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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喜事连连(完)

    “妹夫。。。你在吗?”

    一颗脑袋羞怯怯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待瞧见正在和小蝶下棋打发时间的姜云后,陆良臊眉耷眼地自顾自走了进来。“哎哟,下棋呐?看来不忙,我来得正是时候。”

    “大哥啊?”小蝶看见陆良便主动站起身来退到了一旁站着,姜云指指桌前道:“坐吧,今个怎么有空来?我记得暖阁建成后,你还不曾来瞧过。”

    “嘿,这不有事找你么。”陆良瞄了小蝶一眼,说道:“要不咱出去说?”

    “不用了,这里挺好。”姜云微微一笑。“跟我你还见外什么,直说无妨。”

    陆良这时候来暖阁,简直千载难见,而姜云这时候呆屋里又何尝不是。唉!他实在是不想走路,两条腿到现在都在打着哆嗦呢。

    昨夜的陆熏实在是太凶悍了,摆明是想闹出一条人命来。矜持,羞怯统统让她抛在了脑后,好好的一场行房,如今想来,简直就整的跟行军打仗似的。

    先是舌战伐谋,互相之间一通口水,一番较劲无果,两军摆开阵势,姜云派出五支哨探,摸索敌方地形,接着提枪上马,主动进攻,挥军杀入敌阵。陆熏严正以待,稳固营盘,据狭窄小道固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番冲杀之后,姜云顺利突破,将阻碍完全击溃,陆熏损失惨重,关防失守显然是出了点血。

    接着便是入营之后的正面厮杀,姜云大发神威,忽进忽退,如入无人之境。战斗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眼见陆熏缴械,胜利就在眼前,姜云却猛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未免全军覆没,姜大将军壮士断腕,果断撤退,虽得以顺利撤出,却也因此被活捉了几亿大军。。。

    原想着整顿军马,择日再战。不曾想陆熏化身为一条八爪章鱼,从侧翼忽然杀出四路军马,把姜云紧紧缠住,后路已断,姜云只得咬牙坚持,擒贼先擒王是唯一的出路,他再次挺抢杀了回去。

    一整个晚上,两人挑灯夜战,不止厮杀了多少回合,最终两败俱伤。陆熏营盘一塌糊涂,整个人如烂泥般软软地瘫在榻上,双目放空,急促的呼吸持续了许久,直到睡去之前都不曾回过神来。至于姜云也好不到哪去,麾下子弟兵被她活捉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个一蹶不振的光杆司令,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第二日清晨,陆熏是由小蝶搀扶着前往养心屋的,至于姜云。。。这厮压根就没出过房间,从床榻挪到桌前的椅子上,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

    这妮子有些魔怔了,要孩子不错,往后还得节制才行。否则老爷子还没死,哥就得先行一步了。

    姜云暗暗一叹,回过神来,看向陆良道:“说吧,何事?”

    陆良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还不就是与李家联姻的事么,小薰那边说不通,所以我就想找你帮帮忙,这世上如今能治住她的,也就妹夫你了。小云,这会你可得帮帮我。”

    “不是解决了么?”姜云愕然道:“早晨熏儿出门时就说了,让二哥替你去成亲,王管事虽说要回去商量一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问题不大。”

    “不,不是这个意思。”陆良强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小薰,让她改变主意,还是由我去联姻?”

    “恩?好端端的,大哥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小云啊,实不相瞒。”陆良伸长脖子凑到姜云耳边,小声道:“我今日见过李妍了。”

    “然后?”

    “很对味口,一见倾心。”

    “大哥,要我帮你可以。”姜云想了想道:“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事可一不可再,一旦你应下了,可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联姻之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影响甚大。”

    “妹夫放心,我绝不反悔!”陆良豪爽地拍了拍胸脯。

    “大哥,这话你可别说的太早。还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等你考虑清楚,再谈不迟。”

    “何事?”

    “水西有我安排的探子,所以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据我所知,李妍。。。已非完璧之身。”这事可以说是姜云一手操控的,如今想来倒是很对不住这个大舅哥,平白给他添了一顶绿帽子。人算不如天算的体现便在于此,饶是当时姜云机关算尽,也绝不可能想到两家会有联姻的一天。

    当日立场不同,所做之事姜云不会后悔,自然也谈不上愧疚,但事情既已不知不觉发展到今天这个情况,他就有义务提前让陆良知道。姜云把当时的情况梳理了一遍,除了祖神教的作用之外,一件不漏地给陆良说的清楚明白。

    “我不在乎,这不是她的错,再说那个东出人已经死了,不是么?我与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陆良沉默许久,忽然咬牙道:“我决定了,我要娶她。小云你是不知道,我想要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实在太难了,一见倾心更是不曾有过,这是缘分,我不想错过。”

    “你确定?”

    “确定。”

    “好吧,回头我与熏儿谈谈。”

    “成,这事我可就拜托你了,先走了,我还得找娘知会一声,让她也给我出出力。”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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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良在养心屋碰了个钉子,倒不是陆熏有意为难他,实在是身体不适,没那心思在这点破事上费心。不过陆良既然已经开口,加上姜云一番旁交侧击,她却也不再坚持,顺势应了下来。

    李善欲联姻陆家,定的首要人选就是陆良,即便大少爷口碑差了一些,李妍对他的印象也没好到哪去,在陆熏回应之后,李沐还是很痛快地带上李妍亲自登门了。

    陆熏只负责大方向,婚事的具体事宜则全部丢给了二叔陆子羽一家,蔡柔对这未过门的儿媳极是喜欢,一番热情攻势之下,倒也和李妍相处的颇为融洽。

    李善施联姻之策,主要是考虑到自己时日不多,而杨家蓄势未动,他不敢死,却又拖不了多久,思来想去,干脆借联姻逼迫杨啸天提前发难,自己没死,多少还能替家族挡上一挡。在得知水北近日喜事连连,陆家一月之后将同时举办四场婚礼后,李善通知李沐,与陆熏协商,喜事干脆一起办。

    这样一来,倒又添了一门亲事,悦城五喜临门。

    在特意的渲染之下,陆李两家联姻之事,迅速飞传各地,夷北形式再度发生了变化。

    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水东!杨啸天仅仅沉默了三日,水东特使便从岩城出发前往临海屯,为杨家世子杨硕提亲,欲娶李善幼女李妍,两家联姻,永世盟好。

    这是一个取舍问题,若在一个月前,李善或会选择杨家,但此刻因身体原因,他已没了争霸天下的壮士雄心。李沐说的不错,对李家而言如何自保,让家族继续繁衍下去,才是现在的李善应该考虑的当务之急。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断然回绝了水东特使,脸面上的事,李善顾不上了。

    一月时间眨眼即过,就在悦城喜气洋洋,陆李联姻达成后的第三日,水东出兵了!

    杨啸天将手中的所有实力,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他以莫言为军师,亲点上将六十三员,自提大军二十余万。不宣而战,浩浩荡荡杀奔水西而去,兵锋直指临海屯。

    战火,再起!

第186章 再起兵祸(上)

    水东地势两极分化极为严重,南部紧邻夷南大山,山脉延续出来占据了大片区域,地势较高,甚是荒芜。占据此处的家族大多规模较小,因土地贫瘠,难以有所发展,不算是杨家的嫡系。熊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对于杨家只是表面上的服从,平日里几乎没有多少来往。

    姜云让熊家出面,以乌龙岭为跳板逐一渗透的十多个城池,也都属于水东的边缘势力,故而即便水东已沦陷了三成土地,杨啸天至今不曾发现也在情理之中。相对而言,杨家真正的实力如何,姜云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当水东出兵的消息传来,不但陆熏目瞪口呆,姜云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太吓人了!二十万大军,这还仅仅是用于进攻的,再加上屯驻于穆水河畔,用以监视陆家的三万军马以及水东各城的守军,杨家的总兵力至少已达到了三十万。

    水东一共才多少人口?杨啸天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即便矿山在手,也不至于让他有底气如此消耗,以兵力来看,水东杨家为此战至少已准备了十年之久。若非怕李善警觉,上次的北伐陆家根本不可能顶住,除非山越全面出山。但问题是若提前知晓,姜云还会有出山的想法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藏得实在太深了!

    李善扛不住的!对于这点,所有人都不会有丝毫怀疑。陆熏加紧备战,将府库中的存银几乎消耗一空,才勉强多凑了一万兵马。这些临时凑出的新军,战力方面压根不用指望,要上战场,只能给他们配备最新打造出的诸葛连弩,时间太过紧迫,连弩数量勉强是够了,但特质的弩箭却远远不足。

    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已为人妇的李妍三天两头拖着陆良上门催促,陆熏正在烦躁,若换了陆良一人前来,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但对于这个新嫂子,陆熏却极为上心,总是耐着性子好言安抚一番。

    水西之战,牵动着无数人心,平日里空落落的养心屋最近几日总是人满为患。在焦急的等待中,前线战报源源不断地传入陆府。

    第一日,李善命李沐为帅,提大军六万前往穆水河拒敌。

    第二日,本广城沦陷,城守羊齐果自缢殉城。

    第三日,李沐抵达穗远城,拒城而守。杨啸天举兵攻城未果。

    第四日,李沐用计夜袭杨家大营,斩杀先锋副将杨连,歼敌千余,李家军士气大振。

    第五日,李沐再次主动出击,与杨啸天展开野战,此战李沐出动了李家王牌精锐,依靠万余战野飞骑,顺利冲散杨家军侧翼阵型,歼敌五千余人。

    第六日。。。第七日。。。李沐充分显示出了自身才能,没有错过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依靠手中数万大军,竟将三倍于己的杨啸天顶在水西门户长达半月之久。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为李沐的杰出表现喝彩时,战局却出人意料地突然急转直下。

    第十八日,许是被连翻胜利冲昏了头脑,许是压力渐增心绪难宁,李沐中了莫言诱敌深入之计,四万大军损失过半,仅此一仗便将多日积累的优势全盘送了出去。

    第十九日,杨啸天再次挥军而至,日夜不休,扣关攻打。三日后,李沐再难抵挡,率领两万残兵弃城而走。杨啸天紧随其后,一鼓作气,连下六城。

    第二十三日,水西各城援军陆续抵达无忧城,临海屯又紧急招募两万大军赶至前线汇合,加上李沐手中兵马,无忧城兵力瞬间暴涨至八万。

    翌日,杨啸天大军抵达无忧城外,两军正式展开了毫无退路的最终决战。

    就在众人以为李家尚有一战之力时,噩耗传来,水西李家的现任家主李善,病故了。

    执掌李家近四十载,于水西来说,李善不仅仅是一个人,他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标志。哪怕李善病重无法理事,即便他能做的只是躺在床榻上苟延残喘,但只要他一日不死,水西人心便一日不散。李善犹在,水西不亡,若非如此,杨啸天也不会动降头的脑筋。

    李善的死,对前线大军无异于雪上加霜,好在先前权利交接工作已经顺利完成,李家尚不至于分裂内乱。新任家主李文成也知现在是攸关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立即修书发往前线,命李沐安心督军,前线八万军马由其独断,任何决策都无需上报临海屯。

    李家军士气低迷,李沐哀恸难抑,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他强忍悲痛,立即着手于提升守军士气的工作,他修书发往临海屯,向李文成讨要白银五十万两。李善的死影响太大,想要士卒振奋,除了真金白银之外,只怕无力回天。

    李家兄弟本就有所隔阂,暂时的齐心协力乃是外部威胁所致,李文成姿态已然做足,但他却不曾想到自己这二弟竟然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递给他一根杆子,他就敢顺着往上爬。

    五十万两,临海屯还凑的出来么?平心而论,凑得出!当日紧急幕兵虽已将库房存银消耗一空,但李家君临水西数百年,底子还是在的,勒紧裤带的模样虽然难看,挪出些银子确实不难。可这钱究竟能不能给,李文成犹豫了。

    除去各地城守,整个水西大半精锐全在李沐掌中,李善已死,李文成暂时还镇不住局面,手中掌握着银子,多少能给他增加一些安全感,一旦银子送了出去,他对军队的掌控力就彻底丢失了。届时,兵败固然不是他想看见的结局,但是胜利呢?同样会让他心有戚戚,万一李沐心怀不轨,李家还是那个李家,但李文成自己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文成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之中,而恰恰其生母,李善的正妻吴氏也同样极力反对,这种形式下,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李文成有心拒绝,但想到李善临终所言,终是下不定决心,何况无忧城是水东通往水西的最后一道屏障,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险要可守,一旦陷落,只怕两日之内杨啸天便可兵至临海屯外。

    思来想去,李文成最终决定,银子是必须要给的,但不妨打一个折扣。他先回了李沐一封书信,言明城中已无余银可用,他会设法先凑出二十万两送往前线。为了表现可信性,这笔银子他特地拖延了两日才送出。

    恰恰就是这两日,无忧城再次出现了剧变。杨啸天采用莫言的计策,以极为优厚的条件暗中策反李家麾下的诸城城主。多数人虽断然拒绝,但唯恐惹李沐怀疑,却也不曾将此事上报。其中有三支靠近水东地界的势力暗中投诚,于杨啸天攻城之时,主动打开了西门一角,水东军顿时如潮水般涌入无忧城中。

    兵力与士气上的差距,让这场巷战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任凭李沐智计百出,却终究是无力回天。在一众护卫奋力拼杀之下,李沐得以杀出一条血路,仅带着数千残兵向临海屯仓皇退去。

    一场惨败,水西八万大军死伤过半,其余皆被杨啸天俘虏,擎天巨柱的一角,崩塌了。

    消息传来,李妍顿时哭成了泪人,陆良心疼不已,再次厚着脸皮寻去了养心屋。

    结果是喜人的,陆家备战已经完成,军械到位,士卒就绪。

    明日,即可出兵!

