家老爷。柳常安走近一瞧,便知这邱老爷是回天乏术,邱老爷的时候,是脸部朝下趴在雪地里的,等扫雪的下人发现时,身体早就已经冻僵了。
姨奶奶失魂落魄的在房内踱步,一味地叫柳常安赶紧给药方子,柳常安只好装模作样地将邱大老爷的眼珠掰开看了又看,邱尧倒是显得很镇定,仿佛眼前死的这个人只是东关桥头的一个乞丐,与他没有半点干系。他拍了拍已经站麻的腿,找了个位子坐下,又命人泡了壶绿杨春。姨奶奶见状破口大骂道:“你个戏子养的小畜生,是你害死了老爷!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邱尧也冷哼道:“戏子养的怎么了?那也是邱府的正房大太太,我是邱家的长房嫡子!你不过就是老疯子安排给我娘的一个使唤丫头!你魅惑当家老爷,我娘当年心软,同意老疯子收你做二房,你今天竟然还有脸在这说三道四。”他一手托着杯子,吹开滚水冲泡的茶沫:“还有这邱府上下,谁不希望这个老疯子快点死?”
言毕,邱尧突然将杯子重重的摔在当中的地板上:“谁敢说没有!”
整间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
第3章 偃骨(二)
柳常安心下寻思着这邱家竟看不出是个虎狼之地,端的个个都是面慈心狠的主,遂欲离开,却被邱尧喝住:“柳神医,留步!你说,我家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常安只得蹲下又洋装仔细地将邱老爷的尸体看了一遍,白布下面是一张死人的脸,眼球充血外凸,嘴角还衔着一缕黑血,柳常安摇头道:“邱老爷去的蹊跷,柳某也瞧不出所以然.....”
邱尧叹了口气:“今早,我请了一个戏子给老爷子演了一出戏,唱戏的女子,说来也巧,倒是与我那死去的亲娘有七八分相似。”
柳常安疑惑道:“你娘?”
邱尧一字一顿的说道:“罗—紫—衣”。
姨奶奶冷不妨听见这个名字,身子猛然一震,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罗紫衣——邱老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这个名字,柳常安以为再也不会被人提起。那还是小二十多年前,扬州城这繁华地界曾出过一个花旦,只要她一开腔,便知什么是九天仙女下凡尘,金声玉振。可罗紫衣死得凄惨,一尸两命,被人砌进了墙里,发现时已经朽烂的只剩下一具白骨架子,就是这副被蛇鼠虫蚁啃噬过的骨头架子,把邱老爷给吓疯了。
那一年,邱尧还是个孩子,他独自一人找到邱家,夜半时候绕到邱家后院,用碎石块将围墙凿出一个豁口,当邱家人寻到邱尧时,他正从三尺厚的夹缝墙中拽出一具骸骨。
“罗紫衣跟着我呢,她说她是我娘,你是我爹,叫我来扬州城认祖归宗。”这是邱尧见邱老爷时说的第一句话。
罗紫衣原本不姓罗,她在罗家戏班子唱戏,邱老爷喜欢罗紫衣,自打第一眼瞧上就没打算放过,就像魔怔了一般,也顾不得什么门第差别,将罗紫衣用八抬大轿抬回了家中,随她一起嫁入邱府的还有邱老爷买来专门服侍罗紫衣的使唤丫头碧莲,就是如今的这位当家姨奶奶。
罗紫衣进门没多久就给邱老爷生下了一个儿子,可那邱老爷本就是勾栏院里的常客,风月场里的贵公子,当年他能为罗紫衣一掷千金,又怎么会安心守着一个女人度日?罗紫衣是美人没错,可美人看多了,也有腻的时候,所以当邱老爷决定要娶碧莲做二房时,罗紫衣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可人算不如天算,邱老爷一次进京足有两个月未曾返家,归来后却发现一切都天翻地覆了,罗紫衣死了,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没了,碧莲将邱老爷迎进家门,哭着道:“夫人是染了伤寒病死了,我寻思着夫人平日里待我不薄,便做主将她下葬了,老爷今后要美人,可以再娶,想要孩子,我给你生。”邱老爷本就是情种,一听这话,复又开始念起罗紫衣生前的好。
罗紫衣死后没过多久,扬州城里就传出邱家大少爷在上元灯节被牙婆子拐走的消息。
“我们家老爷就是被鬼吓死的。”与柳常安一起随行出门的小丫头突然小心翼翼的说道:“邱府今天早上闹鬼,大家都看见了,勾走老爷生魂的,就是那个薄命的大奶奶,大少爷的亲娘,罗紫衣!”
柳常安轻咳一声,道:“不是说那戏子是你家大少爷从戏班子带回来的吗?”
“柳神医你是不知道,那戏子踩在雪地里,就在那棵树下又唱又跳!”小丫头指着院中的一棵腊梅树,道:“却没有留下半点脚印,你说她不是鬼又是什么?”
柳常安没有说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木然的站在院中,盯着那棵腊梅出神。
“柳神医,您可是看出什么端倪?”邱尧打发走小丫头,踱步走到柳常安的身边,冷不丁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柳常安回过神来,道:“没有。”
邱尧压低声音,轻笑道:“十年前,我将娘的尸骨放在老头子眼前,把他给吓疯了。”
见柳常安一直不言语,邱尧继续道:“见过我娘的人都说今早我带进府里的戏子与她长的极为相似,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娘的转世?”
柳常安的眉头微蹙:“......”
邱尧不等柳常安开口,继而似笑非笑道:“是我让她踩着高跷,在雪地里唱的牡丹亭,你可知我家那老头子见到她时又惊又喜,可惜就是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信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冤魂索命?”
柳常安只静静听着,沉默半晌后突然道:“一个原本就疯癫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吓死?致命伤就在足三里处,你家老爷是被毒蛇咬死的,并不是你做局给吓死的,你高估了自己的手段,好自为之吧。”
邱尧霎时愣住:“你说什么?”
这时,恰好小丫头又过来请人,说是姨奶奶醒了,请柳神医过去看看,留下邱尧一个人立在雪地里,面色晦暗。
出了邱府,柳常安心情大好,当即去了东城皮市街那家有名的凤凰桥金铺,打了一副足金的龙凤对镯,六两金子是姨奶奶给的封口费\。此时,邱家灵堂之上,邱尧手中正握着一把小斧,将棺木的钉子一个个的撬了出来,这才死了不多时的人,尸体已经布满了绿色尸斑,而足三里处,赫然有两个渗血的孔洞正嵌在带着毒血的皮肉上。
可正月里,哪里来的毒蛇呢?
“少爷,姨奶奶要害你!”小丫头慌慌张张的溜进了灵堂,她怀里抱着一只木头匣子,邱尧拎着小斧,转头看向那丫头。
小丫头喘息片刻,急急说道:“姨奶奶睡觉前,一直对着这只木匣子念叨……这回一定要把你给毒死!被我听到了。”
那匣子被小丫头宝贝样的捧着,邱尧紧缩眉心,死死盯着小丫头,小丫头被盯得直发毛,邱尧将匣子一把夺到自己手中,他用手中的斧子,轻而易举的便将木匣子劈开,一个小小滚圆的物件,被红布严密包裹着掉了出来。邱尧瞧见,眼眶瞬间便红了,牙齿咬的吱嘎作响。他走出灵堂,径直朝着姨奶奶的卧房走去。
小丫头将匣子里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又捡起地上红布包裹的滚圆物件,小丫头将红布一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立刻吓得面色惨白,跌坐在了地上。
第4章 偃骨(三)
那是一颗已经腐烂的婴孩的头颅,皮肉紧贴着骨头干涸在上面,味道腥臭、尸斑遍布。而这天晚上,柳常安再一次被人喊到了邱府,门房上的伙计同他说:“姨奶奶好似是早产,叫的格外凄惨。”言毕,便听着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声,之后又有微弱的婴孩的啼哭声传来。
柳常安赶到卧房,就见邱尧两手沾血,从姨奶奶剖开的肚子里取出一个男婴,那男婴咳呛几声,连隔日的太阳都未看到,就挣扎着死去了。
柳常安豁然想起,多年之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那天夜里,也是有人来医馆问诊,说邱家大奶奶将要产子。当时也是这位姨奶奶,给了柳常安的师傅许多金子,买的却是一张堕胎的药方。
“孩子要生下来,大人却不必活着!”隔着屏风,柳常安听见这位姨奶奶说道。
“将流产的成型的胎儿于通风处阴干存着,不使其腐朽,十年之后,磨碎了整个吃下肚子里,夭亡的孩儿走过一个轮回,不日便会借腹降生。”姨奶奶不知从哪里得来如此恶毒的法子,此时却又得意地说起来,与柳常安的师傅说道:“只要再过上几年,他便会从我腹中降生,孩儿仍是那孩儿,只是晚来些年而已。”
柳常安料想着这邱家姨奶奶多半是魔怔了,而当柳常安跟在师傅身后走出邱家,才从师傅口中得知邱府产子的那位大奶奶,便是昔日里红遍整个扬州城的罗紫衣。
柳常安脑中一阵眩晕,颤声问:“莫非,死的那个女人……就是罗紫衣?”
