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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蠢牛     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txt下载     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阴神(一)

    唐鲤第一时间拨通了肖景宇的电话,最近为了教唐鲤修习术法,肖景宇同师父告了很长一段假,肖景宇从唐鲤口中得知林夕家出事了之后,便开着老爸的奔驰大G载着唐鲤一路彪行而去,然而,车子到了唐鲤所说的目的地之后,又来回转了几圈,就是没找到林夕家所在的那个花园别墅区,唐鲤无奈道:”什么情况啊,我今天刚来过的!”

    肖景宇道:“你确定是这里?”

    唐鲤道:“难道被扒了?”

    唐鲤下车转了一圈,别说是林夕家,就连别墅区的影子也没见到一个,唐鲤立即给林夕拨通了电话,依旧是没人接,唐鲤急的有些面红耳赤,肖景宇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那百目姬会护主,林夕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事,你再仔细想想,真是这里吗?”

    唐鲤又速度叫来江辰、田鸡、苏禾,田鸡绕了几圈后,道:”就是这里啊,没有记错啊!“

    苏禾看了看四周,道:“我,记性,不好,来一次,我,记不住。”

    唐鲤暗骂:“卧槽!学渣的记性堪忧。”

    苏禾不满道:“你不渣,你,怎么,不记得?”

    唐鲤又看了看江辰,一脸期待,江辰道:“别看我,我从没去过林夕家,不知道。”

    —

    极夜,太阳总不出现,天总是黑的。林夕觉得自己和这个家已经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极夜中。

    楼下传来的歌弦管乐声只会让林夕感到瑟瑟发抖。林夕的妈妈身穿一件黑色的珠光晚礼服,端着高脚杯,姿态优雅的与一群上流社会的精英谈笑风生,这些人都是曾经林夕老妈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林夕知道,不是这样的,应邀前来的只是老爸公司那些普普通通的同事而已。

    老妈看到的东西,与别人不一样。是怎样开始的呢?是从苏珊的死吗?还是满室奇怪的收藏品?爸爸炒股突然赚了很多钱,妈妈也越发的容光焕发,她还记得某次晚饭后,爸爸宠溺的看着妈妈,暖黄色的灯光下,妈妈年轻又美好。即使后来爸爸的工程出了问题,不也很好的解决了不是吗?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永远忘不了某天放学回家,听到妈妈房间的痛楚的呻吟声,她担心的去看,却发现她仰面躺在房间里,被一个陌生男人压在身下,他们在做羞耻的事,妈妈侧过头看着门口震惊不已的林夕,笑的邪魅无比。

    难闻的腥臭味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弥漫的。

    妈妈开始频繁的外出,渐渐的她看丈夫与女儿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很怪,而且越来越怪。

    苏珊对林夕道:“感觉太太好像变了一个人。”林夕点点头,那个时候,爸爸工作很忙,他竟什么也没有感觉出来

    直到那一天的傍晚,苏珊来到林夕的房间,满脸惊恐道:“小姐,快走!太太已经不是太太了!”她语无伦次的说,脸上胖胖的肥肉剧烈的颤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珊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见愣在门口的林夕,只好拉着她去了书房,打开一个隐藏的古董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了很多透明的玻璃瓶,那瓶子里浸泡的竟然是——

    “那是什么啊?”林夕困惑的问道。

    “那是男人的命根!”苏珊浑身都的厉害:“她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找男人,然后,然后拿回这个东西泡着放在这儿!小姐,你快走吧,你妈妈已经不是人了!”

    接着,林夕从苏珊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林夕猛的转头,妈妈此刻就站在门口,她笑盈盈的看着苏珊,步步朝她逼近。下一秒,她竟然按下苏珊的头,吻了下去。

    不!那不是吻!林夕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咬下了苏珊的舌头,并在嘴中咀嚼着,那神情仿佛在品尝一道美味。苏珊倒在血泊中,只抽搐了几下就彻底停止了呼吸,林夕惊恐的看着妈妈踩着苏珊的血朝着自己慢慢走来:“怎么了宝贝?你不舒服吗?”

    “你不是妈妈!你是谁?”林夕哭喊着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原来是阴灵啊!不对,如此能量强大的阴灵,我似乎应该尊称你一声阴神大人。”樱之夏用指尖抵住鼻尖,微微笑道。

    “妈妈”挑眉冷笑道:“能量境界不过琉璃中位的垃圾,怎么?你敢坏我好事!”

    樱之夏盈盈笑道:“你也不过刚刚琥珀破镜而已,我百目全开,你不死也重伤。”

    对方沉默了。

    樱之夏目光一凛道:“我对你现在进行的计划毫无兴趣,但是如果你想碰灵主,我就算是自爆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妈妈”突然看向林夕,冷笑道:“等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会离开,在此之前,我希望你管好你的契灵,否则你爸爸,你妈妈,还有你,包括这只契灵,统统都得死!”

    _

    唐鲤一行找到林夕家的时候,已是暮色将至,肖景宇用罗盘确认了很久,才发现林夕家所在的这片别墅区陷在了一个极邪极阴的阵里,肖景宇拆解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拆解出三道门。夕阳沉沦,黑色的木板门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是三具死气沉沉的棺材板,看起来诡异至极。

    “该死!”肖景宇满头大汗道:“我这里只能坚持十分钟,这三道门都连接着林夕家,你们各选一道门进去,看到林夕就拉她出来,十分钟之后如果你们没有出来,三道门就会自动关闭,后果不堪设想。”

    唐鲤、江辰、苏禾三人点点头,江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掏出上衣口袋里的一块眼镜布,仔细擦了擦,又戴回到了脸上。

    肖景宇说道:“准备好了,就进去吧!切记,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话音刚落,田鸡也快步走到了一扇门前,却被江辰反手一把拽住:“你特么去凑什么热闹!你什么也不会,送死去啊?”

    “江辰!你一张乌鸦嘴能不能有点好的!多个人多个帮手吗!”田鸡不满道。

    “上次是谁把你背回来的?”江辰继续道:“到时候是救林夕啊,还是救你!”

    “卧槽!”田鸡被江辰一句话噎的败下阵来,转身站到了肖景宇的身后。

    肖景宇之所以守在阵外,是如果三人真的被困在了阵中,他还有最后一步棋。

第31章 阴神(二)

    唐鲤虽说手头有几张雷咒,但她的“三千雷动”尚未练成,那符咒不过就是几张普通的黄纸罢了,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好在,她手上还有一把刀。苏禾带了他外公的那杆猎枪,如果遇到危险,应该也能暂时抵挡一下,然而他最擅长的是咏唱魔法,越厉害的魔法,咏唱的时间越长,这一点让唐鲤感到不安,最让唐鲤担心的其实是江辰,江辰是异人毋庸置疑了,从上次多头狼妖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但他究竟拥有何种异能,唐鲤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的身体倒是很好,从小练攀岩打下的底子,可是前段时间了重伤......唐鲤不敢继续往下想,她看了一眼江辰,发现江辰也在看她,唐鲤欲言又止,江辰似乎知道唐鲤要说什么,安慰道:“放心,没事的!”不知道为什么,唐鲤明明知道江辰是在安慰她,但还是感到内心的一丝安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林夕,唐鲤收敛心神,推开了面前的一道门,里面竟是漆黑一片,唐鲤往里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却突然被什么绊倒,还好他眼疾手快,一个踉跄但没有摔倒,接着她的瞳孔蒙上了一层血红色,如今她可以自如的控制血瞳,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也唯有“切换”成血瞳才能看清周遭的一切。果然,一个男人蓦地出现在唐鲤面前,全身铁青,面无表情的挥着拳头,轰然的砸向她,唐鲤一个侧身迅速躲开,当看到男人脸时,吃惊的发现竟然是昨天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只是现在的他面容扭曲,眼神空洞,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唐鲤断定眼前人已经变成了某种怪物,她迅速拔出刀,趁其不备砍向他的脖颈,司机轰然倒地,一颗头颅滚落在了地上,唐鲤来不及再看他,因为肖景宇说过,他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突然,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屋子!是田鸡!唐鲤心里一凛。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就在唐鲤疑惑时,那声音又喊:“唐鲤!救命啊!“虽然因为恐惧已经喊到破音,但那的确是田鸡的声音!

    “卧槽!进来添什么乱!”唐鲤骂了一声,随即往隔壁房间走去,却被那个没有头的男人再一次拦住了。两双红色的血手从那脖颈的断口伸出来,然后一撑,从那里面伸出两只胳膊,随后是血淋淋的头,身子,腿,之前那个身体就像蛇蜕一样瘫倒在地上,唐鲤面前站着一个全新的,沾满鲜血的人!

    唐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另外作者,你真的不考虑给大叔两腿之间那个玩意儿打个马赛克吗?毕竟史上最倒霉的女主还是个纯情少女呐!

    浴血而生的司机依旧面无表情,再次挥拳向唐鲤袭来!唐鲤挥刀跟他展开了生死搏斗,其实说生死搏斗有些夸张,因为对方反应慢,力度也不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唐鲤怎么砍,无论多少次穿透他的心脏,他就是砍不死,并且都能从创口中钻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新人来,诡异到几乎是无限重生,不一会,地上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

    而此刻,田鸡的求救声再次响起,唐鲤睁着一双血色瞳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帮行尸走肉,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唐鲤焦急的发现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正开始缓缓合拢,下一秒苏禾狼狈的抱着林夕冲向了其中一扇即将要关闭的大门里,樱之夏紧随其后。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三扇门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消失了。

第32章 阴神(三)

    “卧槽!老唐呢!”田鸡冲苏禾吼道:“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没等苏禾开口,就见田鸡在其中一扇门即将关闭之即,纵身跃了进去,江辰想伸手拽住田鸡,却晚了一步,看着田鸡与那扇门一同消失,江辰骂道:“蠢!”

    一贯冷静的肖景宇也有些急了,她看向林夕,道:“林夕,你告诉我,你们家究竟犯了什么煞星,我好对症下药,他俩还在里面呢!”

    而此刻的林夕,瞪着一双几近呆滞的双眼,站在苏禾身后,不说话。

    “道长,别为难灵主了。”樱之夏虚弱的说道:“我来说吧。”

    樱之夏顿了顿,随即说道:“几个月前,灵主的父亲因为工程出现问题,需要赔偿一大笔的资金,林先生除了拿房子做了抵押之外,还在外面欠下一大笔债,灵主的母亲李女士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法门,说是泰国有一种佛牌,可以增加时运。可是没想到李女士请来的却是一个阴牌,由死人尸骨提炼出尸油再加上万人坑的土一同炼制而成的,不过那阴牌虽说阴气重,但也没重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最多也只是催运之后再走一段霉运,但奇怪的是,李女士却因为供奉了阴牌变得善淫与嗜血,后来我才知道,那尊佛牌上竟然有一尊阴神,还上了李女士的身,所谓阴神就是凌驾于阴灵之上的能量体,阴神降临,必有血光,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百里横尸,等我想带着灵主离开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只能凭尽全力保护灵主的安全,但房子四周被阴神设下的结界,我却没有办法破除!“

    “阴神究竟想干什么?”江辰问道。

    樱之夏道:“据我这段时间观察,阴神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建造一支阴灵兵团,就像邱尧手下的契妖军团一样,不过契妖有自己的思维,并不好操控,而阴灵兵团,则是一群毫无意识,一切听从主人指挥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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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清风神兵,急急火如意,破空!开!”一条火龙怒吼着从唐鲤以自己鲜血为引绘制的符咒中钻出来开路,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火符开路,竟轰然逼退了眼前的一干众人,唐鲤也来不及多想,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吼道:“田鸡!赶紧滚出来!”

    “我,我在这里!”田鸡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唐鲤来不及抬头,径直奔向了楼梯,在二楼走廊尽头,田鸡正被一个男人死死的摁在地上,唐鲤一刀砍断男人的胳膊,拉起田鸡就跑,一转身赫然发现一群男人如丧尸般的站在唐鲤与田鸡面前,唐鲤的“三千雷动”只学了点皮毛,但她还是咬破了手指,用鲜血迅速在一张黄纸上画了一个惊雷咒猛甩过去,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只听一声巨响后,面前的一群男人已被炸的全部倒地,唐鲤拉着田鸡一头扑进林夕的房间,将门反锁上,转头就骂田鸡:“你他娘的是不是傻啊!你跑进来干吗?”

    田鸡此刻已被吓得面色苍白,还不住的干呕,抖抖索索道:“老唐,我以为你......呕!”

    唐鲤骂道:“你以为个屁啊,现在好了,咱俩一起死在这里吧!”

    田鸡被喷的不再说话,这时门外图突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唐鲤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头绪,首先门外的这些人是打不死的,用刀砍只会让他们无限重生,符咒也只能暂时镇压一会,但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而且真正的BOSS根本还没有出手。

    “我先说好,咱们的胜算不大,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拼一拼,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这扇门抵挡不了多长时间,我手上有刀,还能坚持,到时候你站在我身后,一步都不能走远,我们俩坚持的时间越长,能活的希望就越大!”唐鲤说着看向田鸡。

    田鸡颤抖着点头:“老唐!我有点紧张,想尿尿!”

    唐鲤一个脑瓢打了过去:“憋回去!”

    “是!”

