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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平乐     酒剑风华txt下载     酒剑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暗流涌动

    扬州,茅山,正一教上清宗。

    积金峰南山腰,元符万宁宫内,刚刚做完早课的弟子陆陆续续走下台阶,准备开始新一天的修习。

    大殿内只剩下寥寥几人,为首一人身材挺拔,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正对着面前的“三茅真君”上香行礼,此人正是正一教的掌教,人称“气贯长虹”的陶弘景。

    在他身后站着三个人,年纪与陶弘景大致相仿,也跟着陶弘景一同为三茅真君行礼,其中一位年纪略长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一颗黑痣点在嘴角,此人乃是陶弘景的同门师兄孙颖达,在孙颖达身边两人是陶弘景的师弟,一人相貌白净、身形清瘦的是杜光禄,另一人身形较矮名为陆冠辰。

    他们四人都师从上一代掌教孙游岳并成为其数百名弟子中的佼佼者,曾经也被世人称之为“茅山四徒”,如今陶弘景已经接任掌教,而孙颖达三人同样在门中德高望重,只不过他们三人一向深入浅出,常年住在茅山中三处名为天柱洞、仙人洞和华阳洞的洞天福地,不知怎么今日突然上山到了这元符万宁宫。

    “通明,你今天特地把我们叫来所为何事啊,这早课也结束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吧”孙颖达忽然开口说道,只是他这一声称呼若让其他弟子听到只怕是大惊失色,要知道这茅山还没人敢直呼陶弘景的表字呢。

    杜光禄和陆冠辰相视一眼暗自摇头,别人不知其中缘由他们却是清楚的很,四人当年同时拜师学艺,孙颖达作为孙游岳的侄子而且天赋极高,所以众人都认为下一代掌教非他莫属,但越到后面反倒是陶弘景后来居上,竟然领悟了整卷《上清经》并且推陈出新,最终也成了新一代掌教。

    四人关系原本不错,而且陶弘景为人宽厚,杜光禄和陆冠辰对陶弘景自然是心服口服,但是孙颖达却因此暗自记恨下了陶弘景,起初他百般刁难,仗着自己是师兄的身份不仅不服从管理甚至提出茅山分家的想法,只是随着陶弘景武艺远超过他并且彻底带领茅山一脉压制了龙虎山天师府,甚至连朝廷都对陶弘景尊为国师后孙颖达才安分了不少,只是这嘴上依然不服输,所以每次见面他都是直呼其名,绝不叫掌教二字。

    “师兄尽日来身体可好?听闻前几日朝廷派了茹法珍前来,然后师兄又派了远知他们四人匆匆下山,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嘛?”陆冠辰年纪最小但却一向心地善良,不愿看到气氛紧张便当即开口缓和道。

    “哎哟,这门中大小事务都有通明看着呢,能出什么乱子,连天师府都管不了师弟你瞎操什么心?倒是你天天闭关修炼,到现在《上清经》都还没修习大成吧,要是师傅还在,肯定又说你愚钝了”孙颖达听完完全不给陶弘景说话机会,反而是阴阳怪气指责起陆冠辰起来。

    “额...师兄说的是,我一向天分不高,上清经到现在才修习到第七层,不能和师兄相提并论”陆冠辰苦笑一声道。

    “师弟虽然天资不高,但师傅也常说你心性纯良、勤奋有加,对经书讲义的理解连掌教师兄也不及你呢,咱们作为道家弟子,武学进步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忘了道法研习不是,我说的对吧大师兄?”杜光禄一向不喜欢孙颖达的做法,当即反驳道,顿时令后者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甩了甩宽大的道袍不再做声。

    此时陶弘景终于转过身来开口道:“咱们四人

    也许久没坐在一起叙叙旧了,近日来我十分思念师傅在的时候,咱们那时候每日一起修习、闯荡江湖,好不自在啊”。

    孙颖达三人微微一愣,竟不知陶弘景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有何用意,只是这话多少带出几分回忆来,引得三人各自思念过往,见三人不再吵闹陶弘景又笑了笑道:“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师傅当初的遗愿?”。