柳常安跌撞着奔去邱家,却亲眼看见邱家姨奶奶正命人将罗紫衣的尸体砌进了三尺厚的夹墙里!
邱尧,是被柳常安拐走的。
柳常安偷偷去乱葬岗背回一具尸体,又将罗紫衣从新砌的夹墙里扒了出来。
柳常安将邱尧抚养长大,又将他送回邱家,就是为了替罗紫衣寻仇,只是柳常安没有料到,邱尧竟也有些相信了邱夫人那个恶毒的方子,将邱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认作是自己那个夭折的兄弟,一心想着等他兄弟出生后再图其他。
直到邱老爷子死在姨奶奶的手上。
柳常安看着失魂落魄的邱尧,对他说:“她腹中的孩儿,多半是与男人私通,珠胎暗结。天底下又哪里有这等好事,平白送你一个活生生的孩儿?”
邱尧一甩斧刃上的血迹,沉声道:“一切都结束了。”
柳常安将断气的婴孩随处撂下,道:“紫衣还在家里等我,我要将这件事说与她听,她必会欢喜。”
邱尧听了这话,向柳常安看过来:“我娘她.......真的会活过来吗?”
医馆中,一具骸骨在他身侧平躺,指骨被柳常安托起,腕上各戴着只簇新的龙凤镯子。柳常安端详着罗紫衣纤细修长的指骨,状态亲昵。
可谁又知道,罗紫衣生前与柳常安并无多少交集,柳常安只是默默爱慕着罗紫衣,却不曾有机会诉诸于口,因为罗紫衣喜欢被邱老爷那样的富贵公子追捧。在罗紫衣心里,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对柳常安生出半分的情谊。哪怕这个人的花鼓敲打的出神入化,躲在幕后为她配过每一场《牡丹亭》,替她成全过每一个戏台子上的杜丽娘。
夜半时分,唐鲤静静地看着柳常安与那具白骨相拥而眠,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这些,三百年前的旧事与她究竟有什么关系?与她手腕里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安德堂里找到答案,最近她经常会在梦中见到一个虚幻的人影,不止一次的告诉他,十字街的安德堂医馆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可结果令唐鲤有些失望,她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免费看了一场古代的宅斗大戏。
“都是封建残余思想惹得祸。”唐鲤冷笑着推门走了出去,她微微抬头,猛然看见对面的角楼顶有一只乌鸦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四目相对,乌鸦竟然毫不畏惧,唐鲤微微勾起唇角,心想着好久都没有练手了,也不知自己现在是否还能瞄的准,这么想着,迅速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朝着乌鸦猛掷过去,岂料那只乌鸦竟像预先做足了准备,不仅躲过了小石子的袭击,还俯身朝她猛冲过来,唐鲤惊的连忙躲闪,谁知乌鸦只是在她头顶盘旋了两圈,就扑棱着翅膀飞回了角楼顶,月光下,乌鸦挑衅的看着唐鲤,发出两声得胜的鸣叫,接着两串粘稠的膏状液体便顺着唐鲤的发丝滴在了她的脚面上。
唐鲤皱眉,怒不可遏道:“我呸!这可恶的世道,连只乌鸦都敢这么狂!”
第5章 偃骨(四)
世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唐鲤是被一辆电瓶车撞成脊椎杀马特式骨折的,听上去挺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然而这只是其一,更加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在后头。
唐鲤所住的医院与她家只隔着一条马路,女儿摊上这档子事,做父母的自然也是心力交瘁,说来也怪,住院的这段期间,唐鲤的身体倒是很少发生异变,仅有的一次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并没有被人发现,如今自己行动受限,真被发现了,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一日,唐鲤爸妈的单位晚上临时都有急事,于是便嘱托护士帮忙照看一下唐鲤,唐鲤在医院住了四十多天,下半身依旧没有半点知觉,不过好在上半身能动了,按个床头铃,请护士过来瞧瞧什么的都不成问题,因此爸妈也没有过份担心。
唐鲤是被冻醒的,醒来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四十四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此时病房里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昏黄的空间内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氛围。
果然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门外隐约响起一阵脚步声
——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竟停在了唐鲤病房的门口,唐鲤心下一惊,颤巍巍的冲着门口道:“谁?谁在外面?”
停顿了半晌,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
“你是谁?“唐鲤问道。
“小姨,你妈让我晚上来陪你。”女人答道。
唐鲤稍稍松了一口气,听声音有点像小姨,但转念一想现在这都几点了,真要来陪早就来了。
门外的女人见唐鲤半天不说话,再次问道:“我能进来吗?”
唐鲤试探着问道:“小姨,我表弟快中考了吧?他那么聪明,一定能考的好。”
女人愣了一下,道:“嗯,快考了,你先让我进去,等会咱们慢慢聊。”
唐鲤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小姨是个老姑娘,至今还没嫁出去,哪来的儿子?门外的女人很明显是在撒谎,况且病房的门没锁,她又为什么不进来?除非她根本不是人,她是妖,一种进门必须得到允许的——妖?
妖?何为妖?反常即为妖!
唐鲤倒抽一口气,不再说话,整个人缩回被子里,冷汗直流。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不再有动静,唐鲤这才摸向床头的手机,拨通了家中的电话,一阵忙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唐鲤老爸唐国豪的声音:“喂。”
“爸,大事不好了,我这好像遇上脏东西了!”
“别慌,我已经到楼下了,你别挂电话。”
不一会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唐国豪的声音就再次从听筒那边传来:“我到了,你锁门了吗?”
“没锁!进来吧!”来不及多想老爸为什么会来这么快,唐鲤脱口而出道。
话音刚落,唐鲤突然惊道:“糟了!”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锦缎旗袍的女人慢慢的走了进来,一头乌黑的头发垂至脚踝,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向女人的面部,牙齿齐整,颧骨光滑饱满,额头洁白。可那脸上以及身体裸露的部分既无皮相也无血肉,赫然是一具枯骨,一对簇新的龙凤手镯圈在骷髅手腕上,在月光的映衬下,竟然熠熠生辉。
国产恐怖片中的经典三要素:医院、女鬼、骷髅。
“罗紫衣!”唐鲤惊叫道;“你怎么会?”
不愧曾经是名动扬州城的旦角,罗紫衣抑扬顿挫的嗓音回荡在病房内:“今日之后,我就能做人了。”
罗紫衣说着向唐鲤伸出了两根细长的骨爪,唐鲤躲闪不得,任凭罗紫衣的骨爪勒紧了自己的脖颈,唐鲤浑身动弹不得,从嗓子眼勉强挤出几个字:“救,救,救命啊......”与此同时,唐鲤眼角的余光赫然瞥见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依旧是三点四十四分!
时间竟然是静止的!怪不得这间病房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就连个查房的护士也没有,看来这里的时空与外界已经彻底割裂了,此刻只要罗紫衣再稍一用力,唐鲤必死无疑。
“吵死了!谁这么吵?”病房内,一个诡异的声音凭空响起。
罗紫衣的骨爪顿了顿,唐鲤吸进一口空气,原本的窒息感终于缓和了一些。
“谁?”罗紫衣道。
“你祖宗!”那声音略显不耐烦道。
话音刚落,就见唐鲤的左手腕突然不听使唤的抬起,猛的砸向罗紫衣的脸,将她砸翻在地。
“原来是偃骨啊?区区三百年道行,也敢出来害人。”
下一秒,就见唐鲤左手腕的鼓包处突然隆起一朵肉红色的食人花,食人花张开八瓣血肉模糊的巨无霸大口,瞬间吞掉了罗紫衣,接着一阵骨头碎裂的“咔咔”声响起。
“小鲤,这是我的见面礼,偃骨的脊梁,刚好给你治伤。”
唐鲤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护士!怎么回事?怎么才一个晚上我女儿就成这样了!”
