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章 入王府(二)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遇上了雁过拔毛的小强盗,姜云的心情很不美丽。他向来自认是一块刀枪不入的石头,却硬生生让人炸出了油,个中滋味那就甭提了。五两银子不算什么,可这是钱的事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侵犯了。。。
不成,吴王府实在太危险,今后还是不来为妙。不过话说回来,方才那丫头与姬洛长的也太像了,世上没这么多巧合,姜云能断定她该是姬洛的姐妹。回过神来的姜云不由暗暗后悔,刚怎么就忘了向她问个路,也好过没完没了的等待。
如今人影都不见了,想问也没这机会了。姜云叹了口气,无奈地重新爬上屋顶,继续进行守株待兔的大业。原以为又要等上许久,却不想刚刚才趴下身去,一眨眼的工夫,就在先前少女走来的方向又出现了一个红杉女子。
这次可不能再认错了!仔细看看先。待女子走近之后,姜云认真地打量着来人的五官,喜悦之色渐渐爬上脸庞,没错!一准没错了!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与记忆中的姬洛一模一样,他再次向后方缩去。
开始行动!
三妹总算愿意出门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姬熎乐呵呵走了出来,正打算回屋沐浴,走至暗处时突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猝不及防之下,她竟让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嘿,猜猜我是谁。。。哎哟!”姜云正在得意的当头,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怀中之人竟反应如此迅速,出手如此狠辣,右臂弯曲,肘部狠狠撞上了他的肋部,钻心的疼痛猛然撞击大脑,姜云只觉一阵眩晕感传来,本能地收回双手按着受伤之处,如同猴子般上蹿下跳了一阵,这才渐渐缓过气来。
他恼怒地看向眼前的女人。“你干嘛呢!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人了?”
姬熎冷冷看着姜云,那视线仿佛在瞧一个死人。“有什么遗言你可以交代了,竟敢冒犯本郡主,你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呵!还摆起官威来了,装的还挺像。姜云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肋下,无奈道:“别闹了,赶紧寻个地方,咱好好聊聊。”
“这就是你的遗言?很好!”姬熎右手摸向腰间,手臂猛然挥动后飞快抽出一柄软剑,直指姜云,冷冷说道:“淫贼,纳命来!”
哎哟喂!这怎么说刺就刺啊!姜云直到现在还以为姬洛在与他玩闹,对这一剑并未放在心上。只待交手之后,他才渐渐感觉不对了!
姜云不会这个世界的“武功”,会的只是前世学来的一些格斗技巧,但这两者之间,存在一些共通之处,比如基本功。对方是高手还是菜鸟,往往一个动作就能很容易分辨出来。
眼前这“姬洛”不但能将手中软件舞动地飞快,下盘步履之间同样极为沉稳,一看就是日复一日锻炼出来的,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猛然精进到这个地步。
妈蛋!又认错人了!姜云使出了吃奶的劲飞速逃窜着,几乎已到了见缝就钻的地步。横竖他破衣烂衫的也不怕弄脏,没姬熎那种形象上的顾忌,一番左突右绕,倒也成功将她甩开了。擦了擦满头大汗,姜云只感一阵后怕。
吴王也太能生了,这一窝究竟下了多少个啊!接二连三的闹乌龙,饶是姜云也有点招架不住。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姜云站在原地仔细地考虑起来。
两人都是从一个方向走来,或许姬洛也在那里?想到就干!姜云猫着腰,贴着墙角慢慢向前方摸了过去。绕过一片假山鱼池,转眼便瞧见了位于右侧的一间双层小楼。
姜云驻足前后观望了一番,附近未见其他建筑,楼层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楼道附近点着两盏昏暗的烛光,他站在阴暗处朝上方望去,二楼有两间屋子,其中之一黑乎乎的,大门紧闭。另一间却灯火通明,桃红色的木门微微合着,两扇纸床朝外翻起,想来屋内之人尚未就寝。
他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无人,这才小心翼翼顺着楼道走了上去。来到二楼,右转五步便是屋子大门,连吃了两次大亏,姜云此番不敢再掉以轻心,他顺着门缝偷偷向屋内看去。
一个少女的背影瞬间印入姜云的眼帘,目所能及的只有那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看不到她的脸面,但姜云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是姬洛,一定是!眼睛或许会欺骗自己,但感觉不会。
两人曾经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姜云本能地伸手推开大门,向着姬洛慢慢走了过去。
听闻有人进屋,姬洛只当姬熎有事又返回了,她头也不回,依然看向漆黑的窗外,淡淡问道:“怎么回来了?”
“郡主。。。”
伴随着姜云的轻唤声,姬洛双肩猛然一颤,她没有回头,依然坐着。可那随意搁在腿上的双手却紧紧捏了起来,关节之处隐隐发白,显然在抑制着不平静的内心。
两个人影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僵持了许久,直到姜云故作轻松的声音再次响起。“许久不见,你过得还好么?”
姬洛略显僵硬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姜云,这一刻她曾幻想了无数次,也曾想象过自己究竟会表现出何种反应。欢喜?激动?怨责?甚至打他一顿抚慰下她时时记挂的担心?直到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她才得出了答案,都不是。
一年,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几乎忘了如何去笑,如何去哭,甚至忘了该如何去表达应有的情绪。姬洛仿若化身成了一尊雕塑,面无表情地呆呆站在姜云面前,木然不语。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姜云勉强笑了笑,心底突然有些不安,这表情确实不大对劲,莫不是又认错人了?
“喂,说话。”见她迟迟没有任何反应,姜云顿感不妙,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又抓住她的双肩微微晃了晃,焦急地说道:“郡主,你别吓我啊,来,给点反应。”
“是我啊!我是姜云,记起来了没?我回来了,来摸摸。”姜云抓起姬洛的双手按在自己脸上。“看,不是假的,也不是梦,我真回来啦。”
“呜哇!”忽然爆发出的大哭声把姜云吓了一跳,窜起的小心脏还没落回肚子,就见姬洛突然跨出一步,紧紧抱着他的腰间,额头抵在他胸前放声痛哭。生怕他跑了似地,那双小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肋下伤处一阵剧痛传来,直把姜云疼地倒抽一口凉气。
“哭吧,知道你受委屈了,使劲哭,使劲发泄,我罩得住!”
半个时辰后。。。
“祖宗,求求你别哭了吧,房间都快淹了。”姜云坐在床边,一手将姬洛搂在怀中,一手忙碌地不停用她的丝帕给她擦拭着眼泪,嘴上还闲不下来,净挑好听的说也不管事,这丫头的一双眼睛仿佛连通了大海,那泪水怎的也流不干呐。
许是过足瘾了,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姬洛总算停止了哭泣,一双如兔儿般红红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姜云,略显沙哑地开口说道:“你瘦了,也黑了,吃了很多苦?”
“嗨!这哪叫瘦啊,叫精壮!你摸摸这,瞧瞧,我都长胸肌了。。。”
“别贫!让我好好看看。”她扯开姜云衣襟,轻轻抚了下印在胸前的伤疤。“还疼么?”
“不疼,上了药后过了大半个月就不怎么疼了。”
“去哪了?这么久,就算有事回不来,也该托人带个信回来。”
“当初被倭寇抓住后,就被带出了海,他们原本是打算把我带去琉球再杀,结果刚出海不久就遇上了海难,船沉了。接着我便流落到了夷州,那边入出管制很严,我一时回不来。”
姬洛还想再问,门外却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面色微微一变,忙开口说道:“快,上床先躲起来,我二姐回来了。”
二姐?回来?那个红衣女人!姜云不由面色大变,赶忙脱下靴子提在手上,飞快地向床铺上爬去。。
203章 入王府(三)
姬熎性如烈火,走起路来也是风风火火,“啪啪啪”地踩踏声极为频繁,显然眨眼间就能走上楼来。姬洛越发紧张起来,她奋力把姜云塞上床榻,接着飞快解下床帘,合上之后理理顺,这才一屁股坐在床边,挡在了床帘中央的缝隙处。
“三妹,我洗好了!咱出门吧。”姬熎推门而入,待看清屋内的情况后不由呆了呆。“你这是做甚?好好拉起床帘莫非要睡觉了?”她回头望了望门外,又道:“这也太早了,赶紧换身衣裳,咱们出门溜达一圈。”
“咳,咳。”姬洛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二姐,我有点不舒服,今个就不去了,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不舒服?”姬熎面色一紧,忙向姬洛快步走去。“哪不舒服,我瞧瞧。”
“站住!”见她快步向自己走来,姬洛心中一惊,本能地开口大声喝阻,喊出之后又觉有些反常,声调再次降低,柔柔说道:“不用了,许是受了点风寒,无甚大碍,好好睡上一觉就好。”
“要不我给你去寻大夫?”
“真不用了,二姐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姬熎连连摇头道:“我今个就不走了,晚上陪你睡,你要有个不舒服,也有个人给你端茶送水。”
“真不用,我自己能行,回头小鱼和小鹿也该回来了,你回去吧,我没事。”
“三妹,你今日有点奇怪啊!老赶我走干嘛。”姬熎狐疑地伸长脖子朝四周张望一番,最终目光定格在床榻之上。
坏了!当了十几年亲姐妹,姬洛深知姬熎性格,自己的反常想来已经引起她的怀疑了。不成!得想个法子让她走人。姬洛微微一琢磨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她立刻出声说道:“我哪会赶你走啊,方才有个丫鬟来我这寻你,说是沈墨来了家里一趟,转了一圈没找到你,就先回去了。也不知有没有什么急事,你赶紧去问问,别耽搁了。”
“啊?”姬熎一脸认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成,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恩,去吧,去吧。”
姬熎转身便向屋外走去,待走出屋门后,又突然转过头来嘱咐道:“三妹,我走之后,你记得把门插上,窗户关起来,咱家里潜入了一个淫贼,你自己一个人可得小心点,没事别出屋乱走。”说完之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向楼下跑去。
呼,总算走了。姜云拉开窗帘,将脑袋探了出去,没见着人影,这才后怕地舒了口气。
“二姐说的淫贼。。。该不会是你吧。”姬洛斜眼昵了眼姜云,满是疑惑地问道。
“淫个屁啊!我什么时候淫她来着,不就是抱了一下么。”
“你抱她做什么?”语气中已渐渐泛起了酸味。
“这能怪我吗?要怪得怪你那爹!他属耗子的啊,一窝下了几只啊!第一个穿绿衣服的还好,多少能瞧出一些区别,至于你和那红衣服的,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爹娘也分不出来啊。”
“怎么说话呢?”姬洛白他一眼,不依不挠道:“你还抱了我三妹?”
“没,我第一个撞上的就是她,还是挺礼貌,挺客气的。可你知道吗?一眨眼的工夫我就让她坑去了五两银子。。。这不憋了一股火么,想从你身上找补点回来,结果。。。第二个还是认错了,哎!”不能说,说多了全是泪。
“那是你不关心不注意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活生生两个人都能搞混了。”
“我是人,只看长相,又不是狗,还能凑上去闻闻味道。”姜云一拍大腿。“不成,得想个法子区分下,方才就险些被你二姐宰了,要再有下次,我都不敢想。”
他这模样反而把姬洛逗乐了,她没好气地说道:“怎的?还想给我打个烙印不成?”
“嘿,正有此意。虽然提前了一些,仓促了一些,不过还是给你先看看。”姜云把手伸进怀中一阵捣鼓,将提前准备好的戒指掏了出来,捏着在姬洛眼前晃了晃。“瞧瞧这个。”
丝银的反光度极好,甚至远远凌驾于铜镜之上,一枚小小的戒指,由于精心打造出的凹凸款式,形成了一定的聚焦作用,竟将烛光反射地颇为刺眼。
“这是?”姬洛接过银戒,细细打量一番。“好漂亮,丝银?这银环是做什么的?”
姜云抬起左手置于她的面前,没有多说。看着姜云无名指上的男款银戒,姬洛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紧接着俏脸便是一红。“你。。。要我戴上?”
“不是要你戴上,而是希望你能戴上。”姜云认真说道:“这叫戒指,在我的家乡,代表了男女之间的承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它的贵重不在物品本身,而在于其背后的含义,从戴上的一刻起,便等于宣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姜家的人,是我姜云的女人。这种承诺将伴随彼此的一生,所以你最好不要冲动,考虑清楚要或者不要。”
姬洛几乎没有丝毫考虑,依样画葫芦地将银戒套入了右手无名指。
“这就套上了?你会不会太快,我话还没说完呐!”
“怎的,你想反悔?”
“不是反悔,是开诚布公!我不能有事瞒着你,所以你怎么也得等我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再考虑戴或不戴。”
“你现在也可以说啊。”
“你见过鱼上钩了还喂鱼饵的么?”
“。。。”
“算了算了,回头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姜云笑了笑道:“戴戒指的步骤结束了,咱们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你又想怎样。”
“按照规矩我现在得亲你一下。”
“啊?亲哪?”见姜云不怀好意地往自己唇上瞟了几眼,姬洛慌忙向后方挪了挪,忙道:“不成!我堂堂郡主,岂是那些不知检点的随便女子,你一日不把我娶进门,一日别想碰我。”
“呵,郡不郡主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戴上这戒指的就是我姜家媳妇,怎的?当相公的亲下自家媳妇,犯了哪家王法?”
“这。。。这,那个,唔。。。”姬洛慌乱中迷迷糊糊便让姜云得逞了,唇分之后,她俏颜一片滚烫,鲜红地几欲滴出血来。“你就知道欺负我。”
“嘿,成了,今个该办的事也办完了,我得先走了。”
一听姜云要走,姬洛本能地抓住他的手,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
“回客栈呐,我总不能再你这过夜吧。”
“那你还会再来么?”