    轰然一声巨响,一群丧尸般的男人破门而入。

    唐鲤冲田鸡喝道:“快!站到我后面去!”一阵乱刀狂舞,田鸡看准时机操起一把椅子就是一顿狂抡,多年的“战斗”经验竟让太他俩暂时处在了上风,但架不住人多,渐渐的,唐鲤与田鸡就开始气喘吁吁,就快招架不住了。

    “怎么办?他们好像越来越多了”田鸡道。

    田鸡的衣服已经被一群丧尸扯的七零八落,身上多处渗透出了血迹,手臂还被生生的撕下肉来,唐鲤睁着赤红的双眼,恨恨道:“干翻他们!”唐鲤一声怒吼,又一次一刀斩下一个头颅。

    “阴神兵的成型时间是六个小时,这期间是阴神兵的羸弱期,他们勉强能对付,但是六小时之后,每个阴神兵的能量境界至少是在琥珀大圆满左右,有的甚至可以破砗磲境,到时候唐鲤他们必死无疑!”

    江辰豁然站起来,转身往外奔去,肖景宇面色阴沉的对樱之夏说道:“如果我与你联手与那阴神对抗,可有胜算?”

    “现在是阴神能量更强,如果道长肯替我解契,那就未必了!”

    “好!你先照顾好林夕,我去去就来!”

    肖景宇离开后,樱之夏也开始疗伤,苏禾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夕,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场景。他打开门之后,正是林夕的房间,她却没有在房间里,他想打开门跑出去找她,却从门缝里发现她跌倒在门外,歇斯底里的对面前的“妈妈”吼道:“不是说完成你的目的就会离开吗!你把爸爸还给我!”

    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活在十二层羽绒被上的公主,干净到不谙世事,他甚至害怕景城冬季的风都会刮伤她,可是此刻,她跪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哭喊,曾经美好清澈的眼睛全是刻骨的仇恨。而对面的“妈妈”浑身发抖,用哆嗦的声音说:“不是我,宝贝!你别哭!妈妈没有杀爸爸!”话音刚落,女人的双眼却逐渐阴沉下来,眼神阴霾如仿若死神降临,嘴角挂上一抹讥诮的笑的说道:“不该你管的闲事不要管!”

第33章 阴神(四)

    林夕看着眼前的“妈妈”怒吼道:“你快从我妈妈的身体里出来!”说着就要要扑过去,却被樱之夏拦住了:“不要过去!”

    “小夕,不要恨妈妈,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妈妈真的没有杀爸爸!”

    林夕与“妈妈”之间,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正是平时那个老实巴交,把妻子女儿捧在手心的——林夕的爸爸。

    林夕使劲的摇晃着爸爸的身体,嚎啕大哭道“爸!你起来啊!你快起来啊!你不要吓我啊!爸!”

    “妈妈”的面容又一次阴沉起来,她一步一步的林夕慢慢走来。

    苏禾看准时机,从暗处扑上去,一把将林夕抱进怀里,往门口本去,樱之夏也紧随其后。

    终归逃出了那个地狱……

    —

    唐鲤家中,林夕目光呆滞的倚在枕头上,一旁的苏禾帮她掖掖被角,就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林夕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然后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眼泪从一个眼睛慢慢流向另外一个眼睛。

    —

    “阴神,佛牌,善淫,晒月,结界……”江辰把脑海中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定有办法的!”他喃喃自语:“你们一定要等着我!”

    —

    “二叔会来救我们的!”唐鲤心虚的鼓励着田鸡,其实她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如今只是强撑着举起刀,警惕的看着眼前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的一群怪物。突然,人群好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般,从中一分为二,面无表情的林夕妈终于出现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唐鲤。

    唐鲤被瞪的心中发毛,但是输人不输阵,随即开口大骂道:“卧槽!你他娘的瞪个死鱼眼珠你瞅啥?”

    她的视线游弋到了我的左手腕,突然发出一阵怪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传说这个世界里有强大的高纬度智慧生命体与三维人类融合,原来是你!”

    唐鲤心中一惊,低头看了看左手腕,遂鼓足勇气说道:“知道强大还不赶紧打开结界,乖乖的送我们出去,否则,我立刻让我手腕里的大佬分分钟灭了你,你信不信?”

    她冷笑的盯着唐鲤,双手突然展开,仿佛一只展翅的黑天鹅,她身后男人们的眼睛则同时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去!一点也不剩的吃掉她,然后把能量给我!”

    一瞬间,无数双发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浮起,那些男人的动作一瞬间变快的数倍,疯狂的朝着唐鲤冲来!他们的速度与力量强了无数倍,可是唐鲤的力气已经在刚才的对阵中衰竭,勉强用刀抵挡了几下,就被那群男人摁倒在地上,他们的速度奇快,力量也十分强大,但是他们却没有像唐鲤想象中的那样,上前撕咬她的血肉,而是无数双手抵在她身上,顿时,她的身体就像浸在寒冰中一样,能量疯狂的朝外涌出去!

    这帮孙贼在吸收唐鲤的能量!“铮”一声,她手中的长刀横身怒起,暴怒般的朝着“林夕妈”袭去!

    下一秒,林夕的老妈,不,应该是这些怪物中的Boss,她竟徒手接了唐鲤的刀。

    “惩罚你!”话音刚落,“林夕妈”已经单手捏住了唐鲤的脖颈,似曾相识的场景,她还记得那日在病房内被罗紫衣卡住脖颈,也像今天这样,只要眼前这个怪物稍一用力,唐鲤必死无疑。

    “放开她!”田鸡顿时红了眼睛,疯狂的冲向林夕妈,在她身前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求求你放过老唐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老爷们儿的膝盖比命还重要!田鸡为了唐鲤竟然给那怪物拼了命的磕头,额头上很快就开始渗血。

    “别求他!”唐鲤瞪着赤红色的双眼,冲田鸡怒吼道:“田鸡!你个怂货,赶紧起来!”

    林夕妈看着眼前的少年,慢慢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糟了!她要对田鸡下手了!唐鲤不敢在看,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林夕妈突然松手,她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整个屋子,呈现一片死寂,接着传来令人胆寒的血肉撕裂的声音。

    唐鲤挣扎着抬眼,林夕妈以一个防御的姿态面对着田鸡,而田鸡则直直的看着她!等等!田鸡的头顶怎么突然竖起来一对毛绒绒的——狼耳?他的眼睛闪烁着莹莹绿光,绿眸长嘴,獠牙高挑,血色长舌随着一声嘶吼伸长了数倍。

    “田鸡!你!”唐鲤惊乎道。

    林夕妈面色一沉,刚刚还在唐鲤身边得瑟的男子们迅速挡在她身前。然后就像对待唐鲤般的疯狂的朝田鸡扑去,只见田鸡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他一口叼住了其中一个男人苍白的身躯,咯吱巨酸爽的一声,男人应声倒地,鲜血喷涌而出,

    “卧槽,田鸡!干得漂亮!”唐鲤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这是什么?“林夕妈冷冷道:“这个世界居然有这种怪物!”

    田鸡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嘶吼,然后疯了一样的撕扯着眼前的那一群行尸肉。

    “弄死这帮孙贼!”唐鲤冲田鸡喊道,但不一会她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在嘴角,这样的田鸡让唐鲤觉得——很害怕。

    “田鸡!”唐鲤尝试着叫了他一声,他一眼也没有看她,而是疯狂的吞噬着那些浓黑粉艳的血肉,偶尔目光扫到我,也只有冰冷而嗜血的欲望。

    如果这些人被打败了,那么,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唐鲤自己了?不会的,田鸡怎么可能会害她?可是,他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因为上次被多狼妖咬了一口吗?可是她,江辰,都被咬过啊!唐鲤想起那次田鸡被多头狼妖重伤以后,也是几天时间就活蹦乱跳的了,田鸡的近视最近也莫名其妙的转好,甚至刚刚他砸那些怪物的时候力大无穷的样子。

    田鸡究竟是怎么回事?唐鲤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林夕妈”突然抬手,她凌空画了一个诡异的图符,冷笑道:“就困在这个结界里面互相残杀吧!等他把你们全部杀死的时候,我再来吸收你的能量!”

第34章 阴神(五)

    “田鸡!你大爷的!快醒醒!”唐鲤吼道。

    “别白费力气了,他是不会醒的!”林夕妈冷冷的说道。

    果然田鸡只是淡淡扫了唐鲤一眼,然后继续血肉撕扯的咀嚼着。

    唐鲤心头涌起一阵寒意,她宁愿面对一万个怪物,也不愿意亲眼见着最亲的朋友突然陌生的眼神,田鸡的速度变得奇快无比,虽然怪物会重生,但基本上在未成形的状态下就被再次咬死,所以重生的人体逐渐残缺不全,甚至停止重生,照这种情况下去,田鸡很快就能把这些人全部干掉。

    唐鲤隐约记得,在邱尧示意多头狼妖不能伤害她的情况下,仍然几乎将他们团灭,而且听江辰说多头狼妖已经突破了砗磲境,那田鸡如今岂不是……那可是田鸡啊!什么时候他竟拥有了如此恐怖的能量?

    —

    “阴神吸收月的精气,再通过采阳补阴从而让自己逐渐强大,景城的纯阴之地,在蜀岗西湖锦苑一带,向南阳气始盛,到万达附近的东北方位,阳气最盛,只要找到景城阴阳交替的地方,即可破阴神的结界!”江辰说着又在一张空白的纸上迅速画了方位。苏禾看着江辰画的方位图,惊道:“这是,林夕爸的,公司!”

    景城一建,本市最大的建筑公司,这也是林夕爸工作的地方,当江辰与苏禾匆匆赶到的时候,门口一个保安却将他们拦住:“你俩找谁的?”

    江辰语气冰冷道:“我们要进去找一样东西,带我们去!”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瞳仁中一闪而过。

    保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要找什么,我带你们去。”

    惊人的死寂中,田鸡已经啃噬完最后一具尸体,唐鲤勉强用刀撑起身体,遥遥对着他,轻声唤道:“醒过来行吗?别闹了!”

    可田鸡却一步,一步的朝着唐鲤走来。狼眼中血光乍现,下一秒,田鸡就呲着牙朝着唐鲤猛扑过来,唐鲤一个侧翻身虽离开他,但田鸡依旧咬到了唐鲤的肩膀,果然是大白鲨的咬合力啊,骨头特码的又碎掉了!

    唐鲤吃痛的闭上眼睛,她已经无法再面对此时的田鸡。

    “唐鲤,你在哪?”一束剧烈光源突然照进来,江辰的声音传来。

    唐鲤猛的睁开眼,放佛被人一只手从阎罗殿里又拉了回来,慌忙道:“江辰!我在这里!”

    江辰从一道白光中走出,在血色背影下,他看起来无比干净,随后,苏禾的猎枪便对准了田鸡。

    “嗷呜!”田鸡转头,一双狼眼里满是愤怒,田鸡盯着江辰的眼睛,就在两人的对视中,江辰的瞳孔忽然变得异常深邃,而那狼眼中的绿光竟慢慢的褪下来,苏禾见状立即上前把田鸡按在怀里,此刻江辰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金黄色,随着狼耳、獠牙的逐渐消失,田鸡慢慢的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被苏禾抱着,他惊愕道:“卧槽!这什么情况?”

    “现在来不及解释。”江辰说道:“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

    又住院了,这回轮到田鸡,唐鲤觉得他们仨今年肯定是集体犯太岁!

    中午,江辰与田鸡爸妈出去吃饭了,唐鲤一个人吭哧吭哧的给田鸡削苹果,削完一个,觉得太瘦她就自己吃了,田鸡张着嘴,眼神随着唐鲤的手指头动来动去。

    唐鲤没有告诉田鸡出了什么事,只说那天田鸡凶猛退敌,受了很重的伤,后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还疼不疼了?”唐鲤问道。

    “不疼了!”田鸡摇摇头,然后为难的说:“但是……”

    唐鲤顿时紧张起来:“但是什么?”

    田鸡吞吞吐吐道:“那个……”

    唐鲤急道:“是不是爷们啊!说话磨磨唧唧,快告诉我哪疼!”

    田鸡弱弱道:“哪也不疼,只不过,我胃不舒服,我好想拉屎。”

    唐鲤闻言满头黑线,心下暗道吃了那么多肉,能不拉吗?她把田鸡扶到了病房里的厕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一出门居然遇见了樱之夏,她的面容憔悴了许多。

    唐鲤走过去,缓缓道:“林夕怎么样了?”

    樱之夏语带讥讽道:“你还知道关心灵主吗?她在这家医院住了两,没有人来看她,也对,不就是爸爸死了,妈妈被阴神附体而已,算不得什么!”

    唐鲤靠在墙上,沉默不语。

    “去看看她吧,这些天,她不吃不喝,人马上就要熬不下去了,她那么信任你,她现在没有别人了!”樱之夏的语气转为哀求:“求求你了,去见见她吧!”

    唐鲤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医院,虽然是冬天,外面阳光却是灿烂无比。

    “林夕,你让我怎么面对你?你让我怎么说服自己,这件事,其实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唐鲤喃喃道。

    唐鲤耷拉着脑袋,又回到医院里,走到了她无数次偷偷窥探的病房门口,林夕住的是三人间,另两张床位上是个大妈,坐了陪床的客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林夕穿着病号服,低着头,落寞的坐在床头。

    唐鲤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林夕一眼就看到了她,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唐鲤坐到床边,转过头不去看她,然后开口道:“林夕,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没来得及救你爸爸,你妈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没用,我保护不了我爸爸和我妈妈!”林夕哭着道:“不过,我一定要亲手,亲手杀掉他!”

    那一天,林夕抱着唐鲤哭了很久,好像要把永生永世的委屈都哭出去,唐鲤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可是她没有再说对不起,对不起太轻,轻的唐鲤说不出口,妈妈被恶灵附身,爸爸惨死,一夜之间,温馨的家庭成了怪物的居所,而林夕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公主,从一个梦幻的世界里走出来,她又能去哪儿呢?