说话的是唐鲤的老妈吴大云。
“吴女士,真是对不起,不过昨晚11点左右,我们查房时您女儿的一切体征都还正常,可到了凌晨四点左右突然发起了高烧,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护士长解释道:“是我们疏忽了。”
“妈!爸!”唐鲤缓缓睁开双眼道。
听见女儿的声音,吴大云立即走到床边,焦急道:“小鲤,没事吧?都是爸妈不好,不该忙什么工作!”
唐鲤道:“爸,妈,你们可算来了,昨天晚上,我,我见到妖怪了,骷髅妖。”
“这……咳咳……”唐国豪轻咳两声,缓缓道:“小鲤啊,爸妈会养你一辈子的。”
“不是,那妖怪想要我的命!”唐鲤继续道。
唐国豪闻言,叹了一口气,对吴大云说道:“要不请个精神科的大夫过来看看。”
唐鲤:“......”
第6章 道士下山
一个月后,唐鲤奇迹般的痊愈了。
诊疗室内,医生拿着一张X光片,反复念叨着:“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唐国豪道:“医生,别不可能了,你们该不会是误诊了吧!”
“绝不可能!”医生激动道:“我们万年青医院从未出过一起医疗事故!零差评!”
“万事总有个例外吗?对吧?”唐国豪道。
……
病房内,唐鲤抬手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肉红色鼓包,叹了口气道:“哎,你究竟是什么?”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道士,束发挽起,一身青布蓝衫。唐鲤看清了来人,有点意外道:“肖总!”
青年道士名叫肖景宇,年纪看上去比唐鲤大不了几岁,但是要论起辈分,唐鲤还确实要管他叫一声二叔,肖景宇的老爸肖思维是唐鲤爷爷嫡亲的兄弟,肖思维随了母亲的姓,肖景宇是肖思维的老来子,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过,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么一个典型的富二代,丢下千万家财不要,却在十三岁那年出家当了道士,肖思维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不心痛?可不管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肖景宇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出家。
听唐鲤叫自己肖总,肖景宇忙摆手道:“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一个出家人。”
唐鲤道:“难不成还让我叫你肖真人或者肖大师?”
肖景宇道:“好歹论辈分,我也是你二叔不是?听说你出事了,来看看你。”
唐鲤道:“甭提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唐鲤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肖景宇,肖景宇听完后,表情凝重,他看了看唐鲤的左手腕,道:“这么说,你两次大难不死,都是手腕里的东西救了你。”
唐鲤点点头道:“应该算是吧,你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吗?”
肖景宇道:“这个我也没见过,不像蛊也不像咒,倒像是个活物。”
唐鲤道:“啊!活物?!”
肖景宇道:“你也不要太担心,我想既然它能救你,短时间内就不会伤你,趁这段时间,我再回去问问我师父还有我的那几位师叔伯,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不过无论好坏,有个东西在手腕里总不是好事,还是要想办法除掉。”
唐鲤没有再说话,肖景宇沉思了片刻,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个长约三尺的黑色木盒,盒子上贴着两张黄色的道家符箓,肖景宇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遇到危险就打开。”
唐鲤道:“你爷爷?”
肖景宇点点头:“也是你的太爷爷,唐天翎。”
唐鲤接过木盒子,沉甸甸的,肖景宇继续道:“小鲤,你信命吗?”
唐鲤道:“原本我不信,可如今我有些信了。”
肖景宇道:“其实人的命运与因果分不开,所有看似偶然发生的事,其实都是必然的,人的命运也是如此,有些人注定了要承担一些责任,小鲤,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样,你会不会害怕?”
唐鲤想了想,说道:“怕,当然会怕,不过怕有什么用,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肖景宇道:“但是我们可以影响和改变,让整件事的结果不至于太坏。”
唐鲤疑惑:“二叔你说的我听不懂。”
肖景宇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翌日清晨,唐鲤收拾好书本准备出门,三个月没有上课,功课落下一大截,唐鲤是学渣,还不是一般的渣,在她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学习”这两个字,能够顺利考进景城中学这一所一流高中,完全是因为她有一个超级学霸死党江辰在初三的最后一个月为她猜题恶补,才令她不至于名落孙山。
唐鲤刚下楼,就看见两个身穿景中校服的少年冲她招手。扎着低马尾一脸嬉皮笑脸的叫田子文,绰号田鸡,旁边戴着黑边眼镜一副高冷样子的便是江辰,他们都是唐鲤的发小。在唐鲤与田鸡眼中,江辰就是天才的代名词,从小到大无论考什么,江辰都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就是这么一个超级学霸,却在初中时放弃了保送清华天才少年班的机会,随唐鲤与田鸡一同上了景城臭名昭著的十八中,一所号称社会人预备营的初中,唐鲤这一身三脚猫功夫,就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与专业的练家子比当然有差距,但对付一般的小混混是绰绰有余。
田鸡一路小跑着过来,兴奋道:“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没想到真是你!兄弟我自打你住院以来啊,一天好觉都没睡过,天天想着怎么伺候你的下半辈子!”
唐鲤道:“田大爷,您还是先把自己伺候好吧,我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刚进教室,江辰就把一沓笔记丢在了唐鲤的课桌上:“诺!这几个月的笔记!还有作业,拿去抄!”
“谢了!”唐鲤说着抽出一只笔就开抄,这时同桌林夕湊过来问:“田鸡说你遇见妖怪了,是真的吗?能跟我说说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她一个劲的摇晃着唐鲤的胳膊,一个不小心,手中的笔在纸上“刺溜”一声划了窟窿,唐鲤急道:“林夕同学!我的个小姑奶奶哎,你到底有完没完?没看见我正在抄笔记吗?”
“人家关心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呀......”
听着林夕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唐鲤满头黑线,只见林夕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双肩隐隐抽动,眼圈微微泛红,很明显是在酝酿着什么,唐鲤慌了,心想姑奶奶你可别哭啊,于是放下手里的笔,拍拍林夕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您继续问,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林夕抽抽噎噎的说道:“说......说......你在医院遇到妖怪了,还是,是个女骷髅……”
林夕是高一下半学期转入景中的,入学时以一身蕾丝小洋装震惊了全校,她不仅长的漂亮,性格温柔,就连说话的音量也严格控制着分贝,总之就是一个集颜值与修养于一身的天生尤物。据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林夕那位立志要将她培养成气质名媛的老妈。
林夕单纯,单纯到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不仅如此,还同情心泛滥,当林夕听完唐鲤如此这般的一通描述之后,林夕眼泪汪汪的说道:“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要是我在的话……”
“要是你在,准得吓晕!”
“唐鲤!林夕!你俩又在说话,又在说话!”老班从窗口探进脑袋:“我就离开两分钟!Twominutes!”
“不像话!”老班踱步走进教室:“我教了二十多年书,就没见过你俩这样的学生!”
“抬头!把头埋这么低干什么?看黑板!”
唐鲤忙了一上午抄笔记与应付林夕,还真没抬过头,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便被脸色铁青、浑身笼罩着一团黑气的老班给吓了一跳。
唐鲤轻轻戳了戳林夕的胳膊道:“老班出什么事了?咋就成了这幅怂样了?”
林夕抬头看了一眼老班:“怎么了?他牙上有菜叶?”
“不是,你看他都囧成啥样了?”
“他不天天这样吗?”
唐鲤刚想继续说话,就听见老班一声断喝:“唐鲤!你说说你大病一场,怎么还怎么欢实呢!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第7章 饕虫(一)
唐鲤站在办公室门口喊“报告”的时候,老班正无比悠哉的端着一个大茶缸喝水,见到唐鲤立即将茶缸放下,摆出一脸阶级斗争的模样:“进来。”
“李老师,我来了。”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
“没事就好。唐鲤啊,不是老师说你,是学生就得守纪律,你们来学校是干嘛来了?是学习来了,给谁学呢?不是给我学的......”
就在老班说的唾沫星子横飞的时候,唐鲤偷偷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间办公室她来过无数次,挺暖和的地方,不知为什么,眼下不过才十月,老班居然就穿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更离谱的是不远处的办公桌前,居然还开着小太阳,唐鲤终于忍不住开口:“老班!你们不热吗?”
老班正说得起劲,被唐鲤打断,先是不明就理,见她指着小太阳,才恍然大悟:“哦,那是前几天张老师放那的,他说嫌冷,这几天我也搞不清楚,也觉得冷都够呛!”
“李老师,您最近睡眠不好吗?”
“挺好的,还有点睡不够似呢!”
“那怎么那么憔悴呢?”