    陆冠辰闻言一阵叹息随后说道:“如何能不记得,师傅临终前再三嘱托我们,一定要将茅山上清一脉发扬光大,让我们摒弃天师道固步自封的路子,争取将正一教早日合为一体”。

    陶弘景点了点头继续道:“师弟说的不错,师傅一生致力于传播道法,只是碍于并非天师府张氏子弟,就算是掌教也被天师府处处制肘,后来更是在龙虎山一战中输给流云剑受了大伤,最终郁郁而终,如今想来仍是惋惜啊”。

    “不过师傅若看到茅山今日的气象,想来一定会欣慰的,掌教师兄这十年来不仅武艺大成将上清功法推陈出新,更是位居国师地位,不论朝堂还是江湖,现在说起正一教必然都是在说咱们茅山上清宗了”陆冠辰继续说道。

    “嗯...要不是当年流云剑那厮一番大闹,打的天师府十六位师伯全部境界大跌,咱们茅山也不能这么顺风顺水,不过龙虎山天师府毕竟乃祖庭所在,即便通明如今贵为国师,也管不了龙虎山那头,这天下信道之人,还是有一半都拜在龙虎山的,师弟还是不能太过自大了,师傅的遗愿依旧任重而道远呐“孙颖达显然不愿意听陆冠辰夸赞陶弘景,当即又暗暗嘲讽起来。

    这次孙颖达说完陆冠辰和杜光禄却是无话可说,孙颖达虽然说话不好听但的确说的是实话,尽管陶弘景已经将茅山一脉带到了顶峰,但依旧撼动不了龙虎山道教祖庭的地位,孙游岳想要让龙虎山和茅山合二为一的想法依旧难上加难。

    “哎,若不是天师府那非张氏子弟不可担任天师的迂腐规矩,就掌教师兄如今的修为,这天师和掌教都应该是一人才对”杜光禄长叹一声却是说出了正一教历代掌教心中的苦楚,原来这正一教共有三处道场,分别是茅山,江南阁皂山以及龙虎山,其中茅山一脉修习《上清经》,阁皂山则主要修习炼丹之术,而龙虎山则修习天师府的独门绝学《黄庭经》。

    自当年天师张道陵创下正一教以来,龙虎山天师府便领导着整个正一教,彼时的茅山并不起眼,加上上清功法乃后来所创,不仅修习起来缓慢还有许多鄙陋之处,难以对天师府构成任何威胁,而天师府自张道陵以后便立下规矩,历代天师都是张氏子弟,故而也在民间留下了一代代“张天师”的名号。

    所以在陶弘景之前,正一教虽然设有掌教职位,但大多只是一个虚职,真正管事的还是天师府的“张天师”,就连他们的师傅孙游岳也不例外,只是自从二十年前流云剑登上龙虎山,将正一教连同孙游岳在内的十六名高手一一击败,自那以后龙虎山名声一落千丈,上任天师郁郁而终而新一代天师年纪尚浅、修为不足。

    正是这个空档,陶弘景横空出世,他不仅将上清经修炼大成更是在前人基础上推陈出新,他还主动接触朝堂宣讲上清经,在他的努力下,茅山上清一脉名声大噪,几年之后便有了盖过龙虎山的势头,只是他终极不是天师,所以随着茅山的崛起便更加令龙虎山与其对立,龙虎山和茅山各自独立谁也