    事实上,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那一日,妖化后的田鸡,整整杀掉了一半的阴神兵,而那个附在林夕妈妈身上的阴神,为了不和田鸡正面起冲突,在大结界下又加了一个小结界,彻底隔绝了楼上和楼下的空间,想等唐鲤与田鸡自相残杀而死,却没想到结界最终竟然被江辰给破了。

    肖景宇说,阴神制造阴神兵,要用自身的阴气做引。如今阴神兵被销毁了大半,阴神也是元气大伤,所以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找他们麻烦。

    “那也不成啊,他一天不死就有危险,你想他一恢复元气,又得制造阴神兵啊!”身为主角的唐鲤必须心怀天下,其实她并非那么圣母,唐鲤心里想的是,林夕的仇怎么办。

    “好歹咱也是异能行者唐天翎的后人,自然是不能放任这孽障作乱,但是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先把身体养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肖景宇说道。

第35章 开往80年代的列车(一)

    根据肖景宇的意思,他现在还斗不过那个阴神,不过他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可以暂时牵制住他,另外关于唐鲤手腕中的大佬,肖景宇的师父一个地址,让他们去西城找一个姓端木的老太太。

    “哎呀!二叔,我现在哪有心思去什么西城啊!”唐鲤继续说道:“这么长时间,我都快把手腕里的大佬忘了!”

    “不行!”肖景宇急道:“这件事不能耽搁!你以为为什么你身边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事?”

    唐鲤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话,就好像她是一颗定时炸弹,周遭的惨事都是她造成的一样,随即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得,算二叔说错话了!”肖景宇着急的拍着房门:“小鲤,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看田鸡也出现了异化,你们一起找端木老太太看看,总是没错吧!”

    唐鲤一听,觉得二叔说的也没错,随即又开门走出房间问道:“二叔,你陪我们去吗?”

    “二叔还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处理,放心吧,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到时候你,田鸡一起去,对了,还有江辰,关键时刻他比你们谁都冷静!”肖景宇说道。

    肖景宇要留下来对付阴神兵,没办法同去,出发前,唐鲤老爸再三嘱咐道:“端木家最讲规矩,你去了之后务必要讲礼貌!”

    “哎呀!爸,说的好像你见识过似的!”唐鲤道。

    “少废话,总之人家肯见咱们,全看在你太爷爷还有不语道长的面子上,你要是敢丢了两位老人家的脸,我不收拾你,让你妈揍你!”唐国豪说道。

    吴大云不满道:“看你把孩子给吓得,我们家小鲤哪有你说的这么不懂事,对吧,小鲤?”

    “就是,就是,再说,你们不放心我,还不放心江辰吗?”唐鲤不耐烦的道。

    唐国豪语重心长道:“到那跟人端木老太太好好书,把你手腕上这东西给去了!可不行再给我整幺蛾子啊!”

    唐鲤、田鸡、江辰一般到了寒暑假都结伴四处游玩,不过以前都有亲朋好友接应着,这次不一样了,原本想让苏禾与林夕一起去,就当散散心也好,可林夕爸妈刚走,家里又是遗产继承,又是保险索赔忙的没完没了,只好让林夕先住在唐鲤家里,至于苏禾,林夕不去,他肯定是不去的。

    田鸡妈现在对唐鲤是极度过敏,知道田鸡是跟唐鲤一起旅游坚决不让,唐鲤嬉皮笑脸的就差给她跪写保证书了也不让!愣说他们家就这么一颗独苗,禁不起折腾,但田鸡能作啊,三天不吃不喝,偷偷吃蛋黄派喝矿泉水,最终田鸡妈终于妥协了,狠狠的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玩意!”而江辰,不存在爸妈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唐鲤甚至记不清江辰爸妈长什么模样,问田鸡,田鸡也说想不起来。

    一个雪夜,唐鲤、田鸡、江辰踏上了去往西城的列车,田鸡老妈一路跟着絮叨,上车的最后一刻,田鸡妈白眼一翻,给唐鲤的脑袋上盖了一顶貂绒帽:“戴上!别把狗耳朵给冻掉了!”

    “谢谢干妈!”唐鲤嘿嘿的傻笑道。田鸡老妈与唐鲤老妈是闺蜜,两人自襁褓中就认识,也互称对方的老妈为干妈,据说一度还寻思着是否要定个娃娃亲,可随着唐鲤与田鸡的年龄越来越大,田鸡老妈看唐鲤越看越觉得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唐鲤老妈看田鸡成天扎个马尾,也没半点男子气概,索性两人再也不提娃娃亲的事了。

    唐鲤一行买的火车票正好是同一边的上中下,另一边上铺还没人,中铺是一个女大学生,正窝在铺位看书,下铺是个小胡子男人,正在吸溜着一碗泡面。乍一看这左邻右舍还挺好相处,也没有火车大杀器——带小孩的哺乳期妇女,看来这一天一夜的行程能过得不错,这一来二去,几个人就开始聊了起来。不一会田鸡说肚子有些饿,还想上洗手间,唐鲤瞥了一眼田鸡道:“你这又拉又吃的,还能有点好不?”

    田鸡满脸委屈道:“这吃喝拉撒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随后江辰起身去了餐车,田鸡去了洗手间,唐鲤斜倚在下铺玩手机,这时候上铺来人了,是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小胡子的铺位,打量了一下,跟我说:“我一老太太,住上铺不方便,咱俩换一下。”

    唐鲤平时还算尊老爱幼,但是这样一来,原先这下铺是田鸡这个病号住着的,本来身体没好利索就舟车劳顿,再爬个上铺来来,不要命吗?二来唐鲤也贼烦这老太太说话的语气,根本不是商量,好像就是天经地义就该让着她似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下铺有人了,要不你睡中铺?”唐鲤客客气气道。

    “中铺哪行啊?你这小年轻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啊!”老太太嘀咕:“现在的小年轻咋都这么懒呢?”

    唐鲤自小就烦不认识的人端着长辈的范儿教训她,不过出门在外的,也懒得较真,低头继续玩手机。

    “就埋头那么玩啊?”老太太愤怒了:“现在这小年轻,你这是脸还是腚啊?我一把年纪跟你换一下怎么了啊?少家教的东西!”

    唐鲤也怒了:“我说老太太,嘴之所以叫嘴不叫腚,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喷粪的!我该你的欠你的?仗着您有点岁数我就得给您让地儿?”

    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你这小崽子,臭丫头!没少胳膊没少腿的,换一下能死呀?”几个临铺的人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的说道:“年纪轻轻地怎么跟一老太太较真啊!”

    唐鲤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臭老娘们儿,她马上往床上一坐,无所谓的开始玩手机:“别在这唧唧歪歪的,你们谁愿意让就让,我花钱买票了!有能耐找列车员去说去!”

    几个下铺迅速走了,只有几个上铺还在跟着摇旗。

    老太太一看有观众,马上来劲儿了,上去就推我一把:“我就替你爸妈管教管教你这小崽子!”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举手还要扇唐鲤嘴巴!

    唐鲤也怒了,随即一手扶住后腰站起来:“来,您照着肚子打,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您马上派出所走起!”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哟,真没看出来,这年纪轻轻的!”

    “才多大啊?”唐鲤虽然瘦,但这次出门穿了一件宽宽松松的背带裤,肚子那里还鼓鼓囊囊的,再加上她故意一挺,还真是有几分怀孕的意思。

    “放屁!”老太太憋得脸通红,却不敢动手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一挺肚子:“您动手就试试看吧”

    “热水!让一让啊,热水!让一让啊,热水”这是江辰高举着一个暖水瓶挤过来了,看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也吓了一跳,唐鲤一见江辰,怕他坏事,迅速嗲声嗲气的喊了一声:“孩子爸来了!”

    “哟,惹祸的年轻小情侣!”

    “看这样子斯斯文文的还能干这样禽兽的事儿!”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江辰蒙了一会,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嘴角抽搐道:“你厉害,真的!”

    小胡子噗嗤一声乐了,拉着老太太坐自己铺上:“大妈,您消消气,您住我这!”接着又对江辰说道:“兄弟,你也让大妹子消消气,这怀着孩!”

    江辰此时是哭笑不得。

    一会田鸡回来了,三人就开吃起来,因为唐鲤胃口大,所以备了不少,林林总总的摆了一桌子,老太太看着干咽吐沫,田鸡收拾了几样干净的,放托盘里给老太太送去:“奶奶,你要不嫌弃就跟着吃点吧,我们带的多!”

    老太太也不客气:“你这孩子还懂点事!”

    吃完了,唐鲤利落的爬上上铺,小胡子和老太太惊讶的目瞪口呆。小胡子惊道:“大妹子你不是怀了孩子吗?为啥要让这老弟住下铺啊?”

    “哦!他是我大儿子,身体不好,这当妈的不就得操心吗?”唐鲤笑眯眯的回答道,顺便探出头对江辰说道:“是吧!孩子他爹?”

    “滚!”江辰道。

    “什么呀!你们再说什么呢?”田鸡一脸茫然道。

第36章 开往80年代的列车(二)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唐鲤半躺在上铺玩着手机,江辰倚在中铺看书,田鸡则坐在下铺和小胡子一顿胡侃,后来那老太太和那个女孩也加入了,交谈中得知小胡子是西城人,在景城打工,趁过年放假回家看老婆孩子,女孩是景城师院大三的学生,放寒假回景城老家,老太太是景城人,要去西城给怀孕的女儿伺候月子。

    唐鲤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胡侃乱吹,女孩性格挺活泼,说什么都是带着一阵笑,几个人坐在下铺说的是涂抹星子横飞,等到话题基本都说尽了,田鸡提议道:“要不,我们掼蛋吧?”女孩抿嘴笑着说:“哎呀!我不会。”唐鲤简直难以置信,在景城呆了三年,居然还不会掼蛋!

    “要不.....”女孩脆脆的说:“我们讲故事吧,一人一个鬼故事!”

    田鸡头一个赞成:“鬼故事好啊!刺激!我这一肚子的鬼故事!”

    小胡子和老太太也没意见,小胡子酝酿了一下,开口道:“几年前,公司安排我去谭城跟一个项目,那谭城地处关卡要塞,在古代可是兵家必争之地,古代打仗动不动可是要屠城的呀!九十年代初期,谭城开始搞经济建设,万丈高楼那是平地起,据说当时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尸骨都是成堆成堆的运走呢!当年我就住在市人医后面的一个叫山姆月城明珠的小区。后来我才知道,原先这个地方还是个关押死刑犯的监狱!有一天晚上,我在外面陪一个客户,于是就多喝了两杯,回来的时候差不多12点左右,我一走进小区,就感觉不对劲,浑身没来由的直哆嗦,步子还特别沉,脑袋晕乎乎的,当时我还纳闷,按理说那点酒量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那天,我就是死活迈不开腿,罢了!不走了,于是我就一屁股坐在小区花坛旁边歇着,刚坐下打了个盹,我就听见一阵铃铛响,几个人排成一排往外走,那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穿着睡衣,走路的姿势也跟僵尸一样,就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梦游似的,我当时就被这诡异的气氛吓懵圈了,瑟瑟缩缩的躲在花丛里不敢抬头,再定睛一看,最前面的那个女人的头顶,还特么的悬着一个骷髅手!摇着铃铛在引着那群人呢!那群人就这样僵直着身体一个一个的走......我也不敢出声,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悄悄的掏出手机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接着我想从花丛后面的小道溜走,但是浑身像被定死了一样,后来可能太困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就睡在花丛里,我还以为昨天晚上是一场幻觉!但是,没过几天,这城里就闹出不少失踪案,都是晚上睡觉,突然不见了,有年纪大的,也有小孩,我去,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就赶紧到派出所报案,但是甭管我怎么说,他们就是不信我,说我喝多了梦游!后来,我突然想起来我不是偷拍了一张照片吗,我差点忘了,于是战战惶惶的从手机里翻出来,照的虽然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出来有几个人再往外走,后来把照片洗出来放大,赫然看到,那群人哪是在走路啊!脖子上都吊着一条红绳子,面目狰狞,舌头都吐出来了!实际上是在被拖着走啊!”