“有吗?没有吧。”李老师打开手机照相功能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好了,别神神叨叨的,下节课要开始了,赶紧回去上课。”
“嗯,好咧。”言毕,唐鲤转身就准备离开办公室,可是前脚还没踏出去,就被远处缓步走来的一个人惊的又倒退了回去。
他是......他是三班的张老师!?看这身形有些像。唐鲤又揉了揉双眼,心想这还是原来那个每天梳个大背头、穿着紧身小西服、喷古龙香水、十分爱作的张白脸吗?
张老师背着一只巨大的双肩背包,显然已经看到了唐鲤,他睁着一双毫无生机的双眼,木然的看着她。他的脸上、脖子、手臂,凡事身体能裸露的部位都爬满了肉色的小虫子,那些肉色小虫在张老师身上不停的蠕动着,黏糊糊、湿答答,远远望去,张老师活脱脱就是一个人虫啊!
“愣着干嘛,还不快回去上课去!”老班看到唐鲤磨蹭半天也没走,责怪道。
“是,是,这就回去!”唐鲤慌忙应着老班,奔出了办公室,别人似乎都看不见张老师身上的这些肉虫,在他们眼中,张老师除了无论上下课都要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显得有些奇怪以外,其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一想到张老师身上那些蠕动的肉虫,唐鲤的胃里便直冒酸水,冲进厕所,就是一阵狂吐。
唐鲤一脸虚脱的拖着惊魂未定的身躯往教室走去,很远就听见田鸡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今天要带走我们班女生是几个意思?!”
没有人应答,接着是林夕一阵尖锐的哭声,忽然不知道谁声音特别大的来了一句:“唐鲤来了!苏禾,听说你是为了找唐鲤约架才进的景中,有本事你找她啊!”
此时,正背对着唐鲤的男生回过头,与唐鲤四目相对。
“怎么又是这孙贼?”唐鲤暗骂道:“真是阴魂不散。“
苏禾道:“唐鲤,好久不见。”
“还好吧,不算太久,从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到今天不到两年而已。”唐鲤轻笑道。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苏禾道。
苏禾,曾经十八中的老大,绰号太子,唐鲤深知,平心而论当年她根本打不过他,但与苏禾的单枪匹马不同的是,她有军师啊,战斗力拼不过苏禾,那就在战术上取胜,只不过,关于那一战的经过,她的印象却十分模糊,她是如何出招,江辰又教给了她什么战术,她一概都说不清楚,不过好在唐鲤并不是一个特别追求因为所以的人,想不起过程就不想了,反正她就是赢了!谁还没中二过呢?
然而令唐鲤万万没想到的是,苏禾竟然一路追到了景中,要与她再战一回,不仅如此,他还看上了唐鲤的同桌——林夕同学。
苏禾知道林夕不爱理他,一般也不会勉强,默不吭声的就回去了,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拉着林夕就往外走,林夕顿时被吓哭了,幸好,同班男生关键时刻还是挺仗义的,在田鸡的带领下堵住了门口,愣是不让苏禾出门。
此时,头戴主角光环的唐鲤上场了。
“您这是演的哪出啊?”唐鲤走到苏禾面前:“强抢民女?”
“让!”苏禾喝道,一只手死死拉着林夕。
“话没说不明白,不可能让你走!”唐鲤挑眉道。
苏禾瞪着冰冷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唐鲤。
“你别用你那双死鱼眼瞪我,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那天我能赢你,今天我一样能赢你,所以,你休想把林夕从我们班带走!”
话音刚落,江辰与田鸡已经走到了唐鲤的身后,田鸡还挑衅的朝着苏禾比划了一下中指。
僵持了一会,苏禾突然开始焦躁起来:“都走!”
“都走?!学校是你家开的啊?”唐鲤冷笑道。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响起:“都在干什么呢你们!当这是哪啊?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都给我统统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一回头,唐鲤发现是教导主任。
“危险!”苏禾喝道,一个健步上前,把林夕推进教室,然后死死关上门,自己则站在门口。
教导主任什么时候杀伤力这么大了?唐鲤不解的再次看向主任,这才发现在他身后,浑身密密麻麻蠕动着无数肉虫的张老师正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步履缓慢的朝他们走来。
教导主任将苏禾大骂了一顿,却意外的对唐鲤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慈祥的朝她挥挥手示意赶紧回去上课,几个月不见,教导主任对唐鲤的态度居然就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
第8章 饕虫(二)
一回到教室,唐鲤就心急如焚的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阵“嘟嘟”声之后,老爸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唐鲤焦急的问道:“老爸,二叔还在我们家吗?”
“不在啊,你二叔说想回去看看他爸,没告诉你吗?什么事啊?要紧吗?”
“没,没事,好着呢,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唐鲤寻思着这人虫的事也不能跟老爸讲,二叔又不在,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思来想去,她突然记起苏禾最后那句“危险!”他明显能看到什么或是能感觉到什么!
唐鲤决定放学后就去找苏禾问个清楚,等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唐鲤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路小跑着来到三班,一把推开教室门,喊到:“苏禾!”谁知这个班居然拖堂了!全班同学都在!他们一个个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唐鲤,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扯着嗓门继续喊道:“苏禾!出来!”片刻后,苏禾从最后一排站起来,径直从后门走了出去。
唐鲤见苏禾走出了教室,转身就准备离开,结果撞上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教导主任的脸。刚刚只顾着想着人虫的事,没留意上课老师居然是教导主任,只见他老人家双眼冒绿光,直勾勾的盯着唐鲤,吼道:“给我到办公室呆着去!”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唐鲤就这么傻站着,硬是把星星看成了斜阳,被教导主人一同拎进办公室的还有苏禾。
“你说说你们两个,我教了大半辈子书,愣是没见过你们两个这样的学生。唐鲤,我寻思着你身体不好,下午就放你一回,你居然还敢跑到别的班里打击报复同学来了!”教导住任又撇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苏禾:“还有你!没经过老师允许,就随意进出教室,不要以为你爸捐了一栋教学楼,你就拥有特权了!在我这里行不通!你们两个还真是反了天了?”说道激动处,教导主任猛一拍桌子,唐鲤与苏禾都被这“啪”一声惊的站的笔直。
“主任!您消消气!我跟您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唐鲤连忙道。
“少来这套!你说你跟我保证多少遍了你自己说!有八百回了吧,哪一回不是转头就忘!我就想不明白,别的小女孩都文文静静的,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哎呦,哎呦,我这腿,怎么这么疼?完了,医生说了,我不能久站的!哎呦!”
“怎么了?”主任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才站了多久,你就成这样了?”
“主任,我现在这小身板,以后想惹事也不行了,医生说我的病情随时都可能会复发。”
“啊!你怎么不早说!那什么,赶紧的,苏禾,快送她回家!”
苏禾一脸不情愿的扶着一瘸一拐的唐鲤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一直走到车棚,他立即松开唐鲤的胳膊,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唐鲤满脸黑线暗骂道:“靠!”
“苏禾,我有话问你!”唐鲤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他斜了唐鲤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什么时候,你答应我的挑战,再来找我,还有,不要再派你的军师来。”言毕,他转身就走。
唐鲤强压住怒气,冲他的背影说:“你是不是看得到?”
他霍然停住脚步。
“张老师,你是不是看得到?”
他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唐鲤。
“你找我约架的事,咱们以后再说,暂时和解,为了表明诚意,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唐鲤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能看见张老师身上有很多虫子,皮肤里、毛孔里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肉色的虫子!”
苏禾的瞳孔骤然放大,表情十分不自然。
“说话啊!你是不是也能看见?”
苏禾瞪了唐鲤一眼,道:“我,看看看不到,但是我能感感感觉,得到。”
话音刚落,唐鲤顿感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货居然是个……间隙性结巴!
“你要敢笑,我现在就就就,废了你!”苏禾认真的说道。
“不笑,我笑你干嘛啊?”唐鲤一脸严肃的说道,然而她的心中却绽放了无数的花朵。
“也不许,跟别人,讲!”
“我保证!”唐鲤立即竖起了三根手指发誓。
苏禾告诉唐鲤,他老妈是中法混血,外公是法国人,基督教徒,更是一个Exorcis,也就是驱魔人。苏禾出生后,外公一直有心将他培养成接班人,经常带着他一起驱魔,两年前,外公接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外公走后,留下了一些驱魔法器、法决什么的,苏禾没事就自己琢磨一番。
“一有,恶灵,接近,我就,恶心!”苏禾说:“我们,老班,天天,背个破包,我尼玛,天天,想吐,我就把,外公的,眼镜,拿来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眼镜,款式很老:“戴上这个,能看到,附身,的,恶灵!结果,我就在张老师,背包里,看到了一只饕虫!”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禾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深深的恐惧:“有我两臂长的,大饕虫,跟张老师,长,在一起了。”
“你是说那玩意的名字叫饕虫?”
