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匕现
祭台右侧,是一块空旷的平台,紧邻悬崖,草木稀疏,尽在眼底。听闻罗天所言,众人顺着他的指尖方向抬头望去,眼前空空荡荡,哪来什么人影。
正在惊疑之时,“砰”地一声闷响传来,一阵浓烟在空地上突然出现,腾空而起。烟雾朦胧,隐约可见其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待其散尽之后,姜云已稳稳地屹立于空地之上,面带微笑地看向众人。
只是那笑容若仔细看来,不免有些僵硬,微眯的眼中蓄满泪水,隐隐已有滴落之势,辛苦啊!那是被熏出来的。
这出场方式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按他原本的意思,最好是能弄到一些干冰,仿出幼年所看“西游记”中的天庭场景来上一出,方能完美无瑕,将忽悠感上升到极致。可这个年代,上哪去弄干冰呐!科技条件不允许,再三考虑之下,姜云不得不以火药代替,只是这味,实在也忒销魂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怪味,但好在姜云用上了一些戏法的手段,平白出现的场景已然达到了震慑众人的效果,倒也惹来了阵阵抽气惊呼之声。
一帮子野人土著,能有多大见识?虽说忍得颇为辛苦,但姜云心中却不免泛起几分得意,这华丽的登场,算是成功了。可惜天公不作美,若能配合一道惊雷声,感情就太完美了。
“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这是有俗话支持的。
穷图匕现,罗康也没了顾忌,一见姜云出场,他立刻屈身下跪,恭声高呼:“神子下界,实为我山越之福,属下拜见教主。”
罗康带头行礼,齐悦和梦无眠对视一眼后,同时跪了下去。“拜见教主。”
罗天未动,对眼前的情况视而不见,依旧懒散地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半步不离地紧挨着邪风。
“你们!”将蓝怒极,看向姜云之后不由一惊,大声喝道:“是你!本座认得你,当日猎场之上莫名其妙便消失了,原来是跑来与这三个老贼图谋不轨!”
站在人群里的邪风也认出了姜云,若有所思地用眼角瞄了罗天一眼。
“若无些许神通,如何当得祖神之子?”姜云脸不红,气不喘地淡然说道:“本座受父神之命,下届视察尔等,却不想你将蓝,身为神教教主,不思勤理教务,反而途思享乐,且麻木不仁,视人命如草芥,以人为猎,甚至剥皮收藏,简直凶残成性,大违父神之意。山越继续由你统领,早晚必有灭族之祸,有鉴于此,父神降下神谕,由本座下界,亲任神教教主!”
祖神之子?放你个狗屁!诓到他这个教主头上了,简直欺人太甚。
“一派胡言!”将蓝大怒道:“本座所杀之人,皆是夷北外族,何过之有?”
“父神庇护山越,然信奉父神之人,无论何族何种,皆可沐浴父神恩泽,璀璨的神光岂会永远受困于区区夷南弹丸之地?”
听他恬不知耻地一口一个“父神”,将蓝简直要气疯了。转眼瞧向惊疑不定地山越,心中幡然醒悟,暗道不能继续与他口舌纠缠,否则事情真就麻烦了。
将蓝一咬牙,大声喝道:“神殿护卫何在?且将这目无祖神,欺世盗名的骗子给本座拿下,就地诛杀,不得有误!”
“这。。。”神殿护卫这下也犹豫了,虽说目前还谈不上什么证据,但他们此刻依然在姜云的出场方式上有所纠结,实在闹不明白这人怎么就凭空出现了。
将蓝来自天朝大陆,岂能闻不出火药的味道,见一众护卫犹豫不决,已知他们心中所想,立即出声说道:“些许障眼法而已,火药所燃生成烟雾,根本不是什么神通,赶紧与本座拿下!”
“是!”虽没见过火药,但教主既然已经说破,想来不假,众护卫立刻走出一步,手中长枪指向姜云,眼瞅着就要动手了。
“以下犯上!尔等就不惧神罚么?”姜云冷冷一笑,带着丝银手套的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手掌向上虚脱着,下一刻,一团淡绿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他手心,不断地跳跃着。
这一手,不但惊呆了包括三长老在内的所有人,就连姜云都被自己帅呆了。
草薙的赤炎,八神的苍炎算个屁?哥玩的可是“鬼火”!虽然试验过程比较艰辛,但最终还是成功地提炼出了白磷。
这种场合,再没有白磷更有用的东西了。风险的确很高,基于其剧烈的毒性,一个不好极有可能连小命都搭进去,但它最大的好处,是少了一个“点燃”的步骤。
在炎热的夏季,温度本就不低,只需手指悄悄摩擦几下,立刻就能将手套表面的温度提高到白磷的自燃点,火来的莫名其妙,才能让这帮子土著越发迷信。
手套也是下了本钱的,以高纯度的丝银打造而成。这名贵的金属隔热效果明显凌驾于其他金属,虽说白磷自燃点很低,但烧起来之后天知道会有多少度,还是保险点好,更何况对这种剧毒物品,姜云也不敢掉以轻心,好在钱仓中尚存不少丝银,倒不用担心材料问题。
“哪个不怕死的,可前来体验下神火之威!”
这话就显得声色厉茬了,安静地烧着就好,姜云尽量伸长手臂,憋着气,哪里还敢跟人搏斗,一个不慎,吸入一点,问题可就严重了。他倒是想弄到一些冷火的原材料,哪怕几根小孩子玩的“狗尾巴”也行,这白磷终究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好在他怕,山越比他更怕。
迷信之人眼中,两样东西最易与鬼神扯上关系,一是雷,二是火。姜云这手“掌中火”的把戏,在山越看来,俨然已是铁打的神迹了。那些持枪的神殿护卫,顿时将武器丢弃在地,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对于姜云的鬼话,那是打从心底坚信不疑了。
这下,就连将蓝都懵了,他读的是圣贤之书,哪来这么多神神怪怪的内容,莫说他一个落第秀才,就算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位戏法大师,怕也揭不穿姜云的把戏。
眼见自己带来的神殿护卫跪趴一片,将蓝慌了,忙向邪风望去,开口道:“邪风护法,速将此人拿下!”
邪风是他的心腹,最为依仗之人,忠心绝无问题。但他显然忽视了一点,邪风也是山越人,他的忠诚,是建立在其“组神教教主”的身份上,因为教主即代表了祖神,但如今姜云的“掌中火”已成为了他祖神之子的铁证,对于将蓝这个废教主,他已没有了继续效忠的理由。
见邪风纹丝不动,将蓝心渐渐凉了。“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才是教主!”
他喃喃自语,接着突然疯了一般冲上祭祀台将罗康扯开,推下抬去,转身对着众人喝道:“本座才是教主,你们这群叛逆,妄想谋夺本座教主之位,就不怕祖神降下神罚么?”
奇迹出现了,将蓝话音刚落,天空猛然传来一声惊雷,仿佛正在回应着他的话,将蓝心中一喜,刚准备拿此事大做文章,试图扳回一城,却不想雷声过后,空中划过一道异常明亮的闪电,“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道刺眼的火光,雷电竟狠狠劈在了将蓝的龙帽之上。
可怜一心想当皇帝的将教主,连惨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被天雷劈成了一块黑炭,全身冒着浓烟,轰然而倒。
第71章 夺位
以极恶的体现形式来说,再没有什么比天打雷劈更有公信力。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这货能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将蓝死了,伴随着死亡,他那可怜的一生也被全盘否定了。在场的一众山越,这才渐渐回过味来,伟大的祖神对将教主已经不满到了何种程度。
就连压根不信祖神这玩意的三长老都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在焦尸与姜云脸上来回打量着,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这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天打雷劈”常听人说起,可谁有真正亲眼见过?这一幕太过震撼,即便再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这种环境之下,内心也不免动摇。更何况受层次的局限,这几位不过是古代的神棍而已。
姜云淡淡一笑,心中略感惊奇,却远谈不上震惊。这一幕的确跟他有关系,但他操纵的只是过程而已,至于结局,恐怕真就是天意了。
猫腻就在将蓝所穿龙袍之上。那席仿清款式的龙袍,自然少不了瓜皮凉帽。在制作龙帽的时候,姜云很缺德地将冒顶的串珠换成了银制的尖顶。
银的导电性是所有非合成金属中最好的,加上这么一个造型,雷鸣频闪的山巅,以及空旷敞亮的祭台,外带将蓝那挺拔的身姿,简直就是一根人形避雷针。。。闪电不劈他劈谁?
但这也仅是姜云无伤大雅的准备,对于实现,心中并无太多期待,毕竟雷电是自然界的力量,是否真会劈下去,谁也料不准。在他的计划之中,原是打算震慑护卫之后,靠近将蓝,以手上的白磷毒杀他,顺带制造出他死于“神火”之下的假象。
至于老天如此给面子,直接一道天雷送将蓝上路,这是姜云想过,却没有深入去想的结局。说是天意也好,说是概率也罢,总之以结局来说,相当完美。
看向众人的姜云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胸有成竹,早有所料的模样开口说道:“自此刻起,本座就任神教教主,还有哪个不服的,大可站出来说道说道。”
神罚都出现了,没人再敢说个“不”字。姜云的身份已然落实,还有什么比神子更牛逼的?相比之下,神教教主的身份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在场数千山越一脸虔诚地跪了下去,喜极而泣,疯狂地嘶吼着:“圣王!圣王!”
这曾让姜云一度泛起鸡皮疙瘩的称呼,此刻听来却通体舒畅。哎,太虚荣,太腐朽了!姜云暗暗鄙视了自己三秒之后,很坦然地接受了。
尘埃落定,姜云挥了挥手。“都起来吧,回神殿。”
是时候好好逛逛自己的新家了。
罗康悄然移步上前,轻声说道:“尊主,立国仪式是否要继续?”
“没有必要。”姜云摇头回绝道。带着一帮子野人,立哪门子国啊!这不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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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神殿之后,姜云原想直奔地牢,将一干人犯放出来先。却不想被罗康以教务为重的理由直接拖上了神殿三十六层大殿。
去你妹的!哪个王八羔子定下的规矩,教主必须住顶楼的?这一路跑上去,饶是姜云最近没少锻炼,也跑掉了他半条老命。
原以为有什么大事必须尽快处理,哪知到了大殿之后,只是很枯燥地接见了十二大部落的族长,事毕之后,罗康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走的那叫干净利落。真是哔了狗了!雷鸣山上不是都见过了?至于特地跑神殿顶层再见一次么?这些族长吃饱撑的没事干,当真很闲呐!是不是该找些事情让他们忙活忙活?
心知被老东西不经意间摆了一道的姜云,此刻也实在没那精力再冲回地牢了,想了想,干脆借这机会处理下教务也好。
“来人!叫邪风过来!”
神殿护卫的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邪风便一脸忐忑,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圣王。”
“起来吧。”姜云瞅了他一眼,笑道:“不用如此拘谨。”
邪风强笑道:“不知圣王有何事召见属下?”
说真的,这会邪风是真心不想见姜云,一想到自己之前是如何得罪他的,邪风就满心忐忑,坐立不安,听闻姜云召见,他满心以为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心中不由微微发苦。
“你这护法当了多少年了?”姜云如闲话家常般淡淡问道。
邪风一愣,开口说道:“属下与将教。。。将蓝同年,二十二岁时将蓝即位神教教主,便破格提拔属下任神殿护法之职,至今已有八年了。”
“八年了。。。”姜云喃喃自语,忽地展颜笑道:“本座总不能输了那位废教主,邪风听令!自今日起,本座擢升你为神教长老,暂时排列第四,待三位长老百年之后,你就是神教大长老。”
“啊?”邪风有些发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姜云为何非但没寻他麻烦,还砸了他这么大一个饼,这没有道理啊!
姜云自有他的想法。这三个老东西身上责任感太重了,而他却只想没心没肺活的舒坦自由一些,这种截然不同的处世态度,迟早会闹出一些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老家伙还是安心处理暗盟的事情最好,至于祖神教,已不适合他们继续涉足插手。即位之前,山越是姜云最大的障碍,如今他已稳坐教主之位,再没有能比山越更让他放心的人了!所以姜云不但要重用邪风,连同其余山越出生的护法,他也会一并重用,全部提为长老。将罗康等人逐渐排挤出神教的权力中心。
如此一来,他才能放心地将暗盟所有事物一股脑丢给他们处理,毫无保留地放权。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却不用担心手下的人生出异心给自己添堵,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见姜云不似玩笑,邪风顿时大喜过望,忙单膝下跪道:“多些圣王!属下必尽心竭虑为圣王分忧。”
“好了,退下吧,忙活一天本座也累了。”
“是。”邪风起身正打算告退,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也是个长老了,不能给新任教主一个光吃饭不理事的印象,急求表现的邪风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开口说道:“启禀圣王,属下尚有一事。”
“嗯?”
“依照我神殿的规定,教主即位后,半年之内,至少需纳一位圣妃成家,可需要属下现在替您前去挑选?”
“圣妃?女人!”姜云眼睛一亮,臊眉耷眼地说道:“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历代教主皆是如此。”
“嗯。”姜云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还是算了,过些日子再说。”
做出这个决定和品德没有半毛钱关系,纯粹是这厮想到山越的绝色美女估计早让将蓝搜刮干净了,二流货色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还是养养再说。
哪知邪风却想歪了,以为姜云有些难以启齿的嗜好,不由试探道:“要不,属下先把废教主的那些圣妃带过来,您先用着?”