第187章 再起兵祸(中)

    李家败了,即便临海屯临时再拼凑出两三万军队,也不足以抵挡近二十万水东军,李善机关算尽,最终在自己的寿命上估算错误,这个致命错误直接导致了水西兵败如山倒。

    杨家势大,放在陆熏眼前的道路只剩下最后一个,出兵!至于如何出兵,则成为了她极为烦恼的一件事。

    其一,出兵水东,在杨家地界上决一死战。其二,赶赴水西,协助临海屯抵御水东主力。其三,继续备战,静待杨啸天打上门来,借助整个水北之力与其抗衡。三者皆是有利有弊,陆熏一时难以抉择,转而又把主意打到了姜云头上。

    草草用过晚膳,陆熏告罪一声,拉起姜云就回到了暖阁,小蝶知道她们有要事相商,识趣地一早便回房去了。

    面对陆熏的疑问,姜云微微一笑,没有多言,只说了一句。“熏儿,我毕生所学,所知,都已经教给你了。兵法计谋之要,并非现学现套,而在于融会贯通。军阵之道,非我所长,你早已青出于蓝,何必犹豫不定?放心大胆地去做,你缺的并非士卒,军械,钱粮,而是自信。充满自信的陆薄颜,无人能敌。”

    “场面话,说的比谁都好听。我要信你,那就是真傻!”陆熏不屑地瞟了姜云一眼。“你就是懒!懒得陪我出征。”

    “嘿。”姜云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得尽快赶往水东。邪风性子太直,用拳头的时候远比用脑子多,如今战火已起,水东驻扎的七万山越军随时都能配合你派上大用场,我不亲自前往督军,实在不放心。”

    “恩,这样也好。”陆熏点点头道:“方才所言之事,你还得与我参详参详。”

    “你说,我听着。”

    “我思来想去,李家已败,但不可灭,灭则水北孤掌难鸣。即便水西实力大损,已无力再战,但毕竟曾是一方势力,只要临海屯不破,杨啸天就不能毫无顾忌。这与我来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巨大优势。”

    “不错。”

    “所以我必须前往救援临海屯。”

    “时间上未必来得及。”姜云笑道:“一群残兵败将,恐怕连两三日都拖延不了。若你贸然前往水西,而赶到后恰巧临海屯已破,你将会面对士气如虹的近二十万水东大军,届时无援军相望,无城池可守,只得正面野战,这可是最坏的结局。”

    “我只能挥军水东。”

    “围魏救赵?”姜云笑了。这是他先前写下的三十六计,陆熏已经会用了,悟性不错。“不过时间上的问题依然很严峻。”

    “我会在一日之内,击溃穆水河畔的三万水东驻军。”

    “然后?”

    “李家元气大伤,相比之下守卫岩城更为重要,杨啸天必然挥军撤回水东,与我展开正面决战。”

    “具体位置想好了没有?”

    纤纤玉指朝覆于桌面的地图上轻轻一点。“夷丘!我会在此击溃二十万水东大军,但这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做?”

    “绕过岩城,切断水东军的退路。你或许会遭到杨啸天与岩城守军的奋力夹击,我要你撑住,最少三日绝不能败。三日之后,大局可定!”

    “静候佳音。”

    “夫君,你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万不能退,退一步则满盘皆输,皆时只能十二部族全面出山,夷州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我等谋算至今,终是一无所获,夷州要定,却不能如此定法。”

    “放心吧,我就算豁出命去,也不会让杨啸天逃回岩城。”姜云一脸轻松道。

    陆熏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捧着姜云的脸,柔声道:“答应我,活着回来。”她拉过姜云的右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淡淡道:“咱们的小圣王已经来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原谅你,他也不会。”

    姜云这次终于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你。。。有了?”

    “恩,正好一个月,老军医已经诊断过了,不会有差。”

    姜云猛地站起身来,满是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子,他搓了搓手,连声说道:“我要当爹了,哈哈!哥才十九,就要当爹了!好,好。。。不!不成,你不能领兵出征了,得待家里养胎,我去。”

    “说什么胡话。”陆熏拉着他重新坐回床边。“此战,我责无旁贷,无论是为了陆家的生存,还是为了爹娘的血海深仇,都绝不容许别人替代,你也不行。早点歇息吧,今夜我想让你抱着睡。”

    脱去外衣,掀开棉被钻了进去,姜云紧紧搂着陆熏,完全沉浸在将为人父的喜悦之中。要当爹了,哈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值得高兴的?这一觉,姜云睡地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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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穿越来此已有一年时间,姜云依然不曾养成古人早起的习惯,不到日上三竿他是绝对不会睁眼起床的。

    天刚蒙蒙亮,陆熏便已醒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更衣,穿戴完毕后低下头,在姜云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转身向屋外走去。

    洗漱一番吼,用完小蝶亲手煮的一碗小米粥,陆熏特地前去见了老爷子一面,这才离开陆府,径直走向城外水军大营。她赶到时,众将早已齐聚一堂,整装待发了,就连许久不曾理事的提督常宇,都早早地守在这边,他要亲见这历史性的一刻。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陆熏开始升帐点将。

    她以含霜为前部先锋,王杰,马如龙为副将,另点上将二十六名。三千神殿护卫编入近卫营归她直接统辖。点马军一万,步军四万,另配一万连弩手。共计六万大军,即刻开拔,浩浩荡荡向穆水河赶去。

    行至河畔,对岸水东军早已蓄势而待,陆熏果断下令强行渡河。她要抢时间,才不会与对面讲道理。

    近五十门火炮从中军处缓缓推出,引线点燃,“砰砰”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数十颗巨大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直落对岸敌阵。这种蛮横的,毫无精准可言的胡乱轰炸,让水东军不得不暂时向后退出数里,陆家军借此机会,迅速结队渡河。

    渡河才至一半,水东军再次卷土重来,三万大军悍不畏死地压了上来。

    “给我把他们顶回去!”

    陆熏令下,含霜一马当先,率领数十骑朝着水东军飞速奔去。

    “我乃先锋大将秦禄!刀下不斩无名鼠辈,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水东军中一个身着军甲的巨型壮汉骑着战马,手持大刀闪身拦在含霜前方,大声喝道。

    这些外族,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力气一个比一个小,对于这种嘴上大丈夫,含霜早已见惯不怪,哪会理他?闻言双腿轻夹马腹,去势不减,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到了敌将面前。

    好快的速度!秦禄心中一惊,手下却毫不迟疑,本能地举起大刀,向着含霜猛然劈下。一只白皙小手忽然出现在刀锋之下,含霜比了个剪刀手,两根纤细的玉指微一用力,“咔嚓”一声,巨大的刀头竟然如纸片一般断成了两节。

    秦禄看着手中的“木棍”,心中顿时凌乱起来。。。

    “闪开,别碍事!”一个巴掌狠狠地拍上秦禄脸颊,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向一侧飞出了三丈多远,极是爽快地晕了过去。

    猛虎入羊群,一人一骑,在三万大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跟着含霜冲锋的那数十个陆家水军,早听闻王杰将军娶了个了不得的夫人,可实在没想到,她竟强到了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仗打的还有什么意思?还要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数十人呆愣许久,终于发现了自己力所能及之事,那就是。。。捡漏。那些被一巴掌扇晕的敌军,他们只需根据军甲稍加分辨,寻些官职较高的拖回去就行了,好歹也算俘虏了敌方大将,功劳可不小。

    待陆家军全部顺利渡过了穆水河,三万水东军已彻底乱成了一团,十几个将领全在一个热情的巴掌之下,幸福地晕了过去。没人指挥了,这仗还怎么打?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陆熏自然不会放过,让含霜当先锋,毫无顾忌地出手,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决战即将来临,已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隐瞒了。

    “连弩手准备,给我射!”

第190章 火烧连营(一)

    夷丘,位于穆水河东方六十里处,其地形较为怪异,两侧分别坐落着巨型丘陵地带,地势海拔颇高,而中间则是一片狭窄的丛林区域,远远望去,呈“凹”字形。这是埋伏作战的标准地形,但丘陵上的草木普遍较矮,难以埋伏规模巨大的军队,倒也少了几分凶险的味道。水北军抵达后,陆熏独排众议,命大军在深谷丛林中当道下寨。

    挥军赶回水东后,杨啸天没有选择前往岩城静待陆熏上门,而是以弧线行军,略微兜了个圈子,从后侧逼近水北军,他要借岩城为屏障,彻底切断陆熏战略线,以免击溃之后敌军胡乱逃窜,再要收拾就是一桩麻烦。

    不多时,杨啸天便已军临深谷道口。派出去的哨探将水北军的一举一动传回水东大军,两侧丘陵并无埋伏。

    面对如此形势,端坐马背的莫言愁眉不展,陷入了沉思,他不怕陆熏设伏,怕的就是明知有问题却无法看清问题所在。他沉默半响,开口向杨啸天建议道:“天王,可命大军就地扎寨。”

    “先生,两侧并无伏兵,何不入谷攻打?你先前不就建议杨某入谷将水北举赶至岩城附近,两相夹击之下打败薄颜,如今却何故裹足不前?”

    “情况不同,学生失算了。”莫言指向前方谷道,凝声说道:“天王您瞧,如此地形岂非是个埋伏的绝佳之地?先前得到消息,水北军在此处下寨,不曾向岩城方向挺进,学生便断言,陆逊必有埋伏。可如今呢?探马来报,两侧丘陵空空如也,并无任何行军痕迹。”

    “那又如何?”杨啸天不笨,但却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难道有埋伏比没有更好?这不扯蛋么!这些个谋士不整些与众不同的言论,好像就没法体现自己的高杆。

    “天王,不可大意!我等与陆家已有一番交手,该知陆逊绝非易与之辈。行军布阵并非儿戏,一举一动皆有利益所在。不设伏兵,谷中当道下寨,所为何来?难道就为等我大军前来,正面厮杀一场?莫说学生不信,天王信么?”

    “这。。。”好像是不大可能。

    “学生断言,陆逊必有后招。如今招式未出,岂能不忧?”莫言淡淡说道:“学生建议,天王可下令大军就地扎寨。然后派遣五万前锋营军马,突入山谷与水北军交战,无需久战,一探虚实便可。陆逊只要稍有动作,必然瞒不过学生的眼睛。”

    杨啸天细细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道:“先生莫非忘了穆水河屯驻的三万大军?薄颜入侵水东需要渡过穆水河,六万大军尽数渡河,所费时间可不短。驻军占尽了地利,结果呢?仅仅半个时辰就溃败了。杨某必须提醒先生,我等这次面对的,可不是上次入侵水北的那些散乱小家族的私兵,而是真正的水北精锐,陆家得以纵横水北千年之久的水军。其战力已然有所体现,先锋营贸然入谷,万一有所差池抽身不得,而我大军又无法及时支援,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轮到莫言踌躇了。杨啸天所言的确是事实,穆水河的驻军败得实在太快,这个结果已经说明了陆家水军的强大战力,可究竟有多强大?有何手段?一无所知。败军四散逃逸,抛去逃兵,剩下的也都退回了岩城。战报传来了,但只有一个大致战况,不可能太过详细。用五万大军去一探虚实,万一出点意外,这代价实在太过巨大。

    这不是兵员的问题,折损五万人马,杨家还承受的住。面对陆家依然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这是士气的问题,横扫水西让全军士气如虹,此刻他们无法经受战败挫折。

    “何况。。。”杨啸天补充道:“我军数倍于薄颜,即便她有所后招,影响也不会很大。就如先前的李沐一般,让他们占些便宜又如何?先生勿要多虑,来人,传我将令,全军入谷,缓缓而行,谨防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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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杨家大军已行至山谷深处。

    “报!前方五里处,水北数万军马列阵以待。”

    “报!前方三里处,水北军并无异动。”

    “报!前方并无伏兵。”

    在一道道的传报声中,莫言疑窦更深,而杨啸天与陆熏也终于碰面了。

    “世伯,逊在此恭候多时了。”两军阵前,陆熏坐于马背上抱了抱拳。“军阵之上无法全礼,还望世伯见谅。”

    “薄颜,何故如此!”杨啸天面露哀色,痛声喊道:“先前杨某军至水北,皆是受了李善挑唆,退军之后杨某幡然悔悟,这才举兵讨伐水西。杨某此举,不但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也是为了帮陆家复仇。薄颜若不领情,也在情理之中,杨某并不苛责。却何故相助那罪魁祸首,兵犯我水东地界?岂非令亲者痛,仇者快?”

    睁眼说瞎话,杨啸天的脸皮不可谓不厚。不管做得事情有多龌龊,大义名分绝不能丢,道德制高点谁都想要,这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对于降头之祸,他只字不提。

    陆熏闻言,眸光越发清冷,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先前世伯前来水北,军阵战力之强,逊甚是羡仰,却无缘一会。故而这才率军来此,选择这僻静之处,与世伯共猎一番,只望能从中学得一二,拳拳之心,还望世伯莫要误会。”

    说瞎话,谁不会啊!陆熏的意思很明白,我就是来学习的,没有打仗的意思。

    杨啸天笑了笑,才要说话,水北军前忽然闪过一员银甲小将,横枪立马,拦在两军阵前,大声喝道:“我乃水北先锋副将王杰,何人前来赐教!”

    “徐梁。”

    “末将在。”

    “限你三十合之内拿下他,可有信心?”

    “三十合?”紧随杨啸天的魁梧壮汉沉吟片刻,说道:“应该可以。”

    “休要辱没水东第一虎将之名,我要的不是应该。”

    徐梁面色一正,朗声道:“末将遵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将者可以谦虚,但上了战场却无疑拥有绝对的自信,策马而出的徐梁已换上了一副倨傲之色。“让本将来会会你!”