“当然,这次知道你住哪,下次进来就熟门熟路了。放心吧,这次回来暂时就不会走了,打算常住金陵城,往后咱们有的是见面机会。我这还得赶紧回去,准备些礼物,明日好正式登门见你爹。”
姬洛闻言,顿时一脸冀希地看向姜云,面泛红光地问道:“你要向爹爹提亲了?”
“。。。”这哪跟哪啊!姜云无奈苦笑道:“就我这模样,就是上门提亲也得被你爹扫地出门,这事暂且急不来,得慢慢计划。我明日去寻他,主要是商议下官职的问题。离开太久,典史之职早就被别人顶替了,我现在有官无职,长此以往不是个事,不混出点名堂来,你爹也不能让你下嫁我。”
“恩,这倒是,大丈夫还是得建功立业才行。”姬洛点了点头道:“明日我去寻爹,给你打打边鼓,争取谋上一门好差事。”
“可别,这事你就别掺和了。”姜云忙道:“回头要让他发现了咱们的事,他还指不定怎么瞧不起我呢,这事可就更没戏了。你宽心便是,我自有主意。”
“那成,你先去吧。”
解决了一桩心事,姜云却迎来了另一桩烦恼。明日登门送些什么好呢?不能贵重,否则难以解释来路,不能寒酸,否则反而让人不痛快不如不送。送些稍显特别的稀罕之物?吴王什么身份,啥东西是他没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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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再见吴王
回顾过去三十多年,送礼的事他见过不好,有送成的,有送砸的,可亲身经历却不是很多。年幼父母尚在时,每逢教师节姜云都会提前准备一份精致的礼物,第二日兴致勃勃地送给老师。往后随着年岁渐长,姜云慢慢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自身能力远比谄媚送礼更有作用。
姜云懒得送,也不屑送,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即便在警队里他是出了名的混子,但重要任务中无一例外会出现姜云的影子,领导不喜欢他,却离不开他,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次也是一样,讨个官职这种小事,姜云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他的目的只是进入军队,以便掌握大周军事行动的第一手情报。至于具体是什么职位,这并不重要,他不缺这点薪俸,也没有巴结吴王的必要。将他陷入这种头痛局面的是他与姬洛之间的那层关系。领导可以不巴结,老丈人却不能不讨好。
回到客栈后,姜云立刻找出自己那破布包裹,解开后开始翻找起来。
翌日,姜云早早地来到吴王府门前,递上拜帖后,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府内才跑来一个小厮,把他领了进去。
时隔一年,吴王几乎已经忘了有姜云这么一个人存在过,接到拜贴之后他琢磨了很久,总算记起了吴县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典史,同时那场让他极为头疼的倭寇入侵,也不期然地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还是那句话,此事怨不得姜云,但自己总是无法控制地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谁让他已经死了呢。
如今听闻姜云非但没死,还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吴王脑袋开始发胀起来。他不想见姜云,因为没有必要。吴县的局面已经平稳下来,县令,县丞,主簿等人皆是两头不沾的中立派,在自己的地头上,只要这些官员没有直接靠向太孙,中立派和自己人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当初提拔姜云成为典史,是为了在县衙内打入一个钉子,作为华县城的助力,如今吴县事定,姜云自然没有继续当官的必要了。可偏偏他在倭寇入侵事,立下了一个谁都无法挑剔的大功,甚至还“为国献身”了,于情于理皇帝都得表示一番,鼓励所有官员的同时,也好好显示一番自己的皇恩浩荡。
所以姜云升官了,正七品,圣旨钦封的朝廷命官。一个七品官吴王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不见就不见。但一个因大功被皇帝钦封的七品官,他非见不可。更何况姜云所立的功劳无论如何都和吴王府撇不开关系,说起来吴王是欠了个不小的人情。
见就见一面呗,多大的事!
“下官见过吴王殿下。”进入客厅后,姜云向着主位的吴王行了一个官礼。
吴王腆着将军肚,淡淡笑道:“小姜啊,不用多礼,坐下说。你这一年多来杳无音讯,本王甚是担心呐,还好!回来就好。”
“托殿下鸿福,下官总算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此番回来的仓促,只略备薄礼一份,算是下官一点心意,还望殿下不吝笑纳。”
姜云从怀中取出一方精致的檀木小盒,正要送上前去。却见吴王淡淡道:“小姜啊,不必费心,本王从不收礼,你收回去吧。”
吴王说的客气,但语气中疏离的味道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姜云踏出去的步子顿时一僵,愕然地看向吴王,心中纳闷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这还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节奏,姜云多少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下。未等他有何反应,吴王接着说道:“小姜啊,若是无事,你也早点离开把,本王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实在无暇在此久待。”
话未说上三句,直接开口送客,可见吴王连维持最基本的表面客套都懒得做了。老丈人的态度让姜云产生了不小的挫败感,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要让老家伙知道自己偷了他女儿,后果姜云都不敢想。烦恼的事以后再说,谈正事先。
眼瞅着吴王起身就要离去,姜云忙向前一步,抱拳说道:“下官尚有一事想要劳烦殿下。”
“哦?何事?”吴王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向他瞧去。他不怕姜云有事相求,就怕他无事献殷勤。有事才好!一个芝麻绿豆官,再大的事对吴王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今早将所欠人情还给姜云,从此不拖不欠再无瓜葛,此等好事吴王求之不得。故而这番询问,倒是和颜悦色客气了许多。
“是这样的。下官离开至今已有一年时日,当初的吴县典史之职也早已让人顶替了,如今虽有个七品官位在身,却根本无处可去。经李县令指点,这才前来恳请殿下,帮下官在五军都督府谋一个差事。”
“哦?你想任武职?”
“不错,下官并非科甲正途出身,若是回京述职,恐怕这七品也算是做到头了。这才另辟蹊径,谋上一个武职,来日若有机会拼上几份战功,说不得百尺竿头,还能再进一步。”姜云如实说道。
“呵呵,瞧不出你倒是还有几分壮志雄心。”吴王捻须而笑道:“年轻人有上进之心总是好的。也罢!本王一会便和魏国公打个招呼,你明日寻个时间,前往都督府一趟,报上姓名自会有人接待你。”
吴王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姜云,本王有言在先,我能帮你一次,两次,却不能帮你一辈子。有冲劲是好事,但更需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外在的助力再大,终究不是你自己的。你。。。懂本王的意思么?”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四个字——下不为例,摆明是要跟姜云彻底撇清关系。别人怎么看自己,姜云无所谓,但老丈人这个态度多少让他心里有点不大好受。对于他的回归,看来并非所有人都会表示欢迎。
理了理情绪,姜云恭声回道:“下官明白。”
“嗯,明白就好,你退下把。”
“下官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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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姜云离去后,本已快迈入后堂的吴王忽然返身而还,重新坐回了主位。“贤侄,你出来把。”
大厅一侧的玉石屏风后闪出一个人影,小公爷徐承嗣满脸微笑地走至吴王身旁的客位坐下,他朝门口望了一眼,这才道:“世伯,方才我听你唤他姜云,莫非就是一年前率领吴县守备抵御倭寇的那位姜典史?”
“不错,此人也勉强算是个青年才俊,有些小聪明,为人谨慎,是根好苗子。只可惜似乎不喜读书,于科举之途一窍不通,注定难成大器。如今想走武途,原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他那身板却过于单薄,如何与人战阵厮杀?想来同样难有出路。故而本王未曾给他什么好脸色,这人无甚大用。”吴王随口一说,忽然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不过本王方才已应允了推荐他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既然贤侄在此,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成,待小侄回府后,就立刻着手安排,世伯宽心便是。”
“嗯,不说他了,咱们继续谈谈婚礼事宜,还有一月时间便是你与洛儿的大婚之日,关于婚礼事宜,继业老弟可还有什么要求或者意见?贤侄不妨直说,咱们尽量提前操办好。”
“此事全凭世伯做主,家父,家母并无任何意见。只是。。。”说到这,徐承嗣赧然笑道:“小侄已许久不曾见过洛儿妹妹,心中甚是挂念,不知今日是否方便见上一面?”
“这。。。”吴王犹豫道:“洛儿自从吴县归来之后,就性情大变,长期将自己关在房内,从不见人。便是老夫如今要见上一面都得看她心情,要不这样吧,贤侄你暂且回去,待老夫前往探探口风,若她肯见你,我再派人通知你可好?”
“既如此,那小侄就先告退了。”
“好,贤侄慢走。”
第205章 黑道
“不见!”
姬洛的答复坚定而果断,虽早在预料之中,吴王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无力。“尚有一月你便要嫁去徐家,如今却连未婚夫婿都不愿见上一面,未免太过不近情理。”
“这有何难,我不嫁就好了。”
“什么?你再说一个我听听!”
“我说我不嫁!”姬洛顿了顿,补充道:“不嫁徐承嗣。”
“胡闹!”吴王闻言大怒,扯着嗓子吼道:“当初答应的是你,如今婚期在即,你又想反悔?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当徐家是什么?国公府再地位上虽不及咱们家,但实权却是整个大周能排进前三的豪门大户,若是悔婚,你想过后果吗?洛儿,其他事爹可以由着你,但此事没得商量!”
听到这姬洛不言语了,她也知道厉害所在。当日以为姜云已死,万念俱灰之下一切都懒得理会,吴王提出婚事,她压根没往深了想,应就应呗,到时候再说。那知一年时光转瞬即过,姜云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悔婚的念头自然就在心中浮现了出来。但爹说的不错,徐家的婚事,不是说悔就能悔的,尤其在婚事已经上报朝廷,皇爷爷都知道的情况下。
即便姬洛向来娇蛮,也的确是没有勇气在这件事上胡来,实在不成就先拖上一拖。想到这里,姬洛开口说道:“那就缓一缓,长幼有序,二姐尚未成婚,我怎能先她一步嫁人?”
“情况不同,沈墨三年孝期在身,百善孝为先,他如何能在孝期娶亲?岂非要让世人戳脊梁骨。况且他与熎儿之间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他们的婚事能有差错么?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爹,可我真的不想嫁他啊。”
“洛儿,非是爹唯利是图,要拿女儿的终身去谋利益,爹虽贵为王爵,但还是会有许多迫不得已之事。”吴王无奈一叹,道:“我全国的中央精锐,几乎有半数都掌握在都督府手里,爹坐镇金陵已有近三十年,多少也有了些底子,这两股势力凑在一起,便是我等向来没有反意,却也为你那堂侄所忌。如今你皇爷爷尚在,朝廷一片安宁,可他已经老了,太孙继位之后,一定会有所动作,爹必须未雨绸缪,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无数条性命。”
吴王慈爱地摸了摸姬洛的脑袋,柔声道:“洛儿,爹是过来人,你心中所想我怎会一无所知?忘了他吧,你是爹的女儿,必要时就必须为王府而有所牺牲,这次就当是爹对不起你,婚期不容更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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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受了点委屈,不过此番目标总算是达成了,姜云出了吴王府后,立刻前往金陵城内新开的一家钱庄——汇丰钱庄。钱庄位于最为繁华的东街正中央,足足八开间,极为气派。但由于刚开不久,口碑尚未建立,借贷的人多,前来存银子的却寥寥无几。
姜云步入钱庄大门,迎面便跑来一个伙计,一脸殷勤道:“客官,您是存银还是取银啊?”
“都不是,我来当东西。”
“啊?”伙计愣道:“咱们这是钱庄,客官若是要当物,该去对街的当铺,挂着红牌子的那家,也是咱们东家的产业,信誉极好的,随当随取。”
“不麻烦了,就在这当。”姜云笑笑道:“孟管事在么?”
“你认识我们管事?那客官稍后,我这就取请管事来。”伙计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向内堂走去。不一会功夫,就见他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向姜云走来。
孟威上下打量姜云一眼,疑道:“在下似乎不曾见过客官。”
“是不曾见过,不过我知道你。”
“客官是要当物?”
姜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牌,捏着坠带递了过去。“管事您瞧瞧能当多少银子。”
孟威疑惑地接过玉牌,待看清玉牌正面的纹路后,忽然面色一变,吃惊地看向姜云道:“此物甚是贵重,我需要一些时间仔细观察,方能定价,还请客官与我一同先入后堂,稍等片刻。”
“无妨。”姜云顺着孟威来路,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孟威叫过伙计,吩咐道:“你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放进来!”
“啊,好,小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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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拜见尊主。”一入后堂,孟威立刻单膝下跪,双手托着玉牌高举于头顶。“尊主但有吩咐,只需派人前来通知一声就好,怎敢劳烦您亲自登门。”
“无妨。”姜云接过玉牌重新塞入怀中,这才道:“起来把。”
孟威依言起身,垂着脑袋问道:“不知尊主有何吩咐?”
“你是何人属下?”
“属下隶属梦月堂,受堂主提拔,现任东月殿殿主,暗盟在金陵产业都是属下负责操持。”
“梦箩已经来大周了?”
“堂主尚在夷州,负责资金调配,我等四殿只是入侵大周商界的先头部队,谍盟眼线众多,副尊主不敢动作太大,全面渗透尚需时日。”
“控制大周经济不是短期内能做到的,此事由罗天负责,本尊甚为放心,你不用与我汇报。这次前来,别无他意,你与本尊准备一些银票,手上没银钱,办事不利索。”
大手大脚惯了,一下子当回吊丝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陆熏只给他准备了一百两银子,外加小蝶偷偷塞入的二十两,住宿吃饭是够,做事那就甭指望了。
“尊主需要多少?”
“一百万两。”见孟威一阵默然,姜云不由问道:“多了?”