人妻呐?姜云有些纠结,那些女人他是见过的,怎一个漂亮了得!问题是,嗨!算了,想来自己这身子还是只童子鸡,第一回就找个人妻,这也太特么吃亏了!
想到这,姜云还是摇了摇头。“圣妃之事暂且不提,本座自有主张。”
“那废教主的那些圣妃如何处置?杀了可惜,可也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前例一般如何处理?”
“圣妃都是山越中一等一的绝色,正常情况下,新任教主会全部接收,但凡有例外的,一般会随前任教主殉葬。”
“殉葬不成,太野蛮了,再说将蓝一个废教主,也没有拉人殉葬的资格。要不遣送回各自的部落?”姜云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成,将蓝名声太臭了,他的女人回了部落八成也难逃一死。”
“圣王所言极是。”
“分了吧。”
“啊?”邪风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位新教主的思维。
“我说分了吧。”姜云笑道:“护卫长可分一名,护法可分两名,长老可分三名。就这么办吧。本座初任教主,手头很紧呐,没这么多银钱犒赏大家,这些圣妃都是娇滴滴的美人,拉回家暖暖被窝也是极好的,就当是本座的赏赐了。”
邪风闻言大喜。圣妃呐!平日连仰视都是奢望,这位新任教主一句话,自己就能分到三个,这可比赏赐银钱实在太多了!
邪风一脸的患得患失。
“这。。。合适吗?”
第72章 善后
虽说姜云不似玩笑,邪风却依然不敢轻信,主要是圣妃的身份太过敏感,无论将蓝名声有多臭,他毕竟当了八年神教教主,这是任何人无法抹去的事实。教主把教主的女人送给手下了,即便这两个教主不是同一个人,但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还有点缺德。
但姜云却毫无这方面的自觉。
“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依着曹阿瞒的名言来看,姜云自认对将蓝已然仁至义尽了。再说他非但没留下吃独食,反而全送出去了,自己一个没留,谁也说不了什么。
见姜云坚持如此处理,邪风心也定了,但转念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大的他要,而且不会嫌多,小的他可一个都不想要。邪风不由开口问道:“废教主的子女如何处理?要不要。。。”
说着,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收了大的,宰了小的。。。这行为模式怎的如此眼熟呢?印象中,熊,狮之类的猛兽好像常干这事。哎!野人毕竟是野人,别瞧邪风这人模狗样的和大周人在外貌上几乎没有多少差别,可骨子里那野蛮劲可不像个干人事的。
姜云鄙视地瞅了他一眼。“算了吧,断子绝孙这种事,终究不提倡。把他们养在神殿就行,寻人教他们一门手艺,年满十六岁后逐出夷南,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一点。”姜云想了想,嘱咐道:“从今往后,绝不允许那些圣妃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你们都给本座看紧自己的女人,但凡让他们见面的,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一旦发现,格杀勿论!记住,杀的是你们,不是他们!”
仁慈不代表傻,这些孩子目前只是白纸,姜云不会允许有人偷偷给他们埋下仇恨的种子,他不怕这些孩子,但他很怕麻烦,即便是十几年后的麻烦也一样!
“是。”
邪风美滋滋地退下去后,姜云又叫人传来了三位长老,将神教的人事任命通知了一番。
罗康倒还好,淡定地站在一旁,瞧不出什么想法,倒是齐悦和梦无眠面色有些难看,显然对姜云的任命不以为然。
“尊主,您初登大位,就贸然提拔这些年轻人,属下以为不妥,恐会引起乱子。”齐悦阴沉着脸,率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齐长老不妨直言,可是以为本尊心性凉薄,如今大局已定,便要飞鸟尽,良弓藏了?”
齐悦撇了撇嘴,没接话,但意思已经到了。
姜云面色一整,严声喝道:“三位长老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先给他们扣一顶大帽子,见三人一脸愕然,姜云这才说道:“神教之事,已尘埃落定,谁当这长老,无伤大雅。我等当前的精力,当立刻转移到暗盟,这才是我们的根本。你们是神教长老不假,但更是暗盟长老。”
“不错。”提起暗盟,罗康眼睛一亮,接过话头说道:“不知尊主有何打算?”
“无论当初的暗盟有多么强大,发展至今,已不足百人。如今神教已在本尊手中,再无妨碍,正是三位长老大显身手,招兵买马,为我暗盟加砖添瓦之时,如何还能分心处理教务?本尊提拔几个护法,也正是为了给三位分担一下。”
“尊主的意思是,暗盟之事,由我等三人主持?”罗康微微有些讶异,暗盟的能量他太清楚不过了,这尊主的心也太大的,瞧这意思是想全丢给他们,自己沾都不沾?
“当然。”姜云笑道:“三位扶保之恩,本尊绝不敢忘。故而,暗盟之事,便全权委托三位处理。本尊有意,重组暗盟,回归大周之后,废除长老之职,由罗天就任副尊主,尊主之下,另设左右二使,人选么,就由齐长老和梦长老协商决定。”
独资这种在当前环境下理所当然的事,在姜云看来,过时啦!他当个董事长,开会决策的时候,点点头就行了,至于奔波办事,交给其他董事就好,他敬谢不敏,没这闲工夫。
何况暗盟家底全在神殿,组神教是他的一言堂,还怕个球啊!有鉴于此,他乐的大方。
听闻姜云说要废除长老时,齐悦面色一变,险些要当场发飙,谁知姜云话锋一转,竟丢给他们这么大个饼,三人一时间幸福地有些发晕。
长老固然地位尊崇,但毕竟只是外人。如果说暗盟是大周皇室的管家,那他们这些长老就是暗盟的管家,是主从关系,如今罗康之子罗天有机会就任副尊主,言下之意,暗盟便是从姜家之物转变成了你我共有财产,这意义可救大不一样了。
职责归职责,为他人奋斗哪比的上位自家奋斗?想到这,三个老家伙不由红光满面,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知这副尊主与左右二使的继承方式。。。”梦无眠谨慎地开口问道。罗康,齐悦闻言也安奈下激动的心情,同时向姜云望去。
“除非犯下叛盟大罪,否则与尊主相同,皆由上任指派,任何人不得过问,包括本尊在内。”
“那就谢过尊主了。”三人躬身行了一礼。
礼毕之后,罗康猛然回过味来,不对啊。。。眼瞅着这位尊主已摆出了啥都不想操心的架势,那他们还费心扶保他即位,所谓何来?有他没他,不一样么?
“咳。。。尊主,您也总该有点事情做做吧。”罗康想了想,还是开口提了出来。
姜云闻言,老脸一红,转念便想到一个注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尊当然有事要办。你们真以为大势已定了?还差的远呢。”
“怎么说?”
“祖神教已重新控制在我们手中,但不要忘了,夷州海道皆有三大家族把持,尤其是陆家水军,海战能力远胜山越。掌控神教固然必要,然而若不能将神殿物资运去天朝,我暗盟如何崛起?须知天朝大陆才是我等的主要战场,而非这夷南山脉。”
“尊主所言极是。”罗康疑道:“您的意思是?”
“山越出山!扫平夷州。”姜云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如此,方可扫尽一切障碍,为我等重返大周打好基础。”
“与三大家族开战?”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罗康微微皱眉,叹道:“三大家族的历史甚至比神教更为悠久,势力盘根错节,异常稳固。倘若贸然开战,恐怕非短时间内可出结果。一旦陷入战争泥潭,再想抽身可就难了,上次的一战,可是足足打了百年之久。还望尊主三思。”
“本尊自然知晓。”姜云微微一笑。“故而本尊明日便会离开夷南,借机混入陆家,设法了解下三大家族目前的形势。任何势力,皆是自身利益高于一切,终不会铁板一块,三大家族也不会例外。只要寻到机会,本尊会设法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制造彼此之间的矛盾。一旦三大家族燃起战火,我等便有机可乘了。”
“恩,试试也无妨。”齐悦率先点头应了一声。“那我等暂且观望?”
“不能闲着。”姜云沉吟片刻,道:“备战吧!三位长老负责物资储备,尤其是粮草,战争不比过日子,可没时间去打猎采摘,暂时先预备十万大军的一年粮草,另外想方设法从天朝大陆走私一些火器,必须让山越熟悉火器战法,利弊与弱点。至于士卒训练,暂且由罗天和邪风全权负责。对了,如今邪风已是长老,未免职位高低互相制肘,暂且将罗天也提为长老,待回到天朝,就任副尊主之后,再卸任长老之位。”
“是。”
第73章 离山
最近两日,地牢的气氛有些怪异,那些狱卒总会不时地交头接耳,时而摇头长叹,时而唏嘘不止。对于牢中犯人,也没了平日的恶语相向,心思显然已不知飘去了哪里。
赵俊人乐得轻松,眼见约定的日子已近,自己还被囚禁在此,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心中那份心思已然麻木,不似之前般热切。更加之姜云一去不返,活着回来的大多惊魂未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他看来,姜云恐怕已凶多吉少,人生至此,似乎没什么盼头了。
他木然地端起木碗,喝了一口小米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忽闻狱外传来一道声响,阶梯大门打开,紧接着,便迈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兄?”赵俊人惊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迈出两步,伸出双手紧紧握着木栏,一脸欣喜地叫道:“你没死啊?哈哈,担心死我了,活着就好!”
一旁的熊不举此刻也满脸微笑地向姜云望去,嗓音浑厚地笑道:“看吧!俺就说姜兄弟福大命大,一看就不像是个短命的人,真让俺说中了吧。”
姜云此刻已换回了来时的粗素布衫,邪风慢了半步紧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进了牢中。
正在闲聊的一众狱卒瞧见姜云,登时愣了。牢头老梁抬眼望去,心中便是一凉。完了!圣王秋后算账来了!想当初,他可没少呵斥过姜云。在犯人眼里,姜云是被邪风“押着”,在他看来,邪风长老脸上挂着的谄媚劲,嗨,甭提了!老梁都替他臊得慌。
他哪知邪风的心思,过往人生三十载,即便当上护法,长老的春风得意,也比不上昨夜一场大被同眠的昏天胡地。
按着姜云意思,划分完那些圣妃之后,邪风愕然发现竟还多出了一人,监守自盗之下,他率先提出了极为貌美的四位绝色,其中便有那日猎场之上,将蓝最为钟爱的圣妃,淡若颜。
想起那些平日高高在上,受人尊崇的圣妃,在自己胯下屈身承欢,尽展万种风情地肆意争宠的场面,邪风只感下身再度窜上一股火气。
如此享受,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体验的,邪风奋力征伐了一整晚,临近天亮方睡意袭来,哪知躺了不足三个时辰便醒了,且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未曾想到圣妃还有如此用处,邪风不由大喜,转身便将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淡若颜一把扯了起来,再度狠狠折腾了一番,方兴高采烈地穿戴整齐,前往大殿朝见姜云。
这些都是拜这位新教主所赐,如今邪风对姜云已是心服口服,崇敬致极。
姜云的计划,邪风多少知道一些,见他一早便换上了粗衣布衫,心知有事要办,不想展露身份,如今见老梁一脸苍白,双腿不断打着摆子,眼瞅着就要屈膝跪了下去。邪风连忙重重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老梁能当这牢头,想来也少不了几分精明,瞧见邪风的眼色后,他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用眼角偷偷打量了姜云一眼后,嘴角一撇,展现出一抹难看僵硬的笑容迎了上去。“哎哟,邪风长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奉圣王旨意,从此刻起,将牢中犯人一并释放。”
“释放?他们要放了我们?”听闻此言,一众犯人脸上挂着震惊之色,一时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之后,牢中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之声。“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老梁也愣住了,释放这些外族?历代教主可都没做过这种事情。若换了平时,别说邪风一个新晋长老,就是所有长老齐聚,他也不敢奉命放人,必须先派人前往禀过教主。
如今姜云就在眼前,虽然心存疑虑,但他还是很痛快地下令打开牢门,放人!
“赵兄,来。”姜云叫过赵俊人,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赵俊人顺势打开包裹,看了一眼不由惊道:“紫面貂皮?姜兄何处得来?”
“意外帮了他们一个小忙,神殿送的。”姜云微笑着看了邪风一眼道:“这位长老,我说的没错吧?”
“正是,正是。”邪风臊眉耷眼地连道:“尽管拿去,不用客气。”
“呃。。。”赵俊人一脸纳闷,神殿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记得上次这家伙还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行了。”姜云拍拍他的肩,催促道:“还有三日便是约定之期,加快行程应该来得及,我们先去公羊岭取马,然后连夜赶回陆府。”
惊喜来的太快太突然,眼瞅着已事不可为,如今不但逃出生天,还能带着紫面貂皮赶回陆府,赵俊人大喜过望,连声道好。
“公羊岭?”一旁的熊不举闻言乐了。“那是俺家的地头,这感情好,我们一道去,也好让俺老熊尽尽地主之谊。话说俺被关了两年多了,两位一来,这就平白无故给俺们放了,说回来倒是俺沾了你们运道,得给俺个机会谢谢你们。”
原是三人上路,但熊不举却不放心那清秀少妇独自离开,商量许久之后,少妇才勉强应允一同前往公羊岭,暂寻一个落脚之处。
四人有了神殿特制的通关木牌,一路畅通无阻,仅一日半的时辰便走出了夷南大山,迈上了公羊岭地界。
原以为熊不举只是家居此处,却不想他说的半分不假,“公羊岭”真是他的地界。几人方一露面,便被山外巡守发现了,那些人显然认得熊不举。一个身着军甲,貌似小头目的粗犷汉子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三十好几的人了,竟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激动的满脸通红,眼角直抽,似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瞧这模样。。。”赵俊人扭头看向姜云。“找着爹了呀。”
“熊哥一定欠了他很多钱。”姜云随意地应了一声。
那清秀少妇怀抱婴儿,无奈地瞄了眼这两缺德玩意,赶忙上前说道:“这位军爷,有话好说,万莫如此。”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汉子重新站了起来,一转身,朝着身边小卒大声喝道:“快去熊家堡传信,大少爷回来了!”