    一言不合便是刀枪相夹,两人错马而过,王杰握枪双手微微一颤,他面色微变,心知遇上了劲敌,这下再不敢小觑对手,勒转马头后,再次冲上前去,抖出三点枪花。一番眼花缭乱的攻势,竟被徐梁一一挡下,后者趁着王杰收枪空隙,抬起大刀迎面劈砍下去。

    王杰反应极快,反手转过枪杆,横栏着迎了上去。“哐当”一声巨响,王杰胯下战马嘶鸣连连,一击之下竟倒退了三步有余。

    “好大的力气!”看了眼麻至无力的双手虎口,王杰咬了咬牙,再次挺抢迎了上去。

    眨眼间,两人已交战十多个回合,水北诸将也渐渐发现了不对,王杰竟然被对方压制了?不过讶异归讶异,他们却没多少担忧的神色。没瞧见身后的王夫人么?人家这会正在啃包子,等这两包子吃完,还指不定谁操心呢。

    “大小姐。”马如龙驱马上前,向陆熏打了个眼色。

    “去吧。”

    得到允许,马如龙提抢便冲了出去。“前锋副将马如龙前来讨教!”

    又来一个?徐梁面色不变,手中大刀舞地飞快,左突右挡,一派轻松。“怎么来的尽是副将?你们的前锋大将呢?莫非不敢与本将交手?”

    又过了二十多合,就在三人杀地难分难解时,陆熏回头递了个眼色。身后闪出六员小将,拍马出列迎了上去。王杰马如龙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虚刺一枪,拨马便走。

    “六人?哈哈,来多少也不是本将对手。”徐梁毫无惧色,托起大刀便将六人拦下。别瞧以一敌六,压力却还不如方才来的大,游刃有余之下,徐梁起了玩性,直把六人逼地手忙脚乱,却迟迟不下杀招。

    终于,徐梁玩尽兴了,正欲擒下两人一挫水北军锐气之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大个子,吃包子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1章 火烧连营(二)

    “大个子,吃包子吗?”

    声音突兀,内容更是突兀,徐梁手下一顿,与身前六将拉开距离后闻声望去,就见不愿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就和抱着松果的小松鼠似的,捧着一只大肉包,津津有味地啃食着,金黄色的油滴从她红唇便缓缓滑落,少女也不擦拭,伸出小舌在唇边卷了一圈,咂了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她将悬于腰间的大布袋子提起,在眼前晃了晃。“吃么?”

    “哦不,谢谢。”一个小姑娘请自己吃肉包,徐梁本能地笑着客气了一番,接着想想不对,沉下脸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你不是找我么?”含霜糯糯嘴,抬手指向身后,一脸天真道:“我就是那边的先锋大将。”

    “你?先锋大将?”徐梁嘴角微微一抽,禁不住想笑。

    “你等一下,我吃完就跟你打。”含霜自顾自地伸手从小袋子中又取出一个,美滋滋地咬上一口,肉汁四溢,满脸幸福之色。

    徐梁无言以对,回头看了杨啸天一眼。

    “天王,不妨静待片刻,看看虚实。”莫言建议道。

    “恩。”杨啸天不露痕迹地微微点了下头。

    收到指示,徐梁也就定下了心神,静待含霜用餐。不得不说,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吃相还挺吓人,一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肉包,让她“吧嗒”几口就下了肚,这一眨眼的功夫,她竟前后吃下了不下八只。

    含霜没穿军甲,身上就是一套普通的女衫,腰间的丝带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完全承托出来。徐梁向她扁平的小肚子打量了许久,满心纳闷,真不知吃下去的那些包子都上哪去了。。。她的嘴是通海的么?

    十二只,整整消灭了十二只肉包,含霜似还没过足嘴瘾,她解下腰间布袋,仔仔细细地捏了一番,确定空空如也之后,这才遗憾地将之随手一丢。然后嘬了嘬手指,从袖口掏出一丝锦帕,擦擦手道:“我吃完了。”

    “哦。”徐梁一脸震惊,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去牵马。”含霜说完,转身返回水北军阵,牵出一匹青葱小马,翻身骑上后。“哒哒哒”地重新来到战阵中央。她从马背一侧取出一支小巧精致的短矛,朗声道:“大个子,你刚打了两场,应该也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吧,我不爱占人便宜,可以等等你。”

    “不用,你尽管来,本将接着便是。”

    含霜不再多言,策马上前,冲至徐梁身前,身子一矮,举矛便刺。

    “当”地一声,横刀错开断矛的徐梁微微一愕然,旋即笑道:“不错,速度很快,力道也不小,不过只凭这点程度,还不足以击败本将。”

    “试试本将这一刀。”刀矛稍才分开,徐梁极为巧妙地反手拧了下刀柄,那巨大的刀锋顿时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斜着削向含霜。这刀来势极快,含霜面色微变,来不及架起守势,本能地身子向左侧微闪,堪堪避过。虽未至受伤,却也极是狼狈。

    正在观战的水北诸将倒抽一口凉气,场上之人究竟是谁?竟连这位王夫人都奈何他不得,反而普一交手便险象环生。这节奏不对啊!他们都是战阵行家,哪里瞧不出含霜情况不对,与渡河首战时明显不在一个状态。

    有问题!几个颇为精明的军中将领开始偷偷向陆熏瞄去,可从那清冷的面上又看不出丝毫端倪。莫非大都督有计?诸将各有心思,场上战况渐渐激烈起来。

    刀光矛影之中,徐梁越战越勇,优势已极为明显,刚开始两人还互有进攻,五十合后,含霜便只剩下了防守之力,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已经是在强撑了。

    十合之内拿下她!眼见火候已到,徐梁奋起一刀直劈而去,含霜举矛勉强挡了下来,同时身子猛然一颤。徐梁不等她缓过气来,拖起刀柄,又是一刀砍下。他要逼着含霜与他硬拼,榨干她所剩不多的体力。

    三刀,五刀,十刀。。。二十刀。。。五十刀。。。徐梁渐渐开始感觉不对了。

    含霜的模样每次都让他产生下一击就能拿下的感觉,可偏偏每次都差一点点,硬是让她给扛住了。反而是自己,连着硬拼数十下,双手虎口已渐渐失去了知觉,两条臂膀酸软无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怎么还不倒下!见鬼了。

    不安,慢慢浮上了徐梁心头,就在他开始不知所措时,含霜虚刺一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夹了夹胯下马肚,飞速向后跑去。“打不过你,不玩了,改日再战。”

    “撤。”陆熏抬手下令,水北大军玩命似地四散逃离而去。

    “追!”先锋胜出,全军士气如虹,杨啸天想也不想,立即下令追击。

    “天王且慢,小心有诈!”

    莫言话音刚落,一人一骑自后方飞速奔来。“报!启禀天王,我军后营遭伏,损失惨重。”

    杨啸天大惊失色。“何来伏兵?”

    “左右两侧丘陵分别杀出两队人马,王杰,马如龙各引军一万,奔袭我粮草后营。”

    “又来这一套?”杨啸天怒道:“粮草可有损失?”

    “来军只顾杀人,不曾动手焚烧粮草。”

    粮草没事就好,杨啸天不由松了口气。

    莫言沉声问道:“我在后营配备了三万大军,竟还挡不主一万敌军?”

    “禀军师,敌军配有五千弩手,手中弩箭极为厉害,竟能连发十二支箭矢,箭雨倾泻而下,遮云蔽日,实难抵挡。我军重甲步兵皆在中军,此处地势狭窄,难以返身援救。”

    “天王,陆逊以拖延之计为王杰,马如龙两人创造潜入时间,换言之前方敌军已不足四万,我等可留下步卒,以骑兵前往追赶,学生断然陆逊必绕过丘陵,与来袭敌军会合,只要我军能粘上去,便能形成合围之势。”莫言咬牙道:“让后营顶住,只要能一战平定水北军,些许粮草无关紧要。”

    “不可!先生莫要忘了那可以连发的弩箭。”杨啸天皱眉道:“薄颜不会没有准备,我轻骑贸然追上,没有步卒掩护,如何抵挡弩箭?况且水北军尚有抢阵不曾出动,骑兵单独前往,必会与我中军拉开一段距离,届时难以及时援助,只恐遭了她的暗算。若是一战不可定,粮草又再度有失,与我军将大为不利。”

    “天王意欲如何?”

    “两军军力差距极大,我军只要不吃大亏,便是占便宜,不可轻易使险,还是以稳妥为先。”杨啸天想了想道:“传令下去,命后营保护粮草且战且退,让一万重甲步兵分散开来原地待命用以接应,全军向前,占了水北军大营,以不变应万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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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水东军(原水北军)大营。

    杨啸天与莫言对坐而视,脸上皆是苦笑连连。

    千般小心,万般留意,还是落入了陆逊的算计。虽说并未遭受多大损失,但地利却实打实地失去了。原是想着将水北军夹在与岩城中央,寻机一战全歼。却一个不留意,与水北军调换了一个位置。

    换言之,水北军现在已无后顾之忧,哪怕战事不利,尚有路可退,一战平定的机会已经失去了。好在粮草不曾出现意外,一切就看明日之战了。

第192章 火烧连营(三)

    翌日。

    憋着一股气的杨啸天早早便摆开了阵势,只待和陆熏决一死战。却不想水北军寨门紧闭,高悬免战牌,死活不肯出战。莫言深恐陆熏再出什么幺蛾子,建议杨啸天率兵强行攻打,一探虚实。

    三万重甲步卒顶着厚实大盾,步步紧逼而去。行至约十丈之远,水北大寨忽然响起一声炮响,寨门大开,王杰一马当先,率领骑兵五千,如潮水般宣泄而出,直向水东步卒杀去。

    这番冲杀来的又快又急,十丈之距,骑兵瞬息而至,猝不及防的水东步卒瞬间就被刺翻一片。

    “抢阵挺上去!”回过神来的杨啸天立即下令。“挡住骑兵,围上去!”

    一声令下,步卒逃命似地钻回己方阵营,手持两米长枪的抢阵步兵以枪杆倾斜着顶住地面,枪头直指来犯骑兵。就在即将接触之时,水北骑兵竟同时攥紧马缰,极为潇洒地停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冷笑,随后从马背一侧悬着的包裹中取出连弩,朝着眼前抢阵就是一通乱射。

    水东军抢阵顿时哭爹喊娘地向后退去,惊魂未定的重甲步卒重新结队,还未等他们走出几步,就见那些骑兵收起了连弩,狞笑着再次捏起了长枪。。。。

    杨啸天脸颊微抽,这仗是没法打了,他摆了摆手。“撤军。”

    打?还怎么打?同样的五千人,又是骑兵,又是连弩手。上步卒,被人枪刺马踏,上抢阵,又被人一通乱射。至于上骑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面肯定扭头就跑,没瞧见对方大营外那两层又高又尖锐的据鹿角么?

    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大营,杨啸天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将莫言叫来,两人商讨了一番,对于水北军的表现,依然是一头雾水,瞧不明白。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几个意思?就算是真跑这学习来了,也不带第二天就逃学的吧?

    “先生?”

    “天王不用焦虑,等等再说吧。”莫言无奈叹道:“没有丝毫痕迹,学生也摸不透陆逊究竟有什么意图。不过目前来看,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出手的契机。”

    三日后,一封加急信件传入了水东军大营。

    山越出山了!七万大军自南方杀来,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岩城。世子杨硕紧急求援,望杨啸天速速返回,驰援岩城。

    接到信件后,杨啸天倒抽一口凉气,莫言面色铁青,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陆熏为何迟迟不肯出战,她究竟在等待什么。

    夷南参战了?为什么!陆家为什么有能力让夷南出兵相助?

    “天王,请立即下令退兵!”莫言沉默半晌,果断说道。“夷南出兵,先头部队已有七万,以学生估计,他们再凑十万大军绝非难事,如此一来,两家兵力总和已凌驾于我军。当速速退回岩城,依托城墙之固坚守,以谋后计。”

    杨啸天负手而立,久久不语。“先生,或许是我们多虑了?杨某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夷南有任何理由去帮助陆家。我水东又不是纸糊的,山越出山,伤亡难免,陆家能给他们什么?他们能给的,我水东一样能给。你说。。。这会不会是薄颜虚张声势之计?”

    “或有可能。”莫言摇头道:“但这并不重要。天王,即便山越是出来走个过场,可一旦他们发现有可乘之机,岂会白白放过?我大军被拖延在此,岩城只有区区两万守军,且是临时招募不曾上过战场的新兵,只需一番试探,便会知道取下岩城不会太难,届时。。。”

    “先生,我予你五万兵马,你速度回援岩城。”杨啸天沉声道:“十日!杨某要你为我坚守十日,确保岩城不失。杨某领大军再此,或可寻机击溃陆家。一旦得胜回师,以我军力之盛,山越也只能乖乖退去。”

    “既如此,学生领命。”莫言一揖到底,严肃地说道:“学生临去之前,尚有一句话需嘱咐天王。”

    “先生但说无妨,杨某洗耳恭听。”

    “天王为人自傲,面对陆逊极为自信,皆因自认对其十分了解。但这种了解却是一把双刃剑,人是会变的。此言或许并不讨喜,但学生还是要说。对陆逊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学生去后,凡事还请天王慎之又慎。”

    “杨某谨记。”

    “那学生即刻便走,静候天王大胜而归。”

    ---------------------

    夜。

    王杰,马如龙,孙德明,吴耀辉四将各自领兵三千,臂缠红带,马蹄裹布,从水北营寨后门悄然而出。中军帐外,陆熏立于星空之下,遥望敌营,她眸色清冷,面无表情地矗立许久,直到对面忽然响起了震天喊杀,这才拉了拉肩头冬衣,转身返回大帐。

    许久之后,四将陆续回营。孙德明,吴耀辉满脸兴奋之色,一入帐门,孙德明便朗声笑道:“大都督神机妙算,两侧丘陵守军果然无备,我与吴将军几乎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各自歼敌千余,所损不足十员,大获全胜!此战定可一挫水东军锐气。”

    “两位将军辛苦了,先回帐休息吧,此战记一大功。”

    “谢大都督。”两人兴高采烈地并肩而出。

    不多时,王杰,马如龙走入帐来,可这两位老兄显然吃了不小的亏,灰头土脸。王杰的头盔掉了,头发杂乱地如鸟巢一般,马如龙胸前军甲多了几个窟窿,衣摆处已被撕成了条状,虽未受伤,却也极为狼狈。

    两人对视一眼,苦笑着向陆熏抱了抱拳。“大小姐,咱们栽了。水东正营早有防备,咱这一冲进去,险些没能杀出来。六千人马,所回不足四千。”

    陆熏挑了挑烛光,扭头问道:“可尽力了?”