“多是不多,莫说一百万,就是一千万两属下也能凑出来。”孟威苦笑道:“只是咱们钱庄开张时日尚短,即便有能力兑换,只怕别人也不敢轻易收取。在金陵还好说,去了外地根本就与废纸无异。大周疆域,百姓还是相信那些老字号的钱庄,而那些钱庄背后大多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极难收购。”
“那就合作!利用各大世家掩护暗盟的扩张,无论如何,必须让我们的钱庄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布大周所有城市,钱庄直接与百姓接触,乃是经济的根本所在。告诉罗天,本尊要的不是群雄并立,而是一家独大!别的行业无所谓,但钱庄必须垄断!只有如此,暗盟才能自由操控铜钱与宝钞的兑换比例,彻底掐住大周经济命脉。为此目标,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
“属下明白。”
“这样吧,你先给我准备五十万两,大小面额都要,用完了再说。”
“尊主稍后,属下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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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银子的问题,姜云一路溜达走回客栈,一进客房就瞧见陆小川正对着铜镜忙活着什么。姜云走上前去,这才发现他脸上青红一片,正蘸着药酒龇牙咧嘴地涂抹着。
“呵,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就出门找人打架了?”
“姜哥你回来啦?事办的怎样了?”
“先说说,你这怎么回事?”
陆小川将药酒收好,这才笑道:“不是猛龙不过江嘛,没多大的事,就趁闲着的功夫去会了会这里的地头蛇,一言不合动了手。
唉,这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流氓。。。到哪都是流氓。嗯?姜云嘀咕的同时眼见忽然一亮,他叫过陆小川问道:“瞧你整日闲着也无事可做,要不咱们玩个大的打发下时间?”
“玩啥?”
“小川,如果我要你把金陵城的黑道都整合起来,你有没有信心?”
一听能干老本行,陆小川立刻激动了。“成啊!不过姜哥你也知道,咱们这种道上混日子的,平日里大多不务正业,没什么收入。要办成这事,得花费不少银子。”
那尚未捂热的一沓银票被姜云取了出来,飞速点出十张往桌面上一拍。“十万两,先拿去用,不够再管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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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惊
完全是灵光一闪后的临时决定,在姜云雄厚资产的支撑下,陆小川义无反顾地走向了统一大周黑道的不归路,而金陵城,只是第一步而已。
正如罗天不敢在短期内向大陆注入大量现银,姜云同样不敢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让夷州的谍报系统转战大周疆域。谍盟的腕子太粗,面对这样的对手,暗盟暂时还没有打谍战的资格。在专业人员无法动用的情况下,就只能从非专业人员入手,而地痞混混就是一个极好的目标。
这些地头蛇或许无法掌握较为详细的高端情报,但难以遮掩的蛛丝马迹却无法逃过他们的注意,通过这些姜云或多或少能推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况且绝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小虾米身上,安全才是姜云最看重的。
陆小川是个人才,这点姜云早有断言。在悦城,他只凭借每月几钱银子的例钱都能混出不小的名堂,如今手上攥着姜云发放的十万两银票,更是底气十足,顾不得脸上的伤势,赶不及地出门招兵买马去了。
今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陆小川会忙地不可开交,姜云也不用再花费额外的心思在他身上,接下来就该在大周官场好好奋斗一番了。协助他进入金陵城军部,吴王答应地很痛快,不过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立即前往疏通关系,姜云也只能安心等上一日。
趁着空闲,他出门上街溜达了一圈,顺带在距离吴王府隔壁的街上买了幢屋子,用后世的话就是“领包即住”的那种,一应用品连带房子一共花了万把两银子,金陵城寸土寸金没错,但那只是相对于大周城镇而言,论人口的密集度远没有夷州这么夸张,房价自然不及悦城。
这让姜云有了一种土豪入乡的感觉,花起银子来自然毫不心疼,他是个恋家的人,客栈虽好,终是不能常住,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住宿的问题搞定了,姜云在街上寻了一处酒楼,点了个雅间,叫上十几个小菜,外带一壶纯酿美酒,悠然无比地自斟自饮起来。
哥吃的不是饭,是寂寞呐!
一口美酒入喉,姜云举起筷子刚打算分下一块鱼肉,就听迎面的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本能地抬眼望去,不久之后,从楼道上渐渐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娇美靓丽,两人挨着身子,极为亲密地边走边聊。
“好端端的,干嘛上酒楼用膳,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啊。”女子的声音传来,姜云听着极为耳熟。
“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见身边女子捏起了拳头,男人忙笑道:“别闹,这家酒楼新开不久,虽然昂贵,但味道确实不错,很多朋友都向我推荐过,这不凑今日正好有空,就带你来尝尝。”
“几日不来寻我,当你把我忘了呢。”
“琐事颇多,抽不得身。”
女子一席水蓝色丝袍,走起路来极为优雅,瞧着那摇曳的身段,姜云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待两人走近之后,他定睛一瞧,去!这可不就是姬洛么。那个男的是谁!绿荫罩顶啊!
姜云愤然起身,眨眼间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吃亏吃多了,再笨的人也会长点记性。姜云顺着女子那只随着步子轻微摆动的右手,细细向下方看去,只这一眼,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戒指!坏了,是那只母夜叉!
跑!姜云左顾右盼一番,惊觉自己竟无路可逃,这间酒楼上下只有一个楼道,总不能直接从二楼蹦下去吧。这点高度还难不倒他,只怕让人当成了吃霸王餐的引起骚动,最后还是跑不了。
他这一站一坐,虽未引起太大动静,却还是让姬熎看到了。她不经意地向姜云望去,就瞧见个一手托着脑袋,一手遮着脸的男人,期初并未多想,待走出几步后,只觉的男人那略显猥琐的身影似乎在哪里瞧见过。
走至雅间门前,姬熎猛然记起了什么,豁然止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姜云。
“熎儿,怎么了?”
“你!把头抬起来!”姬熎开口喝道。
唉!躲不过去了。姜云无奈抬起头来,向着她露出一个苦笑。
“哈!果然是你!好得很呐!”姬熎仰天一笑,“唰”地一声抽出腰间软剑,厉声喝到:“你这淫。。。咳,咳。”她悄悄看了眼身旁的男子,话锋一转道:“因潜入王府图谋不轨而被本郡主发现的贼子,这次我看你往哪里跑,纳命来吧!”
“姑娘,误会!误会啊!我只是去王府寻人而已。”
“哼,向阎王爷解释去吧!”姬熎闪身堵住唯一的去路,手提软剑向姜云步步紧逼而去。
“熎儿,不可胡来!”男子将姬熎一把扯住,皱着眉道:“人家不是说了么,这是误会。”
“他说什么你就信?”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就算他说了假话,就算他真是入府行窃的小贼,也罪不至死。你怎可动辄拔剑相向,枉顾人命?”男子向姜云抱了抱拳道:“在下沈墨,这位是在下的女伴,让兄台受惊了,抱歉。”
姬熎心中气极,恨不能连沈墨一起揍上一顿方能解气。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偏偏还有口难言,心理甭提有多憋屈了,她不由狠狠瞪了姜云一眼。
姜云擦擦冷汗,强笑道:“无妨无妨。两位这是来用膳么?小弟正好点了一桌,有些多了,这还尚未开动,兄台若不嫌弃就一起用吧。先前小弟贸然进入王府,确实有欠考虑,就当给这位姑娘赔罪了。”
“这如何好意思。”
“无妨的,兄台请。”
沈墨的身上透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让人一见之下就会生出好感,姜云将两人引入雅间,入座之后斟上两杯水酒,这才道:“姑娘,在下给你赔礼了。”
“哼。”姬熎懒得搭理他,不过还算给面子,将面前的水酒一饮而尽。
“呵呵,我这女伴脾气不好,兄台切莫放在心上。”沈墨赶紧打圆场道:“不过她正是吴王府之人,兄台若要寻人,尽可问她。”
“嗨,你也别兄台兄台的叫了,小弟姜云,年方十九,该是沈兄要小上一些,你叫我小姜或姜兄弟都行。”姜云抓酒杯道:“来,我敬你。”
“你叫姜云?”姬熎待两人喝完,这才疑道:“好熟悉的名字,我好想在哪听过。”
姬熎沉吟片刻,细细回想起来,片刻之后,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姜云道:“你就是姜云?那个吴县典史?”
“啊?姜兄,瞧不出你年纪轻轻,竟然已是朝廷命官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闭嘴!”姬熎毫不客气地打断沈墨话头,仔细打量了姜云半晌,忽然笑了,自言自语地说道:“难怪!呵呵,看来昨夜还真怨不得你。那死丫头,竟然骗我身子不适。我就说有问题,好端端的床帘竟然扯得如此严实,想来那会你正在屋子里吧?啧啧啧,胆子可真肥呐!你就不怕父王发现,活剐了你么!”
“姑娘说笑了。”姜云自顾自满上一杯,嘬了一口道:“你说的在下听不明白。”
“不明白是吧?没关系。”姬熎笑了笑,干脆不再搭理姜云,转头和沈墨说道:“我三妹下月大婚,你这个当姐夫的,礼物准备好了没?”
“一早就准备好了,你不早知道了,东西还是你帮着挑的。”
“成婚,谁啊?”姜云顿感不妙,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三妹啊,下月中旬,也就是距今一个月后,就要下嫁小公爷徐承嗣了,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哦对了,我三妹的名字叫。。。姬洛。”
“哐当”一声,酒杯,掉了。u
第207章 求职(一)
“你怎么想的?说说!这种事能随便答应么?”喋喋不休的啰嗦声不断在姬洛闺房内响起。
听到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姜云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在姬熎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好不容易吃完了打发两人离开,姜云立刻按着老路钻入了吴王府。见到姬洛之后,他忍不住就数落开了。
不是他沉不住气,这事实在是太过棘手。
“这也怨不了我。”姬洛一脸委屈道:“当日你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心思全在你身上,哪有心情理会爹爹说了些什么,糊里糊涂就应了下来。”
“你再糊涂也不能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别说啦,我都烦死了!”姬洛叹道:“今日我特地探了探爹爹的口风,但他寸步不让,死活不同意我悔婚,我感觉他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我卖掉。”
“这事不怨他。”姜云虽然着急,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这事的确怨不得吴王,他心里或许的确有促成这门婚事的想法,但终究是没有强迫姬洛答应,已经算相当厚道了。
姬洛既然应了下来,吴王是什么想法就不再重要,婚事他退不得,也不敢退。徐家不但世袭国公,甚至一手掌控了五军都督府,以他们的势力与地位,根本就丢不起这个人。悔婚意味着当着全国百姓的面,恨扇国公爷的耳光,这种事别说吴王不敢做,就是大周皇帝陛下都得掂量掂量。
皱眉苦脸的姬洛忽然眼前一亮,喜道:“要不你带我跑吧,咱们离开金陵。”
“。。。”不回答她!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掉价!跑?能跑哪去?姬洛可是郡主,是皇室!一旦吴王狠下心来,不惜代价请托谍盟出面调查,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最后还是得被人逮回来。
夷州倒是一个好去处。问题是能去吗?上下五千年,谁见过带着女人私奔,跑自己媳妇家去躲的?这事太过委屈陆熏,姜云做不出来。更何况他才返回大周,屁事还没干,也没有灰溜溜逃回去的道理。
见姜云默不吭声,姬洛不由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下个月婚期就要到了,你就忍心见我嫁去徐家?”
“知道急了?”姜云没好气道:“难办得很,要让你爹能接受,又得让徐家满意,你还不能嫁过去,想要同时做到这三点,你说吧,可能吗?”
“可能。”姬洛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一定有法子。”
“法子么,不是没有。”姜云凑近姬洛,低声嘱咐一番。“你看可行么?”
姬洛闻言顿时乐了。“行呐!这主意好。”
“听起来还成,具体操作比较困难,尤其是我方才所说最为关键的一环,你确认你能摆平?”
