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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飞来横祸(三)

    老道士所料不差,第二日就出事了。天籁小说WwW.⒉

    大周朝廷除了四品及以上官员之外,也只有言官才有上朝的资格,如姜云这等从五品的员外郎并未享有这等待遇。故而他向来去得很晚,接近正午,姜云才慢悠悠地赶去刑部。到达之后,便觉气氛有异,平日里办公场地无非只有几个官员在那奉茶闲聊,今日却熙熙攘攘簇拥着二十多个人影,高声喧嚷着。

    “怎么了这是?”凑热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现异常之后,姜云第一时间挤了进去,想要瞧个明白。

    “可是姜大人?”两个差役打扮的青年瞧见他,推开人群走了出来。“我等已在此等候你许久了。”

    姜云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感觉。“找本官何事?”

    “姜大人,你的案子犯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案子?什么案子?姜云本能地向后退出两步,一脸警惕地看向身前两人。“慢着,把话说清楚,本官犯了什么案子?”

    刑部主事鑫谷和姜云认识较早,颇有几分交情,他走上前来将他拉至一旁,小声说道:“大人,今日早朝时,顺天府尹仇大人启奏陛下,说是有人状告你杀害其年迈母亲。据说朝堂之上数位大人联名上奏,要求陛下严惩。陛下已经下旨,将您交与大理寺审问。”

    杀人?姜云倒抽一口凉气,这罪名可大可小,一个不慎便是以命偿命!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杀人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梦游?姜云瞪大眼睛,满脸无辜地看向众人。

    “姜大人,请随我们走一趟吧。”两个差役不由分说,走至姜云身旁,将他架起就走。

    浑浑噩噩地被送入了大理寺牢房,姜云到了这会还没回过神来。将他押送至此后,差役不曾多言,丢下他转身就走了,整个牢房空空荡荡,除了坐在远处打着瞌睡的狱卒,连个聊天搭话的人都没有。有心想弄明白到底生了什么,奈何实在无人可问,姜云干脆盘腿坐下,静待升堂审案。

    傍晚时分,监牢内来了一个客人。由于光线较暗,姜云一时看不清他的容貌,直到其走近之后,他才满脸喜色地站起身,移步走向牢门旁。“王公公,您怎么来了?”

    王礼挂着和善的笑容,将不远处的狱卒支开,这才开口说道:“咱家是奉陛下旨意,过来询问你一番。我说姜大人呐,您就不能闲着待一阵么?好端端的怎又惹事了?”

    “不瞒公公,下官近日来安分守己,并不曾惹事。莫名其妙就进了大牢,到这会还一头雾水呢。”

    “您没杀人?”

    “没有啊,下官好好的杀什么人呐。”

    王礼沉吟道:“那恐怕是您得罪什么人了。”

    听了这话,姜云不吱声了。得罪人这事,他可真没少干,穿越之后朋友没交几个,得罪的人倒是不少。一时半会的,他哪知道究竟是谁想整他。

    “姜大人,您这次得罪的人,来头可不小,就连陛下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礼扯着略显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今日早朝,顺天府尹仇大人牵了个头,上报了您这件案子,陛下本想帮您暂时压下去,抽出点时间调查清楚再说。结果您猜怎么着?四品以上的六部官员,除了兵部以外,共跳出了七八个人,言官方面也有六人附和,非得立刻将您拿下严办。”

    “这么多?”姜云心头不由泛起一抹凉意。太夸张了!这等规模搞一场政治斗争都够了,就为了死个**这种小事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未免就有杀鸡用牛刀的意思。自知之明姜云有,他的脸面还不至于这么大。

    “不止是多。”王礼冷笑道:“这帮官员向来不是一条心,可碰上了您这案子,竟然全站一起去了。而且最为蹊跷的是,挑头的竟然都是平日里不怎么管事的中立派。太孙一党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紧接着跳了出来应声壮势。”

    能说这话,王礼就没把姜云当外人。“党”这个字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尤其是牵扯到一国储君,说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觉了。满朝文武都是朝廷的人,太孙是朝廷接班人,他为何要结党?结党是为了对抗谁?

    “陛下现在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姜云问道。

    “陛下对您还是挺看重的,此事确实难办,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陛下让咱家过来告诉你一声,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该认就认,别的事陛下会为你处理。”

    “陛下要下官认罪?”

    “不是要您认罪,是建议您认罪。”王礼沉声道:“救您的契机尚需一段时日,若您坚持不认,恐怕会受些皮肉之苦,与其如此,不如早认。最坏的结局不过是绞监候,秋刑之前足以解决了。”

    哦!姜云顿时恍然,老皇帝是要他光棍一些,好汉不吃眼前亏,免得平白给自己找不自在。

    “下官省的,多谢公公提点。”一脸感激地抱住王礼双手,手心的银票就偷偷塞了过去。

    要不怎么说这姜大人上路子呢!传个信这种小事压根不用王礼亲自跑一趟,他可是姬重身边最为信赖的大太监,实权虽没多少,但说出的话,皇帝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累这两条老腿,还不就是为了这张票子么。

    大周的太监俸禄普遍不高,即便是他也不过混个温饱,距离奢侈还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打从认识了姜云,手头的闲钱就没少过,日子过得越滋润起来。眼瞅着姜云又有麻烦上身,王礼嘴上抱怨,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可着劲的费心奔波,如今看来,都是值得的。

    每次出手都是五百两,阔绰的程度让老太监心花怒放。

    菊花再次在老脸上绽放开来,王礼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姜大人尽管宽心,您的事就是杂家的事。容咱说句不自量的话,只要这大周不曾改天换日,咱家就有法子保您没事。您在这吃好喝好,静待消息便是。”

    “有劳了。”

    唉,这算是二进宫了。也不知是不是跟京城犯冲,每次过来都有一场牢狱之灾。

    姜云无奈一叹,暗自琢磨起来。无忧子要他静等,什么都不用做,皇帝如今也是这个意思,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保他?要不,就试着等等?

    翌日一早,牢外来人提升姜云上堂。

    入堂之后,一切按步骤井然有序地上演,所谓的人证,物证一一过堂,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得了失忆症,先前真干过这杀人之事。直到最后他瞧见那被害老妇的容貌后,这才恍然大悟。

    幕后黑手是方雅清没错了!这老妇的样貌就是昨日炎舞乔装的本尊。因武宗插手,她自认不能继续蛮干,这才兜了个圈子,借大周律法害他。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接二连三对他不利,饶是姜云自认除了名的好脾气,此刻也不由暗暗上火。这小娘皮不弄死他是绝不甘心的节奏,先前以为无忧子说错了,如今看来一点没错,什么姻缘,就特么是孽缘!

    心中早已有底,姜云压根没说一句辩护之词,很光棍地画押认罪了。

    也不知两个老头的话究竟可不可信,唉!看看再说吧。

第284章 飞来横祸(四)

    天香阁,是一间新开不足两月的酒楼,掌柜姓闫,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天』籁『小说Ww

    放眼整个京城,仅以酒楼来说,天香阁并不起眼,它占地不大,楼高也仅有两层。真正让人去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是其出类拔萃的价格,以及特立独行的特色。

    天香阁很贵,这是公认的。即便三四个朋友普普通通吃上一顿,至少也是一百两起,非商贾大户,甚至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天香阁依然每天都是门庭若市,一餐难求,至于二楼雅间,更是至少需要提前一周预定,这个地方不是有银子就能吃上的。

    会出现这一局面的原因,正在于其特色,这是一家海鲜酒楼。随便一个沿海城市,吃顿海鲜都算不得什么,但京城不同,即便从距离最近的天津卫运送,路上也需花费近两日时间,在除冬日之外的季节,两日已足够让多数海产变质,想吃上一顿新鲜的海鲜并不容易。不过有需求就会出现市场,京城也有海鲜酒楼,他们大多都是以特殊的腌制方式对海产进行保鲜,运送至京后再加以烹饪售卖。

    从这方面而言,天香阁开创了一个先河。它的菜单上难以看见哪怕一道熟菜,全部都是生食,而且使用的都是新鲜到活奔乱跳的食材。他们的运送没有腌制步骤,而是用冰。

    天气已经入夏,谁也想不明白,天香阁究竟从哪里源源不断地找来这些冰块。

    那些被切成薄片的鱼肉,透着霜降牛肉般的色泽,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鲜美嫩滑感不断在舌间翻滚,搭配着特制酱料,刺鼻的辛辣直冲脑门,一阵眩晕后却又泛起难以言喻的舒爽。

    还有那独具特色的清酒,冰镇之后端上桌来,一口入喉,仿若魂飘天外,人世间最幸福的一刻莫过于此。这里的清酒,一壶的价格甚至比去青楼喝一顿花酒更为昂贵,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般吃法,别说是见,放眼整个大周,便是听都不曾听说过。天香阁日进斗金,妄图模仿之辈如过江之鲫,然而仅在冰块的获取之上就难倒了所有人。炎炎夏日,上哪找冰去?

    今日的天香阁迎来了几位重要的客人。

    一楼大厅依然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但二楼雅间区域却让人全部包了下来,稀稀疏疏没几个人影。楼道上下各站着两个身着军甲,满脸肃穆的守卫。即便是传菜的小二也没有上楼的资格,需将菜盘过给他们,由守卫亲自端上楼去。

    楼道的最后一间雅间时不时传出一阵颇为含蓄的说笑声,可见几位食客用餐正欢,心情不错。

    雅间内对坐着五个人影,三男两女,若是姜云在此,一眼便能认出他的死对头全都凑齐了。

    跪坐在餐桌侧面的武桀拿起公筷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片鱼肉,蘸着酱料放到姬启运面前的小碟里。“少爷,您尝尝。”

    姬启运微微一笑,重新将鱼肉夹起,送入对面方雅清的小碟里。“方姑娘先用吧。”

    方雅清也不客气,夹起放入嘴里,品了品,展颜道:“确实不错,这十几道菜怕是不便宜吧?倒是让殿下您破费了。小舞,你也尝尝。”

    “呵呵,无妨。”

    咪上一口冰凉透心的清酒,方雅清继续说道:“说起来此番是殿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顿该是雅清请您才是。”

    “嗳。”姬启运摆摆手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此番事情能如此顺利,多亏了曹主事,其父曹毅曹大人,乃是本宫恩师,任礼部侍郎已有多年,门生故吏颇多,六部之中人脉极好,多亏了他帮忙周旋打点,朝堂之上的风声才能一边倒。”

    “哦?那还真得多些曹大人了。”方雅清随口应了一声,敷衍之情溢于言表,曹瑞这区区六品主事,哪里会让她放在眼里。

    曹瑞却颇为受宠若惊,从进屋开始,一双眼珠子就在方雅清身上不曾挪开过,他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自己可以觊觎的,但并不妨碍他对美丽的欣赏,多瞅几眼横竖吃不了亏。

    “说起来。。。”姬启运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那姜云不知如何得罪了方姑娘?让姑娘不惜如此大动干戈?本宫先前曾听说他与姬镇抚曾在姑娘名下的潇湘馆竞价,姑娘宁可放弃到手的一百万两,却去拿五万两,本宫还以为姑娘与那姜云有旧呢。”

    “一百万两虽不是一笔小数目,却还不至于让雅清放在心里。”方雅清无所谓地笑道:“不收他的银子,是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听说与这姜云扯上关系的,多半没什么好下场,这人邪门得很,简直就是颗灾星。”

    她嘴上说的痛快,却没想到自己在那灾星的嘴里,也就是一颗煞星。

    曹瑞闻言,顿感遇上了知音,忙附和道:“方姑娘此言不假,这姜云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当初本官去吴县赴任县令一职,这厮恰好在那当典史。适逢倭寇入侵,若非他到处煽风点火,危言耸听,一副县城必亡,抗争徒劳的模样,本官与吴县共存亡的决心也不会有所动摇。”

    曹瑞恨呐!他不是恨自己跑得快,即便再来一次,明知吴县可以守住,那兵荒马乱的地方他也绝不会再待,依然会做出同一个选择。他恨的是姜云升迁太快!

    凭什么啊?他有个礼部侍郎的爹,背靠太孙这棵大树,自己又是真材实料的两榜进士,混到如今三十二岁了,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主事。他姜云呢?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不学无术之辈,莫名其妙就当了个典史,消失一年,回来了才多久啊?现在已是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竟比他曹瑞还高了一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但如果自己是哪个该死的人,该扔的货,情况又有所不同了,不管是不是眼红或者嫉妒,曹瑞横竖看他不可能顺眼。

    从姜云因姬玉之事第一次被押解上京开始,曹瑞就开始留意起他,原以为朝廷能帮自己出口恶气,哪知他非但屁事没有,还因祸得福,官职不降反升。

    最可恶的,陛下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竟然下旨给他赐婚了。水云郡主姬洛也好,信武将军徐娉婷也罢,他都亲眼见过,那两位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若能娶上一个,曹瑞就是折寿十年他都乐意,谁知两人全都撂姜云碗里去了。

    此情此景,让他情何以堪?