    小胡子挺会渲染气氛,唐鲤坐在上铺都觉得毛毛的,女孩更是吓得躲在了田鸡的后面,小胡子哈哈大笑:“这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我就不知道啦,没过多久,公司又把我调回去了,总之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悬,太悬了!现在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轮到老太太了讲了,老太太说道:“我一个老婆子,也不会讲什么故事!都是古话罢了,就给你们讲一个保家仙的事儿,我们村里原来有这么一家,家里还算富有,当家的名叫冯歪嘴,四十几岁了也没儿子,愁得两口子头发都白了,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心疼的了不得啊!可惜这孩子也没福分,从小大病小病不断,这冯歪嘴是倾家荡产的给治啊,好好一份家底,都给折腾进了药罐子,后来家里穷的只剩下一头拉磨的驴!有一天,冯歪嘴出去赶集,那儿子突然就精神了点,然后对他娘说,妈啊,我现在啥也不想吃,就想热热的吃一口驴心,你能给我做不?兴许吃了,我的病也就好了,儿子说话了,当娘的哪有不允许的,当下杀起驴来,再说冯歪嘴,在集市上正看到有卖狐狸的,还是做不了皮子的小狐狸,冯歪嘴心一软,就买下来放生了,这最后一丁点的钱就这么花没了,也没卖上东西,冯歪嘴就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嘿!迎面遇上儿子了,小伙子挺精神,骑着头驴,大老远的就喊爹,冯歪嘴这赶忙上前,我的儿啊,你怎么从床上起来了,儿子挺高兴,说道:爹!我好了!骑着驴去集上溜达溜达,没准儿能遇上用工的,补贴补贴家用。没等冯歪嘴说话,儿子一拍驴腚,就走远了。冯歪嘴一看儿子好了,这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这儿子病好了,还要补贴家用,这天大的好事儿啊,赶忙回家了,一进家门,傻眼了,儿子躺在炕上挺尸,媳妇儿倒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冯歪嘴一下明白怎么回事了,就赶紧着追啊,追啊,追到半道,一个没见过的分岔路口,有个老人家在卖茶水,他心急啊,马上就问道:大爷!看到一个骑驴子的娃娃没有?老人家指了路,然后摇着扇子开口道:你站一站,我只说一句话,半夜三更鬼叫门,应声必死一双人,走吧,追你儿子去吧!冯歪嘴也没往心里去,就赶紧着追啊追啊,不知追了多久,突然到了一个没见过的地方,到处都是白房子,他想八成是到了阴间了,就赶紧一个一个找儿子,突然看到他儿子拎着酒瓶从一个门儿里出来了,赶紧上前说道:我的儿啊,快跟爹走吧!儿子哭道:爹啊!我真是病糊涂了,怎么说到这就到这了!冯歪嘴寻思着现在回去兴许还能还魂,就拉着儿子走,儿子说不行,得等这群阴间的大人睡了,才能走,他让冯歪嘴呆在一个空房子里,说等到半夜三更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逃走,冯歪嘴答应着,你说一个活人在阴间呆着也害怕啊,他就学摸着,把门给锁上了,睁着眼睛撑到半夜。三更天了,当,当,当,果然有敲门的声音,儿子在外边说,爹啊,你咋还把门锁上了呢?冯歪嘴刚想开门,突然想起那老头说的话,半夜三更鬼叫门,应声必死一双人,不知怎么地了,他缩在门口没敢搭腔,这儿子呢好言好语的劝,爹啊,你再不开门误了时辰,我就没法还魂了!爹啊,你咋这么狠得下心呢?爹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冯歪嘴还是忍着没应声,儿子劝到快天亮,突然声音变了个人,恶声恶气的骂起来,你这杂种操的老货!还他妈有脸关着门!二十年前你见财起意作弄死了我!你以为你这一身家业弄完了我就能安心走了?老子要喝干你的血!啃干净你的肉!让你以命抵命!这冯歪嘴,吓得腿都软了,这二十年前啊,冯歪嘴好赌,有一次使诈把隔壁村一个老光棍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老婆本全部赢了回来,那老光棍回家后想不开,居然喝农药自杀了,谁曾想这冤亲债主竟找上门来!生把冯家基业都祸祸了个干净!现在还想要冯歪嘴的命!”

    老太太顿了顿,喝了口水,田鸡急道:“奶奶,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后来怎么样了啊!”车厢里挤了不少人都来听故事,

    老太太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儿子一直咒骂到天亮,才狠狠的走了,他前脚走后脚冯歪嘴撒开腿开跑啊,那儿子就在后面追,跑到半道又遇上那卖茶的老头,老头淅淅沥沥往地上撒了一道茶水,说道:阴阳不过界!那儿子居然就迈不开腿了,冯歪嘴这才平安回到家,家里搭着灵堂正哭儿子呢,冯歪嘴气的打翻了烛火!要不是这冯歪嘴一念仁心救了那只小狐狸,四大家的胡家插了个手,这冯歪嘴的命就得交代在那儿子手里。”

    这故事被老太太讲的绘声绘色,连江辰也都放下书在听,田鸡问道:“什么叫四大家的胡家?”

    “就是狐仙啊。”老太太笑道。

    轮到田鸡讲了,他想了想,说道:“呃,其实我也不会说故事,就给你们前段时间我做的一个梦吧,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狼,准确的说应该是半人半狼,长着一对狼耳朵,眼睛冒着绿光,对了,还有一对狼牙!一天晚上,我匍匐在乱葬岗,看见一个女孩在埋尸体,我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忍不住扑过去撕咬那些尸体,结果女孩拿了把刀把我吓跑了,我哆嗦着缩在墓碑旁不敢吱声,女孩却突然朝我走来,满地月华,就像积雪一样,突然,她将自己的手臂砍下扔到我面前,我立刻啃咬起来,结果梦就这样醒了,醒来后觉得自己肚子撑的要死!”

    大家都笑了,说田鸡漫画看多了,唐鲤坐在上铺看不清江辰的表情,但是她心中一紧,田鸡,终归还是记得些什么……

第37章 开往80年代的列车(三)

    女孩最后一个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头发,说道:“其实,我也没听过什么鬼故事,我们在坐车,我就讲一个火车上的故事吧。大概是一九八几年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有个女孩因为轻信同学说能赚钱,被拐骗到一个偏僻的山村里,那村子里的男人都患有侏儒症,一村子的人都娶不上媳妇儿,于是整个村没娶上媳妇儿的单身汉凑了钱,向人贩子买了一个媳妇儿回来,就是这个可怜的女孩,她哭着向他们磕头,求他们放自己回去,家里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自己又是一个大学生,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可是那群畜生,还是把她给糟蹋了,呵,还排了日子,每个人什么时候睡她都是定日子的,她逃跑过两次,都被捉回来了,被脱干净衣服被那些矮畜生们骑着毒打,后来他们干脆把她脖子上栓了铁链子,她就这样,被活生生折磨了五年,被糟蹋的不成人形了,终于有一天,有个好心人将她救了出来,还给她买了回家的火车票,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那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在车上,她除了哭还是哭,虽然自己是面目全非,但终究是逃出来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其中一个侏儒丈夫,仗着个子矮小,一路跟踪着跟她上了火车,等到夜晚,列车灯全部熄灭的时候。”女孩随手拿了一个枕头比划着继续说道:“就把枕头压在她头上,然后就这样死死的摁下去。”

    女孩的声音很动人,轻易的将人带入那个年代,绿皮车厢的空铺的夜晚,四周的喧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女孩在娓娓道来:“她拼了命的挣扎,哭喊,可是枕头压在头上,声音很小,即使这样,她也知道,邻铺的,上铺的,肯定都没有睡着,听到了动静,可是没有一个人,哪怕叫嚷一声,她就这样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在列车的黑暗中,慢慢的的死去了,而她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凶手已经不知去向,她的父母,从火车站等来的是女儿冰冷的尸体。”

    这个时候刚好到了列车熄灯的时间,整个车厢的灯啪的熄灭了,只有应急灯幽幽的闪着光。

    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女孩继续说:“从那以后,那辆火车就有一个传说,熄灯后的卧铺车厢,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一个枕头落在脸上,被人死死摁住,直到将人闷死,为止。”

    “吓到你们了?”女孩突然噗哧一笑。

    田鸡和小胡子都笑了,小胡子一点不掩饰道:“还真是!听着心里毛毛的。”

    这时,老太太开口了:“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火车行驶有节奏的匡擦匡擦的声音唐鲤有些心烦意乱,刚刚女孩讲的那个故事一直浮现在她心头,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悲伤,悲伤的让人绝望。她忍不住斜过头,去看女孩的铺位,黑暗中,她的身影只有模糊的一团,唐鲤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眼的光将唐鲤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唐鲤却被吓了一跳,刚才还黑乎乎的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晴天白日,阳光从淡绿色的窗帘中映进来,唐鲤蹭的一声坐起来,却碰到了头顶,上铺的人马上骂:“侬脑子有病撒?”

    等等,她怎么还有上铺?

    “买卖不算账,生意难兴旺,不怕不赚钱,就怕货不全,见人三分笑,客人跑不掉,美国钢丝袜,咋刷不抽丝,活经老虎膏,谁用谁知道啊,过了这村没这店,相逢即是有缘分!”一个穿着垫肩制服的大叔推着小推车叫卖,一呲牙一口大白牙。

    “我去,大叔,这都什么年代了,您那中分发型要闹哪样?”唐鲤吃惊不已,可下一秒就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有些不对劲,不是身穿灰蓝色的工装,就是军绿色的制服,还有个小伙顶个乱糟糟的鸡窝头,穿一红色的喇叭裤,一屁股坐到唐鲤对面,从包里掏出一个收音机,里面传出:“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唐鲤坐在下铺,莫名其妙的还换了一身衣裳,洗的很旧的白衬衫,一条海蓝色背带裙,腹部还有些微微隆起,难不成是吃多了,胃胀气?正纳闷着,就见几个扎着红领巾的小孩一路唱着:“伟大领袖***,引领我们向前进。”

    唐鲤满头黑线,转头问那一个路过的老大爷:“大爷,今年是什么年啊?”

    “小同志,今年是猪年啊。”老大爷答道。

    “2019年?”唐鲤道。

    “什么啊?1983年啊!”大爷不可思议道。

    唐鲤第一反应就是回手给自己一大嘴巴子,竟然就这么穿越了?这穿越成本也忒低了!

    窗外划过一辆辆绿皮火车,秋冬季节的风吹着整个车厢,有几个大妈围着红头巾坐在小马扎上,拎着蛇皮口袋在扯闲淡,弄的地上满地瓜子皮,桌上也不知道几年没清理了,痰和烟头混在一起,本来就破旧的设施恶心到家,风一吹有一股子异味,对面的小伙一直在皱眉头,想说话又忍下来,上铺一个穿皮夹克的女的在铺位上看《月朦胧鸟朦胧》。邓丽君甜腻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完美的八十年代印象。

    唐鲤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时断时续,唐鲤问对面的喇叭裤道:“大哥,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哭?”

    喇叭裤抬头听了一会,说道:“没有啊!”

    唐鲤又仔细听了听,明明就有啊,虽然声音不大,但却那么悲伤沉重,就像把刀一样在心头磨来磨去。

    唐鲤尝试着去找声音的源头,可是走来走去,最终都会回到这节车厢!可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那个哭泣的人。

    唐鲤只好呆坐着望着窗外,暮色已近,夕阳散发着暖洋洋的金光,将整节车厢笼罩的像一幅复古的画,那哭声还在持续着,就好像有一双手在心里揪着,绵延持续的疼。虽然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了,但身为流弊闪闪的异人,唐鲤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只好,伸手抓了一把瓜子。

    唐鲤收拾了六个完整的瓜子壳,开始起卦——坎卦:明月临水照,见影不见踪,愚夫飞身取,终成一场空。这个卦是同卦相叠。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一阳陷二阴。所幸阴虚阳实,诚信可豁然贯通。

    唐鲤差不多明白了,八成,她是陷入了女孩所说的那个故事里。阴虚阳实,这一切都是假的,喇叭裤青年也好,绿皮火车也好,全是那女孩死前的一场梦,现在,唐鲤陷入这个梦里,女孩是要让她也被活活闷死吗?

    哭泣声又一次响起,说不出的悲怮。看来在这个幻境中,必须按照设定的剧情发展。天渐渐黑了起来,只是列车还灯火通明,车厢里热闹非凡,唐鲤睁大双眼,盘腿坐在铺位上,努力的使自己不能睡着。接着喧嚣渐渐沉寂下来,列车员也不再巡视,灯,刷的灭了。

    唐鲤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着。

    _

    黑暗中,所有的人都睡得异常深沉,连呼吸声都轻到近乎无,一片死寂中,只有一个少年慢慢睁开眼睛。他缓缓回过头,看着对面铺位的人,眼睛闪过一道金黄的异彩,那已经不再是女孩了,而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此时她正用一双冰冷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少年,如一只蛰伏的困兽。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的?”

    “一上车。”

    夜很静很静,这个铺位的所有人,都睡得很熟很熟。

    “你制造幻觉的能量很高,可是到底是在模仿人,和人本身是不同的,即使是火车上,你也化着精致的淡妆,指甲也无懈可击,可是你的衣服搭配的却十分糟糕,并不像你想表现出来的,年轻家境良好女大学生的感觉,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一本叫张大帅艳史的盗版刊物,而且看的津津有味,连我们进来都没有抬头,这根本不是一个年轻女孩会看的书,最可笑的是,你坐在中铺,地下却没有鞋,当你下来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也是盘腿坐在床上,也没有穿鞋,还有隔壁铺位的人,有个男人来搭讪,居然看都没看你一眼,这不是一个年轻姑娘应该得到的待遇,我试探了一下你的能量反应,的确不是人类,你仅仅是投射在我们五个眼睛里的幻觉。”

    女人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我。”

    “看这些,一秒就够了!”江辰冷淡的说。

    “既然你早看出来,为什么不阻止我?”女人继续说道:“你自己能逃出来,不代表他们都能逃出来!果然人都是自私的!你是想看你的同伴死在我的梦境中吗?”

    江辰轻笑道:“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那个年代了,没有人会死,不信我们来看看!”

第38章 开往80年代的列车(四)

    第一个梦境,是田鸡的梦境。田鸡莫名其妙的来到八十年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幸好他够二,兴致勃勃的围观了一阵八零文化,就倒头睡觉了。灯一黑,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熟睡的田鸡。

    “不要命的臭娘们!”矮子狠狠骂道,眼睛里闪烁出凶光,然后拿起枕头,死死摁住田鸡脸上。

    田鸡被惊醒,拼了命的挣扎挥舞着双手,上铺的小胡子听到动静,微微探出头,却被矮子凶神恶煞的目光吓到了。

    “睡你的觉!”矮子拿了把刀低声说:“你要敢动我连你一块杀!”