“我是在外公留下的,一本驱魔手札里,找到的一个,长的一模一样是恶灵,就是这只饕虫,跟张老师,黏着红色的肉丝!”
“我去,别恶心我!”唐鲤顿感一身寒意。
“骗你,我就是,你养的!”苏禾认真的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眼睁睁是看着张老师每天如此?”
“不,不知道啊。”
“你不是有那本驱魔手札吗?上面难道没写如何制服这个什么饕虫的方法?”
“驱魔手札,我只有,一半!”
“另一半呢?”
“另一半,被我,老爸撕了!没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如何对付饕虫。恶灵,都是要害人的,而且,它们会越害,越多,现在,我看,你们老班,也恶心!只不过,张老师的,孵出来了,李老师的,没孵出来!”苏禾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张老师的,背包里,一定是一只母虫,虫卵,变成,肉虫后,就需要母虫,当李老师身上的,虫子变成,肉虫,就换他,天天,背着,背包了!”
第9章 饕虫(三)
这饕虫居然也会传染?不,那是它们在繁殖!母饕虫先把虫卵产到人类身上,然后利用人体的温度与和营养孵化出幼虫,然而更恐怖的是,等到张老师身上的幼虫成熟后又会继续产卵,这样成几何倍的迅速繁衍增长,最终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有可能变成人虫!
唐鲤已经忘记在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一进家门,老爸老妈正坐在沙发上看《欢乐喜剧人》,乐的前俯后仰。
随手关上房门,唐鲤躺在了床上,一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无数扭来扭去的肉虫,还有张老师那张比哥斯拉还吓人的脸。
不行,她必须找一个顶级聪明的人商量商量。
“爸妈,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老妈总算是将注意力从电视上转移到唐鲤身上。
“找江辰做作业!”
“哦,去吧,把锅里的炖排骨带上,你俩热热吃!”
见唐鲤来找自己,江辰一点也不显得惊讶,唐鲤也不见外的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了一罐可乐,坐回到了客厅沙发上,江辰将唐鲤带过来的排骨放进锅里,开小火又煮了一锅面条。
“你放学后干嘛去了?”江辰问。
“有点急事,老师留作业了吗?”
“你连书包都没带,还跑来问什么作业?”
那时唐鲤还不知道江辰看见她与苏禾站在车棚里说话,可他什么也没说,就把面条盛出来,说道:“吃吧!”
闻着满屋子飘荡的排骨香气,唐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辰收拾完厨房,刚准备坐下一起吃,发现唐鲤正舔净最后一口汤。
江辰难以置信的看着唐鲤,道:“你这还是人肚子吗?”
唐鲤喝干净汤,舔了舔嘴唇道:“江辰,你说咱俩是好朋友不?”
“出什么事了?”
“嘿!你这人!”
“你一说这话就意味着麻烦来了!”江辰冷笑。
“这回的麻烦可能超乎你的想象,你会相信我吗?”
江辰点点头。一直以来江辰都是唐鲤的军师,助她平定了许多麻烦。唐鲤将饕虫事件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重点形容了老班即将遭难的事情!
江辰听完,半晌不发一言,表情却十分严肃。
“也许听起来太荒谬,但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非人类的生物吗?”唐鲤道。
“我信!”江辰干脆利落的回答。
他这么快速的回答,反倒令唐鲤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是我没法相信你说的这些。”江辰继续道:“怎么证明你不是在忽悠我?”
“我发誓!”
“少来,从你会说话开始就把发誓当饭吃了!”
“我去,你妹的!”
“噢!对了!我忘了,你不爱吃饭……那就是当菜吃!”
唐鲤闷不吭声的坐在沙发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辰。
江辰见唐鲤吃瘪,才满意道:“要我相信,很简单,苏禾不是有那个眼镜吗?借我看看,而且……”
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饕虫存在的话,我们就把眼镜借给警察看看。”
“我勒个去!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唐鲤立即上前激动的给了江辰一个熊抱:“那什么,家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江辰掰开唐鲤的胳膊,将她丢回沙发:“什么!你还饿?”
“我不是怕你饿吗?走!走!走!我们出去吃!”
“不去,我作业还没做完!”
……
当天晚上唐鲤就给苏禾打了一个电话,他居然老大不情愿:“那可是我外公的遗物。”
“行了别废话了!是遗物重要,还是拯救咱学校重要?别忘了你七科加一起还没江辰一科高呢!”
苏禾急道:“唐鲤!你,特码,的,会不会,说话!”
“行行行,这样,我把林夕的微信号给你怎么样!她的朋友圈里可有很多自拍照哦!”
“你!”
“怎样?”
“成交!”
苏禾特别强调,个人体质不同,眼镜发挥的的作用也不同,比如有些人即使戴上眼镜也看不出什么,有些人比他看的还要清晰。
“什么体质?阴阳体质?”
苏禾摇摇头:“是能量。”
江辰戴上那副眼镜,走进老班办公室送作业,张老师恰好也在,唐鲤与苏禾就站在门口守着,没过两分钟,就见江辰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怎样啊?”唐鲤问道。
“怎么没反应?他可能体质不行!”苏禾说道。
江辰没搭理他俩,一头钻进男厕所,然后开始狂吐起来,唐鲤一开始还笑的前仰后合的,要知道看到一个高冷的小伙伴扑街是一件多么兴奋的事,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这都快吐半个小时了。
“靠,出事了,快进去看看啊?”唐鲤急道。
“你朋友还是我朋友?”苏禾推诿道。
“我去!”唐鲤一着急就钻男厕所去了,还好上课时间没什么人,唯有一个大号完出来看到一个女孩一脸焦急的拍着一个男同学的后背,吓得又钻回去了。
“怎么样啊?江辰,你可别吓我啊!”唐鲤不停的拍着江辰的后背。
等江辰稍稍缓过劲来后,第二节课已经上到一半,三人索性逃了课,来到了学校车棚里商量。
唐鲤能看见张老师身上的虫子,苏禾戴了眼镜能透过背包看到里面的母虫,而戴了眼镜的江辰显然要比他俩看到的更多。
“张老师身上的饕虫总共有14722只。”江辰面色苍白的说道。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吐了,在这么恶心的情况下还能坚持数数,还能数到个位,他真的是个人才!
“背包里那只饕虫身长约一米五左右,胸部和腹部已经和张老师的血肉黏在一起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唐鲤与苏禾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第10章 饕虫(四)
“首先,我们不能报警,这件事太荒谬了,警察是不可能会信的,而且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唐鲤昨晚向我描述的范畴,即便我们将苏禾的眼镜交给警察,他们勉强相信,但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警察们也并无前车之鉴,等到他们研究出对策,老班与张老师早就丧失了最佳的救援机会,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后果也不堪设想。”江辰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我认为这些饕虫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强大与恐怖,它们的行动范围或许有限,一旦长时间离开人体,可能就无法存活,否则为什么至今只有我们老班一人遭受感染?”
“因为他们的办公位置距离很近。”苏禾道。
”对!所以我断定这些饕虫其实已经进入了衰弱期,才会尽可能多的产卵留下后裔。我看见老班身上有着比张老师更为密集的发光卵,一旦这些虫卵孵化完成,老班将迅速被饕虫吞噬掉意志。”
“那我们势必要赶在虫卵孵化成幼虫之前想出办法!”唐鲤急道:“那饕虫的孵化速度如何?”
“速度难以预估,或许是明天,也或许就在今晚。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切除一切祸患的源头,将母饕虫与张老师身体彻底隔离。”江辰神色凝重的看向苏禾道:“你外公有没有留给你什么驱魔的法器?”
苏禾思索了片刻,道:“外公的箱子里有一杆猎枪。”
“猎枪?对饕虫管用吗?”唐鲤道。
“驱魔专用的。”苏禾道。
“好,一会你就回家取!”江辰继续:“我们还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割开母饕虫与张老师身体黏连的部分,再需要一个长宽高不低于两米的木质大箱子用来捕捉母虫,最后火攻,彻底消灭它!”
