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面圣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瞿丹小小露出的一手让姜云刮目相看。天籁小说在她的护送下,直到马车抵达京城,一路上再未遇见有人跟踪尾随的情况。
入城之后,瞿丹跳下车来,对姜云抱了抱拳道:“我们任务完成了,姜大人,就此告别。”
“不盯着我了?”
“没有这个必要。”瞿丹沉声应道:“若大人尚有良知在心,应当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官知道,这一路多谢姑娘照料。”
“不必客气,关于案子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至城西永和杂货铺寻找掌柜老孙,他会通知我们。”
与两人分别之后,姜云徒步向皇宫走去。将圣旨交给守卫检验之后,姜云被人带至御书房门前。这里姜云曾经来过,也算是熟门熟路。站于门外台阶上的,依然还是那个鸡皮鹤的王公公,老太监显然还记得姜云,见到他后挂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
“咱家恭喜姜大人高升呐。”
笑脸不是白给的,这个道理姜云明白,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抓着王公公的手悄悄递了过去。“公公别来无恙?数月不见,下官甚是挂念啊。”
“哎哟。”老太监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变魔术地的收起银票,略显夸张地笑道:“咱家识人无数,就属姜大人这品相一瞧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如今看来果然不错,皇恩浩荡呐,区区数月再次高升,姜大人今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待飞黄腾达之日,可切莫忘了故人哦。”
“公公说笑了,当日郡主为下官求情,多亏王公公仗义相帮,此等情意下官铭记于心,绝不敢忘。多的下官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可好?”
来日方长?这话算是点到为止,但王公公心里敞亮,送银子来日方长呗。别看这姜大人年纪轻轻,合着他才是会做人呐。王公公约见他越是欢喜,点头笑道:“杂家省的,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大人稍等,杂家去通报一下。”
“烦劳了。”
为人处世,有些投资是必不可少的,以当官为例,尤其是京官,与这些内监打好关系,有益无害。他们是离皇帝最近的一群人,或许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能影响到皇帝的决定,这银子姜云花得心甘情愿,甚至姿态都摆地很低,总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王公公入屋不久再次猫着腰走了出来。
“姜大人,陛下宣你觐见。”
“有劳公公。”姜云应了一声,转身向屋内走去。
如同上次一般,走至御书房中央,未开口整个人便趴了下去。
“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手中奏折丢在桌上,姬重看了看姜云,淡淡道:“平身吧。”
“数月不见,微臣甚至想念陛下呐,陛下近来身体可好?”打个照面,一个马屁就给他拍了过去。
皇帝见多识广,哪里会吃他这套,冷冷一哼道。“言不由衷,当朕不知道?你这会该是在心里骂朕呢吧?”
“微臣不敢。”姜云缩了缩脖子。
“无妨。”姬重倒是大度,摆摆手道:“暗骂几句也是人之常情。娇妻相伴,快活无边之时却奉命来京,换了朕恐怕心里也得怨责几句,你要满心欢喜,这才是欺君。”
“陛下言重了。微臣能有娇妻相伴,实乃陛下所赐。微臣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常念若有机会必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洪恩。陛下宣微臣入京,必然有事要微臣去办,微臣心中欢喜尚且不及,如何敢有所抱怨?”
“还算你识趣。”明知是马屁,姬重依然忍不住受用,脸上也总算有了笑容。“朕此番宣你入京,的确是有一桩棘手的事要你去办。”
“还请陛下明示。”姜云佯作不知,有时候表现的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
“一月前,皇太孙出城游玩,被一个混账侍卫蛊惑,干下了一桩糊涂事,惹了大祸,一位年轻少女因此丢了性命。朕不瞒你,这少女与护国武宗有些瓜葛,凌天使亲笔书信给朕,要求朝廷彻查此事,还给受害人一个公道。”姬重喃喃道来:“故而朕将此事交于刑部处理,然而朝廷尸位素餐之辈实在太多,上至一部尚书,下至刑部主事,竟无一人能为朕分忧。”
说到这,姬重仰天长叹,一派寂寥。“朕观满朝文武,行事磊落,不惧强权之人,只有你姜云一个。先前你明知姬玉身份,却敢做出这等事来,想必这次你也不会让朕失望。故而朕的意思,是想将此案交与你负责。”
姜云没有立即应下,反而是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要审案不难,不过微臣需要知道,陛下究竟想要微臣办到什么程度?”
“朕唯一的要求,皇族之人绝不能被判有损身体之刑,此事的罪魁祸是那个侍卫,至于太孙只是一时糊涂,最好罚银能了。”姬重顿了顿,算是退了一步,补充道:“最多只能判仗责,至于火候,你自己把握。”
“武宗的意思呢?”
“武宗的意思是以命偿命。”姬重正色道:“朕要你做的,就是均衡两方的要求,做出一个能令两方都接受的判决。”
姜云不由苦笑道:“这您可为难微臣了,底线差距太大,如何能让彼此都满意?”
“说难也不难。”姬重淡淡道:“只要让罪魁祸偿命就行了。”
明知装傻是最好的办法,但姜云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敢问陛下,此事除了太孙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皇族牵涉在内?”
姬重闻言,颇为意外地看了姜云一眼,摇摇头道:“这不重要,你也无需多问,只要按照朕的意思办就行了。”
“微臣遵旨。”
“退下吧,别让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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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只能让你失望了。
这话姜云没说,但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太子之事可以就此揭过,但定王,必须得死!
姜云在心里并不算特别痛恨强奸犯,充其量不过是鄙视而已。抛去道德及伦理因素,这种行为对他人的影响是微乎其微的。不损人财物,不伤人身体,不害人性命,所造成的伤害完全都在心理层面。而每个人处世观念以及心理承受能力是不同的,比如青楼的那些姑娘,真碰上了,顶多自认倒霉,白干了活没捞到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能说犯了弥天大罪么?
问题你干了也就罢了,何故再去害人性命?奸杀是姜云这辈子最为痛恨的一种犯罪行为,恶劣程度甚至远在抢劫杀人之上,天打雷劈都不过分,更遑论奸杀之前还伴随的******这定王根本不配成为一个皇族,甚至压根不配当人。姜云承认每个男人心中多少都会有点兽性,就好比他自己,每次与小蝶行房时,总会忍不住欺负她,但他有尺度,会节制。当一个人将心中的兽性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这人就已经变成畜生了。
定王非死不可,这就是姜云的底线。他承认自己再次冲动了,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难以预料,仅就此事,他决定再破例放任自己一次,做了再说。
至于怎么做才能把太孙撇出去,顺带把定王绕进来,这得好好谋划一番,思虑再三后,姜云决定先去刑部大牢一趟,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替罪羔羊。
或许他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第268章 逼供
当日皇太孙乃是微服出游,不曾暴露身份,自然不可能前赴后拥数十人相随,加之就在京城附近,安全方面并不值得操心,故而除了太孙与定王这对兄弟之外,同行的只有一名护卫。
这护卫名叫胡新恒,出自皇城羽林卫,还是一个小头目,手上功夫不错,专司巡卫东宫,加之年纪不大,与太孙相处倒是颇为融洽。太孙出宫,要挑选一个侍卫相伴,这机会也就顺理成章落到了胡新恒头上。
除了被害人之外,在场的只有三人,太孙和定王那里恐怕问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这个胡新恒就成为了一个关键性的证人,姜云决定先去见见他。
他先是去了一趟吏部,取到了大印与就职文书,接着直奔刑部。负责接待姜云的是一个叫鑫谷的刑部主事,四十多岁年纪,看见姜云后,鑫谷很明显地愣了愣,没想到新上任的员外郎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姜云为何来此,他心中敞亮一片,知道是来为刑部救火的,丝毫不敢怠慢,引着他在刑部各处兜了个遍。
因案子的缘故,刑部高层全体称病告假,姜云这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反而成了一把手。他命鑫谷将案子卷宗调来,细细看了起来,案子所表现出的各方面内容,与姜云所知相差不大,整体来说还是偏向于朝廷这边。
若是姜云不曾去过唐家夫妇家中,甚至不曾亲眼见过唐小雨的遗体,这会该是感到满心轻松的。案子不难判,依照卷宗所展现出的各项证据而言,太孙与唐小雨的身亡没有丝毫干系,他只是在药物作用下的唐小雨,采取主动行为之后,半推半就地做了一件正常男人都会做的错事而已。
仅此而言,官府依照大周律,一般会做出的判决不外乎三种:监禁,罚银赔偿,或在唐家许可的前提下,迎娶唐小雨。如今唐小雨已死,无论是监禁还是赔偿,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事。关在皇宫或是关在牢房,百姓是不会知道的,朝廷也不缺那点罚银,事情就此轻飘飘地揭过,除了暂时名誉上会有一些损害之外,皇室可以说能全身而退了。
接下来就是命案,唐小雨的死亡原因是中毒,仵作验尸后的记录已经存案,那这药是谁下的,谁就是凶手,拉出去砍了以命偿命,即可就此结案。
皇室粘毛不掉,也就没有必要扯出定王,让这件案子变得更加复杂,总而言之一句话,杀了胡新恒一了百了。
丢下这些毫无用处的卷宗,姜云撇下鑫谷,独自前往刑部大牢。
与胡新恒的会面不算顺利,这三十来岁的汉子极为固执,无论姜云如何询问,他始终咬定一条:人是他抓的,药是他下的。其余一概不知。
思虑再三,姜云无奈之下只得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多少把握的承诺。“只要你实话实说,本官或许能保你一命。”他自认已经仁至义尽,这个承诺已超出了他的权力范畴之外,若胡新恒老实交代,他不介意费上一些功夫帮忙争取一下。
但胡新恒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摇了摇头。“没人能救我了。”
没人想死,这般机会都轻易放弃,姜云开始明白过来,恐怕这事真是他亲手办的。唐小雨自幼尚武,虽还不曾正式入门,手上也该有些防身之术才对,就太孙与定王这种自幼在宫中娇生惯养长大的,还真就未必是唐小雨对手,更遑论虏人而去。
先前只是怀疑,现在可以确认,胡新恒说的不错,他没救了。一个对生存完全失去了希望的人,是最棘手的。姜云只得换一个角度切入,尝试打人情牌,将胡新恒的父母抬了出来,所言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
一番唇舌足足大半个时辰,姜云终于失去了耐性,他冷冷说道:“你最好还是配合点,否则。。。”
“怎么?你还想用刑么?”胡新恒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是羽林卫,普通的刑讯对我没什么用,退一步说,即便我熬不住招供了,待审讯时一样可以当堂翻供,届时我身上的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明。大人何必费这功夫?”
姜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抬起腿转身便往外走去。“你会后悔的,本官保证。”
不造成任何肉体损伤的刑讯方法,胡新恒认为是不存在的,这就是最典型的无知者无畏。但就姜云来说,至少知道十几种精神类的折磨方法。
其中最直接的,就是毒!穿越之前他是一个长期和毒贩打交道的刑警,甚至有时还要兼职卧底工作,到了他这个层次的刑警,每一个都是最优秀的制毒师傅。因材料问题,制作上或许会费上一番手脚,但只要姜云愿意,整出一些不会太难。
世上或许有人可以靠毅力撑过严刑逼供,但绝不会有人可以抵挡毒瘾的摧残。只要用过几次,姜云敢保证胡新恒会放下一切坚持,他会失去一切属于人类的底线,如狗一般哭嚎哀求,只为再度品尝一次,为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这么做虽然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但想到唐小雨那凄惨的模样,姜云真不介意在胡新恒身上尝试一番。只是时间太过紧迫,近几日就要审出一个结果,他没有太多功夫坐等胡新恒上瘾,更何况寻找材料也是颇耗时日的事情。
思来想去,姜云最终决定,从睡眠上入手。
他特地画了一张图纸,命人照着打造了一副粗壮的木架。随后将胡新恒置于木架之上,四肢紧缚,后背贴合缠绕,让其丝毫不能动弹,又寻来几根竹签,撑起他的眼皮,将两盏明晃晃的烛台平放在木架之前。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姜云让人从别处借来十数条恶狗,就拴在架子两侧。犬吠不断,整个大牢顿时热闹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手段?”胡新恒不屑,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笑容。
“你会招的,咱们走着瞧。”
第二日,姜云准时到达牢房,胡新恒气色还算不错,甚至还有闲心谈笑了几句。
第三日,胡新恒依旧能吃能喝,只是闲暇之余反应迟钝了不少。
第四日,精气神显然已下降了许多,目光时有呆滞感,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接下来几日,姜云没有再去牢房,只吩咐狱卒好吃好喝的给胡新恒供着,牢房中的恶犬一旦停止吠叫,立刻逗弄一番,或是另外寻找一批替换,务必保证犬吠声不断。
在姜云悠闲的等待中,唐舟夫妇带着唐小雨的棺木终于抵达了京城,这是他上任之后的第十二日。当姜云再次来到刑部大牢,看到胡新恒的状态后,他就知道可以升堂审案了。
神色呆滞,面容憔悴,双目无神,此刻的胡新恒活脱脱就是一个活死人模样。在木架一侧的桌面上,放置这两碟饭食,皆是一口未动,他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胡新恒,本官问话,你如实作答。”
“给。。。给我睡觉。”
“当日太孙出游,一行共有几人?”