    想到恨处,向来以温文儒雅自居的曹瑞,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脏话。“这狗东西,铁定生儿子没屁y”,一句只为泄的无心之语,顿时刺中了方雅清心中痛处,那张娇美的俏脸几乎在瞬间就蒙上了一层寒霜。

    一梦十年,梦是虚假的,但梦中的情感却是真实的。方雅清如今还是处子之身,但在梦境中,她的母性早已让两个孩子完全地激了出来。

    姜冲,她的冲儿。为了心中的坚持,她把姜云送进了牢房,判决已下,绞监候。只要等到秋刑之日,世上就再没有姜云这个人了,她身上的魔咒会就此解开,然而代价,却是她的冲儿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了。

    对于孩子,方雅清始终存在着一份愧疚。每当想起姜冲,那个7-8岁,可爱又调皮的儿子,她的心口便难以抑制地一阵绞痛,这种渗入骨髓的疼痛,甚至一度让她动摇了干掉姜云的决心。

    姜冲尚未在世上出现,但从两年前的第一场梦境开始,他就一直住在方雅清的心中,从来不曾离去过。如今听闻有人竟敢当着她的面诅咒她的孩子,方雅清那清亮的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杀意。

第285章 飞来横祸(五)

    “小姐。。。”自五年前奉命前往大周保护方雅清开始,炎舞就与她朝夕与共,一起生活至今,对于自家小姐的脾性她最为了解不过。无需话语,无需肢体动作,仅仅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方雅清的喜怒哀乐。虽不明原由,但她知道就在方才的一刹那,小姐动了杀心。

    方雅清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她心里没有所谓的是非对错,甚至没有道德底线,行事全凭一己好恶。她愉快时能和人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一言不合她能当场翻脸,取人性命。仁慈这个词,与她向来不搭界。人常言伴君如伴虎,对炎舞来说,小姐才是虎,谁都无法预料她什么时候会露出獠牙。

    炎舞之所以开口,并非意图劝阻,她是要确认。只要小姐一声令下,什么主事,统领,甚至皇孙,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干掉!大周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死不足惜。

    姬启运心思缜密,这会也发现了方雅清情绪有些不对劲。“方姑娘,你怎么了?”

    努力下压心头不快,方雅清重新挂起微笑。“抱歉,方才想事走神了。”她从腰间绣带中取出一叠银票,整齐地放在桌上。“殿下,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两百万两,随时可取。”

    几乎不曾考虑,姬启运就将身前的银票推了回去。“方姑娘,实不相瞒,银子没人不想要。但相对而言,本宫却有其他更想要的,这两百万两银子,就当是本宫的一番心意吧。”

    “大周皇储果然不同凡响,两百万两都能随手推却。”方雅清笑了笑道:“看来您想要的东西不简单呢,雅清可未必给的起。”

    “给得起。”姬启运目光烁烁。“只要你愿意给。”

    “不妨说来听听。”

    “银钱固然令人心动,却又如何比得上美人在怀?”姬启运淡淡说道:“本宫年已二十有二,加之皇爷爷多番催促,也是时候纳妃了。”

    “哦?”方雅清笑了。“殿下该不是看上小舞了吧?那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明年开春的花魁大赛,我潇湘馆势在必得,可万万少不了小舞。要不这样,明年咱们再谈这事,如何?”

    “方姑娘误会了。”姬启运面色不变,柔声说道:“本宫说的,是你。”

    “我?”方雅清微微一愕,接着一脸好笑道:“殿下莫非在开雅清玩笑?”

    “本宫诚意十足,如何会是玩笑?方家在大周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方姑娘无论相貌,家世与本宫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要姑娘愿意,本宫正妃不做第二人想。来日本宫登基,姑娘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此举无论于我皇室,还是与方家来说,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本宫对姑娘可谓是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如今,就看姑娘的意思了。”

    “我没意见。”方雅清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殿下最好考虑清楚,想娶雅清不难,只是要冒上一些风险。”

    经历了九次实验,她已经可以确认了,她是属于姜云的,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谁也改变不了。姜云一日不死,她的魔咒就一日不能解开,而且就他算死了,也未必就一定能解开。想娶她?可以,谁娶谁死,而且没得商量。这皇太孙想要寻死,她还能拦着不成?

    “风险?”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姬启运一愣,转眼就瞧见身旁的武桀正在和自己挤眉弄眼,似是有话想说。

    “无妨,想说什么就说吧,又不是什么秘密。”方雅清倒是极为大度。

    武桀轻咳一声道:“少爷,您有所不知。这位方姑娘。。。有点特别,她不太适合嫁人。”

    “为何?”

    “是这样的,先前方姑娘曾与人结过亲,可惜那男人在与她拜堂时,突发心疾而死。”

    “那又如何?”姬启运不解道:“尚未礼成,便做不得数,方姑娘依然还是未嫁之身,本宫并不介意。”

    “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方姑娘,命格比较硬。”

    命硬?不就是克夫么?姬启运立刻沉下脸,不满道:“武桀,怎可口出无状?那男人自身有疾,少了些福分而已,与方姑娘何干?本宫身子向来强健,莫非你怕本宫也会死在洞房之中?”

    我不是怕你死在洞房里,我是怕你压根没命进洞房!武桀哭的心思都有了,事关主子小命他又不能不提,憋了半晌,无奈开口说道:“与方姑娘成亲的,先后共有九人,无一例外全在拜堂时犯了各种突发疾病,当场死亡。”

    “。。。”姬启运一脸痴呆地看向方雅清。“果有此事?”

    方雅清颔首而笑。

    姬启运顿时说不出话了。一个人是巧合,两个人是运气,三个人是概率,九个人呢?这就是铁打的事实了。怎会这样?太孙殿下无语以问苍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绝色,竟然不能成婚?岂非暴殄天物?同时他又异常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方姑娘,恕本宫直言。你的命格如此奇怪。。。要杀姜云根本不用费这么大的工夫。”

    “殿下是要雅清行美人计?”

    方雅清也很无语,事可不能这么办,她嫁谁谁就得死,唯独姜云例外,他非但不会死,十个月后这世界上还会出现一个名叫姜冲的小朋友。

    想到这,她摇摇头。“雅清不想作贱自己。”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颗灾星是没那么容易死的。这本是一句感慨,却忽然让她心头一惊,对啊!这祸害哪是这么容易死的?这才刚刚入夏不久,秋刑之日距此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万一出现什么变故让他逃过一劫。。。难道还等着他来祸害自己么?

    心头猛然泛起一阵寒意,方雅清不由惊呼道:“不成,这事还没完!”

    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顶风作案都不算了,这是顶着老天爷作案,姬启运还没这么大胆子.娶亲之事休要再提,但这却不妨碍他动些歪脑筋。

    瞧着方雅清的绝美脸蛋和那隐藏在衣裙之下的窈窕身段,一夕云雨会有多么让人销魂,姬启运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等尤物若就此放弃,未免可惜。不能娶过门,未必就没有机会将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外室。

    他正在琢磨,让方雅清一声惊呼,不由吓了一跳。“方小姐,何事没完?”

    “姜云的事。”方雅清面色不渝,沉声道:“绞监候始终让我难以安心,只怕这些时日会出什么意外,况且殿下莫非没有注意一点么?那姜云认罪也实在太爽快了一些,事关生死之事,哪有丝毫不为自己辩解,迫不及待就画押认罪的道理?”

    “可能是皇爷爷想保他吧,先前早朝时,本宫就听说皇爷爷似乎不太愿意处理姜云,最终是迫于朝堂群臣压力才默认的。”姬启运不以为意道:“不过那又如何?大周律法是太祖皇帝钦定,当初姜云就是仗着这点,帮着凌云阁绞杀了本宫的王弟,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自己了。只要他认下了杀人罪名,即便皇爷爷想保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不成,绞监候决然不行,得想法子给他弄个斩立决才行。”方雅清依旧坚持。

    “方姑娘有何办法?”

    “附耳过来。”

    一阵低估,满脸都是那樱唇中喷出的灼热芳香,方雅清说了什么,姬启运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他这会已经痴了。

    同一时间,在雅间门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某个竖着耳朵的人影向身边之人轻声吩咐道:“速去通知闫坛主,有人要对尊主不利。”

    身旁之人稍一颔首,悄然退了下去。

第286章 飞来横祸(六)

    姜云入狱已有三日,虽有王公公提前与他交了个底,心中并无多少担忧,不过无聊是真的。天籁小说Ww这年代坐牢可比后世蛋疼得多,连最起码的放风机会都没有。反而靠着犯官身份,享受到了单间关押的待遇。

    好在大舅哥姬锋挺上路子,每日总会带些酒菜跟他在牢房中对饮畅谈一番。这是第二次坐牢了,姜云特地嘱咐他别将消息传回金陵,上次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累得6熏挺着肚子千里迢迢跑来大周折腾,还险些吃了大亏。如今算算她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姜云哪还敢让媳妇操心,势要将此事隐瞒下来,自己扛着。

    第四日,姬锋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个熟人前来探监,是闫天华。

    老闫现在身份不同,手头也阔绰了,出手就是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递给了看守狱卒,待几人跑去一边分银后,他这才快步走向姜云。

    “尊主,恕属下无法全礼。”

    闫天华孤身来此,让姜云有些意外。梦萝先前已经赶来大周,连同沈墨一同打造汇丰银行,如今已颇具规模,正是忙碌之时,闫天华是她挺器重的一个下属,这会该是用人之际,好端端的怎会让他跑来京城?

    想到就问。“不必多礼,你怎么来了?”

    “尊主的银行企划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本能地看了下身后,确认附近无人,闫天华这才继续说道:“现在梦堂主与沈墨开始分工实行第二步,由沈家全面操持银行所有事宜,继续向大周北部扩张。梦堂主则负责资本运作,属下主官京城一带的产业。”

    “很好,告诉梦萝,除了日常提取所需之外,不要让存银闲下来,全部散出去。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大周所有产业的最大份额全部拿在手里。若是银行周转不便,随时去夷州提银。”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姜云又道:“今日来应该已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有人暗中调查过咱们?”

    “沈家那边传来的消息,近日的确有人在江南地区暗中调查银行的事。”闫天华面色不变,淡淡说道:“银行是沈家出面操持,小公爷暗中辅助,加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把江南其余三大世家全部拖了进来,让他们挂名组建继嗣堂,一环扣一环,谁也甭想轻易查出咱们暗盟来。”

    继嗣堂,是姜云前世看过某本小说中的一个名词,是隋唐时期影响力最大的门阀七宗五姓的缩影。当初设计银行企划时,他顺带就把这个名词拿来用了,组建继嗣堂势在必行。

    汇丰银行是主体,事成之后将能完全掌控大周经济命脉,只要姜云乐意,一夕之间整个大周都会破产,所有百姓口袋里的钱至少会有七成流入姜云的腰包,为他背黑锅的是朝廷,为百姓陪葬的也是朝廷,这就是一颗提前出现了一千多年的核弹,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核弹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贸然轰炸,而是威慑。姜云和朝廷无冤,与百姓无仇,加之他不缺钱,没必要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来,毁灭无数个家庭去成全自己一个无关痛痒的收益。

    但为了让朝廷不给自己添乱,威慑绝不能放弃,并且要长期保持。银行若要获得收益,无论动用任何手段,最终都是损人利己,不可轻易动用。银行需要养,靠什么养?这就是姜云组建继嗣堂的目的。

    总有一日,继嗣堂会成为另一个七宗五姓,唯一不同的,它只会有一个姓,姜!

    姜云没有姜子牙这么聪明,但同时也没有他这么伟大,平衡掣肘?姜云这厮怎么会容忍做事缚手缚脚,出现一个尽给他添乱,打他主意的人?

    他要靠银行威慑朝廷,靠继嗣堂收割祖教名下所有产业,断绝收益,让祖教重新仰暗盟鼻息过日子,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小平同志的话,一准没错。

    想到得意处,姜云不由笑了,摆摆手道:“行了,我这暂时没什么事,你忙去吧。”

    “尊主,属下这次过来是要告诉您一个消息。”

    “消息?”

    闫天华凑上脑袋,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听完之后,姜云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要不怎么说这个时代的人比较笨呢?玩来玩去都只会这一手。行了,也别老皇帝帮忙了,这事啊,他自己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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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朝殿。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王公公那略显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不久,站于班末的言官队伍中走出一个面向斯文的青年男子。

    玉笏抬起,朗声说道:“启奏陛下,关于刑部员外郎姜云杀人害命一案,近日坊间传闻颇多,臣以为,此案疑点不少,或许另有隐情,望陛下下旨复查。”

    耷拉着眼皮的姬重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愕然。事至今已有数日,官员之中除了事不关己之辈,几乎呈现一面倒的形势要求朝廷彻查严办。姜云入朝为官时日尚短,没什么人脉,又或许得罪了什么人,出现这种情形并不奇怪。反而是今日突然跳出一个鸣冤抱不平的,那就让人费解了。

    收回目光,姬重不露痕迹地说道:“案子已判,岂有朝令夕改之理?”

    刑部郎中笃志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姜云初来刑部不久,但观其上任之后的言行表现,其人较为懒散,不如其余官员般用心理事,却不乏正义,臣以为他断不会做出贸然杀人之事,还望陛下明察。”

    一个跳出来不算,接着又来一个?姬重渐渐感觉不对了,他想看看,后面还有谁打算出来。

    “笃爱卿此言差矣,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也需按律行事,不可肆意妄为。姜云之罪非朕钦定,乃是大理寺所断,刑部复核,办案流程上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断案依据乃是顺天府呈上的数个铁证,而非常理推断或市井流言。朕如何能在毫无依据的前提下,贸然推翻大理寺的审判?”

    “启奏陛下。”吏部侍郎曹毅出班奏道:“老臣以为此案不可不慎。姜大人先前奉圣命审查定王一案,甚为惹眼,如今事过不久,转眼间当日的主审便沦为了阶下之囚,且被判绞监候之刑,若不能尽解各种疑惑,难度悠悠众口,只怕让百姓以为乃是皇家行报复之举,与陛下甚为不利。”

    这曹毅也是个六十好几的人了,为官半生,门生故吏极多,对于太孙的教导也是兢兢业业。对这个臣子,姬重还算礼敬有加,和声说道:“曹大人以为,朕应当如何?”