“那你就先提前安排吧,一个月后咱们好好闹一场。”姜云想了想道:“对了,我近日刚买了栋屋子,在西华街朝南第三间房,回头你要有事,就派人去那找我。”
“恩。”
“那我先走了,记住,最近别跟你爹闹,万一让他警觉了,这事可就砸了。”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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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的计划其实不算保险,但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
离开王府,姜云直接回家泡了个澡,暂且将烦心的事抛之脑后,早早上床睡觉了。
翌日。
姜云起了个大早,上街随意用了个早点,便径直向都督府走去。这个世界的五军都督府,与姜云所知历史上出现过的除了名字碰巧相同之外,基本没多大关系。
五军都督府,共分五营卫军,每营约三万余人,由四位都司指挥史所掌,中军由大都督直接掌控,兵员相对较多,约五万余人。连同后备营卫军,整个都督府共计大军十八万,皆屯驻于金陵城外,是为五军大营。而金陵城内,则设一分部,处理日常公务,这才是整个都督府的核心,是为五军衙门。
姜云今日就是去衙门报到的。走至五军衙门正门前,他便被四个卫军拦了下来。
“本官姜云,受吴王殿下之命,前来报到,还请几位帮忙通禀下。”
“稍等。”领头的守卫闷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不一会又再次出来,看着姜云点点头道:“进去吧,入门之后右拐,第三间屋子就是经历司,陈经历就在里面等你,记住其他地方不得乱闯。”
“好嘞,多谢。”
姜云顺着守卫所指道路一路走去,果然瞧见了一块悬挂于大屋正门前的木匾,上书“经历司”三个大字。他整了整衣衫,这才抬腿跨入屋内。
经历司不算太大,一眼望去约莫也就三十个平方左右,入屋之后就瞧见一个巨大的六层书架正对着大门,右侧墙上挂着一副颇为传神的,画卷下方悬着一柄宝剑,姜云一眼瞄去,剑槽之处微微发白,已然积了不少灰尘,想来只是装饰使用,已许久无人碰过了。
入门左转,是一条约莫四丈远的宽阔走廊,走廊尽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色木桌,桌后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着军装,极是魁梧,他正虎目圆睁,又一茬没一茬地打量着姜云。
“下官姜云,拜见陈经历。”
陈绍主管经历司,主要负责全军人事调动的记录,看似是一个重要职位,说白了却也仅是记录而已,属于马后炮的类型,算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清水衙门。虽说没什么实权,但经历毕竟是从五品官职,对于姜云这个正七品的无职人员,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之所以流心观察,是因为他想弄明白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清秀少年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小公爷徐承嗣,让他不惜放下身段,主动跑来经历司交代自己如何处理姜云的事。
依照常例来说,以姜云的七品官位,进入五军都督府后,应在随意一个部门担任都事一职,暂居从七品,呆个一年半载后,若无失职行为,则可顺理成章地升任从六品的都赞一职,算是一个正常流程的升迁。可按照小公爷的意思,显然是要把姜云安排到实权部门之外,顺带羞辱一番。
没点仇怨可能么?那可是小公爷,将来某一天会接替魏国公成为大都督的唯一人选,至于为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费心?闲着穷折腾也不会这么整。
确认这点之后,陈绍也就明白自己应该表现出怎样的态度了。他淡淡地瞟了姜云一眼:“你的事本官已经知道了,按照惯例,要让你先担任都事一职,但目前各部衙门都事已无空缺,所以只能让你先担任都卫,过段日子再行调职。”
“城防督尉?”姜云愣道:“不合规矩吧,这可是正四品官职。”
陈绍翻了翻白眼,心说这什么人呐,尽往好的地方想?他不由失笑道:“知道不合规矩就别瞎想。是都卫,城门都卫。”
姜云闻言,脸顿时就黑了下来。“陈经历,据下官所知,城门都卫不过是一个正九品官职,下官好歹是正七品,这平白无故地等于连降四级,会不会太过分了?”
是啊!我也觉得太过分了,这小公爷实在有点缺德。。。陈绍暗暗想着,一旦姜云当了城门都卫,基本也就等于被驱逐出了都督府,别说一年半载,就他这样的新人,只怕两三天后就会被人彻底遗忘。小公爷摆明了是在羞辱他的同时,要将他的整个官场都断送掉。
真可谓是赶尽杀绝了。
第208章 求职(二)
都督府任职的官员皆是行伍出身,没有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尤其是中低层的官员,即便稍有城府,心中但有所想,也很难不动声色,完全遮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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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对姜云的任命实在太过反常,他初来乍到不假,但不代表他傻。连降四级,放到官场之上已是赤果果的打脸行为,遮羞布都不要的那种。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姜云就暗中留意起了陈绍的神色。
这节奏,不对劲呢!怕是得罪了什么人,有心要整治自己。
会是谁?不妨扯下虎皮试探一番。姜云想了想,抱拳道:“经历大人,下官好歹是吴王殿下保荐而来,都督府办事如此苛待,只怕不合适吧?”
“哦?”陈绍闻言微微一愣,姜云是吴王举荐之事徐承嗣并没有告诉过他,如果这事是真的,他就不能不慎重对待了。“你说你是殿下保荐?可有凭证?”
“这还要什么凭证?”姜云笑道:“下官来自吴县,本非金陵官员,若是没有殿下保荐,如何敢擅自上五军衙门求职?”
“这。。。”
陈绍方才只是脱口而问,没有深入去想,这事的确不可能是姜云信口胡言。徐承嗣摆明了是要折腾他,可见两人关系不睦,这姜云又岂会甘心上门受辱,他应该不知道徐承嗣在此事中的作用。
陈绍越想不通了,吴王保举的人,小公爷却要折腾他,莫非国公府和吴王府闹出了什么不快?不可能!还有一月,小公爷就要成为吴王的乘龙快婿,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和老丈人对着干。况且吴王手握三卫兵马,手中不缺官职,何必向关系不睦的都督府讨要?微微摇头,陈绍将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经历应该考虑的。
吴王位高权重,但五军都督府的主人除了当今皇帝陛下之外,只有魏国公徐继业一人,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说非要得罪一人,那肯定不会是小公爷。想到这,陈绍无奈一叹,道:“姜云,你说的或许是真的,但这并不重要,你的任命是都督府上层直接下达的,吴王殿下不是干涉不了,问题是你觉得他会为了你特地去干涉么?”
上层直接下达?姜云眯了眯眼,情况大致已经有所预感了,剩下的只是确认而已。
“多谢经历大人提点,下官知道了。”姜云缓步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在陈绍身前的方桌上,又退下两步道:“下官来的仓促,也无暇准备一份礼物,这只是下官一点心意,还望经历大人不要嫌弃。”
银票?陈绍瞧见桌上那张花花绿绿的纸张,心中不由一惊,暗道见过胆子肥的,没见过这么肥的,光明正大地送钱?大周官场风气还真没堕落道这个地步。他面色一板,不满道:“你这是做什么?莫非要贿赂本官不成?”
“大人何出此言?这下官一点心意,只是个见面礼而已,下官并不曾要求经历大人为我做任何事情,谈何贿赂?大人尽管放心收下,即便下官有所请求,您也可以断然拒绝,这只是一份不求回报的小小礼物,谁又能说什么?”
“你当真别无所求?”陈绍用眼角瞄了下桌面上的银票,暗暗吸了口气。五百两!好大的手笔。他是正五品武将职,一年俸禄折合下来不过区区一百六十两,姜云一个见面礼就是他三年俸禄,由不得陈绍不动心。
“大人只管收下。”
“嗯。”陈绍将银票收入袖口后,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容。“姜云啊,本官见你是个机灵人,有些话还是当提点提点你。”
“请大人赐教。”
“若是你与吴王殿下有旧,不妨设法请托他让你进入金陵三卫,总比待这里强。本官不妨直言,你在都督府任职,恐怕没什么出路。”
“多谢大人提点,下官也正好有一事相询,若无不便之处,还请经历大人告诉下官,这纸任命出于何人之手?”
这就来了?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这个问题正如姜云所言,并不会让陈绍为难,小公爷只交代怎么做,可没说过不能透露是他的意思。况且想来这姜云也不敢当面质问小公爷,瞧在银子的份上,让他死个明白也算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陈绍一脸神秘之色,伸出食指向上虚指,轻声说道:“小公爷,徐承嗣。”
果然是他!姜云并未见过徐承嗣,更谈不上过节,出现如今这种局面,除了姬洛的原因之外,姜云想不到有其他可能。出点若是其他的,他不介意让一让,但如果是自己的女人,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光着膀子也得撕。
“请问大人,下官何时可以就职?”
“你决定了?还是要进都督府?”
“不错。”
“既如此,本官也就不劝你了。此事确定之后,午前便可帮你登册在案。明日一早,你可直接去金陵城南门处,会有守备将军与你交接。”
“劳烦大人了,若无其他事情,下官先行告退。”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陈绍原想嘱咐姜云今后若碰上棘手的事情,可前来找他,或许能帮上一帮。但一想到想要整治姜云的是徐承嗣,他终是没有开口。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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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备将军是一个统称,说白了只是一个好听点的称呼,并不算是朝廷钦封的将军衔,不在编制之内。如果没有徐承嗣在中间搅局,姜云就能顺利成为都事,继而升迁为从六品都赞,那么他也就成为了守备将军中的一员。
故而都事与守备将军虽差了两个品级,却向来都是平等相处,不必以下官自称。
姜云的事黄了,莫名其妙成了城门都卫。面对大大咧咧坐在自己身前的守备将军,只得抱拳行礼,率先开口道:“下官姜云,受经历司陈大人之命,前来与将军交接。”
这守备将军名叫孙洪,是从行伍中提拔起来的都事,半个月前才升任督赞,算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新人,否则也不会跑来干看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新人不重要,来了一个更新的才是关键,如今能抖抖威风,摆摆资历,这种机会孙洪自然不会错过。
他背靠木椅之上,两腿搭在身前的方木小桌上,双手抱胸,耷拉着眼皮一脸的昏昏欲睡,压根没有搭理姜云的意思。
“将军,下官姜云,前来交接。”姜云重复了一遍,见他仍无反应,面色不由一冷,淡淡说道:“孙督赞,既然你这么喜欢看门,那下官就不和你抢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走。。。就这么走了?孙洪愕然睁开眼睛,双脚也从桌上挪开,愣愣地看着姜云毅然离去的背影,心说这也太果断了。老人欺负下新人,打磨打磨傲气,这在军营里几乎已成为了一条铁律,是个人都会干。哪个新人不得乖乖受着?事关前程,没人敢乱来,就算碰上一两个牛气的,大多也会被收拾得很惨,久而久之就老实了。
这姜云是个刺头啊!
若换了平时,孙洪压根懒得搭理他,军营之中帮人不帮理,他的人脉总比一个新人强,没什么好怕的。但因缺了一个城门都卫,他已代班了半个多月,早怕了这种枯燥的风餐露宿,好不容易碰上个来顶替自己的,哪里舍得姜云就此离开。
这会他也顾不得面子上的事了,忙叫过身旁一个守卫,吩咐道:“把他给我叫回来!”
第209章 求职(三)
吴王府。??≠=≥≠≈≤≈≤≠
用过早膳之后,姬槿立刻跑回闺房,从床榻上拿起一块隐约可见衣服模样的布料,手持绣花针,正准备继续她的缝纫大业,却不想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姬洛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一番,确认没人主意之后,一个闪身走入屋内,顺带将屋门重新关了起来。
姬槿没搭理她,一脸严肃地盯着布料,似乎在考虑该从哪里入手。考虑了半晌,她终于有所决断,朝着一个位置,毅然扎下了手中小针。穿过之后,她微微一愣,将布料拾起来打开瞅了瞅,似乎不是很满意,她扯着线头就要将绣花针重新拔出来。
那针尾显然比头部宽厚了不少,加之姬槿手上没个轻重,一扯之下,顺带扯出了几根布料的丝线。又失败了!她恼火地拿起剪子,顺着露丝的部位一刀子剪了下去。
“呃。。。小妹,你这马甲是做给谁的?”这一幕让姬洛的脑门微微渗出了点点冷汗。
“做给爹的。”姬槿本能回道,接着眉头一皱,纠正道:“三姐,这是袍子,不是马甲!”
“袍子?”姬洛认真地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问道:“袖子呢?”
姬槿闻言,立刻低头看向脚下那块布条,隐约能瞧出袖子的形状。。。她不由问道:“若是少了一条袖子,爹会穿么。”
“。。。”姬槿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废品随意朝地上一丢。“又失败了,不成!我还得做。三姐,你那有银子么?借我点。”
“你要借多少?”
“越多越好!”姬槿想了想道:“我打算把对街的那间布庄买下来,这样就不缺材料了。”
姬洛顿感无语。“就为了做件袍子?你直接买一件不就完了?”
“这是兴趣!买来的能一样么?”姬槿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算了,想来你也没有,我找沈墨去借!”
“可别!”姬洛赶紧拦住她劝道:“你不怕二姐生撕了你!她两还没成婚呢,沈墨跟咱们家目前还没什么关系,你向他借银子,这事成什么样了?再说你拿什么还呐?”
“钱债肉偿呗。”姬槿微微一笑。“拿二姐的肉偿。”
“去你的!”姬洛面色微红,嗔道:“小小年纪,说什么荤话。这事咱们缓缓,先不谈。小瑾啊,姐姐这次过来有事找你商量。”
“有银子么?”
“有!”姬洛咬咬牙道:“只要你答应帮忙,我就把一万两存银都送你。”
姬槿闻言眼睛豁然一亮。“成,我应了,”
“可我还没说。。。”
“无妨,一万两银子呢,就算你打算把咱们爹卖了,我也跟着你干。”
唉,堂堂吴王,在小女儿心里就值一万两银子。姬洛不由为老爹感到一阵悲哀。她拉过姬槿,凑上去小声嘀咕一番。
“啊?”姬槿听完,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三姐,这事不成。”
“小瑾,你三姐我一生的幸福都在你身上了,你忍心见死不救?再”姬洛没想道她拒绝的如此果断,不由急着说道:“再说你现在也还没。。。”
“银子少了。”
“啊?”
“这可是我的卖身银子,我可比爹爹值钱多了。”姬槿忽然展颜笑道:“一万两,三姐你还得把你那些饰全给我。”
“一言为定,过些时日我再把计划告诉你。”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姬洛终于放下了心头巨石,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在她走后,姬槿那略带稚嫩的俏脸上再度浮现起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淡然笑容。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三姐突然变聪明了。不但省去了一些麻烦,还能白赚一万多两银子。呵呵,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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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啊,本将方才所言,你可都听明白了?”
叫回了姜云,孙洪不敢再寻他麻烦,极为利索地将手头工作进行了一番交接。他痛快,姜云自然也跟着痛快,闻言点头应道:“下官明白了。”
就在这时,城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远远跑来一个守卫对着孙洪说道:“启禀大人,城外来了一队马车,据管事说是国公府名下商行,咱们是不是?”
“这有什么好问的,依照惯例,检查一番就放行!”打掉守卫,孙洪转身说道:“姜云啊,这事本将方才忘了知会你。朝廷方面给的俸禄有限,城内不少官员都会置办产业,朝廷方面也都是默许的。你看守的金陵城南门,直通苏州府与上海县,来往货物频繁,你最好有点眼力劲。”
“将军的意思是?”