    “这是自然。”

    “突入几寨?”

    “八寨。”马如龙回道:“再入一寨恐怕就回不来了。”

    “八寨。。。”陆熏沉吟片刻,淡淡道:“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此战记一功。”

    “啊?没成功也能记功?”王杰愕然道:“大小姐,这不合适吧。”

    “孙德明,吴耀辉夜袭两侧驻军大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你们夜袭水东主营,只可失败,不可成功。”陆熏笑了笑道:“杨啸天会有防备,我早有所料,让你们前去,目的也并非劫营厮杀,无需多问,我自有主意,下去吧。”

    “是。”记了一功,好歹是个安慰,两人将挫败感抛之脑后,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杨啸天挥军前来,再次吃了一个闭门羹。水东军叫战半日,陆熏依旧高悬免战牌,杨啸天只得无奈撤军回营地。

    当夜,王杰四将再次出动,合力劫杀西部丘陵的杨家驻军大营,杨啸天吃过一亏,提前埋伏了一万伏兵,原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陆熏将蛋全放在一个篮子中,甚至出动了三千连弩骑兵,厮杀半宿,大获全胜而还。

    杨啸天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为了控制全局,水东军布寨太多,防东难以守西,兵力虽众却难以聚集,一连三日,陆熏皆是白天免战,一到夜晚便到处劫杀。

    实在不堪其扰,杨啸天无奈下令,撤回两边丘陵驻军,龟缩回谷,为防陆熏再次骚扰,结联营四十三寨,四面布防,静待陆熏上门。

第193章 火烧连营(四)

    中计了!

    莫言屹立于枫杨城头,不断指挥着守军将巨大的檑木朝城楼下砸去,他的嘶吼声已渐渐沙哑起来,可城外的山越军却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整天下来攻势竟然毫无停顿,不曾给守军丝毫喘息的机会。

    莫言面色铁青地看着山越军前一脸微笑的少年,他曾见过他,那个曾经单枪匹马跑来杨家大营议和的“陆家人”。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数万山越军的统帅。到了此刻,莫言才渐渐发现,对方编制的这张网究竟有多巨大,多缜密。

    受杨啸天之命,他提军五万,本想立刻赶赴岩城,不想才出了夷丘,迎面就遇见了屯朱在不远处的山越大军。兵力弱势之下,莫言不敢冒险,欲带兵绕过,却问探马来报,山越军遇袭,水东北部十六城援军已至,共计大军六万。

    六万,加上自己手头的五万人马,且是在两面夹击之下,这仗不打岂非坐失良机?莫言并未纠结太久,便立刻下令结阵,向敌军冲锋。这一交手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来了六万援军不假,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山越的援军,转过身便向水东军砍出了手中的刀剑。

    十三万对五万,平原野战,正面冲锋,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莫言败了,不但在一瞬间损失两万多军马,甚至连前后退路都被切断,无法前往岩城,无法退回夷丘。无奈之下,他只得携败军一路退往枫杨城暂避。

    那六万援军立刻前往岩城驻扎,而眼前的少年却带着山越主力追至此地,显然想将莫言这三万军马吃干抹净,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十三万敌军,若是前往夷丘与水北军联兵一处,天王岂能不败?莫言望向夷丘方向,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多拖延几日,尽量为天王争取时间。

    姜云极为悠闲地站于城楼之下,回头望了眼一身军甲,满面苍白的小蝶,笑道:“让你别来,现在知道怕了?”

    “我。。。我不怕。”小蝶吞了口唾沫,瞅着鲜血飞溅的城头,不忍地错开视线。

    “战场之上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怜悯无用。若是不忍再看,我先派人送你回营吧。”

    “我不走,我要跟着相公。”

    你就犟吧!姜云微微一叹,向前走出两步,双手搁在嘴边,憋足一口气,大声叫道:“莫先生!何苦顽抗至此?孤城一座,早晚必破,何不早降呐!”

    “学生受天王知遇大恩,岂肯屈膝降敌!唯死而已,你休要再劝!”

    “为了名节,就要让这三万守军平白牺牲了性命,先生的做法,是否太过自私?”

    “休要乱我军心!三万士卒,皆是杨家儿郎,为主而死,何其壮哉!”

    “若是杨啸天败亡,先生何以自处?”姜云朗声说道:“在下与你赌上一赌如何?”

    见姜云发话,山越军逐渐放缓了进攻的动作,莫言稍得喘息,回声问道:“如何赌法?”

    “我等暂且息兵,坐待夷丘战局!若杨啸天胜,我立刻携大军返回夷南,从此不再踏出大山一步!这夷北之地,便送与杨家。若是薄颜获胜,先生又当如何?”

    “你要学生如何?”

    “择木而息,择主而事,改投陆家,此生不叛!先生可敢应赌?”

    莫言思虑半晌,这才咬牙道:“赌就赌!学生应下了,还望阁下莫要失信才好!天王绝不会败。”

    姜云笑了。“收兵!”

    绝不会败?不!杨啸天一定会败,因为他的对手是陆熏,陆薄颜!对于这点,姜云从不怀疑。他只是有点好奇,好奇自己这媳妇,究竟打算如何吃掉那十五万大军。夷丘之战。。。夷陵之战,丘陵。。。呵呵,莫非又是个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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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北军大营。

    两军对持已有十余日时间,除了先前几日的夜袭之外,白日几乎没有多少摩擦,当杨啸天龟缩之后,一连三日的夜袭全以失败告终,水北军损失不小,众将也都弄不明白陆熏到底在想什么,明知对方早有准备,还一次又一次地去送人头?这可不像是大都督的平日作风。

    如往常一般,陆熏再次升帐点将,只是这次显然郑重许多,她穿上了许久不曾穿戴的军甲,环顾诸将,微笑着开口说道:“我军与水东军僵持已有十数天,虽尚未正面冲突,但通过小范围摩擦,水东军的将领,兵员战力等,想来诸位心中有数。时至今日,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

    要决战了?众将闻言,心潮澎湃。为将者,不打仗何以建功,不建功何以立业,他们已经等待了太久。

    出战之前,士气的鼓舞是必要的。陆熏继续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避战十日,水东军携水西大胜之威,已不足为惧。连日袭扰,杨啸天选择龟缩防守,亦是我军大展拳脚之良机。今日傍晚,消息传来,我陆家姑爷姜云,已率山越大军围困主莫言五万军马,水东北部十六城叛军逼近岩城,随时可以展开攻城战。”

    她慢慢地将目光在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说道:“换言之,杨啸天麾下十五万大军,就是我水北一统夷州的最后阻碍。陆逊有幸,与诸位一同参与这历史性的一战。胜,则夷州一统,我陆家与诸位同享富贵,共治夷州。败,则水北不存,玉石俱焚!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不怕!请大小姐下令!”

    “怕个球!大都督下令吧!”

    “好!”陆熏抬手从竹筒中抽出一支令箭,大声喝道:“含霜听令!”

    “属下在。”

    “我命你统近卫营三千,手持火把,马跨连弩,于今夜子时从水东大营正门突入,期间不可恋战,务必突至十六寨,其后九寨,所有营帐右侧皆有青砖盖土,掀开砖块点燃引线,随后一路放火,赶至粮草大营,焚其粮草。”

    “属下领命!”含霜接箭而退,

    “王杰,马如龙听令!”

    “末将在。”

    “我命尔等各领骑兵三千,于今夜子时自大营两侧突入,劫杀敌军,制造混乱,务必配合近卫营行动。”

    “末将领命!”

    “孙德明,吴耀辉听令!”

    “末将在。”

    “我命尔等各领本部兵马三千,于今夜亥时,埋伏于西侧丘陵,待见谷中火起,便立即向水东大营冲锋,于正面攻打!”

    “末将领命!”

    “钱召,冯习锐听令!”

    “末将在。”

    。。

    一番点将,二十九人皆有任命。众将知晓此战事关重大,脸上也不见了平日里的轻松模样,几位关系较好的将领互相之间递了个眼色,暗暗鼓舞一番,这才陆续出帐,提前准备去了。

    待众将退去之后,陆熏静坐许久,约一炷香后,这才扶着木桌站起身来,走出两步掀开帐帘,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天气刚刚入春,夜风中尚且夹带着寒意,迎面扑上陆熏脸庞,让她的眸色更为清亮了几分。

    “风,吹起来吧。。。”

第194章 火烧连营(五)

    夜已深沉,水东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杨啸天身披秋衣,静静坐于桌前,观望着桌面上的盏纸头地图。

    一个多时辰前,他已宽衣睡下,可心中莫名出现的不安却让他始终不能平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安,强烈的不安,这是动物在危险降临前与生俱来的本能。大营的布防已准备就绪,想来并无遗漏之处。他知道陆熏今夜依然会来劫营,同时也知道,她依然会再次铩羽而归。

    问题是为什么?强烈的不安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杨啸天敢于打破夷州数百年的平衡,挑起三大家族的全面战争,所依仗者,除了心知李善命不久矣之外,就是自己对陆熏的了解。这个孩子是在他的“监视”下长大的,经过无数次暗中实验,陆熏的一举一动,想法决策,他都能在事前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陆熏聪慧,这点杨啸天心中明白,但聪慧是没有用的,正是因为这种了解,杨啸天才会放任其成长,从未想过将她掐灭在摇篮之中。可就在此时,对夷北局势至关重要的一战的紧要关头,杨啸天忽然发现,自己看不透她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选择这种近乎于“愚笨”的进攻方式?她究竟在想什么?杨啸天对此一无所知,他不由想起了莫言临行前的那句话。

    人是会变的!他此刻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而莫言,同样是他不安的因素之一。他带军离开已有多日,以行程来看,早该到达岩城了,可为何这么多天,竟然连一封来自岩城的书信都没有?自己的后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越是深入去想,浮现出的问题就越多,杨啸天略显痛苦地捏了捏发胀的脑壳,他站起身来,想要出帐走走,或许吹上一阵寒风,能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刚掀开帐帘,站在帐外的守卫便回过身来,行了一礼后朗声道:“禀天王,水北军又来劫寨了,外头危险,还请天王回帐。”

    “无妨,早已提前准备好了,让他们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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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想不到吧,今夜本将亲自坐镇前营,小姑娘,可还要再战一场?”徐梁横刀立马,立于大营门后,凝视着急冲而来的陆家禁卫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紧随含霜身后的神殿护卫顿时皱了皱眉,驱马凑上前去说道:“护法,此獠无理,待属下将他斩于马下!”

    “理他作甚?”含霜不由好笑道:“做好分内之事,切莫耽误圣后所托。”

    “是。”

    三千洪流飞速向前涌去,徐梁举起大刀,喝道:“本将在此,尔等休想通过!”

    这一嗓门吼地中气十足,可眼前的敌人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来势不减。徐梁大怒,朝着逼近自己的含霜举刀便砍。那巨大的刀锋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轨迹,最终落入了含霜的手心之中。

    “闪开,别碍事,今日没时间陪你耍。”好歹算是“熟人”,含霜倒也没有痛下杀手,五指捏住刀锋后,稍一用力,便将大刀连同徐梁一并举过头顶,如同丢块抹布般,轻飘飘地随手朝后方甩去。

    她留手了,她身后那神殿护卫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徐梁,飞马奔驰的途中,之间他不露痕迹地微微抬起腿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极快地一脚踹上了徐梁的屁股,直将他踹出了三丈多远,如肉球般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脖子一扭,晕了过去。

    “拦住他们!”主将失利虽稍稍影响了水东军士气,但毕竟经验摆在那里,谁也不认为敌军会悍不畏死地继续向后方突袭,一沾即退,先前几日不都是这样么?当然,他们也不会坐等敌军主动退去,该做的姿态还是得表现出来。

    随着先锋副将一声令下,枪阵迅速集结,缓缓向来敌靠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侧忽然杀出数千骑兵,手持连弩,冲上前来就是一通乱射,王杰一马当先杀入阵中,大声喊道:“夫人跟上,我来开路!”

    十五万大军毕竟不是纸糊的,中军未乱,水东军迅速组织起有力抵抗,最初轻而易举的突袭渐渐变得困难起来。王杰,马如龙奋力拼杀,冲至九寨后再难进得半步。

    含霜回头望了一眼紧随身后的神殿护卫,大声喊道:“今日即便全部战死,也必须完成圣后所托,都听到没有!”

    “杀,杀,杀!”一声高过一声的喊杀,将众护卫内心的杀意完全激发出来。三千骑,便如三千猛虎,悍不畏死地向地阵发起了冲锋。

    真正交手之后,水东军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些强到离谱的敌人,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即便只是一个再不起眼的小卒,也能在一招之内斩杀己方的领军大将,溃败之在瞬息之间。含霜从中撕出一条口子,未作任何停留,带着近卫营继续想前突袭而去。

    水东军大意了,他们压根没想过对方竟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下,陷入包围之后仍旧死命横冲直撞,等想起要用弓箭压制时,两方人马早已混搅在了一起,没有命令下达,谁也不敢对那些正与敌军厮杀的袍泽射出手中利箭。

    十寨。。。十二寨。。。十四寨。一寨接一寨地顺利突破,在折损了两百余人后,近卫营终于成功突入陆熏所指定的第十六营。

    踢开营帐旁那与土壤融为一体,毫不起眼的青色小砖,含霜带头第一个将火把凑了上去,随后众护卫有样学样,将身边引线一一点燃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前推进。

    “嘶”伴随着轻微冗长的引线燃烧声,伏埋地下的炮弹瞬间炸起了漫天尘土,紧邻引线的帐索,帆布,皆是被火油长期浸泡过,上头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受到高温后瞬间便燃了起来。在寒风的鼓吹之下,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中军大营,沸腾了!