熊不举神情也颇为激动,语带犹豫地开口问道:“俺爹他。。。”
汉子面色一僵,无言地摇了摇头。
“唉!”熊不举仰天长叹,双目微红。“俺早该知道的,老头子,俺尽力了啊!可这夷南大山真不是人去的地方,你自己命不好,千万别来找俺呐。”
“。。。”姜云三人一阵无语,有这么和死去的老爹说话的么?
熊不举抬手揉揉脸,深深吸了口气道:“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俺这就回去瞧瞧俺那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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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取来马儿,悠闲地一路朝北溜达而去。
“熊哥,瞧不出啊!你还是这公羊岭熊家的大少爷,这么高贵的身份,怎还会独自跑大山里去?”赵俊人好奇地出言问道。
“还不是俺那死鬼老爹么。”熊不举提起这事就满是无奈。“得了个怪病,郎中瞧了说缺一味药,只有夷南深山里才有,俺是家里的老大,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熊家堡。
熊家堡是类似“悦城”的一座城池,规模要小上不少,却也是整个公羊岭的中枢地带,守卫极为森严,身着军甲,手持长枪的守卫随处可见。
几人远远就瞧见城门出站着一队人影,数量约莫二十上下,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不到二十上下俊朗少年,眉宇之间隐约能看出几分与熊不举的相似之处。
“哎哟,不爽!”熊不举猛然开口一声大喝,倒是把几人吓了一跳。
赵俊人不解地问道:“熊哥,见着家人了,你有啥不爽的?”
熊不举一愣。“不是俺不爽,他才是不爽!”
“他有啥不爽的?莫非你们兄弟感情不和睦?”
“瞧你说的。”熊不举笑道:“他没有不爽,他是不爽!”
“那他到底爽还是不爽啊?”赵俊人瞪着眼睛,这是跟他较上劲了。
“嗨!他是不爽!俺兄弟!熊不爽!”
“。。。”赵俊人无言以对,姜云也乐得不行。老熊那死鬼老爹果断是个人才啊,瞧这一个个名字给取的。兄弟两名字都能串起来念!不举了,自然不爽!
第74章 两成
熊不爽是个很阳光的年轻人,不似他大哥般粗犷雄壮,年纪轻轻,举手投足之间极为沉稳。见熊不举策马而来,眼眶虽也微微发红,但却未表现出太过激烈的举动,只静静地立定在那,待几人马至跟前,这才走上前去,抬手抓住马缰,仰面看着熊不举。
“哥,回来便好。”
熊不举跳下马背,用力抱了抱自家兄弟,笑着在他胸口锤了一拳,道:“行啊!两年不见,强壮不少!如今已是熊家家主了吧?不错!不错!有模有样了。”
“哥,瞧你说的。”熊不爽微笑着摇头说道:“爹当日走的仓促,你又不在堡中,兄弟这才不得不先替大哥挑起这份担子,如今大哥回来了,这家主之位,自然该是大哥你的。”
“说什么混账话?”熊不举老脸一绷,不悦道:“家主是你说当就当,说让就让的?咱熊家不比其他人,没这么多弯弯绕,俺性子懒散惯了,这家主你当正合适。你打小就会说话,是块持家料子,熊家交在你手上,俺也放心。”
“来来,俺给你介绍下。”熊不举叫过姜云,赵俊人道:“这是俺兄弟,兄弟,这两位是俺朋友,这是姜兄弟,这是赵兄弟。俺能回来,怕还是沾了他们的光呢,你可得替俺好好招待人家,切不可怠慢了。”
“不爽见过姜兄,赵兄。”熊不爽闻言,立刻弯腰行了一礼。
“瞧吧,俺就说俺兄弟打小就会说话,一瞅就是个场面人呐!”熊不举很是得意。
话说完了,熊不爽一瞧坐在兄长身前的清秀少妇,面色一喜道:“这位貌美女子,莫不是嫂子?哎哟,大哥你可真行,一去两年,不但娶了媳妇,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少妇面色一赧,熊不举大怒道:“才说你会说人话,怎么这就说起混账话来了?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抽死你这小子!”
众人一番笑闹,在熊不爽的带领下,漫步走入了熊家堡。回到熊府之后,入厅奉茶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可还未等姜云喝上一口润润嗓子,一个青衣小厮便急冲冲地闯了进来,连声高呼:“老爷,不好了,杨家和李家的人又来了,如今已行至城门口了。”
熊不爽无奈一叹。“请来大厅吧。”
“杨家?李家?好端端的来我熊家堡作甚?”熊不举疑道:“还又来?感情来了不少次了啊?”
“大哥有所不知。”熊不爽苦笑道:“您走后大约过了一年多吧,熊家出了点事,按理来说,是件好事,可却也惹来了天大的麻烦,这些日子兄弟我,哎!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慎,毁了我熊家百年基业。”
“如此严重?”熊不举微微变了脸色。“赶紧给俺说说。”
“大哥可还记得公羊岭北方,临近穆水河有一座羊角山么?”
“这自然记得。”熊不举纳闷道:“一座小土山而已,有何麻烦?”
“这哪是一座土山呐!”熊不爽连连摇头:“就在半年多前,夷北诸地连遇暴雨,一次电闪雷鸣之后,闪电竟劈上了羊角山,历时就炸出了一个大窟窿,您猜猜山皮去掉之后,露出来的是啥?是银矿!那根本是一座小型矿山!如若开采得当,至少能保我熊家数千人百年之内,吃用不尽!”
“夷州也有矿脉?”熊不举闻言大惊失色。
这事来的实在太过稀奇,夷州虽环境不错适宜居住,但这块地方是出了名的贫困!归结原因便在于整个夷州都不曾发现过矿山,所有金银,全靠三大家族与天朝的贸易所得。如今竟然在自己的地头上出现了一座银矿,即便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矿山,也足以让所有势力都眼馋不已。
姜云一听,也知坏了!怀璧其罪啊!熊家那点家底,在三大家族眼中几乎可以忽略,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守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之所以时隔半年,还未有人动手,恐怕是惦记这座矿山的人实在太多,谁也不敢太过蛮横充当这出头之鸟。可祸事终究是祸事,来是一定会来的,无非早晚的问题而已。
熊不举深知这问题有些严重,自己这兄弟为何难以处理了。福祸相依,处理的难度不在于如何避祸,否则只需命手下士卒撤出羊角山便行了,自己不沾,管他闹的天翻地覆去,与他熊家何干?问题的重点在于避祸的同时,如何尽可能多捞一些好处。
归根结底,矿山出现在熊家地头,名义上属于熊家的财产,拱手让人这种事,无论原因,想来终究不甘。
“两位兄弟可有什么好建议?”熊不举一时有些心慌意乱,转头看向二人问道。
赵俊人虽是个天真的孩子,但显然也看透了这其中关键所在,思来想去,胳膊肘不免朝里拐了拐,沉吟道:“据小弟所知,杨李两家争霸之心不息,绝不会放任矿山在他人手中,故而若熊哥想保住矿山,依小弟看来,不妨求助于陆家,许些好处,相比之下,陆家处事最为平和公正,若能受陆家庇护,想来杨李两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成。”熊不爽连连摇头:“太远了!陆家地处水北,与我公羊岭相距甚远,反之,我等本身就处于杨家管辖地界,且与李家只有一河之隔,若是千年之前的陆家,自然有这能力庇护我等,如今的陆家,唉!受杨李排挤日久,怕是自身难保,早没了当年的威风了。一座银矿,你当陆家不动心么?但半年多了,陆家甚至未派一人前来协商,恐怕也是自知之明使然,他们没有能力分这一口。”
“姜兄弟?在想什么呢?”熊不举见姜云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茶几,不由好奇地出声问道。
姜云翻了翻白眼,我想什么?我在想怎么把这座银矿搬回家。虽说这小小银矿,精炼之后未必能比得上自己钱仓的两个货架,可那是钱呐!谁会嫌钱多?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当然,话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姜云沉吟片刻道:“先看看两家来人怎么说吧,实在不成,只能选条件更优的,毕竟生存下去,才是关键。”
话说到这,门外小厮已领着两人快步走进了大厅。
其中一人二十多岁,容貌有些猥琐,一对倒三角眼总是微微眯着,鼻孔朝天的模样,让人瞧见便向抽他一巴掌。另一人五十上下,身形微胖,行为举止颇为雍容,显然家教极好,但就衣着看来,却不像是个当家之主。
“不爽见过乐管家。”熊不爽瞧见两人,立刻起身行了一礼,又道:“表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哟呵?”不同于乐管家的一派微笑祥和,杨莫文极为跋扈地喝道:“感情你先瞧见这老东西,本少爷是透明的?”
“表少爷说笑了。”熊不爽打了个哈哈,笑道:“主要是您大驾光临,不爽有些受宠若惊,这才不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恩,这还差不多。”杨莫文咧嘴一笑道:“本少爷也不与你兜圈子,咱长话短说。羊角山我杨家要了!给你三日时间,命士卒全部撤出,今后银矿由我杨家开采,每月开采出的份额,分半成与你熊家。”
“半成?”熊不爽面色一变,沉声道:“如此分配方法,恕不爽无法答应。”
“哟呵?怎么,你还嫌少?”杨莫文一脸不屑地冷笑道:“做人最忌贪心,分你半成,是看在两家数百年的交情上,莫说羊角山,便是整个公羊岭,全都是我杨家地头,分你是情分,你熊家若不识抬举,我杨家直接出兵占了也无不可。再说半成可不少了,足以养活你们上下数千口人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熊不爽气的不轻,面色难看地深深吸了口气,压了压火气,这才转身望向乐管家道:“李家什么意思?”
乐管家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道:“还是之前所谈,一成,若熊家将矿山交与我李家,我们愿意分一成给你们。”
“熊不爽,你可考虑清楚了。”杨莫文冷笑道:“交给李家?只怕这银子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熊家主不必担心,只要熊家将矿山交与我李家,老夫替家主向你保证,我李家必会护熊家周全。”乐管家淡淡地扫了杨莫文一眼,继续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敢动你熊家,就是向我李家宣战,在这夷北地头,我李家还没怕过谁。”
“你!”杨莫文气极,开口骂道:“老不死的,别以为你李家有多了不起,过了穆水河再说吧!这河西,终究是我杨家地头,谁也别想乱来!”
乐管家不置与否,淡淡笑了一下,干脆不再理他,活了一大把年级了,他不会在一些无谓的事上与人浪费唇舌。
“熊不爽!你到底怎么说?”
“容我考虑考虑。。。”
那头正在争吵,姜云偷偷扯了下熊不举衣袖,凑上去轻声道:“答应杨家。”
“啊?”熊不举一愣。“半成,太少了,要答应,也是答应李家。”
“你傻啊!”姜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就是杨家地头,随时都能收拾你们,李家出兵,黄花菜都凉了,你且应下杨家,让他们开山皮去!我向你保证,杨李两家谁都动不了你熊家,而且。。。”
姜云很仗义地伸出两根手指。“我保证,银矿你最少能分到两成。。。”
相比一家半成,一家一成,给两成,真的很仗义了。。。某人恬不知耻地暗暗想着。
第75章 回府
熊不举面色复杂地看了姜云一眼。
他面相粗犷,但不代表他傻,相反,熊不举心思相当缜密,否则光凭手下功夫,运气再好也不能数次都从猎场上死里逃生。虽不至于将姜云的身份往祖神教教主上去想,但熊不举可以断定,姜云与祖神教多少有些瓜葛,否则好端端的,神殿怎会突然将所有人释放?况且当时,那个曾数次来地牢提人,名叫邪风的,对姜云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怎么瞧都透着古怪。
交浅言深终究不妥,他们方才死里逃生,交情既已结下,有些事不妨日后慢慢琢磨。如今见姜云此话说的底气十足,熊不举心中更是确定,姜云身后,站着山越。否则他凭什么觊觎矿山?对手可是“水西天王”杨家。
若真有山越的影子,那他还怕个球?