“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城内许多大人物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凡事睁一眼闭一眼,哪些人可以拦下,哪些人必须放行,本将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可自行琢磨。切记不要较真,对你有害无益。”
“多谢将军提点,下官谨记。”
“如此便好,那这就交给你了,本官还要去五军衙门一趟。”
“将军慢走。”
客客气气地送走孙洪,姜云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城门就是哥的天下了!折腾我?舍去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谁折腾谁还指不定呢!
等孙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面上后,姜云返身走向城门,径直来到车队前方。
“干什么的?”
对于这位新任上司,守卫不敢怠慢,忙道:“启禀大人,这是北街乐天杂货铺的商队,”
“查过了么?”
“已经检查清楚,可以放行了。”
“嗯,让他们缴了税银,就放进去把。”
税。。。税银?守卫顿时满头冷汗,他心惊胆战地瞄了姜云一眼,心说莫非这位新来的大人不明白规矩?他不由小声提醒道:“大人,乐天杂货铺是。。。是小公爷名下的产业,这税可抽不得啊!方才孙将军。。。”
“孙将军?”姜云挑了挑眉道:“什么孙将军?本官可不认识什么姓孙的将军。本官乃是这金陵城南门的城门都卫,抽税是本官职责之一,自然是本官说了算。至于乐天杂货铺是谁家产业,有关系吗?魏国公乃是朝廷重臣,于情于理国公府都该身先士卒,为万民做出表率,逃税这种事,小公爷会干么?小伙子,你这是打算羞辱小公爷么?”
“。。。”他妈的,到底是谁打算跟小公爷过不去啊!守卫暗暗骂娘。这新任都卫显然就是个葱头二愣子,跟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随便怎么整,倒霉的也不会是他们这些小虾米。他心中打定主意,恨声说道:“来人,大人有令,盘货,算税银!”
这一嗓子吼出来,车队前方的胖管事不乐意了。“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咱们乐天杂货铺的东家是谁?抽税?我倒要看看,谁敢抽咱们的税!”
姜云掏掏耳朵。“来人,给本官将那死胖子捆起来,嘴巴堵上!什么时候把税银缴了,什么时候再让他滚蛋!”
“你敢!你知不知道。。。唔。。。”
妈蛋!怂的是孙子!
第210章 求职(四)
撕逼是一门技术活,尤其是以弱撕强这种不利局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撕以及撕到什么程度,里头都有讲究。只凭一股子热血,那不是撕,是傻。而姜云的撕法,就是经过深入考虑后的产物。
首先这事得从吴王入手,两人见面时,他摆明了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嘴上客客气气,话说的也挺漂亮,但其中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再和姜云有什么瓜葛。当姜云提出求职的要求后,他又一概先前的态度,变得极好说话。其中关键,姜云事后想想,恐怕是怕人说闲话。
姜云的典史是吴王保举的,身上自然有了吴王的烙印,之后为了守卫吴县,不幸被俘,消失了一年。回来了发现官位被人顶替了,吴王若是不给一个说法,那姜云只能自行上京,寻吏部求职,这样一来,吴王的脸上可就太难看了。京城官员会如何看他?太孙一脉会如何看他?甚至吴王麾下的官员知道之后又该怎么看他?
故而只要姜云开口,这个忙无论如何他都得帮,姜云可以离开金陵去京城发展,但必须走得体面,走得漂亮!加之姜云的官位乃是圣旨钦赐,吴王没有权利直接剥夺,那么姜云入京便无人可以阻止。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吴王都得替他兜着。
有这么一个金陵一把手撑着,他自然就没多少顾忌。
然后就是姜云自身的情况。他已经被放逐了,有徐承嗣在上头压着,无论他多么安守本分,做事有多认真上进,一样没用。与其如此,不如顶风作案,闹出点动静,至少别人记得还有他这么号人在,不至于被彻底遗忘。置之死地而后生,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姜云撕了,义无反顾地撕了,他不但将国公府列为了重点打击对象,甚至毫无遗漏地将整个金陵权贵一一得罪了个遍。短短十天时间,他红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看门小卒,一跃成为了金陵官场无人不知的搅屎棍。
前往吴王府告黑状的官员越来越多,这让吴王烦不胜烦,这些人一个个都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真正在动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不就是为了那点入城税银么。平心而论,姜云这事干的漂亮!
吴王是一地藩王,所有权利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兵权与财政权。整个江南区域的税收,可以说都是吴王府的私产,除了用于民生建设,极大一部分支出就是作为江南二十三万大军的补给,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刨去这些开支,吴王府每年也剩不下几个银子。
朝廷俸银有限,大小官员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购地买房,请下人,聘轿夫,哪里都需要支出,仅凭朝廷给的那点银子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人。自谋生路的官员便开始打起了行商的念头,开间杂货铺,布庄,酒楼什么的不足为奇。官场讲人情,当大多数官员都拥有名下产业之后,这税收起来可就难了。
吴王虽然不满,对此却无可奈何,猴子太多,鸡就不敢杀,只恐引来众怒,失了人心。那知道突然蹦出个姜云这种以得罪人为乐的怪胎,吴王哪里舍得对他下手。
十天,仅仅十天的工夫,姜云就将整个金陵的入城税提高了将近十六倍,这是什么概念?想整治姜云?谁爱去谁去!反正吴王不干,睁一眼闭一眼银子就来了,谁和银子有仇呐!要怪就怪徐承嗣去,这颗老鼠屎可是他亲手丢下去的。
眼瞅着等了许久仍不见动静,吴王殿下打定主意装聋作哑,众官员只得转而向国公府告状去。魏国公徐继业打了一辈子仗,对这种狗皮倒灶的事压根不感兴趣,众官上门一律不见。
事情越闹越大,终于,徐承嗣坐不住了,怒气冲天地杀向了金陵城南门。
“姜云呢?哪个是姜云,给我滚出来!”
最近几日骂上门来的越来越多,姜云早习以为常,见这一大早又来了一个,他上下打量了徐承嗣一眼,淡淡道:“本官就是姜云,你是何人?竟敢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不知道王法吗?”
“大人,这位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身旁的守卫赶紧凑上去低声说道。
“哦?”姜云笑了笑道:“小公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呐?”
“别给我来这套,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全城官员都让你快得罪光了,你究竟想做什么?”瞧见这张脸,徐承嗣就来火。
“小公爷何出此言?”姜云一脸愕然道:“下官食朝廷俸禄,自然是要为朝廷尽忠。上任以来,下官自认兢兢业业,不曾有任何懈怠。城门治安良好,商货缴税皆有账可查,并不曾做过任何不法渎职之事。小公爷为何苛责下官?还请名言。”
“装傻充愣是吧?”徐承嗣冷冷一笑道:“跟我斗,你凭什么跟我斗?姜云,我告诉你,从此刻开始,你不再是五军衙门的人,立刻给我滚蛋!”
姜云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微笑道:“成啊!不过下官得知道去职原因。若是某些人私仇公报,下官少不得只能与他去吴王府说到说到,让殿下主持公道。”
“我五军都督府的事,吴王殿下还管不着。”若换了平时,徐承嗣当然不惧前往吴王府,以两家关系而言,吴王自然会偏帮于他。但这事不同,吴王才是最大的赢家,砍了姜云等于变相得罪吴王。还有半个月他就能迎娶姬洛,在这紧要关头,老岳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哪知姜云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吴王殿下管不着,莫非朝廷也管不着?下官去职之后,需上京前往吏部求职,过往履历也需上报吏部,无缘无故去职,万万不可!”
“你!”徐承嗣闻言大怒,他刚要呵斥几声,居然目光微微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你喜欢赖在五军衙门就赖着吧,不过这里你不能待了。现在立刻赶去经历司,有新职位安排给你。”
姜云乐了。“小公爷,您还不是魏国公呢!要下官调职不难,调职公文拿来我瞧,您这空口白牙的,说了可不算!”
“成!你给我等着。”徐承嗣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两人一番针锋相对,直让众卫士瞧得目瞪口呆。这都卫大人也太牛气了,当面就敢顶撞小公爷,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得罪的么?
气走了徐承嗣,姜云心情大好,才准备坐下休息片刻,不想突然从城外走来一队士卒,“徐”字大旗迎风而动,士卒步履整齐,甚是威风。
领军的姓徐?国公府的人?姜云顿时乐了。横竖都要调职了,走之前不妨再干上一票!他立刻整了整军甲,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众守卫也都发现了这支约莫百人的军队,待瞧见那面大旗之后,顿时变了脸色,靠着姜云最近的守卫忙道:“大人,您万万不可。。。”
“站住!哪里来的?”姜云的大喝声响起,那侍卫赶忙捂着脸退了下去。心说您就作死吧,这会谁也救不了你了。
姜云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待看清领军之人后,这厮顿时愣了愣。女人?我去,还是挺漂亮的一个小娘们,明眸皓齿,五官秀美,穿着一袭银甲配着火红色披风,柔美中透着坚毅,一眼之下,竟让他心跳不由漏了半拍。以姜云目前的审美观来说,能让他夸上一句漂亮,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女人又咋滴!但凡姓徐,宁杀错,不放过!姜云定了定神,大声喝道:“站住!别走了,下来接受检查。”
被人拦下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遭。徐娉婷翻身下马,饶有兴致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姜云,微微一笑道:“这位将军,他们都是去国公府换防的士卒,身无旁物,没有检查的必要吧。”
“身无旁物?不对吧。”姜云笑道:“他们身穿的军甲,手持的长枪,不都是旁物么?”
“呵呵。”徐娉婷笑闻言笑地更甜了。“那依照将军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恩。。。”姜云沉吟道:“缴税,每人五十个铜板,我看了看,你们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折合六两六钱。”
“将军说笑了,军甲武器如何缴税?向来没有这个规矩。”
“军甲武器莫非就不值钱吗?难道不需要购买材料制作吗?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偷偷拿去卖钱?值钱的东西都有可能转为商品,是商品就得缴税。”
“。。。”徐娉婷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左鬓秀发捋至耳后,又从左耳上取下一枚耳坠,递给姜云道:“出营时不曾带上银子,用此物替代,可行么?”
姜云接过那极为精美的耳坠,细细一看,顿时吸了吸气。丝银!国公府就是有钱呐!他点了点头,自顾自将耳坠往自己怀中塞去。
“。。。”徐娉婷微微一愣,不由好笑道:“将军,按照规矩,税银不都该上缴么?你这是?”
“咳,咳。”姜云轻咳一声,又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身旁的守卫。“税银我帮你们缴了,走吧走吧!”
嘿,十两银子换了条丝银耳坠,赚了!贪财贪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11章 求职(五)
姜云这厮自认干了一票相当划算的买卖,洋洋得意地放来军入城去了。徐聘婷临走之前深深瞧了他一眼,恰巧观赏美女也是姜云的爱好之一,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碰了个正着。
怎么说呢,这小娘皮的眼神有点复杂,该不会又一个拜倒在哥魅力之下了吧,人帅真是一种罪过,到了哪都会被漂亮女人视奸,姜云乐呵呵地想着,压根没往心里去。
“哥几个,晚上换了班,一起吃酒去,我做东。”
俗话说见者有份,捞了个不小的便宜,独吞了可不成,这点姜云挺看得开,喝酒吃饭事小,分银子才是关键,人人都有了好处谁还告发他去。他说得挺含蓄,但自认意思到了。原以为这些穷逼守卫八成会开开心心地欢呼一声,哪知过了半晌都没人吭气,只用一种类似于“怜悯”的眼神不停瞅着自己。
“怎么了这是?”姜云渐渐品出不对劲来了。
“大人,这银子您留着把,保不齐很快就能用上了。”原打算出声提醒姜云的那守卫摇摇头,叹道:“城北那家老乔棺材铺,做工还成,回头小人给您介绍介绍。”
怎么个意思?触哥霉头呢?姜云愕然道:“那小娘皮来头很大?”
“那小娘。。。那姑娘可惹不得,小人方才想提醒你来着,却不想您这一嗓子也忒快,忒突然了。”
“不就是国公府的人么?”姜云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公爷本官都没放眼里,还能怕个小丫头不成。”
他这一说,那守卫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说非得得罪一个,小人宁可得罪魏国公,也不想招惹她。得罪了国公爷无非就是一个死,至少痛快。得罪了她。。。想死都难吶。”
守卫一脸后怕道:“她是谁?武毅将军许娉婷。我大周历史上,十五岁就有将军衔她是独一份,何况还是个女的。正式统兵以来,三年时间历届军演无一败绩,放倒了多少大周名将那就甭提了,朝廷这才破格提升为武略将军,一年前因倭寇之乱,驰援吴县救回了水云郡主,再次升授武毅将军。据说陛下有言在先,只要这届军演她能再次夺冠,直接跳升信武将军,那可是四品将军衔。放眼望去,坐到这个位置的,哪个不是三四十岁且有过沙场战功的?她可二十都没到,升官比吃饭都快,这圣眷简直没得说。就是国公爷都不敢跟她大嗓门说话。大人您竟然敢勒索她。。。”
“是依法缴税。。。”姜云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略显心虚地纠正道。
这个世界不对呐!男人都死绝了么?怎么一个个上了天的都是小母牛?吹也不带这么个吹法啊!唉哟,这尼玛失算了。姜云这会肠子都悔青了。他敢在金陵城胡来,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有个御赐的七品官位,在这里谁都奈何不了他,最多只能让他卷铺盖滚蛋。大不了去京城,那边也有军部,发展发展区别不大。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调职的最后时刻,偏偏得罪了皇帝眼中的红人,这么一来就算上了京,他也得绿。。。啊呸!也得黑!这还怎么整?