胡新恒一脸木然,想都没想,本能地回道:“三。。。三人。”
“除了你和太孙之外,还有谁在?”
“定王。”
“唐小雨可是你亲手虏劫而去,下药之后敬献主上?”
“是。。。是我虏的,但不曾下药,只是给。。。给绑了。”
姜云眉头挑了挑,继续问道:“绑了之后送去给谁了?”
“。。。”
“不想睡了?”
“。。。”
姜云微微一叹,火候终究还是差了一些,若能再熬上三五日,恐怕就不会出现这种抗拒的情形。不过算了,这些已经足够。他转身向外走去,随口吩咐道:“把他的口供记录下来,准备升堂审案!”
第269章 升堂(上)
刑部大堂。天籁小说WwW.⒉
姜云正式开堂审案,不同于地方县衙,两侧衙役不曾端着水火棍,反而腰胯长刀,手持刀柄而立,氛围上更显肃穆。事关皇家,姜云特地让鑫谷负责书案记录。
刑部审案,按说是不能有百姓随意进入旁听的,但这规矩压不住凌云阁,堂外熙熙攘攘地站着二三十个年轻姑娘,皆是一席翠绿色衣衫,长剑悬腰,静立而待。
一切准备就绪,姜云拍下惊堂木,大声喝道:“升堂!传原告!”
在两声中气十足的“威武”声中,唐家夫妇互相搀扶着走上堂来,他们年纪不算太大,但这一刻已等待了许久,心神激荡之下,步子显得有些颤抖。行至堂下,两人屈身下跪,异口同声道:“草民拜见大人。”
姜云没坐过大堂,也不知审案流程,待原告上堂后,他一时想不起说话套路,窒了窒,索性想哪说哪。他整了整面色,沉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唐舟率先开口道:“草民唐舟,身旁之人是草民之妻。”
这些姜云早已知晓,他装模作样地朗声说道:“有何冤情,细细道来!”
“回大人,草民乃是淮安府人士,祖上数代皆是贫农出生,老实本分,从不做那违法犯纪之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草民膝下只有一女,名叫唐小雨,年方十七,自幼尚武。机缘巧合之下,拜入凌云阁成为记名弟子。就在一个半月前,小雨奉师门之命,入城采购,却于京城郊外遇上了歹人。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虏劫而去,惨遭。。。惨遭凌辱而死,恳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事情已过去了一段时间,然而一旦提起,唐舟还是情难自禁,短短几句话便已老泪纵横,唐妻更是泣不成声,一眼不出只顾抹泪。堂外那二十多个年轻姑娘,同时浮上了愤然之色,捏住剑柄的那一双双小手微微颤抖着,看得姜云一阵心惊胆颤。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才好。
姜云轻咳一声,连忙挂上了同仇敌忾的表情,再次拍下惊堂木。“简直岂有此理!这还是我大周的朗朗乾坤吗?这等无法无天之辈,究竟是何人?”
“据说。。。据说是当朝太孙殿下。”
“哦?”姜云愕然道:“莫不是道听途说?太孙乃我朝皇储,岂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非是本官不愿与你做主,只是此事听来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你当人能确认那行凶之人,就是皇太孙?”
“草民确认。”
“既然确认。。。”姜云沉吟片刻,拍下惊堂木道:“来人,传太孙殿下上堂。”
一炷香后,太孙姬启运在两个衙差的护送下,漫步走上刑部大堂。
姜云放眼望去,这姬启运年约二十二三岁的模样,生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倒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上堂之后,长生而立,面色不悲不喜,一声不吭。
姜云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下官见过太孙殿下。”人家虽是嫌疑人,但身份摆在那里,该有的礼节断不能少,这点他还是懂的。
“你就是姜云?”姬启运瞄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听说过你。不必多礼了,皇爷爷既让你负责审理此案,有话你只管问,不用有所顾忌。”
“多谢殿下理解。”姜云重新坐了下去,开口吩咐道:“来人,给殿下搬张椅子来。”
“这狗官!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就是,哪有原告跪着,被告坐着的道理!”
堂外传入一阵不满的议论嘈杂声,姜云充耳不闻,待姬启运入座之后,他才朗声问道:“殿下,现有唐舟夫妇,状告你虏劫其女唐小雨,继而。。。咳,那个将其凌辱至死,可有此事?”
“有。”
承认的这么干脆?这倒把姜云弄的一愣。“殿下可是没听清楚本官的话?你要知道,一旦坐实此事,即便你是当朝皇储,本官也得依法判你死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常理。”
“确有此事。”姬启运重申一次,忽然话锋一转,道:“但真实情况,与原告的说法略有出入。”
“那就请殿下将当日的情况复述一遍,说与本官参详参详。”
姬启运回想片刻,这才说道:“本宫当日微服出宫游玩,在京城郊外的确遇上了一位叫唐小雨的姑娘。那女子虽年纪不大,但相貌却极其美艳,本宫一见之下,甚为倾心,故而上前攀谈。”
用词不当啊!这叫攀谈?你尼玛叫搭讪!“殿下,您这身份,做出这种事来,似乎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本宫二十有二,尚未纳妃,遇见倾心女子后想要认识一番,此乃人之常情。”姬启运理所当然地回道。“不过,呵,说来好笑。本宫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拒绝过,反而在那姑娘处碰了个钉子,既然人家不愿搭理,本宫也非厚颜无耻,仗势欺人之辈,当下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呢?”
“后来?”姬启运回想片刻,这才说道:“本宫游玩了大半日,业已劳累,便在郊外寻了一处茅舍,打算歇息片刻,养足了精神再启程回宫。但不知为何,先前那位姑娘却主动寻上门来,本宫经不住诱惑,便与她在茅舍之中行了那周公之礼。”
喂!喂!你又用词不当啊!什么周公之礼?这尼玛是苟且之事!这不要脸的东西!
“之后呢?”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姬启运一脸惋惜地摇摇头道:“几度翻云覆雨,那姑娘不知为何忽然口吐白沫,任凭本宫如何救治,最终还是撒手而去了。”
跪于堂下的唐舟闻言,忍不住激动地嚷道:“你胡说!小雨虽自幼尚武,但草民家教甚严,她岂会抛去男女之防主动寻你!还。。。还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人都已经死了,你莫非还要毁了她的名节不成?”
“肃静!”姜云拍拍惊堂木。“本官尚未问话,不可随意插嘴!”
待唐舟闭嘴之后,姜云接着说道:“殿下,原告所言不无道理。那唐小雨先前已拒绝与你交谈,可见对你不感兴趣,如何还会主动寻你,自荐枕席?”
“本宫当时也甚为疑惑,奈何一见倾心在先,面对这等美景相诱,如何还能把持的住?故而不曾多想。”姬启运面不改色地回道:“只是事后方知没这么简单。是本宫的侍卫胡新恒,为了讨好本宫,自作主张,给那姑娘下了春药。在药物影响之下,她这才主动献身。实不相瞒,本宫的确很是喜欢唐小雨,甚至事后还想过,干脆将错就错,将她纳之为妃,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是那唐小雨似乎有些功夫在身,胡新恒生怕她伤了本宫,药量上不免重了几分,这才导致了眼前这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结局。”
姬启运长叹一声。“本宫心中,甚为哀伤。”
这人不是真情流露,就是大奸大恶!姜云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开始不确定起来。那一声叹息中隐含的哀痛,听起来不像是故意做作,也没有必要做给别人看。他对唐小雨,或许当真有几分出自内心的喜爱。
这不难理解,唐小雨的模样的确讨喜,而且很轻易便能勾起男性的占有欲,姜云亲眼见过她,这种感觉深有体会。
怀璧其罪啊!她若是稍稍难看一些,或许便不会有此劫难了。
姜云暗叹,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案件之上。
第270章 升堂(下)
静待姬启运调节情绪,姜云心念急转,寻思着有什么法子切入正题。..太孙不是罪魁祸,与他纠缠太久似乎没有多大必要。
忽然,姜云面色一变,浮上一抹缅怀之色,感慨道:“殿下这话,本官甚为认同。升堂之前,本官曾亲自验尸,寻找证据,倒是亲眼见过那唐小雨,模样俊俏美艳,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但凡是个正常男子,鲜有能抵挡诱惑,不想与其翻云覆雨一番的。”
“哦?是么?”姬启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之中隐隐透着一股蔑视。
“这狗官说什么呢!”
“混账东西,胡言乱语。”
堂外再度嘈杂起来。
姜云仿若未闻,满脸贱笑道:“那挺翘饱满的胸脯,圆润嫩滑的臀部,还有那双白皙的长腿,只便让人热血沸腾。太孙能一尝各中滋味,确实艳福不浅呐!尤其是那胸前的一颗红痣,非但不曾破坏美感,反而有着画龙点睛的妙处。”
姬启运闻言笑笑,鄙夷之味更浓。
“大人!你。。。”唐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云。
“这狗官越说越过分!”堂外某个女子“锵”地一声抽出长剑,抬腿便要冲入大堂。
“住手!”
“慧师姐?如此狗官莫非还不当杀?”
人群中的钟慧面色阴沉的低声喝道:“师叔的吩咐你们都忘了?未曾结案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骚乱并未影响到姜云,他依旧沉浸在内心的世界中,喃喃说道:“只是有一事本官不甚明了,还往殿下解惑。”
“哦?”姬启运淡淡回道:“姜大人但说无妨,本宫知无不言。”
姜云咧嘴一笑,忽然问道:“唐小雨胸前的红痣,究竟是在左胸,还是在右胸?”
这话的意图就太过明显了,大周皇储岂能真是笨蛋?几乎在姜云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回过味来,感情说了这么久,坑在这个地方呢。
未做任何停顿,姬启运极为自然地回道:“姜大人记错了吧,本宫不曾见过她胸前有什么红痣。”
问他是左是右,等于是二选一,结果压根没有,随便选哪个最终都是入套。姬启运心中敞亮,这等雕虫小技,如何能难得倒他?
姜云微微一笑,不再继续与他纠缠,反而转头望向唐舟。“唐大叔,这个问题你可知道?若是知道,还请如实作答,此事与本案关系颇大。”
唐舟愕然的他,摇摇头:“草民不曾注意过,小雨出生之后都是她娘在带。”
唐夫人想了想,回道:“是左胸,的确有一颗红痣,囡囡还曾多次抱怨过。”仿佛忆起了与女儿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唐夫人微笑着垂泪道:“我就宽慰她,说胸前有红痣,说明你是历经了千年的修行才来到这个世上的,这颗红痣就是让你前世那个命中注定之人,在茫茫人海中最终能寻找到你,再续前缘的宝贵记号。”
“那红痣可显眼?”
唐夫人颔道:“去了衣衫,一眼便可”
“殿下,你可听到了?”姜云笑着,猛然拍下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有所隐瞒,还不从实招来?”
“姜云,你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有何不敢,本官奉旨审案,天大地大,皇命最大!”姜云从桌上拿起一张盏纸。“拿过去给他
新恒的证词之后,姬启运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殿下,你是当朝皇储,未来国君,岂可为包庇他人,置皇家颜面不顾?”姜云双手抱拳道:“本官奉命审查此案,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方不负陛下重托。如今证据确凿,足以证明你与唐小雨之死并无半点关系,殿下可自便,本官便不留你了。来人!传本官之命,带定王姬启隆上堂受审!”
姬启隆但凡胆子小一些,龟缩在皇宫里姜云拿他也没变法,按照皇帝的意思本案是不想牵扯到定王,越简单越低调处理就越好。可惜他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等无法无天之事。甚至未跟皇帝打过招呼,刑部前往传唤的人才见到他,他二话不说就跟着过来了。
那是一张副绔子弟的标准姿态,脖子微微扬起,鼻孔朝天,始终挂着一脸倨傲之色。上堂之后,他先是凑上去和姬启运打了个招呼,随后瞅了眼姜云,不屑地冷笑道:“你是何人?叫本王来此作甚?”
这定王与其兄长不同,脸颊修长,颧骨稍凸,一对倒三角眼透着一股子阴晦之色,不但谈不上俊美,反而可以说有些丑陋,若抛去身份不直就跟路边的混混流氓没多大区别。
同胞兄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姜云纳闷地脸笑容的定王,忽然一愣,像是现了什么,嘴角不由微微勾了起来。他站起身,行了一礼道:“下官姜云,见过定王殿下。”
“你就是姜云?”定王点点头,说了一句和太孙一样的话来。“我听说过你。”
“那可真是下官的荣幸。”
“你有什么好荣幸的?”姬启隆嗤笑道:“本王知道的是徐娉婷,至于你,不过顺带听说而已。你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么漂亮的女人竟落进了你手里。椅子呢?给本王搬张椅子来!”
“椅子不急,还请定王殿下先回答下官几个问题。”
“说吧。”
“一个半月前,殿下可曾陪同太孙殿下微服出宫游玩?”
定王想了想,颔道:“确有此事。”
“可曾遇见一名叫唐小雨的女子?”
“有。”
“可曾命随行侍卫胡新恒虏劫此女?”问到这,姜云的面色已渐渐冷了下来。
“有又如何?”