    “老臣以为,陛下无需下旨推翻大理寺的审判,只需下旨刑部取消复核,将此案移交刑部重新审理即可。刑部本就有督查大理寺的职权,此举正在律法范畴之内。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至少能给天下百姓表个态,我朝廷于此已然尽力了,并不曾有丝毫徇私之处。”

    “嗯。”姬重颔应道:“曹大人所言,颇为有理,朕准了,此案立即移交刑部,重新审理。”

    笃志向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应将姜大人立即释放。”

    “案子未断,如何能无罪开释?”

    “陛下,案子一日未断,姜大人只是嫌疑人,并非罪犯,如何能一再关押?可让其暂且回家,禁足以待审讯结果。”

    “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异口同声:“臣等无异议。”

    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爬上姬重唇角。“既如此,就暂让姜云回家候着。退朝吧。”

第287章 飞来横祸(七)

    京城。天籁小说WwW.⒉

    暮色降临,结束了整日的忙碌,百姓迎来了一天之中最为放松的时刻。一家大小,男女老少欢聚一堂,喜笑颜开地用着晚膳。

    其中一间民居极不起眼,破旧的瓦房,灰蒙蒙的墙壁上印着点点霉斑,屋内围桌坐着一对夫妻,男人年近四十,头上缠着一块方巾,身着一席灰青色布衫,袖口上打着三四个花补丁,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坐在对面的女人要比丈夫年轻不少,也就三十出头,模样甚是柔媚,一对桃花眼始终透着一抹勾人的韵味。与丈夫一样,女人穿着朴素,衣衫虽无破损之处,但料子却是最为便宜的一类。只是却不知为何,她那白皙的右手腕上,竟挂着一只分量十足的金镯子,加之那精美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桌上摆着五六个小菜,男人特意打了一壶小酒,吃得津津有味。偶尔看向不断摩挲着金镯子的妻子,他眼中不时地闪过一丝不满之色。

    “别看了!”向嘴里丢了颗花生,男人皱起眉道:“与你说了多少次,银子跑不了,别急着买,你看你急的,赶紧吃饭。”

    “吃饭?”女人瞥了丈夫一眼,不屑道:“老娘看见你就饱了,吃的你吧。银子是老娘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管得着?”

    你的银子?男人闷声闷气回道:“那是我老娘的卖命钱。”

    他不说还好,说了女人更来气,杏眼一瞪,怒道:“你还有脸说?老娘当初嫁给你时,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有多少?要不是瞧你老实,尚算有些优点,老娘能嫁给你?结果呢?谁知千挑万选,最后却嫁了个窝囊废,你自己说说,成亲之后你可给老娘过上一天舒心日子?”

    女人大雌威,男人顿时不吭声了。

    瞧见丈夫态度软了下来,女人越说越来劲,接着嚷道:“还有你那个娘,老不死的东西,外头做的那些工钱,还够不上每月去药房花费的药钱,这么一个拖油瓶,死了才好!要不是老娘再三坚持,你能狠得下心亲手宰了她?她要不死,咱能有这一千两银子?你能吃上这几道小菜,能喝上这女儿红?怎的?这还没吃干抹净呢,翻脸就不认人了?成啊!你要觉得你娘死的冤枉,现在就能去官府自,就说这事是老娘逼着你干的,判老娘个死刑,从此咱两不拖不欠。”

    “嗨,我就说了一句,瞧你这没完没了的。我错了还不成么?银子都是你的,你爱怎么花怎么花。”

    “不觉得你娘死得冤了?”

    “不觉得!死的好!冤什么?横竖算来她也没几年活头了,无非提早了些时日而已,能为她儿子平白赚上一千两,死了她都乐意,我娘我了解。”

    “哼,这还差不多。”

    妻子转嗔为喜,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笑颜,男人心里一荡,桌下的右腿悄悄抬起,顶向女人的两腿之间,轻声说道:“小雁,咱们今晚要不。。。”

    “死相!”女人娇嗔一声,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两人正在眉来眼去,冷不丁地屋里传来一声冷哼。“周国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屋里就两人,平白无故地出现了第三个声音,这对夫妻对视一眼,目中满是惊骇之色。男人从凳子上猛地跳了起来,惊道:“是谁?”

    屋子不大,东西不多,几乎一目了然。男人环顾四周,并未有任何现,正在疑虑时,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找了,望上头看。”

    夫妻两同时抬头往去,屋子房梁之上正坐着一个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容貌,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女人。

    “你究竟是谁?”男人厉声喝道。

    “替天行道之人。”黑衣人淡淡回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两把铁扇,小手微微一抖,扇面打开,两把折扇飞旋转着向下方飘去,眨眼间又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这对夫妻甚至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出一声便软软地瘫了下去,喉间鲜红一片。

    干净利落!似是对于此次出手效果颇为满意,黑衣人露在面巾之外的双眼微微弯起,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结着双手支着房梁跳了下来,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就在她踏出屋门的一刻,黑衣人面色忽然一变,即将踏出的一步猛然收了回去,与此同时,一只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乎贴着她的鼻尖横穿过去,直接插入了身旁的门框之内。

    她愕然抬头,眼前灯火一片,上百个身着军甲的士卒手持长枪,满是戒备地盯着她。

    “你已经被包围了!赶紧缴械投降!”站在士卒前方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此刻应该禁足家中的姜云,这厮满脸嚣张之色,手持一本簿子,捏卷了置于嘴前,大声嚷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所说的一切将成为呈堂证供!现在听我的,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慢慢走出来。本官数三声,如若不然,我们就要放箭啦!”

    “何必与这贼子多言。”姜云身旁的姬锋仰天长笑,手持长剑就这么冲了出去。“一个小个子而已,看本官亲手将他擒下。”

    “大哥,不要!”姜云面色大变,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已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舅哥行侠仗义去了。

    姜云唯一的能力就是对漂亮女人过目不忘,别说换了件夜行衣,就是脱光了也甭想瞒过他!眼前这黑衣人可不就是潇湘馆那位当家花魁炎舞么。她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而是战斗机,人家凌云阁出生的瞿丹在几招之内都拿不下她,可想而知炎舞的功夫有多强劲。

    况且当时还是行刺失败,一心撤退的前提下,若是拼死一斗,其战斗力可能还会飙升几个层次。

    这么一个猛女,姜云哪敢掉以轻心,故而知道了方雅清的计划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姬锋。大舅子是京城指挥使司同知,特意抽调了一百多名精锐士卒,配合他此番行动,就是要给炎舞来个团团包围,瓮中捉鳖。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还有这三十多名弓箭手,跑是甭指望了,唯一不确定的是她究竟能撑多久而已。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这么拉风的出场,姜云甚至还抽空装了一个逼,结果这大舅哥。。。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面对如此阵仗,炎舞立刻就明白事情坏了,对于自己的实力她和姜云一样,有绝对的自信。眼前这百来个臭鸟蛋压根没让她放在眼里,稍稍花费一些时间就能将他们收拾地一干二净。

    可毕竟需要时间呐!一百多号人,站着让她砍,也不是眨眼功夫能办到的,一旦自己被拖在此处,动静闹大之后,京城指挥使司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来。

    说白了,她只是血肉之躯,远没到护国天使那种强到变态的程度,百来人她能打,千把人她能跑,上万呢?那就真完了。

    出师大捷,没想到眨眼间就陷入了这般窘境,炎舞正在犯愁,却不想一个蒜头哇哇叫着向她冲了过来,那叫声已被自动解读成了“向我开炮!”。

    炎舞那好看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抽,忍不住出手了。

第288章 飞来横祸(八)

    盛情难却,不出手实在有点对不住自个。

    铁扇横着一扫,姬锋杀猪似的怪叫声顿时就卡在了嗓子口,可那一张俊美的脸上却瞧不出丝毫慌乱,挂着恬静的淡然笑容。这笑脸让炎舞不由想起当日在闺房中为他抚琴时的场景,他不言不语,也是这一脸笑容。

    心中不觉有些来气,炎舞冷哼道:“还笑得出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姬锋倒是光棍的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把我杀了,你要怎么跑啊?”

    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提示的味道,炎舞俏目微闪,手中铁扇抖了抖,看向姬锋身后,大声喝道:“全部后退!不然我就杀了他。”

    “后退!”眼前的一幕有些诡异,姜云一时也拿捏不住姬锋是否也认出了炎舞,才闹了这么一出。可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大舅哥的小命开玩笑,立刻出声指挥士卒缓缓向后退去。

    包围壁渐渐散开,炎舞这才松了口气,她看了看姬锋,轻咬下唇试探道:“你知道我是谁?”

    “啊?你说什么?”

    “哼,转过去。”

    “哦。”点点头,姬锋依言转过身去,却不想下一刻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脚,毫无形象地摔了个大马趴。一脚之后,炎舞未做任何停留,身子一闪便转入了身旁的小巷之中。

    “大人,是否要追?”姜云身后跑出一个小队长,快步上前扶起姬锋。

    “呸。”干吐几声,弄清了啃进嘴里的泥巴,姬锋恼火道:“还追什么?都散了。”

    待一众士卒散去之后,姜云这才走上前去,叹道:“大哥,你这是闹哪出呢?”

    “小云,抱歉,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了。”姬锋沉下脸道:“你我都知道,屋里的这对狗男女都该死,甚至让他们多活一日都是一种不公,故而我们这才算准了时间等他们死后再出现。可该死是一回事,这毕竟是两条人命,若是被当场抓住,她一定会死。”

    他摇了摇头,补充道:“我不想她死,她也不该为这两个该死的东西陪葬。”

    “大哥认出她是谁了?”

    “恩。”姬锋展颜一笑。“当日她为我抚琴时,我注意到她的一双手。她的手很嫩,但指尖有茧,该是练琴所致。然而想比之下,她手心的茧却更为厚实,一个青楼姑娘手心怎可能会生茧?那是长期手持刀枪练武才会留下的。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今日见过之后,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大舅哥还真是深藏不露,仅这份观察力就不同凡响。

    “放就放了,没关系。”姜云无所谓道:“她只是受人指使,我还不至于非要为难她。”

    “小云,谢了。”

    “呵,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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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雅清的这个计谋算是比较阴险的。

    先是发动群臣质疑大理寺审判结果,在案件重审之前把姜云先弄出牢房,一旦案件重审,死者的儿子就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证。而这个人证偏偏在姜云出狱的同一天被人干掉了,加之朝廷给姜云的限制是在家禁足,连个人证都没有,无论怎么想,他都逃脱不了关系。

    接着方雅清只要再动用朝堂之中靠向方家的人脉稍加运作,坐实姜云杀人灭口的罪名,一连两条人命便是罪上加罪,绞监候很自然便会重判为斩立决。

    可惜,任凭她再精明,也绝对料想不到天香阁是继嗣堂名下的产业,而且闫天华竟然有一个精通唇语的属下,将她的全盘计划一点不漏地告诉了姜云。

    与姜云来说,这种事已经熟门熟路了。当初姬玉就曾用这一手坑过他,先是诬陷他窃据御赐扳指将之禁足,接着指使许峰怂恿他逃走,顺便宰了人证。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熟,太熟了,套路都是一个样。姜云本就不笨,外带早让人坑出了经验,当得知整个计划之后,他立刻就想出了一套针对之法。

    很简单,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带上百十来个人,亲眼目睹一场精彩的“栽赃嫁祸”,一百多个人证,这事还用说么?不但栽赃的事黄了,就连先前那老妇死也因这对夫妻的一场斗嘴不打自招。

    姜云彻底没事了。

    与姬锋分别之后,他立刻入宫复旨。按理说他应在家禁足,不可随意外出,但身上藏了一块御赐金牌,还真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先斩后奏可以,不奏却不行,于情于理总该给皇帝一个交代。

    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姬重微微一笑,只让姜云回家休息两日,余下的事他来办。

    翌日早朝,会有如何一番刀光剑影可想而知。老皇帝那叫一个舒坦,先前联名要求重办姜云的众臣一个接一个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主谋之一的曹瑞,他老爹曹毅却因支持重申此案,得到了姬重当庭褒奖,看着那些被斥责的同僚向自己瞄来的不善目光,老头子只能有苦自知,打碎牙齿和血吞。

    赔了呀!那点褒奖,相对于他失去的人心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朝廷有人欢喜有人忧,姜云懒得操那份心,他的心思已全部转移到了方雅清身上,是不是该报仇了?