杨家如何?李家又如何?除非三大家族联手,否则断无可能与山越抗衡!而熊家地处夷南山脉的出口,受杨家管辖不假,却更是与山越接壤,实实在在的邻居。
别人或许不了解山越,熊不举却曾亲身入山待了两年,对山越的战斗力十分清楚,他是宁死都不愿得罪这群野人的。可话说回来,若姜云与神殿有所瓜葛,他又能借此与山越搭上线,那夷南大山中的百万战力,就将变成熊家最坚实的后盾。
熊家向来不受杨家重视,熊不举心中也没有半点忠诚可言,站队么,当然要选择实力更强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确定山越态度究竟如何。
牵扯到矿山,山越又躲在暗处,杨家想来不会有太多顾虑,一个不慎便会开战。开战之后呢?为保矿山,山越出山,收拾杨家,此刻的杨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反抗。至于结局,用猜的熊不举也能肯定,杨家必然不敌。
李家与熊家只隔了一条穆水河,与山越几乎可说是接壤之势,杨家不敌,唇亡齿寒的情况下,李家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出兵相助。而两家联手,想来山越也会感到棘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态度无法预测的水北陆家。他们或许会隔岸观火,或许会齐力排外。
但无论陆家的态度如何,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一旦山越出山,杨李两家必然合力围剿,战争进一步扩大之后,伤亡将持续上升,为了一个小小的矿山,是否值得?若山越突感不值,反悔了,他们能很光棍地重新躲回大山,可他熊家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熊不举脑袋有些发胀,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多居矿山一成尚是其次,主要是能借此搭上山越这条大船,这是个极大的机会。输了,那不用多考虑了,整个熊家也就不存在了。
怎么选?太纠结了。
“两位,是否能再给我几日考虑下,家兄才回家,如此大事,我们兄弟总得商量商量。”熊不爽也头疼,无奈之下使出了拖字诀。
“不行!”杨莫文一口否决道:“今日必须给出个说法。”
乐管家也点了点头,出声附和道:“家主也是这个意思。”
“哥,您说呢?”熊不爽实在没有这个魄力决断,不由转过头来向熊不举求助。后者也是一脸懵逼,正在苦思,许久之后,熊不举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矿山。。。交给杨家!”
“哦?”杨莫文一脸欣喜之色。“你确定?”
“确定。”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熊不举整个人反而轻松了。闻言笑道:“俺熊家这些年来也受到杨天王不少照顾,羊角山是我熊家地头,自然也是杨家地头。交与杨家无可厚非。乐管家,抱歉了。”
“无妨。”乐管家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一派微笑祥和。“既如此,老夫便不叨扰,这就告辞了。”
“乐管家年事已高,不爽,你还不派人护送他回水东?可别半路出点状况无人照料。”杨莫文冷笑道:“人老了,这病就多。”
乐管家瞅他一眼,笑道:“不用,老夫尚不急着回水东,既然熊家已将矿山交与杨家,老夫自然要跑一趟水北陆家,商量下这矿脉该如何分法。”
杨莫文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分?谁告诉你我杨家要分矿了?”
“分是不分,莫说你一个黄口小儿,便是杨天王说了也不算!”乐管家冷哼一声,开口说道:“羊角山是夷州目前唯一的一座银矿山,莫非你当真以为杨家有这实力独吞么?如此狂妄,置我李家,陆家于何地?”
“你!”杨莫文面色铁青,抬手虚指,却一时又说不上话。
“各位,告辞了,老夫先行一步!”乐管家不再看他,随意地抬手行了一礼,轻轻挥了挥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姜云望着李管家离去的背影,愕然一笑。能把家业做这么大的,看来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熊家在杨家地头,杨家自然也就成了主人,或许不会考虑太多,自认占据矿山合情合理。但李家却是过江猛龙,或许从一开,他们就没想过独占矿山,能多分几成固然好,事若不成,就拉陆家下水,三家一分,估摸着是四三三的分法,杨家刨去送与熊家的半成,实际上也就比李家多了半成而已。
杨家赚少了,却也没亏,李陆两家平白得了三成矿,大赚一笔,这么瞧来,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那还有我什么事?姜云眼珠微微一转,不成!这事必须给他们搅黄了。
抢一家的食,他没什么压力,可这矿山真要掉进了这三家的狗碗里,想再刨一口出来,可就难了。得未雨绸缪,提前处理。在这件事上,陆家的态度至关重要。
想到这,姜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道:“赵兄,时间紧迫,咱们也不能再多耽搁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对对。”赵俊人心思早就飘回了悦城,只是熊不举太过热情,他也不好拂了他的脸面,见姜云开口,忙跟着站了起来。“熊哥,待小弟事情处理完毕,回头再来打扰,这就先回去了。”
“行吧。”熊不举笑道:“你小子为了这事愁了这么多天了,早些回去也好。空下来记得来玩,让俺好好尽下地主之谊。”
辞别了熊不举,两人策马向悦城飞奔而去,半日之后,终于来到了陆府,待交还马儿,尚未入府之时,却又遇上了一桩麻烦。
第77章 卖身
有人带路,姜云狠顺利地来到了养心屋门前。青衣小厮挺上路子,带路任务完成之后,顺便上前与门卫打了个招呼,说是姜云有要事禀告,省了他一番等待的时间,门卫显然认识小厮,嘱咐姜云一声后,很痛快地放行了。
“正厅有人正在禀事,你且偏厅候着,人走了再出去。千万记得,人走之后方可露面,大小姐办事喜欢一件件来,太过心急恐惹她不喜,要被轰出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多谢。”姜云客套一句后,急匆匆地迈入了屋子。
入门之后,顺路拐入了偏厅,姜云寻了张椅子,尚未坐下,便听隔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
“中平,布泽,瑶城等地已被陆续渗透,这些都是我陆家重税之地,虽离年关尚有数月,但属下以现今形势评估,来年我陆家财政收入,恐要比今年再降一成,情况不容乐观,别处尚且好说,但军费,却已有些难以为继了。”
“恩。”陆逊清冷的嗓音响起,不带丝毫情感波动。
“属下请命!”男声愤然说道:“请大小姐给属下两万兵马,由属下领兵南下,坚守穆水河,将杨李两家赶出我陆家地头!”
“不用。”陆逊冷淡地开口说道:“南方诸地虽陆续脱离掌控,但两家却从未动过刀兵,只以威吓,利诱的手段蚕食,行为确实不够光彩,但也没有坏了规矩。若我贸然动兵,岂非落人口实,送上门去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机会?”
“可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啊!明年军费从何而来?”
“裁军!”
“什么?”男声一愣,惊道:“裁撤水军?”
“不!裁撤边防军!”陆逊淡然道:“杨李两家目前不会坏了规矩,明目张胆与我动兵,既如此,边防军可裁撤一半。水军是我陆家根本,能打水战,自然能打陆战,根本不损,我陆家便岿然不动,由着他们去闹吧!”
“祖宗之地,不可轻弃啊,大小姐!”男声显然不认同陆逊的做法。
“忍!能忍方可成事。两千余年,夷州兴起过多少家族?如今他们何在?”陆逊冷冷一笑:“陆家只需生存,无需称霸。你不妨记住一点,山越一日尚在,便无人能一统夷州,所谓的霸业,终究只是镜花水月。陌城,是我陆家底线,城南之地,无关紧要。”
“可。。。”
“退下吧。通知老刘,将本月账簿给我送来。开源节流,我再找找哪些开支是不必要的,能省则省。无论如何,撑过今年再说。我就不信,这两头恶狼真能如此齐心!”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人已离去,姜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个闪身便迈入了正厅。
陆逊正伏案批阅着公文,望着堆满东西的文案,姜云不由纳闷,实在整不明白她怎么总有处理不完的事。相比之下,自己这组神教教主,倒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
“见过大小姐。”
陆逊没吭声,全神贯注地提着毛笔,不断地勾画着什么,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瞟了姜云一眼。
又来了!一瞬间,那冷冽的气势扑面而来,让姜云的小心脏不争气地颤了颤。“大小姐,您忙完了没?”
“你是?”陆逊柳眉微皱,许久后娇嫩红唇中飘出两个让姜云险些吐血的字来。“哪位?”
哪位?我去,感情哥就长了一张路人脸?人家压根就没往心里记。
“我是赵俊人的表弟啊!”
“哦。”陆逊随意地应了一声,又埋下了脑袋。
“我们回来了!您还记得那个约定吗?”姜云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这大小姐的记性,他实在不敢恭维。
“恩。”
“那就好。”姜云点头说道:“给您汇报个事,任务咱们完成了,不过出了点意外,赵俊人让那个常大人抓了。”
“哦。”
哦?这就完了?姜云瞪大眼睛,目光一片茫然,这反应不对啊!您这么个聊天方式,我不知道怎么谈下去呐!
许久之后,陆逊再次抬起头来。“还有事吗?没事退下吧,我正在忙。”
“我说,赵俊人被常大人抓进大牢了!”姜云沉声说道,耐心已渐渐消磨干净了。
“恩,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我说你怎么回事?”姜云怒道:“我们按约定去夷南给你寻貂皮,九死一生呐,总算带着貂皮活着回来了,才刚进府,赵俊人就让常大人抓进了大牢,三日后就要城外问斩。为了找这间破屋子,我还花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就买了你一个哦字?”
和他的神殿相比,这就是一间破屋子,整个陆府都是破屋子!他没撒谎,姜云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见过摆谱的,没见过这么摆谱的,什么玩意!
陆逊奇怪地看着姜云,开口说道:“你要我怎样?”
“放了赵俊人!”
陆逊闻言,目光更透出几分古怪,摇头道:“你可真逗。”
我逗?你特么才逗,你全家都是逗逼!姜云怒上心头,刚要开口,却不想话头被打断了,只见陆逊一派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为何要放他?”
“他是冤枉的!”
“那又如何?”陆逊冷冷道:“你说冤枉就冤枉?你是他表弟,又不是我表弟,更不是我陆家人,你有什么立场跑来这替他伸冤?更何况别说是你,赵俊人也不是我陆家人,我何必替他出头?”
“您的意思是,陆家人就有立场为赵俊人伸冤了?”姜云一愣。
“是。”
“那行嘞!您等着吧。”姜云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多大的事呐!
姜云才出大门,便看见不远处那青衣小厮正贼眉鼠眼地向自己瞄来。“你怎么还在这呢?”
小厮笑道:“这不是怕哥哥找不到出府的路么,特地守着您呢,这次不用多,五钱银子就成。”
小伙子,挺会做生意的。姜云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又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道:“不用出去,带我去见王管家。”
“好咧。”小厮一乐,领着姜云抬脚便走。
陆府家大业大,光是管家就有好几个,姜云隐约记得姓王的管的正是人事这一块,赵俊人卖鱼和他经常照面,想来该有几份交情。
管事房,王管家正悠闲地喝着茶,姜云进屋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王管家是吧?我要卖身!赶紧的,咱把卖身契签了吧。”
王管家一愣,他当管家也有些年头了,头一次见卖身卖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想也不想便回绝道:“大小姐已下令了,暂时不招人了。”
“为何?”
“没钱!”
“我可以不要钱!”这几两银子,姜云还真没瞧在眼里。
“不要钱也不成!”
哟呵,你还拿捏上了?瞧哥这身价掉的,白送都没人要了?姜云火从心头起,也不提赵俊人的事了,从怀中摸出一个五十两的大银锭,往桌上一丢。“只要你买下我,这银子就是你的!”
白送不要,倒贴你要不要?
银子当前,王管家再傻也知道怎么做了。赶忙换上一张笑脸:“这位小哥想签活契还是死契啊?”
“活契!”姜云压根就没在陆家干一辈子的打算,倒贴签死契,他还没贱到那个份上。
“行。”王管家站起身来,从一旁的箱子从取出纸笔道:“大拇指上沾点墨,往这里按个手印就成。”
姜云二话不说,接过卖身契,很爽快地按了下去。
“恭喜小哥,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陆府的人了。这契约老夫就不留了,你拿着,至于上头的卖身时间,你爱写多久写多久!对了,老夫得特别知会你一句,你是没有例钱拿的。”
王扒皮!姜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抓起卖身契转身便向养心屋跑去。
第78章 指点
再次见过陆逊之后,姜云很悲哀的发现,自己让这小娘皮骗了。陆家大小姐压根就没有身为一个大人物该有的那种一言九鼎的自觉。她异常冷静地瞅了瞅姜云的卖身契,然后毫不脸红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下去干活吧,这事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球你知道!花了几十两冤枉银子,连自己都给卖了,就换回了一句“知道了”,姜云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次,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在神殿形势虽然危机,但毕竟有力可借,如今陆逊那头显然不愿插手,敷衍的态度已然放到了明面上,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单纯凭借个人智慧,想要救出赵俊人无疑天方夜谭。
抛去救命之恩不谈,赵俊人与他毕竟有过患难与共的经历,见死不救的事姜云真心做不出来,问题是究竟该怎么救。
走出养心屋,打发走了在屋外静心等待的小厮,姜云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在陆府转悠着,千般念头心中急转,细细地思考着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不知走了多久,姜云行至一座凉亭跟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安坐于凉亭之中,悠闲地抬手端起石桌上的小瓷杯,抬起脑袋一饮而尽,事后还极没吃相地砸吧下嘴,一脸的享受之色。
这不是陆老头么?姜云眼睛一亮,他与赵俊人之前曾见过这老头一面,从两人交谈的来看,似乎还有一些交情,虽然听说他早已不理家族之事,但试试也无妨。
姜云正想着怎么上去搭讪,陆谦却也瞧见了他,小老头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来来,陪老夫喝一杯。”
大白天喝酒,这老头也真会享受。姜云走上前去,抬手行了一礼:“见过陆爷爷。”
“老夫记得,那日跟在小俊身后的就是你吧?”陆谦和善地笑了笑道:“不必拘礼,来坐下,尝尝老夫新酿的美酒。”
瞧瞧,瞧瞧!一脉相承的祖孙两,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以记忆力来看,陆逊才更像是七老八十的人吧!姜云低头一瞅,愕然道:“葡萄酒?”