“这么说,定王殿下是供认不讳了?”姜云再次大声确认。
“不错,本王认了。”定王笑道:“不但虏了她,本王还和那浪蹄子逍遥快活了好一阵。你要不提,本王险些已忘了此事,那女子还真是有味道,够劲得很。”
“王弟!”姬启运不满凝声呵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王兄,怕他怎的?”姬启隆打开折扇,摇了摇道:“不过区区一个贱民,本王玩也就玩了,很大的罪过么?”
姜云呵呵笑道:“不算什么大不了的罪过,本官再请问殿下,可曾对那女子用药?”
“自然用了,那臭丫头泼辣的很,手上功夫不错,若不用药,万一伤了本王怎么办?”
“用的是何种药物?”
“西域进贡的合欢散,说起来还是本王从皇爷爷那偷来的,给那女子用了也是想效究竟如何。”姬启隆咧嘴笑道:“不曾想,药效出奇的好。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如狗一般跪在地上哀求本王临幸。”
还有这种奇药?姜云一愣,暗自琢磨着,改日得想办法弄点来,有备无患嘛!转念又一想,这东西弄不好可是会整出人命的,实在太过危险,不由立刻打消了这馊主意。
“这么说,定王殿下是全部承认了?”
“承认了,怎的?”
“承认了就好。”姜云微笑颔,突然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既如此,案子便已真相大白了。来人!扒去他的蟒袍,押入刑部大牢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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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审判(上)
姬启隆哪能想到眼前这貌似无害的少年,竟然说翻脸就翻脸。等死?这两字一出来,便让他面色猛地苍白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开口喝道:“你敢!你一个芝麻小官,谁给你的权力判决本王?”
“本官奉旨办案,管你是谁!只要有罪在身,本官如何判你不得?来人,动手!”
眼见周遭衙役当真屈身上前向自己走来,姬启隆开始慌了。他闪至太孙身后,开口哀求道:“皇兄,救我。”
姬启运面色难看,目光闪闪地盯着姜云道:“这不会是皇爷爷的意思,姜云,你自作主张,治罪皇族,且还是一等亲王,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做好了心理准备?”
“多谢殿下提醒。”姜云淡淡回道:“本官心中虽有陛下所托,但更有昭昭天理。若殿下见过唐小雨那凄惨模样,今日便不会在大堂之上说此风凉之语。此案难断,本官早有所料,但不曾想定王殿下却嚣张至此,全然不把太祖钦定律法放在眼里,奸杀无辜少女,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堂供认不讳,如今即便陛下亲临也断然救不了他。”
到了这会,姬启隆终于知道怕了。他吞了口唾沫,强笑道:“姜大人,本王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那个叫唐小雨的女子本王从未见过。”
现在才想到赖账?会不会迟了一些?姜云冷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来人,拿给他看。”
纸上是一只左手手印,姬启隆不明就里,愕然道:“什么意思?”
“本官帮唐小雨验尸时,在她后臀处发现了一只手印,该是用力拍打所致。由于唐小雨在不久之后死亡,血液停止流动,红肿之处便永久地保留了下来。这手印的大拇指中间比其余地方宽上不少,该是饰物所致,以形状推断,本官认为应是一枚扳指。。。”
姬启隆本能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面色陡然苍白起来。
“你。。。”
“殿下若不承认,可要印对一番?不用想着毁掉证物,唐小雨的遗体业已送至京城,随意可查。此乃铁证,你休想抵赖!”姜云打断姬启隆,继续说道:“定王姬启隆罪恶滔天,原该判斩首示众,以平民怨。本官念其皇族出身,留他一个全尸,判其白绫之刑,已是仁至义尽。此案已了,本官即刻前往面圣,确切的行刑日期,当由陛下决断。”
对啊!杀不杀最后还是得皇帝说了才算,姬家兄弟顿时反应过来,脸上这才稍稍缓解。
见两人无话可说,姜云摆摆手。“押下去。”
“皇兄,救我!替我向皇爷爷求情。”
哀嚎声渐行渐远,姜云舒了口气,拍下惊堂木:“退堂!”
堂上判得那叫一个爽,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那姬启隆但凡要有一点悔过之心,姜云或许还会给他一个机会。律法不外乎人情,即便在后世,也有获得受害者家属谅解即可免死一说。
唐家夫妇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不求财,也从未提过非要凶手以命偿命的要求。他们所求的,无非是一个说法,一个公道。若是姬启隆当堂忏悔,以朝廷的名义道歉,甚至愿意以王妃之礼厚葬唐小雨,以姜云对唐家夫妇的了解,他们至少有一半的可能会饶姬启隆一命。
说起来或许有些可笑,与掩耳盗铃别无二致。但这就是中国古人的秉性,对名声看得极重。唐小雨若活着,他们未必会同意她嫁入王府,但人已经死了,与其背上一个被人凌辱的名声,不如将错就错,至少脸面上好看一些。
只可惜,姬启隆这厮做人不太会,作死却是一把好手。判决下达后,迎来堂外一阵娇声喝彩,唐家夫妇泪涕齐流,连连磕头不止,大快人心!
案子已了,接下来就得想想,怎么过皇帝那关了。
走出刑部大堂,姜云赶在太孙之前,马不停蹄地跑去了皇宫御书房。这种事就讲究一个先机,若是让姬启运先见到皇帝,姜云什么话都不用说了,甚至连再见皇帝一眼都会成为奢望。恶人先告状,这个“先”字很重要。
“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姬重依然是那副平淡模样,放下奏折道:“案子办完了?”
“启奏陛下,顺利办完了。”
“嗯。”姬重颔首问道:“如何判的?”
姜云实话实说道:“微臣判了定王殿下。。。绞刑。”
“嗯?”皇帝豁然站起。“你说什么?朕没听清楚。”
“定王殿下指使侍卫胡新恒,虏劫民女唐小雨,继而下药***致使受害人死亡。刑部大堂之上,定王对此供认不讳,此案证据确凿,再无疑点。微臣以太祖皇帝钦定之大周律法,判处胡新恒斩首,并念定王殿下乃是皇族,故而网开一面,留其全尸,判处白绫之刑。”
“啪!”姬重一巴掌拍响桌案,厉声喝道:“姜云!朕曾多番提醒你,绝不能判皇族有损身体之刑,你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判处死刑。谁给你的胆子?莫非你以为朕杀你不得?”
姜云单膝下跪道:“启禀陛下,微臣的胆子是太祖皇帝给的。定王该死,该死之处不在案子本身,而是牵着另一桩大案,微臣若是不判其死,实为对陛下最大的不忠。”
“哦?”姬重微微眯起双眼,寒芒一闪而逝,他沉声说道:“你先起来,究竟为了什么非杀定王不可?若是有理有据,朕赦你无罪,若是危言耸听,无理狡赖,朕保准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你们都退下。”四个站班小太监退出御书房后,姬重淡淡说道:“你可以说了。”
“陛下,定王他。。。并非皇族。”
“什么意思?”
“微臣的意思是,定王殿下并非已故太子所出,与姬家毫无半点血脉关系。”
姬重闻言,不由面色陡变。他是帝王,本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但这消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可有凭证?”
“铁证如山。”
“说!”
姜云挂上一张笑脸,指着自己的左颊道:“陛下,微臣面上的酒窝你可看见了?”
“酒窝?”姬重一愣,看着姜云手指的方向,继而恍然道:“你说的是颊漩吧?笑而出漩,有何稀奇?”
“启禀陛下,微臣年少时,曾有老师教导,言之人之传承,分为显性与隐性,而这颊漩就是最普通的显性特征。换言之,若是父母都有,则子女必定也有。微臣敢问陛下,可还记得太子与太子妃是否有这颊漩?已故的皇后娘娘是否有这颊漩?”
姬重细细回想片刻,颔首道:“都有,朕也有。”
“如此便再无疑虑了。”姜云朗声道:“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有,故而微臣亲眼见过的吴王,平南王也都有,微臣斗胆断言,陛下与皇后娘娘所出的子女必然都有,其中就包括了已故的太子殿下。而太子妃同样也有,那么太子的子嗣必然也都继承了父母这特征。太孙殿下有,此乃理所当然之事,可为何定王殿下偏偏没有?”
“这。。。”
“若是陛下不信,可随派人前往民间调查,但凡出现一个特例,千刀万剐微臣绝无怨言。这便是铁证,足以证明定王殿下是太子妃与一个脸上无漩之人所出,并非太子的亲生骨肉,也非姬家之人。”
姬重一声不吭,面色却越发铁青起来。“不。。。这不可能,太子妃常年居于东宫,身旁所见无非都是些内监,即便与人偷情,有此机会的也就只剩皇室之人,既是姬家人,也该有漩才是。”
他语气坚决,只不知究竟是在质疑姜云,还是在说服自己。
第272章 审判(下)
兵行险招,姜云现在干的事,完全符合这四个字所表达的意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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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王朝来说,除了灭国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皇室血脉出现纰漏更更为严重的,即便国君身亡也比不上。干系太大,大到姜云压根不敢将此事揭露出来。若非隐藏再骨子里的正义感作祟,掺和了唐小雨这桩案子,最终被逼上了绝路,打死他都不会这么干。
天威难测,谁都无法预料知道了真想的皇帝,是否会动杀人灭口的脑筋。
不过姜云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之前或许会犹豫不决,可一旦决定要做,就一定是义无反顾,坚持到底。皇帝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姜云却仿若未见,顺着他的花头继续说道:“陛下,微臣负责此案之后,早知定王牵扯在内,故而曾私下调查过一番。”姜云轻咳一声道:“当年太子成婚之后,两年无所出,太子妃曾求拜菩萨,赐她一个子嗣。不久之后,果然怀上了太孙殿下,太子妃有感此乃菩萨显灵,故而在生下太子,调养完毕之后,就立即前往京城郊外的明觉寺上香还愿,这一去,就是大半日时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说太子妃回宫之后,精神就极为不好,继而大病了一场,而从这时算起,足月之后,定王姬启隆便出生了。”姜云淡淡说道:“以常理来看,父母大多会更疼小儿子,可太子妃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从定王出生之后,她不曾抱过一次,不曾亲自喂过其一口母乳,定王是由奶娘带大的。正因为这种区别对待,太子殿下这才心中有愧,平日里对定王要更关心一些。”
“你的意思是?”
“若是微臣所料不差,太子妃当日出宫,该是被歹人借机凌辱。因当日随行护卫不在少数,为了太子妃的安全着想,觉明寺早已清场,被护卫团团围住,寻常百姓根本入不得庙。故而这歹人,必然就是觉明寺的和尚!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太子仁厚,怎会有如此刁钻的儿子?太孙仁义,又怎会有如此残忍的胞弟?姬启隆的性格,完全就是继承了他的生父!”
“这就是你先斩后奏的原因?”
“不错。”姜云颔道:“姬启隆得死,但陛下身为名义上的皇祖父却不能不教而诛,而此事又绝不能为外人所知,否则皇室颜面无存。如此一来,就颇为棘手。微臣思来想去,唯有借这桩案子,光明正大处死姬启隆,陛下不但能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为百姓称道,亦可借此缓解与武宗之间的紧张关系,一举两得。”
“你倒是煞费苦心。”姬重微微一笑,接着眸光陡然一冷。“姜云,你就不怕朕为了保险起见,杀你灭口?只要你死了,这件事就永远不会有第三者知晓。”
最危险的话题来了,姜云略一思量,深吸了口气,一派大义凌然之色,朗声回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微臣拼着一死,也不能默不作声,坐视陛下受此奇耻大辱。况且蒙陛下厚爱,允诺郡主下嫁微臣,臣妻既为皇室,臣自然以维护皇室荣誉为己任。”
这话说得有点不要脸,作为马屁来说还挺肉麻,就连姜云自己都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奈何老皇帝受用,他目光渐渐柔和起来,喃喃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好,好啊!我大周朝廷若能多几个肯为朕辱,肯为朕死之臣,朕何忧之有?”
呼,危险期过了,姜云不由松了口气。
“姜云,朕问你,你方才所言的那什么显性遗传,除了颊涡,还有哪些方面?若是朕要你前去找出那个杀千刀的贼子,你可有能力做到?”
姜云想了想道:“臣观那姬启隆的相貌,其下巴中间稍有凹陷,这也是显性遗传,若太子妃没有这个特点,则必传于其生父,陛下只需派人前往觉明寺,逐一检查所有三十五岁以上的僧侣,但凡是下巴有凹陷特征的,便有嫌疑。”
“姜云听旨。”
“臣在。”
“定王姬启隆罔顾国法,杀人害命,罪无可恕,朕允其白绫之刑,命你即刻前往刑部大牢,当即监督行刑!”姬重走回桌边,取出一块金牌递了过去。“另手持朕的令牌,从禁卫军中挑选士卒五百,今夜前往觉明寺,将所有嫌疑对象全部处死!明早之前回来复旨。记住,宁杀错,勿放过,个中干系,朕就不多说了,你应该明白。”
姜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沉声应道:“微臣遵旨。”
“去吧,别让朕失望。”
就在此时,屋门打开,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陛下,太孙殿下求见。”
“不见,让他走。”姬重皱起眉头,忽然转身吩咐道:“姜云,记住,定王之事绝不可有第三人知道,包括太孙在内。”
“臣遵旨,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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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姜云领着唐家夫妇,身后紧随着十来个衙差,寻至了姬启隆牢房门前。
眼前来人,姬启隆顿时警觉起来,迅退至墙边,满脸惊容地喝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微臣奉陛下口谕,送定王殿下上路。”姜云使了个颜色,身后立刻走上两个狱卒,将铁锁打开,随后一个手持锦盘的内监先一步走了进去。
大门一开,姬启隆便疯了地向外跑去,他前脚出门,后脚便被那两个精壮的狱卒架起双臂,重新拖了回去。
“姜云,竟敢假传圣旨!皇爷爷不会杀我,他不会杀我的!”歇斯底里的吼叫充斥着整个牢房,姬启隆面色狰狞,双目赤红,拼命地挣扎着。“你们不要乱来,皇爷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陛下已经下旨,这种将死之人的言语自然没人会放在心里,那内监丝毫不为所动,将锦盘至于桌上,又从一旁拖来一张木质板凳,站了上去。他从盘中牵出一条粗长的白绫,用力一挥后绕过房梁,手脚麻利地打了个死扣,又用双手紧紧抓着向下扯了扯,确认不会掉扣之后,着才跳下板凳,对姜云颔说道:“大人,可以行刑了。”
“唐大叔,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看着满是绝望之色的姬启隆,唐舟心中升起一抹复杂的感觉,这老实了一辈子的农民次浮上恨色,咬牙喝道:“你这个坏人!害死小雨时,你可想到会有今天?”