    姜云的心眼很小,这点他从不否认,有仇必报是其为人宗旨。但思虑再三,对这个油盐不进的方家小姐,他目前还真没什么办法。

    姜云有钱,但天下间有很多事是钱财买不到的,那就是时间。

    方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加之关中商盟的存在,方家与关中豪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几乎是穿着一条裤子的铁打交情。要动方家,势必会得罪所有关中的豪门大族,贸然开战影响太大。

    当然,不是说姜云没这能力。关中商盟立足于大周的根本便是南北交易,尤其是大周与外族之间的交易,情形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外贸。

    外贸包含了方方面面,各种各样数百种货物,但支撑着外贸的根本,却也只有那几个少数货品。例如,盐,茶,马,药材,丝绸,陶瓷,兽皮等。至于朝廷明令禁止百姓私下交易的货品,类似铁,粮食等,也是关中商盟的重要经济支柱。

    要与商盟开战,最直接的方式就类似于玩后世的期货,针对商盟主要收购的货品,进行大量扫货,囤积,压榨价格,瞧准机会大肆抛售。但因没有期货市场那些散户冤大头的关系,这是两个庄家之间的战争,风险性极高。属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招。

    没人知道商盟的财力究竟雄厚到了何种地步,一旦陷入经济战的泥沼,姜云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以他如今明面上的产业来说,无论是银行还是继嗣堂,都不足以拍死商盟,最终还得依赖于暗盟。

    为了银行企划,暗盟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大周输入了过亿两白银,这笔巨资对于大周市场的冲击不可能不引起注意,谍盟已经在暗中调查了,若继续不断注资,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自己有问题么?一个不慎,远在夷州的暗盟总部极有可能暴露在阳光之下。届时,事情就彻底闹大了,难以收场。

    这一切只为了收拾一个女人,给自己顺口气,值得么?显然不值。怎么办?思来想去,姜云最终决定忍气吞声,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家休息了两日,就在姜云准备回刑部“上班”时,圣旨到了。

第289章 清水衙门(一)

    人就不能太能干,否则分分钟就让人给盯上了,姜云自认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官司才刚刚摆脱不久,老皇帝又给他指派了一分工作,不算高升,只是平调。从刑部调去了鸿胪寺担任右少卿,与员外郎一样,也是从五品。不过从部门中的地位上看,勉强也算是又升了一步,算是一人之下的职位,不比当日除尚书之外,还有侍郎与郎中压在头上,自由度要高出不少。

    对于这个任命,姜云是充满疑问的。主要是鸿胪寺这个部门,怎么说呢,不是有点清闲,而是闲的蛋疼。平日里压根没什么事情可干,赤果果的清水衙门,晒个太阳就能下班的那种。唯一的职责就是接待他国使节。然而这个时代又不比后世,国家领导人没事就来个访问什么的,这里比较现实。

    除了发生特别大的事,例如国喜,国丧,皇位更替等,要不就是自身有所求,想借块地,和个亲什么的,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任何来往。

    老皇帝让把他调去当少卿,不是打算雪藏,任他混吃等死,自生自灭,就是近日会有大事发生,他这个少卿很快就能派上用场。姜云一时有些摸不透,却也不好事事都跑御书房去问,否则难免让人看低几分。

    本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姜云懒得操心,先去吏部兑换文书大印,接着屁颠屁颠跑鸿胪寺报到去了。别看这是个清水衙门,大门处一眼望去,各方面还都是不错的,甚至可以用“气派”这个词去形容。

    因其有接待外使的需求,鸿胪寺在占地上要比其余衙门大了不少,这是大周的小型门面,大门距离地面约有一丈多高,由两条三张多长的石阶铺就,正门建筑两丈有余,高度已接近一些县府城墙,黄砖盖顶,红漆围廊,左右两旁的屋檐之下,各悬着一串大红灯笼,甚为喜庆。

    着就是今后的办公场所了,姜云很是满意,大步走了进去,与鸿胪寺卿冯大人处报了个到,就算正式走马上任了。

    史上的鸿胪寺是怎样的姜云并不清楚,但在大周,其分工相当明确。首先是鸿胪寺卿,主要负责大国使节的接待,能与大周平等相交的,周遭也就一个匈奴汗国。别看只是一个国家,仅以分量来看,一个匈奴足以抵得上其余所有国家的总和,这是大周外交的重中之重,非衙门首脑不足以胜任。

    而左右少卿则相对简单的多。左少卿廖大人主要负责西戎,包括西域38国在内的58国,以及包括吐蕃部14国。至于姜云这个右少卿,则是负责东南夷,包括高丽,东出,安南,真腊,暹罗,爪哇等18国,以及包括苏禄国、满剌加、锡兰等44国。至于夷州,因尚未与大周建交,故而不在此列。

    因职责不同,存放公文资料与办公地点也都不同。整个鸿胪寺分为四部分,除了金碧辉煌的正厅与厅后那一大片住宿区域,左右还分别划出了两栋屋子,右侧的一栋就是姜云上班的地方。

    依照鸿胪寺卿冯大人的指示,姜云径直寻了过去。

    走出正厅,印入眼帘的是道冗长的走廊,七歪八扭,好不容易走了出去,姜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片开阔的空地,两侧被人划分出了十几个方形区域,一个个空格中栽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走廊外侧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路上已长出了几寸高的杂草,横穿过菜地链接着一栋屋子。砖破瓦烂,墙壁的漆色已掉了不少,花白一片。

    菜地上站着七八个人影,皆身着青灰色布衫,头戴斗笠,裤管高高掀起,满是认真地忙碌着,屋子正门外摆着一张躺椅,旁边支着一把遮阳伞,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身着官服,悠然地靠在躺椅上,右手抓着水壶,有一搭没一搭喝着,右手一把蒲扇,不断给自己扇着凉风。

    这是什么情况?跑错地方了吧?这一幕也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鸿胪寺中的世外桃源,处处透着一股子乡村气息。。。

    姜云足足愣了一盏茶功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抬起腿快步向那胖子走去。

    “这位大人,怎么称唿?”

    交接之后姜云就直接来了这里,不曾换上官服,那胖子斜眼睨他一眼,见是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郎,也没往别处想,懒洋洋地回道:“本官乃是鸿胪寺右寺丞,龚喜。”

    “恭喜?”姜云笑了。“大人的名字,好生喜庆。”

    “是龚,龙共龚。”胖子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有人拿他名字开玩笑有些不满,闷声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忘了自我介绍,本官姓姜,是新上任的鸿胪寺右少卿,往后还得请龚大人多多指教,帮衬呐。”

    依照官场规矩,自报身份之后,这胖子应该立刻弹性十足地跳起来,接着堆起一脸肉麻到让人感觉恶心的谄媚笑容,嘴巴张开,马屁如潮。什么姜大人一表人才,姜大人年少有为,见大人一面下官荣幸倍至等等。。。官场不就是这个套路么。

    谁知那胖子站是站起来了,不过动作却不疾不徐,起身之后先是给姜云行了个官礼,接着一脸苦笑道:“大人年纪轻轻,便已是从五品朝廷命官,前途不可限量呐。只是恕下官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话怎么说的?姜云愣道:“恭大人何出此言?”

    “若非得罪了人,怎会跑来这鸿胪寺?”龚喜抬手指了指周围,道:“您也看见了,莫说是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周,您瞧见哪个朝廷衙门是这等模样的?”

    这还真没见过。“本官正要问你,此是朝廷衙门,如何好端端地当起菜地来了?”

    “唉。”龚喜长叹道:“他们也不想啊,可若不种些菜,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此话从何说起?”姜云愕然道:“既是朝廷衙门,任职之人皆有朝廷俸禄,我大周虽提倡清廉,官员俸禄普遍不高,但养家煳口决然不成问题,这些都是序班吧?好歹也都是从九品的官员,比起本官当年的典史还高了一级,如何过不了日子?”

    “大人有所不知,鸿胪寺的情况与其他衙门存在一些区别。官员俸禄很低,主要收入是靠各国进贡的抽成,这是朝廷为了让我等在外交方面尽心尽力的激励手段,换言之,若是别国进贡越多,越频繁,我等的俸禄也就越高,若是进贡减少,我等自然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俸禄很低么?有多低?”

    龚喜苦笑道:“下官是从六品官员,若是在其他衙门做事,一年俸禄怎的也有二三百两,但在鸿胪寺当这右寺丞,一年不过区区二十两银子。至于这些从九品的序班,年俸只有五两。”

    “。。。”简直就是一个悲剧,每月五钱银子都不到,这些人好歹也算是个官,俸禄居然和一些大户人家发给小厮丫鬟的例钱一样,这朝廷也未免太抠了一些,这种事,老皇帝怎么干得出来?

    看来先前他实在太过乐观,在这鸿胪寺当差,等死是肯定的,混吃就甭指望了,吃也是吃自己的。

    没有什么俸禄,还得带着收下这票跟乞丐差不了多少的小弟,这日子还怎么过?

    没法过了。u

第290章 清水衙门(二)

    入夏的天气较为炎热,外头烈阳高照,屋内不但凉快不到哪去,由于通风的问题反而更显闷热,姜云干脆入屋般了个板凳与龚喜一起坐在了屋外回廊之下。天籁小说Ww『

    “喂,你们几个,都过来歇一会,本官有事问你们。”姜云向菜地里招呼了几句,等一种序班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交给眼前一个黑脸汉子。“去打几壶酒来,给哥几个消消暑。”

    “唉哟,谢大人,小人这就去。”那黑脸汉子满是欢喜地接过银锭子,屁颠屁颠往外头走去。

    众人围坐一圈,静待片刻。不多时,黑脸汉子带着水酒赶了回来,寻出十多个大碗,一一满上,碰了个碗,没命似地一饮而尽,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道:“好久都没喝上一口了,今日是托了大人洪福,小人敬您。”

    没等姜云出声,他又是一碗酒水下了肚。这一套一套的,还不就为了多喝一碗么。。。

    瞧着眼前这伙拼了老命海喝,生怕少了一口就吃亏的“官”,姜云只感一阵悲哀,他看向龚喜道:“龚大人,莫非最近那些属国都不来朝贡了?我瞧你们这鸿胪寺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有些清苦。”

    “也不能这么说。”龚喜摇头道:“鸿胪寺当官总的来说,算是一件肥差。”

    “就你们这还算是肥差?”姜云瞪眼。

    “我们这当然不行,但冯大人和廖大人那两头的确不错,只有咱们。。。”

    姜云闻言,不解道:“莫非同一个衙门,待遇还不一样?”

    “确实不同,就说冯大人吧。”龚喜想了想,说道:“他主要是负责北部匈奴这一块。匈奴汗国与咱们大周虽然关系向来紧张,时不时会打上几场,但两国只要一日不曾全面开战,互相之间的贸易并不会中断。关中豪门,尤其是方家,几乎一手主导了北部贸易,来往过关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故而冯大人牵头,朝廷与世家是一种合伙贸易的关系,获利之后,这些世家会向朝廷缴纳大量关税,这税款性质等同于纳贡,冯大人是可以抽取一部分留用的。税款虽大部分都会流入国库,但每年的贸易税款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哪怕只抽掉九牛一毛,日子也足以过得很滋润了。”

    “廖大人呢?”

    “廖大人是左少卿,主要负责西北和西南诸国。这些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强大的国家,全如一盘散沙,仰赖我大周之处甚多,尤其是西域诸国,来往贸易能为他们带来不少收入,故而每年纳贡从来不曾少过,他们日子过得也挺好。”

    “就咱们不行?”

    “嗯。”龚喜颇为无奈。“咱们主要负责东面和南面。南面如暹罗,安南等国若要朝贡,则需路径云南,贵州等地,这些地方穷山恶水,盗匪横行,加之山高皇帝远,完全就是士族,土司的天下,就算半道被人劫了,朝廷也查不明白。东面的高丽,东出两国,国力强盛,且高丽素来又与匈奴交好,并不需要看我大周的脸色行事,最近几年的朝贡几乎已经断绝了,无非只是挂着一个属国名头而已,至于一些小国,国力较弱,跨海而来多数也是被倭寇劫去了。”

    “意思就是咱们负责的区域,没什么人朝贡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黑脸汉子插嘴说道:“每月就靠那四钱多的银子,还得养家糊口,咱们不种点菜,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不过大人,你也算是走了霉运,好端端的朝廷怎么把你给调过来了,鸿胪寺的右少卿之位已经空置有一年多了,死活没有大人愿意接手,朝廷先前指派了两个,来这上任不到几天就辞官不干了。”

    “姜大人,姜大人可在?”

    姜云正在琢磨事,见远处走来一个三十来岁,身着官袍的青年,他起身迎了上去。“这位大人是?”

    “本官鸿胪寺左少卿,廖辉,听闻右少卿今日上任,所以特地跑来瞧瞧。”

    “哦,廖大人费心了。”

    “无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大人往后可常来我这边坐坐,同一个衙门办事,常常联系才好。”

    “会的会的。”

    “那您忙吧,本官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还有事得办,就先走一步了。”

    “廖大人慢走。”

    送走了廖辉,姜云重新走回去,断起大碗喝了口酒。“这廖大人瞧着挺和气的。”

    “和气个屁。”龚喜冷哼道:“大人,您真当他特地跑来打招呼呢?这就是来炫耀的,回头等你真去他那头坐坐,转上一圈回来之后,这右少卿的差事您估计也不想干了。他们那一个最普通的序班,俸禄都是您的好几倍。”

    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姜云不由觉得好笑。“瞧你们这点出息,本官原在刑部当差,陛下既然调本官来此,想来近日会有大事生,你们都给本官提起精神来,好好干!回头把菜地给本官铲了,周遭整理一番,还有这栋屋子,刷一层新漆上去。”

    “铲了菜地?”黑脸汉子与众人面面相聚,随后摇头道:“大人莫开我等玩笑,都指着这几口菜过日子呢。”

    “跟着本官干,还能饿着你们不成?”姜云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递了过去。“去钱庄兑了,每人十两,就当是本官给你们的见面礼,往后只要本官当这右少卿一日,除了朝廷俸禄之外,每月月底,本官私人给你们每人二十两。”

    每月二十两?一年就得二百四十两,这下不止围坐在旁的那些序班,就连龚喜都忍不住红了眼。

    “还有问题么?”