“如果。。。我说如果啊!我要这回把耳坠还给她,然后很有诚意地道个歉。。。你说她会原谅我么?”
守卫勉强笑了笑,宽慰道:“大人,您要相信奇迹,或许明早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也说不定。”
“。。。”
意思就是没戏了。得了,也甭多想了,混一天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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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我要的是马上!”
徐承嗣略显狂躁的咆哮声不断在五军衙门的经历司响起,仿佛一头受了伤了公牛,瞪着一双微红的双眼,唾沫横飞地发泄着。
陈绍哭的心都有了,姜云的职位压根就是小公爷自己安排的,这会竟然怪到了他的头上,他冤不冤呐!这才多少天?半个月都没到吧,竟然又换了心思,打算让姜云的职位再动一动。你是小公爷,你说了算,但办事总该有个流程,官面上的事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魏国公驭下规矩极严,给小公爷开个后门可以,但绝不可坏了规矩,否则万一让老公爷知道,陈绍不死也得脱层皮。两人僵持了已有一炷香的时间,哪怕已快被徐承嗣的唾沫芯子淹了,陈绍依然奋力地坚持着最后的底线。
他苦笑着回道:“小公爷,真不成。上任不过是一纸文书,半日时间便能敲定,可调任要复杂的多,方方面面都得弄清楚,最后是要上呈国公爷批示的。要不您再等上两日,下官立刻给您办。”
“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徐承嗣快要气疯了!这世道怎么了?一个个都敢跟自己对着干了?他猛然拍了拍陈绍面前的方桌,声调陡然转高,愤然道:“我要的是马上!别说两日,一日我也不会等!马上,立刻!听到了没有?”
陈绍默然,异常坚持地摇了摇头。
“这经历之职,你是不想干了?”徐承嗣冷声问道。
“小公爷莫要为难下官。”陈绍无奈叹道:“如果您非要立刻让姜云调职,那么下官只能选择辞官了,您还是另外升任一个经历给您办事吧。”
官职?他当然想要,可一旦和自己的小命比较起来,官职算个屁!更何况还是一个清水衙门的经历,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回军营继续当大头兵去。
陈绍拒绝得相当果断,这让徐承嗣反而不好办了。真撤了他?不成!经历不算什么大官,但职位变更也是要魏国公点头的,一来一去就得好几天,新换上来的若是跟他一个德行,难道还得再换一个?徐承嗣现在一天都不想让姜云继续再那职位上得瑟,必须尽快赶下去。
处理掉姜云,他才能将心情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考虑再三,徐承嗣让步了。“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忍一忍,你立刻去办,两日之后,姜云必须调职。”
让步了?陈绍舒了口气,赶忙应道:“下官立刻着手办理,小公爷放心。”
“嗯。”压下心头怒火,徐承嗣转身就欲离去,却见门外忽然走进一人,照面之下,徐承嗣愣了。“小妹,你怎么来了?”
“来办点事。”许娉婷微笑着回道。
“哦。”徐承嗣点点头,瞅了她一眼,忽然惊道:“小妹,娘给你的耳坠怎么少了一个?你不会掉了吧?”
许娉婷没搭理他,径直走到陈绍面前,笑了笑道:“陈经历,公务可繁忙?”
一见许娉婷,陈绍赶忙站起身来。他是从五品,许娉婷也是从五品,官位一样,但经历和将军衔在职位的含金量上可有着云泥之别。他行了个官礼,这才道:“下官见过徐将军。”
“不必多礼。”许娉婷和气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人与她相处之下,总会感到一阵暖心,没多少压力。
陈绍紧绷的脸色见见缓和下来,难得有了笑容。“徐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问点事。不知我金陵城南门的那位城门都卫是谁?”
“城门都卫?”陈绍愣了愣,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预感。“南门的都卫一共有三人,不知徐将军指的是?”
“就这会在南门守着的那位。”
果然。。。陈绍心中一片悲凉。“他叫姜云,于十多日前才刚刚上任的。”
姜云?这个名字在徐承嗣心中早已设定成了“关键词”,他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家妹子。“小妹,你问他干什么?”
“哦,我知道了。”许娉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人我要了。”
“啊?您要了?”陈绍傻傻问道:“您怎么要?”
许娉婷淡笑回道:“我麾下还少个把总,你把他给我调来吧。”
“唉!小妹,你可不能跟我抢!”徐承嗣急道:“这人我已经要了。”
“你要?”许娉婷好笑道:“大哥,你一无官,二无爵的,你打算怎么要?要来干嘛?”
“这你别管,反正我要了。”
“你得告诉我你要来干嘛,否则就别争了,给我调来。”
“我。。。”徐承嗣目光微闪,顿时计上心头。“咱们府里的马夫告老了,爹那二十多匹爱马如今无人照顾。这个姜云我看着做事还算认真负责,所以打算把他调进国公府,帮咱们爹养马。”
“哦,这样啊?”许娉婷笑笑道:“那成,就先给你了。让他先给爹看马,这段时间你赶紧去寻一个新马夫,下个月再给我调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
兄妹两协议达成,在此叮嘱一声陈绍尽快办理,肩并肩走了出去。
第212章 求职(六)
两日后,姜云的调令如期而至,改任五军衙门都事一职,因职事暂无空缺,命姜云前往国公府养马。
接到调令之后,姜云只觉哭笑不得。在他看来,这徐承嗣倒也透着几分可爱,傻的那种。他该不会以为能拿这种事来羞辱自己吧?或许对其他任何官员来说,充当马夫的确算是一种羞辱,可对姜云来说不是。他堂堂穿越党,别说养马,当年参军的时候,喂过猪,种过地,挑过粪,泥巴地里打过滚。脏活累活都是浮云,他就是在这种日子里熬出来的,不然怎么算是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不就是养个马么?多大的事。孙悟空都当过弼马温,姜云自然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没地方塞了,他心里憋着坏呢,正琢磨是不是效仿下齐天大圣,给魏国公那几匹爱驹喂成爱猪。接到调令后,姜云屁颠屁颠就赶去了国公府。
接待他的是一位姓万的管事,年级不小,六十多岁的样子。该是在国公府干了大半辈子了,地位还挺高,前往马厩的路上,甭管是谁,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喊上一声“万管事好。”
老头还算和善,也挺健谈,一路上与姜云有说有笑,将他带至马圈后,这才一脸严肃地吩咐道:“小姜啊,这些都是国公爷的马驹,国公爷自幼便随军征战沙场,一生没什么爱好,唯独爱马。这些大多是官场上的朋友所赠,作为收藏养着,你不必太过费心,只需按照正常方式饲养即可。但是最右侧的一匹万万不可疏忽,此马单名一个烈字,马如其名,性子极为暴烈,是国公爷当年坐骑所生,它的祖父当年曾救过国公爷一命,故而他最爱此马,若是有所差池,你小命难保。”
“多谢万管事费心,下官知道了。”姜云随口回了一句,本能地向马圈最后一个栅栏望去,只这一眼,就再挪不开视线了。
这匹名叫“烈”的马,足足比其余马匹高大两三圈,背宽腿长,极是神骏。它明明只是个牲畜,却仿佛感受到了姜云的目光,那微微耷拉着的眼皮下,竟透着一股子蔑视的味道。
有趣!姜云径直向“烈”走了过去。
“小姜,你可小心点,没事千万别碰他。”见姜云凑地有点近,万管事忙出声提醒道:“整个国公府,也只有老公爷能近它身,但却还骑不了。至于其他人,哪怕是小公爷,一旦距离它一丈之内,就会引起它的不安,继而被它攻击,你小心。”
“不碍的。”姜云走入马厩,在距离烈一丈处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烈的目光此刻已经移到了他的身上。姜云站了十来秒时间,忽然抬腿向前挪了半步,随着烈的一声响亮的响鼻,姜云立刻退了回来,笑道:“还真是,一丈的距离就是它的警戒线了。”
“你知道就好,以前养过马吧?”
“嗯,还算了解。”
“那就行了,你在这里看着吧,该喂就喂,该放就放。在马厩正后方有扇铁门,没上锁的,在那后面有一片小草场,国公爷特地找人铺就的,大是不大,不过给马匹散散步是够了。你自己看着弄,但切记,万一有马生病了,赶紧来找我,我再去找大夫处理。”
“行,我知道了,您忙去吧。”
送走了万管事,姜云回道马厩细细打量着烈,越看越是喜欢,如此神驹,他倒真不忍心给喂成猪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同样是兔头马,同样是汗血驹,哥干脆做件好事,喂匹赤兔出来,那得多有成就?
想到就干,姜云开始考虑起如何具体操作了。
第一步,是得让它熟悉自己的存在。这种熟悉不是要让它知道有姜云这个人,而是习惯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他的存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姜云一连三天没有离开过马厩,除了定时给马匹喂食饲料,其余时间姜云干脆在栅栏外站起了岗,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它。
姜云这反常的表现,多少引来了一些关注,国公府的下人也渐渐知道了府里来了一个奇怪的马夫,整日什么都不干,就爱和烈大眼瞪小眼,拼脾气,别苗头。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不久之后,消息终于传入了魏国公徐继业耳中。
徐继业对别的事可以不上心,但听闻有人跟自己的宝贝爱驹较上了劲,难耐心中好奇,便换了身便服独自前往马厩瞧个热闹。他赶去时,正巧赶上了姜云第一步的完成阶段,并未瞧见传说中的场景,只见姜云拿着一支细长的小刀,一个人缩在马厩角落不知在忙些什么。
“小伙子,你做什么呢?”
姜云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望去,在他正前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半老不老的模样,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老伯,你哪位啊?”
“老伯?”徐继业好笑道:“你不认识我?”
见姜云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不认识便不认识吧,没差。来说说,你这是做什么呢?”
姜云挥了挥手中的竹竿和小刀。“做箫呢。”
“你不是马夫么?又不是放牛娃,做箫干什么?”
“骑马啊。”姜云指着隔壁的烈,说道:“就那匹。”
“哟,那匹马可不好骑。据老夫所知,还没人能骑上他呢。”
“老伯,你也想骑么?”
“嗯。”徐继业点了点头。他的确想骑,若是年轻个十岁,说不得他还真会和烈较较劲,或许能降服它,但现在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强来未免有些风险,人老了就没了年轻人的拼劲,如今也就只有想想而已了。
“那你等等吧,等我驯完它,回头请你骑。”
“瞧你不像是个马夫。”
“嗯,我是当官的。”
“当官的怎么跑来养马了?”
“小公爷调我来的。”
“哦!”徐继业目光一凝,深深看了姜云一眼道:“那你忙吧,老夫拭目以待。”
随着手上的箫完工,姜云第二步计划也就顺利开展了。接下来两日,国公府后院的马厩中几乎不停歇地会传出阵阵箫声,姜云会的乐器不多,唯一学过的只有这逼格最高的箫,加之没有播放器之类的东西,只能人工操作,不间断地吹给烈听。
对牛弹琴这是一句人人都知道的成语,愚笨的牛如何能听懂人类演奏的琴声?可经过后世的大量研究,足以证明从声音发展出的音乐,对大多数动物都是有效的。
牛或许听不懂附着在音乐上的人类语言所表达的涵义,但节奏平和,悠然的音乐是可以让它们心情放松下来,减弱性格中浮躁的不安。马也是一样,姜云就是意图以箫声逐渐降低烈那过于高涨的警惕心。
结果是喜人的,仅仅两天的时间,他已能顺利走入烈半丈距离之内了。
姜云的最后一步,就是让烈彻底失去对他的警惕心。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更让自己放心的?他没有太多耐心和烈慢慢培养感情,达到不分彼此的地步。那么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涂马粪。
马的嗅觉极为敏锐,甚至凌驾于狗之上,嗅觉是它们最为重要的感官之一。当听着平和箫声,全身放松的烈,看到一个自己所熟悉而习惯的人,嗅着对方散发出和自身一样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它是不可能会产生敌意的。
姜云成功了,虽然全身脏兮兮地没法见人,但他确实在短短一周之内,就能随意地触摸眼前这匹烈马,满心的成就感,甭提有多舒心。接下来,就该试骑了。
姜云把烈牵到了草场,深深吸了口气,拽着马缰,一脚踏着马镫翻身上马。就在骑上烈的瞬间,姜云很明显地感到身下的马背微微一僵,烈似乎极不习惯背上驮着个人,它打了两个响鼻,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姜云没急着驱赶它,而是伏下身子,一手抱着马脖子,一手轻轻拍打着烈的胸部,待它完全放松下来之后,姜云立刻翻身下马。
他牵着烈走了几步,按照方才的法子再次上马,来来回回十几次,在感到烈已完全习惯了驼人之后,这才轻轻夹了夹马肚,烈缓缓走出的几步,正式宣告了姜云这些日子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成功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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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求职(七)
姜云爱马,但他其实不太懂马,因后世环境的局限,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接触过马。对于马匹的理解,他也仅仅是无聊时从网上看来的一些理论知识,或许有超前的部分,但以实际效果来说,远不如这个世界整日与马待在一起的人高明。
他不玩马,他玩鹰。驯养手段或许不同,本质上却没有太大的差别。熬鹰,上手,接下来就是闯脸了。烈能接受他的靠近,不代表能接受其他人。姜云必须教会它如何分辨无意接近与蓄意接近的区别。
因此后院的无人草场是不能再去了,得让它尽可能地多接触人类。上街为时过早,唯恐伤了路人,姜云想了想,决定在国公府先溜达两天。这里的小厮,长工多在后院工作,经常来往于马厩,马儿记忆力惊人,对于这些半熟的面孔,警惕性该不会太大。
他没有高估烈的警惕心,却远远低估了国公府众人的平常心。当姜云骑着烈缓缓走出马厩之后,国公府炸了。
“不好!烈出马厩了!”
