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危途(九)
激战之后的小道重归平静,除了附近被炸出的巨大土坑,满地狼藉之外,所剩的只有两具尸身。墨锥自不必多说,大好头颅早化为了满地如齑粉般的红白之物,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至于仰面倒在不远处的炎舞,墨锥在临死前拔出了她胸前的匕首,鲜血不断从伤口处倾泻而出,炎舞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双眸中神采尽失,微微闭合,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即便未死怕也是不远了。
小道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在炎舞倒下彻底失去意识后,另一侧较为隐蔽的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三个人影,两男一女。走在最前方的女子正是方雅清,她走至炎舞身边,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有苛责,有心疼,有失望,她无奈一谈,欲言又止。
与她并肩而行的男子比她高了小半个头,秀才打扮,灰色马褂配着束头巾,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他相貌俊美,尤其是一双眉毛更是好看,如对利剑般透着勃勃英气。见方雅清站在那毫无动静,他蹲下身将炎舞扶起,打量着她胸前狰狞的伤口,俊脸浮现出一抹心疼,语带苛责地说道:“方才为何要阻拦格林?由他出手,解决这混蛋一点问题都没有,何以让她受这等罪过?星言,你的心太狠了。”
方雅清闻言,也默默地蹲了下去,伸手在炎舞苍白的俏脸上轻轻抚摸着,她忽然回头问道:“格林大巫,小舞还有救么?”
两人身后的男子年约三十上下,身材极为高大,却不是特别强壮,以体型来说尚算瘦削。他低头看了眼炎舞,淡淡说道:“我尽力一试。”
“格林,我不要她死,别让我失望。”年轻男子将炎舞轻轻放下,退至一旁,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格林目光陡然一变,名为“狂热”的情绪在不断酝酿,他满脸严肃地说道:“是,大汗!”
这年轻男子竟是匈奴汗王,彻顿白。格林是新晋的萨满教大巫,但他从幼年开始,彻顿白就成为了他毕生不改的唯一信仰。汗王下令之后,他赶忙走上前去,将一直提在手中的笼子放下,从中取出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乖巧的兔子并未让他有丝毫怜悯,格林左手掐着兔子的脖子,右手则飞快地拽起炎舞的手臂,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兔子与炎舞身躯同时泛起一阵薄薄的烟雾,在其笼罩之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炎舞胸前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复原,先是分离的血肉逐渐粘合,接着伤处皮肤逐渐生长延伸,随着时间的推移,略带鲜红的肉色皮肤又转变为粉白,与周遭肌肤融为一体。那狰狞可怖的伤痕在刹那之间便彻底的恢复如初,先前的伤势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与之相对,兔子则显得可怜的多。那黑雾仿若将炎舞的伤势完全转移到了兔子身上,皮肉分裂,白色的毛发此刻已是鲜红一片,它不甘地蹬了蹬一双后腿,便彻底没了反应。
随手将死兔子朝一旁丢去,格林站起身,舒了口气道:“她伤势很重,是否能活过来还得看她自己。巫术虽能转移她所受的伤害,但只限于复原表面伤势。她气门已散,心脉与经脉损伤过重,即便能保住一命,此后也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再不能跟人动手了。”
“格林,你把她送上马车等着,好生照顾,我过会来。”
“是。”
格林将炎舞抱起离去之后,彻顿白再次对方雅清发起了脾气。“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为什么!明明可以避免的事,为何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早在一个多月前,你就修书向我借格林一用,你当时就应该知道了吧?我来了,格林也来了,结果你就是要咱们来善后?星言,本汗琐事缠身,受不得你如此戏弄,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彻顿白对方雅清向来温声细语,难得发脾气,此刻竟已“本汗”自称,可见是真被她气大了,方雅清自知理亏,但她也的确无可奈何。闻言只好柔声解释道:“白,非是我狠心不愿救小舞。这。。。这根本就是她的命格,注定有此一劫。”
无奈一谈,她继续说道:“当初发现之后,我已尽力试图帮她改命,我压着她的人,压着她的心,但却不想压抑越大,反弹就越是激烈。小舞对我向来言听计从,我如何能想到她会寻个借口欺骗我,独自跑来这地方?观星能算人,却算不得人心。我也是个普通人,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仙。”
“可我们已经赶上了,明明可以救她的。”彻顿白沉声说道:“且不说小舞与你的情分,光是契丹一族我就不能不考虑,此事若是传出去。。。你让萧林怎么想?契丹人耿直,但却是出了名的固执,小舞若是为了保护你而战死,萧林绝不会有一句废话,可如今是咱们见死不救!格斗师对契丹而言有多珍贵,不必我告诉你吧?那是和你们高丽的观星师一样,每代只出一个的宝贝。”
“我知道,但这就是代价。”
“什么代价?”
“凤鸣九天的代价!”深深吸了口气,方雅清苦笑回道:“收获越大,代价便越大。是否能凤鸣九天,只看此番能否浴火重生了。这是小舞命格的一个变数,死,固然是命数之一,若是能撑过去,此后便是大富大贵,一生无忧。当然,还有一个前提,就是那条泥鳅,是否能顺利化身真龙,他的磨难,怕是才刚刚开始。”
彻顿白微微一愣,回过神后不由乐道:“你说方才那个不自量力,要和小舞并肩作战的傻子?呵呵,那我还真得想办法助他一臂之力了,有这傻子当对手,往后的日子得过得多轻松?姬重那老不死的,气数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年前必死。”
“这么说,你是妥协了?”
“不然呢?”方雅清叹道:“我与小舞情同姐妹,她能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一切都是命,又何必去挣扎,顺其自然吧。”
“可你自己好像不是这么做的。”彻顿白浮现起一抹笑意,调侃道:“还不是在试图逆天改命么?”
“怎的?笑话我?”
“怎么会。”彻顿白轻佻地伸手勾着方雅清下巴,笑道:“若非如此,本汗如何能平白赚个如此美貌的汗妃呢?小舞最近怕是跟不了你了,我在京城还要逗留数日。星言,要不从今个开始,晚上我陪你睡?”
“呵,爱来就来,谁还能拦着你不成?不过就怕那位格林大巫不放心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方雅清一语双关地说道。她心眼本就不大,对方才苛责之事还记挂在心。
彻顿白闻言失笑道:“怎的?格林留着还有用?”
“没了。”
“那回京之后我就打发他回去,免得他紧跟着打扰咱们亲热。”
“行了,休再闹我。”方雅清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尽显万众风情。“姬重若死,对你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真不打算出兵了?”
“出是想出,但也就想想而已。”彻顿白撇撇嘴道:“大师傅闭关已有六七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我估计他还没琢磨出独自施展天狼大阵的法子。萨满教信仰本就不同,全赖大师傅才能整合团结,如今他老人家不在数年,萨满总教已分衍出拜火,拜土,拜天三大教派,前不久拜天又分裂成拜日教和星月教,乱得如一盘散沙,谁都无力整合。包括格林在内的十二大巫各有支持对象,朝中四王巴不得早日打仗,好借机揽权。”
他冷冷一哼道:“还不是欺我年幼,又无子嗣,加之大师傅不在,这才起了别样心思。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给他们出兵的机会?攻打大周,岂非自掘坟墓。”
“局势如此险恶?可有法解之?”
“当然有。”彻顿白坏坏笑道:“等爱妃给我生个孩子出来,量他们再难折腾出什么花样。”
原是一句笑闹的话,却让方雅清心情顿时低落起来。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孩子,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在梦境中总是让她着急上火的小朋友。千方百计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掐灭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希望,回想起炎舞的义无反顾,方雅清极为难得地动摇了起来。
这么做,真的对么?
第394章 危途(十)
“停车,听到没有!停车!”
马车一路疾行,被小屏一记手刀砸晕的姬锋在小半个时辰后终于醒了过来。他先是坐起身,茫然地环视四周,待看见横躺在身旁不远处的姜云后,记忆开始渐渐浮现上来。紧接着便跟个闹情绪的孩子似的,哇哇大叫,一刻也停不下来。姜云甚至怀疑小屏是不是劈错了地方,直接把大舅哥给砸傻了。
“小屏,你赶紧停车,我要下车!”
连番吵嚷,让脾气本就趋于爆发临界点的小屏勃然大怒。“叫什么叫?你再敢给我叫一个试试!”
“可是。。。”姬锋嘶声吼道:“炎儿有危险啊,咱们走了她难有幸免,你赶紧放我下来,我得回去。”
他满脸焦急之色,纯是真情流露不带丝毫做作,本想回头呵斥的小屏见他这番模样,心中也是一叹,炎舞一番情谊终究没浪费。本想抽出吓唬他的马鞭无力地垂下,她深深看了姬锋一眼,面色逐渐柔和下来,轻声说道:“别忘了小姐跟你说的话。”
忘?姬锋怎会忘记。“好好活着”,仅仅四个字却表露出了太多的东西,回想起炎舞向他望去的最后一个眼神,姬锋便心如刀绞,情难自已,两行清泪自颊边缓缓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姬锋的心情姜云可以理解,当初小蝶在他怀中离去时,那钻心的疼痛简直要将他逼疯。不过还好,姬锋还哭得出来,有个发泄渠道问题便不会太大。
“咳。。。”姜云把脑袋撂在徐娉婷一双饱满的大腿上,尽量把身子放平,当疼痛感减小之后才用平缓轻柔的语气说道:“大哥,你也别太伤心,依我看炎舞姑娘应该不会有事。”
“恩?”目光一亮,姬锋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忙问道:“怎么说?”
“你忘了她身后还有一个人呢?”想起方雅清,姜云便觉得牙根有点发酸。“那娘们可不是省油的灯,炎舞出门她必然知道,我就不信她能放心的不管不顾。弄不好咱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带着高手就到了。”
姬锋认真地听着,炸了眨眼,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不错,不错。”说着又不放心,伸长了脖子望向车外。“小屏,方姑娘知道你们出门么?”
小屏作为炎舞的贴身人,对几人的身份自然知晓,被姜云这么一提,她心思也渐渐活泛了起来。对啊!李大小姐是观星师,没道理不知道自家小姐偷偷出走的事,她却装作不知始终没有派人将她们追回去,莫非早有安排?
“她知道的。”不知是在安慰姬锋,还是在安慰自己,小屏回答得很是果断。
“这么说炎儿不会死了?”姬锋喃喃说道,整个人迅速活泛了起来。“她真的不会有事?”
“不会的,你放心吧。”姜云暗叹一声,先前最怕的就是方雅清太过神通广大,但此番还真希望她能给力一回,别给观星师这门神圣的职业抹黑丢人。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姬锋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同时便传来一阵倦意,他背靠着车厢重新躺了回去。“我再睡会。”
马车顺着小道一路向南疾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姬锋便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再次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瞧着他那模样姜云心头一惊,隐隐感到一丝不妙。果然,下一秒车厢内再次传出了一声叫嚷声。“停车,赶紧放我下车!”
“。。。”
“。。。”
姬洛小心翼翼凑近他问道:“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姬锋一脸着急。“可是炎儿有事啊,咱们赶紧回去救她吧。”
“。。。”
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众人一番劝说,总算让他放松下来,姬锋尴尬地笑了笑。“她没事就好,我再睡会。”
一个时辰后。。。
“停车!,赶紧放我下去!”
“。。。”
姜云一声哀叹,大舅哥许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方面有些不太对劲了。他只得继续开口劝说,原以为至少能让姬锋再安静一会,却不曾想这次他竟未被说动。
“小云,你别再骗我了。”姬锋的精神的确很像出现了问题,但他的目光却极为冷静。“炎儿的职责就是保护方姑娘,即便方姑娘有所准备,当真带人去了,面对那样的对手,也绝不可能有丝毫胜算,况且哪有这么及时的?我看的出来,咱们离开的时候,炎儿已是强弩之末了,但凡她还有获胜的可能,就不会轻易将我赶走。”
泪光在他眸中浮现,姬锋紧握双拳狠狠向车厢栏板砸去。“她是要救我啊!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为我拖延时间。姬锋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等女子的垂青。”他痛苦的闭上眼沉默了好一阵,忽然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炎儿,你若不在,我此生还有何意义?”
马嘶声响起,马车应声停了下来,车链被人从外头掀开,小屏怒气冲冲地迈入车厢一把抓住姬锋胸前衣襟,将他向车下拖去。
“啪!”站定之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姬锋略显苍白的脸颊顿时就印上了一个掌印。“你还有完没完?”
“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冷静?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不但打破了你自己的希望,就连我的希望也一起毁了?”小屏双目通红,紧咬下唇狠狠瞪着姬锋,挣扎了片刻,她沉声说道:“不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李大小姐根本没有能力救我家小姐,除非她能叫来老爷,或是匈奴大巫,否则谁来都不管用。但你知道匈奴和契丹领地距离京城有多远吗?你知道做准备通过层层关卡有多难吗?你知道老爷和大巫琐事有多少吗?你知道他们进入武宗势力的核心范围风险有多大吗?除非李大小姐从一个月前就派人前往搬请救兵,否则根本救不了小姐。小姐死了,死了!你满意了,满意了吗?”
“我。。。”
“你?你就是一个废物!除了整日嚷嚷,你还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小屏粗暴地打断姬锋话头,朝他咆哮道:“多少青年才俊欲见小姐一面而不可得,可她偏偏钟情于你,宁可欺骗李大小姐,宁可丢掉了性命也要救你,你就不能争气点?用实际行动告诉小姐,她爱上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废物!”