    众人异口同声回道:“没了。”

    “没有就好。”姜云指着黑脸汉子道:“你去兑银子,其他人也别闲着了,先把菜地铲了,这是朝廷官所,干农活实在不像样。”

    “一切全听大人吩咐。”

    金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万万不能。过惯了苦日子的众人为了姜云给出的承诺,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一个接一个丢下酒碗,去一旁临时搭建的库房中取出铲子,小车,开始处理起那十几块大小不等的菜地。

    龚喜是姜云之下最大的官儿,让他赶去指挥去了,那把舒适的躺椅里所让然被姜云占了。

    躺着正舒爽,昏昏欲睡时,廊外又来了一人,边走边高声喊着:“姜大人可在?”

    抬眼一瞧,来者正是王礼王公公,那张熟悉的菊花脸摆明就是来赚银子了。

    姜云赶忙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快步迎了上去。“唉哟,贵客临门,王公公怎有闲情来下官处坐坐啊?”

    王礼一脸和气道:“没陛下的旨意,咱家也离不得宫,此番过来正是替陛下跑一趟,宣您去御书房见驾。”

    “哦?”悄悄递上一张一票,姜云问道:“陛下找我?您老可得给下官交个底,好事还是坏事呢?”

    王礼的笑容更显灿烂。“咱家亲自跑这一趟,莫非就是给姜大人找不痛快来了?您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好事!不过具体什么事您别问,咱家不好明说,见了陛下自有分晓。”

    “那成,公公稍后,下官还有点事要交代他们。”

    和龚喜打了个招呼,姜云随着王礼入宫,径直向御书房走去。

第291章 皇恩浩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姬重气色不错,心情颇佳,老脸上难得有了和善的笑容,略微颔首道:“起来吧。”

    “陛下,您找微臣何事?”

    “怎的?没事就不能找你?”老皇帝就这喜怒无常的臭德行,无伤大雅的一句话,就让他再次沉下了脸。碰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皇帝,姜云哪敢再多一句叽歪,立马垂下脑袋不搭话了。

    “行了!甭给朕摆出这副小媳妇模样,你胆子有多大以为朕不晓得?”姬重瞪他一眼道:“这次传你来也没别的事,鸿胪寺那边已经上任了吧?情况如何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姜云就顺杆往上爬,喋喋不休地抱怨上了。“陛下,说出来您都不信。臣先前上任,瞧着鸿胪寺的光景,哪里是一群官员,压根就是农夫,乞丐。朝廷给的俸禄也实在太低,咱们负责的诸国大多又不来朝贡,同一个衙门,这差距会不会忒大了一些。”

    “俸禄问题朕也知道,不过这是从很久以前就留下的规矩,祖宗所定,朕即便贵为一国之君也不好贸然修改。”姬重淡淡说道:“先前么,的确是这样。不过接下来可就不同了,这也是朕将你调至鸿胪寺的原因。今日叫你过来,便是给你交个底。”

    “您说。”

    “朕快要过七十大寿了。”

    “唉哟,微臣恭贺。。。”

    “行了。”姬重摆摆手道:“有什么好恭贺的。朕从三十五岁登基开始,至今已六十有九,三十多年来,未曾办过一次大寿,你可知为何?”

    “陛下节俭,不爱铺场浪费。”一个不痛不痒的马匹轻轻拍了上去。

    “依照传统,四十不过寿,当五十岁时,朕猛然发现。。。自己老了。”姬重渭然长叹道:“便如太祖皇帝这般雄才大略之主,终究难敌岁月侵蚀。每过一年,朕就苍老一分,别说大寿,从四十之后朕已不曾过过生日了。故而此番过寿,群臣尚且无人知晓。”

    姬重忽然笑道:“原想借着大寿的事,大赦天下,顺带把你从牢里放出来,却没想你小子自己跑出来了。”

    “既然如此,陛下何以坚持要过七十大寿?”

    “过寿只是一个形势,为谈判创造条件。”姬重喃喃说道:“契丹与女真部落对兀良哈地区的争夺已愈演愈烈,战争将不可避免。契丹臣服于高丽,而女真则附属于东出,两个部落皆有后援,一旦开战,恐怕会将高丽,东出两国牵着在内。”

    “和咱们大周有关系?”打就打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姜云看得很开,战争。。。地球上啥时候太平过?

    “高丽,东出两国素来对我大周阳奉阴违,无非只是挂着一个属国名头,不曾撕破脸皮而已。东出还好,只是与我来往较少,然而高丽,则素来与匈奴交厚。若是两国开战,只恐匈奴出兵干预。””姬重嘲弄道:“若是匈奴插手,东出则势必求我大周出兵相助。”

    “打的一手好算盘。”姜云冷哼道:“只付出一个虚名,却要我大周费上无数钱粮与士卒性命为他们打仗。”

    “是啊,都把朝廷当傻子糊弄呢。”姬重深以为然,颔首道:“不过高丽也是我大周属国,朕没道理偏向东出。”

    “那就不管?”

    “不管也不成,若是女真战败,则匈奴,契丹,高丽就会连成一线,于我大周形成合围之势。你也是领兵将军,该知一旦如此,大周北部防守线将会拉得太长,难免首尾难顾!故而朕别无选择,哪怕再不情愿,也得向着东出国。”

    小市民的敏锐嗅觉立刻让姜云回过味来,他试探着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咱们别无选择,只能帮助东出,但不能白帮,得尽可能多的捞些好处才行。东出既然有求于大周,您就干脆借着办大寿,给他们一个朝贡的台阶,让东出遣使来京,磋商如何相助他们?”

    “呵,难怪洛儿会瞧上你,不错!一点就透。”姬重笑道:“姜云,你记住,朕一旦办完大寿,立即就会组建京畿营,调遣大军前往大同府,但朕不会主动出战,三十万大军摆在边界只是警告匈奴不要轻举妄动,北部平衡不可轻易打破。你要做的,就是在寿诞期间,尽量从东出使节那里,为朕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皇帝,老归老,但不糊涂,精着呢!不过姜云也不笨,一荣俱荣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想到这他面色一变,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陛下,臣要帮您把这事办地漂漂亮亮,可有什么赏赐呐?”

    “怎的?事还没办,就急着讨赏了?”姬重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嚷着要个正三品官位么?按察使如何?”

    “这么快就能升三品么?”姜云激动了。“陛下您宽心就是,这事就抱在微臣身上了。”

    “想什么呢?”姬重瞪眼道:“与东出使节谈判,并不是非你不可,此事只是小利,充其量不过一些银钱收入而已,不足以让你连升五级。朕将你调任鸿胪寺,是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只要办成,朕就把你调回江南,出任按察使。那边是你岳父的地方,明诚坐镇江南,面面俱到,没什么事要你操心的,你只管安心拿俸禄过日子就行了。呵呵,年纪轻轻便是一方大员,娇妻美眷,这种生活,连朕都羡慕无比呢。”

    老皇帝虽喜怒无常,不过办起事来还是很地道的。他两个未过门的媳妇都在江南,长期在京城当官也不是个事,早点回去总是好的。

    “陛下您说吧,赴汤蹈火,微臣在所不辞。”

    “嗯,有决心固然好,不过此事要办成,还得动用一些智慧。朕就是看你为人机灵,这才破例打算让你前往。”

    “您说。”

    “夷州!”姬重突然沉声喝道,直把姜云吓了一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大周已经睡得太久了,就连身旁什么时候出现了这只猛虎都不知道。”

    姜云闻言,鸡皮疙瘩都瞬间竖了起来。草!老皇帝不会脑子抽风,这个时候要对夷州用兵了吧?

    姬重没注意到姜云那有些难看的面色,自顾自说道:“谍盟传报,一盘散沙已有千年的夷州,在半年多前已经一统,那边管制极为严密,百姓皆有官府发放的什么“身份证”,谍盟的探子在那几乎是寸步难行,无法打探出更多消息。只能确认一点,只要夷州掌权的陆家愿意,随时可抽调大军三十万。”

    “区区弹丸之地,竟有三十万大军!”姬重凝视姜云,沉声道:“且从上次的福建之战,足以看出夷州军战力极强,甚至不在匈奴之下。如此一股强横的力量,若能为朕所用,大周将如虎添翼,匈奴此后不足为惧。可若是与我大周为敌,朕。。。将寝食难安。”

    姜云很是纠结,夷州被老皇帝如此评价,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在于夷州的实力已经被大周所认可。忧,在于大周面对夷州,再也不会掉以轻心。

    “陛下,您的意思是?”

    “为了北部平衡,朕要抽调大军前往大同府与匈奴对持,各中风险不必多言,一个不慎便会爆发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南方绝不能再出现任何纰漏。故而与东出使节谈判结束之后,朕要你立即出使夷州。”

    “啊?”姜云愣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道:“您要我出使夷州?”

    。。。这太逗了!那是他的家啊,让他出使自己的家?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可笑呢。呆愣了半晌,姜云开口问道:“出使可以,问题是陛下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把夷州划入大周版图。”瞄了眼姜云,姬重继续说道:“朕也知道这不可能,那就退一步,让夷州臣服我大周。称臣,纳贡,务必保证这段时间内,夷州不会对我大周用兵。威胁也好,利诱也罢,只要能做到,就算你一功。”

    “就这样?”没有登陆!这老皇帝大方得出乎姜云预料。

    姜云自以为占了个大便宜,却不想姬重看着他吃惊的模样,想岔了,琢磨片刻后补充道:“当然不止这样,夷州陆家掌权之人好像叫陆逊,朕封他为镇南王,世袭罔替。至于是否要亲自上京谢恩,随他,朕不勉强。”

    哎哟喂,要不怎么说老皇帝大方呢!一个没注意,自家媳妇就混了个二等郡王。

    。。。这尼玛还真是皇恩浩荡。

第292章 狗碗夺食(一)

    两日后,大周皇帝陛下准备过七十大寿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天籁小说Ww『

    太突然了!姬重的这个决定打了所有官员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一个自从四十岁之后,就从未过过一次生日的皇帝突然抽了疯,要过什么大寿。毫无征兆之下,让众人不免手忙脚乱,整个京城都为此而沸腾了起来。

    其中最为忙碌的就是礼部,需要操持的东西实在太多,偏偏皇家规矩又极为繁琐,凡事都有祖制,不能肆意妄为,每一个步骤都得按部就班,别说添加,省略,就是调个顺序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些日子,姜云主要的责任就是装点门面工作,该换的换,该丢的丢,除了那栋屋子来不及重建,让他被迫放弃了拆除的打算,其他地方他几乎是不计成本地誓要做到最好!

    最开始包括龚喜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姜云此举所为何来,直到第十日,东出国来拜帖,定于一个月后前来朝见拜寿,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要有事可做了。

    这还是一茬,紧接着契丹与女真部落的几场军事摩擦被边关守备将军写成奏本,源源不断地往京城,有心人只要略一琢磨,就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之处,东出国此来哪里是普普通通的拜贺,压根就是谈判来了。

    依照鸿胪寺的规矩,拜贺物资都是属于皇帝个人的,但谈判不同,包括战争索赔在内,只要涉及国家利益的银钱收入,主管谈判的部门都能抽取少量回扣。

    这意味着什么?有收入了呀!

    事关切身利益,姜云属下所有官员的热情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做起事来甭提有多卖力,就指着靠这一票买卖过日子呢。

    这一日,姜云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后在街边的小铺子用了个早膳,马不停蹄赶去了鸿胪寺。大伙的兴致都很高,干起活来分外卖力,根本用不着他操心。去得这么早,主要是怕有要使银子的地方,他若不在容易误事。

    鸿胪寺卿冯长岳,官不算大,区区从四品而已,但官威不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场油条。这种人按理说应该有些眼力劲,但姜云前往申请了几次修缮款,这货总是不阴不阳地拿捏着,万般推脱,横竖没钱。为了这事,姜云与他闹得不是很愉快,最后狠下心来,所有支出他自己摆平。

    赶到鸿胪寺抚夷司后,远远就瞧见一群人围坐在一块唉声叹气,懒洋洋地泡茶聊天,他快步走上了去。“怎么了这是?才忙几天就忙不动了?别凑这,干活去!瞧瞧还要添置哪些物品,后厢房也都给本官整理下,一应生活用品该补的补上,全买好的,买贵的!”

    瞧见姜云,众人立马站了起来,龚喜长叹一声道:“大人,您可来了!出事了。”

    “又怎么了?”简直曰了狗了,怎么他到哪都能听到这句话?

    黑脸汉子王斌一脸愤然之色,忍不住出声道:“简直欺人太甚!大人您知道吗?咱们的活,让人抢了!”

    “抢了?”姜云一愣,没回过味来。“什么活抢了?”

    “还能有什么活啊?接待东出外使的活被抢了?”王斌恨声道:“今个大清早,廖辉来了一趟,说东出国的事,现在已经移交给他们安戎司了,让咱们别瞎忙。”

    他这是气大了,连一声“大人”都懒得称呼,开口就是指名道姓。

    “还有这种事?”姜云语气很平淡,不是不生气,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咱跟他们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接待东出外使本就是咱们的职责,这也能抢?谁理他啊?”

    “他有冯大人的公文,上头盖着鸿胪寺大印,不理也不成啊。”

    “冯大人准许了?”

    “可不是。”

    “麻痹的!”姜云这次来火了。“什么东西,咱们忙了这么久,他来捞现成的?没这么便宜的事,你们别急,该干嘛干嘛,我这就去找冯长岳。”

    安抚众人一番,姜云气势汹汹地赶去兴师问罪了。

    “冯大人。”

    “哦,是姜大人啊?何事?”