    老太太听到动静,侧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动了我的梦境!”黑暗中,女人低声说。

    “老执着于原来这些人有什么意思,你不好奇吗?一个爱占便宜,倚老卖老的老太太,会做什么选择?”江辰淡淡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本事?”女人冷冷道。

    “我是什么人,在这个物质世界还没有人有资格知道。”江辰面无表情道。

    小胡子愣了愣,老太太却大着嗓门叫嚷起来:“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矮子气急败坏的朝老太太挥舞着刀。老太太吓得不清,不敢再叫了,矮子重新用两只手摁住田鸡的脸,田鸡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老太太探头去看,又一次哇哇大叫起来:“救命啊!真的杀人了!”眼瞅着田鸡的叫声越来越微弱,老太太突然忙不迭的下床来,拉住矮子:“你这天杀的矮子!他还是个娃娃呀!”

    “滚!”矮子一把将老太太甩在地上,田鸡眼见着没声了。

    老太太慌了,从地上爬起来:“哎呀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啊!我给你磕头了,一个不够我再磕!他还是个娃娃呀!不能这样啊!”说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矮子一脚踹在老太太的心窝口,老太太却忍着疼痛哭喊道:“我一个老太太,没几年好活了哇!你不能这样啊!他还是个娃娃啊!”

    “欺人太甚!”小胡子再也忍不住了,从上铺猛的跳下来,左右临铺的人也都起来了。

    矮子被众人制住了,扭送到了乘警那里。

    田鸡细若游丝的对老太太说:“奶奶,谢谢你哈。”

    老太太摇头:“你才这么大点岁数,要是死了不是要你爸妈的命吗,若是我自己的娃出事了,也盼着旁人帮着一把啊!”

    黑暗中,江辰与女人依旧对视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的自私和懦弱,也许换一个人,即使是看起来无耻又老弱的一个人,结局就不一样。你是不是这样想过,哪怕有一个人出头,或许你就不会死,他们是错了,可是错的不是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江辰道。

    女人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她咬牙:“这不算!是你动了手脚!”

    江辰轻笑道:“既然你还是这么执着,那我们看下一个吧。”

    这是小胡子的梦境。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小胡子穿着工装,跟对面的小伙子划着拳,周围围了一圈人,中铺的一位摩登女郎也感兴趣的跟着凑热闹。

    “喝!”众人起哄道。

    一阵大笑中,小胡子大口喝了一碗啤酒。

    “休息啦休息啦!”列车员走过来吆喝着。

    “不玩了不玩了,睡觉吧!”小胡子转头对摩登女郎说道:“嘿,妹子,你肚子疼好点没?”

    “都笑好了,大哥上车那时候忒有意思了,又是找乘务员,又是给我打开水的,其实我这肚子疼是老毛病了!家里人都不着急,我寻思忍忍就过去了,你看把大哥急的!”女郎笑着说。

    “我听你哎呦哎呦的都吓坏了,有病就得吃药!你看你喝点热乎水,吃点乘务员的药不是好了吗?硬挺着多难受啊。”小胡子说道。

    “要说大哥还真是好心人,要不是大哥一上车就收拾这满地瓜子皮,还有桌上闻起来恶心巴拉的玩意儿,我今晚还咋个睡啊!”中铺的一个小伙子说道。

    “没事儿,都是小事!”小胡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嗨!收拾个东西,打个热水,多大点事啊,出门在外的,见啥外!谁帮不上谁啊!”

    突然,列车的灯一熄。整个车厢陷入了黑暗中。

    他虽然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是先看到中铺的妹子哎呦哎呦的肚子疼,没人理,忙活了一通,又看到这边简直是一股子怪味,就开始收拾,几个人看不过去眼,就跟他一起收拾,忙完就开始划拳玩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居然到了晚上。

    睡吧,也许睡一觉,就好了。小胡子慢慢合上眼睛,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拿着一个枕头死死摁在他头上!他只来得及看到那双怨毒的眼睛,就瞬间窒息起来。

    “唔唔唔!”小胡子拼了命的挣扎,却莫名其妙像个娘们儿一样,使不上劲儿。

    “咋啦?!大哥!”中铺小伙子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帮忙:“你这矮子做啥子啊?!”

    “滚!少管闲事!”矮子凶神恶煞的说。

    “快来人啊!杀人啦!”下铺的摩登女郎见状立即扯起嗓门开始叫起来。

    很快,几个铺位的人都来了,掀翻了矮子,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小伙子厮打中额头被磕出一片淤青,却没顾上自个,而是冲过去扶住小胡子:“大哥!你没事吧!”

    黑暗中,江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女人。

    “想要别人对自己付出,自己必须先为别人付出。”江辰道。

    女人咬紧了双唇,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在她死前冷眼旁观的人。

    “你一直沉湎于过去,你憎恨那些没有救你的人,可是他们是自私的,你又何尝不是?他们改变一点,或是你改变一点,结局都不一样。”江辰沉声说。

    江辰没有说话,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她呆在这里多久了?

    三十七年,近四十年的光阴。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她,是不是也是该死的人?

    “还要看下一个吗?”江辰轻声说。

    女人擦干眼泪:“看!”

    他们面前再次绵延了一幅熄灯后的画面。

    矮子捂着胯摔倒在地上,所有人都披着衣服看热闹,唐鲤骑在他身上:“死矮子,折磨了老娘五年,你特码还想杀人灭口?卧槽!你妈生你就是为了祸害人的?还特码的不如生个蛆!”一巴掌下去:“跟踪好玩吗?”再一巴掌下去:“杀人有意思吗?”再一巴掌:“蛆都知道祸害完了,变成苍蝇飞走!”

    “大妹子!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江辰侧过头,看着黑暗中的床铺。那里不再躺着一个臃肿而丑陋的女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穿着八十年代的洗的发亮的白衬衫,和雏菊蓝的百褶裙,捧着一卷书,那应该是她最喜欢的样子,一切人性的丑恶还未曾经历,天真,单纯,未来一片光明。

    她侧过脸,对着江辰单纯的微微一笑。她被捆在这里近四十年,她原以为这场旅行,永远都无法抵达终点,无论怎样,她都无法走出去。凌厉的恨意,像被磨砺的越发雪白的刀刃,被她贴肉收藏,漫长的岁月让她忘记了那群矮子的面容,可是死之前,那群乘客冷漠的眼神,却无法忘记。每想一次,就痛的像凌迟。

    那只是个身高不足一米三的男人!哪怕有一个人喊一声,帮帮她,她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父母,她的孩子也不至于死在肚子里,可是没有人,他们都冰冷的翻了个身,隐藏在黑暗中。

    近四十年,她忙着恨,忙着制造那个她死前的梦境,那个八十年代黑漆漆的秋夜,一个又一个人被矮人扼死在梦境里。

    “叫你们自私!叫你们冷漠!”她在半空中嘶吼,像一只遍体鳞伤的鸟。

    可是她从未想过,她自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漫长的岁月,都让她用来苛责别人,可是却从未想过自己要对自己的死亡,自己的命运负些责任。如果不是那么天真愚蠢的轻信同学,怎么会生生受那五年的折磨?如果能够对周围的人更关心一点,在她死的时候,他们的恻隐之心说不定会被触动,最重要的是,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命运怪罪在别人身上,如果她自己警醒一点,强悍一点,也许就会有不同的结局。

    说到自私,原来她和那些冷漠的人,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从自己的利益考虑,然后把过错都推给别人。

    “谢谢你。”仿若梦呓的一句话,她的身体慢慢的变淡,变暗,黑暗中,洁白平整的床铺,就像没有被躺过一样。

    不会再有索命的幽灵居于这个车厢,制造悲伤的梦境了。

    午夜的列车缓缓停靠,有新的旅客走过来,换完牌子之后,爬上中铺,马上就打起呼噜。

    江辰侧过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在窗外车站暖黄色的灯光下,闭上眼睛,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39章 雪夜迷踪(一)

    唐鲤从一阵腰酸背痛中醒来,像是扛了一晚上麻袋。田鸡也在一阵吃痛中睡眼朦胧的起来了,唐鲤与田鸡一路搀扶着去洗漱,活像两个待产的孕妇,等两人返回车厢的时候,江辰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晨光中,白粥和小油条特别灿烂,江辰又一脸面瘫的斜倚在窗外上看书,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唐鲤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消散了,一直凝固在心里那种像乌云一样的悲伤不见了,对面的女孩似乎下车了,老太太一路聒噪不停,小胡子帮老太太把行李搬下来,又跟唐鲤一行人互加了微信。

    西城正值一场大雪,接在手套上,还能清晰度看见六角冰凌状的雪花。

    “天气预报说没雪啊!”田鸡正跟他妈在打着电话,田鸡老妈在几乎称得上怒吼的在电话那头狂吼道:“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

    风雪太大,唐鲤、田鸡、江辰只好就近找了个肯德基,从皮箱里拿出最厚的衣服裹在大衣上,看着窗外的雪花片子,唐鲤捧着热豆浆一步都不想走。

    “我们一会还要去西城客运站,去尚明县再转鹿前村,要先找到马天龙,请马天龙带我们去端木老太太家!”看着肖景宇给的地址,江辰说道:“我们赶紧走吧,还挺远的,没到歇着的时候。”

    三人吃了两个全家桶,就又上路了,从长途汽车上下来,唐鲤就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到了晚上才到了鹿前村,可能因为是下雪,路上少有人烟,只偶尔窜过几只夹着尾巴的野狗,等找到马天龙家时,屋里却一片漆黑。

    “这下完了,大老远来投奔人家,居然还不在家!”田鸡道。

    唐鲤暗暗埋怨肖景宇不靠谱,一个电话打过去:“二叔,现在怎么办啊?”

    肖景宇又给了唐鲤一个手机号码,让她给马天龙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怎么办啊?”唐鲤从雪中艰难的拔出脚。

    江辰道:“现在雪下这么大,我们得找户人家借宿一下。”

    田鸡道:“你以为西游记啊,还借宿!我们上哪借宿去啊!”

    江辰道:“我们给钱,这么多人家,应该有空房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没有人愿意借宿给他们,有几家是看三个生面孔戒备了,有几家是真没空屋,有个大妈塞给他们几大红薯暖手,尽管冷得发慌,他们也还是没法留,天黑之前如果再找不到地方落脚,他们就只能拨打110了求收留了。

    雪越下越大,唐鲤三人已经满头是雪了,每走一步,脚面都会深深地陷进去,然后重重的再拔出来,江辰穿的最少,嘴唇已经冻的发紫了。走到村尾一家,三人决定再试最后一次,遂敲起了门,赶来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你们仨找谁?”

    “大爷,是这样的,我们是来找你们村的马天龙的,但是他不在家,这大晚上的,我们也没地儿去,能不能在您家借宿一下,我们给钱的!”江辰道。

    “你们是打哪来的啊?”老大爷笑眯眯道。

    “我们是从景城来的。”唐鲤道。

    “噢。”老大爷乐了:“我知道了,来来来,进来吧,你们可是找对人家了,马天龙临走还嘱咐我,说有几个客人要来,你们谁姓唐?”

    “我我我。”唐鲤连忙说。

    老大爷随即打开门:“你太爷爷可是唐天翎?”

    唐鲤惊道:“您还认识我太爷爷?”

    老大爷笑道:“哎呀,鼎鼎大名的天易先生怎么能不认识呢?”

    老大爷把唐鲤三人迎进屋:“马天龙去市里办点急事儿,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你们今天就在这里歇歇吧,我们家别的没有,空屋和暖饭还是有的!”

    江辰问道:“大爷,您怎么称呼?”

    老大爷回道:“我姓柳。”

    唐鲤问道:“柳大爷,这怎么就您一个人住呢?”

    老大爷答道:“我老婆子出门了,还没回来,儿子们不跟我们住在一起。”

    江辰问道:“这大雪天的,大妈干嘛去了啊?”

    老大爷道:“知道你们要来,跟你们买吃的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唐鲤道:“大爷,这就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大爷赶紧摆摆手:“你太爷爷当年可是帮了我大忙啊!”

    说着水烧开了,老大爷赶紧去给唐鲤三人一人盛了一碗。

    捧着热水,唐鲤发颤的身体暖和一点,老大爷笑眯眯的看着我们:“等会你们大妈回来了,咱们就吃饭!”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有了动静,一个胖胖的老奶奶拎着大包小包步履蹒跚的进了院门,她一进来漫天风雪就往里面冒:“孩子们来没来啊?”

    “来了!”老大爷说道。

    大妈掀起正屋的门帘,冲着唐鲤就笑开了:“好个白静的女娃娃,你就是唐家的吧?”

    唐鲤连连点头道:“嗯嗯。”

    “好孩子,这眼睛像你太爷爷!”大妈眉开眼笑的摩挲着唐鲤的手说道:“看看这眼哟,真俊啊,透着光那!”

    “这孩子也好!”大妈随即又拉住田鸡的手:“这小脸生的跟女娃娃似的,就是有时会控制不住情绪,不过没事的,适应了就好。”

    随后她看向江辰,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这孩子……”

    “老婆子,你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了!”老大爷在外屋说:“给孩子整饭啊!”