    管不了谁,时至今日已经有了分裂气象。

    “不论如何,茅山能有今日气象,都是咱们呕心沥血的成果,若是有人想要抹去今日成果,我想谁也不会同意的对吧?”陶弘景突然不紧不慢问道。

    孙颖达三人都是一怔,不论他们想法有何不同,但都是茅山一脉的弟子,今日茅山好不容易名声大噪谁也不愿意回到以前。

    “掌教师兄此话何意?是有谁要与我茅山为敌吗?”杜光禄连忙问道。

    陶弘景继续说道:“你们可听过最近流云剑的那句民谣?”。

    ““龙渊现世、天下一统,金玉传国、只在流云”?,这首民谣现在传的沸沸扬扬,我也是前几日听弟子谈话说起过,只是这子虚乌有的事情与我茅山有何关系?”杜光禄继续问道。

    “因为前几日茹法珍来这里就是让咱们帮朝廷找到这传国玉玺”陶弘景看着三人说道。

    “这...这如同大海捞针可如何找?且不说是真是假,这民谣关键所在就是找到当年的流云剑,可他消失十几年不知所踪,咱们如何帮他找?”陆冠辰闻言一惊道。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碍于面子只是答应了下来罢了,但是...”陶弘景忽然停顿了一下继续沉声道:“昨日我收到远知送来的飞鸽传书,我派他下山乃是为了帮助荆州长史萧颖胄镇压几名叛贼,但他心中所说却让我惴惴不安起来”。

    “他信上到底说了什么?”杜光禄急不可耐道。

    “他说在江陵平叛过程中遇到了魔教大护法和西风以及少主江雨禾,但令他不解的却是那叛贼之中有一少年名叫陈庆之,不久前他还化名“陈三万”大闹了一次怒江盟,此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与魔教少主私交甚密,但最离奇的是,他竟然会佛门的“护体罡气””。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杜光禄沉思道:“护体罡气是白马寺的不传绝学,寻常外人怎么可能会?难道这陈庆之是白马寺的人,可白马寺为什么和魔教的人走在了一起?那现在这陈庆之人在何处呢?”。

    陶弘景闻言继续道:“信中说他们原本就要捉拿此子时,长沙寺的释檀文突然带人前来相救,最终不得已让人给跑了,而这释檀文躲到寺里已经认罪,那长史萧颖胄要亲自审问他,在围剿中巴蜀剑派的四位守剑奴还惨死在这陈庆之手中,少主白羽已经跑回蜀山求救,将守剑奴的尸首委托远知四人带去蜀山,不得已他也只能先飞鸽传书告诉我这些情况了”。

    “长沙寺的人怎么来了?又是佛门...难道佛门真的和魔教有什么勾结?”杜光禄惊讶道。

    “这便是我担心的啊”陶弘景继续道:“自从我茅山一脉崛起之后,佛门在南朝势力大大受损,佛道之争从未停止过,只是佛门也是江湖正派,与魔教接触绝不会是为了投靠魔教,我倒是觉得,他们也是为了流云剑才去接触的魔教!”。

    “可是流云剑已经不在魔教了啊掌教师兄?”陆冠辰不解道。

    “师弟有所不知,那魔教少主江雨禾便是流云剑的唯一弟子,据说二人情同父女,若说这世上唯一能让流云剑现身的人,也只有这江雨禾了”陶弘景眼神深邃,似乎一眼看过千山万水,寻找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第一百零六章 佛道之争

    茅山,元符万宁宫内,三尊“三茅真君”像矗立在上面容威严而又神圣,俯瞰着此时议论纷纷的几人。

    “所以说,只要捉住了江雨禾,就有可能逼着流云剑现身?”陆冠辰思忖道:“可是佛门与流云剑并无瓜葛,为何非要找出他来呢?”。

    “师弟心思过于纯良了,佛门找流云剑并非是为了其人,应该是为了流云剑背后的龙渊剑和那传国玉玺吧,掌教师兄我说的可对?”杜光禄轻笑一声道。

    陶弘景点了点头接着道:“佛道相争已百年,但每每决定两家胜负的却不是谁家的武功更高,讲义更深,甚至也不是谁的信徒更多,当权者信道则道家压过佛门,反之若信佛则佛门占据上风”。