    乱了,彻底乱了!看着眼前如无头苍蝇般各自逃命的士卒,杨啸天呆立许久,就连含霜带人从他身旁飞驰而过时,他都不曾反应过来。直到有个不长眼的神殿护卫忽然策马返身跑来,一把火点燃了他身后的中军大帐后,杨啸天这才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拦住他们!来人!来人!”

    他喊地撕心裂肺,可往日那一呼百应的情景一去不复返了,一把火彻底将水东军的战心烧成了灰烬,士卒心中仅剩下一件事,逃命。

    一个面色漆黑的军中将领满是狼狈地远远跑来,拉过杨啸天大声说道:“天王速速更衣,换上普通士卒的军甲,末将护送你逃离此地!”

    杨啸天木然地看了看他。“不,我不走!快,你赶紧将士卒集结起来,我们杀出去!”

    那将领摇了摇头,连声说道。“天王!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十六个寨门皆有敌军攻打,四面围城,避无可避。士卒战心已失,无力回天了。”

    败了?十五万大军,就这么完了?杨啸天呆愣原地,喃喃自语,脸上一派寂寥之色。

    对于水东军普通士卒而言,战败还是其次的,无路可逃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战场之上的悍不畏死,与失去指挥,失去战心后被人单方面屠杀,两者区别可大了去了。所有寨门皆有敌军攻打,如今胜负已分,但毕竟尚在交战阶段,水北军绝不可能战时接受投降,唯一能跑的方向,只剩下了大寨正门。

    越来越多的败军渐渐向水北大营聚集而去,妄图求得一条生路,赢面撞上的却是严正以待的五千连弩手。

    “我等投降,求将军放我等一条生路,让我等入营保命。”

    哀嚎,哭喊声顿时响起,陆熏面色平静地站在大营入口,看向败军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都督,如今激战正酣,我大军在外,营寨不过区区五千人马,这些败军一眼望去,绝不低于三万之数,且还有人在陆续赶来,军力差距过于悬殊,万一生变,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将他们赶回去,待大军返回再受降不迟。不肯离去者,可就地射杀!”

    杀?或不杀?陆熏并未纠结太久。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清冷的面上闪现出一抹慈爱之色,转身向大帐走去。“缴了武器之后放他们进来,分出三千人看好他们,若无异动,不可擅杀!”

    今夜,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5章 尘埃落定

    枫杨城。

    山越大军停止攻城,退入了大营之中,只将这座孤城团团围困,没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横尸遍野的枫杨城头已被清理干净,空出了一片颇为宽敞的区域,两个人影对桌而坐,各怀心思地凝目望向夷丘方向。

    “先生,喝茶。”姜云收回目光,伸手抓起桌面上摆放的茶壶,给莫言倒满一杯,淡笑道:“这茶叶产自夷南深山,平日里有银子也难以买到,赶紧尝尝。”

    莫言未曾收回视线,只客气点了下头,淡淡说道:“阁下胆子不小,竟敢孤身入城,你就不怕学生将你扣为人质,逼迫山越退兵,然后率军出城,前往夷丘驰援天王?”

    孤身入城?有这回事么?姜云不露痕迹地瞄了眼站于身后的邪风。。。忽然爽朗笑道:“先生岂会是此等失信小人,这点我还是坚信的。”

    “狗急尚且跳墙,何况是人?在下可不敢相信自己。”

    听了这话,姜云立刻想起了前世某部电影中的经典对话,不由笑道:“别怪我太坦白,就凭先生手下这几个烂番薯,臭鸟蛋,妄图扭转战局,岂非笑谈?”

    “用兵该用刀刃之上,只要用之得法,得时,便是区区一万兵马,亦可出其不意,其效不下十万雄兵。”莫言冷笑一声,争锋相对,毫不示弱。“此乃兵家常理,莫非阁下不知?”

    “那是势成之前。”姜云叹道:“天下之势,布局之时容不得半分差错,最忌意外生,然而一旦布局完成,便是巨石压卵之势,此势绝非人力可轻易挡之。莫说先生麾下只有区区三万军马,便是再与你三十万大军,于夷州之势或会造成些许阻碍,但结局不会有丝毫变化。”

    莫言说的是兵,实则是兵势,而姜云说的是势,天下大势。两人眼界层次不同,自然是说不动莫言的,他嗤笑道:“你就断言天王会败?”

    “杨啸天枉顾百姓福祉,为一己之私,贸然兴起兵祸,有违天时。为避连日骚扰,弃君临天下之势龟缩防守,有违地利。遇事谋而不断,犹豫不决,临战分兵让先生驰援岩城,战前自断一臂,有违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全然不沾,只凭十五万大军而行霸业,岂有不败之理?”

    前线的战况姜云并未对莫言有所隐瞒,此刻徐徐道来,更是信心满满,他努努嘴道:“先生你瞧,火起了。。。”

    黑暗而沉寂的远处忽然闪现出一丝亮光,接着光影逐渐壮大,一炷香后,已然烧红了半边天空。

    姜云看向满面莫言淡淡说道:“火烧连营四十三寨,十五万大军灰飞湮灭,先生。。。杨啸天,败了。”

    从火气的一刻,莫言便豁然起身,他的面色随着火势的蔓延越苍白起来,许久之后,他脚下一个踉跄,向后倒在木椅之上,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先生,能随我走了么?”

    “败军之将而已,要我何用?”

    “先生何必如此,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姜云正色道:“大丈夫生于当世,索求者无非名利二字。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先生与杨家或有感情不假,但助杨的原因,无非是想建功立业,一展胸中所学,今杨家败亡,莫非先生当真有意与其共存亡?以我看来,不见得吧?”

    莫言脸色微微一红。

    姜云继续说道:“先生如此拿捏,无非是想抬高身价,一则为改庭换面铺好台阶,二则是为给6家留下一个忠贞不屈的印象,以便他日获得重用。先生希望自己是以客卿身份进入水北,而非杨家叛将或是战场败将。莫先生,我说的不错吧?”

    莫言看了姜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先生所虑,乃是人之常情,不难理解。但我现在便可直言告诉先生,没有这个必要!”姜云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傲然笑道:“区区一座孤城,麾下士卒不足三万,我若当真要取,实是件轻而易举之事,但我偏偏围而不打,所谓何来?”

    “。。。”

    “6家虽知先生之名,但此刻正忙于交战,尚不曾有劝降先生的心思,在下自行做主,且孤身入城相说,此番诚意,先生莫非看不出来?”

    姜云笑了笑道:“熏儿聪慧,性子却极为固执,有些事偏爱钻个牛角尖,若只理水北一地尚可,可若要执掌整个夷州,身边却需有个理智之人,时时提点劝解。先生以为夷北之战结束了,夷州便能从此安享太平?不会,这才刚刚开始而已。今后出现的对手,将远比杨啸天更为强大。”

    “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姜云,暂任。。。”姜云想了想,果断收回“暂”字,接着说道:“任6家姑爷一职。这样说吧,先生在水西是何地位,我就保你在水北只高不低,至于是否能更进一步,就看先生自己的能力了。先生可还有所疑虑?不妨直言。”

    “阁下在6家是何身份,学生并无意知晓,学生想弄清楚,阁下与山越究竟是何关系?何以能统帅山越大军出山?”

    “说起来比较复杂。”神教,神殿,山越的关系一时也说不清楚,姜云直接说道:“先生不妨如此理解,百万山越,尽在我掌中。通俗点说,指哪打哪。”

    “是在你手中,还是在6家大小姐手中?”莫言定定看着他。

    姜云笑了。“有区别么?”

    “有。”莫言顿了顿道:“学生相信你的诚意,但事关前程,光有诚意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足够的分量。”

    姜云闻言愣了愣,感情人家是嫌一个6家上门女婿的身份太轻。。。他不由摇头笑道:“在我手中。”

    “如此。。。”莫言舒了口气,满意地笑了。“学生再无疑虑,我们即刻便走。”

    “先生请。”

    终于搞定了!招降莫言,并非姜云一时心血来潮,自从上次联军入侵水北时,他就在关注这位杨啸天的席智囊。在神教谍报系统网的覆盖下,莫言在水东军中所起的作用,姜云自然一清二楚。

    要说他究竟有多天才,多妖孽却不见得,至少在姜云的认识中,莫言与“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存在不小的差距,或者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他只是一个书生,充其量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书生,但他却拥有姜云急需的两个优点。一是心思缜密,二是冷静。在凌冰传来的情报中,姜云从未见到莫言出现过豁然变色而不知所措的情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一个谋士最重要的基本素质。

    6熏外冷内热,她的面上是冰,内心如火,一旦遇上足以冲击心防的大事,就容易失去冷静。莫言如水,有他从旁辅佐,6熏才能无往不利。

    曾经这个角色是姜云充当的,那时有没有莫言没差,但现在水东一战可定,水西已无再战之力,6家在夷州再无对手可与之争一日长短,剩下的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收尾工作。

    姜云。。。该走了。8

第196章 归去(一)

    夷丘一战,彻底改变了夷州千年以来的平衡局面,杨啸天自知无力回天,于军前自刎而死。十五万大军,除了先后前往水北军营主动投降的八万多人,剩余七万尽数被诛,死在了战场之上。

    水北军,山越军,水东叛军随后会师,外加莫言收编的水东降军,接近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兵临岩城。城内不过区区两万守军,杨家世子杨硕自知挡无可挡,无奈之下只得开城投降。

    从这一刻起,三大家族之一的杨家,彻底失去了其超然地位,会同水东四十七个大小家族,正式向陆家称臣。一场大战,终是难以撼动夷州共治的局面,出于稳定考虑,陆熏大肆封赏,贬斥,重新架设起水东的利益框架。

    当一切处理妥当后,陆熏班师返回水北,邪风则带领山越军撤回夷南。

    夷丘之战后,又过了半月时间。水西李家现任家主李文成,遣使赶至水北登门求见,自请降级一等,连同水西四十二族,同向陆家称臣。由于存在李妍,陆良这层关系,外加李文成的识趣,陆熏也不便按杨家之例处理,思虑再三后,她仍命李家暂督水西诸族。

    除了无权擅自出兵,总的来说李家现状并未发生太多转变,这种结果显然大大超出了李文成的估计,他自然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

    需要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则需要长时间的梳理经营,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最后只剩一件事情急需处理,那就是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庆功宴,陆熏会在宴席上当众逐一宣布诸将最新的官职调动。

    在煎熬的等待中,水北诸将终于迎来了这一天。陆府大摆筵席,众臣齐聚一堂,陆熏出人意料地没有露面,反而是久不理事的提督常宇,手中揣着一叠文书,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大小姐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出席了,托老夫前来代她主持。”

    大小姐生病了?不会吧。众将愕然对望,白天见到她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说病就病?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话说回来,夷州都定了,还有什么事能比庆功宴都大的?

    对陆熏来说,的确出了一件大事,让她不得不选择放弃庆功宴。

    姜云,要走了。

    消息来的很突然,当她将白日的公务处理完,回到暖阁寻他一同赴宴时,就看到了正在屋中忙碌于收拾的小蝶,一问之下,才知姜云明日就会离开夷州,返回周国大陆。虽然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夷州会平定地如此迅速。

    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这么发生了,快地让她这个参与者都猝不及防。理论上将要发生的事,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成为了现实。许是有孕在身,陆熏发现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许多,看向姜云的目光中,满是幽怨之色。

    “说走就走,何必如此仓促?你瞧,东西都备不齐全。”咬着下唇挣扎许久,陆熏终于打破了沉静,开口说道。

    “来时就一席破衫,身无旁物,能带些东西走,已比当日的情况好多了。”

    “夷北方定,琐事颇多,你就不能留下帮我一把。”

    “有莫言从旁辅佐,断无差错。”

    “我有孕在身,你就不留下瞧瞧是儿是女?”

    “等你足月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陆熏耷拉着脑袋,轻声问道:“打算去多久?”

    “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说不准。若是上天保佑,或许一个月内我又回来了。”姜云看了看她,忽然展颜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舍不得。”陆熏红着眼眶,起身在姜云身旁坐下,拉过他的手至于自己小腹上,这才道:“但我知道留不下你。要去便去吧,不过切莫忘了,你在夷州还有个家,这里还有两个等你回来的人。”

    将她搂入怀中,姜云叹道:“我也不忍就此离开,尤其此刻你有孕在身,我就更不忍心弃你而去,但有些事总是要做的。你和孩子都在夷州,有众臣辅佐,有神殿护佑,我虽然不舍,但还算是放心。可竹儿却依然下落不明,一日不把她找回来,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他欠了姜竹儿太多,寻找她不仅是自己的责任,还是他与“姜云”之间的承诺。流落夷州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耽搁太久了。

    “带些人吧,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陆熏推开姜云,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千神殿护卫,不!三千。随你一同前往。”

    “可别!”姜云吓了一跳,忙道:“我带神殿护卫干嘛,还三千!我这是去寻人,不是去攻城。人么,我带小川去,先前已经问过他了,他也想去大周见见世面,这小子机灵的很,带身边应该能派上用场。”

    “他能顶什么用?”陆熏固执地说道:“不带神殿护卫也行,我让含霜跟你去。”

    “拉倒吧,我真要带上含霜,王杰这厮也得死皮赖脸地跟去,小两口最近腻乎的很,一拖二,二拖三的,不成。”

    “邪风呢?他可在乎你得紧,让他去一准乐意。”

    “邪风要坐镇神殿,不可轻易离开。有他在,你才能完全将神教控制在手。我这一去,若是运气不佳,或许会费些时日。他要跟着我一起走了,只怕过不了多久,神教就得改姓了。熏儿,你要记住,无论发生多大的事,神殿必须控制在手,绝对不容有失。”

    “那就莲月!”陆熏不依不饶道:“她在神殿也没多大事,暂离无妨。”

    “也不行。先前我让她去岩城执行任务,那降头师宰是被宰了,可死前却给莲月弄出点麻烦,按照神教古籍记载的方法至少也需调养一月时间,我等不了她。”

    “凌冰?”