说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唐舟仰天高呼。“小雨,小雨啊!你若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吧,欺负你的人,他受到报应了!爹爹总算为你讨回了公道,你可以安息了。”
言毕,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闭目哀叹的姜云重新看向姬启隆,淡淡说道:“定王殿下,微臣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不,姜云,你不能杀我!本王是当朝皇孙,是一等亲王!不过杀了区区一个贱民,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呐!”姬启隆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开了狱卒的钳制,“啪”地跪在姜云面前,连声哀求道:“姜大人,求求你,你再等等。皇兄已经去找皇爷爷求情了,赦免本王的圣旨一会就到,本王求你再等等,不要杀我。”
“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定王殿下,您怎么连只鸟都不如呐?”面无表情的姜云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其实你原本不用死的,就本官看来,你至少有七成希望可以保住性命。可惜,每一次的机会都被你错过了。哦不!容本官纠正一句,不是错过,是放弃。”
顿了顿,姜云继续说道:“死到临头仍没有丝毫悔意,不杀你,不足以彰显昭昭天理。来人,送定王殿下上路吧。”
“不!”
第273章 唆摆
御书房。
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姜云,老皇帝持着朱笔的手僵在空中,纳闷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启禀陛下,微臣前来复旨,定王姬启隆已经伏法。”
“哦,朕知道了。”
姬重的语气很平淡,表情很自然。姬启隆的皇室身份是假的,但这二十一年来的祖孙之情却未曾掺入任何水分。他的死讯没有给姬重带来一丝的情绪波动,老头子的决绝很辣,可见一斑。
伴君如伴虎,姜云也曾君临夷南,享受过万人之上的地位,自以为已经触摸到了君王门槛,多少了解到一些君王的心态。如今来看,山大王终究不是君王,他可以狠下心诛杀一两个属下,但姜云永远无法对自己的亲人举起屠刀,哪怕这个亲人只是名义上的。
姬重不爱任何人,他爱的只有自己,只有姬家江山。就冲这点,姜云此生只能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可以利用,绝不能付出丝毫情感,该插刀时就插刀,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被这头猛虎反噬。
“朕不是让你先去觉明寺把事情办完再来复旨么?”
姬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姜云定了定神,开口回道:“回陛下,微臣认为此举不妥,至少现在不能做。”
“为何?”
“太扎眼了。”姜云舒了口气道:“定王刚死,宫中侍卫便出城杀人,有心人很容易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尤其是谍盟,若是插手调查,姬启隆的身世恐怕会被查个底儿掉,这样的话,此事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嗯,你的顾虑有些道理。”姬重凝眉道:“可若放任不管,朕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姜云,你给想个法子出来,那个杀千刀的必须死。”
“明面上的人肯定是不能动的,此事要办,只能暗地里来。”
“暗里?”
“臣斗胆,敢问陛下,可有一些暗中势力?此事大可交给他们去办。”
“没有。”姬重理所当然地说道:“朕乃天子,一言九鼎,任何事只需一道圣旨便能做到,何必去培养什么暗中势力。”
。。。姜云震惊了。这皇帝该说他坦荡呢?还是该说他天真?人无完人,即便当朝天子,也总会有些不方便出现在民众面前的烦恼需要处理,莫非他先前几十年的当政岁月,都没遇上过这种尴尬事?
挠了挠头,姜云只能选择退上一步问道:“那您有没有类似于谍盟这样的谍报组织?”
“没有,我大周之眼就是谍盟,朕何必多此一举。”
“。。。”姜云吞了吞唾沫。“恕臣直言,谍盟并不在您掌控之中。”
“那又如何?真要出了什么大事,谍盟自然会通报朝廷。”
“陛下,您才是天子。”姜云正色道:“身为天子,您应当将整个大周一手掌控,任何情报您都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此为理所当然之事。微臣斗胆直言,难以想像如您这般雄才大略的君王,如何能忍受别人的施舍。等待谍盟通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谍盟有自身的利益所在,若是与朝廷有所背驰,又岂会如实通报?”
这话有马屁嫌疑,挑拨的意思则更为明显。但姬重却不曾注意到,他仿若醍醐灌顶,人生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对啊!朕才是天子啊!凭什么要坐在家中,等待谍盟的情报施舍?
见他目光闪闪,姜云乘胜追击道:“就好比当初的倭寇入侵事件。以谍盟的能力,绝不可能收不到任何消息。他们可有提前通知朝廷准备?南方诸府惨遭洗劫,百姓涂炭,若朝廷有一支自己的谍报组织,即便来不及通知朝廷,至少也能让地方卫所有些准备,怎会遭此惨败?”
姬重一声不吭,心中开始认真衡量起来。谍报机构?能做么?好处是不言而喻的,问题同样存在,首先就是阻力问题。一言九鼎什么的,也就说说而已,自古以来,除了亡国之君,就没一个皇帝能真正为所欲为的,要办这事,第一重阻力就来自于朝廷方面。
情报问题很敏感,哪个当官的也不会希望自己随时处于皇帝的监视之下,当然,曾经的姬重也没有监视他们的兴趣,由于祖教的存在,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但现在不同了,姜云提的意见让他如梦方醒,他也有心建立一个谍报组织,但是朝廷官员。。。只怕没一个会赞同。
办事是要银子的!尤其是一个充斥全国的谍报组织,需要多少银子光是用想的,姬重就知道绝不会是一个小数目,满朝文武都不答应,国库里的银子他就动不了。至于内务府,宫中各项支出本就紧张,根本没有能力源源不断地去填补这个无底洞。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于谍盟的阻力。这是狗碗里抢食,人家能坐视才怪,虽不至于明面上与朝廷扯破脸,但暗中使绊子是在所难免的。外行抢内行的业务,成功的机会又有多少?若失败了,投下去的银子岂非打了水漂?
顾虑重重,老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了。纠结了半晌,姬重遗憾地摇了摇头:“想要成立一个谍报组织,代价太大了,恐怕很难实现。”
这就退缩了?姜云憋了一肚子坏水,才冒出一个头,皇帝就退缩了?哪来这么便宜的事!“陛下可是顾虑经费问题?”
“不错,朝廷咳。。。没多少闲银。”
“陛下,微臣颇有家资,要不这银子我给您出?”
“你?”姬重连连摇头。“那可不成,朝廷办事哪能花臣子的家财,若是传出去,朕还不得给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也绝非单笔投入,后续资金将源源不断。退一步说,即便组建成功了,算是朕的还是你的?”
“陛下多虑了,您忘了您和微臣之间的关系么?”
“关系?朕与你能有什么关系。”
“咳。”姜云轻咳一声道:“臣是您孙女婿呐!勉勉强强,也算是半个皇族吧?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臣拿银子孝敬您,天经地义的事。至于组建成功之后,当然算是您的。您要有所怀疑,臣不沾手就是。”
多好的机会呐!银子?姜云才瞧不上朝廷那点零钱。他要的是一个名份,只要姬重答应,他立刻调夷州的谍报系统进入大周,有了朝廷这张皮做掩护,办起事来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至于组织的领导是谁,重要吗?即便皇帝亲自指挥也没用,姜云依然可以在暗中随意指挥,这支谍报系统只会姓姜。
“你倒是有心了。”姬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那边的令牌,朕就不予回收了,留着吧。随你胡闹去,朕一概不管。但朕有言在先,别惹出什么麻烦。真要出了什么大事,朕便是有心护你,皆是只怕力不从心。懂么?”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这是要姜云注意下吃相别太难看,这事毕竟是他们手太长捞过界,道理上站不住脚,真出了什么事把谍盟惹恼了,姬重也没有什么底气。
“臣明白。”
“明白就好,那你现在可以给朕一个时间了?觉明寺的事究竟何时能办?”
“两个月内,臣暗中给您办了,保证不会有任何差错。”
“好!有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走出皇宫,姜云从怀中掏出那块巴掌大的金黄色令牌,细细摩挲一阵,满心欢喜。总算留下了,有了这块东西,能给他省下多少麻烦事呐。
发达喽。
第274章 奇葩大舅哥
拿着鸡毛都能当令箭,更何况是这块皇帝钦赐的令牌?就冲能在禁卫军中调兵这点,姜云就没打算过把这东西还给姬重。天『籁小
『说在前往刑部大牢给姬启隆行刑时,他脑子就飞快地运转着,琢磨有什么办法能留下这枚金牌,结果还真让他寻思出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老天呐,为何要给哥一个这么聪明的脑瓜,这还让人家怎么过呢。姜云很是得意,嘴里哼着小调,借着夕阳余晖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刑部。
刚入大门,迎面便瞧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姜云定睛一瞧,是刑部主事鑫谷。
“鑫大人,急匆匆地上哪去啊?”他心情不错,主动打了个招呼。
鑫谷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才说道:“姜大人,您可回来了,下官正打算去门外等你呢。刚京城指挥史司来人了,说有事找你,正在内堂等着,您快去吧。”
京城指挥使司?自己有认识的人么?姜云仔细想想,好像没有。莫非自己又犯事了?不对呐!他现在是刑部员外郎,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谁还敢来刑部寻他麻烦?
“知道了,本官这就去。”姜云定了定神,随口回了一句抬腿向内堂走去,先看看再说。
步入刑部内堂,姜云抬眼望去,堂中孤零零地坐着一个男子。他约莫二十五岁的年纪,面相斯文,五官俊秀,身着一席青灰色的奢华锦袍,腰系纹佩,手持纸扇。正翘着二郎腿,悠然地品着茶。
这是京城指挥使司的人?姜云上下打量几个回合,横竖都没瞧出眼前这异常潇洒的翩翩公子与武将之间能扯上半毛钱关系。
看见来人,青年放下茶碗,上下打量了姜云一眼,咧嘴笑道:“你就是小云?”
他牙齿很白,笑容极为阳光,一见之下就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可这称呼。。。姜云撇了撇嘴,跟你很熟么?开口就是长辈的语气。这让他很是不爽,姜云与人来往,向来都是平辈相交的。“喂,别乱叫,跟你很熟吗?你谁啊?”
青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姬锋,现任京城指挥使司同知一职,从三品。”
妈蛋,从三品?很了不起吗!姓姬的?皇室?草,很了不起吗?一等亲王都被他宰了一个,哪会把这人放在眼里。慢!慢着。姬锋?这名字有点耳熟呐。
看着一脸笑容的姬锋,那略微有些熟悉的五官。。。姜云眼睛越瞪越大,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跳了起来。“你。。。大。。。大舅哥?”
谁说吴王是个毫无雄心壮志的胖子,几个儿女的名字可不简单。长子姬锋,次女姬熎,三女姬洛,四女姬槿,外带一个在虎卫营任职的义子,姬墘。金木水火土,五行占齐了。在古代,五行便有五德一说,五德轮流转,君王轮流当。吴王把五德都占齐了,说他没点小心思,谁信呐。
知道了姬锋的身份,姜云顿时有些萎了。这真不是他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爹亲娘亲不如**亲,天大地大不如舅老爷大。能和**相提并论的职业,由不得姜云不上心。
当然,这也要根据现实情况看。比如6良这种大舅哥,自己都整天那副臭德行,没个正经的,能指望姜云对他尊重?拉倒吧。
“你和小洛的事,爹在信里都跟我说了。”姬锋淡淡笑道:“先前你来接这案子,我还在担心。不错,做的很漂亮。”
“大哥过誉了,一点小聪明而已,不值一提。”这厮现在晓得谦虚了。
姬锋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先前你有任务在身,也不便前来打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办完,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麻烦。我这才寻上门来,今个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
“哎哟,瞧您说的,哪能让您破费,想上哪您说话,我请。”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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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潇湘馆’。
你妹!听名字就是个不正经的地方。立于门前的姜云在暖风中不断地凌乱着。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这位才第一次见面的大舅子会带他上青楼。。。
他和姬洛真的是亲兄妹么?姜云忍不住怀疑。这事已经不属于奇怪的范畴,压根就是扯蛋啊!