发泄够了,小屏愤然之色渐渐褪去,沉默了许久。“抱歉,我方才说的话太重了。”
“不,你没说错。”姬锋转过身去,走至一旁抬首望向天际的那轮皓月,抬起右臂,三指向天。“姬锋今日对上苍立誓两条!一,若能活着返回金陵,五年之内必将谍盟连根拔起,谍盟之人,一百也好,一万也罢,尽数诛灭一个不留。二,自今日起,与姬启运恩断义绝,再非兄弟,下次见面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上苍见证。”
转过身,姬锋看向小屏淡淡说道:“小屏,炎儿不在了,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以五年为期,炎儿大仇若不能报,届时便由你亲手取我性命,到了下面,我再向炎儿谢罪。”
“我。。。”干嘛要听你的,小屏看着姬锋的目光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这句话来,他那眼神陌生的很,还有些可怕。
“上车,赶路吧。”没错,他得好好活下去,从这一刻起,姬锋的性命已再不属于他自己了。
在仇恨的驱使下,安居泥塘,甘心任人踩踏的泥鳅终于开始将目光投向了九天之外。
第395章 以怨报怨(一)
姬锋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整个夜晚他不再嗜睡,不再一惊一乍,更没有再受先前之事的影响。他始终挂着淡然的面色,不忧,不喜,挺直着腰板透着车厢的窗户凝视着外头。
从四年前上京之后,他就习惯性地将心情全部摆在脸上,全心全意当着逗比,当着让人一目了然的透明人。但现在的他,不但姬洛感到陌生,就连姜云瞧见了都犯怵,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目光相交的刹那让他产生了一种面对姬重的错觉。
众人一路无话,第二日一早便已赶到了凤阳。
拖车的马匹虽是上好的骏马,但长时间的赶路也已耗尽了马力,众人等不及马匹休养,姬锋干脆在凤阳换了匹马,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出城南下。
两个时辰后长江近在眼前了。他们寻了条渡船,一条小木船值不了几个钱,当得知姬锋愿用马车交换时,摆渡人迫不及待便应下,架着马车快快活活地回家了。
将小船撑至江心,姬锋这才捧起江水喝了一口,接着回头看向众人露出一抹微笑。“很甜,都来点?”
姜云努力地撑起脖子朝江面望了眼,这年头的江水虽谈不上清澈见底,却远比后世干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直接饮用再正常不过。他学者姬锋喝了一些,江水下肚整个人果然觉得轻松了不少,略显僵硬的身体重新泛起了活力。
“小屏,你驾车一宿,歇歇吧,我来。”
“不用,我还。。。”她话未说完,姬锋便将她手中的摇杆一把夺过,径自走向船尾,慢悠悠地划动起来。上了江面他们彻底安全了,此刻正是放松的时候,不急着赶路。
小船缓缓向东南飘去,未及对岸,远远便瞧见了一队兵马正在对岸列队以待。靠岸之后,队前一席军甲的年轻将领三步两跨就迎了上来。
“兄长,小弟恭候多时了。”
“姬垣?”姬锋上前与他拥抱了下。“爹怎知我们从这里登岸?”
“父亲不知。”姬垣咧嘴笑道:“不过他已将三营兵马全部派了出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江布置接应。只要兄长归来,我等必能第一时间知道。”
“爹呢?”
“接到兄长书信,父亲只得大病一场,故而不便外出,尚在府中歇息。”看了看一旁走来的几人,姬垣忙又行了一礼。“三姐,姐夫这是怎么了?”
“路上遇上了点麻烦。”姬洛吃不得重,与徐娉婷架着姜云仍觉疲累。“你过来搭把手。”
姬垣上前架起姜云。“姐夫,你小心点。”
“多谢了。”姜云对吴王这义子其实不太熟悉,他虽然也带过兵,但属于五军都督府的,至于姬垣则是吴王三营兵马中的将领,是藩王嫡系,打照面的机会不多,故而还保持了几分客套。
姬垣却是个自来熟得性子,咧嘴笑道:“嗨,您跟我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扶着姜云走了几部,他这才说道:“父亲说了,等你们到达之后,立刻回府见他。”
“小垣,你带吃的没?”
“吃的?”姬垣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炊饼。“只有些干粮。”
姬锋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卒。“问下他们,有吃的都交出来,咱们几日没吃过东西了,吃饱了再回去。”
饿了这么久,就是再难以下咽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就连对吃食向来挑剔的姬洛都一鼓作气闷下了三块炊饼,许是吃得太快噎住了,她用力捶了锤胸口。那模样看的姜云一阵心疼,心说本就不是很大,可千万别再给捶小了。
吃饱之后,力气也都回来了,姜云甚至感觉伤处的疼痛都锐减了几分,看来伤得的确不重,按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姬垣接人准备很是充分,就连马车都提前预备了一驾,众人上车后,在百余名士卒的护卫下,缓缓向金陵开拔。
入城之后,徐娉婷得先回一趟国公府,暂与姜云道别,其余人则径直前往吴王府。
在卧室中见到吴王的时候,直把姬洛吓了一跳,老丈人竟真的一脸病容,面色蜡黄,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对几人到来似是全然不知,依旧昏昏欲睡着。
“父亲病重,你们守着吧,小弟先带人回营。”招呼一声,姬垣带人离去。
房门关上,屋中只剩一家子后,睡得昏沉的吴王忽然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穿上靴子后行至一旁用布巾擦了把脸,再抬起头时又变回了那个营养过剩的胖子,哪还有半分病容。
姬洛拍了拍胸口,嗔道:“爹,你好端端在脸上涂那些东西作甚,险些让你给吓死。”
“你们还好意思说?”吴王沉着脸回到床榻边坐下,凝视着眼前几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爹。。。”
“别叫我爹。”姬锋才开了个口便让吴王粗暴地打断了。“使诈离京,这主意是谁出的?”问完之后未等众人开口,他又自顾自继续说道:“别说了,姜云,老夫知道是你!”
“哎哟,洛儿扶着我,胸口又开始痛了。”秋后算账这种事姜云是绝对不会自动凑上去的,他满脸痛苦地捂着胸口,姬洛见状大惊,忙上前搀扶着他,看向吴王娇嗔道:“爹,相公受伤了,您还吓他作甚。”
“行了行了,别给老夫摆出这副模样。”吴王一脸嫌恶的表情,不屑说道:“他胆子比天都大,能让老夫吓到?倒是你爹我,让这混账东西吓得不轻。”
被识破了,姜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陪着笑脸道:“岳父大人,您也别生气,要不来这么一出,大哥也回不来啊。”
“怎的?老夫还要赏你不成?”吴王一瞪眼。“你真以为这些小算盘能瞒得过父皇?不是老夫说你们,此番的事,你们做的实在是。。。太莽撞了。”
“啊?”
“装个病就能让锋儿回来,难道老夫不知道吗?这些年来为何从未这么做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做!”吴王叹道:“大周立国之后便是以孝治天下,故而才有百善孝为先之说,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皆是最重孝道。老夫病重,锋儿回来相伴病榻,此乃人之常情,父皇也说不得什么。但你以为他就乐意?不乐意而被迫行之,这是什么?这是逼宫!若换成当年的父皇,你们早死了,哪还能有命回来。”
这点姜云倒是没有考虑过,因为从见姬重的第一面起,老皇帝怕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算了。”转念一想,吴王又释然了。“既然做都做了,多想无益。锋儿,此番回来就好好休息一阵吧。”
“不用了。”姬锋笑了笑道:“在京城任职数年,早养成了办公的习惯,一日不寻点事做做,全身都不得劲。”
“也是。”吴王想了想道:“小云的按察使任命已经下来了,要不这样,你随他一起管按察使司吧,江南刑律本就由金陵府尹负责,你们那也没多少事,挂个闲置打发下时间也好。”
“文职?”姬锋蹙眉考虑了片刻,摇摇头道:“我在京卫指挥使担任同知,管的是武事,做不惯文职。”
吴王闻言愣道:“要不老夫去给你徐叔叔说说?去五军都督府任职?”
“不必麻烦了。”姬锋展颜笑道:“爹你麾下不是还有虎卫,宿卫,宣卫三营兵马么?一起给我吧。”
吴王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儿子似乎有些陌生。“那是藩军,直属藩王,除了各营统领之外,朝廷不设统帅。”
“您设一个不久好了。”姬锋不以为意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吧?”
“这。。。”
“爹,您不会对我不放心吧?”
吴王瞪眼回道:“老夫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了你们几个,老夫舍掉老命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藩军。。。盯着的目光可太多了,爹是怕你惹事。如今你不在京城,那边本就不会放心,若再出点事情,岂非给人拿了把柄。”
“无妨,儿子心中有数。”姬锋看向姬洛道:“走吧,先带小云去看大夫,三营之事还离不开他帮手。”
第396章 以怨报怨(二)
短短几句话,吴王在尚未回神之际,麾下兵马一个不漏地让姬锋讨要了过去。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多想,吴王在众多藩王之中向来是最低调的一个,朝廷规定的藩军数量为五万,各地藩王大多会扩至七至八万,在一些偏远地区,甚至会出现如平南王这种坐拥十万大军的藩王。
吴王姬明诚与已故太子一奶同胞,自小玩到大感情极好,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给敬爱的大哥添堵。故而就藩以来,整个江南地区的藩军一直就保持在三万。由于金陵是五军都督府驻地,根本用不上组建多少兵马,凑这三营纯粹是为了应付朝廷对藩军数目的最低要求。若非如此,他当初甚至连一个兵卒都不想留。
之后太子病故,太孙姬启运步步紧逼,表现出的态度是毫不遮掩的敌视,吴王到了这时才后悔当初所建藩军数量太少。朝廷方面本就盯着江南,此时他已失去了扩军的机会,在自保的心态下他只能将脑筋动到仅有的三万士卒身上,花费了巨大代价,将这三营兵马组建成了一支纯骑兵的军队。
如此一来,战斗力是有了,但失去了兵种的搭配与协调,仅凭这三万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既然姬锋要管,丢给他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吴王略感安心,遂下了一道文书,指派姬锋为三营都指挥史,统筹三军。
讨来了三营兵马,姬锋转身便把这事抛之脑后,带着姜云返回家中后,又与小屏上街,一连请了三个金陵城有名的大夫给他会诊。姜云受的本就是皮肉伤,外加一点骨裂,也是在没什么好诊断的,三位大夫对视一眼后便下了同一个定论:多吃,多睡,多休养。
大夫前脚刚走,眨眼功夫屋里又来了客人,徐继业带着一家老小探病来了。说起来还是魏国公知晓疼人,同样是老丈人,做人的差距还是有些大。徐继业夫妇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谈了一番,宽慰了许久才双双离去。徐承嗣则给他挤眉弄眼一番,那意思姜云明白,等他身子好了再聚聚。至于怎么个聚法,姜云心中敞亮,他早从徐娉婷那知晓了这位大舅哥兼小连襟自打合伙开了银行,如今日子过得越发滋润。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厮就是个典型。
徐娉婷没走,小徐将军不论遇上了啥事都同样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对姜云她还算是上心,干脆与姬洛一同留下照顾他的起居。这下可把姜云乐坏了,彻底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一连几日就没让他操什么心,顺带还过足了手瘾。
睡醒了吃,吃完了调戏调戏媳妇,过完瘾继续睡。日子过的惬意,伤自然养的快,一周不到的工夫他已基本痊愈了,只要不与人动手或做些剧烈运动,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身子养好,烦心的事便来了,姬锋兴冲冲地登门将他拖去了东门外的军营中。
就任都指挥已有一段时日,姬锋玩的来劲,竟擅自做主给姜云挂名了一个副职。今个就是带他赴任去的,大舅哥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上按察使司过清闲日子了。
江南藩军三营共三万军马,宿卫营统领将军姓成名闲,是个四十来岁的大胡子,卖相颇为粗犷,总是未语咧嘴先笑,那笑容除了豪爽还透着几分憨态,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老实人。宣卫营统领将军姓刘名达,为人似与成闲截然相反,他身材瘦削,但筋骨极佳,双手即便轻柔地垂着,腕上青筋也暴出可见。平日里似不苟言笑,总是板着张脸,做事一板一眼极为认真。听姬锋说,这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轻易开不得玩笑。
至于统领将军麾下的千户校尉,足足有三十人,姜云一时间也难以记齐,一一打过招呼之后眨眼便忘了。
陪着姜云在大营中溜达了一圈,姬锋便直接将他带去了中军大帐。
拉上帐门,姬锋招呼他坐下,也不见外,直接开口问道:“小云,你看咋样?”
“什么咋样?”姜云不解。
“这些兵啊!”
“哦,还行吧。”姜云笑了笑道:“军阵之事我不是太懂,瞧着似乎和都督府士卒差不太多,这种事大哥该去问娉婷才是,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姬锋沉默许久,看着姜云似是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一时有些扭捏。
“大哥,怎么了?”
“有些话想与你说,但始终难以启齿,容我想想该怎么说。”
“。。。”姜云叹着摇摇头道:“大哥,咱们一家人还说两家话?有事你吩咐。”
“那。。。我可直说了?”
“说吧。”
“我问你,若是小洛或娉婷让人杀了,你会怎么做?”
姜云闻言一愣,没想到他好端端的怎会说这话来,不过这厮却没多想,历时面露狠色吐出八个大字:“杀他全家,刨他祖坟!”