    “行了,不必如此担心,大周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危险。”姜云笑道:“今日吃好喝好,身子骨已壮实不少,一般的局面我还应付的来。”

    姜云坚持,陆熏拗不过他,转头看向小蝶道:“小蝶,你把我先前为姑爷新做的几件衣衫拿出来,一并给他带去。”

    “好,奴婢这就去取来。”

    “小蝶,别忙活了。你就帮我把先前那几身破旧的袍子塞进去就成了。”

    陆熏皱起眉头,不悦道:“你就依我一件事,行么?”

    “这可不是跟你对着干呢。”姜云苦笑道:“当初我可是被倭寇掳走的,一眨眼功夫,衣着光鲜地跑了回去,人还以为我打劫了倭寇老巢呢。为夫在大周好歹是个官,还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的清官,锦衣还乡这种事暂时还做不得,以免落人口实。”

    “随你!”陆熏负气说道:“小蝶,按他说的做,包里再给他放上一百两碎银子,别放太多,男人有了银子就变坏!”

    “是,小姐。”小蝶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碎银塞入包裹中。她偷偷瞄了陆熏一眼,趁她没注意的空隙,飞快从腰间取出一个约莫二十两的银锭子,一并塞了进去。

    遮了东避不了西,小蝶光顾着用身子拦住陆熏的视线,这一幕却恰巧落入了姜云的眼中。二十两,对小蝶来说怕是很多年的积蓄了,姜云心中一暖,又不由想笑,心说还是小老婆知道疼人。

    这事也该提上一提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7章 归去(二)

    和小蝶之间的事,姜云原想着战后回到水北就第一时间给陆熏提提,但却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主要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中国古代的婚姻制度他多少了解一些,一夫一妻多妾制,但这只是“官方规定”。在一些较为偏远的区域,受地域文化影响,制度上往往会存在很大差异。例如朝廷无法完全掌控,仅名义上服从的各地土司,番司等,除了一个掌印夫人之外,其余皆是按照数字排列,并无所谓的高低之分,完全是介于正妻与小妾之间的一种形态。

    夷州不服王化已有两千余载,年岁甚至比大周朝廷更为悠长,严格意义上说,除了一祖同宗之外,两地并无多少关系。文化,观念等自然也就存在不小的差距。否则陆熏当初也不会说出“各娶各的”这类混账话来。在大周,豪门大户不会找一个有婚约在身的赘婿,更遑论他还有个妻子。

    这就是差异。

    小蝶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算不了姜家门上的人,至少目前不算,这是姜云有言在先的。一日不寻回姜竹儿,他一日不可能将任何女人迎过门来。算来算去,她只能走陆熏一路,但怎么走就是个问题了。姜云已经成了陆家赘婿,总不能再入赘白家吧,这事姜云可以不介意,可陆熏能捏着鼻子认下?

    一个从小伺候自己的婢女,即便感情再深,陆熏也不可能接受两头大的,这事不用想都知道,那小蝶就只能算是陆熏的陪嫁,走到了头也不过是个妾室,如此一来顺理成章,可偏又与姜云的理念不太符合。

    穿越党不代表能完全撇开现代人的思维,姜云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去承受一个类似物品一般的身份。他拖了这么久没有开口,正是在考虑是否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思来想去,好像还真没有。眼瞅着明日就要离开夷州,这事不能再拖了,姜云只能选择屈服,妾就妾吧,纯当入境随俗。

    “熏儿,我想问你个事。”心中捣鼓了一阵,姜云这才开口说道。

    “恩?”

    “你说咱成亲也有不少时日了,我到现在都不知你有啥陪嫁的东西呢,要不给我说说?”

    这厮话说地委婉,陆熏一时没听明白,不由奇怪地看了姜云一眼。“好端端的,怎对我嫁妆感兴趣了?”她没明白姜云的意思,一旁忙活收拾行李的小蝶却是秒懂,她双肩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了下,手中动作一窒,不敢回头,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不突然想到了,随口一问么。”

    “得了吧,整个夷州都是你的,你还能想起我那些嫁妆?”陆熏白了姜云一眼,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你我夫妻之间还需要来这一套?”

    呃,就是因为是夫妻,这话题才得拐弯抹角呢。

    姜云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才道:“我是这么想的啊。。。你看能不能。。。”

    “恩?”

    “能不能。。。那个。。。”

    瞧他这模样,陆熏不由没好气道:“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瞧把你憋的,整出个内伤可不好。”

    妈蛋!豁出去了!姜云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咬牙切齿地飞快说道:“我想把小蝶收了。”

    “哦?”陆熏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姜云,又瞧了瞧僵在一旁的小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了小蝶,你也别忙了,过来说说吧。”

    “小姐。。。”小蝶依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局促不安地低头走了过去。她这会心虚得很,通房之责是一回事,趁小姐不在去干就是另一回事了,往深了说,她这也算是偷人丈夫了,偷的还是自家姑爷。

    “熏儿,你别怪她,这事是我不好。”姜云赶忙出来打圆场。“那日老爷子拉着我喝了点酒,我这不是没认准人么,这一个不留神就把她给办了。。。”

    理由?借口?这都不是事!但凡是男女上的问题,推给酒准没错!这是数千年一来,无数男性同胞前赴后继得出的共识。不是我想干的,这不都是酒害的么。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陆熏面色不变,淡淡说道。

    “然后。。。”

    “然后?你想怎的?”陆熏挑了挑眉。

    “我是这么想的啊,小蝶鞍前马后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看咱是不是给她一个名分?”

    “可以。”

    “熏儿,你可不能不讲理啊,人家。。。啊?可以?”

    “可以。”陆熏重复了一遍,笑了笑道:“我本就有这个意思,如今这样,倒也省去我一番心思。”

    两人都没想到陆熏竟然这么痛快就应了下来,小蝶顿时喜极而泣。“小姐,谢谢你。”

    “别谢太早。”陆熏淡淡说道:“那件事你跟他说过了没?”

    这话陆熏不能不问,倒不是有意使坏揭小蝶伤疤。她的确有撮合两人的意思,可由她牵头来办,和两人私下偷偷地办,在心里感受来说,这是截然不同的。陆熏表面一派淡然,心中却有些气恼。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允许小蝶对姜云有所隐瞒。

    “恩,都说了。”小蝶点了点头。

    “你可以接受?”她又看向姜云。

    “呃,问题不大。”

    “行了,你们现在可以开始感谢我了。”

    “。。。”

    “说正事吧。”陆熏忽然话锋一转道:“你明日就要走了,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一直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参详参详。”

    “何事?”

    “夷州的局面你清楚,无论我陆家有多强势,共治夷州的模式不会改变。各大家族拥兵自重,长此以往只怕迟早还会生乱。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从经济入手,让所有人必须仰陆家鼻息。从今往后,取消所有家族对外贸易权,由陆家统筹贸易。”

    “恩。”姜云点点头道:“是个好法子,夷州人丁茂盛,所需颇多,控制了贸易等于卡住了整个夷州的经济命脉。不过这主意真是你想出来的?我怎么觉得不像呐,这法子虽然有效,却不失霸道,与你的性子不合。”

    “莫言提出的。”

    “哦,这就难怪了。”

    “我想过了,这么做好处自然颇多,但也存在很大的问题,首当其冲便是海盗。”陆熏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先前我只管水北这一亩三分地,来往贸易受海盗影响虽有不小的损失,但影响的并非我一家。杨,李能忍,我为何忍不得?如今我陆家一家独大,统筹贸易,这个问题就必须由我来解决了。”

    说到这里,姜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在这个年代,海盗是杀不光,斩不绝的,在利益驱使下,不但东出国,就是大周本土的沿海区域都不断有人加入这个行业。而小股海盗根本没有勇气打陆家货物的脑筋,陆熏既然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已将主意打到了那几个大头身上。

    “你是说。。。琉球海盗?”

    “不错,我欲起水军六万,剿灭诸贼,把琉球占了。”

    攻打琉球?可行么?姜云不由沉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8章 归去(三)

    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想当初姜云初到陆家,给陆熏出的第一个主意就是发兵剿灭琉球海盗。从当时的情况下来说,毫无疑问这是个馊主意。当然,陆熏也没上当,将这建议直接忽略了。

    如今由她自己提出来,显然又是另外一番形势。剿灭海盗,占据琉球群岛。有利可图么?姜云细细思量片刻,不得不承认,有!其利有三。

    其一,琉球海贼是附近海域最大的一支贼寇,一旦将其消灭,可以起到足够的震慑作用,彻底扫清贸易线路上的阻碍。

    其二,夷州地小,人口已接近饱和,占据琉球之后,便能逐渐向其移民,人口问题将大为缓和。

    第三,就“东亚”这块区域而言,最不安分的国家就是东出,而对夷州威胁最大的国家也是东出。琉球位于两地中央,是一个极佳的缓冲地带。一旦东出图谋不轨,夷州能第一时间做足准备。

    但是否有利是一回事,是否可行就是另一回事了。攻打琉球至少目前来看,不行!时机未到。深入一想,姜云就连连摇头。“不成。”

    “你是顾虑东出国?”陆熏何其精明,姜云退缩的原因,她多少能猜出一些。

    “不错,除非大势出现变故,东出无暇分身,否则绝不会坐视我们拿下琉球。此地于我们来说是个战略缓冲地带,对东出来说却是南下进军的跳板,况且琉球海盗本就是东出倭寇,我与他们打过交道,一年前那场入侵大周的战争就极为蹊跷,我怀疑他们有东出国的朝廷背景。”

    “那又如何?”陆熏傲然道:“东出若敢插手,我便亲提大军前往迎战。以我夷州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惧东出国。”

    “熏儿,你想的不够远。顾虑东出只是一方面,我真正的忧虑是大周。”姜云正色说道:“琉球是引线,轻易触碰不得,一个不慎,夷州就会和东出爆发全面战争,到了那时候,大周会如何?”

    “大周?”

    “不错,你可别忘了,东出在名义上是大周属国,一旦开战,其必然向大周朝廷寻求帮助,而咱们和大周可没有半分关系,亲疏远近一目了然,若是大周横插一脚,你有信心以一敌二么?”

    “可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一年来下,咱们得有多少损失?”

    “等一等吧。”姜云笑道:“以一敌二万万不可,所以咱们暂时还不能招惹东出国,若我所料不差,一年之内,大周就会对夷州用兵。”

    陆熏显然不信,她摇了摇头道:“不会,咱们跟大周可没什么往来,即便是贸易,也是取自民间,与朝廷素无瓜葛,更谈不上利益或仇恨,好端端的,发兵夷州做甚。”

    “每个皇帝都想流芳百世,那么熏儿,你知道圣贤明君的标准是什么吗?”

    “国泰民安。”

    “不,那是守成之君。圣贤明君的标准只有两个,收复失地和开疆拓土。夷北人与大周人一出同源,拿下夷州对于大周皇帝来说,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以前不打是没有这个必要,夷州三足鼎立,大周出兵,巨大威胁之下,三大家族甚至山越都会摒弃前嫌,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强行攻打除了承受巨大损失之外,大周得不到任何利益。若是协助其中一家,也只会成为冤大头,被无限地索求。”

    姜云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但现在不同了,夷州一统,陆家独尊。只要出兵打服陆家,然后再许些好处,例如给你一个有名无实的尊贵身份,世袭罔替,焉知没有将夷州划入大周版图的机会?大周皇帝一定会做此尝试。”

    “那咱们干脆立国,学东出,仿高丽,纳贡,称臣,成为大周属国。”

    没用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招行不通。当初的延平郡王郑经,就曾向康熙提过仿朝鲜例,称臣,纳贡,但不登陆,康熙也没答应,这不奇怪,但凡是个有脑子的皇帝,都不会答应,更别说立国了。

    “熏儿,咱们只能等,等大周主动上门。然后。。。狠狠打疼他们,让大周皇帝清醒过来,被迫承认夷州听调不听宣的特殊地位。朝廷讲究君无戏言,一旦争取到这个身份,你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攻打琉球。”

    无论前世还是后世,台湾问题始终存在。作为一个中国人,从内心讲,姜云不太愿意走分裂的道路。他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他也很想促成夷州回归,但还是那句老话,时机未到,至少现在不行。一旦夷州划入大周版图,那么紧接着便是大周情报网络的入侵。

    谍盟,姜云对这个组织的忌惮程度,甚至凌驾于武宗之上。自从掌握了祖神教的谍报机构,他才真正意识到谍报力量的可怕之处,那是一双眼睛,永远在暗中窥伺着你,你就感觉自己是一个衣不蔽体的人,无时无刻都是赤裸裸地呈现在他人面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别人了如指掌。

    祖教只顾大周,疆域之外的事他们没有兴趣了解,正因如此,祖神教才得以悄悄发展壮大,一旦夷州成为大周的一部分,谍盟也就理所当然地来了。到时恐怕不出一月,整个夷州就会被他们查个底儿掉,祖神教,神殿,暗盟将会一个接一个暴露在阳光之下。

    接着武宗也就该来了。。。至于姜云的下场,想都不用想,老话一句:恐无二命予之。

    在民族大义与自个小命之间,小市民心思果断占据了上风,姜云还没这么高的觉悟,自然是小命要紧。在暗盟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他只能躲着,并且坚决反对夷州回归。

    “行,那就听你的,我暂且忍上一忍。”

    “不光如此,还得加紧备战。”国人的秉性姜云最是清楚不过,历史上的帝王他在史书中也不知见了多少,大周征伐夷州,这是件板上钉钉的事,不做足准备可不行。“连弩尚需大量赶制,一年之内,夷州水军至少需扩充到二十万。山越不习水战,只可守护本土,真正拒敌于国门之外还得依靠夷北。”

    “二十万?”陆熏惊道:“会不会太多?这得要多少银子,不成,负担太重了。合三水之力,一年的时间,我最多只能凑出十万水军。各大家族只会出兵,我总不能上门抢银子去。最后这些大军还是得我陆家养活,金山银山都不够吃。”

    “放心吧,我在神殿给你留下了一些高纯度银矿,稍加提炼之后,保守估计也能有一千万两。什么时候银子不够花,你就找邪风取矿。”

    “多少?”陆熏一脸懵懂。“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一千万两白银?”