“不错,夏日炎炎,来上一杯葡萄美酒,实是莫大享受。”陆谦说着,抓起酒壶满上一小杯,递给姜云道:“来,尝尝。”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酒桌上才好套交情,姜云深知此理,也不矫情,拾起小杯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可惜,若能冰镇一番,才是真正的享受。”
好酒?屁个好酒!这酸不溜丢,苦涩抓舌的玩意,老头子也能喝的津津有味,这是有多没见过世面呐!比起将蓝每日享受的那十两银子一杯的美酒,这玩意压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冰镇葡萄酒?”陆谦笑了,却微微摇头道:“炎炎夏日,上哪弄冰块去。”
“啊?”姜云一愣道:“陆家没有地下冰窖?”
陆谦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道:“没有,夷州不比大周北方,此地炎热,即便寒冬季节,也只会生出几片薄冰,根本无法存储,要冰窖何用?莫说我陆家,就是放眼整个夷州,此时怕也寻不出一块冰来。”
瞎说!冰块这玩意,神殿就有!神教靠走私都能弄来冰块,陆家掌握夷州水路要道,岂有弄不来的道理?穷你就承认嘛,我又不会笑话你!姜云撇了撇嘴,不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话锋一转,道:“我倒有办法弄来冰块,陆爷爷可愿一试?”
“哦?当真?”陆谦闻言,也来了兴趣。
“自然当真,不过要制作冰块,却少不了一个物件,此物在夷州可是违禁品,管制极严,非陆爷爷亲自出马不可,否则断然是取不来的。”
“何物?”
“硝石。”
“火药原料?”涉及火药,陆谦一时有些犹豫。“需要多少?”
姜云伸手比划了下。“只是制作一小块冰晶,无需太多,如此一点便行。”
这点硝石,怕是连个爆竹都做不出来,想来问题不大,陆谦考虑片刻便点头应道:“行,老夫这就去取,你在这等着。”
陆谦毕竟是陆家名义上的老大,办事效率极高,加上身体颇为健硕,不多久,就带着一小包硝石赶了回来。姜云眼尖,瞧见不远处有一个正打算前去洗衣的绿衫丫鬟,赶忙走上前去,借来一个木制小桶。
万事俱备,姜云顺手从凉亭边的池塘中舀上半桶水,将手中硝石缓缓倒了下去。不多久,水面便腾起一股凉意,半桶池水,果真结成了冰块。
陆谦见此,不由啧啧称奇,连声叹道:“想不到,硝石还有如此妙用。”
“此冰只可冰镇,决然不能口服,陆爷爷千万记住。”姜云出声提醒一下,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道:“冰块有了,小子就不打扰您享用美酒了,我那兄长赵俊人如今受人构陷,命在旦夕,小子还得设法救他,这就先告退了。”
“哦?小俊出了何事?”
话头已起,姜云自然不会客套,添油加醋地将前世喃喃道来,听得陆谦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事,你可有告诉过熏儿?”
“说啦!”说起这事,姜云就一肚子怨念。“大小姐只说知道了,小子估摸着,她不想掺和这事。”
“不然。”自个孙女的脾性,陆谦又岂会不知?他笑道:“熏儿既说知道了,必然会设法处理此事。只是,得等你们起个头,她方能出面配合你唱这出戏。”
“什么意思?”
陆谦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有些事即便我不说,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与你不妨直说。别看熏儿表面风光,实际上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她是长房不假,却是个女子,二房,三房皆有男丁,由她理族事,名虽正,言却不顺。堂上,熏儿父母死的早,我又性子懒散,不喜理事,二十多年来,陆家军政大事皆仰仗外姓,尤其是两位水军提督,持军二十多载,门生故吏极多,军中影响甚大,决然不可轻易抵触。族外,杨李两家越发壮大,野心滋生,频频联手打压我陆家。家事国事天下事,她事事操心,事事不顺,岂能不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啊。。。”姜云张着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此来看,这陆逊简直就是一个悲剧哇!“我要起了个头,大小姐当真会出面?”
起头不难,挑事他挺在行,问题是怕剃头挑子一头热,陆逊若不站出来,他自己就得赔进去。
“会的。”陆谦微微一笑,道:“熏儿面冷心热,并非不讲情理之人。她十四岁便担起家族重任,对人冷面冷语,非是对其憎恶,只是怕被人瞧出心中所想,久而久之养成的习惯。老夫依稀记得,她儿时还是挺爱笑的。”
瞧着陆谦的真情流露,姜云内心对陆逊的怨念也不由渐渐消散了,也罢,既然要玩,那不妨玩个大的!
姜云的双眼,再一次眯了起来。
第79章 出招
在夷北地界,生存与延续大多是以家族形势而存在的,因此,门阀关系就显得极为重要了。而古话则更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出于各种原因,每年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陆家当下人的有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
如姜云这般,不求钱财,但求一个身份的自然也不少,王管家早已见惯不惯,加之有银钱收入,卖身手续办的相当爽快。可这种买来的身份与正规途径收录的下人是不同的,最大的区别在于没有例钱,不管吃,不管住!总之要陆府付出资源的事,一概没有姜云的份,反之亦然,姜云也没有为陆府干活的义务。这只是很单纯的身份买卖,大家心照不宣。
好在姜云当日出手颇为大方,直接甩出了一个五十两的大银锭,投桃报李之下,王管家与他行了个方便,除了没有例钱,吃喝自顾之外,姜云有幸地在陆府后院的右侧厢房得到了一处属于他的简陋小屋。这里是陆府下人们的居住之地,刚参观完自个屋子的姜云,出门便遇见了之前为他带路的青衣小厮。
一个人究竟如何,但看他对金钱的态度,便能揣测一二。这个名叫陆小川的小厮为人精明,是姜云一早就知道的,可当两人真正接触之后,姜云才发现,这厮除了精明之外,更是胆大包天,可说为了银钱,已到了无所顾忌的程度,颇有自己的风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类人。
有了这种认识之后,姜云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
一个本就缺德的人,下定了决心要去干一件缺德事,事后则必然会出现一个暴跳如雷的苦主,水师提督常大人,很不幸地沦为了后者。
出品人:姜云,总导演:姜云,总编辑:姜云,执行导演:陆小川:群众演员:一群不知名混混。
翌日傍晚,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报纸”诞生了,整个悦城的民众一片哗然,奔走相告。原因无他,这份报纸登载的新闻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其中,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常宇少年时期如何意气风发,情窦初开,意外结识了一位貌美少女,钦慕追求,却遭少女无情拒绝,常宇恼羞成怒之下,棘手摧花,竟将无辜少女残忍杀害。事隔多年,已成为陆家水师提督的常宇,偶然瞧见了陆家蔬果提供商钱林的媳妇韩夫人,愕然发现,其竟与自己当年的初恋少女十分相像。
常宇处心积虑制造出了一场意外,害死钱林,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成功霸占了韩夫人,十几年后,钱林与韩夫人的子女已长大成人,常宇贼心不死,竟又霸占了韩夫人那碧玉年华的女儿,从此夜夜笙歌,行那不伦之事。
为了长期霸占韩夫人娘两,常宇假意收了钱浩和钱静为干儿干女,之后,钱浩与陆家鱼商赵俊人,同时爱上了陆家远方表小姐,陆小雅。钱浩名义上是常宇义子,实则是其继子兼任大舅哥,为助其扫清障碍,常宇无视律法,肆意构陷赵俊人,滥用职权将其打入大牢,明日即要城外问斩。
整篇报道已然缺德到了极点,可更缺德的是,在篇幅末端,竟还画上了一副春宫图,一男二女,惟妙惟肖!只一眼便能看出画中之人,可不就是常宇,韩夫人和她女儿钱静么。
民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茶馆,饭馆,街头小摊,但凡有人之处,无一不在谈论常大人的风流韵事。尤其是那张一龙二凤的春宫图,更是可圈可点,春意无限。
待报纸传到常宇手上,直把他气的一佛升天,二佛降世,沉寂许久的心疾似有发病的趋势,又气又疼的常宇异常暴怒,下令彻查。
太缺德!太损了呀!很显然的一个谣言,却被说的有声有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由不得人不信。更可气的是,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谣言七分假中竟还带着三分真,要他如何辩驳?
常宇年轻的时候,的确有一个钦慕的对象,可这是两情相悦啊!只因自己当时家境贫寒,少女的父母瞧不上自己,才未能如愿,无奈地分道扬镳,事隔多年,佳人音信全无。哪有这缺德玩意说的如此不堪,还棘手摧花!把他常宇说什么人了?
至于韩夫人,与他心中的人儿确实有几分相像,他也的确有这份心思,可天地良心,钱林真是死于意外,与他没丝毫瓜葛,对于韩夫人的儿女,他是当成了自己亲生的一般疼爱,什么一龙二凤,什么不伦之恋,去他大爷的!韩夫人的手他都没牵到过,这不睁眼说瞎话么!
常宇愤怒了!至于原因究竟是损害了他的名誉,还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这不重要。水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常提督要彻查一件满城风雨的事,简直轻而易举,不到两个时辰,始作俑者姜云便浮出了水面。
当然,姜云也压根没打算隐瞒,这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向陆谦再三确认陆逊是否会站出来配合。
听闻竟然是一个陆家下人在坑害自己,常宇不由气乐了!二话不说,点起士卒就愤然向陆府杀去。
陆逊此刻难得清闲,用过完善之后,正在屋内阅书品茶,听闻下人禀报,常大人一脸愤然地求见,她目光一凝,冷然道:“请常大人进来。”
不多时,又一下人快步跑上大厅。“启禀大小姐,连大人也来了,您看。。。”
陆逊柳眉一蹙,无声一叹道:“一并请进来吧。”
连战,陆家水师右提督连浩然独子,年方二十三,生得姿容坚毅,孔武有力,撇开乃父身份不谈,其自身也是陆家一员大将,任“横海将军”之职。同时,也是陆逊最坚定的一个爱慕者。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出于陆逊的身份考虑,连战曾多次隐晦表示,若陆逊下嫁于他,他甚至愿意将他们的长子过继陆家。
以夷州世代观念来说,连战的让步之大,已足以表现出他的诚意,对此即便陆谦,都是乐见其成的。反倒是陆逊这个当事人,似乎对自己的终生大事提不起什么兴趣,一门心思扑在了陆家的家业之上。
追求女子需要耐性更需要坚持,何况对象是陆逊这等在夷州无论身份,容貌皆是至高的绝色,虽然脾气差了一些,性子冷了一些,连战却从未熄过这份心思。
用过晚膳,他正在街上溜达散步,却见常宇带着二十多个士卒浩浩荡荡向陆府赶去,虽不知其意,但看其面色,连战也知常宇来者不善,这得是多大的一个表现机会?他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这才出现了眼前的情况。
人未到,声先至。
“老夫平白受小人构陷,还请大小姐给老夫一个交代!”随着一声叱喝,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常宇迈腿走了进去,面色微微潮红,显然正憋着怒意,几欲喷火的鹰目死死盯着陆逊。
比甩脸子?十五岁之后,陆逊就没输过谁!她俏脸一寒,冷然道:“常大人,还请冷静一些,有话但说无妨,但这是陆府,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谁敢在陆府撒野?”微微合上的大门再次被蛮横地推开,连战大步迈入,抬手就指向常宇的鼻子,厉声喝道:“常大人,你莫非要造反不成?”
“。。。”好大一顶帽子!
第80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除了陆家之外,若说夷北之地还有一个常宇奈何不得的人,那也只剩下那位无论官职还是地位,都与他不相上下的连浩然,连提督了。两位提督之间,关系平平,谈不上亲热,也未曾交恶,划分了陆家军政大权,各自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互相极少来往,也没有这个必要。
两者不在一个体系,没有太多利益瓜葛,常宇根本懒得搭理连战这夯货,他从怀中取出报纸,往陆逊身前的木桌上一丢,面色铁青地说道:“大都督请过目,今日务必要给下官一个交代!”
常宇这会直接以官位相称,显然已把整个事件提升到了公事之上,严重程度毋庸置疑。
陆逊翻开报纸后随意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微微摇头:“胡闹!不过此时与我陆家何干?不知常大人要何种交代?”
“老夫已调查清楚,出此谣言之人,乃是陆府一个下人。此事对老夫之名誉损害极大,老夫不愿牵扯陆府,故而希望大小姐将此人交与老夫处置。”常宇一派理所当然之色,在他看来,这已是自己极大的让步了。
哪知陆逊闻言,竟想也不想地冷声回绝了。“不妥,此人既是府中之人,那陆府已然牵扯在内,事关重大,不可等闲视之,还是调查清楚为好。若真有其事,我自然不会徇私,可若是子虚乌有,我陆府之人,也不是谁都可以冤枉的!”
“大小姐说的不错,你说造谣之人是陆府下人,我说还是你常府下人呢!”女神都发话了,连战自然逮个机会就表现,连忙开口帮腔。
这是什么混账话?难道还是老夫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有这个道理吗?常宇闻言,气得怒发冲冠,森然道:“此人名叫姜云,昨日方卖身进入陆府,大小姐可别告诉老夫,府中并无此人!”
姜云?哪个?陆逊当真没有什么印象,可要说昨日才卖身进入陆府的,她脑海中隐约想起一张模糊的脸面,莫非真是他干的?陆逊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想了想,说道:“来人,叫姜云来这见我。”
“慢着!”常宇突然出声阻止道:“此事发生不足三个时辰,想来他断然料不到老夫会调查的如此迅速,必无准备。若是有人通风报信,打草惊蛇,未免不妥!老夫认为,此人既是陆家下人,陆家便该避嫌,大小姐只要告诉我此人身在何处,老夫属下自然会去提人。”
“常大人,你莫非欺我年幼不成?”陆逊淡淡说道:“今日是你带人上门寻事,说要讨个公道,你是苦主,岂有将案件交给苦主处置的道理?”