“大哥,这不合适吧?要不咱们寻个酒楼?”姜云忍不住建议道。
“怎么?”姬锋似笑非笑道:“别告诉我以前你没来过这种地方。”
“没来过。”
“来过也没事。”姬锋极为大度地摆摆手道:“男人么,在外头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当初在金陵时,我就常跟沈墨一同,咳咳。。。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还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里可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带你来一次,我一年的俸禄就丢进去了。”
好吧,瞧这模样,他还是个惯犯,吴王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正常的。不过话说回来,听姬锋的口气,还真是不便宜。他是从三品,一年俸禄少说也有个六七百两,来个一两次就没了,消费层次的确高了金陵不止一两层的。
“哎哟,两位客官傻站着干嘛,赶快进来啊。”十数个穿着轻丝薄纱的年轻女子瞧见两人之后,立刻从中走出两人,时分熟练地环起他们的手臂,温软入水地将他们迎入门中。
潇湘馆共有三层,在这个时代而言已算是一桩相当高的建筑了,一楼大厅极为宽广,姜云放眼望去,约莫有上千个平方。这里是喝花酒的地方,以檀木隔出了三十多个“包厢”,厢房并不严实,甚至连门框都不曾架设,大庭广众之下,最多也就搂搂抱抱,占点手头便宜,享受这灯红酒绿的氛围才是关键,故而几乎没有任何保护**的措施。
身份摆在那里,姬锋未做任何停留,带着姜云径直向二楼走去。按照惯例,上层该是雅间,至于三层是做什么的,姜云不用想都知道了。
上了二楼,引路龟公将他们朝走道里头领去,行至拐弯口,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跃入眼帘,姜云眨眨眼,这不是姬玉么?这厮腿居然给医好了?
就在姜云出现的同时,端着酒杯的姬玉也看见了他,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仇恨的目光顿时就把姜云笼罩进去。可要说冲上去报仇,姬玉还真没这个胆子,心理阴影的面积实在是太大。
原本他那双腿算是彻底废了,好在有个御医是治骨伤的行家,用了些法子总算将他的短骨给接上了,却也因此让姬玉吃尽了苦头,医疗时所受的疼痛,甚至远比当时锤碎时更为剧烈,姬玉甚至一度想过一死了之。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最终得以重新站了起来。
哪知重生的喜悦尚未感受多久,这个给他带来无尽噩梦的罪魁祸居然在京城出现了!姬玉咬了咬牙,最终决定无视他,稍有不甘地将脸转了过去。
哪知姬玉身旁的青年却开口了。“哟,这不是姬同知么?怎的?你不会也是为了炎舞姑娘而来吧?可要兄弟借些银子给你啊?”
姜云愕然望向姬锋,现大舅哥的俊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第275章 上青楼
姬锋显然也是个不肯让步的性子,被人挑衅之后,他二话不说便选了隔壁的雅间,带着姜云坐了进去。坐定之后,他随意点了十来个小菜,选了两壶上好美酒。
姜云是酒吧常客,虽说那种地方也具备了一定的泡妞性质,可毕竟没有青楼这么露骨,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周遭这灯红酒绿,软玉在怀的光景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尤其对面坐着自家大舅子,那尴尬的感觉就甭提了。好在姬锋极为健谈,几句话便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去了别处,不适感稍去,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不多时,门外一道倩影跨入,正在口若悬河的姬锋一眼看去,整个人顿时呆愣当场。
来者是个女子,年约二十上下,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即便只是勾勒在唇边的那一抹淡笑,却依然映射出夺人心魄的美丽。
“两位客官,可有相识的姑娘?”少女樱唇轻启,那声音宛转悠扬,似水如歌,不禁让人沉醉其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妈妈桑?草草草!姜云心头似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世界观瞬间崩塌。妈妈桑长这般模样?你是想让手下姑娘都喝西北风去么?
即便以姜云这种挑剔地近乎于苛刻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绝色美女。排除颜值已经登峰造极的陆熏这怪胎不谈,在姜云所有见过的女人之中,恐怕也只有当初那位叫淡若颜的圣妃能与她比肩。
太夸张了,还带这么玩的?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姬锋,他的震惊姜云感同身受。这还找什么姑娘?姜云本能地回道:“别麻烦了,姑娘你坐过来吧,陪我大哥喝两杯。”
少女闻言,微微一愣,继而展颜笑道:“要我陪酒?我可贵着呢。”
贵?能有多贵?姜云一脸暴发户的神情。“不差钱。”
姬锋总算回过了神来,他支着身子豁然起身,吞了口唾沫,陪着笑脸道:“方姑娘,我这兄弟初来乍到,可千万别见怪。你怎么亲自来了?崔妈妈呢?”
“崔妈妈偶然风寒,请了两日假,我正好闲着就来这帮把手。”
“那你忙去吧,把欢欢和绿袖叫来就行。”
“行,稍等。”少女盈盈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看了看姬锋,姜云纳闷道:“这姑娘可以啊,大哥你都瞧不上?”
姬锋从袖子中抽出布帕擦了擦额头,一脸后怕道:“小云,这话可万万不能再说。你知道她是谁么?”
姜云木然地摇摇头。她是谁?一个青楼里的姑娘,还能是谁?
“他是关中方家小姐,方雅清。”
“方家?很有名?”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大周人。”姬锋舒了口气,解释道:“方家是关中第一世家,地位相当于江南沈家,但若以家财来说,沈墨跟她压根没得比。方雅清不但支配着方家所有资源,甚至一手掌控着关中商盟,那是由十六个关中士族所组成的庞大团体,垄断了大周的南北交易。江南的丝绸,茶叶,稻米等物抵达北方,让她过一过手,各种利润至少占了七成。塞外的山参,兽皮,草药等抵达南方,过一过手,又是七成利润。仅看贸易利润,沈家不过是商盟的三十分之一而已。”
他一脸钦佩之色。“小云呐,都说你胆大,我今个算是见识了。你敢在方雅清面前说你不差钱?提银子?你这胆子是有多肥呐?”
“。。。”姜云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可以肯定了,老丈人没把他的身份告诉这位大舅哥,否则他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提银子?提银子怎么了?不就是一个什么劳子的商盟么?妈的!把他惹毛了,把整个大周买下来都没丝毫问题,只要老皇帝肯卖!算了算了,没必要多事,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两人举杯又走了一个。
闲聊的工夫,龟公领着两个年轻少女缓步走了过来。行至门前时,隔壁突然传出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哟,是欢欢和绿袖啊?来,陪爷喝几杯。”
龟公忙挂弓起腰,挂上笑脸小声应道:“客官,欢欢和绿袖让人点了,要不小人给你们再找几个?”
“点了?点了又怎样?爷多出二百两!给爷送进来,谁点的让他换人去。”
“客官,这不合规矩啊。”
“蛟成,算了,别多事。”这是姬玉的声音。
“玉哥,你别管,我就是要让某些人瞧清楚差距,他凭什么跟我争?”
三翻四次的挑衅,终于耗尽了姬锋的耐性。“啪”地一声,他狠恨拍了下桌子,站起身道:“姬蛟成,懒得搭理你,你还来劲了事吧?给我送进来,我加三百两!”
“四百两。”隔壁的声音悠然传来。
“五百两!”姬锋寸步不让。
“八百两。”隔壁继续加价。
“一千两!”姬锋咬牙喝道。
“。。。”姬蛟成沉默片刻,再次出声说道:“两千两。”
一脸愤然之色的姬锋突然哈哈一笑。“行,让给你了。再给我随便叫两个来。”说完一屁股坐了下去,将桌上酒杯斟满。“甭理他,咱们继续喝。”
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位大舅哥不简单呐。姜云凑上去低声问道:“大哥,那人是谁啊?”
“姬蛟成,镇抚司镇抚,仗着他老爹姬向文是指挥史,没事就爱跟我对着干。”姬锋显然心情不错,乐呵呵道:“平白多花了两千两,爱当傻子由着他当去。”
“也是皇族?”
“屁个皇族。”姬锋不屑道:“姬向文原名叫候向文,本是一个普通的禁卫军士卒,十二年前匈奴入侵时,曾派遣了几名高手,入宫刺杀皇爷爷,候向文为了救皇爷爷险些丧命,昏睡了七八天才被太医救了回来。因救命之恩,被皇爷爷收为义子,赐姬姓,送入京城指挥使司担任经历,后来才一步步爬上了指挥史的位置。”
姬锋声音忽然转小,凑近姜云道:“说白了,就是用来防备宋国公武修明的。”
“哦。”姜云恍然。“指挥史家颇有资产?两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以这小子的俸禄来说,还不至于花这么大代价就为了争口气吧?”
“隔壁的小胖子瞧见没有?”
姜云顺势望去,在姬蛟成身旁果然坐着一个大肚腩,一手搂着方才送来的那位叫欢欢的姑娘,一手搓揉着她挺拔的胸脯,正在饮她送上的“皮杯儿”。
“穿马褂的那个?”
“恩,他叫程金,是程家的少东家。这程家虽远不如方家,但也是关中商盟的一份子,和关外诸族都存在一些贸易来往,姬向文在大周边卫有些人脉,对程家有一定的帮助。两个老家伙不方便直接碰头,故而平日里就由两个小的联络感情。姬蛟成花的就是那死胖子的钱,自然不会心疼。”
呵,难怪这么胖,感情是散财童子。
花钱争一口气可以,把气全争了可没这个必要。龟公再次送来的两个姑娘,姬蛟成未曾再开口留下。俏生生的少女走入之后,径自走向两人身旁坐下。
姬锋异常熟练地将其中一个塞入怀里,爪子同时攀上了少女的翘臀。“瞧着眼生,你叫什么?”
“奴家水月,唔。。。”话未说完,红嫩的小嘴便被姬锋堵上,屋内渐渐响起一阵诱人娇喘。
唉!堕落啊!
第277章 拍卖(二)
柳絮的起拍价格谈不上高,于清倌人的身份来说,甚至低得有些夸张,只有区区一百两。天『籁小说Ww』W.『⒉这是青楼的惯用手段,底价低,喊价的空间就大,一些层次较低得客人也有喊价的机会,你来我往之中,能将气氛充分调动起来。气氛紧张,火药味就浓,最后成交价格反而会更高一些。
“二百两!”某个角落边的中年汉子高声喊道。
“三百两。”手持折扇的俏公子出声喊价。
“五百两。”富态十足的员外爷跟着出价。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随着价格不断升高,喊价幅度也逐渐增大,当有人喊出一万两的价格之后,出价频率陡然慢了下来。一万两,什么概念?相当于姜云那个世界的一千万人民币。这个价格足以将一楼大厅的所有客人全部涮掉。依然还在竞价的,只剩下二楼这十几个雅间而已。
姬锋端着酒杯,抬起咪了一口,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展颜笑着,高声喊道:“一万三千两!”
“大哥很中意这姑娘?”姜云愕然,你丫这么个花钱法,吴王知道了估计会心脏病。这些钱要拿来给三个女儿买饰,说不准他还乐意,饰毕竟是不会贬值的,买姑娘?欠抽吧,买一个村的姑娘都够了。
姬锋朗声笑道:“柳絮姑娘值这个价,无妨,银票我带着呢。”
姜云正在纳闷,冷不丁地从隔壁厢房传来一个声音。“一万五千两。”
是姬蛟成。听到这个声音,姜云顿时恍然,大舅哥这是在使坏呢。
姬锋面色淡然,语气却说不出的愤慨。“姬蛟成,你非得跟我过不去么?”
“何出此言啊?出价各凭本事,恰好我也挺喜欢柳絮。”
姬锋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一万四千两!”
“一万六千两。”姬蛟成步步紧逼。
“一万八千两!”
“两万两。”
拍卖场上,众人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大厅众人忍不住开始起哄了。
“喊,继续喊啊,别认输。”
“是男人这会就别退缩,兄弟,上!”
姬锋喘着粗气,俊脸微微涨红,沉默了许久,就在大厅管事倒计时后,他忽然大声嚷道:“两万五千两!姬蛟成,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争。”
端着酒杯的姬蛟成忽然痴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开口跟了上去。“姬锋,这句话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跟我争,你凭什么?三万两!”
此价一出,楼下瞬间爆出一阵嘈杂声,连那主持拍卖的管事声音都开始忍不住带着颤抖。“三万两了,可有加价的?”
三万两,这价格已经很夸张了,柳絮虽美,却未曾拿到过花魁大赛的名次,买回去除了暖床之外,并无多少收藏价值。以她这种情况,一般也就一万出头一些。
姜云忍不住扭头看了大舅哥一眼,险些笑出声来。姬锋是个天生的演员,至少此刻而言,他的演技拿个影帝什么的,毫无问题。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面色略微有些狰狞,身子微微晃荡,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将一个男人面对这种局面应有的愤满,不甘,心疼,无助等情绪毫无保留地呈现了出来。
终于演过瘾了,姬锋再次开口喊道:“三万一千两!”