恶心恐怖的驱魔之路被江辰简单的几句话描述的颇具可行性。分工完毕,三人立即分头行动,并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张老师家附近的一处废弃工厂里集合。
当苏禾与唐鲤各自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约定的地点时,远远见到江辰正指挥着几个工人抬着一口厚重的棺材走近。
“时间紧急,符合尺寸要求的木箱并不多。”江辰说道:“苏禾,麻烦你先把账付一下。”
“为什么是我付?”苏禾不满道。
“我没带钱。”江辰道。
十分钟前,苏禾刚刚付完唐鲤在五金店赊下的三把西瓜刀钱。
一杆驱魔猎枪,一人一把西瓜刀,一口大棺材、一卷粗麻绳,一桶汽油、一只打火机。
这些东西真的能除掉饕虫吗?唐鲤不敢去想万一失败了会怎样,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1、2、3!必胜!”驱魔三人组正式成立。
废弃工厂的大门虚掩着,三人时不时探出头向外张望,张老师就住在工厂对面的一栋三层住宅楼里。这里的环境还算隐蔽,因为是郊区,行人很少。
“等会张老师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我们必须有一个人把他的背包抢过来,然后另一个人负责盖棺材板,最后一个人负责点火。都听明白了吗?”
“我来!盖棺材板!”唐鲤举手道:“这个环节非常重要,需要一个身手敏捷且力量型的选手来完成。”
“那我就负责点火。”江辰沉着的说道。
“凭什么呀?你们一个棺材板一个点火,我身手也敏捷,我也是力量型!”苏禾这回着急起来居然没有结巴。
归根结底,谁都不想碰到那些饕虫。
“噓!别说话,张老师来了。”江辰指了指日暮黄昏下渐渐走近的那个几乎已经不成人样的身影。
在唐鲤眼中,现在的张老师比前几日在学校见到的更加恐怖,双眼凹陷,眼中布满血丝,歪着头,步伐僵硬,裸露的皮肤上蠕动着无数肉色的饕虫,从毛孔里渗出的脓血能让人恶心的吐出隔夜饭来。
眼见着张老师如丧尸般的越来越接近工厂,江辰突然道:“来不及了,我去吧!你们俩见机行事。”言毕,他提着一把西瓜刀便冲了出去,此时张老师正背对着江辰,身后巨大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破败不堪,江辰举起西瓜刀,向背包肩带处猛的砍去。一下、两下、三下……江辰足足砍了十余下,然而背包带却丝毫没有被砍断!
张老师缓缓转身,木然的看向江辰,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住江辰。然后慢慢张开爬满饕虫的嘴,一条布满虫卵的舌头从喉管处探了出来,越伸越长,直逼江辰。
江辰猛一个侧身,躲开了长舌的攻击,这时张老师的背包里开始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张老师忽然顿住,伸出一只爬满饕虫的手,准备去拉背包的拉链。
江辰乘机又是一刀,这次,背包带是真的被坎断了,但是背包却没有落在地上,因为母饕虫身上的那些黏腻的红丝依旧与张老师的身体黏在一起。
江辰也顾不得那么多,拎起一侧的背包带就往工厂奔去,那黏连的红丝竟被他拖了有十几米长。就在母饕虫即将撕裂背包时,江辰一脚踹开了工厂大门,将背包重重的扔进了棺材里。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下一秒,唐鲤与苏禾已经合力将棺材板迅速盖上。
江辰愣了愣,突然喝道:“你们傻啊!还没点火!”他的话音刚落,棺材就开始猛烈的晃动起来,晃动的棺材将江辰撞翻在地,江辰的嘴角溢出血迹,显然被撞的不轻,唐鲤连忙上前扶起江辰,三人一同退向了工厂外。
此刻张老师已从地上站起,神情木然的走进工厂,并径直走向那口棺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跪坐在地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张老师的身上便如同爆炸般的射出无数黑色的“子弹!”数秒钟后,棺材的表面就爬满了肉色的饕虫虫卵。
第11章 饕虫(五)
“这些饕虫是凭着本能跟着母饕虫走的,快!趁现在!”江辰将汽油迅速洒向棺材,苏禾随即扔了一只打火机过去,火焰轰然窜起,饕虫在火光中扭曲,发出滋滋滋的声响,那些肉色的饕虫们已经焦黑了大半,有的还在微微颤动,地上四处流淌着血水。
唐鲤颤巍巍的问道:“我们搞定了吗?”
突然,火光炸裂!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火光里扑了出来!
“母虫没有死!它还活着!”江辰惊喝道。
只见那双红线网密布的眼睛里写满了仇恨。那一刻唐鲤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这只怪物,无论它是昆虫亦或是恶灵,它一定是来自地狱
母饕虫一个俯冲向唐鲤袭来,唐鲤身体一侧,迅速回身一刀便砍了下去!它飞身躲开,唐鲤一刀挥出,重重砍向它的腹部,一股墨绿色的粘液喷涌而出,它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继而又恶狠狠将唐鲤扑倒在地上,口器逼近,唐鲤本能抬起胳膊挡在身前,母饕虫却像触电般的猛的弹开。
“砰砰砰!”几声枪响。
苏禾站在不远处,提起猎枪对准它,母饕虫接二连三的中枪,翅膀被打穿,身体一歪,倒在了火堆上。苏禾放下猎枪,两只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项链,不带一点结巴的大声咏唱道:“主的国从圣境降临,以火焰荡涤罪恶,速速离去,并归于地狱,阿门!”
随着苏禾的咏唱,火焰一下子窜起几米高,掀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工厂屋顶,那母饕虫在火焰中痛苦的翻滚起来。
于此同时,唐鲤的手腕剧烈的疼痛起来!
……
唐鲤恢复意识的时候,是站在一个漆黑无比的洞穴中,脚下是黑色而坚硬的岩石,一种望不到边际的深邃黑暗!
“我这是在哪?”唐鲤喃喃自语道。
她每走一步,岩石那头便传来一阵空洞的回音。
“江辰?”
“苏禾?”
回音过后便是绝对的死寂,连时间都仿佛已经停滞了,唐鲤不明白,她是如何被困在了这里,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苏禾在咏唱,可他们究竟成功了没有?
也不过去了多久,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小鲤,你来啦!”
唐鲤寻声望去,只见一团虚无的影子出现在了岩石上。
“你?是在叫我?”唐鲤指着自己说。
“就是你呀,唐鲤。”那声音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救了你两次呢。”
“是你!是你吞掉罗紫衣?是不是?”唐鲤说道。
“对!我把她的骨头嚼碎了,给你一点一点的垫在骨头里。”那声音无比自豪的说着。
唐鲤的大脑迅速运转了一下,终于知道这是她手腕里的那个东西,现在……它反常的没有夺取她的身体,反而……寄生在她身上?这与饕虫寄生在张老师不是差不多原理吗?一想到人虫,唐鲤就是一阵恶寒,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遂嚷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快从我身体里离开!立刻!马上!”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掉了!”它的声音忽高忽低道:“我会保护你,不好吗?”
“你快从我身体里出来!我不需要你保护!”
沉默片刻后,一阵令人毛乎悚然的笑声霍然响起:“我可以离开,但是,你,立刻就会死,血管爆裂而死……哈哈哈哈哈!”
唐鲤被这笑声惊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个家伙简直不是人!
不,它根本就不是个人!
周遭的环境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气氛下降至冰点,唐鲤努力转移话题道:“呃,那个,这究竟是哪里啊?”
它似乎又高兴了起来:“这里是宇宙的原点,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一切终结的地方。”
“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一个小老百姓,外面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呢,我就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出去?”唐鲤弱弱的问道。
“当然可以啊!我把你请来这里,只是为了保护你!”它说。
“保护我?难道那只母饕虫伤了我了?”唐鲤道。
“没有,恶灵伤害不了你,以后除非我诞生,否则无法再显形。而你是我选择的宿主,如果你需要我,就呼唤我。”岩石上虚无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现在,请离开吧!”
漫天的火焰从岩石边缘轰然而起,壮阔的景象,宛若灭世之景,唐鲤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甚至忘记了害怕。
—
唐鲤霍然从床上坐起,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才注意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空间不大,却异常的干净整洁,透过窗户能看见对面塔楼上的十字架。
“这里是……教堂?”唐鲤喃喃自语道。
话音刚落,江辰便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颇具喜感的中年大叔,那人一身黑色长袍,圆滚滚的身材、金发、碧眼、酒糟鼻。
“好些了吗?我的孩子。”中年大叔道。
“洋鬼子!”唐鲤脱口而出道。
江辰嗔怪道:“唐鲤,别乱说话,这位是史蒂夫先生,这间教堂的神父。”
“不好意思,神父,纯粹无心的,口误。”唐鲤尴尬的朝着史蒂夫神父投以抱歉的眼神。
“没关系,我的孩子。”史蒂夫神父笑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唐鲤继续问道。
“苏禾说你是中了恶灵的邪气,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江辰解释道:“史蒂夫神父是苏禾外公生前的搭档,也是一位驱魔人,就是他替你驱逐了身上的恶灵的。”
“神父,谢谢你。”唐鲤看向史蒂夫神父那张胖乎乎的充满喜感的脸道。
“不客气,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史蒂夫笑眯眯道。
“张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大火烧工厂的时候,张老师还在里面!”唐鲤紧张的问道。
“张老师已经被送进了医院,送去的时候生理特征正常,但精神已经崩溃,至于能不能恢复到以前,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江辰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张老师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唐鲤与江辰离开的时候,史蒂夫神父挥舞着胖手:“孩子们,一定要常来哦!”