常宇一愣,顿时让她给气笑了。“老夫何等身份,莫非还会肆意诬陷一个下人不成?”
陆逊瞅了他一眼,道:“常大人是否敢以祖宗之名起誓,从未冤枉过一个下人?”
“你!”常宇气极,却又没法反驳,赵俊人就在大牢里关着呢,这还驳个什么劲。做贼毕竟心虚,常宇一时也有些头疼。“你的人去我不放心,我的人去你又不放心,这事总该有人出面,你说如何是好?”
“依我看。”连战看了看陆逊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大家别嫌累,干脆一起跑一趟吧,反正那人就在陆府之中,我等纯当饭后散步了。”
“行。”
“成!”
意见统一之后,常宇一把捞起桌上的报纸,跟着陆逊走了出去。证据,可千万不能忘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已来到了姜云小屋之前。尚未及开口叫人,屋内便传出了阵阵鬼哭狼嚎之声。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嗷嗷嗷~,带上浴帽唱唱跳跳,嗷嗷嗷~”
众人:“。。。”
“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握手。”
众人:“。。。”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最折磨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唱歌很难听,而是这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唱的有多难听!陆逊那好看的眉尖微微一跳,忍无可忍之下,雷厉风行地大步迈了上去,“砰砰砰”一串急切地敲门声响起。
“哪位?我正在洗澡,恕不见客,请回吧!”歌声停了,转而传出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恕不见客?你特么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下人,谁给你这么拽的勇气?眼见陆逊吃了个“闭门羹”,连战不由大怒,恨不得上去一脚踹开屋门,将屋内之人拖出来狠狠揍上一拳。但想到对方正在洗澡,一丝不挂地跑出来,他丢人连战无所谓,可他无法忍受对方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污了陆逊的眼睛,憋了半晌,最终还是悻悻地忍住了。
“是我。”陆逊冷冷地开口应道。
陆逊的声音,辨识度实在太高了。话音刚落,屋内便陡然传出一阵物品跌落的嘈杂声。“哎哟,大小姐你怎么来了?稍等,我就来!”
眨眼的工夫,屋门打开,姜云穿着一条犊鼻裤,光着膀子赤着脚,堂而皇之地走出了小屋。“咦?怎么啦这是?怎这么多人呐?”
陆逊本就站在门前,姜云开门之后走出的步子又急,加之屋门前有一个颇为陡峭的阶梯,站定之后眼瞅着陆逊的俏脸都快贴上姜云****的胸膛了,连战心中酸气冲天,不由大急,面色不善地叱喝道:“有点规矩没有?不会穿戴整齐再出来么?”
这人有病吧!你特么在家打算洗澡睡觉了,还会穿戴整齐上床?跑来我家教训我,什么玩意?姜云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后,不再搭理,地头看向陆逊问道:“大小姐,出啥事了?”
陆逊也发觉了两人之间距离似乎太近有些不妥,不经意地退了两步,转头看了常宇一眼道:“常大人有事问你。”
看着姜云一脸茫然,常宇冷冷一笑,再次从怀中取出那皱巴巴的报纸,向前一递道:“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东西。”
自己整出来的报纸,姜云哪有认不出的道理,不由恍然道:“哦,这个啊,不用看了,是我的。”
“你还有何话可说?”常宇立刻追问一句。
“话?”姜云依然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说的。”
“无话可说便好!”常宇冷笑道:“来人,给老夫将这无耻之徒拿下。”
眼瞅着常宇身后冒出四个凶神恶煞的士卒,气势汹汹向自己扑来,姜云一声惊呼,忙道:“哎哟,常大人你这是干嘛!这是陆府,你可千万别乱来,大小姐,您说句话啊!”
“干了这种事,你自有取死之道,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不知不觉间,连战的阵地悄然转移了,他知道无论陆逊是否有徇私的意思,但此刻自己帮着常宇说话,必然会惹她不喜。但雄性动物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清秀少年,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我干什么了我?平白无故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姜云才不管陆逊是怎么想的,事关小命,立马没脸没皮地躲在陆逊身后,理直气壮地问道。
“你制造谣言,毁老夫一世清誉,犯下万死难恕之罪,死到临头,竟还敢无耻抵赖?”
“制造谣言?没有啊!”
常宇摇了摇手中报纸,冷笑道:“还在抵赖?莫非你没看清这纸上所写之物?”
“是你没看清吧!”
“你!”
“春宫图,右下角一行小字,麻烦常大人你当众读来!”
小字?哪有什么小字?常宇打开报纸,取来火把,在姜云所指之处仔细地观摩着,半晌之后,整个人懵了。在那不起眼的角落,赫然写着十五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字体。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81章 赏罚
“这。。。什么意思?”
姜云腰杆子一挺,仰着脖子道:“免责条款!正如大人所见,纸上已明确说明,此事乃是虚构,虚构是什么意思没有详细说明的必要了吧?小人没有造谣!”
“混账!”回过味来的常宇吹胡子瞪眼道:“既有陈清之言,何故写的如此之小?分明是抵赖之词,来人。”
“何谓抵赖?”姜云打断话头,坦然说道:“这可不是之后添加,而是一开始便在纸上的,至于字体大小,很显然,篇幅不够,没地方写了。”
混账东西!没地方写?你不会用大一些的纸么?不对!压根就不该写这鬼东西!常宇此刻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怒道:“休要狡辩,无论如何,此事对老夫名誉损害极大,你纳命来吧!”
眼见士卒又要上来拿人,姜云缩在陆逊身后轻声道:“大小姐,您说句公道话啊!”
陆逊斜睨姜云一眼后,竟很不仗义地让出两步,冷冷道:“常大人所言不假,此事影响极为恶劣,我陆家绝不偏帮徇私,常大人尽管将此人拿去便是。”
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落井下石?说好的挺身而出呢?姜云面色古怪地盯着陆逊,可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却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始终没有丝毫变化,姜云不禁悲从中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世态炎凉呐!什么面冷心热,热心肠在哪?哥怎么没瞅见呢?陆谦那老东西竟然都没认识到自个孙女的本性,喂!你藏的也太深了。
“小人不服!”姜云脖子一梗,痞味十足道:“什么名誉损害,话都让你常大人说尽了,还让不让别人说了?小人不过起了一个头,至于百姓所想如何,决定权却在常大人自己手中,名誉是否受损,小人说了可不算!”
“哦?此话怎讲?”常宇冷冷一笑,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显而易见,只要呈现在百姓面前的事实与这纸上所写内容不符,所谓的谣言当然不攻自破了。”
“比如?”
“比如,明日不会有人在城外被处斩,或者牢里压根就没有赵俊人这一号人。”
感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救下赵俊人呐!常宇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眼前这混账总有几分眼熟,像是打哪见过。如今方才忆起,当日构陷赵俊人之时,他不就在一旁么?还骗自己是个打酱油的!
常宇用眼角偷偷瞄了眼面色如常的陆逊,忽地展颜笑道:“赵俊人私携火药,意图不明,已然犯下重罪,老夫按律论处,并无不妥!而你,竟肆意构陷老夫,意图威胁老夫枉法释放罪犯,更是罪加一等。老夫不妨把话说到明处,任凭你说破天去,今日也必死无疑!”
话说道这份上,就是撕破脸皮了,姜云也不再和他绕圈子,随即冷笑道:“既然如此,要杀就杀吧!我也不妨把话说白了,第二份报纸早已印好!若我明日没有传出消息,这次就不光是悦城,消息会遍布整个夷州,我保证,一定比你手上这份更加精彩!”
“你这混账东西!”这次不止常宇,站在一旁的连战也不由变了脸色。家丑不可外扬,若只局限在水北地界,此事尚可设法陈清,一旦遍布整个夷州,不光是常宇,整个水北陆家的脸怕也丢的差不多了。
这孙子实在太损了,摆明了是要同归于尽啊!姜云不过是个下人,死不足惜,但若要搭上陆家的脸面,这事就不得不斟酌一番了。在连战看来,陆逊迟早是他的人,陆家的脸自然也是连家的脸,付出这种代价显然不值。
即便看姜云极不顺眼,此刻连战也不得不站出来打个圆场。“常大人,以下官看,要不此事就算了吧,两个下人而已,死活无伤大雅,牢里那个也放掉算了。”
哪知常宇压根不领他情,闻言冷笑道:“算了?想的美!老夫今日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弄死这妖孽!”
姜云微微摇头,貌似不经意地叹道:“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呐!你的名声说不要就不要,之可怜韩夫人母女,一世清白自此也就毁了,今后处处遭人白眼非议,这都是拜常大人所赐,可惜。”
常宇闻言,心中一凛。对啊!这事真要闹大了,今后韩夫人会有什么反应?设计赵俊人,无非是为了帮钱浩迎娶陆小雅,以此讨好韩夫人,可韩夫人若为了避嫌,从此不再见他,自己费尽心思,所为何来?
一无所获,反而搭上名声,只为杀两个无足轻重的下人,这桩买卖,怎么想都是赔了。值不值?冷静下来之后,常宇越想越不值得。可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倘若让步,岂不丢人?更何况是在被胁迫的前提下,这口气他又如何咽得下去?
找不到台阶的常宇干脆不吱声了,看了陆逊一眼,意思很明白,你看着办吧。
陆逊淡淡“嗯”了一声,道:“连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有办法消除影响,那便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赵俊人虽犯重罪,但与常大人的声誉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既然如此,放了也罢。”
陆逊对赵俊人之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疑虑,已然给了常宇天大的面子,况且事已至此,已不是他一人之事,一个处理不好,陆家脸面也得搭上,这一步算是陆逊替常宇退的。
常宇冷哼一声,没再言语。
“至于姜云。”陆逊瞅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些犯难,对这滚刀肉实在拿不出什么处理方案,杀不行,关不行,扣工钱又嫌太轻,更何况他这种形势的卖身,压根就没有例钱,怎么扣?
思来想去,陆逊淡淡说道:“有错不能不罚,就处罚银三百两。鉴于其一时没有能力缴纳罚银,这样吧,明日开始,姜云随我公办,不设职位,月俸三两,罚银缴清之后,逐出水北。”
“不妥!”连战听了个开头便立刻出声反对。开什么玩笑,每日跟着陆逊,这种好事自己都沾不上,便宜这混球?这是罚是赏呢?还有月俸可拿,大小姐对他也太好了!
姜云却是另一番心思,想什么呢?一月三两,等哥还完这三百两,黄花菜都凉了,让哥给你打十几年白工,这位大小姐也忒精了!粘上几根毛,你就是只猴啊!刚想反对,姜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至于常宇,自然也无话可说,漫不经心道:“任凭大小姐做主,老夫乏了,暂且告退。”
平白吃了个闷亏,常宇心情极不美丽,当务之急,得趁事态没有蔓延之前,赶紧将谣言平息下去,以免给韩夫人带来麻烦,他告罪一声后,便带着士卒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大小姐,既然事情影响可以消除,那便算不上什么罪过,依我看,就不必惩罚这位小兄弟了吧。”连战还想争取一下,不惜让上一步,他也不乐意姜云整日跟着陆逊,没什么原因,就是心里不舒坦。
陆逊哪管他在想什么,果断说道:“就这样。”
拍板定案后移步向外走去,与姜云擦身而过时,陆逊顿了顿,淡淡道:“明日卯时,养心屋见我,不准迟到。还有,今后唱歌最好小声一些,很难听。”
“。。。”难听?你可真逗!你有审美观么?啊!有么?
第82章 忽悠瘸了
赵俊人当夜就给放了出来,仅以目标来看,算是勉强达成了,但姜云却极不满意,归根究底,他性格之中有些强迫症,凡是但求完美,而此事,办得显然不够完美。闷声发财方是王道,如今却太过出头,得罪了常宇,只怕接下来的计划,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思来想去,姜云自嘲一笑,释然了。人生在世,岂有事事如意的道理,赵俊人是一定要救的,但自己在水北无权无势,毫无根基,除了借助舆论之外,哪还来的其他方法?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巧逃出生天的赵俊人也是一阵后怕,两个满怀心事之人备齐酒菜,在姜云屋内一醉方休,直至天色渐亮,两人才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云悠悠醒来,睡眼朦胧地往窗外一望,登时冷汗直冒。陆逊要他卯时前往养心屋,现以天色来看,该已是巳时时分,足足晚了两个时辰,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也真是够了!许久不当警察,整个人无论从身体还是心态上,都越发懒散。
见赵俊人尚在酣睡,姜云也不打扰,自顾自地起身洗漱一番,赶忙向养心屋跑去。
在认人上,陆逊没啥记性,但在办事上,她却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做派。屋外侍卫显然早已打过招呼,见姜云到来,侍卫并未阻拦,很痛快地放行了,只在他进屋一刻,低声吩咐了一句“大小姐正在会客,勿要喧哗。”
会客?午时都没到,大清早的会哪门子客啊!这陆逊也真够忙的,要大周皇帝有这份勤劳,匈奴还有活路么?姜云嘀咕着走入了偏厅,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
“此事无需陆家出面,只要大小姐应下,这天大的好处,陆家便能得到一份,何乐不为?”