不要碰哥的底线,哥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怕!这句话在别人说来不过是句玩笑,但姜云不同。回想起小蝶去世后自己的情况,姜云的确打心底里发凉,很难想象他竟能可怕至此。当初若非姬洛及时出言相劝,让他尚且保留了一丝理性,姜云那会是真打算在奔雷面前将那小娃娃折磨致死的。
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姬洛或徐娉婷被人杀害,自己究竟会变成何种模样。他或许会将最后的一丝理性都出卖给心底的恶魔。不杀个天际变色,血流成河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错,男儿当世和该如此。”姬锋沉声说道:“但我不行!我不能杀了姬启运全家,不能刨了他的祖坟。”
“呃。。。”姜云脸颊微微一抽,顿感无言以对。这世上的确没有为了泄愤刨自己祖坟的道理。。。
“我能做的,只有一报还一报。”姬锋站起身,负手立于姜云身前,淡淡说道:“他让我失去了此生的挚爱,我便要让他失去此生挚爱,很公平,不是么?”
“他?”姜云不屑道:“他会爱人么?他爱的只有自己,只有皇。。。”说到这,姜云猛然回过味来,面色一变道:“大哥,你该不会是想。。。”
“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小云,大哥今日便问你一句,可愿意随我干这笔杀头诛族的买卖?”
“大哥,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残酷的事实逼着我改变。”姬锋沉声说道:“姬启运身后站着整个朝廷,要他付出代价,我只能与朝廷为敌。你考虑清楚了,若是不愿,明日便去按察使供职,我绝不怨你。”
“大哥莫说此话。”姜云笑道:“你若想做,小弟自然鼎力相帮,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哪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实在力有不逮,咱们便出海逃往夷州,杀头灭族还不至于。”
“小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姬锋一脸严肃地看向他,目光烁烁道:“你我是一家人,你与父王同样是一家人,所以我要的不是以一家人为前提条件的帮助,我要的。。。是你的效忠!这是属于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懂我的意思么?”
好像明白了,好像又不明白。。。姜云纳闷道:“岳父他。。。”
“父王太过心慈手软,他念亲情,重孝道,除非刀已架上了脖子,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反抗。”姬锋冷笑道:“你我都知道,皇爷爷命不久矣,他死前必然留下遗诏,命姬启运按照祖制安排亲王,若是他依诏而行,父皇便只能孤身上京任人宰割,一旦刀架上了脖子,再想反抗就太迟了,我必须未雨绸缪,哪怕是绑也得将父王留在金陵。”
这是要对自己亲爹动手了?姜云不由目瞪口呆。摊上了这么狠的一位大舅哥,他以前怎就没发现呢?
第397章 以怨报怨(三)
姬锋给了姜云一个选择的机会,但摆在他眼前的情况压根容不得他选择。
大舅哥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朝廷扳腕子了,目前的局势很平和,皆因老皇帝健在,一旦他撒手而去,龙椅换了姬启运坐上之后,两人本就瞧对方不顺眼,若是江南露出丝毫不妥的行为,这叛逆的帽子是铁定摘不掉的。牵扯上这个罪名,姜云作为吴王的女婿,是除了儿女之外最亲近的人,跑得了谁也跑不了他。如何选择根本毫无区别,除非他现在就跑去朝廷告发。
说到效忠,这是个很矛盾的话题。
姜云这方面说,姬洛的那层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于情于理他都会尽力相帮,即便不去理会吴王父子面对朝廷的不同态度,至少对外这点上,他与姬锋是一致的。姜云并非是个迂腐之人,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所以首先就没有效忠的必要。
姜云财力雄厚不假,问题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合,吴王与沈家为首的江南氏族之间的利益已彻底捆绑在一起。在变故近在眼前,无需长期投入的情况下,以江南氏族的财力足够支撑起一场战争。胜,自然不用再花钱了,败,也没有花钱的机会了。短期内姬锋所需财力无忧,多个姜云无非是锦上添花,无伤大雅。从这方面说,姜云压根没有效忠的资格。
姬锋之所以会想他提出这个要求,说白了看中的并非是他这个人,而是站在姜云身后的整个夷州军力。古代打仗只打两样东西,一是经济,二是人口。以一隅敌全国,兵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问题在于莫说是吴王麾下的区区江南之地,就算加上五军都督府,两者撂在一块也绝非夷州对手。
从这方面来说,吴王压根没有让姜云效忠的资格,更遑论目前只是世子身份的姬锋了。若是换一个人向他提出这个要求,姜云怕是早一个大耳瓜子甩上去,再免费附送一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什么?但面对姬锋,他却不忍心拒绝。
表面上来看这是个要求,实则却是个无奈的请求,从姬锋的眼神来开,甚至还带着几分哀求。大仇不可不报,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若是无力去报,那种感觉能将人整个逼疯。
对家人姜云从不计较,即便不喜束缚,在思虑半晌后,他还是毅然说道:“想要我怎么做,大哥你就说吧。”
“好!”姬锋闻言大喜,忙一屁股坐回板凳上,凝视着姜云说道:“时间紧迫,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准备。我的意思是,咱们分工而行。”
“怎么分?”
“我离开金陵已有数年,人脉方面都已疏远了不少,必须尽快修复,到明年开春之前我只管专心应酬,这三营士卒就丢给你了。”姬锋沉吟片刻道:“要求只有一个,以半年为期,设法将我们手中的士卒扩充到十万。”
“这个简单。”姜云笑着领命。
“可不简单。”姬锋摇头说道:“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偷偷扩军。”
“那不可能。”姜云风向变得极快,立马开口回绝。“大哥,您还是找别人吧。”
“怎的?”
“金陵城的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本身就并非铁桶一块,不少官僚都是朝廷委派,立场方面根本无法确认,这么多人总有几个是心向朝廷的。扩军不可能不闹出任何动静,他们只要往上面一捅这事不就露了?更何况我借着陛下的名头组建出的暗龙卫虽已把江南割离出谍盟的监控范围,但不代表这里没有谍盟的人,想寻个理由扩军不难,但想扩建了还不让朝廷知道,不可能的。”
“这些我知道。”姬洛看向姜云笑道:“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在这转转多熟悉熟悉吧。”
姜云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步了老丈人后尘,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让大舅哥自说自话的把事给决定了。中军大帐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姜云这会是甭提有多烦恼了。
事情超出了预计之外,姜云做事向来秉持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利益。成为了暗盟尊主后,他从未想过从正面去对抗祖教,更没想过要继续去维护姬家王朝。他的计划很简单,利用银行炒铜钱,宝钞,白银和黄金的差值,利用这个世界没有电脑,电话等速算速达的科技造成的漏洞,在时机成熟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大部分百姓一夕之间破产,以便让朝廷背负难以偿还的巨额债务。
经济战就是一颗核弹,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大周王朝的疆域出现无数暴乱,暴乱经过酝酿就会演变成起义。当朝廷成为百姓的敌人后,祖教哪怕再神通广大也无法继续庇佑老姬家。周王朝一旦覆灭,依附其而存在的祖教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届时大陆一盘散沙,这块肥肉自然会引来周围的无数饿狼,就在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渐感绝望之时,夷州大军便能以“救世主”的身份,横扫八荒,一统九州,完成民族统一的壮举。夷州本就是前朝移民,与大陆百姓并无任何区别,相对来说百姓的抵触是最小的,成功的概率极大。
多么完美的计划!就连姜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但就因为大舅哥的匹夫一怒,经济战这颗威力巨大的核弹便只能弃之不用了。原本一千米的散步运动彻底演变成了十公里的马拉松,还特么是障碍马拉松。
头疼,头疼的很呐!独自坐在帐中足足考虑了大半日,姜云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干脆离开军营,准备早些回家用膳。却不想才行至街口,就被等待了许久的另一个大舅哥给堵上了。
“姜云,这里!”徐承嗣远远瞧见了他,使劲晃了晃手。
姜云走上前去。“有事?怎不去家里坐坐,跑街上守着作甚?”
“娉婷和小洛都在你家里,我去。。。咳,不方便。”徐承嗣做贼似地左顾右盼一番,刚要开口说话,却感觉还是不放心,赶忙把姜云拉至一旁的小巷中,四下无人这才说道:“近日可有空闲?”
说起这事姜云就来气,他面色不善地回道:“我可没你徐少爷这么好命,整日清闲游玩不亦乐乎,我就是个劳碌命,最近忙得很,以后会更忙。不说了,媳妇还在家等我回去。”
“别走啊!”徐承嗣赶忙将他拦住。“听说你与大哥在京城时,每日流连于青楼舍馆之中?”
“怎的?你还不是一样。”姜云奇怪地看了看他,不明白这厮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那潇湘馆的当家花魁你见过没有?”
“炎舞?”姜云愣到:“见过,怎么了?”
“模样如何?”
“国色天香,的确是。。。”说到这姜云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有姬锋这层关系在,他总不好把“我见犹怜”这类词说出来,未免显得过于轻佻。憋了半晌,他才说道:“万里挑一的绝色美女,若是仅以相貌来看,洛儿和娉婷都比不上她。”
“那错不了了,难怪别人都说开春后的花王大赛,潇湘馆怕势在必得了。”
姜云闻言翻了个白眼,此番花王大赛恐怕没潇湘馆什么事了,人炎舞。。。哎,红颜薄命。还势在必得?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方雅清那娘们亲自参加比赛。
“姜云,我说。。。”徐承嗣犹豫了半晌道:“你就不想看看,沈兄此番打算如何应对?按理说潇湘馆呼声如此高涨,他该有些担忧才是,可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他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所以我好奇啊!要不咱合伙去跟他提一提,去瞧瞧今年雀云居的参赛花魁?”
第398章 以怨报怨(四)
让徐承嗣一说,姜云放才忆起好像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现在的姜云已早非吴下阿蒙,跟着大舅哥厮混这么久,好歹也算是一名风流阵里的急先锋了,只是尚未斩将夺旗而已。与姬锋寻常闲聊也让他了解了不少这方面的事。
“今年花王大赛,我依稀记得沈兄好像派出了一位叫凡。。。凡。。。”
“凡休儿?”
“对对。”姜云恍然道:“不是已经入了三甲么?这才一年不到,怎么又要比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徐承嗣笑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即便是花王,其盛开的日子也不会长久,故而花王大赛是年年都要举办的。此番正是来年来春,算起来也没几个月了。”
“哦。”姜云颔首道:“那还有什么好看的,明年怕还是凡休儿吧?今年都位列三甲,明年加把劲拼个一甲花王大有可能。”
“姜云,你是真不懂还是拿我寻开心呢?”徐承嗣看着他,一脸古怪地说道:“花王大赛举办了也有好些年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参加第二场的。”
“为何?”姜云不解,自古不就有再接再厉一说么?
“审美疲劳啊!”徐承嗣翻个白眼道:“即便是天仙一般的人儿,看久了渐渐就会产生疲劳,觉得也不过如此。参加一次花王大赛若能名列三甲,作为清倌人来说,已是混到了头。往后注定只会走下坡路,不在此时功成身退,更待何时?莫说凡休儿只是第三,即便是今年名列第一的蜀地花王龙潇潇若是明年还敢露脸,一准连前三都进不去。喜新厌旧本就是男人的本性,即便有几个不厌旧也断然不能不喜新啊。”
“这倒也是。”陋习啊!姜云虽对此甚为鄙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男人的秉性,古今中外皆是。
“所以啊,如林凡儿这等获得名次的花王,都会在夺魁的当夜,也就是身价最高的时候举办一场盛大的拍卖,价高者便能为其赎身,抱得美人归。林凡儿便是被一位蜀中巨富买走了,至于第一的龙潇潇的那场拍卖,则是被一位神秘的西域商人拔了头筹。成交价高达十二万两,比沈默先前手下的那位虞晴姑娘卖价足足高出了二万两。加上先前的一场拍艺,一场拍酒,蜀地水云轩前后得了近十五万两。”
“拍艺,拍酒又是何意?”
“嘿。”徐承嗣神秘一笑,小声说道:“花王大赛开始之后,每个参赛花魁都会获得一次单独露脸的机会,这便如同选秀女一般,是初步的海选,由各大世家的代表和在场的客官一同投票决定。一些条件较别人相对来说差上一些的,当日便会被淘汰。剩下的都是有资格争夺三甲花王的,身价自然就提了一个阶梯,在首日,这些花魁便会举办一场拍艺。”
“抚琴?”姜云本能地就想到了炎舞,她就有拍曲的前科。
“不一定,以各花魁的特长决定。”徐承嗣笑道:“清倌人玩的是个雅字,琴棋书画大多都有涉猎,不过都会有一项特别擅长的,拍的就是这个!价格方面自身的条件自然是最大的因素,不过也不一定,还要受现场竞拍客官的爱好影响。比如有不少富商都喜欢书法的,即便条件稍差,也有可能拍出条件比自身要好,但不擅长书法的花魁更高的价格。”
“哦。”姜云点点头道:“拍酒呢?”
“清倌人也是青楼姑娘,上青楼也不能光雅。花酒花酒,有花无酒如何能成?第一日拍艺之后,各花魁的素质条件大多都会流传出去,众人心中也自然就有了个大概。第二日便是筛选了,依然是投票决定,决出前十甲。这十个花魁,便属于三甲花王的热门人选,当夜举办拍酒。出价高者,可以获得一个与中意花魁喝酒聊天,进一步了解的机会。”
“就这样?”姜云挂上一脸不屑。“那这与第一日的拍艺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徐承嗣笑道:“第一日过了海选的花魁身价还体现不出来,故而拍艺价格一般都不会太高,自然也就无法体现出竞拍者的财力。第二日过了筛选的花魁都是热门,能出价参加拍酒的都是身价极高的富商,换言之必然是有能力为她们赎身的。人说处生不如处熟,花魁对拍酒的客官大多会热情许多,若是瞧得顺眼,聊得投缘,虽不能当夜就破瓜拔旗,占些便宜还是可以的。至于能占多少,就看各人手段如何了。”
“第三日呢?”