    “嗨!你看我这老婆子的记性!”大妈一拍大腿:“你们先喝点热水暖和暖和,一会就开饭。”

    二老的热情,让唐鲤恍惚以为就是来找他们的,他们仨刚暖了一会,唯一会做饭的江辰就去厨房搭把手,唐鲤和田鸡紧挨着靠在沙发上,左顾右盼等着开饭,竟迷迷糊糊的闭眼打起盹来,恍惚中,唐鲤听见好像有人敲窗户。

    “田鸡,你去看看。”唐鲤着眼睛说。

    “我不去,我脚崴了!”田鸡道。

    唐鲤道:“你头又没崴。”

    “我不去!”田鸡也是困急眼了,就是不肯去开门,唐鲤只好回头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激凌,窗外站着一个穿着紫袍长衫的男子,黑色的长发和雪花舞在一起,他静静看着唐鲤,张合着双唇对唐鲤说道:“出来呀……出来啊……”

    可是,唐鲤真的好困啊。尽管对方长的实在是养眼,但是唐鲤还是倒在了沙发上沉沉睡去。

    “快起来啊,出来啊......”

    “等一下了,我就睡五分钟。”

    “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就一分钟……”

    “快出来啊......”

    再次睁眼,唐鲤眼前是大妈放大的脸。

    “小唐,吃饭了。”

    唐鲤以为会做点小鸡炖蘑菇之类的农家饭,可是大爷大妈却准备了火锅,其中白花花的磁盘子里装着干净的羊肉卷、牛肉卷、滑虾、滑鱼、贡丸、金针菇、菠菜等,新鲜的食材摆了满满一桌子,火锅是那种最老式的铜锅,在火焰的映衬下,唐鲤的脸上霎时泛起了红光。

    唐鲤恨不得抱着老两口亲一口!她和田鸡流着口水就荡漾着冲过去,江辰却皱皱眉道:“我们简单吃点吧,一会还得赶车回市里。”

    “不许提走啊,这大雪封天的,又不是没有空屋,睡一晚,明早再走!”大爷正好从厨房端着一碗五花肉出来。唐鲤从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一脚江辰:“干什么啊?要走你走!”

    “我也不走!”田鸡已经忙着往锅里下肉了。

    江辰皱皱眉,没有再说话。

    热腾腾的火锅驱散了所有的严寒,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九点多了,唐鲤心满意足的捧着滚圆着肚皮剔牙,老两口帮他们铺了厚厚的被子,还烧好了洗脚水。

    “小唐今天就跟我睡吧,让老头子跟你们俩挤挤。”大妈笑着说。

    唐鲤刚想答应,江辰就说:“不行,唐鲤喜欢一个人睡。”

    气氛一下子让江辰搞得挺僵,唐鲤连忙打圆场:不好意思啊大妈,他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脑子有点糊涂,甭理他!你要是不嫌弃,我晚上就跟您睡。”

    没等大妈开口,江辰就道:“不行,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我要跟唐鲤睡。”

    话音刚落,田鸡与唐鲤瞬间石化。田鸡喃喃道:“老江,你没事吧!”

    大妈听江辰这话也是一愣,随即道:“哎呦,这都多大了,都大姑娘小伙子的了,不行不行!“

    “那唐鲤只能一个人睡!”江辰固执道:“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唐鲤呵斥道:“江辰,你没病吧!抽什么风呢?”

    大妈一听江辰说要走,随即道:“那这样,小唐我再帮你收拾一间空屋出来,反正你们睡一起肯定不行。”

    唐鲤连连点头:“真是麻烦了,您别见怪,平时他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怎么了。”

    大妈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唐鲤的房间似乎存放过粮食,有一种新鲜麦子的味道,被子似乎是新洗过的,香喷喷的,大妈似乎怕她冷,还放了俩热水袋,暖和极了!唐鲤打了个哈欠就钻进去,大妈又替她掖掖被角:“睡吧。”

第40章 雪夜迷踪(二)

    雪还在不停的下着,可被窝里真的好暖好暖,唐鲤合上眼,马上就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唐鲤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鸡腿,啃的正津津有味,突然有人不停的在晃悠她,唐鲤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黑暗中床边竟然站了一个人影,吓得唐鲤一激凌,猛的坐了起来。

    “江辰,你有病啊!吓死个人!”唐鲤见床边站着江辰,马上开骂道。

    江辰一把将唐鲤的被子掀开,唐鲤心下一惊,连忙将被子拽过来,道:“我告你江辰,我可是正经人啊!大半夜的掀我被窝,你是不是有企图啊你?”

    “企图个屁!快穿衣服!”江辰说着将床边的衣服一股脑的甩给唐鲤。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鲤说着将蒙住头的毛衣扯下来,道“人家大爷大妈好吃好喝的收留咱们,还给咱们做火锅吃!你这大半夜的走什么走?”

    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在唐鲤耳边低声说:“刚才吃火锅的时候,他们一口都没吃!”

    “有问题吗?”唐鲤问道。

    “你动脑子想想,萍水相逢,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所有的食材都是从西城沃尔玛超市的,从西城城区到这里,至少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就算那老太太早上五点出门,也不可能一来一回,下午三点就回了,而且外面风雪又那么大,这老两口看起来最多也就六七十岁,怎么可能跟你太爷爷有交情?另外,如果他真的跟你太爷爷有交情,那为什么你二叔叫你找的人是马天龙不是他们呢?自从一进这屋,咱们的手机就一点信号没有了!”

    唐鲤听的头皮有点发麻,但依旧坚持说道:“可我觉得大爷大妈不像是坏人!”

    “坏人不会在自己脑门上写我是坏人!而且,我觉得,他们可能都不是人!”江辰继续道:“能量反应太高,而且大妈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都没有留下脚印。”

    “反正我不走,就算有古怪!大爷大妈也不会害我!”唐鲤道。

    江辰将一件毛衣套在唐鲤头上,一字一顿的说:“赶紧穿衣服!”说完转身就去叫田鸡起床。

    唐鲤缩在被子里,她是真的不想起床,她承认江辰说的不无道理,但她实在找不出老夫妻要害他们的理由,况且被窝这么温暖,就在唐鲤犹豫不决时,她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整敲窗户的声音,她循声望过去,竟然是肖景宇是!只见肖景宇焦急的说道:“唐鲤!快起床!再不走来不及了!”

    唐鲤忙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肖景宇的身影却慢慢变淡,过了一会,玻璃窗外又是一大片冰冷的雪夜。

    “莫非大爷大妈真的有问题!”唐鲤不再犹豫,迅速穿上衣服,江辰和田鸡已经在门外等她。老夫妇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他们仨蹑手蹑脚的扛着行李轻轻的开门走了出去。窗外,是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江辰的计划是,三人先步行到镇上找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再继续联系马天龙。

    村里仅有的一条路,经过一夜风雪变得非常难行走,每走一步,雪都深深没过小腿,三人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候,也没到村口,唐鲤与田鸡全副武装,里三层外三层还不觉得有多冷,江辰穿的最少,依旧是一件羊绒衫,外套一件羊绒大衣,江辰的脸上、耳朵上都已经冻得红的发紫,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冷,一路眉头紧蹙的再前面带路。

    风雪越来越大,雪花迷乱了前方的路,唐鲤突然听见远方有悠长的狼嚎,怎么会有狼呢?

    “等等!”江辰停下脚步,道:“我们走错路了!”

    唐鲤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往公路方向行走,而是走到了村里的后山,隐隐约约有错落的墓碑伫立在山头。

    “什么?我们明明就......”田鸡难以置信道。

    “往回走!”江辰道。

    三人立即往回走,可走了半个小时,他们依旧在前往后山的路上。

    田鸡牙齿都打颤了:“卧槽!鬼打墙?”

    “是时候试试二叔教我的驱邪符了!”唐鲤道。

    “都啥时候了,你还搞封建迷信!”田鸡嚷道。

    “迷信你大爷!”唐鲤白了田鸡一眼,迅速用剑指在手掌写了一个“罡”字,缓缓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真气将手掌向前方推去,随着手掌的推进,似乎风雪比清淡了一些,但除了黑色密集的枝桠,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江辰道:“鬼打墙并不吓人,多半是行人慌不择路产生的幻觉,真正鬼怪作祟的情况比较少,所谓的鬼怪不过就是一些有别于我们人类的能量体而已。但现在我们遇到的这种情况,很难说不是鬼怪作祟,又或者是更高阶的能量体,如果是鬼魅作祟,破解的办法很简单,提升阳气就够了,最简单的法子就破口大骂,让情绪激动起来,阳气自然就强了。”

    唐鲤道:“田鸡!骂人不用我教吧!”

    田鸡道:“卧槽!这也行?”

    唐鲤道:“开始吧!”

    言毕唐鲤与田鸡就开始叉腰破口大骂,涂抹星子横飞,听的江辰直皱眉,唐鲤见状,拍拍江辰的肩膀道:“不好意思啊!我知道这有点有辱斯文,但小命要紧,特殊情况,忍一忍。”

    江辰:“......”

    唐鲤与田鸡几乎将从小到大但凡听过的所有的不堪入耳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当然此处作者担心被和谐,所以省略一万字,各位读者朋友们请自行脑补。

    风雪越来越大,唐鲤与田鸡骂的嗓子都哑了,田鸡道:“能不能歇一会,实在没力气了!”

    唐鲤也气喘吁吁道:“不行了,不行了,实在骂不动了。”

    江辰望着越来越近的山顶,对田鸡说道:“田鸡,随便写个字!”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丢给田鸡。

    田鸡哆哆嗦嗦的写了个“天”字。

    江辰见状,眉头蹙的更深了:“天,夫字不出头,预示我们前面无出头之路,直走不是“未”就是“末”,说明即使是硬要走,也到不了终点!”

    “不走了!点火!”唐鲤脱下手套,开始操纵起了从肖景宇那里学来的并不熟练的五行术法。五行术法是异人通过提炼真气的形式,先将周遭的元素聚拢在一起,比如想形成一个火球,就得聚拢身边所有的火元素,想形成一个水龙,就得吸收周遭的水元素,现在的情况是大雪漫天,周遭水元素密集,可火元素几乎没有,唐鲤的手都快被冻僵了,才有一朵白色的小火焰在掌心跳跃,江辰引了火,三人围着火堆,总算是缓过来些。

第41章 雪夜迷踪(三)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两点,唐鲤此时已经困的不行,眼皮不住的打颤,突然她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鲤,快过来啊!”

    唐鲤迷迷瞪瞪的一抬头,看见肖景宇站在山腰处,一脸焦急的冲她挥手。

    “二叔?”唐鲤彻底迷糊了:“你怎么来了?”

    “快过来啊!”

    唐鲤站起身,却被江辰拉住:“你干什么?”

    “你们没看见吗?我二叔在那!”唐鲤说着指着山腰处的一片空地说道。

    “你二叔?你眼花了吧,哪有人啊!”田鸡往唐鲤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鲤心下一惊,再定睛一看,山腰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唐鲤一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消:“有设么东西出现了,大家千万要小心着点!”说着打开行李箱,拿出符咒和刀。僵持了一阵,山雪茫茫,四周除了偶尔悠长的狼啸,没有任何声音。

    “江辰,我得去看看!”唐鲤提着刀说道:“我们被困在这,八成就是那玩意的原因。”

    “你疯了!这躲都来不及!”田鸡难以置信的看着唐鲤道。。

    “不上去,我们就得被这东西困到冻死为止,趁我现在还有体力,我去会会他。”唐鲤坚决的说道。

    沉默片刻,江辰挣扎着起身,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行,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走得太慢,跟我上去只会拖累我!好好的守着这团火!”唐鲤紧了紧衣领:“我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唐鲤以刀开路,往山腰方向艰难走去。

    “我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能一腔孤勇的奔向死路?见到你之后我明白,面对99%的死亡率,有人看到的是100%的死亡,有人看到的,是1%活着的希望,你永远是后者,自古以来能成事的是后者,但是死的最惨的,也是后者。”后来,有人这样对唐鲤说过。

    风雪如瀑,唐鲤不知摔了多少跤,脸上的擦伤隐隐作痛,血已经被严寒冻住了。

    “你是谁?”唐鲤吼道,而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接着唐鲤催动真气将几张符咒扬在空中,寒风裹夹着唐鲤的真气,将符咒停驻在半空中。

    猝不及防的,一个男人出现在漫天风雪中,唐鲤惊异于眼前长发男子的美貌。是怎样一种美,让漫天悲壮的风雪,徒然没了气势。是怎样一种美,竟能让胡笳羌管,声声慢慢。

    唐鲤就在那天突然懂了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说不出他的五官有多出色,但是你的全部身心,都被这种巧夺天工的美貌所震慑。半晌,唐鲤回过神,有点语带结巴的说道:“你,你,报上名来!”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唐鲤握了握手中的刀,说道:“说!为什么引我们过来?”

    男人微微一笑,仿若千万雪莲花精魄盛开:“长夜漫漫,无事可做,姑娘可否要听个故事解闷儿!”

    “靠!这大雪纷飞的,你让我听故事?你在逗我!”唐鲤把刀倒着扛在肩上:“别整这些没用的,我两个朋友还在受冻呢,赶紧的,将你这些幺蛾子收起来。”

    男人微微笑着并不理会,依旧独自在雪中长袖飞舞,一边还开口悠悠的唱起歌来: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云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广袖旋转,姿态飘渺如雪尘,明明那么轻盈淡雅的舞蹈,那男人却眼神孤傲,风雪落鬓,说不出的哀伤,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他越转越快,在这支惊世绝艳的的舞蹈里,唐鲤的意识逐渐如风雪一样凌乱,慢慢昏沉。

    等唐鲤倒在地上之后,男人整整衣领,缓步朝他走来,这天地间的白雪仿佛只为了他的舞做布景,他一停,雪也停了,一轮皓月在天上,为他的每一个步履,洒上清辉,接着他冷笑一声,平展的手心,出现一把六菱冰刀。

    “你不听,我偏要讲给你听,我要用你手腕中的能量体来救六界第一美人!”