    “没什么大事。”姜云皮笑肉不笑道:“就是想问问冯大人,我抚夷司的职责所在。”

    冯长岳面色不变,淡淡回道:“姜大人上任时,这些不都已经知晓了么?”

    “不错,下官上任时已经了解过了,但目前看来,与实际情况似乎有所出入。”姜云抱了抱拳道:“敢问冯大人,东出国可在我抚夷司的职责范围之内?”

    “呵呵,原来姜大人此来是为了这事啊。”冯长岳笑道:“此番东出遣使来我大周所谓何事,姜大人应该清楚。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纰漏。而之前抚夷司已有数年不曾与外族打过交道,只怕。。。这方面安戎司则经验要丰富的多,故而才将这个任务移交给廖大人了。”

    “冯大人的意思是,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这才让安戎司替代我抚夷司行事?”

    “这是自然。”

    “那好,既然是为了朝廷,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事就让廖大人多费心了,不过一码归一码,此事的所有收益,得归我抚夷司。”

    冯长岳强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您也知道不合规矩?”姜云笑笑,忽然面色一变,大声喝道:“那请您再说一次,究竟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银子为了好处!”

    “姜云!你什么意思!”冯长岳豁然变色,怒道:“这就是你跟上官说话的态度?”

    “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讨个公道而已。”姜云不亢不卑地回道:“冯大人,他廖辉的安戎司是您的下属,下官的抚夷司难道不是?这些序班好歹是个官,您瞧瞧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每月四钱的俸禄,够干嘛的?他安戎司每年赚得盆满钵溢,吃香喝辣的咱们羡慕归羡慕,眼红也不假,没给他们使过绊子,玩过阴招吧?多少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这些日子他们忙前忙后可没闲过,您来这么一手,下官就问一句,您还有点良心么?我告诉您,不带这么寒掺人的!”

    被姜云劈头盖脸地一通说,句句在理上不谈,抚夷司众人过的日子是众所皆知的,冯长岳心中恼火,却也是在没有反驳的切入点。憋了半晌后,他才谓然一叹:“你也别激动,这事不是本官的意思,是礼部下令,本官依令行事而已。”

    “礼部?”

    “不错。”冯长岳目光烁烁。“姜大人,本官说句不中听的,这事怕是你惹出来的。陛下大寿,礼部忙得焦头烂额,这个节骨眼上,怎会插手我鸿胪寺的事?姜大人入京之后的所作所为,本官多少听说了一些,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见不得你好。礼部是鸿胪寺上部衙门,他们下令本官也不得不照办。”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你找我没用。

    礼部插手了?

    姜云脑子飞快运转起来,这事让人纳闷,针对他?有什么意义?入京之后,秉持着低调做人的原则,他得罪的人屈指可数。

    姬明诚?姬玉?方雅清?似乎都不是,对于财力,姜云没有特意隐瞒过,这些人应该都知道他不缺钱,老皇帝与他的约定也是一个秘密,表面看来做出这种事,充其量无非是给他添点堵,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也没闹明白,姜云干脆不再多想,与冯长岳道了个别,径直向礼部走去。

第293章 狗碗夺食(二)

    许是和姬洛在一起待久了,姜云那懒散的性格中不知不觉加入了一些执拗。若换了从前的他,这点破事压根懒得管,不就是点银子么?多大的事。

    姜云是个很矛盾的人,在他认为该花钱时,花再多他都舍得,认为不该花时,一文钱他都会吝啬。至于究竟该不该花的标准则很简单,纯看心情而已。

    这次很显然,他又犯犟了。

    急冲冲地赶去了礼部,入门没走几步就让人给拦了下来。

    “大人,您找谁?”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但凡是个衙门里的人,大大小小都是个官,不过眼前这个,连套像样的官服都没有,品级有多高是甭指望了。姜云心情不善,他是来讨债的,拉下脸道:“找你们礼部有事,叫个能主事的出来!”

    来人偷偷瞄了眼他的官服,五品官他可得罪不起,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要办大寿,礼部的各位大人都挺忙的,衙门里暂时没人,要不您改日再来?”

    “等不起了!”姜云不耐烦道:“尚书大人不在没事,侍郎,郎中,员外郎呢?随便叫个出来。”

    “哎哟,您可别为难下官,这会真找不到。”

    “主事呢?”姜云瞪眼。“别告诉我连个主事都没有,你们这礼部是空衙门么?摆着看的?”

    “主事倒有一个在,不过正在会客。”

    “行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去找。”

    “哎哟,大人您可不能乱闯。”

    妈的,一个区区六品主事也有这么大派头,他这鸿胪寺少卿还见不上?姜云偏不信这个邪,撇开那碍眼的跟班,径直向内堂走去,待行至一件门前,听闻里头传来一阵谈笑声,他脚下不停,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你是何人?这么不懂规矩,本官。。。”正聊地愉快,见有人连门都不敲就贸然闯了进来,曹瑞皱起眉,不满地训斥了一声,待看见来人,整个人都愣了。

    姜云也愣了愣,瞧着眼前这书生气浓郁的官员,总觉得像是打哪见过,面熟的很。他细细回想片刻,这才猛然记起,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当初的老上司,曹瑞,曹县令么。

    这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于曹瑞这人,姜云谈不上喜欢,一个关键时候能撇下百姓独自逃生的县令,实在很难让人亲近得起来。不过也谈不上憎恶,人么,谁没点自私心态?求生欲望是人的本能,也不好太过苛责。

    一年多不见,乍一碰面,姜云本能地要行上一礼,手刚抬起的瞬间又瞧见了他的官服。六品?这还行哪门子的礼?他笑了笑,开口道:“曹大人,当日一别,不曾想今日竟在此想见。”

    他那下意识的动作正巧落入了曹瑞眼中,斯文的脸庞猛地一红,待听闻姜云所言,又感他似在讽刺自己当日弃城而逃之举,羞恼更甚,不由板着脸道:“姜大人,这里是礼部,不是鸿胪寺,你怎可随意乱闯?”

    姜云没吱声,因为他看见了曹瑞身旁面色有些尴尬的另一个人。“没想到廖大人也在。”

    “呵呵,姜大人好啊。”廖辉打了个哈哈。

    这两人怎么凑一起去了?姜云隐约琢磨出了些什么。“曹大人,本官此来就是问你一声,我鸿胪寺的事,为何礼部要横插一脚?”

    “来此之前,你应该已经问过冯大人了吧?”曹瑞淡淡回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冯大人说这是礼部怕我抚夷司经验不足误事,这才让安戎司多操劳一些。”

    “他说的没错,礼部就是这个意思。”曹瑞顺杆就爬。

    “既然如此,此事所得的抽成,可是归我抚夷司?”

    “姜大人说哪里的话。”曹瑞冷冷道:“能者多劳,多劳多得,事情是谁做的,抽成利益自然归谁。”

    “既如此,那过些时日,本该归安戎司负责的西域诸国,那些不是太重要的进贡,可是要还几个给我抚夷司?”姜云重点咬了下“不是太重要”这五个字。

    “姜大人说笑了。”曹瑞寸步不让道:“安戎司和抚夷司各司其职,怎可随随便便说换就换,说给就给?朝廷制度岂是儿戏?”

    “哈哈。”姜云扬天长笑,接着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好你个曹瑞!本官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你这般恬不知耻的,安戎司捞过界是理所当然,抚夷司讨个公道便是破坏朝廷制度?天下间还有这般道理?”

    曹瑞脸颊微微一抽,按捺下心头火气,冷冷道:“这是礼部的意思,姜大人只管照办即可,本官尚有公务在身,就不送你了,姜大人自便。”

    “曹瑞,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本官并不打算与你相见,你自便。”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本官为难?”

    “是又如何?”

    “看来本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若是方便的话可能告知一二?就算要扯破脸,也该让本官知道始末吧?当日在吴县,本官自认不曾得罪过你,何以时隔一年,突然要与本官过不去?”

    “你是不曾得罪过我。”曹瑞顿了顿道:“但你得罪了方姑娘,本官就要帮她出恶气。”

    “哦,瞧不出,曹大人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姜云双眼渐渐眯了起来,忽然展颜笑道:“既如此,本官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整半天结果是为了个女人。这事方雅清八成不知道,她的格局还没这么小。幼稚的孩子!既然摆出了道,哥要不接着,也对不起你孙子这番心意。

    还有一周就是皇帝大寿,妈的你要玩,哥就陪你玩个大的!姜云发了很,胆子就会变得特别大,一个谁都别想好过的计划渐渐在心中浮现出来。

    离开了礼部,姜云重新回到了鸿胪寺,将所有人叫进了屋里。

    “事黄了。”他实话实说。“此事是礼部直接下令,冯大人依令行事,走的是正规程序,本官也没什么办法。”

    “唉。”众人除了长吁短叹,也没什么其他话可说。

    “龚大人。”姜云开口说道:“此番东出遣使来京谈判,以你估计,安戎司大概可以抽到多少银子?”

    “此番不同于寻常纳贡。”龚喜想了想道:“抽成一般是万分之一的数额,封顶三万两。事关军国大事,下官估计至少也能让东出拿出一百万两的军饷,若是不出意外,安戎司或可拿到两万两左右。”

    姜云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点出几张往桌上一拍。“不瞒各位,此番礼部插手,是冲着本官而来,与你们无关,造成的所有损失,本官个人承担!这是三万两银票,随时可去钱庄兑换现银,算是本官给你们的赔偿。”

    “大人,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官的责任绝不拖累你们。”姜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别多说了,收好,回头去兑了分发众人。本官只要你们做到一点,银子拿到以后谁也别露出笑脸,都给本官把脸绷起来,逢人就诉苦抱怨,记住,现在抱怨得越多,今后的麻烦就越小。”

    准备已经就绪,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294章 怼死你(一)

    人手拿到一份巨额补偿款,抚夷司众人总算消了怨气,一整日心里偷着乐,却也按着姜云的吩咐拉长着脸。』天籁』小说Ww』W.⒉只要走出了抚夷司,甭管瞧见了谁,那都是一个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逮上了就劈头盖脸一通抱怨。

    姜云也跟着憋了整天,他憋着坏呢。刚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原打算找老皇帝去说说,这事压根就不算什么,无非就是皇帝一句话而已,他们有约在先,不怕他舍不得一道圣旨。但就冲曹瑞那副欠抽的德行,不把好事搅成祸事,没完!不但要安戎司倒霉,还得把礼部也搭进去才算解恨。

    憋到了暮色降临,下班时间到了,大舅子姬锋如期而至。

    “忙完了?走,喝酒去。”

    也不知他是酒仙临世还是色鬼投胎,这一日日的,仿佛不喝上一顿花酒,晚上就睡不着似的。舍命陪君子,可不是说说而已,姜云总觉得最近他的肝。。。好像越来越硬了。

    长此以往,他感觉有点扛不住,不由苦笑道:“大哥,要不咱就歇两日?整日喝酒,对身体不好。”

    “嗨,瞧你说的,小酒怡情,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问题?走走,今个你请,我不与你客气。”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但姬锋说得却颇为坦荡。姜云入京之后,两人来往他在与金陵的信中多少写了一些,在银钱往来方面,吴王没有多说,就回了一句“别跟他客气,使着劲帮他花!不要有心里负担,这是行善,行善!”

    姬锋打小就家教甚严,吴王从来不许他占人便宜,甭管是谁,总是分得清清楚楚。此番也不知怎的,就下了这种指示,当初与沈墨来往时,他也不曾说过这种混帐话来,本着百善孝为先,姬锋算是彻底豁出去了,无论拖着姜云上哪,钱袋子向来不带。

    两人边走边聊,在街道拐口处时姜云眼尖,瞧见对角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廖辉和曹瑞,正兴致盎然地谈笑着,径直走入了潇湘馆大门。

    停下脚步,姜云扭头问道:“大哥,咱们许久没去过潇湘馆了吧?”

    “是啊。”姬锋颔。“出了那事之后就没去过。”

    “要不今个就故地重游一番?”

    “成!”姬锋也是个不怕事的性子,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两人走至对街,路过潇湘馆门口时,很是自然地被两个迎宾姑娘拉了进去。

    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销金窟,只要太阳下山,不管何时过来,潇湘馆总是人山人海,处处坐拥着醉生梦死之人。刚入大厅,迎面便走来一个小厮。

    “客官几位?”

    “四位。”看着迈向二楼的两个人影,姜云伸手指了指,淡淡说道:“跟他们是一起的。”

    “得嘞,客官请随小的来。”

    步上二楼。

    “哟呵,这不是曹瑞曹大人么?”姜云挂上一张笑脸,冷不丁地嚷道:“这还真是巧,哪都能遇上。”

    刚刚落座,屁股还没捂热,转眼就瞧见了姜云一脸理所当然地跟了上来,曹瑞立刻沉下脸,满是不快地哼了一句。“廖兄,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去处?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啊?”

    怨不得他有此一问,曹瑞对姜云的关注仅限于他入京之后在朝廷里所干的事,在印象中,姜云依然停留在当初在吴县时那素衣布衫的形象。即便如今当了个从五品的少卿,毕竟上任不久,还是鸿胪寺抚夷司那种清水衙门,连这种跟穷苦百姓差不了多少的人,都能跑来开个雅间的地方,能高档到哪去?