“四万两!”姬蛟成一口气加了九千两,他就是要以这种绝对性的优势取得胜利,让姬锋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既然要争一口气,自然是争得越爽越好。
他是喊爽了,身边的小胖子程金不乐意了。四万两买个女人?他都没这么奢侈过!要说买个名妓也就算了,柳絮这种出了京城就没人认得的,哪里值这个价钱。他忍不住开口劝道:“蛟成兄,这。。。不值得啊。”
“怎么?心疼了?”姬蛟成睨了他一眼。“我告诉你,今个我要丢了面子,往后咱们就别来往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程金顿时不吭声了。且不考虑今后贸易的便利问题,一拍两散?先前在这对父子身上的投入岂非全部打了水漂?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程金举杯吞下一口闷酒,满脸悻然。
“四万两,有没有人继续加价了?”喊了半晌,没人应声,管事果断说道:“成交!”
接着骂他带着两个小厮走上台去,将柳絮引至二楼取银子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程金满脸肉疼地缴纳了四万两,柳絮欣然投入了姬蛟成怀中。对她来说,今日的拍卖已出乎意料的好,姬蛟成是潇湘馆常客,都知他家世好,自身又是朝廷命官,给他当妾,总比卖给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子,往后守活寡强。
美人在怀,姬蛟成春风得意,本能地回过头,透着窗栏空隙瞄了眼姬锋,这一眼却瞧出了满屏的嘲讽。先前光顾着赌气,不曾多想,如今尘埃落定他才反应过来,姬锋这厮是存心坑他呢!他原本就没有掺和拍卖的打算,莫名其妙就给拖下水了。
姬蛟成吃了个暗亏,心中不爽,按着柳絮胸脯的手不免重了几分,她那一声痛呼让姬蛟成回过神来,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冤大头不是自己。平白赚了一个女人,说起来也不算吃亏。
四万两,远远出了心里预期,手握银票,即便不怎么把钱放在心上的方雅清,此刻也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缴纳了银票的管事不曾下令撤去平台,反而重新站了上去。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好了!柳絮姑娘已经名花有主,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也是今日最后的一次拍卖。卖什么呢?”
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这才继续说道:“出价最高者,可以获得一个机会,炎舞姑娘亲自为其抚琴一曲的机会。”
以言出,大厅顿时爆出一阵欢呼声,只是单独听曲子,客人表现出的热情甚至比方才拍卖柳絮时更为强烈。
“底价,底价多少?”
“别废话了,赶紧开始!”
“我要见炎舞!倾家荡产我都乐意。”
这些人疯了吧?姜云实在有些无法理解这种狂热,毫无根据嘛。“大哥,你说。。。大哥?喂,回神!”此刻不但一楼大厅,便是二楼雅间的气氛也充分调动了起来,姬锋呆呆看着楼下,面上隐隐出现了一抹激动之色。姜云瞧出来了,这次可不是装出来的,这货的确魂飞天外了。
“老样子,底价一百两。”管事抬抬手道:“各位,可以出价了!”
“一千两!”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接了上去,开口便是十倍增幅。
疯了吧!方才买个美女也没见这么起劲的,听个曲子而已,至于么?
“三千两!”姬锋几乎没有考虑,开口便把价格喊了上去。
又来?姬蛟成暗暗提了个心眼,但这个机会他确实想要,狠狠心,开口追上。“五千两!”
价格涨得快,停得也快,包括姬锋在内,所有人都不吭声了。炎舞明年应该能确保花魁大赛夺冠,今日的一番邂逅足以成为往后吹嘘的资本,但五千两。。。这牛皮的代价就稍微大了点,没有人是傻子,心中都有一杆秤,衡量此举到底值不值得。
有意思么?草!整的姜云也来了兴趣,他还真想瞧瞧这传说中的炎舞究竟是何种模样。
“一万两。”姜云开口了,眼皮都没眨一下。
“小云。。。你。。。”姬锋震惊道:“会不会太高了?”
“初次见面,小弟也没准备见面礼,今个就借花献佛了,替大哥争取下。”
妈的,跳出来个出头的?姬蛟成面色渐渐阴冷下来。“一万一千两。”
“两万两。”姜云淡淡喊道。
“两万一千两。”
“蛟成兄,不可,今日花的银子已经够多了,再继续下去,小弟没法和家父交代。”程金急了,忙开口劝阻。
“少废话!我心里有数。”姬蛟成冷哼道:“怎么?还有没有加价的?”
“三万两。”姜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别跟哥比砸银子,哥砸起银子来连自己都怕!
第278章 拍卖(三)
拍卖场上最怕就是有人对着干,你来我往的叫价中,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冲动是魔鬼,在这种环境下,此话无疑是最贴切的。
姬蛟成已光着膀子下场了,他究竟是诚心叫价,还是有心捣乱,姜云懒得理会。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计谋诡计都是浮云。当价格被喊上三万一千两后,姜云直接丢出了五万两的天价。
这下就连姬锋都不淡定了,他掏出布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凑上前去轻声道:“小云,你可别乱来,这里不同别处,若是喊了价格最后却给不出银子,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即便是当朝权贵,敢得罪方家的也是屈指可数。你冷静点,若是对方再加,你就赶紧打住。”
劝诫的只有一个,起哄的却有无数个。这等夸张的竞价,已将拍卖的气氛调至了顶点,大厅中不断传出阵阵嘈杂蛊惑声。“继续啊,是男人就别退缩。”
沉默许久,姬蛟成再次加价。“五万一千两。”
“成了!”姬锋松了口气道:“让给他,赔死他!”
让?姜云笑了,轻飘飘地在大厅中丢下了一颗炮弹。“十万两。”
“。。。”
“。。。”
整个青楼都安静了下来,不但客人目瞪口呆,便是见过无数次拍卖的青楼姑娘都倒抽一口凉气。疯了吧!十万两买首曲子?这价格可是花王的赎身价,无论炎舞有多热门,此刻毕竟还不是花王,即便是,卖身钱和卖曲子钱能一样么?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台上的管事激动得嘴都快笑歪了,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有这种冤大头。以前没有,往后也不会再有,没有再问价的必要了,他乐呵呵的说道:“这位客官的出价想来已无人能超越了,我宣布,此次。。。”
“十万一千两。”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十万两姬蛟成本不敢再喊,但见姜云一脸轻松之色,他决定赌上一赌,势必要他再多放点血。看了姜云一眼,他满是挑衅地补充道:“继续么?”
“蛟成兄。。。”程金面色苍白,脸上肥肉微颤,他的精神已离崩溃不远了。
“小云,不可胡来!”姬锋也急了,忙开口劝阻。
但这劝阻终究晚了一步,姜云咧嘴一笑,淡淡说道:“二十万两。”
收手!收手!姬蛟成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但内心仿佛被姜云那一派轻松淡然之色感染了,鬼使神差地开口接道:“二十万一千两。”
姜云斜眼瞄他一眼,递了个大拇哥。“五十万两。”
“五十。。。五十万一千两。”
“一百万两。”
不能接了,这巨大的压力已让姬蛟成连呼吸都开始觉得困难了。他长长舒了口气,展颜笑道:“让给你了。”此刻他内心极为复杂,有如释负重的轻松,有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有报仇雪恨的解气,横竖一个字,爽!
管事呆愣许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从平台跳了下来,然后直奔二楼,甚至连结果都懒得宣布,人所皆知的东西还宣布个什么劲?
来到雅间之后,挂上一脸亲和的笑容,管事开口说道:“这位客官面生的很,怎么称呼啊?”
“姜云。”
“哦,原来是姜老板,瞧不出您年纪轻轻,出手竟如此豪爽阔绰。不介意的话,是否能让我们先验下银票?”谨慎点总是好的,这事透着蹊跷,欢喜的同时可别栽了跟头闹出笑话才好。
姜云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抽了最大面额的十张递了过去。
“稍等。”管事做了一揖,揣着银票弓背退了出去,径直向方雅清所在的方向跑去。“小姐,您看看。”
“汇丰银行?”看着手里的一叠银票,方雅清挑了挑眉,暗暗留起了心思。
沈家旗下的汇丰银行,虽尚未渡过长江,但在江南区域发展势头极为迅猛,早已没有一家钱庄能在它面前直起腰杆。方家在金陵也有钱庄产业,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当汇丰银行出现之后,方家的钱庄就已经名存实亡,根本没有一个百姓会前往办理任何业务。
存银,人家不收保管费用,甚至还倒贴客户利息。借贷,只要客户有东西抵押,汇丰银行就是白借,也不收利息。方雅清留意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这么做的利益所在,她想不到任何赚银子的途径。
汇丰银行表面上完全就是在做慈善事业,不但不从客户身上收取一个铜板,反而还倒贴,竞争?以盈利为目的的钱庄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各大钱庄一个接一个倒闭,方家有钱不假,却也不会拿银子去填补这个无底洞,关门大吉是最好的办法。
面对庞大的客户群体,汇丰银行每日送出去的利息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有进无出的情况下,方雅清曾断言,沈家坚持不了一个月。哪知几个月过去了,人家非但没倒,反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整个江南区域的钱庄产业已被沈墨一手垄断了。
对此,向来自视甚高的方雅清也不由对沈墨刮目相看,江南士族倒也并非全是庸才。
拿着银票只扫了一眼,她就知道是真的,的的确确是一百万两银子。一百万两买首曲子,见惯了大场面的方雅清此刻也不由微抽凉气,想起方才那张暴发户的嘴脸说出的“不差钱”三字,如今看来,倒也不是空话。
她笑了笑,随口问道:“那家伙叫什么名字?多留意下,人尽量留住了。”
这种肥羊,跑了未免可惜。
“小人已经打听过了,那位客官名叫姜云。”管事如实答道。
“恩。”正要将银票塞入袖中,手上的动作忽然一僵,方雅清面色微微一变。“他叫什么?再说一遍。”
“姜云啊。兰女姜,白云的云。”
“。。。”淡然的俏脸渐渐失去了笑容,方雅清面色开始阴沉下来。她将手中银票递了过去,轻声嘱咐了一番。
“小姐,这。。。不妥吧,咱们没理由跟银子过不去啊。”
“没什么不妥,照办!”
“小人遵命。”
管事满心不解,但方雅清的话他却不敢质疑,立刻揣着银票跑上了二楼雅间,递还给姜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重新走上平台后,他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各位,我家小姐方才已经检验过银票了,出了点问题,所以我现在宣布,方才最后一次竞价不算。”
他摊开手掌,指向姬蛟成道:“炎舞姑娘的这一曲,最终归属这位客官。成交价格,五十万零一千两,由于这位客官花开亮度,这一千两零头就免掉了,最终价格,五十万两整。”
“嚯嚯”!两个身影同时跳了起来,是姬蛟成和程金。
“银票有问题?”
“敢来潇湘馆蒙事?这小子不想活了吧。”
一众客人唯恐天下不乱地立即议论开了。
“大家不要误会,银票没有问题。”管事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位客官的银票,发于汇丰银行,我家小姐已经检验过,的确是真的。但汇丰银行在京城并无分号,不符合我潇湘馆的拍卖规矩,故而只能作罢。”
众人这才恍然,待看向起死回生的那个“幸运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姬蛟成面色难看地瞅了瞅程金,小胖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站起身,愤然说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偏是不听,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掺和了。”
言毕,他上前两步,将柳絮从姬蛟成怀中拖了出来,冷哼道:“她是我买的,人我带走了,再见,不!再也不见了。”
五十万两!开什么玩笑,姬家父子撂在一块都不值这个价钱!关外的一些生意,他程家大不了舍弃,程金打定了主意,死活不要再跟姬蛟成扯上什么关系了。这厮做的也绝,既然撕破了脸皮,自然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四万两银子已经花了,回去之后少不得要被父亲苛责一番,横竖都是这样,不如给自己混个暖被的小妾,何必便宜了这孙子。
掏银票的是程金,众所皆知,自然没人拦他。扯着不情不愿的柳絮,程金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这下姬蛟成更是雪上加霜,颜面尽失尚是小事,五十万两。。。怎么付这笔银子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至于赖账,他想都没想过,士族的强大并非只是单纯的经济,更多的是朝中的影响力,他今天敢赖,明日不知会有多少大臣联名参奏他们父子,京城是肯定别想再混下去。
干系太大,姬蛟成终于知道怕了。
第279章 一梦十年
“小云,你要不把我当外人就实话实说,你与方小姐有旧?”
怨不得姬锋有此疑问,这事实在透着蹊跷。潇湘馆的确有现收现提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银票是真的,提出来无非花上一些时日,她方家又不是急着要动这笔银子。何必为了坚守一个无伤大雅的死规矩,平白少拿五十万两,谁会嫌银子多了烧手?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两人有旧,二么,姜云压根就是潇湘馆的托,胡乱叫价坑人呢。
“我不认识她啊。”姬锋疑虑,姜云比他更纳闷。他这一辈子,也就属两件事记得最为清楚,一是借出去的钱,二是见过得漂亮女人。就方雅清这小模样,但凡瞧见过一眼,就绝不可能忘记。搜遍了记忆,姜云确认自己的确没见过她,更别说有旧了。
至于是否会和暗盟有关?他想都没想就把这个可能性排除在外。暗盟行事的最大宗旨就是低调,方家若真跟暗盟有关,绝不会当场整出这事来惹人注意,要还银票还怕没机会么?