姜云蹑手蹑脚地移步上前,悄悄拉开门帘一角,闭上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哟!这不是之前在熊家堡见过的乐管家么?老头子年级大了还真是腿脚不利索,前后脚离开的公羊岭,如今哥都回来两三日了,这老头现在才到?该不是公款旅游来了,边玩边走吧。
面对李家来客,陆逊罕见地没有挂上寒冰脸,很努力地挤出一丝淡不可见的微笑,如果扯下嘴角也算的话。只是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冷淡。“事关重大,需要商议。”
“既然如此,那老夫再等一日。”乐管家笑道:“悦城繁华,比起我李家林海囤犹有过之,老夫也正好借此机会,游览一番,不知可有不便之处?”
乐管家人老成精,想事周全,悦城于水北陆家,无异于皇城国都,他是李家人,或多或少总有些不便之处,把话说在前头,也可免取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无妨。”
“既如此,老夫暂且告退,大小姐若有决定,可遣人至思远客栈知会老夫。”
乐管家行了一礼,退去之后,陆逊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鬼鬼祟祟陈何体统?”
感情早发现哥了啊!被逮个现行,姜云颇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臊眉耷眼地走入了正厅。
陆逊瞅了他一眼,面色一冷道:“什么时辰了?”
“嗨!大小姐您大人大量,就别在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上计较了。”姜云嘿嘿一笑:“正事要紧。”
“都听到了?”
“没,不过大致情况知道了。”
“说说吧。”
“说啥?”姜云一愣,跟着陆逊办公,不就是干一些真理文件的秘书活么?怎的还要他参与论事了。
“说事!”陆逊瞟了他一眼道:“你真以为我要你过来当个摆设?赵俊人的事上,你办的不错,尚有几分急智,且思虑周祥,处处留有后手。我陆家家大业大,琐事极多,即便我事事斟酌,也不免有疏漏之处。你要做的,就是拾遗补漏,不必顾虑,有话直说便是,至于听不听,决定权在我。”
呵,我还当时来做秘书的,感情是混了个幕僚当当啊。
“大小姐的意思是?”能不出头尽量缩着,如果陆逊的想法符合自己的利益,姜云自然没必要多话,一句“大小姐英明”就能糊弄过去。
“答应。矿山出自杨家地头,本与我陆家毫无瓜葛,如今李家愿意牵这个头,两家联手施压,逼迫杨家同意分矿,我陆家可得其三,无需出面,更不用出兵,平白得这天大的好处,更能借此机会,缓解与李家的矛盾,我思来想去,此事妙处甚多,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既然来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答应?姜云牙槽微微发酸。的确,答应此事,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杨家虽然不甘,但那只是心态上的损失,实际上依然获得了三成半的矿山利益,至于陆李两家,各自分得三成也都是平白多出来的。他们都爽了,他姜云姜教主,却成了最不爽快的一个。三大家族和平共处,还有祖神教什么事?
不成,这事必须得给他们搅黄了!可陆逊这猴精可不好糊弄,怎样才能把她忽悠瘸了,这是个问题。姜云眼神不停闪烁,心念急转,急急思量着突破口。
忽然,他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大小姐此言大谬,以小人看来,答应此事,并不符合陆家利益。”
陆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何解?”
“敢问大小姐,陆家曾是夷州第一家族,纵横夷北,其势无人可当,时至今日,却处处受人掣肘,日子越发艰难,为何?”
“杨李两家崛起,如今其中任何一家势力已不在我陆家之下,且联手对抗陆家,故而如此。这也是我答应此事初衷之一,李家挑头,必会与杨家生出隔阂,而我也正可借此机会缓和与李家的关系,何谬之有?”
姜云傲然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陆家根基之稳,躯干之壮,枝叶之茂,远非其他家族可比,表面看来,杨李足以匹敌陆家,然而陆家的底蕴是数千载时光积累沉淀而成,岂是区区两个暴发户可比的?陆家一日不倒,便无人可以制霸夷北,杨李素有野心,有同一个目标,有同一个必须击垮的对手,故而他们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联合对抗陆家,便也在情理之中了。不知大小姐可认同此言?”
“不错。”
姜云侃侃而谈道:“三家分矿,利益均分,看似陆家占了一个从天而降的便宜,杨李难道没有?如此做法,其势不改,陆家一份,杨李两份,如此看来,陆家与两家的差距岂非更大了?”
陆逊面色不改,眸子却不由清冷了几分。
“况且。”姜云顿了顿,继续说道:“陆家底蕴体现在何处?是依附于陆家的所有大小家族一致的支持,诚心的爱戴,简而言之,是人心!陆家行仁,无论贸易还是行政,雨露均沾,从不盘剥,在这种情况之下,陆家分矿三成,到手之后又要如何分配?大小家族,势力均要分上一口,最终还能所剩几何?而杨李不同,两家行霸,与旗下势力乃是上下级的关系,矿山所产之利,两家完全可以独吞,此消彼长,陆家何利之有?”
陆逊听到这,那对好看的柳眉儿已深深地皱了起来。“若不答应,我陆家不还是一无所获?相反,李家仅凭自身实力,断无可能逼迫杨家低头,杨家独占矿山,一年半载之后,将实力大增,完全凌驾于陆李两家。”
“有何不可?”
“恩?”姜云一句天马行空的问话,让陆逊很罕见地愣住了,圆整的杏眼,微微开启的樱唇,竟说不出的可爱。
姜云笑了。“夷州,鼎足之势早已形成。陆家势大,杨李两家才会联手对抗,而大小姐又不能自减其势,这才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如今杨家愿意站出来顶替陆家的位置,岂非好事一桩?李家为求生存,必然舍弃杨家,转而与我陆家联盟。拥有矿山的杨家虽强,却也强的有限,绝非两家联手之敌。如此一来,陆家反而能获得长时间的喘息之机,这才是我陆家的根本利益所在。”
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忽真忽假,半真半假,这才能让人提不起猜忌之心。姜云不露痕迹地将夷北改成了夷州,虽只有一字之差,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夷北,三足鼎立,而夷州,却是南北朝时期,更是一个南朝一统,足以威胁北朝的阶段,三大家族任何变故,都有可能演变成山越出山的契机,这种机会,姜云岂会错过?
至于陆逊,在姜云的一番唇舌之下,终于瘸了。。。
第83章 陆大少爷
眨眼间,姜云成为陆逊幕僚已有两个月了,总体来说,日子过的尚算清闲,每日“上班”时间,所做工作无非是将各种文牒进行分类,理出个轻重缓急,逐件递给陆逊处理。当然,闲暇之余,姜云这厮也没忘了给陆逊支些损招,出些馊主意。
例如之前陆家前往大陆的贸易商船再次遇上了海贼,三艘载满货物的货船被当场击沉一艘,损失颇大,对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害虫,陆逊也大感头疼。夏去秋来,此时正是贸易来往的高峰时期,如何应对海盗,则成了她相当棘手的问题。
对海贼,姜云同样没有半点好感,他一个好端端的朝廷命官,拜他们所赐,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这一路,几乎是九死一生,至今都不知何时才能返回大陆。当陆逊开口询问他应对海贼之法后,姜云很缺德地撺掇她发出大军,直扑琉球,将这股最大的海贼势力尽数歼灭,杀鸡儆猴,震慑诸贼。
陆逊曾被姜云忽悠了一次,但这不代表她傻,任她机智无双,也决然想不到眼前这个有点痞气有点二的小人物,会是整个夷南的无冕之王。思考的基础就出现了偏差,上当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海贼,是所有沿海势力的眼中钉,凭什么她陆家要耗费人力物力去打这个头阵。更何况琉球海贼有东出国背景,这趟水深的很,出兵攻打,陆逊压根瞧不出获得利益的丝毫可能。她自动忽略了姜云的建议,只吩咐下去增加商队护卫,以重兵震慑倭寇,使其不敢轻犯。
也正因此事,使得陆家的经济更为见拙,最近几日所传来的文牒,大多都是前来催讨银两的,陆逊的脸色也就跟着每况愈下。姜云知她心情不好,自然不会主动触她霉头,眼瞅着已是正午时分,该用膳了,他赶忙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打个招呼先行告退了。
却不想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道极为嚣张的大喝。“这是我家!哪有我不能进去的道理?让开,我要见小薰!”
还道是哪位不怕死的英雄,待大门被强行推开,一个人影大步迈入正厅之后,姜云乐了。
陆良,陆家二房长孙,二十五岁年纪,生得人模狗样,虽不及赵俊人,却也勉强能算是一个美男子了。
人是复杂的,这世上,鲜少有人能用一个词便将其完全概括,可再少毕竟还是存在的,陆良便是其中之一。“纨绔子弟”,四个字足以概括他的一生。
“见过大少爷。”姜云抬手一礼,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对于自家妹子这个跟班,陆良压根懒得搭理。他转身看向陆逊,面色不善地开口问道:“小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陆逊瞅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陆良愤然道:“我陆家子弟,每月可得例钱二十两,多少年了,从未变过!如今家业交到你手上,才过了几年?我爹娘,我,还有小辰我也问了,这个月都只拿到了五两,老刘说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什么意思啊?五两?五两能干什么你给我说说!”
虽说不是长房,但陆良名义上毕竟是陆家长孙,向来跋扈惯了,况且年龄大了陆逊六岁,打小就非常照顾她,陆逊受了什么委屈,第一个为她出头的也是这个大哥。故而即便如今已经执掌陆家大权,对眼前这疼爱自己的哥哥,陆逊还是冷不下脸。
她无奈一叹,极其罕见地柔声说道:“大哥,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只告诉你,如今陆家银钱已经入不敷出了,加之前几日被海贼击沉了一艘商船,损失极大,故而只能暂时削减府中用度,待缓过劲之后,例钱还是按照之前的标准发放。”
她不说还好,说了陆良更怒,不由喝道:“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当的?想当年我陆家纵横夷州,谁敢惹我们?如今倒好,区区几个海贼都敢跑来欺我陆家,家有你这么当的吗?克扣我们的例钱有什么用?发兵啊!琉球不就有一个贼窝么?赶紧出兵,杀光他们,才能震慑群贼!”
“噗!”正在看戏的姜云,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间就给喷了出来。人才啊!这种人才不当家主真是太可惜了!陆家若由这位仁兄做主,这得省了他姜云多少麻烦。
陆逊闻言一窒,干脆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拍板下了定论。“我也是为了家族着想,还望大哥体谅,暂且就先这样吧。”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啊?”陆良依旧喋喋不休,正欲再争取一番,却见陆逊一张俏脸重新冷了下去,心头一凛,顿时住口不言。苦着一张脸,长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你这死丫头,就折腾我吧!白疼你了!”
待他走后,陆逊低头揉了揉眉心。“你过来。”
“我?”姜云一愣,左右瞧了瞧,屋内就他们两人,想必叫的是自己,这才从一旁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大小姐有何吩咐?”
陆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盈盈一握的纤腰上解下一个绣花荷包,朝木桌上抖了抖,顿时掉出了几颗碎银子。
“这是什么?”
“银子,看不出来?”陆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早些时候老刘送来的,是我这月的例钱,加上我带在身上的,一共八两,你一并给他送去。”
“那你不是没钱了?”姜云此刻不免开始对陆逊生出了一抹同情之心,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穷的领导。
“我不出府,用不上银子,拿去便是。”
“要给银子,方才直接给了不久完了,何必再要我特地跑上一趟。”姜云不满道,这天热啊,他实在懒得跑。
“我给?怎么给?”陆逊冷然道:“先例一开,陆家几十号人全得跑我这养心屋来,我还要不要办事了?”
得了,你说话,我照办。姜云麻利地捞起桌上银两,打开屋门快步走了出去。陆良也不知有何急事,走得颇快,眨眼间便没了踪迹,姜云一路追赶,直至陆府大门前,方才重新看见了他,正跨过府外石阶,欲向左街而去。
“大少爷,等等我唉!”
如今正是夷州一年最热的时间,姜云没跑几步,已是汗流浃背,见他气喘吁吁的模样,陆良愣道:“你是叫。。。那个什么来着的?”
“小人姜云,见过大少爷。”
“哦。”陆良点了点头。“何事?”
“大小姐给您的。”姜云舔着脸,笑着递出了手中银两。
陆良面色一喜,接过银子后随手掂了掂,笑容一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够啊,差太多了。”说着,突然咬了咬牙,面露狠色。“罢了,便搏上一搏!”
任务完成,姜云肚子正空,急着用午膳去,也懒得再搭理他,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陆良突然开口叫住他。“你,陪我走一趟。”
“啊?去哪?”
“废什么话,去了就知道!”陆良说完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一番,凑近姜云,低声说道:“一会你只需给我摇旗呐喊,其他的事不用你做,还有!切记,此事万万不可让小薰知道,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哟呵,还挺神秘!姜云顿时来了兴趣。
第84章 豪门赌坊
西街,是悦城最为繁华的经济中枢,地价极高,非巨富之家,无力在此置地行商。酒家,青楼,布庄,当铺,各行业业的东家,必是背景极深之人。异常宽阔的街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几队戎装整齐的护卫,来往巡弋,维持道路通畅。任何人不得长时间驻足,更别说举摊行商的小贩了。
是以整个西街,一眼瞧去,极为清爽,类似于后世的“商业街”,建城之时,此地便是商业用地,并无民居环绕,与别处档次不同,物价极高,来往顾客颇为重视身份形象,故而来到此处之后,姜云便觉自己这一席破衣烂衫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甚是扎眼。
陆良却显然是此地常客,熟门熟路地带着姜云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了西北处的一栋楼前。此楼约莫四丈多高,分为三层,形似塔状,极为宽敞。二楼塔环处赫然挂着一张巨大木匾,上书四个大字“豪门赌坊”。
姜云一愣,愕然问道:“大少爷,您就是来这办事?”