    陶弘景一语道破这百年来佛道相争的奥秘,孙颖达三人都是微微点头,又听陶弘景继续道:“昔年北魏太武帝尊寇谦之为国师则开始灭佛,佛门在北朝几乎被灭门;后来孝文帝崇尚佛法,佛门便又压过了道家,而在南朝同样如此,宋武帝以来佛门都压制道家,直到先帝开始咱们正一教才压过佛门,所以,佛道两家胜负的关键从不在江湖而是在朝堂,这几年佛门声势渐渐不如咱们,那不过是因为咱们与朝廷的关系更近一些,很显然,佛门如今也明白了这一点”。

    陶弘景走上前摸着自己那把长剑“若水”,忽然一把将长剑拔出鞘,一阵寒光四射在大殿之内,只听他正色道:“如今北魏与咱们对峙多年,互相拿对方没办法,但若是谁能拿到传国玉玺,到时候振臂一呼,自然是万众归心,便可以趁势发兵进而一统天下,这便是“龙渊现世,一统天下”的含义,不论佛门是为了北魏亦或者是为了哪个叛贼势力,只要佛门替他们拿到了传国玉玺,你们猜猜会发生什么?”。

    杜光禄一向聪慧闻言当即开口道:“若真让佛门找到传国玉玺,不论北魏还是叛贼,那佛门都是高居首功,一旦得了天下,佛门必然会成为朝堂的左膀右臂,甚至成为国教也未可知啊,到那时咱们正一教反倒成了无依无靠,只怕当年太武帝的“灭佛”就会重演变成“灭道”了”。

    几人听杜光禄所言皆是愁眉不展,即便是方才出言不逊的孙颖达亦是忧心忡忡说道:“没想到这些和尚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在谋划这么大的一盘棋,看来通明口中要对茅山不利的便是佛门了吧,这次长沙寺和白马寺都卷了进来,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陶弘景淡淡一笑,自己这个师兄虽然气量不足常年来暗暗不服自己,但对宗派的忠心却不用怀疑,毕竟只要茅山更好他也会更好,自然不会再与自己作对了。

    想到这陶弘景继续说道:“师兄说的不错,咱们不可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抢先一步找到传国玉玺,实不相瞒,上次茹法珍来更是直言,若佛门找到了传国玉玺那朝廷宁愿尊佛门为国教,甚至不惜罢了我这国师的位子,如今早有流言说叛乱将起,北魏也是虎视眈眈,咱们茅山乃至正一教若想要在此乱局中稳居鳌头,便不能落于人后”。

    “那...咱们该如何动作呢掌教师兄,是不是该和龙虎山那边商量一下,毕竟是事关整个道家存亡的事,你看白马寺和长沙寺都联手了“陆冠辰面露难色道。

    “哼,你想要天师府的人帮咱们茅山,还不如指望佛门的人慈悲为怀把传国玉玺让给咱们呢”杜光禄讥讽道。

    几人闻言都是淡然一笑,陶弘景随即开口道:“天师府那边我会

    传消息过去的,但求人不如求己,所以还得靠咱们自己,所以我才请你们今日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需要请你们出一份力”。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掌教师兄尽管开口吧,这些年我们都没能为掌教师兄分担过什么,这次一定尽心尽力”陆冠辰言辞真诚地说道。

    “我想要请你们三人下山,去把那个江雨禾抓来,有她做人质不怕流云剑不现身”陶弘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陆冠辰三人闻言一怔,随即面露难色地相视一眼,还是杜光禄率先开口道:“不是我们不帮掌教师兄,只是我们三人久不下山消息闭塞,只怕很难找到那江雨禾啊”。

    “呵呵,这点师弟不用担心”陶弘景随之一笑道:“远知来信中提过,那江雨禾和陈庆之身边还有一人,乃是黄山柳家的大小姐柳依依,据他所说那陈庆之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而他们得罪了怒江盟和巴蜀剑派必然不会停留在荆楚一代,我猜他们只能偷偷北上,而我已经让教中弟子联络平日里的一些江湖朋友沿路追寻他们了,若我想的不错,他们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黄山了”。