“这新来的马夫搞什么,伤了人怎么办?”
“快去通知万管事。”
“通知万管事有什么用,他又近不了身,快禀告国公爷。”
搞定了姜云的事,徐承嗣近来心情颇佳,正打算上街走走,小厮丫鬟的惊叫声顿时引来了他的注意。“乱跑什么,出了何事?”
“小公爷,新来的马夫把烈带出马厩了。”
姜云?徐承嗣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厮怎么到哪都太平不下来。他向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这一眼险些没把鼻子给气歪。只见姜云悠然地跨坐在烈的马背上,缓缓向前行走的同时,竟还一脸微笑地向附近的小厮挥手示意。
知道的你是个马夫,不知道的当你是凯旋而回的将军呢!什么玩意。他赶紧走上前去,拦在姜云身前,厉声喝道:“你给我滚下来!烈也是你可以骑的?”妈的,他都没骑过!
“唉哟,是小公爷啊,恕下官无法全礼。”姜云抱了抱拳,笑道:“多谢小公爷关心,这畜生我能摆平,您忙去吧。”
谁有这闲工夫关心你!徐承嗣冷着脸重复道:“滚下来!谁让你骑马的?”
“下官可不是骑马,这是驯马。”姜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蒙受小公爷厚爱,让下官负责在此养马,既然如此,驯马自然也在下官的职责范围之内。养出的马不能骑,岂非是下官的失职?”
“赶紧把它带回去。”
“抱歉,一圈没遛完带不回去。要不小公爷亲自牵他回去?”
“你当我不敢?”
“您可以试试。”
两人仿佛天生的冤家对头,大眼瞪小眼地又卯上了。
“出什么事了?”不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徐继业听闻后院闹腾起来了,赶紧放下了手头公文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见到儿子,他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起来。“承嗣,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整日胡闹些什么?”
瞧见老爹,徐承嗣缩了缩脖子,忙开口辩解道:“爹,这不怨我啊,是那个马夫,把您的爱驹给骑出来了。”
“哦?”徐继业这才向姜云看去,微微一愕。“小伙子,你真骑上了?”
爹这词一般不会乱叫,这老伯居然就是魏国公?姜云忙抱拳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国公爷。”
“嗯。”徐继业点点头,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不必多礼。先前你答应老夫的事,可还记得?能做到么?”
“可以啊。”
“好,你先把马带回马厩,老夫晚些时候来找你。”
“是。”
“都散了!承嗣,老夫交代给你的功课做完了没?”
“爹,我这还有事,得先出门一趟。”
“功课做完拿给我瞧,若是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往后你就别想出门了。”
都是这狗东西害的!徐承嗣扭头瞪了姜云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孩儿知道了。”
妈的,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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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公府的马厩住了六七天,姜云留下了驯马的方法后向万管事告了个假,打算回家好好休息几日。一进门便瞧见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陆小川。
“小川,醒醒。”
“姜哥?”陆小川揉揉眼,看清姜云后问道:“你这几天上哪去了。”
“上任去了,这才忙完。先前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人找到了几个,不过这事挺严重的,弄不好得掉脑袋。所以他们要价比较高。”
“多少?”
“一人五百两。”
“这算什么高,给他们就是了。还有十天,有家人的你让他们先给安排好,这事情看着危险,也就看着而已,未必真会出事。”
“成,我再睡一会就去办。”
撇下陆小川,姜云去偏屋打了桶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套上了干净的衣裳,还没出屋门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老挡着我做什么?知道我是谁吗?现在的小厮都像你这样不懂规矩么?让姜云出来见我。”跋扈的声音有些耳熟。
“姑娘,少爷正在洗澡,你可不能闯进去。”这是陆小川的声音。
“我去客房等还不行么?”
“不成,我没见过你,陌生人可不能进屋。”
“陌生人?我是陌生人吗?你再拦一个我瞧瞧!”
不用想了,这句话忒耳熟,不是姬洛又是哪个。姜云赶紧穿上靴子,开门走了出去。瞅见姜云后,姬洛终于转移了发泄的目标,快步向他走了过去。“你上哪去了?这么多天也不来看我。”
“这不忙么,我好歹是个官,总有正事要干。”
“养马也算正事么?”姬洛没好气道:“我都听二姐说了,不成!这活你不能再干了,跟我走。”
“上哪?”
“不就是一个小官么,犯不着让人侮辱。你跟我去见爹,我让他给你在三卫安排个职位,都督府有什么了不起的,辞了,不去!”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呢?我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就听我一次行不行?”
姜云心头暖洋洋的,他笑着摇摇头。“这次你得听我的。你爹那我现在不能去。等下次见面,就该谈你的事了,现在火候还没到。赶紧回去吧,你婚期将近,这关键时候别再整出点事。你爹现在是瞧不起我,可别让他恨上我,这事就难办了。”
“那好,等婚事弄完咱们再说。”姬洛想了想,又道:“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你大婚前一夜我会来,把具体计划告诉你,你配合着做就是了。在此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免得你爹知道了闹心。回去吧。”
“成,那我等你,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去吧。”
打发走了姬洛,姜云才想进屋躺一会,转眼就瞧见陆小川的眼神不大对劲。“小川,怎么了?”
陆小川一脸苦笑道:“姜哥,你这动作也太快了,这才来了几天,就。。。临走之前,大小姐还叫我看着你呢。”
“去,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屁孩瞎掺和什么。”姜云撇撇嘴,径直向屋内走去。行至门前,他忽然转过身来,瞪了陆小川一眼。“别多嘴!”
事还没成呢!这锅他可不背。
第214章 求职(八)
魏国公府。
正屋书房内,徐继业身着一席苏绣锦袍,身姿挺拔地屹立在一张厚实的红杉方桌前,桌上平摊着一副沙盘,他一手持着书卷,满脸严肃地盯着沙盘上摆放整齐的木制棋子,忽而伸手抓起一刻摆下,忽而摇摇头,重新放了回去。在他身侧不远处,摆放着一盏檀木香炉,深邃幽香的缕缕青烟在书坊内不断扩散着,萦绕着徐继业,将他的身影衬出一片朦胧之色。
方桌正前,万管事肃然而立,极有耐性地静候着。
“你是说,已经卖光了?”徐继业再次抓起一刻棋子,凝视着沙盘,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恩。”
“沈墨的手笔?”徐继业开口问了一句,忽又摇头道:“不会,这小子精的很。朝廷近年来风调雨顺,江南又是鱼米之乡,他做什么买卖也不会囤粮,更何况此次出手的都是已囤积了一年的稻米,买这么多陈谷有赔无赚,不会是他。老万,你查过没有,粮食都送哪去了?”
万总管耷拉着脑袋,淡淡回道:“查不出,只知道从各种渠道购走的粮食最终都汇集到了上海县,装船出海了。”
出海了?这事透着蹊跷。
江南各地军守的粮饷都是由吴王府以税收发放,唯独五军都督府的十八万大军,这负担不是吴王府能承受的,自驻扎金陵以来,大军便以屯田的方式自给自足。江南气候宜人,极为适合谷物生长,每年的收获除了大军自用于粮仓囤积之外,多余的都会以商粮的形式售卖出去。
但这种售卖并不容易,江南本就是产粮之地,外加都督府出售的粮食大多是从粮仓中替换出的陈米,即便价格低廉,销量依然颇为费劲,所出大多是一些较为偏远的贫困之地,那些地方的百姓不图新鲜,只求温饱。
每年所出的粮食,大约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在市场上消化干净,而如今短短半个多月的工夫,竟然被抢购一空,这就不能不让徐继业留个心眼了。
粮食太过敏感,它能养活百姓,也能养活军队。徐继业是领军大帅,目光自然更偏向于军需,谁要屯粮?为什么要屯粮?他一时想不明白,却也暗暗留了个心眼。
“还有其他事么?”
“有。去年小公爷带人打伤薛督军的事,朝廷的喻令到了,要小公爷上京领罪,老奴估计,怕是少不了一顿斥责。”
“不去!”徐继业断然回道:“这事承嗣没有办错。别说薛成开,就是他那个兵部郎中的老子也没权利在我五军都督府指手画脚。没被打死是这小子命硬,想让承嗣上京领罪?门都没有。朝廷要降罪大可来金陵,此事老夫会奏报陛下,你不用管了。”
“是,还有一事。镇南王府派人来了,有意为镇南王世子求门亲,这次过来是探探公爷您的口风,若您不反对,聘礼即刻就到。”
“娉婷?”
“是的。”
“呵,还真有不怕死的。”徐继业面露微笑,摇摇头道:“推了吧。还有几天就是承嗣大婚的日子,既然决定结亲吴王,其他的便不多考虑了。镇南王毕竟是太孙的人,两头结亲,我都督府最后只会里外不是人,两头都得罪,没有这个必要。”
“那老奴即刻去办。”
“恩,去吧。最近注意下江南的情况,若再有大肆收购粮食的情况发生,务必打探到是何人所为。”
“老奴遵命。”
万管事弯腰一礼,转身退出了屋子。徐继业重新将目光移到沙盘之上,一番琢磨,尚未来得及提子,屋外便风风火火走入了一个人影。徐继业抬头望去,不由愕然道:“今个怎么有空回家了?”
徐娉婷自顾自走向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她擦擦嘴,淡淡回道:“有你什么事?”
“我是你爹!你就不能改改你的态度?”看见女儿,徐继业就来气!这丫头对外人总是一脸和气,让人一见就如浴春风,回到家里见了爹娘,就感觉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原还以为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久而久之才发现,死丫头压根就是这臭脾气,死德性!在外头,比戏子都能演,一回到家,本性全暴露了,丝毫掩饰的打算都没有。
“方才老万说了,镇南王府派人来,有意和咱们家结门亲事,这事你怎么看?”
“大哥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怎的?他镇南王打算让女儿给大哥做小?”
“可能吗?”徐继业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是他们家世子想娶你过门。”
“哦。”徐娉婷恍然大悟,她点点头道:“有多远,让他滚多远。”
“怎么说话的你!”徐继业大怒。
“就这么说了,你想怎的?”
“信不信老夫抽你!”
“抽个试试?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动的了么?”
“走!你给我走!多跟你说一句话,老夫都得气死。”徐继业深深吸了口气。“回你的军营去。”
“不用你说我也得走。”徐娉婷目光一闪,道:“听说烈让人骑了?”
“有你什么事?”徐继业隐隐感到了不妙。
“能骑就好,回头我就牵走。”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徐继业谓然一叹,放眼整个大周朝廷,谁敢这么跟他说话?堂堂一个手握重兵的国公爷,竟然拿不住自己的女儿,这事要说出去,老脸都得丢光。
“想要马?也成。”徐继业抬手指了指沙盘。“推演一局,你要能赢,烈就送你。”
徐娉婷闻言,抬头望了望沙盘,一脸不屑道:“行啊!不过我若是赢了,烈我要牵走,那个马夫我也要一并带走。先前与大哥说好了,可我现在不想等了。”
“依你。”徐继业斗志昂扬,傲然道:“来,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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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国公府正门大开,一道靓丽的火红色身影与胯下骏马融为一色,如闪电般飞速向城门处窜去。不多时,休假在家的姜云接到了一封盖着魏国公大印的调职文书。
擢升姜云为五军衙门从六品都赞,入中军,宣武营,武毅将军麾下任护军校尉一职。于明日卯时整,前往军营报到。
姜云接到调令之后,呆呆愣了许久。当哥的还没歇下来,妹子又杀过来了,这组合拳打得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眼瞅着还有几天就到了姬洛大婚的日子,这节骨眼上,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老徐明明就是个挺和善的人,怎么生出的这对儿女半分都没继承到他的优点呢?姜云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着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想在五军衙门挂个闲职,悠哉悠哉地拿着俸禄守着情报,空闲下来琢磨下怎样建立新的谍报系统,一旦寻到姜竹儿,立刻带上媳妇跑路。
他是很忙的!哪来这闲工夫进军营。姜云当过兵,深知军营里的苦,出来了这么多年,早就不习惯过那种日子,骨头一旦松下来,再想要紧上可就难了。
但调令就在眼前,除非卷起铺盖走人,否则他还真没有拒绝的权利。思来想去也没寻到个赖着不去的方法,最终只得无奈地认命了。
好在也不全都是坏事,至少升了官,还是值得庆贺一番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15章 报到(上)
一觉醒来,透着窗口看向艳阳高照的天空,姜云就知坏了!穿越过来一年多,他那睡懒觉的臭毛病死活就是改不了。天见可怜,他真不是有心赖床,实在是睡得太香,一觉安睡到天亮。这念头又没个闹钟啥的,就那几嗓子鸡鸣,远没到能叫醒他的程度。
同居一屋的陆小川就甭指望了,这厮就是个夜猫子,这会“呼哧呼哧”地睡地正沉,口水淌了一地,和猪没多少区别。姜云悻悻地起身穿衣,随意洗漱一番,连早餐都没来记得用,快步向城外大营赶去。
徐娉婷统领的宣武营隶属中军,是五军都督府麾下第一营,其性质类似于陆熏以神殿护卫组建而成的水北军近卫营,乃是一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所在,就驻扎在城外不远处。一旦金陵城生变,三千士卒第一时间就会杀入城中。
大周地域广袤,国力强盛,除了北部草原的匈奴汗国,周围几乎已不存在任何危险势力,一连数年都无战事发生,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没有战事,不代表军力可以就此懈怠下来,为了保证大周军的战斗力,定时军演是不可或缺的。
朝廷对此极为重视,除了各地守军,卫军,藩军会经常分营切磋之外,京城每年都会由兵部举办一次全国性的军演。但凡人数在五万以上的军营,都能派遣五百人入京,由一员将军和三员校尉率领,互相之间以比赛的方式进行搏斗拼杀,夺冠的队伍将获得极为丰厚的赏赐。
高回报就意味着高风险。这种拼杀是不掺丝毫水分的,极为残酷!大周皇帝的魄力甚至连姜云都自叹不如。每一场较量都是一个小型战场,是一台生命收割机,真刀真枪的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直到一方的中军大帐被敌攻占,领军将军被俘,战斗才会结束,当然投降也是可以的。
只有这种完全真实的“军演”才能激发出将士的血性,提高士卒的战心。曾经甚至有过一场战斗,双方实力极为接近,偏又杀出了火气,两军相加足有千人,分出胜负后,所剩已不过百。这种精彩的战斗,除了朝廷的军演和真实的战场,其余地方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残酷不假,却也极是受人期待。
至于阵亡的士卒,朝廷都会发放极为丰厚的抚恤,足以保证其家人生活无忧。若是父母还能再生,所出子女都会由朝廷供养,直到成年为止。这是军演,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故而百姓对此抵触也不会太大。既然是当兵,死哪不是死啊!痛苦归痛苦,却也想得开。
当然,将军是不能随便死的。培养一个士卒只需一两年,培养一个将军或许要十年,甚至二十年。饶是大周家大业大,也难以承受这种积年累月的损失。两军对垒之时,将军不能出帐,不能动手,只能下达指令,说是说将军,职责其实和元帅差不多,压根没有冲锋陷阵的机会。
只可惜,自从出了徐娉婷这个怪胎之后,原本异常精彩,龙争虎斗的军演渐渐变了味道。一连三年,代表五军都督府出战的宣武营,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将所有赏赐全部搬回了家。小徐将军的官儿,也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上升。甚至经常有人笑称,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许娉婷恐怕在二十五岁之前,就能升任骠骑将军之职,总督大周军事。
有这么一个狠人在,都督府中军的其余营寨哪里还敢和宣武营竞争,外加徐娉婷的家世身份,第一营之名也算是名至实归。
要进这么一个狼窝,姜云早已经冷汗津津,可偏偏第一天上任就迟到了,也不知那小娘皮会如何折腾自己。
姜云心有戚戚地跑出城去,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了宣武营的寨门入口。递上了经历司发放的腰牌,守寨士卒接过瞅了瞅,还给他后行了一礼。“校尉大人请。”
“徐将军何在?”