还真特么是纨绔子弟啊!原还以为他有什么要事,结果是跑来赌钱!你那妹子矜矜业业理着家族之事,为了钱都愁成啥样了,你这当哥的倒好,不知为她分忧,跑赌坊来送银子,这不操蛋么!
在姜云看来,去赌场,就是送银子去的!十赌九输,这是俗话。古代的赌场与后世不同,没有形形色色的赌具,也没有赌客之间的搏杀,只有赌具的祖宗骰子。赌场才是庄家,是所有赌客唯一的对手。
千百年来,谁见过赌场赔钱的?当然,十赌九输嘛,还是有一成几率赢钱的,可那赢来的也只是些不痛不痒的小钱。输钱还算运气不错,你要赢了大钱,就怕回头输了小命!
当然,话说回来,陆良的身份摆在那里,任凭这赌场背景多大,只要开在水北地头,就没人敢对他下手,何况这里是悦城!所以最后的可能性也排除了,陆良一旦进了这栋楼,就是送钱去了。
想到陆逊那精致可爱,却干瘪可怜的荷包,姜云心中不忍,很难得地好言相劝道:“大少爷,以小人看,您还是别进去了,会输的。”
这就是忠言逆耳了。说起瞎话,姜云向来游刃有余,大多情况下还能换来对方的一片赞美感谢,如今难得说句实话,却顿时让陆良沉下了脸色。“乌鸦嘴!你会不会说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被他呵斥了一声,姜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最后提醒了一句“大少爷,您可考虑清楚了,这月例钱就这么多,万一输了,往后的日子您打算怎么过?”
陆良攥紧了拳头,一脸挣扎之色,沉默半晌后苦着一张脸道:“晚了啊,上次来这里,已经输光了,还欠下了赌场不少银子。”
“啊?”姜云懵了。“您都欠赌债了?多少?”
陆良颤抖着神出两根手指,双唇一阵哆嗦,没出声。
“二十两?”姜云倒抽一口凉气。“输光了不算,您还欠了一整个月的例钱?哦不对,纠正一下,按照如今标准来看,您得不吃不喝四个月才能还清。”
“。。。”下人就是下人,眼界也就这么一点了,陆良无奈一叹。“是两千两。”
姜云已经说不出话了。你可真行!一场豪赌,输了十几年的工资。
“你说吧,还能怎么办?”陆良掂掂手中的银子,咬牙道:“我思来想去,只有博上一搏,靠这点本钱,把输的都赢回来!”
您可真逗!靠八两碎银子,想从赌场身上扒下两千两,没睡醒吧?这简直就比陆家立刻出兵一统夷州更不靠谱。
“要不,告诉大小姐?让她给您想想办法。”姜云说着,突然面色一狠。“实在不行,咱就发兵,寻个由头,封了这家赌场,赌债自然不用还了。”
“啪!”姜云头顶一疼,便挨了一个脑瓜,陆良愤然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啊?是赖人银子不还的无赖匹夫么?”
这话怎的如此耳熟?当日初到吴县,寄居城隍魄庙时,无忧子那神棍好像就经常如此评价自己,姜云脸上微微一烫。
“走,进去!”陆良深吸口气,豪气干云道:“本少爷欠下的债,自己会还,胜败在此一举,一会记得给我摇旗呐喊,赌钱么,气势最为重要,千万不能弱了声势。”
尚未进门,便被门口站着的四个彪形汉子挡住了,其中一人双手环胸,瞧着他们淡淡说道:“本赌坊不足十两赌资禁止入内,你们两人,有二十两银子么?”
陆良从怀中掏出陆府腰牌,傲然道:“我乃陆家大少爷!瞎了你的狗眼,问本少爷要赌资?还怕我赖你们银子不成?滚开!”
大汉远远扫了眼腰牌,也没胆子上前确认,笑着退了一步。“原来是陆少爷大驾光临,小人眼拙,您请。”
两人推门而入,一进赌场,顿时一股热烈的氛围便扑面而来。姜云放眼望去,整个大厅放置了约二十来张赌桌,每张桌边都围绕着十几个嘶声大喊的人影,一双双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奋力敲打着桌面。
“哟,这不是陆少爷么?今个怎么有空来玩玩呐?”一声娇笑声传来,迎面走来一个女子。
姜云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叹道:好一个美貌少妇。
这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五官不算特别美艳,但步履之间却尽显风情,显然不可能是一个青涩少女,身着一身亮红薄纱,内衬鹅黄短袖丝衫,下身一条淡蓝百褶裙将其身姿衬托地更为修长。女子肤色似雪,柔嫩地皓腕微微举起,轻轻捋了下耳边秀发,一颦一笑,甚是勾人心魄。
陆良瞧见她后,却是一脸尴尬之色,俊脸微微涨红,不自在地说道:“箩老板,您可是大忙人,倒是我该问一句,今日怎么有空来悦城啊?”
“奴家在悦城也有产业啊,怎的?陆大少爷不欢迎奴家么?”
“怎会呢。”陆良强笑道:“非是不欢迎,实在是有些怕见您,实话说,上回欠贵赌坊的银两,在下还没凑齐呢。”
“无妨,您陆大公子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保障,奴家对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女子嫣然一笑道:“您尽管玩,若银子不够,直接去账房取就行,回头奴家与管事打个招呼。”
“哎哟,那就谢谢箩老板了。”陆良心中一喜,本钱太少是硬伤,有钱才好翻本。
“多大的事儿,您玩好就行。”女子一顿,看了姜云一眼,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我家下人。”
“哦。”女子点了点头,忽然展颜一笑。“奴家刚购了一些货物,现在赌坊正忙,没什么人手去搬运,陆少爷可否割爱,借这位小兄弟一用?”
“行!小事。”陆良爽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对姜云说道:“你跟着箩老板去吧,忙完了直接来三楼找我。”
靠!哥在陆府干活好歹还有工钱,如今出府了还得义务劳动?见女子摇曳着美臀已转身进了后堂,姜云满心不悦,却也不得不快步跟了上去。
哪知刚入后堂,拉上门帘后,女子突然变了面色,万种风情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一双俏目严肃地扫视着姜云,正在他一头雾水之时,女子突然提起裙裾,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
“你干嘛。。。”
“祖神教护法,暗盟梦月堂堂主,梦箩,拜见尊主。”
“。。。”
第85章 都是我家的
明亮宽敞的赌坊后堂,姜云盘腿坐于正椅之上,一脸好奇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梦箩。在他身旁,站着一位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纤细的玉手从桌上果盘中捏起一刻葡萄,熟练地剥去表皮,往姜云嘴边一递,甜甜道:“公子请用。”
“哎哟,这怎么使得,我自己来就行。”姜云说完,张嘴便将葡萄含入嘴中,甜呐!一辈子都没让人这么伺候过,这种生活,忒腐朽了!
小丫鬟好奇地打量了满脸享受的姜云一眼,她是梦箩买来的孤女,也是贴身丫鬟,负责主人的生活起居,向来极有眼色。姜云虽一席破衣烂衫,貌不惊人,但见自家小姐这般恭敬,想来身份是极为高贵的,原以为姜云如此身份,必然娇生惯养,却不想如此平易近人,倒是大大出乎意料。
将葡萄吞入肚中,姜云睁开双眼,又看了看梦箩。
能在祖神教与暗盟同时担任职位,而且又姓梦的,眼前这位少妇的身份自然已呼之欲出了。“梦无眠长老是你的?”
“母亲。”梦箩接言说道:“母亲重责在身,自然不便下嫁他人,故而属下的父亲是入赘的梦家,属下随母姓。十岁之后,便加入了神教,十五岁学有所成,正式担任暗盟堂主。”
“哦,难怪我说你有些眼熟,原来是梦长老的女儿。”姜云恍然,接着又疑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梦箩微微一笑。“尊主即位之时,属下临盆在即,故而不便露面。上月初才调养完毕,尊主却早已离开了神殿,这才不曾相见。”
“我的意思是,既然没见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这个问题很严重,长的帅的确要好认一些,可再帅也不至于让一个未曾见过的人一个照面便认了出来,这也太邪门了。也幸亏她是自己人,万一今后死对头也能轻易认出自己,还混个屁呐!这问题不弄明白,姜云怕是睡不安寝。
梦箩闻言一愣,接着从云袖中取出一副精致小巧的画卷,向前两步递给姜云。“尊主就任神教圣王之后,众长老已命人将尊主相貌画了下来,分发众人,我等身兼神教重职,怎可不识尊主容貌?来日若出变故,岂非大水冲了龙王庙,坏了尊主大事?”
“也是。”姜云笑了。“箩姐,坐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太过拘谨。”
梦箩闻言,慌忙摇头道:“可不敢与尊主称姐道弟,若让母亲知晓,少不得一顿重罚。”
“嗨!多大的事。”姜云笑道:“无妨,我这尊主也是当的莫名其妙,没这么多讲究,规矩么,等回了神殿再讲不迟。出门在外,过于拘谨不免惹人注目,反而不美。箩姐你虚长几岁,就叫我小云吧。”
“是,尊。。。小云。”梦箩笑的有些牵强,不过还是顺从地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姜云见她依然有些拘谨,不由随口拉起了家常。“箩姐已结婚生子,不知你那夫婿是?”
说起自家相公,梦箩笑了。“我们这种身份,寻个外人也不放心,我那夫婿也是神教中人,八大护法之一,奔雷。”
奔雷?姜云貌似有些印象,当日雷鸣山祭祀时曾见过一面,是个身材魁梧,性子却有些木纳的汉子,似是有些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谈,走起路来也与其他护法也隔了一段距离,总之,是个不大合群的人。
“也是入赘的?”
“这倒没有。”梦箩笑道:“暗盟是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表面看来,属下。。。我与奔雷一样,都是神教护法,母亲虽是神殿长老,却还不至于让奔雷入赘,是我嫁他。”
姜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琢磨。看来今后得寻个机会,将奔雷一并转移到暗盟去。无论关系如何,姜云的初衷决然不会改变,为了长期的稳定,神教与暗盟必须泾渭分明。
“这赌场是?”眼见梦箩已渐渐放松下来,姜云终于进入了正题。
梦箩朝丫鬟看了一眼,使了个眼色道:“小楼,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许放进来。”
“是,小姐。”从成为梦箩丫鬟开始,小姐办事就从未支开过她,如今两人所谈之事显然极为重要,小楼也不多言,乖巧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敬职地守在门外。
屋内只剩两人后,梦箩这才说道:“暗盟寄存于神殿的财货,数百年来是决不允许轻易动用的。因为除了初代教主外,历任教主皆非暗盟中人,贸然动用,极有可能会暴露钱仓。而神殿开支异常巨大,这些年来,山越人口暴增,自顾尚且不暇,早已无力供养神殿。故而,我等只能在夷北设立产业,赚取银两。这是明面上的收入,历代教主也都知晓,您即位不久,故而尚不知情。”
“神教在夷北的产业一共有多少?”自己的家当,姜云很有兴趣了解清楚。
梦箩闻言想了许久,这才道:“钱庄十二间,布庄十六间,当铺三间,还有一些小行业入账不多,故而设立较少。主要是酒楼,青楼,赌坊。总计约七十余间,夷北地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的产业。”
“岁入几何?”产业多少不重要,能赚多少才是关键。
“扣去成本,约能获利两百万两。”
“这么多?”姜云大喜。
未等他喜色爬上眉梢,梦箩便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瞧着多,实际到手却没多少。比如赋税,如赌坊,青楼这种收入极高的行业,税收也高的离谱。仅此一项就得纳银约二十万两,各方势力上下打点,尤其是三大家族,这也得花费二十多万两,另外神殿三万护卫,光是养活他们,一年就需七十多万两,教主,圣妃等一应用度,也需接近三十万两。最后就是山越,如今山越人数已过百万,夷南所出已不足以养活他们,故而我等需要从大陆走私货物,米粮,蔬果,甚至走兽,万一遇到官军,或是海贼,都将血本无归,一年下来,大约需投入五十万两。故而,真正富余之银,也不过区区十多万两而已,最终会交付教主,用以赏赐之用。”
姜云听得目瞪口呆,败家子!这群败家子啊!整整两百万两啊!一年到头,竟然花地一毛不剩!他说呢,当初怎么会在夷州碰到东北虎,感情你们连老虎都引进了!最后扒了张虎皮就完事了,有你们这么花钱的吗?买只老虎的银子,够买多少头猪了?够吃多少顿呐!不行!心口开始疼了。
“小云,你怎么了?”见姜云面色越发铁青,梦箩不由关心地问道。
“没。。。事,让我缓一缓先。”许久之后,姜云总算缓过了气,又一琢磨,不由乐了。“如今我是教主,也没有圣妃,其余款项不动的话,也就是每年我能有四十万两银子自由支配?”
梦箩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好嘞,那你忙吧,我走了。”
“啊?您上哪去?”
姜云一脸兴奋地搓着双手,激动地说道:“赌钱呐!”
一辈子没舍得赌过,如今自家开赌场了,不赌个过瘾如何对得起自己往日那苍白的人生?吃喝嫖赌抽,这可是男人成长的必经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