“第三日自然就是投票选出三甲花王了,按照票数决定先后名次,接着便是赎身拍卖。到了此时,那场面可真就是疯了,各地巨富不拼个钱袋空空是绝不会收手的。”
“你怎了解的这么清楚?”姜云回过神,一脸古怪地看向徐承嗣道:“该不会也打算去拍一个回家吧?”
“嘿。”徐承嗣也不狡赖,贼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谁不羡慕你这种左拥右抱的日子?我嘛,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得与瑾儿商量商量,她同意了才行。横竖娶回来也就是个小妾,平日里照顾起居,暖床叠被而已。有了小洛这么个榜样,我若再磨上一磨,瑾儿兴许就应承了呢?”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姜云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算起来成婚至今也有些日子了,徐承嗣这厮怎就对自己媳妇如此缺乏了解?姬瑾何许人也?压根就是一个掉钱眼里的财迷!你徐承嗣讨房小妾,若是能为她赚些银子回家,姬瑾兴许还会有同意的可能。你要想花十万两银子买个小妾回来,她不跟你拼命才怪。
瞧这眼前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美好遐想中的逗比,姜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咧了咧嘴。“也许吧。”
“所以啊,我就想去看看雀云居的花魁,若是瞧得顺眼,等花王大赛结束我就去拍。她是沈兄的人,咱们是啥关系?说不准还能给我打个折呢。”
“呵!瞧不出几月不见,你徐大少爷大有长进,都学会勤俭持家了?”姜云无奈地摇摇头道:“知道了,这事回头我跟沈默提提。横竖近日大哥心情不佳,寻他一起去喝顿花酒,兴许还能让他改善下心情。”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徐承嗣闻言,顿时如小鸡啄米死命点着脑袋。“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成,你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与徐承嗣道别之后,姜云径直向家中走去。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一个问题,若是炎舞没死,她当真会去参加花王大赛么?以她的条件,不说一甲花王,至少前三甲是应该没有问题的。届时赎身拍卖,方雅清打算如何收场?真把炎舞卖了?
想着想着,姜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方雅清是什么人?关中商盟的主子,巨富中的巨富,即便炎舞夺魁,她也完全有能力自己将她买下。无非就是浪费一些手续费,炎舞就又回到了她手里。这点碎银子对方雅清来说,连洒洒水都谈不上,她甚至还有可能故意抬高炎舞身价,如此一来潇湘馆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了。
那娘们精得很,姜云肯定她干得出来。
花魁大赛?呵呵,听徐承嗣这么一说,他也不由对此起了不少兴趣,有机会的确该去瞧瞧才是。
慢着。。。花魁。。。青楼?姜云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闪过一抹笑意,一双眼睛历时就眯了起来。
第399章 以怨报怨(五)
目前最大的烦恼终于有办法解决了,姜云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哼着小曲径直向家中走去。
“媳妇们,相公我回来啦!赶紧开饭,饿死我了。”推开院门,一阵饭菜特有的诱人香味便扑鼻而来,姜云乐呵呵地举步迈入主屋,一眼便瞧见了正在桌前专心致志摆放碗筷的姬洛。
小丫头近日来发育地越发好了,细长的腰围下划出两条稍显夸张的弧度,随着步子走动微微晃动的臀部瞧地姜云一阵心神荡漾。他贼贼一笑,正想从后来个突然袭击,却不想姬洛似是早有准备,身子微微一闪便晃过了他,那小手飞快地拍向姜云抬起的胳膊,接着瞪了他一眼道:“怎的现在才回来?”
“还不是你那大哥么,就见不得我有片刻清闲。”抱怨了一句,姜云左顾右盼一番。“怎就你一个?娉婷呢?”
“回家了。”姬洛将碗筷摆好,转过身道:“照顾了你这么久,她已积了不少事得尽快处理,回头有空再来看你。不过你要有事的话,也可以直接去国公府寻她。”
“哦。”姜云摸摸鼻子,感觉很是无趣。近日来两个媳妇在身旁嘘寒问暖的,他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如今突然少了一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过作为一个乐观派,姜云凡事总会往好的一面想,走了一个没关系,这不还有一个么?况且落单了更好下手!他乐呵呵地贴上去道:“洛儿,今晚咱们一起睡吧?”
“呵。”姬洛笑了笑道:“可以啊,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多大的事,甭说一个,十个百个都成。”
姬洛从他手中取过碗筷,转身重新放到桌上后,这才直视姜云,笑着说道:“相公,你告诉我,你究竟想不想娶我?”
“这还用说么,当然。。。”
姬洛为等他说完,便摇了摇头。“看着我,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然后再告诉我。”
姜云不知她在闹哪出,但还是依言而行,认真地看向姬洛,朗声说道:“洛儿,我想娶你,我。。。”
“哇哈哈!!!”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声从一侧的房中传来,姜云闻声一愣,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姬瑾就捂着肚子从房中走了出来。“三姐,愿赌服输哦!”
赌?赌什么?姜云愕然看向姬洛,只见她也在看着自己,那一脸的似笑非笑让他渐渐感到一丝不安。果然。。。在姬瑾身后紧跟着又走出一个姬洛来。她面色不善地看向姜云,冷冷一笑道:“相公,你可真能耐,自个的未婚妻子都能认错?”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姜云本能地向两个“真假悟空”的右手瞧去,果然后出现的才是自个媳妇,一枚闪亮的丝银戒指正好端端地套在无名指上,至于站在自己身旁那个,还用说么?大姨子姬熎是也。
大意了啊!往日瞧姬洛都是先瞧她的手,这次在自己家中,况且那姬熎又特地换上了姬洛经常穿的一席衣衫,谁能想到她们整了这一出。姜云不由苦笑道:“你们是闹哪样呢?二姐,你自个的衣服不穿,干嘛穿我媳妇的。”
“这就是有意考验考验你了。”姬洛哼哼说道:“相公,咱们也算同甘共苦这么些日子了,她们说你认不出我,我原还不信,没想到啊!一试之下,你果然给我认错了人!”
甭想了,能出这个无聊馊主意的,除了姬瑾之外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人来。“小瑾的话你都能信?我说洛儿,这真不是我的问题,就你们姐两这样的,还穿了一样的衣服,莫说是我,就是亲爹也分不出来啊!”
掏了掏耳朵,姬瑾不屑道:“姐夫,我说你自己的问题就别想着推卸责任。什么亲爹也分不出来?咱们先前已经考验过沈默姐夫了,人家怎么就认出来了?”
“就是。”姬熎帮腔道:“方才我还特意让你仔仔细细的看,这都算提醒你了,结果呢?”
“沈默认出来了?”姜云一愣。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说到这,姬洛更是不满,一张小嘴已是快撅上了天。
姜云面色古怪地看向姬熎,试探性地问道:“二姐,你该不会和沈默已经。。。”
姬熎面色一变,瞪着他回道:“要你管!”
靠!人家已全方位体验过了,自然能发现一些别人难以发觉的细微之处。可怜如他目前还停留在手瘾阶段,认不出。。。很合逻辑啊!
姜云是这么想的,姬洛却不这么认为,她跺了跺脚,一脸气愤道:“你就是不关心我!吃饭?你慢慢吃吧!我回家了,等你哪天能认出我来,再来找我,否则咱们往后一辈子都别见面了。再见!”说完也不管两个姐妹,气哄哄地独自冲出了屋门。
这都什么事啊!姜云瞪了眼身前的两人。“现在满意了?”
“自己笨,别怪别人。”姬瑾冲他做了个鬼脸,拉起姬熎快步追了出去。
完了,刚还两个媳妇,眨眼间一个不剩了。姜云满心郁闷,面对一桌饭菜也没了食欲,正打算早些回房睡觉,不想姬熎又忽然转了回来。“差点忘了正事,明晚沈默请你去府上喝酒,说有事相商。他最近挺忙,无暇分身,这才让我来跟你说一声。早些去,别迟到。这事办妥了,我会在三妹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
“知道了,你赶紧走!没见过这么当姐姐的,瞧见你我就上火。”
“姬熎”闻言,恶狠狠地说道:“哼!特地回来再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又认错了,果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再见!”
“洛儿?”姜云面色大变,忙道:“哎哟,你再给我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认错了!洛儿,洛儿!”
他快步向外追去,来到院子后,哪还有姬洛的身影?姜云此刻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耳瓜子,瞧这事给闹的!一而再,再而三,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妈蛋,下辈子找媳妇,绝不找有姐妹的!姜云暗暗发完了誓,满是郁闷地向自己房中走去。
早早睡下,郁闷缓解了不少,但也却难享受一觉到天亮的舒爽,半夜便辗转难眠,总觉得全身都不对劲。一阵尿意袭来,姜云正打算起床出恭,才睁眼便让一个静静站在窗前的人影吓得不轻。
“圣王,您醒了?”是凌冰。
姜云舒了口气,拍拍胸道:“我说,你以后能白天来找我么?老让你这么吓唬,我怕活不过五十就得心脏病发。”
“江南哨探尚未肃清,若是白日登门相见,只恐给您惹来麻烦。”凌冰行了一礼道:“圣王见谅。”
“算了。”姜云摆摆手道:“寻我何事?”
“圣后听说您日前遭人行刺,心中极为不安,特地修书给属下,让我来问您一声,可要从夷州抽调高手暗中护卫?”
“不用了。”姜云心中一暖,总算还有个媳妇在关心他。笑着摇摇头道:“先前情况特殊,如今我既已返回金陵,在吴王的地头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对了,暗龙卫目前的情况如何?”
“还行吧。”凌冰性子平和,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江南地区已基本掌控,属下如今正让小川向周边区域渗透,但有了江南地区的先例,谍盟显然已经有了堤防,扩张的进展不是特别顺利,前不久才在合肥地区和谍盟爆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咱们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当地官府也未敢上报,暂且压下来了。”
“哦,这样吧,你先忙完手头的事,等什么时候抽出时间了,帮我查找一个人。”
“谁?”
“不急,先将合肥吃下再说,如此一来就有继续向北扩张的立足之地了,如今还是不要分心的好。”姜云抬手说道:“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先走吧,我尿急。”
“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点蹊跷,所以今夜特地前来禀告圣王。”
“说。”
“罗天他。。。失踪了。”
“失踪?”姜云愕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开始,一直到现在,属下利用专用方式联络了他几次,毫无音讯。”
两个月前?姜云开始仔细回想,两个月前。。。他那会好像正奉旨前往天道教搬请方誉入京,方誉。。。罗天?对了!依稀记得方誉之前曾说过,罗天这厮好像会犯桃花劫。两个月杳无音讯,甚至连凌冰都联络不到他,这货莫非当真应劫去了?
姜云有些好奇,但却没多少担心。穿越至今他所认识的人中,就属罗天最是深不可测,就如邪风所言一样,天下间仿佛就没什么事是这家伙不明白的。如此人物,想来也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联系下三大长老,或许他们知道。”
“属下告退。”凌冰走后,姜云的思绪再次回道了刚才的问题上。
桃花劫。。。桃花!究竟哪朵桃花如此犀利,竟能让罗天应劫?
第400章 以怨报怨(六)
经过一夜,姬洛离去的原因姜云多少也琢磨出了一些。人家毕竟是堂堂郡主,虽跟他定了亲,但在尚未成婚之前也的确不好在他家中逗留太久。先前是他有伤在身需要人照顾,谁也说不了什么,如今既然已经痊愈能出门干活了,她若再继续待下去,闲言闲语怕是也该来了。徐娉婷离去固然因为有军职在身,这个原因同样占了很大成分。
许是因先前倭寇之事担惊受怕了一整年,在姜云现在几个媳妇中,姬洛是最粘他的一个。让她就此回去如何舍得?闹出“真假悟空”的一出,怕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离开的借口而已。
想通了其中关键,翌日姜云去东门外大营转悠了一圈,随意逛了逛,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径直杀向了吴王府。在一番哄骗外带承诺往后每天都去陪她后,总算将姬洛逗得心花怒放,哪还来半点火气。
一番耳鬓厮磨,待姜云恋恋不舍地从吴王府走出后,已到傍晚时分。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寒冷起来,此事的夜幕远比平日里要来得早。腹中饥肠辘辘,想起姬洛先前告诉他的晚宴,姜云忙快步向沈府走去。
沈府距离王府不算太远,姜云先前曾来过几次,府内小厮大多对他有些印象。见姜云一路溜达而来,四个早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小厮忙赶不及迎上前去,将他引入府中。“姜大人,您请。”
入了大门,经过一条走廊后,小厮带着他向右侧的假山处走去。姜云微微一愕道:“不是在正厅么?”
“不是。”小厮哈着腰笑道:“今日我家少爷宴请的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厅太过杂乱不够雅致,故而特意在偏厅布置了一番,您虽我来。”
“哦。”
一行人穿过假山,六间串联在一起的大屋便印入了眼帘,屋内烛火冉冉,透着窗棂透射出来,一眼瞧去极是气派。到底是世家大族,绝非姜云这等暴发户可比的,他自认败家的一通花费,买下的宅子尚不及人家半个偏厅大。眼前的沈府所费,怕是能养得起整城百姓至少半年之久。
把姜云带至门前,小厮向他行了一礼道:“我家少爷就在里头,姜大人进去便是,小人还要前往迎接别的客人,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摆了摆手,待小厮退下后姜云推门而入。
入屋之后,一股暖意便铺面而来。眼前的偏厅的确是经过了静心布置,不但在屋门右侧摆上了一炉上号檀香,目光所及之处即便是高悬与屋梁上的布帘都是崭新的。布帘将屋子隔出了两间,摆上了一大一小两张圆桌。沈默与八九个青年正围着大桌而坐,相谈甚欢。桌面上菜色极为丰盛,却一口未动,反倒是墙角边已摆上了两三个空酒坛,由此可见他们已等待了好一会。
另一侧的小桌也已座无虚席,十来人年纪颇大,皆是年过四旬,穿着整齐不显随意,瞧模样应该是随行的管家。
“沈兄,抱歉抱歉,琐事缠身来晚了。”姜云挂上笑容向大桌迈去,扫视了众人一眼。“这几位是?”