    被曹瑞那满是质疑的目光一瞧,廖辉哭的心思都有了。天地良心,这地方他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往日哪里舍得来此消费?曹瑞帮他搞定了东出使节的事,一万多两的抽头是跑不了了,除去给下属分去的,他个人至少也能拿到三千两。冲了这点他才忍住肉痛,请曹瑞来此一聚。

    哪知心痛的感觉还没消失,屁股还没坐热,人家开口就是一句风凉话,廖辉满心冤屈,还没处说理去了。姜云撂下一句话就站那闷声不动,廖辉选择性的无视他,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菜单上。

    “四冷四热,随便来八件,再给我上一壶上好女儿红。”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不用装,他就是第一次来这,心中实在没底,不由开口问道:“你们这姑娘怎么叫?”

    来潇湘馆的客人不说大富大贵,但多少都有些家当,出门好面子,极少有在事前就询问价格的情况。看来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厮心中稍有不屑,脸上却依然一派热情,开口介绍道:“咱们这的姑娘分三大牌,艳,雅,技。”

    “哦?怎么说?”

    廖辉开口问了,曹瑞也悄悄竖起了耳朵。他老爹曹毅供职礼部多年,为人死板,打小的家教就让他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地方。方才嘴上说得不屑,实难掩心中好奇。

    “艳牌姑娘需银二十到百两不等,陪夜另算。”小厮笑着娓娓道来。“雅牌姑娘都是清倌人,只陪酒不陪夜,嬉闹可以,但破不得身,需银百两至千两不等。至于技牌,主要是陪客抚琴,对弈,斗诗,以解雅兴,至于陪酒得看姑娘是否乐意,强求不得,需银千两以上。如我潇湘馆当家花魁炎舞姑娘,一曲叫价鲜少低于三千两的,且每周只抚一曲。”

    三千两?一曲子这么贵?廖辉眨眨眼,有些难以理解,他费尽心思捞到这么大一份差事,所得不过人家轻飘飘地抚琴琴,当官还不如当妓,哪来的这种道理?

    “曹兄,您看?”

    “嗯。”曹瑞点点头。“就点两个清倌人吧,我等身为官员,若是点艳牌,难免影响不好。”

    “。。。”艳牌也能陪酒啊!没人要你干别的事!廖辉暗暗骂娘,这混球摆明了是要吃大户啊!

    百两起价,他又没来过,万一点到了两个千八百两的,加上这顿酒食,那还没到手的三千两提前就全部送出去了,忙前忙后的所为何来?

    廖辉面色有些尴尬,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姜云拉着姬锋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开口吩咐道:“加六个热菜,酒上两壶,哪些姑娘闲着的?牌面给我看。”

    这一听就是老手,小厮忙从腰间取出簿子递了过去,姜云接过翻开瞧了瞧,说道:“莹宣,华裳,绿袖,瑶依,就这四个。”

    “啊?”小厮愣了愣,微微吸了口气,姜云随口点的四个,可都是身价最高的。这顿花酒没个五千两根本打不住,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客官您点这四位姑娘?”

    “对,去吧。”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倒着退了下去。

    曹瑞斜睨姜云一眼,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咱们的雅间,让你坐了么?”

    “嗳,曹大人,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当和谐相处才是。”姜云堆起笑脸,转过头道:“廖大人,您说是吧?”

    廖辉和姜云谈不上什么仇怨,这次是他暗中使绊子夺了对方的利益,本就是理亏的一方,瞧姜云说得诚恳,本能地点点头道:“姜大人所言不差。”

    “这就对了嘛。”姜云乐道:“曹大人,先前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多多海涵。今日我做东,算是给你赔罪了。”

    这姿态放得极低,饶是曹瑞依然瞧他不顺眼,此刻也难以挑出什么毛病,冷冷哼道:“那就坐吧。”

    “来来,给两位介绍下,这位是我大兄。”

    有根杆子姜云就能顺着往上爬,在他那自来熟的本事中,不多时屋内的气氛逐渐开始缓和了下来。

第295章 怼死你(二)

    酒菜上桌,没过多久,姑娘来了。天籁小说WwW.『⒉

    曹瑞与廖辉显得有些拘谨,装模作样地持杯饮着小酒,眼珠子偷偷地瞄着身前四位身段窈窕,俏丽可人的女子。

    姬锋是各中老手,嬉笑着楼过绿袖坐到一旁,动作极为自然,他们是老相识了,看到他绿袖也挺高兴,软软地靠着姬锋端起小杯送了上去,腻声说着小情话。

    有了个榜样,廖辉略一琢磨,腆着脸,依样画葫芦地上去楼住一个最中意的坐了回去。这一举动让曹瑞有些不满,四女之中华裳的五官最美,刚入屋时就让他惊艳到了,目标就此定下,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急吼吼地下手,哪知就这略一犹豫的功夫,廖辉抢先一步捞走了。

    不知进退的东西!曹瑞那向来斯文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潇湘馆的姑娘都经历过长期的专业训练,艳牌的主修课题是挑逗,服侍男人,雅牌的课题是取悦,迎奉客人。被人上下其手虽不可避免,但她们更注重语言的魅力。是否第一次来并不重要,在接触之后的短时间内,让客人彻底放松下来,拉近彼此距离是这些姑娘最为拿手的。

    短短几句话就让人感觉彼此仿佛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一般,廖辉的注意力完全被勾了过去,哪里还有闲暇去主意曹瑞的脸色。加之身旁不远处坐着姬锋这位“老师傅”,缩在他怀中的绿袖时不时出的娇笑和喘息声又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廖辉已完全沉浸在了暧昧的氛围之中,双手有样学样地在华裳的身躯上探索起来。

    此情此景,曹瑞面色更显阴霾。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姜云眼中,这厮淡淡一笑,叫过宣莹,瑶依,让她们分别坐在曹瑞两旁。

    “这如何使得。”看着身旁两位稚齿婑媠的姑娘,走近了瞧比起华裳倒也不差。只是两个。。。吃相未免太过难看,曹瑞有心推走一个,奈何左顾右盼一番,又难下决心究竟舍去哪个。最后只得嘴上客套,坐那却纹丝不动。

    “无妨,坐下吧。”姬锋笑嘻嘻地打了个圆场。“小云家有娇妻,她们的身份想来你也知道,不能胡来,咱们喝着,不用管他。”

    他不说还好,此话一出,面色刚缓下没多久的曹瑞又开始不爽起来。

    “姜大人年纪轻轻就成婚了?”廖辉抬头愕然问道。

    “定亲了,还没成婚。”姜云举杯道:“不谈这个,喝酒。”

    醇酒在手,美人在怀,雅间之内宾主尽欢。

    远处的一间窗棂微微开着,清澈闪亮的眸子透着嘲弄与不屑,炎舞俏立窗台旁,静静盯着正在对绿袖上下其手的姬锋。那一脸垂涎之色,瞧着都扎眼,她冷哼道:“周国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小屏,去把他给我叫来。”

    “啊?”一席淡粉色衣衫的的丫鬟愕然道:“谁呀?”

    “风三号雅间,叫姬锋的,就是那个在绿袖身旁的下流胚子。”

    小屏凑过脑袋透着窗户瞧了一眼。“小姐,不合适吧,您今日休假,依照规矩可不能会客。”

    “去,别多话。”

    “哦。”小心地应了一声,小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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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那位公子叫姬锋?”雅间内,小屏推门而入,环顾一周后开口问道。

    右手从绿袖胸前的衣衫中抽出,姬锋抬头回道。“我就是,何事?”

    “我家小姐有请公子前往一会。”

    “你家小姐?谁啊?”姬锋眨眨眼,青楼里不都是姑娘么?哪来什么小姐。

    “我家小姐姓萧,单名一个炎字。”见姬锋还是一脸茫然,小屏略一沉吟,想了想道:“大家都叫她炎舞。”

    “哦!你早说不就完了。”感情炎舞的本命叫萧炎,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姬锋恍然大悟,刚要起身顿时又觉不对,一脸警惕道:“她要见我做什么?”

    他可没忘了,那个瞧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动手杀气人来是何等干脆利落,目光之中哪有半点怜悯之色,完全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和姜云一起来潇湘馆他不怕,众目睽睽的不会出任何问题,可要去炎舞房间与她独处,这事就得掂量掂量了,万一她偷偷把自己干掉怎么办?

    “小姐说有事要问你。”

    “我。。。”姬锋咬咬牙。“我不去。”

    “。。。”

    他这副怂样,把姜云逗乐了。“大哥,这可不对啊。先前你不惜一掷千金就为了见她一面,如今人家主动相邀,你反而怕了?”

    “先前是先前,那会我可不知道。。。“姬锋瞪眼道:“出了那事,我还能去?”

    这不羊入虎口么?瞧了瞧身边的几人,这没出息的话他终究难以启齿。

    “去吧,难得佳人相邀,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美意。”姜云怂恿道:“我不也在这么?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能出啥事?”

    “可去?”

    “去。”

    “成,那就去见见。”姬锋站起身,走至姜云身旁,小声道:“半个时辰我要还没出来,你赶紧去找救兵。”

    他一脸悲壮之色,补充道:“为我报仇!”说完,慷慨赴义似地跟着小屏走了出去。

    等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半分钟姜云都不会等。方才敷衍似地待了这么久,他就在考虑怎么把大舅哥支开,难得炎舞姑娘善解人意帮了他一个大忙,这种天赐良机,错过了未免可惜。

    就在姬锋离去不久后,姜云站起身道:“我这还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两位大人玩好。”

    姬锋走了,绿袖也进了廖辉怀中,正在享受着左拥右抱,听闻姜云要走,他嘴才微微张开,似是有话要说,却不想姜云转身大声喊道:“来个人,会账了!”

    廖辉顿时闭嘴。当官的没有笨蛋,他就怕姜云一声不肯就此跑路,听闻他此刻要结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乐呵呵地抽出手与曹瑞碰了个杯。

    带他们上楼的小厮一路小跑走了进来。“哪位会帐?”

    “我。”姜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飞快地攥在手里,看不清面额。

    “客官请随我来。”

    “两位大人慢玩,告辞。”

    “姜大人走好。”廖辉笑着挥了挥手。

    曹瑞紧跟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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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账台。

    “承蒙惠顾,四千一百二十六两。”戴着布帽的管事搓着手,乐呵呵道:“零头给您去了,算四千两整。”

    “嗯,挺便宜。”姜云咧嘴一笑,将银票递了过去。

    管事接过之后瞧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了。“客。。。客官,这。。。我们兑不出啊。”

    这年轻人是来找茬的吧?管事忍不住有些怀疑。“您有零票么?”

    “没,出门甚急,随手就拿了一张。怎的?不够么?”

    什么不够啊!这面额。。。!您出门喝个花酒,随手就拿了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潇湘馆每过三日,方家都会来人将收益款子取走,连同其他产业的收益一并存放。如今整个潇湘馆存银也不过万把两银子,全搜出来也不够找零的。不!找的不是零,他花的才是零头。

    这个时间段,钱庄也都打烊了,即便将方家在京城所有产业的存银全部借来,也决然不可能凑出十九万六千两找给他。

    管事蒙了半晌,这才苦笑道:“太大了,实在兑不出。”

    “哦。”姜云遗憾地回道:“那就没法子了,要不这样吧,雅间里还有两个人,回头等他们用完了,你找他们会帐。他们一个是礼部主事曹瑞,曹大人,一个是鸿胪寺少卿廖辉,廖大人,不会赖账的。你找他们算,明日本官再请回他们就行了。”

    当官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您能把大印给小的看看么?”

    “拿去。”

    说是大印,实际上不过是拇指大小的一枚小印章,管事接过之后在字面上呵了口气,接着往手心一摁,细细看了半晌,这才笑道:“是真的,使得,那您去吧。”

    喝,继续喝吧!今个只给你们放点血,重头戏还在后头!

第296章 怼死你(三)

    曹瑞和廖辉是怎么离开的潇湘馆,姜云不是很清楚,反倒是姬锋出来得很早,几乎是跟他是前脚和后脚。出来之后没走几步就让姬锋追了上来。

    这也忒快了,姜云面色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知道他想岔了,姬锋那俊脸难得红了红。“别瞎想。”

    “你们说什么了?”姜云很好奇。

    “她脑袋不正常的!”姬锋闻言,当街就嚷上了。“进了屋,我都没来得及坐下,劈头盖脸就让她一通数落,说什么往后再去潇湘馆喝花酒,她就要我好看。你说她不是有病是什么?啊?她一个潇湘馆的当家花魁,居然威胁客人往后不准再去。口口声声你们这些周国男人怎样怎样,那一脸鄙夷的模样,让我一个没注意险些羞愧起来,一个蛮夷女子,你说她嘚瑟个什么劲?”

    心中憋了一股子气,姬锋那美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殆尽,与姜云打了个招呼,两人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翌日。

    姜云起得比较晚,干脆用过午膳之后再赶去鸿胪寺。来到抚夷司后,明显感觉众人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怎么了?”寻到自己的专属躺椅,姜云一屁股坐了下去,吩咐道:“赶紧的,给我泡壶茶来。”

    龚喜入屋端出一套茶具,放到姜云身旁的小桌上,给他满上一杯茶,这才小声问道:“大人,您昨个干什么了?”

    “什么意思?”拾起茶杯,姜云愕然问道。

    “今个一大早,廖少卿就过来了。”龚喜抬手指向走廊那头道:“就站在那边,插着腰骂了一整个上午,说您卑鄙无耻,下流贱格,混账东西他见多了,您这么混账的他第一次见。横竖没什么好话,许是骂累了,你来之前他前脚刚走。”

    “姜云,这混账东西来了没有!”龚喜话音刚落,骂骂咧咧的声音再度响起。廖辉远远就瞧见了姜云,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上前来,也顾不得什么官员形象,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将他从躺椅上拖了起来。

    “怎的?舍得来了?我当你打算躲一辈子呢!”