    唐鲤睁开眼睛的时候,躺在一个黑暗的血池中,她挣扎着起,周身浴血。

    “这是哪里?”唐鲤将外套脱下来,拧了一把湿淋淋的血水,然后蹚水向前走去。眼前是一栋罗马式建筑,墙壁上刻有各式各样的浮雕,血池一直蔓延到看不到边的深处。

    “这是罪孽之塔,有罪的灵魂,将在这里,得到审判!”一个如声音如鸣钟一样奏响,在空旷的空间里缓缓回荡。

    “卧槽!我犯了什么罪啊?”唐鲤莫名其妙道。

    “忏悔吧!”四面八方传来和声一般的声音:“忏悔吧!忏悔吧!忏悔吧!”滑轮的声音响起,一卷幕布在唐鲤面前徐徐展开。竟然是田鸡,他穿着那个橙色的冲锋衣,在雪地上不停惊恐的后退着。

    “田鸡?!你怎么了?!”

    “老唐!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喃喃念叨着,眼神写满了恐惧,猝不及防的,一只黑狼突然跃出来!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田鸡!”唐鲤吼着冲过去拼命拍打着那个幕布,却无法碰触到他。

    一只狼,又一只狼,群狼嘶吼着,发出啃咬皮肉畅快的呼喊,田鸡的哀嚎声渐渐弱了。

    “田鸡!田鸡!靠!你们这群畜生!”唐鲤拼了命的怕打着:“田鸡,你不能死!”

    唐鲤脑海中出现无数田鸡冲她笑的样子,犯二的样子。怎么可能呢?她是在做梦吗?唐鲤呆呆的看着那些狼跃下来,站在那里的,却已不是田鸡了,而是一个变异的狼人。

    “田鸡!”唐鲤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画面一转,是一个灵堂,田鸡的在黑白相框里灿烂的大笑着。

    唐鲤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她跪在地上:“田鸡……”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狼人突然“嗷”一声瞬间撕裂了坐在一旁田鸡妈妈的身体,唐鲤懵了,呆在那里。

    “田鸡,不要啊!那是你妈妈啊!”唐鲤眼睁睁的看着田鸡将他妈妈撕扯至死,鲜血喷溅。

    最后一个画面,是黑白的,狼人转向唐鲤,此时田鸡的表情,充满了怨毒和憎恨,他扭头对唐鲤恨恨的说道:“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幕布缓缓合上。

    唐鲤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四面八方传来梵音一般的声音:“忏悔吧,忏悔吧,忏悔吧,忏悔吧!”

    回音交响,空洞而悠长的在唐鲤耳畔回荡。

    “不,不是因为我!不是!”唐鲤无意识的摇头。这个时候,幕布缓缓展开,林夕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转过头,无限凄楚:“唐鲤……”

    “不要啊,求求你们了!我忏悔,不要啊!”扑上去,唐鲤将拳头凿出鲜血:“不要啊!”

    皑皑白雪的山巅。

    “比想象的更顺利,精神崩溃的很快呢!”男人微笑着说,透明的六菱形冰刀已经变成了淡蓝色。

    —

    山顶,江辰与田鸡面前的火早就在刚刚山风袭来的时候熄灭了,田鸡全身都蜷缩在一起,刚刚还能起来走动走动,现在冻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暖:“江辰。”

    江辰把大衣脱下来,裹在田鸡身上。

    “靠!你找死啊!”田鸡吼道。

    “现在暖和点了吗?”江辰说,他展开双臂用力搂住田鸡,像是要把最后的热度传递给他:“我现在要下山去找她,你呆在这里等我们。”

    “卧槽!你就穿这这么点,你特么会死的!”江辰穿着一件羊绒衫,脸已经看不出血色,手插在口袋里,温柔的笑笑,他很少这么笑。

    “我死不要紧,没人会在乎,可是你不同,你要是死了,她会恨死我的!”

    “江辰你特么在说什么?”田鸡挣扎着要站起来。

    “总之你呆在这里,每隔十分钟走动一下,记住千万不能睡着。”江辰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金色的华彩。

    “哦!”田鸡面无表情的说道。

    —

    男人感应到有人出现,缓缓抬起头,是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在冰雪中行走,仿佛丝毫不畏惧严寒,像一尊来自旷古久远的天神。

    “幻术师?”

    江辰轻笑一声,摇摇头。

第42章 雪夜迷踪(四)

    “你是?不,你不是!”男人继续道:“怎么,你想救她?你一直在观察我?你究竟是谁?”

    江辰沉默。

    男人突然冷笑道:“你的精神力很强,但是你救不了她,半柱香后,她,包括你,还有山顶的那位,你们都会一起死在我的梦境里。”

    “你确定死的人是我们?”江辰眼中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而不是你,李延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人震惊道。

    “知道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江辰道。

    李延年轻笑道:“算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说着,李延年挥了挥衣袍,一把箜篌凭空出现,随着空灵的第一个“音”响起,漫天雪花再次飘落。

    山腰处,李延年与江辰相视而立,江辰的眼中金光弥漫,不知过了多久,乐声从轻缓变得急促,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突然“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李延年心中大惊,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的额头也慢慢渗出汗珠。此时,一首穿越千年的歌谣忽然响彻在天地间。

    —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

    江辰很轻易的制造了一个关于李延年的梦境,也是关于他的回忆。

    —

    公元前131年。

    一条冰冷无比的小巷,一段无人知晓的往事,一条贱命,老翁擦擦手,把刀浸在水中,血花瞬间四散蔓延开来。

    青年从刑床上起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双腿几欲站不稳,他扶着墙慢慢走出去,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云鬓高挽,披帛在风中舞动,精致的眉目冷傲如霜,她看着他,转身离去。

    他叫李延年,人间绝色,更有着这世间绝美的歌喉。

    十岁时,他遇见了她,那时的她还那么小,面黄肌瘦,却生了一双别致的眼睛。

    “给你。”他递给她一块米饼,等她吃完后,他说:“跟我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

    他一生的故事,似乎都和雪有关,那个悲凉的雪天,小女孩安静的跟着他,走入了他贫穷却温暖的家,走入了西汉的传奇画卷中。

    那一年,卖唱为生的李家多了一个女孩,叫做李青,容貌如冰雪雕琢,甚至比起日后“声甲长安笙管弦,色冠天下芙蓉花”的兄长李延年更美。在她十五岁那一年,她成了长安最有名的歌伎,那时李延年已在宫中站稳了脚,寻常百姓,再也无法耳闻目睹曾经长安街头最绰约的风采,不过还好,如果你足够有钱,你还可以去欣赏五官与他酷似的妹妹,如果你非常有钱,你还可以享用她,就像曾经享用李延年一样。唯一遗憾的是,你在这个绝世美人儿身上却不能尽兴,无论是唱曲儿,跳舞还是承欢,她都是一等一的,但是你永远都别指望得到她一个笑脸,她永远都是一副风情倦怠的样子,无论什么时候,那双茶色的瞳仁都是冰冷的。

    他推开暖阁的门的时候,那个脑满肠肥的都尉刚走,她正在整理衣裙,玉色的后背露了大半,看他来了,眼睛也未抬。自那个她转身而去的雪夜后,她再也没拿正眼看过他。

    他没心情计较这个,怒极反笑:“若不是长安李氏的艳名传到公主府里,我还不知道我的好妹妹有这等本事?你在做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懒洋洋的坐到梳妆台前,细致的端详自己的妆容:“李大人当初在做什么,我便是在做什么。”

    他一时噎住,半晌才道:“难道我每月寄回来的银钱还不够你过日子吗?”

    “李大人的银子,我们并不敢用,都给你留存在那里,哪日想要了,就自取回去吧。”

    “你!”他气的几欲伸手,而她抬着小巧的下巴,茶色的琉璃眸冷淡的看着他。只一眼,他就忍下了所有脾气

    他低声下气的说:“你这是要和哥哥生分了么?”

    “李大人折煞妾身了。”她讥诮的一笑:“我何曾有李大人这么显赫的兄长,我的哥哥,是为家传香火的长子,是爹娘半生的指望,我哥哥从小带着我和弟弟长大,教我们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不是不男不女的李舍人!更不是给贵人养狗的您啊,李大人!”

    他的脸色刷的变白。

    父母故去之后,他受了腐刑,凭着琴艺、歌喉和一身艳名,他委身侍奉贵人,后来辗转到了公主府,很受公主宠爱,现在就职猎犬司,为当今圣上养犬。

    养犬又如何?色艺双绝的李延年第一次把猎犬牵过来的时候,年轻的帝王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打猎,从此即使他只是一个最卑怯的舍人,也没人敢轻视他,只有她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手持利刃,瞄准着他的伤口刺过去。

    他颓唐的坐在地上,半晌才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玉白的手指挑起一只绢花,斜插进发髻上:“我要入宫。”

    “不行!”他立刻打断她:“你不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我已经脏了,即便你不认我这个兄长,我只想你平安的过这一生,至于其他,我会替你去做!”

    “不入宫便不入宫吧,在这里伺候些贵族子弟,风流快活,也未尝不好!”她冷冷淡淡的说。

    “你!”

    —

    “延年新作一曲,愿为陛下奉上。”他躬身于地,向着陛下叩拜。

    “是了,延年号称‘声甲长安笙管弦,色冠天下芙蓉花’,这芙蓉花让人色授魂销,声甲长安城,朕却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呢!”汉武帝微笑道,他心情好的时候,是个很幽默的男人。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女孩凄楚的眼睛,他们在晨雾弥漫的早晨,饿着肚子练习跳舞,无数个人间烟火的黄昏,她抬起头叫他哥,拉着他的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指弹奏了第一个音符。

    —

    一笑倾人城

    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

    —

    她十五岁的面容,如芙蓉照水,的确倾国倾城,她回头对他说:“哥哥,你说,以我的姿色,比那卫子夫如何?”

    —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

    “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罢了,从十年前就输了,一败涂地。”李延年绝望的说着。

    如计划的一样,皇上被这首歌打动,问,这歌里的美人,真的存在吗?平阳公主说,延年的妹弟,正如这位美人呢。

    她就这样被召见了,金碧堂皇的后殿,君王面沉如水,不见喜怒,而她却更加沉静,沉静的仿佛天池经年不化的冰雪,她抬起头,以这样的姿态,倾了整个西汉的国。

    即便汉武帝不是周幽王,也不由得冲动的站起身来。

    世事可笑,做歌伎,不苟言笑的她只能成为兄长的替代品,沦为下流,做后妃,她却登峰造极,宠冠后宫,甚至一度危及到卫子夫皇后的位置。

    后来,她长而软的裙裾铺陈在地上,从跪着的李延年面前划过,年轻的乐府协律督尉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汉武帝对李夫人的荣宠果然不下于当年的卫子夫。其兄李延年、李广利皆封了官职,李家声望煊赫一时,至于出身,曾有一位贵族子弟在宴席上无意提到了当年“色冠天下芙蓉花”,隔天便被贬免了官职,从此之后,即使是权贵子弟,也不敢再拿李家人取笑,取而代之的是惶惶然的窃窃私语:“李夫人荣宠一时,怎敢造次。”

第43章 雪夜迷踪(五)

    一年之后,李夫人生下了刘彻的第五个儿子,尽管这孩子生的平庸,没有半分母亲和舅舅的华彩,刘彻也是喜不自胜,周岁时便封了爵位,赏赐无数,这位多情的帝王,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长情,如此专心。

    李延年来看孩子的时候,她正斜倚着廊柱赏花,一身轻薄的茶白色春衫,松松的挽着髻,拿着一支象牙篾丝工笔桃花团扇,看着满园繁花如锦,她的神色却是倦怠的。

    “微臣见过夫人。”他跪下,行着标准的君臣之礼。

    她依旧看向院中,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许久,她淡淡道:“今日春花潋滟,李大人何不演奏一曲?”

    “诺。”

    这些年,每次他来看她,她既不叫他兄长,也没有多少言语,两个人,一把琴,一盘蘅芜香,就是一个下午。

    他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七弦琴,席地而坐,古琴之声没有那么绮丽,却胜在古朴明净,悠扬婉转的乐声与渺渺而生的蘅芜香相得益彰,他低头轻抚弄弦,道:“如今……那件事,便是算了吧?”

    她扯起一个讥讽的笑:“对,我不能杀我儿子的父亲。”

    琴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颤音,不过很快平顺下来,年轻的督尉依旧低着头,轻声道:“你爱上他了?”

    许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才听见一声轻笑,“算是吧。”她叹息般的说。

    一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渺渺的琴音在室内回荡。

    他开口,想说那些年强忍着屈辱在贵族胯下承欢的日子,母亲被活活气死,亲生弟弟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被猎犬咬的满身伤痕,还要赔着笑脸讨好陛下,他想说,为了她,他可以活的像条狗。

    可是她轻描淡写的说,算了吧,我爱上他了。

    他便什么说不出口了。

    侍女被琴音吸引过来——凡是李大人来的时候,这些少女总是分外殷勤,看到的就是这样画面,玄色深衣的男子,坐在地上拨弄着古琴,眉目清润如冠玉,而茶白色衣衫的美人斜倚在窗前,望向窗外的似锦繁华,一只手却在团扇上轻轻敲打着节拍。白皙的婴儿睡在舅舅的琴音里,憨态可掬。

    明明是人间至美的画面。

    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让人想落泪。

    公元103年,李夫人患重疾,药石罔顾,帝沐浴更衣,焚香茹素,亲侍神佛,然,天命不可改也。

    “夫人,夫人,你真的不肯见朕吗?”