“来来,我给你介绍。”沈默忙站起身走至姜云身旁,面向众人道:“这位便是姜云姜大人,现官拜江南按察使。姜兄弟,这位是孙皓,孙氏大公子。这位是顾余臣,顾氏大公子,这位是钱卢冽,钱氏三公子。他们都是江南三大世家下一代的掌舵人。。。”
沈默极为热情地一一介绍,姜云则挂着笑容与众人一一寒暄,什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几句话完,众人距离已拉近了不少,姜云在沈默的安排下顺势入席。说起来,他与包括沈默在内的四大世家关系都不错,眼前三人只是首次见面而已,之间的利益关系是早就建立好的。
由沈默牵头,姜云让出一成银行的股份便将这三个家族全部拖下了水。别看三人家才拿一成,如今汇丰银行发展势头极为迅猛,梦萝操持的商业扩张又极为顺利,这一成股份为他们带来的收益也已是一个天文数字。故而姜云入席后,这三人更是热情无比,轮番敬酒。姜云肚中空空,仅一个照面就险些让他们放倒。
“行了,不喝了,我得缓缓。”姜云将空酒杯置于桌前,舒了口气道:“人齐了么?肚子有些饿了。”
“人是还差一个,吴亮兄还未赶来。吴家虽不及四大家族,但在苏州府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家。”沈默沉吟片刻,展颜道:“算了,不等了,咱们先开席。”
尚未赶至的吴亮此刻正和两个人影驻足于沈府对街。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本与他并肩而行,眼瞅着即将过街时他忽然停下了步子,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兄长,要不还是算了。”
“怎的?先前想来的是你,如今事到临头又想退缩了?”吴亮好笑地看着他,又瞧了瞧他身后的管事,笑道:“你家公子平日里就这犹豫墨迹的个性?”
面相稍显粗犷的管事咧嘴笑了笑,没搭腔。白衣青年则苦笑道:“兄长,你就莫要取笑我了。先前想来,是想为家族谋一条出路,但此刻想想又觉不妥。沈默并未宴请于我,这贸然上门,岂非唐突?”
“呵呵,这可不是方家少爷该说的话。”吴亮笑道:“玉麟,你方家在江南虽还排不上号,但在吴县这一亩三分地,当初谁不得看几分你家老爷子的脸色?沈家的确是江南第一世家,我吴家也远远不如,但你也无须太过妄自菲薄,总不至于连门都没资格进去吧?”
“我。。。”
“玉麟,你我两家是世交。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方家的事我便不能不管。”吴亮长叹一声道:“你家自从去年老爷子病故之后,家境便一日不如一日。仅靠收租收货虽能保一世富贵,却难再有任何发展。家族之发展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若是继续按照老路走下去,不出三代,方家便会彻底融入寻常百姓之中。”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吴亮朝向沈府努努嘴道:“沈默自从开设了银行之后,底气渐足,已生出了与北方世家一别苗头的心思。此番虽是我等家族联合逼宫他才不得不举办此宴,但依旧是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他应该知道只有一个团结的江南,将所有家族整合起来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与关中与关东各家族扳扳腕子。你此刻前往正当其时,他只会欢迎。”
“可说白了,我等终究是讨要好处去的。”方玉麟叹道:“他又如何会欢迎?这年头谁都不会嫌手中的银子烫手。”
“那可未必。”吴亮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汇丰银行沈默与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各占两成,三大世家平分一成,至于剩下的五成都攥在那姜云手中。你想想,一成的红利已让三大世家在短时间内焕然一新,那姜云得富有成什么样?人家就是从嘴里漏出一些,都够咱们吃用不尽了。这好处自然轮不到沈默给,此番的目的是那姜云。”
“姜云?”方玉麟身后的管事挂上一抹疑色,一双浓眉不由微微蹙起。
“怎的?”吴亮瞧见他的异样,不由开口问道:“老刘,你也听说过此人?”
刘管事顿了顿,这才说道:“少爷,咱们吴县郊外有个姜家村,你可知道?”
方玉麟闻言一愕,这才回想起来,颔首道:“你不说我都忘了,知道知道!爹走了之后,你不是还带我去哪小村子里收过山货么?那村子整村人都姓姜,穷苦破败的很,大多只是勉强混个温饱。那次前去,我原本还想给他们压压价格的,这小村子咱们要不理,恐怕得饿死半村人。最后瞧着实在可怜,便还是按照爹当日的定价收货。”
“对。”刘管事应道:“村里有个老农户名叫姜斌,以前在家中排行老三,故而人都习惯叫他姜老三,他有个儿子,就叫姜云。”
“该是同名同姓吧。”吴良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说的姜云不但家财万贯,更是官拜江南按察使,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岂会有个穷苦老爹?”
“也是。”刘管事咂咂嘴,顿时不吱声了。
第401章 夜宴(一)
方玉麟站在原地琢磨了半晌,终是耐不住为家族谋条出路的心思,依吴亮所言随他入了沈府。
三人来到偏厅时,沈墨正与众人相谈甚欢,姜云则酒气上头,抚着脑袋在桌边休息片刻。见人推门而入,沈墨回头一瞧便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吴兄弟,怎来的如此之晚?我等已等待多时了。”
吴亮拱手回了一礼。“家中出了点事未能按时出,耽搁了片刻。”他将身后半步的方玉麟拉上前来,开口道:“沈兄,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小弟挚友,吴县方家家主,方玉麟。”
“吴县方家?”沈墨炸了眨眼,对这个所谓的家族全然没有半点印象。这也难怪,沈家是整个江南地区最大的世家阀门,而方玉麟家只不过是苏州府治下一个小县城的土财主,若换成平时,方玉麟连与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既然吴亮已言明两人的挚友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的情况下,沈墨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风度,挂上笑脸抬手礼道:“方兄弟,欢迎欢迎。”
方玉麟闻言顿觉受宠若惊,忙回礼道:“此番不请自来,唐突得很,沈。。。”他嘴下一顿,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沈默,憋了半晌,这才厚颜一回,接着说道:“沈兄切莫怪罪。”
“无妨,无妨。”沈墨向两人招招手道:“赶紧入座吧。”
“玉麟,坐吧。”吴亮与沈墨相交已有多年,关系向来不错。这沈府也来过数次,早习以为常,便如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带着方玉麟走至大桌旁,他环视众人一眼,笑着拱拱手。“各位,吴某来晚了,自罚三杯。”
一连三杯为有丝毫喘息,吴亮喝起酒来极为豪爽,在座众人与他也是早已相识的故交,见此情形不由鼓掌叫好,小屋内的气氛立时就被调动起来。安排方玉麟入座后,吴亮转身说道:“老刘,你去对面那桌坐吧。”
他话说完,却见刘管事站在远处纹丝不动,目光烁烁地看向桌前姜云。两三年未见过面了,但刘管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黑了一些,也壮了不少,但眉宇之间依然能瞧出早些年那病秧子的模样。“姜云?”他试探性地开口问了一声。
此言一出,方玉麟面色大变,忙站起身回头呵斥道:“老刘,你怎可如此无礼?退下!”
沈墨闻言也是面色微沉,心中大为不悦。他能让方玉麟进屋已然是看了吴亮的面子,更何况是一个是姜云,在座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能指名道姓叫唤的。一家管事竟如此不懂规矩,这方家的家教可想而知,土财主毕竟是土财主,与此辈共桌简直掉价。
姜云正支着下巴闭目养神,听闻有人唤他名字,不由睁眼向前看去,瞧见刘管事后便是一愣。一张略显粗犷的脸似曾相识,应该在哪见过,但一时却又记不起来。“你是?”
让方玉麟瞪了一眼,刘管事也知自己过于唐突,心中正在忐忑却不想姜云竟回了他话。刘管事生怕姜云记不起他,忙做出往日前往姜家村收货时的姿态,那略显盛气凌人的样子出现之后姜云闹钟灵光一闪,顿时就回想了起来。
“刘管事?方家的刘管事?”
“正是。。。”刘管事轻咳一声,恭声回道:“正是小人。”
“哎哟!”姜云闻言大乐,胸中酒气也冲淡了几分,他几乎是跳起身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笑道:“这世界还真是小,许久不见,您老近来可好?”
“可不敢当。”刘管事忙弯腰回到:“托大人洪福,小人这两年过得还行。”
“嗨,您老什么时候这么客套了。”
瞧着两人的模样,沈默不由疑道:“姜兄弟,你们认识?”
“恩,老相识了。”姜云伸手把刘管事拉到身旁,介绍道:“我尚未来吴县之前,这位刘管事可是咱们整个村的衣食父母,大伙可都靠着他吃饭呢。”
“不敢,不敢。”
姜云看了看刘管事,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变,拉起他径直向屋外走去。“你们先用,我跟他聊聊。”
出了屋子,寒风迎面扑来让姜云不由打了个冷颤,更是清醒了几分。身旁没了外人,刘管事也没了拘谨的感觉,他看向姜云道:“小云,你这两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可让你爹担心得不轻,好端端就两年多未见,你怎当了大官了?”
“机缘巧合吧。”
“你这孩子,不是我说你。如今赚了大钱,当了大官,也该把你爹接来享福才是,怎的一连两年都不管不顾。最近村子里的营收越少了,你爹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年纪大了,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作起来整夜整夜睡不着。”刘管事数落道:“你爹养大你不容易,所谓百善孝为先,你这实在是。。。”
“行了,您老就别数落我了,这事我知道。原先的确是打算把老爷子接来金陵享福的,可问题是。。。我现在没脸见他。”姜云叹道:“我把竹儿给弄丢了。老爷子费了这么些精力才给我取了房媳妇,转眼就让我给弄丢了,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贸然回去,不被他打死才怪。”
“竹儿?竹儿不是。。。”刘管事正要脱口而出,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闭口不语。
不能说,绝不能说!姜竹儿当初卖身的点子可是他给出的,虽说是一片好心为了救姜云一命,可他毕竟是始作俑者,姜云若是知道了,天晓得他会有什么反应。他如今身份不同了,不夸张的说甚至一言就可断人生死,这种后果刘管事万万承担不起。
更何况当初他就曾暗中打探过,自那日卖身之后,沈墨名下的青楼舍馆从未出现过姜竹儿的身影。以刘管事估计,她十有**是让沈默收做外室,当然也有可能是作为结交权贵的礼物给送了出去。倘若此事让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刘管事对姜云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三年前。这人的性子虽稍显软弱,却又较真得很,一根肠子通到底该怎样就怎样,对姜竹儿又感情极深,当初甚至为了她险些被村里恶霸活活打死。刘管事敢断言,姜云一旦知晓此事必然当场跟沈墨翻脸。
如此一来,汇丰银行就会出现重大问题,不但四大家族损失惨重,方家也不会有半点好处。此刻正是关键时期,可万万出不得岔子。刘管事存了一分私心,故而并未对姜云言明姜竹儿的去处。只左顾而言他,佯装不知。
姜云喊他出来本就是为了探听下姜竹儿的下落,见刘管事一问三不知,他不由兴致大减,失望重新浮上心头。不过故人相见还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他依旧将刘管事客客气气地请回偏厅,一同用膳。
原则上来说,刘管事的身份是绝对没资格入席的,但姜云既然开口在场众人也不好驳他面子,便顺水推舟地让他入座。众人看向刘管事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方玉麟,万没想到老刘当真认识姜云,心中激荡难平,顿觉今日来颇值。瞧两人关系似乎非比寻常,自回来之后姜云直接让老刘坐到了他的身旁,可见甚为重视。有这么一份交情在,往后的事那便好说了。
方玉麟默不作声,并未加入众人的话题之中,只是竖着耳朵细细听着。终于,在酒过三巡之后,沈墨终于开口将此番的夜宴带入了正题。8
第402章 夜宴(二)
酒过三巡,屋内气氛已被完全调动起来。
沈墨看向众人,忽然笑着开口说道:“各位都是我江南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大族,立足日久,短则数十年,久则已有六七百年。然而发展至今,怕是皆已遇上了瓶颈,难再更进一步。全因江南之地就这么大,百姓人口就这么多。若要更进一步,则需向江南以外的区域扩张。”
众人知道他在切入正题,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只有姜云只管夹菜,他酒喝了不少,饭菜却未曾吃上两口。腹中空空之下一番狼吞虎咽,吃相极为难看,瞧得刘管事连连摇头,却又不好出声提醒。
姜云脾性如何沈墨早已心知肚明,他只当没有瞧见,仍自顾自说道:“然后扩张并非易事,江南有士族,关西,关中,关东同样也有,甚至连较为偏远的西南区域也有世袭吐司,谁都不愿意让人到自己的地盘分一口吃的。故而在这种情况下,单打独斗万万不成,唯有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才行。”
顾余臣闻言,颔首应道:“沈兄此言不错。想那关中方家,为何近年来发展势头如此迅猛?以小弟看来,除了其坐拥长安,洛阳等繁华之地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团结!自方家建立关中商盟之后,所有关中世家皆加入其中。无论是资源也好,人脉也罢,皆是众人共享,如此才得以一手掌握南北交易命脉,我等所赚取的只是人家一个零头而已。”
这么能说?姜云嘴里包了口汤,愕然地望向那正说得慷慨激昂的人,暗暗摇了摇头,这架势怕是在唱双簧吧。
果然,顾余臣话音方落,沈墨便立即接口道:“顾兄弟此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有鉴于此,沈墨这才宴请诸位共商此事。”
“沈兄有何想法,但说无妨。”开口接话的又是顾余臣。
这次沈墨没立刻回答,而是考虑了片刻,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意思,我等是否应该效仿关中方家,建立一个江南商盟?将所有江南士族都融入其中,同样资源人脉共享。虽说暂时还不能与关中商盟分庭抗礼,但至少也能走出江南,从整个大周疆域上都咬下几口吃食。”
“沈兄,莫非是在说笑?”吴亮摇头失笑,将手中酒杯放下,淡淡说道:“没错,我江南士族只负责南北交易的原料提供,获利远不如全盘操持的关中商盟。但你们四大世家却占了七成以上,至于我等所分只是余下的三成,即便能与方家谈价还价,所得也可忽略不计。”
沈墨也不反驳,只微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况且。。。”吴亮顿了顿,继续说道:“对外扩张的根本是什么?在座众人都知道,是汇丰银行!银行手中攥着民间寄存的惊天财富,再以此投资获利,自然需要比江南更大的市场。但汇丰银行与我等又有什么关系?呵呵,建立了江南商盟,资源人脉共享,增加投资市场。最后获利的是汇丰银行,分红利的是四大家族,我等岂非给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却一无所获?”