那士卒闻言往向姜云,脸上难掩怜悯之色,抬手指道:“向里头直走,三寨过后便是中军大帐。徐将军正在等您呢。”
“谢了。”
无暇理会士卒脸上那碍眼的古怪表情,姜云顺着他所说的方向一路疾行,一盏茶后终于来到了许娉婷大帐之前。娘的!看来得买匹马了,否则这整日来回跑,谁受得了。他气喘吁吁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末将姜云,见过徐将军。”
言罢,帐内没什么反应。姜云抬起头来,发现除了坐在正前方的徐娉婷之外,左右两侧也都各坐了一位身着军甲的中年汉子。徐娉婷还好,一脸和善的微笑,向姜云点了点头。其余两人就显得不大友好了,看向姜云的目光中尽是一片不满之色,面露冷色,一言不发。
“哎呀,来迟了点,让各位久等,抱歉,抱歉。”基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姜云立马调整心态,乐呵呵地与眼前三人一一打了个招呼。
“不迟,不过晚了两个多时辰而已,本将还以为姜校尉打算用过午膳再过来呢。”右坐的汉子冷冷说道。
未等姜云开口,左边的汉子向徐娉婷抱了抱拳,接口说道:“将军,姜校尉上任之初,第一日就无故迟到。军营重地,此风不可长,末将建议严惩。”
草,这是要给哥一个下马威啊!说好的同心同德呢?说好的官官相护呢?惩罚不算,还要严惩,不把哥整死,你俩孙子不甘心是吧?姜云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主,笑脸有了,态度摆正了,对方还不依不挠,这就怨不得他不客气了。他不屑地撇了撇两人,向徐娉婷道:“末将知罪,任凭徐将军处置。”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只要整不死哥,回头一个个慢慢料理你们!姜云暗暗想着,已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却不想徐娉婷微微一笑,开口打了个圆场。
“邓校尉,曹校尉,两位不必太过苛责。姜校尉初来乍到,稍有错误也在情理之中。况且此事本将也有责任,调令之中未曾言明,究竟是卯时到达还是卯时出发,呵呵,这次就算了吧。姜校尉,下次还请注意,军营之中,守时是第一位的。”
邓飞书与曹忠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彼此眼中的讶异之色,徐娉婷这番话,分明是有维护之意。什么调令未曾言明,就算姜云是卯时起床,一个时辰前也早该到了,这厮分明就是睡过头了,徐将军竟然帮他寻借口,打掩护,这事透着蹊跷,莫非两人早有交情?
不止他们两愣了,听到这话姜云也跟着傻了。他满心疑惑地看向徐娉婷,见她依然是那副和善可亲的笑容,很甜,很暖心。姜云不由暗暗疑惑,莫非真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或许那日入城,耳坠的事她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见自己做事认真,打算提拔提拔,这才有了调令下达?
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人心姜云自认看地很透。故作姿态压根瞒不过他的眼睛,穿越之后,也只有遇见陆熏最开始的阶段,被她冷面阎王的外表所欺骗了一段日子。这不怨姜云眼力不够,而是陆熏长期以冷面示人,早已习惯成自然,毫无做作之感。
而这次,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了。看着眼前笑魇如花的徐娉婷,姜云疑窦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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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报到(下)
对徐娉婷表现出的和善,姜云满腹狐疑,仍暗自打量着她。微微耸起的胸部,粉嫩如雪的脖颈,五官精致的脸蛋,到那一头墨黑柔顺的及背长发,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
忽然,姜云像是发现了什么,眼前豁然一亮!哼哼,任这小娘皮藏地再深,还不是被他瞧出了一些端倪。
瞧瞧那胸部,看起来虽没什么亮点,突出的幅度不大,但那可是顶着贴身胸甲的情况下,若是患上普通少女所穿的丝衫,那规模。。。啧啧,手感一定。。。啊呸!这不是重点!姜云暗骂一声,将目光定格在徐娉婷的一对耳垂上。
她的左耳依然挂着一根细长的耳坠,和姜云怀中的一模一样,就是那日给出之后剩下的。至于右耳,隐约可见一根黑褐色的细杆,透着耳洞穿插着。
那是一根茶叶梗。
即便姜云当初从不赶时髦打耳洞,见多了也知道,长期不带耳钉,先前打出的耳洞经过一段时间是会自动愈合的。一些女人遗失了耳钉短时间内又没有看上合适的替换,一般都会暂时插上一根茶叶梗,以防耳洞堵死。
以国公府的财力,想换一副耳坠想来不是什么难事。而徐娉婷宁可仅所剩的一根耳坠也不愿换上一副新的,意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这小娘皮压根就没忘了那天入城的事。她要借着这根茶叶梗,时时提醒自己,这是和姜云较着劲呢!她就是不提这事,是要逼姜云哭着喊着还给她。
呵呵,想多了啊!进了口袋的东西,这厮还没有主动还回去的先例,这辈子也就在姬槿手上栽了个跟头,吃一亏长一智,这种错误,姜云是绝对不会再犯的。
知道了徐娉婷的心思,姜云暗自留了个心眼,他笑着拱了拱手道:“多谢徐将军海涵,末将谨记,绝不再犯。”
“如此便好。”徐娉婷客气地伸手说道:“姜校尉请坐。”
姜云瞅了眼坐于下方两人,干脆寻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了下去,他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别人的脸色他懒得看,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待姜云落座之后,徐娉婷这才笑道:“姜校尉既然到了,咱们谈正事吧。”
“将军且慢,末将有话要说。”邓飞书打断徐娉婷后淡淡说道:“姜校尉已然上任,这军前职务当先行安排一下。”
“职务?”徐娉婷愕然说道:“姜校尉顶替的是刘校尉之职,何况他都督府职位本就是护军校尉,入军之后自然是前护军统领,还要安排什么?”
“将军此言差矣。”曹忠摇摇头道:“护军统领不假,但前护军统领则未必。”
徐娉婷乐了。“两位都是我宣武营的老人了,有话但说无妨。”
曹忠看了邓飞书一眼,这才回道:“禀将军,我宣武营能有如今的地位,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前军至关重要,强者方可就任。刘校尉统兵确有一套,我等皆是心服口服。但如今他已升任将军衔,调去了别营。统领则换成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姜校尉,前军是否还是当初的前军?末将等深表怀疑。”
“曹校尉多虑了。”徐娉婷笑道:“姜校尉可是有大本事的,一年前倭寇入侵,三千大军攻打吴县,姜校尉只凭千余巡守力挽狂澜,不但成功击退倭寇大军,甚至己方无一员伤亡,这等战绩,本将都自认难以做到。”
“呵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邓飞书淡淡回道:“末将恳请将军举办一次军演,以确认究竟哪部有资格充当前护军。”
“末将也是这个意思。”曹忠附和着说道。
“哎呀,这可让本将为难了。”许娉婷看向姜云,问道:“姜校尉,这两位这是想向你挑战呢,你看。。。”
从他们说话开始,姜云就竖着耳朵听到了现在。同一营中,显然是前护军最为吃香,可为什么呢?遇敌拼杀,前护军压力最大,伤亡最高,虽有一定建功机会,却不代表左右护军没有,值得这么拼么?这两个东西态度不大对劲,得先弄明白再说。
想到这里,姜云直言不讳地问道:“敢问徐将军,这两位校尉大人为何想争当前护军?”
“说起来前左右三大护军是一样的,没有太大区别。”徐娉婷笑道:“不过前护军责任更重,非精英不足以胜任。而每年朝廷举办的演武,本将自然要从最精锐的前护军中抽调将士前往参赛。”
她说到这里没继续说下去,但姜云已经完全明白了。
这尼玛哪里是为了责任啊!压根就是为了功劳,为了升官。谁不知道徐娉婷这怪胎拿个军演冠军就跟吃饭似的容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捞走了哥的兵,她好意思不带上哥一起去?
大周的将军可没这么容易当,没有战争获得军功的机会,唯一的升迁途径就是朝廷举办的军演,而徐娉婷又是常胜将军,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当上前护军统领,就意味着一年之内,必然能混上一个将军衔。这种香饽饽自然是要豁出老脸去竞争的,傻子才肯让人。
欺负哥是新来的么?姜云冷冷一笑,道:“那就比一场,末将没有意见。”
姜云没陆熏的那份本事,用游戏数据来说,就是统帅值不高。几十万大军他真没这能耐带,打都不用打,自己就乱套了。不过几百上千人,他还是能带着玩玩的。
“好吧,既然姜校尉没有意见,那就定在两个月后,我营举办一次内部军演,夺冠者就任前护军统领。”
“慢着。”曹忠再次出言道:“军阵之事不可太过拖延,末将建议,军演在半个月后举行。”
“欺人太甚了吧。”徐娉婷难得沉下了脸,不满道:“姜校尉初来乍到,连部将都未及见上一面。军阵磨合总需要一定的时间,半个月太仓促了。”
“呵呵,莫非姜校尉不敢应战?”
“有何不敢,半月就半月。”姜云冷然回道。
“好!”曹忠笑了。“将军,姜校尉自己都没意见了,您看?”
“既如此。。。那就照办吧。”徐娉婷无奈地看了姜云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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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府。
吴王独自静坐书房,手中捏着一封书信,他木然地望向窗外,默然许久。
这封信是吴王世子姬锋寄回的家书。两年前,当朝皇后,也就是吴王的亲生母亲病逝,举国哀伤。吴王本该亲自上京奔丧,但恰逢倭寇犯境甚急,他需坐镇金陵,这才让长子姬锋代他入京。
谁知姬锋这一去,至今都未能回来。在太孙一党连番进言之下,皇帝擢升姬锋为正三品指挥同知,供职于京卫指挥使司。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吴王才发现太孙对他的提防已到了何种地步。
指挥同知,听着挺厉害,实则没多大权力,只是一个虚职而已,大权全在指挥使手中。而这位指挥使,正是皇帝的义子,兼任辅国将军的姬向文,他也是已故太子最忠实的拥护者,自然而然成为了太孙一派。
有这么一个人在头上压着,姬锋相当于被软禁了,只能通过书信,定时向吴王问安,这些书信发出之后大多会经过彻底检阅,确认没有丝毫问题,才会发往金陵。故而这封书信,实际上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只是提前告诉了吴王一个消息。
五军都督府新任督军,已经从京城出发,不日即将抵达金陵上任。
前任督军薛成开由于太过嚣张,得罪了小公爷徐承嗣,让他聚众围殴,打断了一条腿,是被人架着返京的。徐承嗣的身份比较敏感,朝廷对他的处罚尚在纠结阶段,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个具体章程。
处罚的问题可以缓缓,督军却不能缓。十八万大军,即便是当朝皇帝陛下,也不敢让这支军队彻底远离自己视线之外。为了避免新任督军重蹈复撤。皇帝思虑再三,最终指派了姬玉就任督军,前往金陵任职。
这姬玉没有其他官职,却有一个最为麻烦的地方,他是皇室!虽然身份不高,只是皇帝酒后临幸宫女所出,但毕竟是龙子,关系上来说,算是吴王的弟弟。
有这层身份在,即便徐承嗣胆子再肥,想来也不敢再动手了,而且吴王也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弟弟受委屈,虽然两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
这是一桩麻烦,只怕也是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