    “黄山柳家?怎么柳家也牵扯进来了”杜光禄不解道:“难道是柳家也想要找那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所获甚大,就算是一向淡泊名利的柳家我想也不能无动于衷吧”孙颖达冷冷道。

    “师兄说的有理,不过也有可能那柳家对此并不知情,只是柳依依受人蛊惑而已,毕竟柳破虏的性子咱们应该都清楚,他不像是会为了传国玉玺而去和魔教搭上关系的人,更别说还会帮着北魏那边拿传国玉玺了,所以我想只要有人能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依着柳破虏的性子是不会阻拦咱们的”陶弘景并未直接反驳孙颖达而是慢慢解释道。

    “所以掌教师兄想让我们去黄山拦下那江雨禾对吗,既然知道他们的去向,何必不让远知他们直接过去呢?”杜光禄又问道。

    “师弟别小看了江雨禾,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陈庆之,他不光是有佛门的护体罡气,听远知说他内功深厚,剑法超群,就连巴蜀剑派的剑一都败在了他手下,不是我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远知他们四人想要抓住他们实在是能力有限,而我还要去龙虎山和天师府好好谈一次这个事,所以能仰仗的,便只有你们了”陶弘景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少年能有如此本事,倘若他真是白马寺的外家弟子,那白马寺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陆冠辰闻言感慨道。

    “那正好,这样的苗子留着对咱们茅山就是祸害,正好这次去拔了这跟好苗子”孙颖达狠狠说道。

    “师兄的武艺我自然放下,有你带着必然会马到成功”陶弘景笑着说道,他明白孙颖达的心思,只要自己给他一些赞誉和尊敬,这位看似不服自己的师兄就是自己最大的帮手。

    “那好,就按着通明的意思,咱们不日就启程去黄山一趟”孙颖达随后说道。

    陶弘景闻言对三人作揖道谢,客客气气地将三人送出了大殿,随后轻舒了一口气走下台阶,台阶旁有一条花廊,里面种着一颗颗盛开的兰花,只是那兰花叶子周身竟然布满了金色的纹路,这便是陶弘景亲自培育出来的“金边玉兰”,毕竟除了道法和武学,陶弘景还精通草本种植。

    摸着那金边玉兰,只觉得指尖传来阵阵兰花的清香,陶弘

    景忽然展颜一笑,望着远处的白云若有所思道:“二十年了,不知道如今的你,还有当年的几分风采?”。

    ...

    ...

    天山以北,一处凸起的悬崖上,挺立着两个身影,二人皆穿着黑色狐裘大氅,胸前的八角雪花图案昭示着他们听雪堂的身份。

    “师傅,你找我来?”其中一人毕恭毕敬地说着,他便是听雪堂四大护法之一寒霜,面前那个鹰钩鼻子的男人正是听雪堂堂主江天。

    “你师兄的信来了,你看看吧”江天随手将一封信交给了寒霜。

    寒霜先是一愣,毕竟听雪堂规矩里明确规定,无论谁出任务都只有当事人和堂主可以知晓行踪。

    “没事,我让你看你就看,不用害怕”江天声音沙哑,但在这呼啸的山风中却依旧清楚地传到了寒霜的耳朵里。

    寒霜应了一声接过信封,随即打开一看却是面色大变,那双粗重的眉毛顿时锁在了一起,惊讶好一会才说道:“师傅...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师兄的笔迹咱们都认识,他自己说的放走了雨禾,具体原因还要回来详述,会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还有人逼着他放走雨禾不成”江天冷冷说道。

    寒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师傅息怒,师兄也说了回来甘愿受罚,显然他没有忘记门中规矩,可能...事出有因吧”。

    “你和西风情同手足,按照门规,若违抗命令并且任务失败,便要削去手足以示惩戒,你是掌管戒律的护法,我想问问你,倘若西风回来,你该怎么办?”江天饶有兴趣地问道。

    寒霜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在听雪堂一向以严酷令人胆寒,在他手里从来没有任何宽恕可言,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这酷刑要用到视为亲兄弟的西风身上。