    “廖大人,您这是何意?”姜云眨眨眼,看了看他依然攥在自己胸前的右手,惊道:“莫非你想殴打本官不成?”

    “打你?打你算是轻的,本官恨不得宰了你!”喘着粗气,廖辉眼睛开始渐渐发红,那模样就跟一只受了伤了野兽似的。别说,还真有几分气势。

    “这话从何说起?莫非本官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姜云佯装不解道:“昨个喝酒的时候,还不都好好的?”

    这混账还有脸提昨天的事?廖辉恨不能掐起两根手指,大喝一声“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天见可怜,善良天真如他真以为姜云走之前把账结了,他与曹瑞两人陷入那温柔乡中久久难以自拔,四个姑娘极为健谈,边吃边聊,那一桌菜用完了没多久,两人肚子又饿了。

    原想一桌菜怕也花不了几个银子,此番又是他主动相邀曹瑞,总要玩个尽兴再走,故而廖辉又点了五道小菜,上了三壶女儿红。足足喝到了深夜,感觉在姑娘身上揩足了油水,该是对得起所花银两了,这才叫来小二起身会帐。

    整整四千二百两银子!

    廖辉傻了,曹瑞也傻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他们这才回过味来,姜云这个妖孽挖了一个大坑,把他两都埋了。

    宴请曹瑞之前,廖辉特地打听过,两人去一次潇湘馆,也就二三百两银子。曹瑞开口点了雅牌虽然稍稍超出了预料之外,不过他先前就已将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考虑了进去,特地带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四千二百两,开什么玩笑,扒光了两人也没凑出一半。最初僵持的时候,曹瑞甚至抬出了他老爹,希望能赊欠一日,哪知收款的管事压根没把当官的瞧在眼里。当得知潇湘馆的东家是方家那位小姐后,曹瑞整个脸都绿了。

    真要被人扣下闹去官府,整出个喝“霸王酒”的罪名,这乐子可就真闹大了,廖辉丢得起这人,曹瑞也丢不起。几番衡量之下,这人是注定要丢的,与其丢外头,不如丢自己家里。最后决定让潇湘馆的小厮手持自己的官印前往曹府,寻自己老爹前来赎人。

    后面的事自不必多说,怒气冲冲的曹毅当众把曹瑞骂得跟孙子似的,后者离开之前那满含怨意的目光,让廖辉彻底明白过来,两人那友谊的小舟,算是彻底倾覆了。

    这闹的什么事!东出国那头抽成的银子还没到手,廖辉自己就先贴了一千五百两,花这笔钱若能讨个好,结下个人情也就罢了,结果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把曹瑞给得罪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混账东西害的!廖辉双目通红,恨声道:“昨日你不是说你做东么?结果呢,啊?帐不会先跑了,你就是这么个做东法?”

    “我结帐了啊。”姜云一脸无奈道:“他们找兑不出,我也没办法。”

    “那你就跑了?”

    “跑什么啊!”姜云将他的手从自己胸前扯下。“多大的事,不就几千两银子么?本官是不会占你便宜的,昨日临走前本官已在潇湘馆定了今日的雅间,我连着请你两日,怎样?”

    “我不要你请,你把银子还我!”

    “没有。”姜云笑了笑道:“请你一顿酒是人情,还你一顿酒是道义,给银子?那成什么了?本官欠你的啊?”

    “你就是欠我的,你今个到底还不还?”

    “欠你的?”和善的笑脸顿时转冷,姜云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小额银票,哼道:“姑娘谁抱的?油水谁揩的?本官无非吃了几个小菜,充其量不过二三十两而已,本官大方不与你计较,这五十两你拿去,休要再来烦我。”

    “姜云,你欺人太甚,莫非当本官是乞丐不成?五十两?昨日可花了四千二百两。”

    “那又如何?本官可不曾沾那些姑娘半分便宜,连指头都没碰过,喝了几杯酒而已,五十两已然足够了。本官劝你赶紧离去,若再争执不休,没完没了,我两就去御前寻陛下评评理去!”

    两人你来我往,足足争论了一个多时辰,姜云死活咬定没碰姑娘,这般站着道理的无赖让廖辉虽然气愤,又实在无可奈何,真闹去了御前,皇帝怕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闷了半晌,廖辉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愤愤然转身离去。“姜云,你给本官记着,这事没完!”

    不同部门,职位完全一样,对于这种毫无力度的威胁,姜云是绝不会放在心上的,转眼就把这话放到了脑后。没完?谁跟谁没完还指不定呢!

    两人的一番争执,渐渐让抚夷司众人回过了味来。

    龚喜一脸钦佩道:“大人,您够可以的,白日里被人寻事,晚上就找回了场子。”

    “这才哪到哪。”姜云笑道:“对了,问你个事,我想买些爆竹,该去哪买?”

    “爆竹?”龚喜琢磨半晌道:“制作爆竹需要火药,这东西朝廷管制得很紧,整个京城也就两三家有背景的杂货铺有售。而且制作工艺的问题,爆竹还是挺危险的,如果您真要买,最好去城北那家老孙杂货铺。”

    “老孙杂货铺?”听着有点耳熟,细细向了片刻,姜云这才想道:“凌云阁的产业?”

    “不错,那里价格虽然会比别的地方贵上一些,但制作手艺很好,极少听说卖出的爆竹出现意外伤人的。”

    “那成,这里你看着,我离开一会。”

    还有两天就是老皇帝的七十大寿,也该琢磨出些特别的东西,拍拍马屁。姜云在京城可谓人生地不熟,老皇帝目前可得巴结好,这条线牵着,得罪谁都不怕。

第297章 小女孩

    中国古代的皇帝有一个通病,形式主义。说白了,就是好面子。

    大到两国来往,小到君臣相处,是否得利并不重要,是否挣脸才是关键。为了让老皇帝在大寿上能多乐呵一阵,顺带记记他的好,姜云决定死点脑细胞,折腾个能给老皇帝张脸的玩意出来。

    飞机大炮是甭指望了,他也没那能力造,整个烟花出来,费费心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拿些原材料用以实验。

    这个时代已出现了一些比较寒掺的烟花,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狗尾巴,不过做工较为粗糙,体积就跟那五百响的爆竹似的,呈现长条状,燃放之前先悬于树杈之上,点燃之后火花飞溅,煞是漂亮,便有了铁树银花一说。不过从规模上看,终究小家子气了一些。

    马屁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关键在于是否能拍到痒处,为了这个目标,弄点火药是当务之急。顺着龚喜所言的地方,姜云出了鸿胪寺,径直向城北走去。

    城北永和杂货铺。

    店门对街的矮树下站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貌似有些无聊,左顾右盼时流苏一阵摇曳。她的脸蛋很小,鹅蛋形,白白净净。修长的黛眉下,映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小小年纪便已出落得甚为俏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她双手负于身后,背靠树干,双腿交叉,脚尖点地,百无聊赖地踢着身下的小石子。

    忽然,那眼睛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快步向街道另一头跑去。那里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皮肤略黑,身材瘦削,弓着背,相貌有些猥琐。他手里攥着一根竹竿,杆头顶着一只竹盒,十几根鲜红欲滴的糖葫芦井然有序地安插在朱盒的小孔中。

    “小姑娘,买糖葫芦么?”瞧了瞧驻足身前的女孩,年轻汉子挂上笑脸,热情地招呼道。

    看着那一串串诱人的圆珠儿,小女孩不禁将右手食指点在嘴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含糊地问道:“好吃吗?”

    “可好吃了。”汉子一脸自豪道:“整条街上谁不知道,我李三的糖葫芦是全京城最好吃的,酸酸甜甜,吃了一颗就停不下嘴。”

    “真的吗?”小女孩吞了吞口水。

    “那当然,怎样?要不要来一串?”

    “一串要多少钱?”小女孩眨眨眼问道。

    “不贵,五文钱一串。”

    可爱的粉嫩小舌舔了舔唇儿,女孩忽然挂上一脸不舍。“我没钱。”

    “啊?”汉子愣了愣,瞧她一身打扮都是上等布料所制,哪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不由问道:“你父母呢?让他们来给你买。”

    女孩闻言,默然地摇了摇头。“爹,娘,都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被强盗杀死了。”

    哎呀,感情是孤儿啊。汉子地头瞅着她,忽然眸光微微一闪,方才只顾着做买卖,倒不曾注意过这小姑娘的模样,如今静下心看看,还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美人。

    抬头看了看女孩身后,似乎没有大人跟着的样子,联想到自己二十多岁至今还是光棍一条,不由暗暗打起了别的心思。尽量挂上一脸和蔼的微笑,汉子柔声说道:“哥哥家里还有很多比这些更好吃的糖葫芦,要不我带你去尝尝?”

    “可是,我没钱。”小女孩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没关系,哥哥请你吃。”

    “可以吗?”女孩目光烁烁,小脸上浮上一抹兴奋之色。

    “当然,我们现在就去?”

    “好。”

    看着她甜甜的笑容,汉子心中竟然微微一抽,这丫头若是带回去好好养上两年,指不定会成哪般祸水。街上人来人往,他不再考虑,心痒难耐地伸手抓向女孩的白嫩小手。“咱们走吧。”

    眼瞅着就要抓上女孩的一刻,手腕忽然被横插过来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握住了。汉子愕然抬头,一张清秀的脸面顿时印入眼帘。

    抓住他的正是姜云,说来也巧,一路行来,他远远就注意到了眼前的一幕,这小女孩长得跟瓷娃娃似的,看着糖葫芦垂涎欲滴的模样甚是可爱,姜云瞧着有趣,便驻足在不远处暗暗观看。

    随着两天聊天深入,出于职业本能,姜云渐渐感觉不对了,这瘦削汉子摆明了不像什么好人,他略一思索便快步赶了上去。

    看着汉子那有些惊慌躲闪的眼睛,姜云咧嘴笑道:“小哥,打算带我妹子上哪去?”

    “呵呵。”汉子强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阁下的妹妹啊,我这不是瞧她一个人在街上闲荡,也不知是不是与家人走散了,这才想带她去寻找家人呢。”

    “哦,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多谢了。”姜云笑了笑。

    “不用客气,应该的。”汉子随口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嗳,你别走啊,糖葫芦。。。”

    “站住。”

    听到姜云的喊声,汉子回过头。“人都交给你了,还有何事?”

    “糖葫芦怎么卖?”

    “五文钱一串。”

    “我不爱带铜板,你这收宝钞么?”

    “收的。”

    姜云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翻了半晌,总算寻到一张二十文的小钞,递过去道:“给我两串,不用找了。”

    “成,您自己挑吧。”

    两串破糖葫芦而已,有什么好挑的。姜云随手从竹盒上抽出两串,摆摆手道:“走吧。”

    “给。”递给小女孩一串,剩下的一串随手往嘴上一抹,咬下一颗,别说,味道还不错。

    “好吃吗?”

    “问什么,吃了就知道。”姜云嘟哝着回道。

    小女孩先是盯着他看了看,接着抬手也咬下一颗,嚼了嚼,一脸幸福道:“好吃。”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是好人。”

    姜云笑了。“怎的?请你吃个糖葫芦就是好人了?”

    小女孩笑而不答,向着汉子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他是坏人。”

    哦?姜云愕然地望向她。“知道他是坏人,你还跟他走?”

    “因为我想吃糖葫芦。”

    呃。。。勉强算是一个理由,虽然牵强了一些。

    一大一小,两人对站在街边,有一搭一没一搭地啃着手里的糖葫芦。不多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少女远远跑了过来,待看见女孩后,她快步赶了上来。“你怎么跑这来了,让你别乱跑的,吓死我了。”

    瞧见来者,姜云愣道:“瞿姑娘?”

    定下心神的瞿丹这会也发现了身前之人正是姜云,她捋了捋耳旁略乱的秀发,颔首笑道:“姜大人。”

    “怎的?你们认识?”

    “恩,今日真巧轮到我来杂货铺收帐,她嚷着要进城转转,就带来了。”

    “你女儿?”

    瞿丹闻言,俏脸微微一红,嗔怒道:“姜大人慎言。”

    啊?不是啊?姜云想了想,倒是自己犯傻了。这瞿丹不过二十来岁,哪能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儿。“抱歉,你妹子?”

    “恩,算是吧。”

    “我说你这当大人的,是怎么带孩子的?”确认之后,姜云立马数落上了。“要不是我恰巧路过,她就让人拐了。”

    “有这事?那可真是谢谢您了,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无妨,下次注意就好。”糖葫芦也吃完了,竹签随手一丢,姜云摆摆手,转身向杂货铺走去。“我还有事,回见。”

    待他走远之后,瞿丹这才嗔道:“说好不乱跑的!”

    小女孩又含进一颗糖葫芦,含糊道:“他就是姜云?”

    “这你别管,咱们说好的,你怎能说话不算话。”瞿丹挂上一脸哀求之色,好言劝道:“师姐,我求你了,往后您再要下山,千万别跟着我。”

    “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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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祸天下介绍:
逗逼巡警意外殉职,穿越成姜家村贫农之子。原想着热炕头,小媳妇,偷鸡摸狗筑小楼。无奈麻烦上门,步踏出村。
至此太岁出山,灾星降世,行祸天下,步步生莲。
守吴县,谋夷州,转江南,乱京师,平高丽,定东出,坑匈奴。处处算计,步步高升。
江湖,诡异的江湖:柔情,缠绵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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