此言一出,在场余下四个青年连连颔首,颇为认同。在商言商,无话不可直言,都是为了自己家族,有时候说的直白点也不会得罪人。资源方面还好说,汇丰银行自身就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巨大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人脉就相当重要了,并非有钱就能获取的,这其中需要一些机缘,更需要多年的交情维护。每一条人脉都是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的,平白与人共享?谁都没这么高的道德觉悟。
除非。。。吴亮展颜笑道:“除非汇丰银行也能算上我等一份。”
“吴兄所言不差,小弟极为认同。”
“不错,沈兄,你不妨考虑一下。”
“对啊,若是能算上我等,建立江南商盟之事便可立即施行。否则。。。呵呵,小弟就不参与了。”
“你们啊!”沈墨笑着摇摇头道:“莫要为难我,这事我说了可不算。”他转头看向姜云道:“姜兄弟,你看呢?”
我看?我看个毛!姜云早已放下了碗筷,面色淡然瞧不出心中所想。
沈墨的确是好心,但不可否认办了坏事!按照先前订制的银行企划,将汇丰银行开遍大周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如此一来手中的闲钱多了,自然就需要更多的投资,他说的不错,江南地域终究太小,商业扩张势在必行。可问题是不该一声不响把主意打到他姜云的头上。
整个汇丰银行国公府占两成,沈家占两成,之后沈墨又拉下了其余三大家族,硬生生让姜云不得不再让出了一成,如此一来,捏在他手中的仅有一半,若是再分些给这些二流世家,他甚至连一半都没有了。
银两,红利姜云可以不在乎,但他必须保证银行是姓姜的!他必须有随心所欲的决定权,否则忙活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赚点银子?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对钱真没兴趣!成为一枚足以威慑天下的核弹,这才是姜云费尽心力折腾出银行的根本原因。只是面对这些短视之辈,话没办法点透。
当然,沈墨,徐承嗣以以及江南士族不太可能统一战线一起反对他,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姜云不容许的。既然是核弹,就没有回收再利用的道理,若是那天被逼到那个份上真要丢出去了,天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为了保住现有利益团结起来跟他唱反调。与其皆是缚手缚脚平添麻烦,不如现在就把他们的念想给断了。
想到这,姜云摇摇头道:“银行没法再分了。”
“那就算了。”吴亮不以为意,重新拾起酒杯饮了起来。他没什么好失望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成功掺一脚的可能。三大家族能从中捞点好处,除了家族势力因素之外,关键是当时银行还在筹备阶段,即便是姜云也不可能清楚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如今情况大大不同,银行的势头有多猛,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就凭他们这些二流世家,的确没资格提这个要求。
见吴亮开了个头便没了下文,他身旁的锦袍男子不由急着借口道:“姜大人,您不妨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银行的事没的谈。”
“姜大人。。。”方玉麟此来就是为了给家族谋条出路,眼见短短两句话便要扯掰了,心中不由大急。他本能地出言唤了一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焦急之色跃然面上。
姜云瞅了瞅他,挂上一脸微笑问道:“你是吴县方家人?”
“啊?是,在下方玉麟。”
“说起来,这么些年我家那村子也受了你方家不少照顾。”姜云沉吟片刻道:“这样吧,看在你方家面上,我便给你们指一条财路。”
“哦?”吴亮抬了抬眉头。“不知姜大人所言的财路是?”
“贩卖人口。”姜云咧嘴笑道:“确切的说,是贩卖年轻女子。”
买卖女人?这能有什么搞头?大周世家遍地,就没一个是依靠贩卖人口过日子的。当然这也不绝对,例如方家,沈家这类涉足青楼产业的世家大族,平日里也的确会有买卖女人的行为。可即便如此,他们买的也都是精品,一等一的美人儿。
这些女子买来能赚钱不假,却也有限的紧,除非能在花王大赛中冲入三甲。但那花王大赛又不是每日举办的,一年才能卖出三个高价,对于豪门世家来说图个乐子还行,说财路就显得太过夸张了。
姜云此话一出,方玉麟激动的神情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第403章 夜宴(三)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竟是这么一个馊主意,这会不但方玉麟,就是沈墨都一脸古怪地看向姜云。
“各位觉得不可行?”姜云却没多少自觉,理所当然地问道:“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说无妨。”
吴亮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姜大人莫非真是在拿我等开玩笑?买卖少女?如何买卖?莫非要去穷乡僻壤将其收来再卖入青楼?莫说没多少利益可图,此等买卖若是当真做了,我江南世家恐沦为天下笑柄。再说了,购买这么多女子,也没人要啊!”
“无利可图?没人要?”姜云笑了。“我要啊!”
“。。。”
“。。。”
对眼前一众略微抽搐的脸庞视而不见,这厮拍着胸脯说道:“你们所收的女子,我一概以市价双倍收取。倘若你们花一百两购买了一个美貌少女,转手便能以二百两卖给我,来者不拒,你们有多少,我买多少。”
“当真?”吴亮闻言,勃然变色。短短一句话,他就发现其中的巨大利益。双倍价格收购,这是什么概念?简而言之,只要能购买到足够的女人,他们家族就能在短时间内壮大一倍。接着将从姜云那获取到的钱财再投入下一轮收购,等交接之后,家族就会比原先壮大四倍。
世家大族的内定掌印都是人精,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顷刻间便将此事看了个透彻。这种买卖若还算是无利可图,若还不能做,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干的?兴奋的神色不由在众人脸上浮现,但下一刻他们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吴亮沉声问道:“可有什么条件?”
“当然。”姜云淡淡说道:“首先,所购买的女子必须是高丽人或东出人,绝不能以大周以及周边其余国家的女子充数,我会派人严格审查每一个女子,但凡发现有人坏了规矩,立刻取消其参与资格。其次,所购女子分为两等,相貌身段皆为上品的为上等,两者缺一着为下等,都没有的。。。呵呵,概不收购。当然,我也会专门派人检验。”
“只要高丽或东出女子?”
“不错,别国的一律不要。”
“年龄方面?是否必须得要完璧之身?”
“年龄么。。。十五到二十五之间的都可以,是否完璧不重要。”
吴亮想了想道:“当真是有多少你买多少?”
“当然,只要你们能收到,转手便能卖给我。”
“如此一来。。。”吴亮沉吟片刻,目光烁烁道:“需签订协议才行。”
姜云闻言不由笑了。“怎的?还怕我耍赖不成?”
“多些准备总是好的。”吴亮也笑着回道:“并非不相信姜大人,只是这桩买卖收益极大,我等自然要好好筹备大干一笔。若是交易期间出现了些许差池,只恐动摇家族根基。”
“恩,可以。”姜云颔首道:“那你们各自准备吧,回头我在上头画个押就行。”说着,他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酒杯,环视四周笑道:“那江南商盟之事。。。”
“我等愿意加入。”这下子没有犹豫,几人回答地相当利索。
一番商谈,各人顿觉收获颇丰,恨不能立刻启程出海赚钱,几人迫不及待地将各自管家从隔壁叫唤过来,低头商议嘱咐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入座。
商议落定,姜云心事已了,加之腹中已饱,向众人告罪一声提前退席了。
翌日一早,姜云如时赶去城外大营巡视,才入大帐便发现姬锋已先他一步赶至,正坐于帐中品茶。瞧见他掀帘入帐,姬锋忙齐声迎了上去。
“小云,来坐。”把姜云按坐在板凳上,姬锋绕至对面,满脸兴奋道:“说说吧。”
“说啥?”姜云愕然。
“消息都传出来了,听说昨个沈墨宴请你,在宴席上你做了笔买卖?”挤眉弄眼一番,姬锋道:“给我说说,你收这么多姑娘作甚?”
一夜的工夫消息就传到大舅哥耳朵里了?瞧着姬锋的神情,姜云隐隐有一丝错觉,大舅哥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他。看来古人说的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说到姑娘,姬锋就正常了。
姜云失笑道:“没什么奇怪的吧?夷州贫富差距颇大,富者甚至能坐拥数十个女子,而贫穷者却注定打一辈子光棍。且山民近年来男女比例越发失衡,小弟是打算买些女子送回夷州,尝试下能否解决这些问题。”
“就这样?”姬锋满脸疑色,显然不太相信。“那为何偏要买东出和高丽女子?”
“总不能买大周女子吧。”姜云叹道:“山民粗鄙,我可不忍心将大周女子推入火坑。”
“哦,原来如此。”
姜云没骗姬锋,这个想法已经出现了很久,当初在夷州时他就想过要买些女人送给神殿护卫。除了帮他们解决生理需求之外,更重要的是给他们一个家,以免为他打了一辈子工,最后却落得一个孤独终老的结局。
“还有一个原因。。。”姜云卖了个关子,才继续说道:“大哥,你交托我的事,就指望这些女子了。”
“事?”姬锋一愣。“何事?”
“扩军的事。”
“扩军?女人?”姬锋愕然道:“有关系么?”想了许久,终是不得要领,姬锋挂上一脸好奇,忙开口问道:“来,给我说说。”
姜云笑的极为阴险,凑上前去小声说道:“若是江南士族皆前往东出购买年轻女子,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还用问?”姬锋哈哈笑道:“东出国女人就少了呗。”
“然后呢?”
“然后?”姬锋一窒,试探性地问道:“不够男人分了?”
“聪明!”姜云毫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如此一来,东出国内治安就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社会矛盾将不可调节。”
姬锋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概意思是了解的。女人不够男人分了,那男人就得去抢其他男人的女人,这么一来不出问题才怪。
“大哥,若你是东出天皇,出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
“阻止交易!”姬锋脱口而出,但略一思索便自己否决了。不对,等朝廷发现问题说明已经晚了,立刻下令阻止虽能事态暂且控制不继续恶化,却也谈不上解决。他想了想道:“从别处购买女子填补于国内?”
说完,他又摇摇头道:“损失人口并非一个小数目,东出朝廷断然支撑不起。以我猜测,东出国若是遇见这等情况,按照他们的一贯秉性,必然会派遣军队假借倭寇之名,来我大周沿海掠夺人口。”
“不错,江南正是沿海区域,也是东出国最大的掠夺目标。”姜云贼笑道:“如此一来,为了保境安民,王府便只能下令,让各州县自募乡勇守备。同时将三营兵马打散了派遣下去负责训练乡勇。。。”
为了保境安民必须得招募乡勇,而这些人只要用心训练,无需多久便能走上战场化为王府的实际军力,且朝廷不会有丝毫警惕之心。好主意啊!姬锋双眼猛地亮了起来。
第404章 阴损的买卖
姬锋已经相信了这是一个妙计,同时也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整套计划所能带来的利益,但当姜云逐一说给他听完后,姬锋震惊了。???≠他惊的并非是这个计划,而是计划背后姜云所展现出的城府。
先,大周边境除了匈奴汗国之外,最强大的便是高丽与东出两国,年轻女性人口锐减能大幅度降低两国人口的爆力度。要知道,在一年的时间里,一个男人可以生很多孩子,而一个女人再能生无非也就一两个而已。十五到二十五岁的女性正是生育主力军。这个问题或许在近两年内体现不出来,但绝对是一个足以影响两国国力的隐患。这两个国家日子难过了,大周日子自然就能过得更为舒心。
其次,年轻女性大幅减少,国内矛盾会不可避免地凸显出来,其影响的并非单单治安一块,方方面面皆有影响。一旦两国朝廷采取行动试图补充人口,那江南就有足够的理由招募守军,并且不会引起太多注意,扩军在不知不觉间就能完成。
最后,东出与高丽两国摩擦向来频繁,大小动作不断,两军交锋日久,国仇家恨自然难以避免。姜云可把收来的下等高丽女子,只要非完璧之身的,尽皆交给沈墨,安排去东出国开设青楼,东出女子则送往高丽。女人少产生的需求,不同于本国女子的异国风情,外带因仇恨而衍生出的蹂躏之心,生意想不好都难!