    好一会寒霜才叹息道:“师傅...弟子无能,请求辞去护法职位,自愿派往大漠降为“鞭子”,只求师傅...看在师兄多年为门中效力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

    江天望着跪在自己面前额度寒霜冷哼一声,所谓“鞭子”便是听雪堂中抓来的一些敌人,将他们舌头剪断再种下蛊毒,终身必须为听雪堂卖命搜寻情报以及杀人等,他们不像正式弟子,没有姓名也没有门派护佑,往往安排的都是必死无疑的任务,如同一根鞭子一般被人挥舞。

    “你们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不知道你为了师傅愿不愿意这么做呢?”江天弯下腰一手拍在寒霜肩膀上说道,一道寒气逼入寒霜体内,顿时令他浑身一颤却是咬紧牙关不敢倒下。

    “弟子...弟子愿为师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寒霜赶忙说道。

    “哈哈哈,真是好徒儿啊,别忘了我是师傅就行”江天笑道:“我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门中事情归你掌管,不可出一点岔子,也不许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明白了吗?”。

    “师傅要下山?”寒霜刚说完便自知多嘴立即停顿下来,随后又问道:“那师兄如果回来...”。

    “我说了归你掌管,门规就是门规,不可随意触犯门规这你知道”江天看着寒霜灰暗下去的眸子继续道:“但你说有误会就去查查误会,若是误会你这个戒律护法应该知道怎么做”。

第一百零七章 兄妹?

    离开江陵已经数日,深秋时节,凉风习习,道路两旁落叶纷飞,一抹残阳下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行驶在乡野小路,片刻后,只见一人掀开门帘露出一张苍白而又俊秀的脸庞,正是乘船逃走的陈庆之。

    此时陈庆之望着片片落叶心中恍惚不已,他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似乎又回到了武康沈园那一夜,那一抹倩影惊艳着自己;似乎回到了洪湖之上,少年意气,结伴闯荡;似乎又回到了江陵城,几经磨难,却是阴差阳错就此远隔千里...。

    此时残阳似血,陈庆之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自己茕茕孑立、形单影只,再不见那红粉佳人,又一阵风吹过,吹起泛黄落叶飒飒作响,树枝随之招展,一片枯叶散落在他的手掌。他望着落叶抬头,一轮红日正向西沉,四面寂静无声,独有落叶凄凉落下,便如他的心境一般。

    马车内,另有一双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陈庆之,眼眸似水柔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知从哪又换了一身鹅黄长裙,便知道是那柳依依了。

    柳依依不忍打扰陈庆之的思念,自从醒来以后,他除了在西风、长沙寺和萧宝融的事情上略微吃惊过,已经如此消沉许久了,柳依依心中哀叹一声,回忆起那一日离开江陵城后,三人坐船顺江而下到一处隐蔽渡口,南康王萧宝融原来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在那等待,并叮嘱三人务必走小路,毕竟水路上有怒江盟把控,而官道上只怕也会有郢州的官兵搜查,所以三人上了马车便改走北上,为了远离郢州便一路北上,此时已经离开了荆楚大地了。

    “陈少侠,前面快到雍州了,咱们先去找家酒店过夜,明早再赶路吧”柳依依想了想开口道。

    “你安排吧,嗯...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陈庆之无精打采地问道,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怎么过夜,唯独关心自己的伤势什么时候可以好过来?