    “对,一千万两,你可着劲花就是!别心疼,你夫君我就是打个喷嚏,也能砸出一座银山来。穷的只剩钱,这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若是不够,回头派人前来大周催讨,我派人再给你送。这一年不光是募兵,练兵,最重要的是物资储备,除了战略物资之外,粮食是最重要的。大周那边能买多少买多少,买光了再去南洋买,势必保证夷州存粮至少可供一年使用。”

    别的不怕,就怕大周也出一个姓姚的,整出个迁界禁海的损招,到那会夷州可就苦逼了。未雨绸缪一准没错,至于钱。。。整个大周一千多年积攒的财富全搁在神殿呢,别说一年,就是养上夷州几百年,姜云也有这能力。有钱,就是这么自信!

    “好,我知道了。”

    “恩,没其他事了咱就早点安歇吧,明个我还得早起赶路。”姜云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将手伸进胸前捣鼓一阵,摸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布帕。他将布帕搁在桌上,缓缓打开,露出几枚极为精美的银白色戒指。

    “这是何物?”陆熏顺手拿起一个,瞧了瞧,不由赞道:“好漂亮啊。”

    “嘿,这叫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象征套住心爱之人,可是最好的信物。”姜云得意洋洋地拿起唯一的一枚男款戒指,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一套,这才说道:“此番前往夷南我特地让人赶造的,都是上等丝银所制,纯度比小雅那根发簪还高。回头你要想我了,就瞧瞧它。小蝶,你也取一枚,大小或有些许差距,不过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我就不要了,这太贵重了。”

    “这是信物,不是财物,我姜家人的证明,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和我的夫人有,你确定不要?”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小蝶赶紧抓起一个,飞快地给自己套了上去,甜甜笑道:“谢谢相公。”

    “这就对了。”姜云很是满意。

    陆熏拿着戒指,在无名指上比了一下,刚要套进去,眼角正巧瞄到桌上的布帕。她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说道:“桌上还有两枚,其中一枚该是竹儿妹妹的,那么夫君大人,请您告诉妾身,为何还多了一枚呢?”

    “。。。”坏了!光顾显摆,忘了将给姬洛准备的那枚戒指提前藏起来。姜云眼珠微微一转,开口强辩道:“呵呵,路途遥远啊!为保险起见,我特地多造了一枚,打算分开存放,若是不慎掉了一枚,至少还有一枚备用的。。。你也知道,为夫向来喜欢未雨绸缪嘛。”

    “是么?”

    “咳,咳。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安歇吧。小蝶,你也别走了,咱们今夜来个大被同眠。”

    “睡可以,可我提前告诉你,别想使坏,大夫说了,我最近不能行房,会伤了孩子。”陆熏瞄了眼一脸激动的姜云,冷冷地补充道:“你和小蝶也别乱来,不许打搅我睡觉!”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9章 重返大周(上)

    翌日清晨。

    姜云立于岸边,身后是一艘巨大的陆家商船。来到夷州已有一年的时间,他多少也积攒了一些人脉,知道他今日启程,前来送行的便足足排了几十号人。

    “姜兄!保重。”赵俊人红着眼眶走上前来与他狠狠拥抱了下。

    “小姜,此去大周可别玩疯了,早些回来。”常宇捻须而笑。

    “姑爷,一路顺风。”王杰,马如龙同时行了个军礼。

    “小云啊,尽早回来。”陆老爷子微微笑道。

    “相公,一路小心啊。”小蝶抹着泪珠。

    众人依次上前与姜云道别,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陆熏才缓步向他走去。两人默然对视许久,这一刻,姜云第一次产生了不舍离去的感觉。昨夜陆熏睡得如同婴儿一般,睡着睡着便垂泪而醒,姜云费了许久功夫,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后,没过多久她又再次醒来。

    这一夜可把姜云累得不轻,他几乎就没怎么合眼,反倒是小蝶,一丢下去就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一觉直接到天亮,若非姜云今日就得走,怕还叫不醒她。

    看着陆熏依赖的眼神,姜云心底一片柔软,他情不自禁地忽然向前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别,有人在。”陆熏慌乱之下不自觉地扫向众人,待看见那一片淡淡的,充满了平和祝福的笑容后,她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主动伸手搂住了姜云的脖子。

    姜云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恩,你也是,路上注意安全。若出了什么事,就让商队带信回来,我给你处理,切莫以身犯险。”

    “知道。”姜云再次楼了楼她,这才松开陆熏,向众人挥了挥手。“各位,保重了。待我办完事后,再回来与诸位好好聚聚。”

    “小川,咱们走吧。”叫过陆小川,姜云不再留恋,转过身顺着甲板走上船去。

    拔锚,起帆,巨大的楼船渐渐漂离海岸,乘风破浪地向北方径直而去。。。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姜云心中顿时响起了一句豪言壮语——等着吧!俺胡汉三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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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

    大门紧闭的县衙二堂传出了一阵嘈杂之声。县令李贤愤然拍向桌面,大声喝道:“不成!这笔银子是本官向苏州府申请下来修缮城墙所用,此事已经耽搁了大半年,不能再拖了。挪借?如何挪借?”

    “可路也不能不修啊,我江南多雨,那几条乡镇通往官道的小路都已年久失修,常常泥泞不堪,车马难行。县尊大人,我等为官当以务实为先,修路乃是利于百姓的好事,事关民生大计。修缮城墙不过是面子工程,可暂且搁置,待府库有闲银时,再修也不迟啊。”一个清亮的声音争锋相对地说道。

    “刘县丞,你莫非当本官好糊弄不成?”李贤愤然说道:“小路泥泞,为何不能转走大路?又有几辆车马会挑小路而行?修缮城墙是面子工程?县丞大人莫非忘了一年前那此倭寇入侵?若非姜典史力挽狂澜,我吴县早已片瓦不存,焉有县丞大人在此大放厥词的机会?”

    “不过一个过气典史而已,府尊大人何必常年挂于嘴边?”郑典史淡淡说道:“下官赞同县丞大人所言,路不能不修,城墙可暂且搁置。”

    “罗把总,你怎么说?”

    罗军沉吟片刻,这才道:“本官主司城防之职,自然认为修缮城墙更为重要,本官赞同县尊大人的意见。”

    “孙主簿,你的意思呢?”

    “各有道理,都挺好。。。”

    死老头!李贤当真恨死了这个整日和稀泥,半晌憋不出一个屁的主簿。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孙主簿与当年的李贤简直如出一辙,说好听叫中立派,说难听就是棵墙头草。当年他还为此自鸣得意,可自从由主簿升为县令之后,李贤这才发现那时的自己究竟有多让人厌恶。

    “行了,此事暂时搁置,改日再议,本官累了,你们先退下吧。”李贤不耐地摆摆手,送客了。

    待堂下众官陆续离开之后,李贤满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官当得实在是太累了。

    一年前倭寇入侵,攻打吴县。因护城有功,李贤得以顺利升官。由于他之前一直都是中立派,因此由他来当县令,无论是太孙还是吴王都未曾表示反对,任命轻易就通过了。罗军也是一样,从巡检升任把总,算是大周武官的正式成员之一。

    随后就任空缺的县丞,典史,主簿等都是从别处调来,没有太大利益瓜葛的散官,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不想吴县终是难逃官场常例。县令与县丞仿佛就是天生的对头,即便李贤对新来的这位刘县丞千般礼待,万般忍让,却根本无补于事。

    在经历了最初的“客套期”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政见上的差距就越变越大,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竟已发展成如今势同水火,当堂争论不休的局面。

    一个中年妇人端着盘子,从堂后缓步而出,将一碗热汤搁在李贤面前,柔声道:“喝碗鸡汤,歇歇。”

    李贤看了看她,微笑着点点头。“谢谢夫人。”

    “又为何事烦恼?”

    “唉。”李贤将端起的汤碗重新放下,无奈一叹道:“还不是刘县丞,处处与我唱反调。为了缓和关系,本官已多番忍让,修缮城墙的银两半年前便已向苏州府筹措了一次,当时便让他挪用到别处去了,如今竟然故技重施,一而再,再而三。本官让他一让无伤大雅,可这接二连三的让府尊大人如何看我?连着两笔银子调拨下来,修缮工程竟还尚未动工,本官岂非城了官场上的骗子?”

    “夫君多虑了,吴县饱受战乱,元气大伤,朝廷救济本就在情理之中。”

    “饱受战乱?”李贤忽然摇头嗤笑道:“相比上海县,我吴县算什么饱受战乱?如今上海县的重建工程都几乎快要完成了,我吴县。。。连个城墙都修缮不好。夫人!不怕做不好,就怕与人比呐!一番对比之下,岂非显得本官很是无能?长此以往,为夫这官,怕是也该做到头了。”

    “夫君,你该战队了。”夫人犹豫道:“先前你身为主簿,上头有曹县令与华县丞顶着,你左右逢源尚可,但现在你已是县令,刘县丞业已有结党的趋势,若背后没个靠山,只怕你还真就斗不过他们。”

    “为夫何尝不知。”李贤深以为然道:“要说关系,我与罗军算是最为亲近,我们都是正七品,官职在吴县也都压了他人一头,可罗大人毕竟隶属军职,政务上他帮不上什么忙。当然,军政上刘县丞也插不进手。为夫也知该寻一靠山,只是当初华县丞多番暗示,我却佯装不知,并未与吴王殿下搭上线。至于太孙,那就隔地更远了。”

    妇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夫君,先前水云郡主不是曾在县衙住了一阵么?你们虽谈不上交情,可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何不前往金陵求见郡主?拜托她向吴王殿下提提此事?”

    嗨!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李贤黯然地摇头一叹。“自从。。。郡主便再未出过王府大门,无论是谁,一律不见。如今她大婚在即,我就更不可能见到她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人死尚能复生,除非他能回来。。。”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一个青衣皂隶推门而入,他一脸狂喜之色,连声喊道。“大人,大人!老大他回来了!回来了!”

    “啊?”李贤愕然问道:“谁回来了?”

    伴随着笑声,一个人影紧跟着走了进来。“李主簿别来无恙!哦不,该称呼您县尊大人了。”

    “你。。。你。。。”瞧见来人,李贤瞪大着两眼,痴痴呆呆地僵立当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0章 重返大周(下)

    胸部中箭身受重伤,被凶残成性的倭寇虏劫而去,当听闻倭寇成功登船出海后,对于姜云生存的可能,众人就已不抱任何希望。事实也的确如此,大战之后,姜云彻底失去了消息,这个名字除了李贤与罗军经常提起之外,几乎已被所有人遗忘了。

    可就这么一个必死之人,在事发一年之后,竟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李贤如何不惊,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高了一些,黑了一些,也壮了一些,面相虽然清秀如初,却不复当日那种病态的柔弱,整个人感觉沉稳了不少,隐隐已有些男子汉的味道了。

    “姜典史。。。”一开口,李贤才惊觉自己嗓音竟有些沙哑,喉部泛酸,堵涩难当。他知道这是激动的表现,一起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结下的情谊,这是普通文官一生都难以体会的。

    “李大人,下官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贤绕过书案,走至姜云身前将他引至一旁。“来,坐下说。夫人,赶紧沏茶!”

    “李大人,不必麻烦了,下官这是前来与你打个招呼,过会便要离开。”

    “离开?不成不成。”李贤连连摇头道:“姜大人,今日就是天大的事你也得缓缓,咱们一年没见,晚上本官做东,给你接风洗尘。”他想了想,又转身对大门旁的皂隶吩咐道:“你立刻去通知罗把总,让他赶紧回来。”

    “是。”皂隶应了一声,忙转身向外奔去。

    这热情劲也实在是有点过了,姜云不由苦笑道:“李大人,真不用这么麻烦,下官既然回来了,咱们来日方长,随意点的好。这大张旗鼓的,落入有心人眼里,恐怕不妥。”

    “不妥?”李贤瞪眼道:“有何不妥?我李贤是官不假,难道官就不能宴请朋友么?咱们不去酒楼,就在这县衙里,由我那老妻亲自下厨,好好喝上一顿酒,谁又能说些什么。”

    “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就这两句话的功夫,李妻已端着一碗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李贤将茶碗向前推了推,道:“说说吧,这些日子上哪去了?”

    “还能上哪?被倭寇抓去琉球了。”姜云顿时一脸后怕,脸不红气不喘地喃喃道来:“想当初。。。最后多亏了一个小兄弟,他爹娘当初也是被倭寇虏去的,爹就当苦力,娘就负责端茶递水,照顾倭寇家眷。这孩子自幼在琉球长大,故而倭寇对他看管的不是很严。我与他套了一年的近乎,他才答应帮助我逃离琉球。”

    “真是老天保佑。”

    “谁说不是呢,差点就死在那里了。”编出来的东西毕竟架不住往深里琢磨,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姜云随口胡诌的这番解释,存在很多致命问题。首先以倭寇对他的恨意,根本没有让他活下去的可能,正要到了琉球,就如当初浅仓刚志所言,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不就地格杀,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死太痛快而已。

    姜云深知不能在此事上过于纠缠,他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道:“下官离去之后,可有什么事发生?郡主安全回来了么?”