两人一时琢磨不透,干脆不去多想,碰了个杯静等事态发展。
这个年代与后世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差别,官员一般都不富裕,哪怕是一个贪官。文臣治国讲究一个文人气节,风骨,内心的道德底线设定较高,在这种情况下,所能付出极为有限,回报自然也就不高。
姬向文是京卫指挥使,相当于北部中国的联合军区副总司令,名义上的二把手,家族产业多少会有一些,可要说道现银,莫说五十万,想拿出五万两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于姬蛟成这个小小镇抚就更甭提了。
银子他是万万拿不出来的,到了这会脸面也顾不上了。姬蛟成赶紧站起身,“噔噔噔”直奔楼下,在角落处寻到了方雅清。两人多少有些交情,看在姬向文的脸面上,她也不好太过为难。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拍卖之事就此作罢,但姬蛟成必须在三天之内,凑满五万两银子送入潇湘馆。
方家的规矩不能破,这笔银子就算是违约金了。十分之一,以方雅清那说一不二的性子,能做出这等让步,姬蛟成哪里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忙道着谢,带上随身小厮灰溜溜地夺门而去。
拍卖告吹,管事再次走上平台,重新主持。
少了个瞎掺和的,这次姬锋成功竞标,价格方面还算正常,三千五百两。三年的俸禄就这么砸了出去,他倒也不怎么心疼,屁颠屁颠地随着丫鬟前往后厢房。
独饮就没什么意思了,待姬锋走后,姜云将身旁两个姑娘打发走,又坐了一盏茶功夫,顿觉无聊,起身下楼向外走去。
原想案子了解之后他就能回金陵去,故而这些日子只是和无忧子暂居客栈,如今看来短时间内倒也回不去了,是时候考虑下在京城置办间房子。不知是否受到前世的影响,这厮对买房情有独钟,几乎是走到哪买到哪,横竖不会贬值也没什么负担。对,明日就抽时间买一栋屋子。
边走边想,眨眼便已来到了出入口,在即将踏出大门的一刻,姜云忽然感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顺着感觉扭头望去,是方雅清。先前那客套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她的目光很是复杂。蔑视,不甘,愤满,幽怨,漠然等应有尽有,横竖不带一个正面情绪。
难道自己真认识她?还在不知不觉中得罪过她?不是她疯了,就是他自己疯了。姜云摇摇头,不去多想,径直向外走去。
案子办完了,明日那些休假的大人也该病愈了吧,早睡早起,得给人留个好印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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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间府邸的后院厢房。
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手捏着拨浪鼓,鼓面飞快地摆动着发出阵阵清脆响声。那粉雕玉琢的女婴伸出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努力地抓向拨浪鼓尾端的红绳。
努力捞了几下一无所获,就在女婴小嘴一瘪,即将用嚎啕大哭来表达内心的不满时,少妇忽然将腕子垂低,红绳准确地落入了女婴手中,逗得她“咯咯”直笑。
“这吃不得亏的臭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少妇伸出手指,宠溺地点了点女婴的额头,顿时又引来一阵不满的“呀呀”声。
“娘。”就在此时,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快步跑入了屋内,他先是凑上前去看了看妹妹,逗弄了她一番,继而朗声道:“鹏哥哥让我进宫陪他玩几日,我这就去了,您好好照顾妹妹,过两日我再回来。”
少妇黛眉微蹙,颇为不满道:“冲儿,告诉你多少次了?少与朝廷的人来往。你若闲得无聊,我明日就送你去漠北,找你武哥哥去。恰巧前几日你白姨来信,说想你了,让我带你去玩个一年半载。”
“那有什么好玩的?武哥哥膀大腰粗的,再过两年,爹都快打不过他了,我去漠北,找不自在吗?娘你别逗了。要不您送我去夷州,我想丝蕴姐了。”
“姜冲!你这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都和你说了,少与朝廷的人有来往,你若再不听,娘就揍你!”
见少妇发了火,男童撇了撇嘴,小声说道:“爹也是朝廷的人,你若与他少来往,我又是从哪来的?你们做大人的,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善良可爱的小朋友。”
这死孩子!少妇脸颊微微一抽,忍住动手的冲动,勉强挂上一张笑脸,和蔼地说道。“冲儿,你要知道。被人骗了一次没关系,重要的是得学会长记性,谁都会犯错的对不对?犯错不怕,改了就好嘛。你看,娘是不是许久没让你爹进过房门了?”
男童闻言,抬手指向襁褓中的女婴。“你改了吗?妹妹哪来的?”
“姜冲!”少妇娇斥一声,尚未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那男童便转过身去,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呜哇,呜哇。”怀中女婴猛然响起一阵响亮的啼哭声,闹得少妇一阵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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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铺着淡黄色被单的柔软床铺上,方雅清猛然坐起身来,难以抑制地轻声喘息着,她满身香汗,单薄的丝织睡袍已湿了一半,呈现出半透明的诱人姿态。春光乍泄,她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又是这个挥之不去的梦境,最近两年,她已重复梦见了数十次。分明毫无因果逻辑,可在梦中却一切都感觉如此自然而真实。她年长了十多岁,不但有了女儿,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冲儿。。。姓姜?
心中泛起一阵凉意,方雅清挪到床沿,随手取过一件外衫披在肩头,拖着步子走至一旁,将窗户推开。皎洁的月光伴着入夏的夜风映入屋中。
今夜天气不错,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漫天繁星清晰可见。
方雅清面无表情地抬头仰视,眸底仿若化为一面明镜,对映着夜空,难以见底的深邃之中,伴随着点点闪亮。她静静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重新关上窗户。
“看不见,为何还是看不见!”她极为烦躁地抚按着额头。不多时,屋中传出一阵摔砸物品的巨响。
声音,持续了许久。
第280章 天煞孤星
选择逃避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然而刑部众官员却是同一个。
从内心层面来说,他们偏向皇室,却又不敢当出头鸟得罪武宗,称病休假自然成了唯一的选择。与此同时姜云来了,为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但这不代表刑部众官认同他的做法。
定王的身世被皇帝小心地掩盖下来,这个黑锅自然得要姜云去背。官员们虽不明白姜云是拿什么去胁迫皇帝诛杀定王,但同样不妨碍他们认定他是一个与大周皇室对着干的不忠之臣。
这么一来,他们对姜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这让他第二日“上班”就被彻底地孤立了起来。加之刑部较为特殊,主要负责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文案工作,紧靠各主事就能全部搞定,主事以上官员每日无非就是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打下时间等待下班就好,这种情况下,更没姜云什么事了。
不过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连着去了几日,混了个脸熟之后,姜云再度过起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悠闲日子。先是抽时间在刑部衙门附近买了栋宅子,有了固定居所之后他写了一封书信给6小川,让他再往夷州一趟,宣调凌冰前往大周。接下来就是开开心心混日子了。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用了午膳去刑部签到,喝完午茶静待姬锋寻上门来,找个喝花酒的去处玩到深夜回家睡觉,这就是姜云的日常任务。在这期间,姜云也算瞧出来了,这位大舅哥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至少这六七次的花酒喝完,他没让姜云掏一个铜板,死活非要他请。
吴王殿下管不了儿子的爱好,但他在银钱上的管制却相当紧。自从皇后去世,姬锋奔丧供职京城之后,吴王就没给过他银子,姬锋过得是自给自足的生活,一应支出全靠朝廷俸禄。这些收入过日子是够了,至于喝花酒,那就甭提了。
姜云对京城的青楼行业不是很了解,但即便如此,他仅凭肉眼都能瞧出近日所去的地方,是一处不如一处,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周遭环境和陪酒姑娘的颜值,与日的潇湘馆显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人说秀色可餐,陪酒姑娘的颜值直接决定了这顿花酒的质量,一连几次索然无味,姜云不干了。他提前去天成银号兑换银票,接着又拉着姬锋回到了潇湘馆。
这次没瞧见姬蛟成,听说这货求爷爷告奶奶总算凑够了银子,交出去后转眼便让他老子姬向文关了禁闭,一时半会是甭想出来了。不过熟人也有,小胖子程金今日依然待在先前的雅间里,坐他对面的汉子,姜云也曾见过,那个将他从金陵一路押解上京的武桀,宋国公武修明之子。
宋国公一门同样有军方背景,小胖子挺能耐,没两天就换了根高枝,瞧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姬蛟成那一头该是被彻底抛弃了。
瞧见姜云,程金立马将头扭了过去,这是个神经病,小胖子懒得跟他搭上什么关系。反倒是武桀,微笑着颔打了个招呼,待看见姜云身后的姬锋时,他立刻站起身,远远行了一礼。
他的目光很真诚,但姬锋压根没当一回事。京城皇族太多了,走哪都能遇上一两个姓姬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再真诚也难免带着一些敷衍性。更何况宋国公和金陵集团并不算密切,反而还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为了老爹着想,姬锋也不能与他有所交集。
两人寻了个雅间入座,这次是姜云做东,酒菜他点,不过陪酒姑娘这方面还是姬锋比较熟悉,随口点了两个,龟公应了一声,弯腰退了下去。
不多时,两个年轻姑娘走入了雅间之中。姬锋瞧见来人,立刻站起身,有些拘谨道:“方小姐,你怎么来了?”
一席鹅黄色衫裙,盈盈一握的纤腰上系着一条颇为精致的玉带。笑靥如花的一张鹅蛋脸,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方雅清。紧着双小手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竟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抛去气质方面的因素不看,仅以五官来说,这女子比起方雅清倒也不遑多让。
“呵,先前小舞与你相谈甚欢,这次听说姬公子又来了,小舞特地让我带她来与你们打个招呼。”方雅清淡淡笑着,脸上一团和气。
“方小姐坐,炎舞姑娘你也坐。”
看了方雅清一眼,炎舞微微一笑,走至姬锋身旁,理了下裙裾坐了下去。“公子何以这么久不来看奴家?”
“呵呵,此事说来话长。。。”眨眼工夫,两人就热火朝天地聊上了。
方雅清自顾自在姜云身旁坐下,抓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笑着递了过去。“公子贵姓?”
“姜。”姜云忙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就好,你一方家小姐,哪能干这事。”
好看的双眸如月牙般弯起。“这姓好生特别呢,雅清在外跑了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碰上这个姓氏,公子哪里人士?”
姓姜的少么?姜云笑道:“我老家在江南,姓姜的不少呢,满村都是。”
“哦。”方雅清微微颔,不露痕迹地问道:“公子贵庚了?瞧着似乎尚未及冠,成婚了么?”
“差不多。。。快了吧。”
“公子去过漠北么?”
“漠北?”姜云笑着摇摇头。“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姑娘你别逗了。”
似曾相识的话,让方雅清渐渐眯起了双眼。“夷州呢?”
此言一出,姜云本能地警觉起来。不对劲!除了姬洛和徐娉婷之外,他从未告诉过第三人夷州的事,好端端的突然让人问起,姜云面上没什么表示,暗中却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定了定神,他装模作样地笑了笑。“没去过。”
“是么?”
“呵。”他继续装傻。
方雅清定定地看着姜云半晌,忽然站起身来,径直向外走去。“我还有事,失陪了。小舞,走了。”
炎舞起身,与姬锋挥了挥手,紧跟着走了出去。
“小云,怎么了?瞧你们聊的还不错,她怎得忽然翻脸了?”姬锋一直在留意姜云这边的动静,见两人出去后,忙开口问道。
姜云晃了晃脑袋。“不清楚。往后还是离她远些好,与她呆一起,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你都感觉出来了?”姬锋一脸神秘。
“什么?”
“你说的没错,往后尽量离方小姐远一些,她这人。。。邪门得很。”姬锋小心翼翼地朝外头瞅了一眼,这才轻声道:“就这两年时间,她已连续嫁了九次,结果你猜怎么的?九任夫婿全都莫名其妙死了。”
“。。。”草,她属蜘蛛的?还是螳螂?
“你还别不信。”姬锋抬手捂着嘴,小声道。“两年前吧,这方小姐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嫁人了。恰巧刘家少爷对她倾心已久,事情就成了。那刘家虽比不上方家,但也还算不错,况且刘公子还有个举人的功名,算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谁知道,就在大婚之日,一拜天地之时,突然猝死,就连仵作都没查出死因。”
“然后?”
“然后么。。。”姬锋给自己满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过了一个月左右,孟家少爷不死心,上门提亲了,方小姐甚至都不曾考虑,当场就应了下来。结果。。。一模一样,一拜天地之时,好端端的就这么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
听到这,姜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看恐怖片都没这么惊悚的。
“之后方家了一则招婿公告,只要三十岁以下,相貌端正,未曾娶亲之人,不论家世都可以向方小姐提亲。娶了方小姐意味着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亲之人如过江之鲫,方家也不挑剔,来一个就准备一场婚礼,结果无一例外,拜天地时全死了,给人感觉就像是老天爷压根不让她嫁人。”
姬锋一脸惋惜道:“人常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当真能与方小姐这等人间绝色,颠龙倒凤一番,豁出命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连人家闺房都进不去啊!就没一个人能撑到送入洞房的,死的一个比一个悲壮。连死九人,谁都没胆子尝试了。”
“。。。”
草!这女人是天煞孤星啊!方才跟她说了几句话,不知道会不会被克到,姜云心中泛起一阵凉意,赶忙起身就走。“大哥,你慢玩,小弟先走一步!”