    陛下被拒之门外,惶惑的站在李夫人寝殿外,像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许久,门内才穿出声音,依旧是清淡的:“妾形貌毁坏,不可以见帝。”

    “都这个时候了,朕怎会在乎这些?夫人,朕保证......”皇帝苦笑着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若是夫人肯见朕,必为你的兄长加官进爵!”

    门内的沉默更久了,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李夫人的声音:“尊官在帝,不在一见。”

    皇上拂袖而去,过了许久,她才翻开倒扣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憔悴枯凋的容颜,许久,平静的吩咐侍女道:“为我上妆。”

    李延年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踩在云端,左脚几乎绊了右脚上,扑倒在地上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臣……臣……”

    胭脂水粉的润泽下,五菱镜中的容颜依旧是美艳的,如同她十五岁那年临水看芙蓉一般,她穿着绯色的琼羽舞衣,环佩端严。

    “李大人,为我奏曲吧。”

    他颤抖的捧起琴,半响,才拨弄的了第一个音。

    她随着琴声开始起舞,李家无数个日夜严苛苦练,成就了如幼柳般的身姿,无论多么艰难的角度,也可轻易的弯折,可是这些年,即使是面对陛下,她也未曾尽情舞过,错综精致的舞步,华美富丽如一匹壮锦。

    即使被倡家收养,她练舞也从不是为了表演。

    那个芝兰玉树的小少年,总在天还未亮就起床吊嗓子,深夜还在练舞,“哥哥,疼不疼啊?疼不疼啊?”她踮着脚眼巴巴的看他的伤口,“疼也要练的,这是功夫。”他像小大人一样认认真真的说。

    她为他涂药。他帮她压腿,两个人一起练舞,一起练琴,一起挨打,一起往弟弟脸上画乌龟,偶尔得了几个铜板零花钱,就跑到街上买个咸梅干,加在粟米饭团子里头挨着头吃掉。

    现在想想,那些草长莺飞的岁月,被娘押着练舞练琴的日子,竟然竟然,是她此生最好的时光。

    李家终究不是她真正的家族,她始终牢记着,要让屠杀了她整个家族的帝王得到报应,若她平庸便罢了,可她偏偏天赋绝世,随着年岁渐长,她的美貌仿佛一把磨的越加发亮的刀。

    曾经自持清白的李家公子,突然开始出现在豪门盛宴上,作一朵我见犹怜的芙蓉花,只要你有权有势,便可以采撷,他艳名远播,甚至得到公主的垂爱,甚至到后来,他受了腐刑,顺理成章的进了宫。

    李家曾近的骄矜成为笑柄,之后,她进宫,邀宠,赏赐荣爱并不能让她高兴,而她几句话,皇帝就下令把欺辱李延年的贵族子弟流放,她才终于觉得痛快,又痛,又快。

    她一个旋身,终于站不稳,李延年上前接住她。

    “你早知道了,对不对?”李延年苦涩的笑:“你早知道你要死了,所以才放弃报仇?”

    她在这个阔别多年的怀抱里,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这么多年,他依然拥有着让无数女子心折的美貌,眼睛那么黑,鼻梁高挺,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他并不知道,她之所以放弃了复仇,是因为她明白,弑君之后,他和整个李家,必被满门屠杀,她不能为了一个家族,让另一个家族覆灭,更何况,这家里还有他。

    他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她年幼的时候,最大的渴望不是复仇,而是快些长大,长大到可以像那些貌美的姐姐一样,在他的琴声里起舞,让他知道,她并不比这世上的任何女子差。

    “跟我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沉沉暮色中,他向她伸出手。

    如此,便是一生了。

    侍女进来的时候,看到风华绝代的李大人,抱着他的妹妹,唱着一首整个汉朝都耳熟能详的歌谣:

    —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

    再笑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

    唐鲤从梦境中挣脱的时候,看见李延年垂首匍匐在江辰都面前。唐鲤强忍着眩晕,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江辰身边,一脚将李延年踹翻在地。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不会死了吧?”唐鲤一惊。

    江辰淡漠了看了他一眼:“不算死,他陷进了自己的梦里,走不出来了。”

    江辰并没有让他精神崩溃,而是在他梦里做了一个手脚。在李延年的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李夫人依旧是宠妃,李延年仍然是朝臣,只不过在这个梦里,李夫人没有死,李延年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偶尔进宫弹琴给李夫人听。

    她坐在窗前赏花,他坐在地上弹琴,两个人,一柄琴,一盘蘅芜香,如此卑微的幸福,竟然就能让他不愿醒来。

    “真特么解气!叫这孙子整我!”唐鲤回过神来,才发现江辰穿的极少,顿时怒从心中起:“你有病啊!衣服呢?”

    “给田鸡了。”江辰道。

    “我服了,尼玛真的服了!”我脱下大衣:“诺,穿上!卧槽!快点!”

    江辰穿上唐鲤的大衣,因为她里面的衣服穿得多,买的是男女同款的最大号,他穿上还挺容易,穿上之后,他并没有系拉锁,而是敞开大衣,将唐鲤揽进了怀里。

    “靠!你冷的像冰一样!”唐鲤抱怨。

    “你也是!”

    “不告诉你在山下等我吗?”

    “再等我们就冻死了。”

    “你不来,这样的小子我一个揍仨!”

    “嗯,倒在地上揍仨。”

    “对了,你怎么对付的他?”

    “以后讲给你”

    “干嘛以后哇?现在!”

    “现在别说话”

    “为什么?”

    话音刚落,唐鲤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东方一轮红日初升,云霞遍染,耀目的金光洒在雪地上,洒在经冬的松柏上,驱散着寒冷和黑暗,美得壮阔。

    唐鲤闭了嘴,搂住江辰的腰,安安静静的欣赏着初升的朝阳,即使眼睛发痛,也没有移开目光,一晚上的严寒,她恨不得融化在这金光里。

    此时田鸡正拎着行李箱吭哧吭哧的上来了,傻傻的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第44章 神的辉光

    林夕安静的坐在唐鲤的房间里,唐鲤的爸妈跟她说话,她除了是“嗯”、“啊”、“哦”这些再无其他。

    “林夕,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樱之夏的声音,林夕不让她叫她“灵主”或者“主人”。

    “进来吧。”林夕道。

    樱之夏将一份文件递给林夕:“遗产继承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谢谢你。”林夕的双眼微微湿润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是妈妈最喜欢下午茶的时间了。

    许久,樱之夏开口问道:“林夕,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沉默之后,林夕开口道:“我,我不知道。”

    “林夕,你的体质很适合修习异能,我保证,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召唤师,你会画画,也懂音律,你知道吗,这些都可以作为召唤的方式,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樱之夏道。

    “可是......”林夕欲言又止道。

    “可是,阴神还附身在你母亲身上。”樱之夏继续道:“阴神迟早都会来找你,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这次沉默的更久。

    樱之夏忽然道:“林夕,你是不是还在指望唐鲤来帮你?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还是说你忘了?她早就不是人了,等她手腕里的魔物彻底夺走她的意识,死亡对她来说只是早晚问题!”

    林夕捂住耳朵打断她:“我不要听!”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道:“你走开!”

    “我可以走,请您考虑我说的话,您必须学会保护自己!”樱之夏说着,转身离开了。

    林夕颤抖着,用被子紧紧的蒙住头,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那些恐怖的记忆。

    _

    “你在做什么!”爸爸看见妈妈与一个陌生男人做着羞耻的事情,双眼通红,失去理智的狂吼。

    爸爸被贯穿了喉管,血缓缓流到她的脚下。

    _

    天已经黑了,暮色将晚,饭香袭来,如果是在家,阿姨也要做饭了,妈妈和她坐在餐桌旁边,等爸爸回来。

    林夕擦去酸楚的泪水,手机震动,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道:“喂?”

    “是我。”苏禾道:“我,在,楼下。”

    林夕从窗口望去,正飘着小雪,苏禾正站在在路灯下,一袭黑衣。

    “云姨,我出去一下哈!”

    “嗯,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林夕披上衣服,在跑到苏禾身边之前,却突然顿住。

    他好像有点,有点不一样。

    暖黄的路灯下,少年的胸口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看起来就像一个年轻的神父。

    “苏禾?”林夕走过去问。

    苏禾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她的视线,其实苏禾不凶的样子很好看。

    苏禾也看着林夕,她清瘦了很多,不再那么柔软圆润,他想起他第一看见她,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喂学校里的野猫吃东西,夕阳的光打在她脸上,像一个公主。

    为了保护公主,无论是杀死巫婆还是和恶龙决斗,都是值得的吧。

    林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禾紧紧抱住。

    “你干嘛呀!”林夕惊慌失措的喊道,他低下头,路灯暖色的光芒,映照着少年如玉的眉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雪花是温柔的,悄无声息的围绕着两个人,路灯的光芒如舞台的布景,仿佛是梦境。

    林夕完全怔住了。

    “我,会,保护,你!”他缓慢的说,如果可以,想说很多话,给你听,因为,我不想,看着你,那么难过。”

    话音刚落,苏禾便松开林夕,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开。

    “喂!”林夕慌了:“苏禾,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林夕心中开始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可苏禾这一次却没有回头,路灯下,雪花翩飞,而苏禾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洁白的雪夜中。

    _

    江辰说李延年非妖、非魔、非神、非鬼,如果杀掉会违逆天道,所以我们把他放进一个山洞,用积雪封住洞口,看他自己造化吧。

    “那他是什么?”唐鲤不可思议道:“他真是李延年?活了一千年?”

    “他的确是李延年,他能长生靠的是体内的一股神的辉光。”

    “神的辉光?”

    “但凡神族,都会有辉光,为本源之所在,很奇怪,他明明是人,却有一种神光护体,不老不死,还能够施展幻术。”

    “幻术是什么?”

    “嗯,科学点的解释,就是用精神力量在人的脑海里制造幻觉,类似于催眠,比如这里明明没有人,幻术师可以让你觉得这里有人,幻术师还可以控制他人的梦境。”

    “你懂的挺多的嘛!”

    “嗯,我的确是比很多人懂的要多。”

    唐鲤和田鸡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样的脏话。

    三人终于又回到山下了,江辰又一次猜对了,那对老夫妻的确很可疑,村里人都说没有这户人家,也没有村尾的那处房子。

    唐鲤拨通了肖景宇的电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他们的离奇经历。

    “二叔,你说你平时都挺好的,怎么这次就这么不靠谱,不是来找马天龙吗?结果别说马了,连头驴也没见着,咱们仨差点将小命都搭进去!”

    肖景宇惭愧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二叔疏忽了!二叔检讨!”

    唐鲤道:“你说吧,怎么补偿吧。”

    肖景宇立刻意会,主动从微信转了一千块钱给唐鲤:“二叔这个月的生活费,全给你了!”

    “靠!二叔,二大爷出手那么阔气,你也忒抠门了!”唐鲤不满道。

    “知足吧你!我是个出家人,哪有那么多钱。”肖景宇继续道:“你们快点回来吧,林夕这边有点不对劲啊!”

    “知道了,我们在西城歇一天就回去,二叔你多劝劝她!”唐鲤道。

    “我怎么劝?再说,我正在弄那个封印呢!”

    “什么封印?”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赶紧回来,啊!”

    江辰下山之后就病倒了,装叉有风险,耍帅需谨慎啊!唐鲤和田鸡将他送进医院的时候,江辰已经高烧39.8,医生说高烧不退很容易把脑子烧坏。

    唐鲤急道:“医生,麻烦你了!赶紧给他退烧,这可是顶顶金贵的脑子啊!”

    这下暂时回不去了,唐鲤和田鸡找了间旅馆住下来,轮流照看着江辰。

    “老唐,你说要不要给江辰爸妈打个电话啊?”田鸡问道。

    唐鲤心知打了也没什么卵用,不过还是从江辰的手机里翻到他老爸的号码,一个电话拨过去,果然:“小鲤啊,哦,感冒了啊,感冒的话给小辰挂点青霉素,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打电话给叔叔了,叔叔忙着呢,你们好好玩,钱不够了叔叔给你们打!”

    “我去,这是亲爹吗?”唐鲤心里暗骂道。

    唐鲤转头问江辰道:“想吃点什么啊?”

    江辰言简意赅的回答我:“肉。”

    是的,天才不是吃素的,江辰不光爱好肉,还喜欢吃一切发腻的东西。

    唐鲤起身对田鸡说:“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吃啥?”

    “嗯,人家想吃奥尔良烤鸡,酱猪蹄,羊肉串,吉野家的牛肉饭,锅包肉……”田鸡扒着指头说道。

    “总之就是要吃肉是吧?”唐鲤道。

    “对哒!对哒!”田鸡连连道。

    “怎么交了这么一群无肉不欢的俗人!哎,赶紧买点猪头肉压压惊。”唐鲤摇摇头,叹气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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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介绍:
作为当代YY小说中,身份狂拽酷炫的异能行者,唐鲤是家族血瞳的唯一继承人,头顶女主光环,本该大摇大摆的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出门没看黄历,撞上了一个大佬级的契灵,说要借她的手腕寄宿一段时间,从此倒霉的事情桩桩件件,这是要弄死女主的节奏啊!神经大条智商欠费的女主、亦正亦邪扮猪吃虎的男主,一大帮深藏不露的二货损友...…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契灵攻略之黎明之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