青楼所得收益除了姜云所投入的本钱之外,其余可尽皆送给姬锋,作为用来招募新军的费用。如此一来,这些士卒非但与朝廷没关系,与地方财政没关系,甚至与吴王府关系都不大了。他们的衣食父母是姬锋,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能直接掌控在手的私军,只是穿着一件足以欺骗天下的马甲而已。
解决了夷州的需求,满足了江南氏族使得沈默成功组建江南商盟,汇丰银行出产的资本能进一步向外扩张,坑了高丽,坑了东出,让姬锋平白得到一支数万人的私军,且不会引起朝廷警惕,最重要的是。。。不用花一个铜板,甚至还有得赚。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姜云想出的一个计划,一个拐卖人口的计划。。。
若他不说,谁能想到?姬锋自认不笨,但面对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断然无法将之联系到一起。阴险的人姬锋见多了,阴险到如此别出心裁的当真少见。不过所得之利有他的一份,而且还是最大的一份,姬锋自然也就不拘小节,大大的褒扬鼓励了一番,这才屁颠屁颠地出营而去。
一时间,江南世家倾巢而动,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反倒是姜云这个始作俑者,越地无所事事,每日一早去大营报个道,装模作样地坐到正午,出门用个午膳,接着便是国公府,宣武大营,吴王府三点一线地来回跑。
悠闲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第一笔买卖上门了。在姜云承诺合作的对象中,吴县方家是家底最差的一个,没有太多复杂产业。故而相对来说,聚拢资金相对容易。在方玉麟的带领下,他们第一个上船出海,也是第一个满载而归。
次出海,方玉麟便带回了五百个东出少女,姜云特地从梦萝手下调来一个管事,又从沈墨处借来了几名经验丰富的妈妈桑,将这些东出少女一一检验,挑选,对价。
这年头,除了有一定的家世背景,普通女性的地位普遍不高,常如货物般被人随意买卖。大周已是如此,高丽与东出则更为不堪,购买女奴的行为不但是家常便饭,甚至对于上层人士来说,还是一件值得炫耀攀比的雅事。经过了多年展,女奴的价格已逐渐透明化,极少出现恶意抬价诓骗的情形。
梦萝指派来帮助姜云的管事姓乔,五十多岁的年纪,二十多年来一直就负责主持部分夷州的走私贸易,无论是高丽还是东出,乔管事都去了不下数十次,不但精通两国所有地区的方言,且各种货品的物价也都了然于胸。这些少女,他只需瞄上一眼,便能知晓她们在国内的价格究竟有多少。
他摆了张桌椅坐下,手中拿着一叠卖身契,五百东出少女则在刘管事的安排下整齐列队,一一上前供乔管事比对。方玉麟做事还算厚道,这些女子并没有出现价格虚高的情况。花了一整个上午,乔管事总算比对完成,满意地起身向姜云交差。
验货的第一步完成了,余下的则是那十来个妈妈桑的工作。将这些女子分为十队,每队五十人,由老妈妈带领入屋,进行最基本的身体检查。说白了,就是看她们是否还是完璧,破了身的价格自然要低上不少。虽然卖身契上这方面都已书写清楚,但必要的检查还是不能少的。
直到夜幕降临,检查工作才算彻底完成。这些东出女子中,大约有三十多个存在谎报的情况,价格历时就被懒腰砍掉了一半,这方面的损失只能由方玉麟自己承担。收货时未曾检查清楚,本就是他自己的疏漏,也怨不得旁人。
一共五百人,能入姜云法眼,算得上国色天香,天生丽质的俏丽佳人,且从未被人沾过碰过的完璧之身,满打满算不过三个。这三个算是极品,姜云让乔管事将她们带走,安排前往夷州交给6熏,用来赏赐给麾下将领成家。
也不知为何,水北6家那些老牌战将,成婚总是个老大难问题,除了走了狗运的王杰,便如马如龙这等战功赫赫的老资历,愣是连个对象都没能找到,光棍打到现在眼瞅着没两年要三十了,他们的事6熏给姜云提过几次,他一直放在心上,这次也算顺带把这问题给解决了。
剩下的姜云凑了两百多人,也都是没被沾过身子的上品,一并交给乔管事带走。回到夷南后,给她们在神殿安排专用房间,平日里就给那些神殿护卫洗衣打扫,至于谁能和谁对上眼,姜云就懒得操心了,这货一向秉持自由恋爱。
至于剩下的嘛,那就不好意思了。姜云从不鄙视婚前非处的女人,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价值观不同谁都说不了什么。既然她们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姜云也懒得替她们操那份闲心。一个不留地全部丢给了那是个老妈妈,带回去调教学习。沈墨已在筹备各地的青楼舍馆,剩下的这些女人届时会全部送去高丽。
货已全部验完,剩下的自然就是交易了。
因姜云收购要求颇高,长相,身段普通的还都不要,方玉麟此番所购入的女子相貌上大多都还可以。即便有少数差上一些,但那身段也都是一等一的,故而入货价格就有些偏高。少则二三十两,多则四五百两,在签购卖身协议上,一共花费了大约十万两银子。外加雇人出海,家中产业停工,东出国地方上的打点,一来一回,总计投入了大约有十三万两。
这个数字是方玉麟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再要多凑一些,则势必就得卖屋卖地卖产业了。产业还好说,可卖屋卖地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败家行为,方玉麟还没魄力这么干。当从姜云手中接过那张二十万两面额的汇丰银行票号时,这近一个月的辛劳总算是值了。
赚了七万两银子,方玉麟收货不小,不由连声向姜云道谢。两人一番寒暄,方玉麟也不做停留,告罪一声便带着刘管事离开了。他得尽快筹备第二次出海的事宜,时间就是银两,现在可断然不能浪费。8
第405章 悲催的单身夜(一)
就在方玉麟交货的三日后,吴亮回来了,从规模上就能看出两家的差距究竟有多少。天籁小说WwW.⒉
吴亮此番回来足足带回了三千名东出少女,人虽多,但质量方面却不比方玉麟的差半分。经过了连续两日的检验,光是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极品便有足足二十一人,余下能送往神殿的更是有近两千之数,所占比例比先前更大。支出费用近八十万两,索性姜云够爽气,不曾还价,按照当初的约定点给他一百三十万两银票。
拿到了银票的吴亮很是高兴,一来一回就赚了五十万两,天下间哪还有比这更好赚的买卖。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这行当终究不可能做长久,且不论两国究竟何时会做出限制反应,光是姜云这边还能吞下多少都很成问题。他没有跟方玉麟一样立即准备再次出海,而是谨慎地拉过姜云细细询问了一番。
姜云表现得同样很干脆,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这才哪到哪啊?我说了,你们有多少,我就收多少。你要考虑的是如何入货,至于旁的,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神殿护卫足有三万,加上各部落提供的精锐进入后补编制,总数已近五万,且各个如狼似虎,普通女子根本无法经受得住。以邪风为例,除了三位正牌夫人以外,家中侍妾另有七八个,每夜挞伐必有三人轮番上阵放可满足。这等情况下,这厮尤不满足,整日在外招蜂引蝶,包括一些别具风味的女性护卫长他都不放过。
在姜云离开夷州时,甚至听说他已对新晋护法岚烟展开了猛烈攻势,动辄眉来眼去一番。敢把手伸去莲月的身旁,这厮的色心色胆有多强大,不言而喻了。
邪风虽算得上天赋异禀,但那些壮似雄牛般的普通护卫也差不了多少。仅说姜云上次带其中一部分逛了次青楼,那些身经百战的浪蹄子愣是给折腾得几日下不了床,让几家青楼损失惨重。保守估计,一人配三个想来应该差不多了。至于后补,暂且还享受不到这等待遇,一人一个吧。
换言之,姜云收货底线也至少得十一万人,外加两国开设青楼所需,只要没过十五万,他都罩得住!怕只怕东出和高丽两国罩不住。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吴亮这才返身招呼管事离开,准备下一轮的收购。
接着两日,前往高丽收货的钱家也带着人返回了。在巨大的基数对比下,两国少女的区别就一目了然了。虽同样是黄种人,且国家距离不远,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影响下,少女资质还是出现了很明显的区别。
相比东出女子而言,高丽的少女个子稍高,肤色更白,且看上去要丰韵一些,表现出的姿态则较为害羞。以整体情况来看,东出国的颜值高一些,而高丽的优势在于身段,前凸后翘的更容易引男人的原始**。
姜云心中颇为满意,这些女子体型一看就很好生养。美貌固然重要,但所有送往神殿的女人,传宗接代,为山越繁育出精锐战力才是她们最大的使命。这年代国力的体现只有经济和人口,夷州人口的确出现了饱和状态,但架不住钱多。有钱就可以任性,人口多多益善。
完成这笔交易的当日,又6续来了两家。不过其中一家似乎谨慎过了头,家业明明比方玉麟大了几倍,此番回来却只带了两百多人,当看见同时归来的一千多女子顺利交割后又悔不当初,马不停蹄地再次出海了。
在姜云为此不停忙碌时,姬洛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就在下月初,沈墨的守孝之期已到,他与姬熎的大婚即将举办。
这场婚姻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两人成婚之后即代表以沈家为的江南世家正式与吴王府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王对此事极是上心,他将日常琐事全部丢给了姬锋,全心全意操持女儿的婚事。
徐承嗣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他特地寻上门去与姜云商量了一番,打算以“最后的单身狂欢为借口”,邀沈墨一同去喝一次花酒,顺带看看此番代表雀云居参加花王大赛的花魁究竟是何种模样。
姜云近来繁忙,对此事的热情已大为减弱,本不想多花头折腾此事,但架不住徐承嗣的死缠烂打,无奈只得应下,陪着徐承嗣一同前往沈府。
“你们啊。”得知两人来意后,沈墨摇头失笑,不过转念一想便应承了下来。“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晚吧,把大哥也叫上。”
“成。”如此爽快,徐承嗣不由大喜,乐呵呵应下后转身便赶去了吴王府。
姬锋对花王大赛向来关注,又是风流阵中的常客,只是受了炎舞之事的打击这才一反常态,回金陵至今尚未去过青楼。如今三个妹夫联名相邀,他心思不由活泛起来,便答应一同前往。不过对三个妹子的性格,姬锋甚为了解,叮咛再三定要守口如瓶且小心行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这话自不用他多说,三人比他更明白事的后果,点头如捣蒜,对此深以为然。
许是做贼心虚,翌日一早,姜云并未赶去东门大营,而是直奔吴王府把姬洛叫了出来,接着又赶往宣武营接徐娉婷,三人一同前往南门等待。未等多久,徐承嗣和姬瑾,沈墨带着姬熎便6续抵达。三人暗暗递了个眼色,招呼一声便出城踏青游玩。
难得一日清闲,本是计划的一部分,一番玩闹之下却也渐感有趣,不由深陷其中。不知不觉中,夜幕已渐渐降临。结伴返回金陵城中,沈墨寻了家酒楼,点上一桌酒菜聚餐。
四个姑娘玩闹了一整日,早已腹中空空,面对满桌佳肴哪还顾得上淑女风度,毫无形象地海吃起来。三个男的却如同庙里的坐禅老僧,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坐着,纹丝不动。
“相公,你不饿么?”徐承嗣吃相最为难看,换成平日定是第一个动筷子的,此刻却挂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似是马上就要得道飞升的模样。姬瑾心中疑虑,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莫不是病了?”
“没有,我不是很饿。”徐承嗣微笑着回道。
让姬瑾这么一提醒,姬洛和姬熎也不由抬起头来,同时望向自家男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也不饿?”
“还好。”姜云拾起酒壶,给众人一一斟满。“沈兄,小弟敬你一杯,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沈默淡淡地笑着将小杯捏起,与姜云碰了一个。“我也祝姜兄弟财源广进。”
喝酒吃菜?吃饱了一会还有什么搞头?两人相视而笑,将小杯在唇上沾了沾,便又重新放了下去。
放下之后,沈墨又将杯子重新捏了起来。“徐兄弟,我也敬你一杯。”
“哎哟,该是小弟敬你才是。”徐承嗣依样画葫芦,两人碰了个杯,装模作样地润了润嘴唇,又重新放了下去。
“。。。”姬家姐妹三人对视一眼,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三个男人今日吃错药了?
姬洛一脸古怪地看着姜云,说道:“相公,你真的不饿?你们这不对啊!该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坏了!太过反常果然引起了警惕。姜云心中一沉,面色却依然微笑不变,他脑袋飞快地转动,沉默了小片刻便笑着回道:“人说秀色可餐,有你和娉婷这等绝色女子陪伴左右,相公我看着便饱了,不是很饿。”
说话的同时,他左右双臂伸展开来,分别向二女双肩搂去。
“啪”,徐娉婷毫不客气地将他贼手拍来,满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出声,只是看着,一直盯着看。直到把姜云的理直气壮看得消失殆尽,这厮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抽回了手。
第406章 悲催的单身夜(二)
从内心而言,姜云有些惧内,就是怕老婆。这种“惧怕”实则是源于疼爱和纵容,面子这玩意他不是很在乎,只要媳妇高兴,在夫妻关系中,他不介意当弱势的一方。
但在目前的三个媳妇中,唯有徐娉婷,姜云对着她是真的打心底里发憷。原因无他,小徐将军那略带笑意的眸子,总是透着对人心的洞若观火。一点小小的线索在她那,就能演变成相差不大的整个过程。姜云很想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可让她瞅着瞅着,便又难免心虚,那脑袋是越垂越低。
“呵呵。”许是瞧够了,徐娉婷总算放过了他,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菜。姜云舒了口气,但心中又不确定起来,不知道她是否猜到了什么。
徐承嗣却在笑,得意的笑。如他所说,左拥右抱固然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可若其中一个是自家妹子,那可就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了,两人目前还未正式成婚已是如此这般,待妹子过门之后,姜云的噩梦怕是才刚刚开始。
让你作!解恨呐!自打成婚,又合作发展银行之后,徐承嗣与姜云之间关系早已不同以往,虽还未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但比起以往已是好上了太多。不过即便如此,姜云弄黄他婚事,在徐承嗣心底依然难免耿耿于怀。
时至今日,他总算释怀了。嘚瑟吧,作吧!左拥右抱是吧?活该!