这地方,往后打死不能来了。
第281章 飞来横祸(一)
帮姬锋叫了两个陪酒姑娘,顺带把帐结了,姜云与他打了个招呼,先一步离去独自走上了大街。天籁『小说WwW.『⒉
心有戚戚,不光源于方雅清那邪门的传说,更主要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姜云做人习惯算上三分,察言观色是本能行为,先前离去时看到她的目光,加之今日莫名其妙提到夷州的话题。姜云几乎能确认,她一定认识自己。
但天见可怜,无论他怎么回忆,都能肯定自己确实不曾见过她。难道是穿越之前认识的?只稍稍一想,他就推翻了这一可能,古代姜云这辈子都没走出过吴县地界,怎么可能认识关中方家的小姐。
他不了解别人,人家却对他了如指掌,这种感觉让姜云很是不安。看来有必要吩咐罗天调查下方家,方雅清表现出的种种,与沈墨相差太多,她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士族小姐。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家茶肆前。一个头花白的老妇挎着扁担,提着两个大罐从前方的拐角处走出,行至姜云身前,老妇脚底一滑,伴随着惊呼声,顿时向一侧软软地瘫了下去。
碰瓷?姜云愕然。
“哎哟。”老妇揉着脚腕,抽着凉气道:“小伙子别愣着啊,赶紧来扶一把。”
伸手摸了摸胸前,琢磨着怀中的银票,姜云松了口气,应该扶得起。他走上前去,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搭着她的腰肢,用力向上拖起。“来,您慢着点。”
就在老妇即将起身时,姜云心头猛然浮上一丝凉意,全身鸡皮疙瘩在瞬间炸了起来。不对劲!这老妇怎么瞧都得六十多岁年纪了,她的手腕也太嫩了一些,还有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会不会保养的太好?来不及细细思量,姜云本能地送开手,双腿用力一蹬,飞向后退去。
几乎就在他撒手的同时,老妇右手闪出一抹银光,一把尖锐而锋利的匕从她脖颈旁穿过,直刺姜云脸颊。也亏得他撒手及时,那老夫身子微微一晃影响了准度,匕锋刃只在他左肩挑出了一道口子。
“你是谁!”生死一线之隔,姜云倒抽了一口凉气,厉声喝道。
“哼。”老妇冷哼一声,这次她不曾特意变出那略显沙哑的苍老声音,脚下移出一步,手持匕再次贴了上去。
听着那原声冷哼,姜云惊道:“你是炎舞!为何要杀我?”
此言一出,老妇手中动作微微一窒,她咬了咬牙,匕再度刺了出去。
这就是天赋异禀了,只要是伸手问他借过钱的,只要是让他眼前一亮的绝色美女,别说换个装易个容,就是化成了灰,姜云一样能准确地认出来。
那个温柔似水,落落大方的炎舞姑娘居然是个高手,还要他的命,不用想了,这事和方雅清绝对脱不了关系。问题是为什么?他真不认识她,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弄死他不可?
姜云愤怒了!面对势在必得的雷霆一击,他本能地使出一招“懒驴打滚”,堪堪避过之后拔腿就跑。愤怒归愤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还是保命要紧。
跑出了不足十步,姜云眼前一花,现不知何时炎舞竟已绕到了他的身前,匕指着他的喉咙,眸中满是冷冷的杀意。
“别冲动!有话好说。”
“别怨我,小姐要你死,谁都救不了你。”炎舞冷冷说道。
“要杀我不难,你刺一下我就挂了。”姜云强笑道:“问题是,能告诉我原因么?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看了看脚尖,目光重新移回姜云脸上。“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来杀我?会不会是误会?那我死得多冤。”
“不冤,就是你!小姐说过,只要是在她面前出现过两次的姜姓之人,必杀之。”
姜云简直无语问苍天!姓姜怎么了?草!姓姜的欠你钱了啊?自古以来仇杀的有,情杀的有,为利益杀人的也有,谁特么听过为了一个姓杀人的?这还不冤?哥特么比窦娥还冤!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安心上路吧。”炎舞不再给他机会废话,腕子微微一抖,匕直刺姜云喉间。
完了!阴沟里翻船。这快若闪电的一击,姜云脑海中能反应过来,身体却僵在那丝毫动弹不了。眼瞅着匕即将刺入时,“砰”地一声,不知从哪飞来一块小石子击中那匕的锋面,巨大的力道弹开了炎舞的右手。
“谁!”炎舞一脸戒备地退出两步,四下张望,并未瞧见有人。
姜云回过神来,也跟着左顾右盼。忽然眼角处瞄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只见半空中虚浮着一个人影,一席翠绿色长衫,背着长剑,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清冷,居高临下地淡淡注视着两人。
是瞿丹!她怎么来了?
到底是武宗出来的人,逼格高得不是一点半点。她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全神戒备的炎舞丝毫不曾放在眼中,声音仿若从天外传来。“我数到三,滚,或者死。”
“私人恩怨,凌云阁何故插手?”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炎舞试图争取一下。
“一。”
“还请上使离开,我家小姐日后必有厚报。”
“二。”
瞿丹表现出的态度十分强硬,压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见此情况,炎舞眸光一冷,竟不再理会她,再次向姜云刺出了手中的匕。
“冥顽不灵。”瞿丹唇角闪过一抹冷笑,身影一闪,几乎在瞬间就跨越了十多丈的距离,出现在姜云身前。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倾斜着挑上迎面而来的匕。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了,炎舞仿佛提前知道了她的攻击方式,几乎是擦着躲了过去。瞿丹挑了挑眉,颇为意外,但几乎在同时,手中长剑飞快地旋转半圈,剑柄成功击中炎舞手腕,几乎已经触碰到姜云的匕,历时脱手飞了出去。
“瞧你还有几分本事,今日姑且不杀你。”瞿丹淡淡说道:“告诉你主子,此人于我凌云阁有恩,只要他在京城一日,谁都别想动他。”
揉捏着手腕,哪怕涂着浓妆,炎舞脸上依然泛起一丝苍白,她深深望了姜云一眼。“今日算你走运,但你最好记住,小姐要杀的人,没一个能活下去。”
妈的,走之前还要占点嘴上便宜!胜利者总是宽容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姜云目送炎舞快步离去,倒也没进一步为难她。他向瞿丹抱了抱拳:“今日多谢瞿姑娘相救。”
瞿丹对姜云还算客气,微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先前小雨的事我还没谢你,就当扯平了吧。”
“那是我分内的事,如何能扯平。”
“行了,也别客套了。”瞿丹舒了口气。“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你这人也忒会惹事,往后自己多注意点,别以为这是京城就掉以轻心,目无王法之辈多了去了,我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有下次。”
“我险些忘了,敢问瞿姑娘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有人通知老孙,给我传信了。收到了消息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没想到正好赶上。”
“传信?”姜云一愣。“可知何人传信?”
“据说是个道士,邋里邋遢跟乞丐一般。若非他言明你性命攸关,我也未必信他。”
道士?还邋里邋遢?除了无忧子这厮,姜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有人要刺杀自己?姜云不由眯起双眼,看来有必要好好盘问一番。
一番客套,告别了瞿丹后,姜云快步向家中赶去。事关小命,非弄清楚不可!
第282章 飞来横祸(二)
“老道士,你给我出来!”才推开院门,姜云便大声嚷上了。熘达一圈,瞅见偏屋的纸窗处隐隐有烛光映出,他快步走上前去,抬脚踹开大门,待看清屋内的情形,姜云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张极大的圆桌撂在屋子中央,上头搁着三十来道菜,还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大菜。什么春笋红烧肉,陈皮**鸡翅,香菇炖小排,核桃栗子鸡,鹌鹑蛋银耳兔肉,但凡各大酒楼有的,几乎全在桌上摊着了。
桌腿边东倒西歪地摆着四五个酒罐,赤红色的条子上龙飞凤舞地印者“状元红”三个大字。老道士无忧子全身酥软地靠在木椅上,身旁簇拥着六个年轻少女,那一个个青丝薄纱,衣不蔽体的模样,就知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帝王般的享受是什么?眼前就是了。老道士已化身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一手搂着一个少女,两只爪子尽往柔软的地方攀附。左侧的绿衫女子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探过脑袋送上一个香艳的“皮杯儿”,右侧的两个少女则不断在桌上夹着菜肴,送入嘴里嚼烂了再渡入无忧子口中。
眼前的一幕瞬间化为千万头****在姜云心头唿啸而过,他彻底凌乱了!
哥喝花酒上青楼,你特么喝花酒叫外卖?哥两个人点十来个小菜,你特么点了三十多个大菜?哥叫一个姑娘,你特么叫了六个?王八蛋!用着他的银子,这厮的生活品质已经一骑绝尘而去,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灰都吃不上的那种。
姜云愤怒了!板着一张臭脸,他慢吞吞走入屋内,冷冷环视一周后,“啪”地一声捶上了圆桌。“干什么呢这是?赶紧都给我走。”
一声咆哮,让无忧子酒醒了一半。睁开眯着的眼睛,老道士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事办的不是挺地道,讪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身旁的绿衫女子。“今个就这样吧,改日再找你们。”
“你行啊!”等几个姑娘都走了,姜云这才嚷道:“一顿饭吃了一千两?我算是瞧明白了,就你这样的,养不起。打哪来的回哪去吧。”
“嘿嘿。”无忧子笑了笑,不接他话。“今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让他这么一说,姜云才记起要问他的事。“你去找武宗了?来说说,你怎知道我今个会遇上危险?”
“我哪知道啊。”无忧子摊摊手道:“还不都是师兄吩咐的,什么时候去什么地点,找什么人说什么事,老道我照着办而已。怎的?还真救了你一命?看来师兄没说错,你还真有血光之灾。瞧吧,老道我也没白花你银子。”
姜云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我问你,那方雅清是什么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派人害我?”
“不清楚。”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老道我又不认识她。”
“那成。”姜云面色发狠,沉声道:“我最近走不开,你给我送封信去金陵。妈的,想害我性命,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你想做什么?”
“我这人你还不知道么?”姜云冷声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管她姓方还是姓圆,她想要我命呢!不先整死那小娘皮,往后我这日子怎么过?”
美女?美女又怎的?事关小命,棘手摧花的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穿越至今,除了那群倭寇之外,只有两个人是想要他死的,一个是夷州的降头师,已经让他宰了,剩下就是这方家小姐,这女人美则美矣,心肠却极是歹毒,无缘无故就要人性命,姜云哪会跟她客气。
一听姜云发了狠劲,无忧子忙道:“不用这样吧,咳,那个你放心吧,她害不了你。”
“你不是不认识她么?怎知她害不了我?”
“呵呵。”
“老道士,你说我看起来就这么好煳弄么?”姜云面色一变,冷哼道:“告诉你,今个的事你要不给我说明白,现在就走。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你我就过不下去。什么血光之哉,搞不好就是你给我带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而且一时也说不明白,即便说明白了你也未必相信。”
“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你的。”
到了这份上,眼瞅着是瞒不住了,且关系自身福利问题。无忧子并未犹豫太久,稍一回想就开口说道:“还记得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一件事么?我师兄年轻的时候,遇上过一段孽缘。”
“记得,那又怎的?”
“说起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师兄云游四海,到处传道。路经高丽时,结识了一个年轻女子,她叫李星璇,是一个观星师。就贫道师兄那张嘴,死人都能让他骗活了,何况是一个只会躲在屋里数星星的小姑娘。他在高丽待了三个多月,不但骗到一手观星的本事,还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骗大了。”
姜云一脸古怪。“老道士,你今年怎么也得五十好几了吧?你师兄。。。都快上七十了吧?二十年前,那也得四五十了。那个叫李星璇的姑娘多大了?”
“咳。。。十。。。十七。”
“你师兄真不是东西。”
“唉,道门不幸,出此败类。。。”无忧子深以为然,只是那张老脸却写满了“羡慕”二字,显得没什么说服力。
“拉倒吧你!赶紧打住!”姜云翻了个白眼。“这话我说说也就罢了。就你方才的做派,比起你那师兄也好不到哪去。”
“十月怀胎,李星璇顺利诞下一女,取名星言。因观星师在高丽是神官,不能成婚,加之师兄。。。老道估计他也压根没有成婚的打算。故而她就托人将女儿送去了云龙山。”无忧子长叹一声道:“那女婴送来时,师兄刚继任天道教掌教之位,无法亲手抚养,只得将女儿送去了他的俗家,也就是关中方家,过继给胞弟,入了方家,李星言就改了姓名,也就是现在的方家小姐,方雅清。”
哦!感情是这么回事。那丫头从小就没享受过父爱,母爱,性格扭曲进而报复社会,不难理解。姜云颔首,深以为然。所以说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还是挺重要的,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开口问道:“她就算怨恨你师兄,也该报复她老爹才对,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惹她,她杀我作甚?”
“呵。”无忧子强笑道:“可能是怕走上她娘的老路吧。”
“什么意思?”
“你以为师兄为何对你的事如此上心?”无忧子皮笑肉不笑道:“她与你的一段孽缘是天注定的。”
会说话么?是姻缘吧!“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和她之间会有一段姻缘,她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所以才打算提前把我干掉?”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无忧子拍了拍姜云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观星虽能让人趋吉避凶,但还不至于能逆天改命。有些事是天注定的,非人力可改,她以为她的做法是一种对未来的篡改,却不知一切都在上天预料之中。若贫道所料不差,她必有后招,你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安心?无忧子的话让姜云更难安心了,怎么听都是让他等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