    听他提起姬洛,李贤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僵,就连呼吸都不由跟着一窒,他牵强地笑了笑道:“恩,你们失踪后,吴王殿下派来的援军很快就到达了,徐将军派兵搜山,把郡主救了回来,接着就一起返回金陵。”

    “哦,她没事就好。”

    “姜大人,老夫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大人但讲无妨。”

    “去年郡主来到吴县,一举一动老夫都瞧在眼里。呵,老夫自己也是过来人,看的出来,你们之间。。。”姬洛身份特殊,李贤也只能点到为止,意思到了就行。“属老夫直言,郡主身份高贵,至于姜大人,虽年少有成,但那也是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与吴王府差距甚大,有些事,还是应该多多思量才好。”

    “多谢李大人提点,下官铭记在心。”姜云咧嘴笑了笑,显然没往心里去。

    “不过姜大人失踪之后,郡主的担心却不是假的。”李贤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既然如今你已安然归来,于情于理还是该前往金陵一趟,与她报个平安才是。”

    “下官省的。对了,尚有一事要询问下大人。”姜云想了想到:“下官失踪这么久,想来吴县典史早有官员顶替了,换言之下官已无官职在身,那这官位,可还在?”

    “只要不是朝廷罢黜,官位当然还在。说起这事,老夫才想起来。姜大人往后可不要再以下官自称了,经过上次一事,不但老夫与罗军得以升迁,姜大人也升官了,你现在是正七品,与老夫同级。”

    “我升官了?”姜云愕然道:“不对啊,我当初不过是个品阶之外的典史,怎会直接升为正七品?这是一连跳了六级?大周朝的官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呵呵,姜大人有所不知,你的升迁与我等不同,比较特殊。由于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你存活的希望实在太过渺茫,几乎可以认定已经死亡。。。这种情况之下,朝廷一般都会比较大方。”

    姜云顿时恍然。“感情是追谥啊。。。可我这不是没死成么,追出来的还算不算?”

    “当然算。”李贤乐呵呵地说道:“说起来你倒是占了个大便宜,皇帝陛下亲拟的圣旨,可没有朝令夕改的前例,碰上这种事即便心有不甘,大多情况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何况你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官,远没到让陛下放在心里的程度。不过有件事却颇为棘手。”

    “何事?”

    “述职。”李贤面露凝重之色,凑过脑袋低声说道:“你那典史是吴王殿下保举的,当日的吴县正逢多事之秋,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在太孙党眼中,你就是吴王派系的人。若是回京寻吏部求职,太孙党虽不屑出手对付你,可也不会给你任何好日子过,实权实位是别想了,以老夫估计,必然会给你安排一个清水衙门,闲散职位,彻底断绝你升迁之路。”

    雪藏?那这官当的还有屁个意思。当初为官是为了借助官方势力,争取早日找到姜竹儿,如今以姜云的身价,分分钟可以建立起一个谍报机构,这官当的完全没有必要。之所以提上一提,主要是能借此得到朝廷的最新消息,例如调兵遣将,运输战略物资等,夷州的事他可放在心里一刻都不曾落下。

    “所以姜大人你能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前往金陵,让吴王给你操办。京城的事吴王插不了手,但江南的事,吴王殿下却能全权做主。而在江南,恰好就有一个与京城完全独立开的官职系统,那就是金陵城中的五军都督府!魏国公,中军大都督徐继业,有权直接任命三品以下的武将官职。”

    “李大人的意思是要让我舍文从武,朝武将系统发展?”

    “有何不可?姜大人用兵如神,老夫乃是亲眼所见。别看现在四海升平,然大周内忧外患重重,周遭四夷各怀鬼胎,姜大人若能从军上阵,与朝廷来说,必然助力不小。更何况。。。”李贤面露尴尬之色,顿了顿才道:“姜大人毕竟不是科举出生,走文官一路,你这七品已然是天上掉下来的,想再有所发展,只怕难上加难。”

    得。。。你直接说我没文化就对了。

    “那行,我明日便前往金陵一趟,求见吴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01章 入王府(一)

    李贤还算上路子,人走茶凉的事他没干。姜云离开了一年,他在县衙中的屋子,李贤就给他留了一年。从这点上就足以看出,他方才对姜云的热情并非虚假客套。

    来到县衙后院厢房,看着眼前略显萧条的小屋,姜云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他静立许久,这才抬步走上前去,推开了暗红色的小屋大门。

    屋门的煽动瞬间激起了满屋尘埃,灰蒙蒙的,想来已许久不曾有人打扫过了。姜云伸手在鼻前扇了扇,待尘埃落定之后,这才跨过门框,走入屋内。小屋布置不曾有丝毫改变,与他当初离去时一模一样。就连当初急着去追赶姬洛而随手丢在一旁的毯子,此刻还静静地躺在同一个位置。

    床铺边摆放着三个大木桶,姬洛为他清洗到一半的衣衫尽在其中,堆满了灰尘已分不出那些是洗干净的。

    姜云走向墙角边的小木柜,打开木门,包裹还在,里头大多是当初从村子里带出的破烂玩意,不值什么钱。解开包裹,从中捣鼓了一阵,姜云终于找到了竹儿留下的钱袋。里头的碎银子已经没有了,干瘪的钱袋被压在了一方砚台之下,该是被衙内的某个皂隶顺走了吧。

    一点碎银子姜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将钱袋取出,拍了拍后塞入胸间。眼角出不经意间瞄到了一个白色物件,那是一块玉佩,取出后置于掌心查看一番,有点眼熟。细细回想之后,姜云方想起,这是姬洛男装扮相时常悬于腰间的龙纹佩。

    这东西很是贵重,但却极为特殊,在县衙办差的,多少都有点眼力劲,除非当真穷疯了不要命,否则还真没胆子把这玩意顺走。这丫头,就这么坚信自己能回来么。姜云笑了笑,将玉佩塞入了怀里的布衫隔层中。

    重要东西到手,这屋子已没什么好留恋了,姜云毅然返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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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吴王府。

    姬洛的闺房之中,三位郡主齐聚一堂,其中就属姬熎兴致最高,翻箱倒柜,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霞帔好漂亮,赶紧的,三妹,穿起来我瞧瞧。”

    依然是那个位置,依然是那个姿势,姬洛淡淡应道:“恩。”

    “恩你个头啊!”姬熎瞪了她一眼,嘟囔道:“我说你可以了啊!马上就要成亲了,多大的事啊!怎的到现在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赶紧起来试穿下,让姐瞧瞧。”

    “二姐,你当真想瞧?我倒是有个法子。”姬槿翘着二郎腿,伸出小手往前一摊。“二十两银子,我告诉你。”

    “死丫头!你不如去抢。”姬媱咬了咬牙。“五两!”

    “呵呵。”姬槿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她。“恕不讲价。我那未来的姐夫可有钱的紧,五两,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对了,我还想起个事,先前周大人家的公子宴请你,这事姐夫可能还不知道。。。”

    “你这是勒索。。。”

    “不,我这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赚银子。这个消息放到姐夫那,我估计应该值一百两。。。”

    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涨价了?姬熎哪里还敢迟疑,赶紧从钱袋里取出一个银锭子,一脸肉疼地递到她手上。“给你给你!我就不信你有什么办法,我有言在先,若我看不到三妹穿这身霞帔的模样,银子你得还我。”

    “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的法子来,一准能看到。”姬槿将银锭子收好后,嘴角闪过一丝狡黠,慢悠悠地说道:“二姐你梳个飞仙髻,然后把这霞帔穿起来,最后走到铜镜面前,这样就能看到了。三个步骤而已,不难吧?”

    “啊。。。”姬熎呆呆说道:“我穿?”

    “是啊,你只说要看三姐穿霞帔的模样,又没说一定要三姐穿才行。”姬槿摊摊手道:“娘亲已经不在了,除了我和爹之外,只要你们坐那不动不说话,就是我那未来姐夫也分不出来你们谁是谁。”

    “。。。”就这样?自己就这么被这丫头骗去了二十两银子?姬熎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刮子,她怎么就这么笨呢!不,这银子不是被骗去的,是被勒索去的,这么想一想,姬熎心中才算舒坦了一些。也不对啊!自己跟那周公子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呐!不就是寻上门去让他以后别来烦自己么,心虚个什么劲。

    姬熎又开始纠结了。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姬洛忽然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别闹了,先去沐浴,换身衣裳,一会我们上街走走。”

    “啊?”这一句话可把姬熎惊得不轻。“你这都一年没出过门了,今个怎么突然转性了?”

    “不清楚,近日忽然有些心绪不宁,坐不住了。”姬洛皱起眉头。“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走。”

    “三妹,你该不会是见婚期将至,想跑吧。。。你别这么看着我啊,行,我陪你去还不成么。”

    “我就不去了,还有事。”姬槿淡淡回了一声,站起身来转向屋外走去。

    “死丫头,一点都不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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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间屋子的屋顶上,姜云已经趴着等了许久。一日前他已到达金陵城,先是寻了个客栈,将陆小川安顿好,这才想着前往吴王府一趟。原打算找吴王咨询下官职的问题,却突发奇想,还是见一见姬洛先。

    这事不能明着来,总不能告诉吴王说我要见见你女儿吧。。。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只怕官职的问题也甭问了,九成九会被当场丢出来。寻思了一阵,姜云最终决定以潜入的方式偷偷进行。

    穿越前他干的是警察行业,追缉过不少盗贼,对贼的的手段自然了如指掌。加上金陵城本就有重兵把守,故而吴王府内戒备并不森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姜云就成功溜了进去。

    可潜入了王府,不代表能寻找到要见的人。以占地来说,金陵城寸土寸金,吴王府大小有限,和夷州陆府自然毫无可比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错拥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地形极为复杂,没绕几个弯,姜云就迷路了。。。

    无头苍蝇般一通乱转,有几次险些暴露了行踪,安全起见,他只能选择最保守的方法,找了一条出入要道,守株待兔吧。也不知守了多久,功夫不负有心人,姜云终于在不远处的鹅卵石小道上发现了姬洛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向后缩去。

    开始行动!

    姬槿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虽说没有出门的打算,不过澡还是要洗的,她打算先去沐浴,然后回屋将新做得衣衫完成。她最近迷上了缝纫,就是手艺差了点,已废了不少上好布料,从姬熎那坑来的二十两银子,想来还能让她挥霍两天。

    姬槿心情不错,她步履轻盈地向前走着。突然,一双手毫无征兆地蒙上了她的眼睛,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猜猜我是谁。”

    无聊!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多年之前她就没兴趣玩了。姬槿将眼前的双手拉扯下来,转过头去想瞧瞧究竟是哪个这么幼稚。待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秀少年后,她微微一愣,疑惑道:“我们认识吗?你是谁?”

    同样一脸愕然的还有姜云。认错了人了?看着姬槿的小脸,那五官分明就是记忆中姬洛的模样啊。不对,有些许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姜云说不上来,两人虽有七八成相似,但近距离观察之下,还是能瞧的出来。

    瞧这事给闹得。。。上来就把人给认错了。姜云讪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我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莫非是新来的下人?”

    “没。。。”

    姜云的“错”字刚要出口,就见姬槿摇摇头,自顾自地补充道:“不会,爹已经说了,咱们家最近下人挺多,支出太大,才想解雇一些,哪还会招用新人。莫非你有相好的在王府里,私会来了?”

    呃。。。好像也不能算错。姜云才想点头,姬槿下一刻又把自己的结论推翻了。“也不会,爹爹对这种事管得一向很严,万一被逮到,不死也得蜕层皮,没人会这么傻让情郎自己进来乱跑。”

    “其实我。。。”

    “别说话,让我猜猜,说出来多没意思呀。”姬槿认真想了片刻,又看了看一席破衣烂衫的姜云,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你是偷儿。”

    “。。。”

    “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姬槿伸手往一旁指去,淡淡说道:“往这里过去,一直走到头,然后右转第三个房间。”

    “怎么了?那里有宝贝?”不会吧,觉得哥是个贼你还给我指路?姜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我的房间,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所以你不用去了,免得浪费宝贵的时间。其他地方你随意逛,多多少少能有些收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见。”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撇下呆若木鸡的姜云,姬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这都什么人呐!你还敢再奇葩点么?姜云一时没回过神来,下一刻却见本已走远的姬槿忽然拐了个弯,又朝自己这走了回来。她上下打量了姜云一眼,道:“你带银子了么?拿给我瞧瞧。”

    银子有什么好瞧的,姜云被她绕地有点晕,本能从怀中摸出五两碎银子,愣愣说道:“带了一点。”

    “少了点,不过总比没有强。”姬槿毫不客气地接过碎银,扯了扯裙带,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这才道:“江湖救急,算是我借的,改明有了银子再还你。不打搅你了,你去忙吧,再见。”

    “。。。”

    靠!哥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哪里是王府,压根就是个贼窝啊!过个道就被劫去了五两银子,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比倭寇都凶狠。目送着姬槿飘然远去,姜云顿时凌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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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祸天下介绍:
逗逼巡警意外殉职,穿越成姜家村贫农之子。原想着热炕头,小媳妇,偷鸡摸狗筑小楼。无奈麻烦上门,步踏出村。
至此太岁出山,灾星降世,行祸天下,步步生莲。
守吴县,谋夷州,转江南,乱京师,平高丽,定东出,坑匈奴。处处算计,步步高升。
江湖,诡异的江湖:柔情,缠绵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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