“算了,他们不吃,咱们吃。”姬熎的性子直来直往,懒得动心思去深究,招呼一声只顾埋头狠吃。
四个姑娘家就算再能吃,小蛮腰摆在那里终究不如男子,满桌佳肴只用了一半都不到,一个个便靠着椅子如孕妇般扬起脖子只剩下了喘气的份。
姜云暗暗朝徐承嗣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站起身一脸关切地扶起姬瑾。“瑾儿,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这还早啊。”姬瑾眨眨眼道:“要不咱们去逛街吧。”
“逛街?”徐承嗣一愣,接着连连摇头。“今个不成,我一会还得去一趟杂货铺。听说近日有几种货物供不应求,我得去了解了解,好针对性进货。咱不是都说好了么?杂货铺的收入都给你去买想要的。你的事我可一直都放在心上,片刻耽搁不得,不去一趟总觉得全身不得劲。”
事关收入,小财迷姬瑾顿时点头如捣蒜。“好,二姐,三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恩,去吧。”姬熎摆摆手,接着看了沈墨一眼。“我们出去转转?”
沈墨想都不想便开口回道:“今日怕是不成了,陪你游玩了一整日,累积了不少事需处理,今晚我可能连觉都没时间睡了,得今早回去。要不明日吧?”
“哦,那好,你去吧。”
“不急,我先送你回王府。”一抹若隐若无的笑容在沈墨唇角勾现出来,他扶起姬熎,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姜云已经读懂了那笑容的含义。咱们都搞定了,就看你了。
“相公,要不咱们。。。”
姬洛才开了口,姜云便挂上一脸愤然的脸色打断了她。“瞧瞧那两个!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晓疼爱自家媳妇。忙?再忙的事哪有陪媳妇重要。洛儿,你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今日一早便已将屋子收拾妥当了,今夜你和娉婷就住过来,咱们促膝长谈,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说着,便是一脸垂涎之色。
这厮动什么歪脑筋,姬洛哪能不明白。她俏脸微微一红,瞪了姜云一眼道:“哼,你少动歪脑筋,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也各自回家吧。谁要去你家中,谁要跟你培养感情?不与你说了,我这就回去。”说完起身,与徐娉婷打了个招呼快步向外追去。“姐,你等等我。”
遗憾之色随着姬洛的离去,渐渐在姜云的脸上浮现。
“怎的?很失望?”徐娉婷给自己斟了一杯水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唉。”姜云无奈长叹。“真心一片,丢水沟里去了。”
“呵呵。”
悄悄瞄了徐娉婷一眼,姜云无不遗憾地补充道:“唉,娉婷,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的。说起来也是,你们一个是吴王府郡主,一个是国公府小姐,尚未成婚之前,的确应该多注意才是,否则难免风言风语。罢了,你也回去吧,我不怪你们。”
“真的?”
“千真万确!”姜云站起身道:“娉婷,我送你回去吧。”
徐娉婷再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后顺势起身,她淡淡地看向姜云道:“走吧,去你家。”
“好好,咱们这就。。。”姜云回过神顿时一愣。“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与我促膝长谈么?”徐娉婷淡淡笑道:“横竖我们也有几日没见了,聊聊也好,走吧。”
啊?这不对啊!小徐将军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完全超出了姜云的预料之外。这意外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怎么了?还愣着作甚?走吧。”
“娉婷。。。”姜云面色古怪地说道:“你确认自己知道。。。促膝长谈的意思?”
“你觉得我是笨蛋么?”徐娉婷优雅地在裙摆上拍了拍。“随你高兴。”想着,又补充了一句。“别太过分就成。”
这是一个意外,但却是一个充满了幸福和诱惑的意外。姜云闻言不由怦然心动。。。喝花酒无非是陪那三个打发下时间,哪有和自家媳妇玩亲亲游戏更有意思?这可真是因祸得福,赚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没事。
姜云当即下了决定,花酒不去喝了,横竖少他一个不少,跟媳妇回家去。“走吧,咱回家。”
他说的干脆,徐娉婷却静足而立,试探性地问道:“真的回去了?”
“是啊,这还有假?”
“那沈墨和大哥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那有什么好交代的,喝花酒哪有陪媳妇重要,明个我。。。”说着说着,姜云渐感不对,本能看向徐娉婷那一脸的恍然,他面色不由一变,讪笑道:“这个。。。那个。。。”
“呵,早知道你们有问题。”徐娉婷淡淡说道:“我那大哥向来懒惰,凡事只要明天能做,他断然不会今日就去做完。去杂货铺?这等拙劣的借口也就偏偏小瑾嫂嫂而已。至于沈墨,世家大族的确有不少琐事需要处理,但毕竟不似朝廷奏折,缓冲性要大上不少,说他繁忙也就罢了,偏还画蛇添足地说什么只怕晚上都没睡觉的时间,岂非不打自招?至于你。。。上了宴席向来胡吃海喝,如饿死鬼投胎一般,今日却手不沾筷,另外两人也是这般,以我推测你们怕是想留着肚子,一会再上别处吃去。凡此种种,除了背着我们去喝花酒,再没多的解释了。”
姜云越听越是心惊,冷汗在不知不觉中已冒了出来。“娉婷,你别生气,咱们这不是看大哥情绪低落,加之整日繁忙,这才像叫他一起去放松放松么,没别的意思。。。”
“哼,去吧。”徐娉婷淡淡道:“别太过火就成。”
姜云闻言,如蒙大赦,喜笑颜开道:“使得使得,我先送你回家?”
“哼,走吧。”
小徐将军果然不是这么好骗的。
第407章 悲催的单身夜(三)
将徐娉婷送回国公府,姜云马不停蹄地向雀云居走去。更新最快
作为金陵城档次最高,规模最大的青楼舍馆,雀云居远不似其名字般小巧玲珑。正门上方的一块红木牌匾便足足有两丈宽,没五六人合力根本别想抬得动。牌匾下方是一道略微向内凹下弯曲的屋檐,就连瓦块皆是亮红色,与牌匾交相辉映之下,显得极未喜庆。
世家大族都爱开设青楼,看中的并非是单纯的利润收益,更重要的是知名度。这年头娱乐活动极未匮乏,除了踏青游玩之外,所余者无非四个字:吃喝嫖赌。收益最稳定的是吃喝,也就是酒楼。利润最大的是赌坊,但就赌博而言,非赢则输,赌坊要盈利,倒霉的自然是顾客,利润虽高口碑却不是太好。
最后只剩下嫖了,也就是青楼。利润高,口碑好,做大之后除了青楼本身,其身后的家族自然也会逐渐被远方的客人知晓。又时为了比对,或是尝鲜,更有这方面的爱好者会千里迢迢赶来捧场。遇上了中意的姑娘,甚至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为其赎身,与作为东家的身后世家也就有了联系。一来二去,甚至能为家族多添几条人脉,这些好处就不是单纯的金钱所能带来的。
故而即便没有花王大赛,各处的青楼也多有攀比较劲的情况发生。沈家作为江南第一世家,更兼是花王大赛的主办方,在青楼产业上自然不会屈于人后。雀云居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名号也是响当当的,绝不在关中方家的潇湘馆之下,再以历届花王大赛的成绩来看,雀云居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姜云赶到时,姬锋等早已在大门前等待了许久。
“不好意思,先送娉婷回家,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无妨,进去吧。”沈墨是青楼东家,自然由他带头,几人跟着他走入大厅楼道,径直去了二楼雅间。
无论年龄还是身份,最大的都属姬锋,进入雅间后主位自然由他来坐。作为风流阵中的急先锋,无论上哪家青楼,姬锋总能表现得坦然自若且游刃有余。但不知为何,自从进入雀云居大门后,他就表现得兴趣缺缺,整个人似乎没什么精神。待众人一一入座之后,姬锋搓了搓手,便直接切入了正题。“要不,叫出来看看?”
他话音未落,恰巧门外走过一个年轻少女,一席翠绿色衣衫,耷拉着脑袋脚下步子迈地飞快。沈墨眼角瞄了个正着,立刻向门外喊了一声:“雀儿,这里,过来一下。”
少女闻言止住步子,左右环顾一圈,待发现沈墨后这才转身迈入雅间。“雀儿见过公子。”
“无心在么?”沈墨向周边看看道:“这些都是我朋友,你去问问无心,若是没有急事就先过来一趟,给我们弹上一曲。”
“哎哟,公子,今个可当真不巧,姑娘她来不了。”
“怎么了?”
雀儿面上神情带着几分焦急,开口回道:“姑娘近日偶感风寒,原以为拖上几日就能自行好转,却不想越拖病势越是沉重,整日昏昏欲睡的。”
“哦?”沈墨站起身问道:“有病就当早治,为何不早些去寻大夫?”
“姑娘她。。。”雀儿小声回道:“她把例钱都藏起来了,说莫要浪费,睡两日就能好的。”
“胡闹!”沈墨闻言不由板起脸道:“快两年了,她那性子怎的就是转不过来?身子的事能由着她胡来?开春便是花王大赛,她给我的承诺还要不要实现了?雀儿你给我听着,往后再遇上这种事,不许再随着她胡闹。”
“是,公子。”雀儿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发泄了一通,沈墨也知自己方才太过严厉,许是吓到她了。他将声音放柔几分,问道:“可找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雀儿垂着脑袋小声回道:“给开了两副药,姑娘用了效果还行,头已经不晕了,就是嗜睡。大夫说是正常反应,再补几副药便能痊愈,我刚打算出去抓药。”
“那去吧,别耽搁了。”
雀儿离去之后,沈墨返身走了回去,讪笑道:“这还真是不巧,无心病了,今个怕是没法奏曲。”
“沈兄,你怎找了个病秧子参赛?”徐承嗣大为泄气,叹道:“她往日就这样?”
“也不是,”沈墨摇头说道:“无心的个性并不属于青楼中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入了这雀云居。她天赋极高,琴棋书画一学就会,一研便精。只是心事过重,平日里总是郁郁寡欢。抑郁久了,身子便容易出状况。”
几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姬锋开了口。“人家既然病了,那也没办法,要不这就回去吧。”
“回去?”徐承嗣当即便苦下了脸。“锋哥,可别啊!咱们这次出来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你那三个妹子,就这么回去岂非吃亏过甚?那无心不见便不见了,沈兄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花魁,再叫两个来嘛。”
姜云看了看姬锋道:“大哥今日像是没什么心情?”
“也不是没心情,只是。。。”姬锋叹了口气,反问道:“小云,我问你,你平日里喝酒吃饭,是觉得酒楼的饭菜香,还是家中的饭菜香?”
姜云闻言一愣,认真地想了片刻,这才回道:“酒楼的饭菜香。”
“为何?”姬锋笑着问道。
徐承嗣撇了撇嘴,抢先一步回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酒楼的厨子好啊。家中的厨子无非就是做些家常小菜,哪能做出酒楼的味道来。”
“勉强算是一个答案,还有么?”
姜云沉吟片刻,说道:“因为心态,家中饭菜随时可以吃到,酒楼么,平时也不会一个人独自前往用膳。”
“不错。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气氛!酒楼热闹,家中冷清,氛围足以影响人的食欲。”姬锋笑道:“喝花酒也是一个道理。从街上靠近大门后被姑娘迎接入门开始,龟公殷勤地将你迎入雅间,点酒,上菜。接着是美貌婀娜的青楼姑娘尽情地向你展现热情。所谓秀色可餐,未食而先饱,未饮而先醉,这便是此种乐趣所在。”
“可你们瞧瞧这次。”姬锋摇头叹道:“小墨是东家,以至于入门而不敢迎,无论是姑娘还是小厮,瞧咱们的目光中皆是透着敬畏与疏远,如此这般,有何氛围可言?这种花酒,不如不喝。”
“也是。”沈墨苦笑道:“看来这还是我的过错了。”
徐承嗣眼珠一转,提议道:“要不咱们换一家?”
“金陵城还有能排的上号的青楼?”姜云笑道:“若是相差太远,怕也没什么意思,大哥的口味可挑剔得紧。”
沈墨想了想道:“有是还有一家,不过离这有点远,在西街。顾家有门产业叫软香楼,取自软玉在怀,体香醉人之意,当家花魁名叫清橙,取谐音倾城,年方十七,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听说她十二岁便让顾家购去,藏了整整五年,今年年初放才开始卖艺。想来是要给她积累一些人气,搏一搏明年的三甲花王。”
“也是花王的热门人选?”徐承嗣双眼不由一亮。
“呵呵,我却也不曾见过。”沈墨笑道:“听闻这清橙叫价极高,每周一曲,每曲两千两。”
一曲两千两?要价的确不低了。这价格虽比炎舞要低上了一筹,可潇湘馆毕竟是在大周最为繁华的京城,物价方面始终比金陵高了一个层次,抛去地域因素,两人已相差不大。要知道,炎舞可是公认的三甲花王之一,热门中的热门。加之有“拍卖”的因素在内,曲子能卖上价格不难理解,可这清橙。。。名不见经传,凭什么?
想到这,姜云也不由略感好奇。“大哥,要不咱们去瞧瞧?”
“这。。。”姬锋有些犹豫。
姜云凑上前去,小声说道:“大哥,你就不想瞧瞧,这叫清橙的姑娘,凭什么能要出和炎舞姑娘一样的价格?”
听闻炎舞的名字,姬锋心中一痛,犹豫了片刻,终于颔首应道:“也罢,那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