常来?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别扭。
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一辆加长版林肯停在了教堂门口,一位长相与气质俱佳的中年型男款步下车道:“哎呀,蛋蛋的同学吧,俺是他爹,走走走,叔带你们吃饭去!”
不开口说话是靳东,一开口说话是刘能。大概就是形容眼前的这位——景中男神苏禾的亲爹,景城首富苏圣雄。
唐鲤颤抖着说道:“蛋蛋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坐一回豪车!”
“快上车吧。”苏禾打开车窗不悦的说道:“都要饿死了。”
“知道了!蛋蛋哥!”唐鲤与江辰几乎异口同声道。
第二天,唐鲤一走进学校,就发现气氛异常的诡异,教导主任与老班从她身边匆匆走过的时候,头一回没叫住她,问她作业写了吗?怎么又不穿校服等等之类。满是狐疑的走进教室坐下来,林夕就凑近她的耳边悄声的说道:“你知道吗?三班班主任昨天夜里上吊自杀了!”
“什么!”唐鲤瞪大双眼惊呼道。
张老师终究还是死了。
—
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城市的,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回忆,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独居在城市的边缘,因血气方刚而拥有鲜活的欲念,求而不得,辗转成了心魔。
遇见那女孩,是在公交车上,他用一盒巧克力将她轻易拐骗到自己的出租屋内,这很容易,她才八岁。经过几日的观察,他发现女孩的父母对她疏于看管。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女孩,简直不想工作。“把我带去学校就可以了啊。”女孩笑盈盈的说道。于是他准备了一个大背包,把女孩装进去,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有一天,漫天的火光将他从一场冗长的春梦中唤醒,对面站着三个孩子,他记得他们,那是他的学生,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下流淌着黄色脓水的身躯,还有无数烧焦的虫卵。
怎么回事?
他被送进了医院,那天晚上夜寂静的出奇,他坐起身,想起两个月前,也是像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他把最后一锹水泥浇在了那个女孩脸上,之后的很多天内,他总是能听见一对父母凄凉的哭喊声。然而每当他回到出租屋内,反锁上门,一张比死去女孩鲜活一百倍的脸凑近在他眼前,娇滴滴说道:“张老师。”
没人知道恶魔是什么,但从最开始,它就住在了你的心里。
—
老班的症状要比张老师的轻很多,史蒂夫说,老班身上的饕虫卵并没有孵化完成,虫卵会随着母饕虫的死亡而渐渐消失,过些日子老班就能恢复如初了,听说老班没事,唐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苏禾倒有些情绪低沉,虽然他和张老师从来不是都不要什么友好关系,但毕竟也朝夕相处了两年。
第12章 拥挤的世界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景城的初冬透着江淮平原特有的湿寒与素潇。唐鲤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独自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端着一桶刚从小卖部买来的泡面,缩着脖子吸溜着,不一会,脑门上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喝完最后一口汤,唐鲤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饿的特别快。
空旷的操场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在拍打着篮球。而此时唐鲤的爸妈却像犯了错误的学生似的,坐在校长室内。
“唐鲤家长,这次请二位前来呢,是有一些情况想跟二位汇报一下。”首先开口的是唐鲤的老班李老师。
“李老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吴大云道:“是不是我们唐鲤又闯祸了?”
“没有没有,这段时间唐鲤还真的没有闯祸,比起高一刚进校门时那会,真的是安稳了不少。”教导主任道。
“那今天这是?”唐国豪问道。
“我就不绕弯子了,二位难道没有发现,你们家唐鲤最近有什么异样吗?”这次开口的是校长。
唐国豪与吴大云对视了一眼,吴大云开口道:“校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么跟二位说吧,两个礼拜前,唐鲤同学非要带墨镜上课,说她长了针眼,可他们班主任带她去医务室检查,她眼睛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校长说道。
“我们原以为她就是老毛病犯了,训了训就算了,可最近她更是变本加厉,上课期间莫名的惊叫,指着门外说有脏东西,有一次她刚进教室,抡起拖把对着空气就是一阵乱打,差点伤到同学,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两天她又开始在学校散布谣言,说什么有杀人魔拿着砍刀要杀人、厕所里有孩子一直哭……太多了,基于这种情况,我们校务处认为,唐鲤同学目前可能不太适合读书。”教导主任认真道。
“建议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校长叹了一口气补充道。
“各位说了半天,意思是我女儿是神经病吧?是这个意思吧?”吴大云干脆的说道。
“不,不是那意思……我们只是……”李老师支支吾吾道。
老妈轻笑道:“李老师,我们家唐鲤最近还老提起您,说什么老班挺不容易的,我太了解我女儿了,她能这么说,已经说明她已经想改变,在努力了。”
“这……”李老师突然语塞,一脸抱歉。
“好了李老师,您也不用抱歉,这事儿你说了也不算。麻烦告诉你家领导一声,我们家小羽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医院我们会去,这学我们不上了!”言毕,吴大云转身就要离开。
“唐鲤家长,请稍等,我们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校长慌忙从位置上站起,解释道:“家长和老师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唐鲤同学如果确定没事,随时欢迎回来上课,但是现在我们也要照顾其他学生家长的心情。”
“照顾?”吴大云转身正欲说话,便被老爸打断:“大云,别说了,先回家吧!”
唐鲤越过操场,将泡面桶丢进垃圾箱,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操场玩篮球的那个小男孩突然赶上她,笑着问道:“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呀?”唐鲤愣了愣,没有说话,低头错开他走了。
另一个小男孩赶上唐鲤,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啊?”
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啊?
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啊?
姐姐,要不要一起玩啊?
唐鲤被围在一群小男孩中间,他们将她团团围住,用一模一样青灰色的脸庞凑近她。
唐鲤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冲出去,不知跑了多久,她摔倒在地,慢慢的睁开眼,暮色西沉的操场上空无一人。
啪!
啪!
啪!
唐鲤缓慢的转过身,拍球的小孩站在他身后,冲她笑笑:“姐姐,要不要陪我一起玩。”
小男孩将篮球丢给唐鲤,她条件反射的接住,那小男孩冲她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低下头,手里赫然是一颗人头!一颗小男孩的人头,咧开嘴笑了:“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啊?”
“啊!”唐鲤惊叫着,丢掉篮球。
“哇!”小男孩被她突然的叫声吓的嚎啕大哭,转身跑走:“妈妈,这个姐姐好可怕……”
唐鲤蹲在地上不停的尖叫,直到老妈过来一把将她抱住,连连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唐国豪轻抚着唐鲤的头道:“爸妈这就带你回家啊!”
自从饕虫事件之后,唐鲤发现她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荒诞离奇。唐鲤觉得自己就像突然被独自放逐到了异世界,唯一能暂时让自己安静下来的地方,就是家。
回房前,唐鲤转身对爸妈认真的说:“爸,妈,我想退学!”言毕,唐鲤转身关上房门。
片刻的安静之后,吴大云突然大声道:“躲起来有什么用?逃避!傻子才这么干!”
唐鲤鼻子一酸,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进嘴里,那味道是咸的。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哭。
唐鲤打开喜马拉雅的音乐电台,里面传来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曲:
你从熟悉你的城市中抽离,
从你熟悉的城市中死去,
你重生在其他不同的地方,
就像你的碎片,漂流。
最终,你回来了,
带着你的城市不熟悉的气息,
你是你,你又不是你……
第13章 你全家都是神经病
唐鲤那时还不知道,就在她独自感慨命运多舛时,景中高二一班的同学们也正热烈的讨论着有关医学史上至今难以攻克的一系列难题。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看她脾气爆的要吓死人啊,说动手就动手,正常人能这样吗你说?”
“就是,以为谁真怕她啊,就她的成绩,来景中也不嫌寒碜!”
“其实就是怕她那疯劲儿上来好不好?正经人谁跟一个精神病一般见识?”
林夕突然扔下笔,大声冲后面喊:“张萌萌!你们还有完没完!正上自习呢!”
几个八卦女生全愣了,谁也没想到林夕这种就差咩咩叫的小绵羊性格还能爆发。
“你有病啊?!”被点名的张萌萌立即炸毛了:“我又没说你!”
“你才有病呢!嫌人成绩差、脾气暴,当面你敢说吗?!还有!唐鲤不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最后一句,林夕气沉丹田的吼过去,她从小到大都没用这个音量说过话。
全班一片寂静。
张萌萌站起来:“林夕你够了!装什么姐妹情深啊?要不是你妈去找校长,唐鲤至于退学吗?关键时刻,你就是个叛徒!这会还替一个神经病说话了!”
“你!”林夕的脸憋的通红,说起怼人,林夕的水平还处在幼稚时期去,放学后,林夕独自躲在教室里哭。
林夕的哭功那是极其了得,门卫都来问了三次了,她才抽抽噎噎的拎起书包走了,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群男生在打篮球,她一边抹泪一边绕着走,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她一抬头,完了,是苏禾!
“苏禾你干嘛呢?还打不打了?”
苏禾的视线落在了林夕的身上:“不打了。”
林夕很怕见到苏禾,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像个幽灵般的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林夕快步往校门走,苏禾迈着大长腿不紧不慢的跟着,林夕紧张的又要哭了,苏禾赶上来,递给她一杯香草味的冰激凌。
林夕最爱吃的就是冰激凌了,可惜,吃多了会胖,她老妈不让她多吃。
“我不要!”
“……”
“我真的不要。”
“……”
“那我就吃一小口!”
“嗯!”
林夕和苏禾坐在台阶上吃冰激凌,这对林夕来说还挺新奇。
“你!”苏禾终于开口了,他指指眼睛:“怎么了?”
林夕低头吃了一会冰激凌,才开口:“我跟我妈说,唐鲤好像生病了,不是因为害怕,是真的很担心,谁知道我妈会去找老师,我对不起她,田鸡也跟我生气了,我怎么问,他也不告诉我唐鲤的家在哪!”
苏禾沉默。
“唐鲤不是神经病!”林夕说着说着又想哭,她努力忍着:“她跟我说她能看见奇怪的东西,就肯定是能看见,我相信她。”林夕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她用力擦掉,说:“我好想帮她,如果我也能看见,我就能帮助她一起想办法!我也可以帮她证明她不是神经病,这几天,我试了好多办法,可是就是看不到!”
“你,都试,了什么,办法?”苏禾紧张起来。
林夕正在伤心,也没注意苏禾的结巴:“阴天打伞,柳叶折眼,半夜梳头,好多好多,可是什么也没见到,怎么办啊……”
苏禾沉默了半晌,最终说:“别,乱试,了,我能,让你,看见”
“诶?”
苏禾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眼镜盒,递给她,说道:
“你戴上,眼镜,不要,怕!有我!”
林夕戴上眼镜,先是一愣,然后面露惊喜的大声惊呼:“我真的看见了!有个满身都是血的叔叔,提着一把刀,头发乱糟糟的!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唐鲤说的那个杀人魔,我特地查过,他是九几年被枪毙的。”
苏禾握紧手里的十字架,眼神一凌。
杀人魔拎着刀屁颠屁颠的走了。
其实如果眼镜是苏禾自己带的话,会看到学校满走廊的游魂和异形——就是唐鲤平时看到的异常拥挤的世界,但是由于林夕精神能力比较弱,所以只能看到一些怨力特别大的灵体,林夕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居然破天荒的忘记了害怕。
林夕一路看着这个她从未介入过的世界,直到走回教室,苏禾突然觉得胃部一阵痉挛,他还没来得及拉住林夕,就见她翻着白眼仰面倒下。
教室里的半空中坐着一个身穿藕荷色和服的女人,长长的头发柔婉的散着,赏心悦目的遮住后背,轻巧踢着小腿。她的一只手无限的伸长,摁住前脚刚踏进教室的林夕。
第14章 百目姬(一)
“唔~唔~唔~”林夕挣扎着,然而脖颈被摁的发青。
女人侧过身,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在长发的掩映下看向苏禾,轻软又美好的声音:“库尼奇瓦……”她从半空中落下来,向苏禾鞠了一躬。
“放开她!”苏禾道。
女人勾起红唇:“好吧。”言毕,她的手刷的缩回来。
“咳咳咳咳!”林夕拼命地咳嗽。
“和主人一样的体质呢,还是个小美人,你就是唐鲤?”
“不,不,不,不是……”林夕拼命往后退,缩在苏禾身后。
苏禾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喝道:“你!是谁?”
女人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工藤理卉,但我喜欢别人叫我百目姬,呵呵呵呵。”话音刚落,她的长发漫天飞舞,裸露的肌肤上莫名出现了道道的血痕,蓦地,血痕裂开,居然生出了一只又一只的眼睛,竟然有一百只之多!
苏禾扶起林夕转身就跑,但教室的门却轰然关上,百目姬伸长了满是眼睛的手臂缠绕住两个人:“别动,我有几十年没见过血了!”
手臂上密集的眼睛让人头皮发麻,况且还紧紧贴在皮肤上!睫毛摩擦的触感就让人想吐了,林夕哇的一声哭了。
“罪恶的亡灵,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你的毒钩在哪里?毒钩就是罪,驱逐吧!以我主基督耶稣的名义!”苏禾大声念诵。
“想不到,小小景城居然还有隐藏的驱魔师!真是失敬呢!”百目姬发出一声冷笑道:“不过,很可惜,你太弱了,伤不到我!”百目姬又发出一阵怪笑:“她不是唐鲤,会是谁呢?你的心上人?”
她逆着光,手臂上的眼睛慢慢合拢,肌骨丰润晶莹,突然她眼神一凛,目光冷冽的说道:“叫唐鲤过来!我就放了她,否则,你和你的小美人都必须要死!”
苏禾双目赤红,握紧十字架继续念诵,却发现手里的白银十字架裂开一道恐怖的缝隙!
百目姬突然开始狂笑起来,那胸脯随着她的笑声一起,一伏,竟然美艳的不可方物:“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我是恶念积聚起来的魔呢,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恶念积聚的太多,魔是无法被驱逐的!”
苏禾咬咬牙,对着林夕说了句:“等我!”随后就飞快的跑出教室。
“唐鲤,究竟有多神通广大,连我都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女人闭着美丽的双眸,喃喃自语道,随后又推开窗户,看了看学校四周,笑着说道:“这个学校倒是很特别,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血煞之气……”她低下头,望着林夕那张已经被吓得毫无血色的脸,缓缓说道。
苏禾打来电话时,唐鲤正在家里抄着江辰的笔记,电话里苏禾支支吾吾的说了很久,她才算听明白,是林夕出事了!唐鲤立刻放下手中的纸笔,披着一件外套,就出门了,夜色沉沉,风声如鬼啸。
片刻,她便来到了景中,穿行在教学楼的走廊内,她在心里不住的喊着:“林夕,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一脚踹开教室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遂大声道:“把她放了!”
月光下,如风中碎花般的聚拢起一个人形,一个身穿藕荷色和服的美人浮现在半空:“久仰,唐鲤小姐。”她深深的弯下腰,朝着唐鲤鞠了一躬。
“你少在这里装文雅!赶紧放了林夕!”唐鲤故作镇定的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说她!”美人袖子一挥,拎起已经不省人事的林夕,微微笑了笑:“原本我还很好奇,能让我主人忌惮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如今看来真是让我有些失望啊,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唐鲤问道:“就算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你究竟是哪里得罪我家主人了,呵呵。”她轻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闻见过血的味道了。”
“你先放了林夕!”
“不——放——”她像猫耍耗子一样道。
“我再说一遍,你放还是不放!”唐鲤怒吼道。
“我也再说一遍,我——不——放!”
“那好!我走!”话音刚落,唐鲤转身就走。
百目姬没想到唐鲤会突然上演这一出,一时愣住了。
唐鲤几乎用尽了人生中最快的奔跑速度,狂奔着,百目姬还是悠悠的飘了过来,像猫捉耗子一样紧紧跟着,眼看着就要到走廊的尽头了,后面传来一阵笑声!
“算了!大不了骨折!”唐鲤毫不犹豫的翻身从二楼跳下来,可是她竟然稳稳的落在地上!也来不及细想,继续狂奔,尚未跑出操场,她已经被百目姬摁在了地面,月光下,百目姬飘立在空中,藕荷色的衣袖和浓墨一般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诡异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