    “白羽偷袭你的那一剑用尽了全力,你没被剑气绞地五脏俱裂已经是奇迹了,哪能这么快恢复呢而且天气越来越凉了,你要想伤势好的快一些,还是不要吹风小心着凉了”柳依依无奈说着,她知道陈庆之是着急要回去救江雨禾,自从昨天知道江雨禾为自己舍生断后,便总是念叨着要返回去救人,要不是她和耿壮极力劝阻,加上他也知道自己身受重伤回去也无济于事。

    听着柳依依的劝说陈庆之轻叹一声放下门帘,回身又靠在马车内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柳依依说的是实情,若不是自己有纯阳之气护体,只怕真是当场就死了,但是他与剑一交手时本就耗费了全部真气,白羽那一剑刺来时纯阳之气为了护住心肺经脉,不得已强行运气逆转,虽然挡住了白羽的剑气但是也让陈庆之气血受损,即便没有伤到性命但内伤也十分严重。

    在此之前,每次受伤陈庆之都可以调动浩然正气极快地恢复功力,但今时不同往日,陈庆之初出茅庐时为了击退围攻他的陶永和朱黑等人也曾强行运气导致气血受损,但比起这次就小巫见大巫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因为气血受损严重以至于真气运转也缓慢了许多。

    更何况比起内伤他的外伤同样不可小觑,白羽不同于韩逐一开始还是用拳脚功夫,那把太阿剑可是实实在在的千古名剑,太阿剑锋利可谓是当世第一,白羽那一剑不仅穿透了血肉,连骨头都给陈庆之刺穿了,若不是有柳依依金针止血加上正一教的白芨生骨丹,此时的陈庆之只怕已经瘫痪了。

    摸了摸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伤口,上面敷着柳依依一路上为自己摘的草药,只是轻轻一动就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在别说与人交手,就是普通的跑跳他都感到吃力,想到这陈庆之又是一阵气恼,对白羽恨地咬牙切齿,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白羽竟然还杀了剑一四人,除了惋惜剑一四人,他更是担心江雨禾被如此阴险恶毒而且牙呲必报的人捉住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想着想着陈庆之内心又焦急起来。

    “耿大哥,我看这里附近应该有镇子,咱们快些去找个住处,陈少侠的伤该行针了”柳依依对着外头赶车的耿壮说道。

    “好嘞柳姑娘”耿壮回应道。

    陈庆之听着心中又是一叹,他有百般气恼但也不能对着柳依依发作,他知道柳依依拦着自己是关心自己,更何况这一路来为了躲避官兵和怒江盟等人的追查,三人一直风餐露宿,但柳依依都将自己照顾地没有受过一点苦,想想若不是她的帮忙,只怕自己早就丢了性命。

    “谢谢你了柳姑娘”陈庆之心中感激便开口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少侠是我柳家恩人,这都是我该做的”柳依依笑了笑道。

    陈庆之闻言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报怒江盟那件事的恩,姑娘早就送我到江陵,那一路上的帮忙也都还清了恩情,哪还有什么多余的恩要报答”。

    柳依依被他这么一说脸色泛起一丝红晕悄悄扭过头去,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当她心中小鹿乱撞时却听陈庆之继续道:“我知道姑娘虽然没有明说,但你选择帮我一定得罪了不少人,我不过是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子,姑娘身为柳家千金却愿意屈尊相助,这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姑娘这般仁善,想来真如姑娘所说你们柳家弟子个个都是侠义之辈,满门义士真是令人佩服啊”。

    柳依依听他如此说,心中虽然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几分怅然,不禁暗道原来他只当自己是仁善之人便会对人人如此嘛。再者与西风在山洞相处的日子里她就知道柳家也有心怀不轨的人,再想起自己这身上的婚事,便觉得什么满门义士当真是莫大的讽刺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我本就钦佩少侠的侠肝义胆,而去若不是我被白羽所困少侠也不用赶来救我,总之也是因我而起,我应该如此的”柳依依顺着陈庆之的话说道,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幽怨。

    陈庆之并未察觉,只是随之一笑道:“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但这么一路下来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在这客气来客气去的好没意思,姑娘也不要再叫我少侠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侠,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走江湖,没想到就惹了这么多的事,不过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份,柳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咱们就以兄妹相称好了”。

    “兄妹...”柳依依闻言一怔,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是说不出来,什么金兰之情绝非她所想要的,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却又觉得无可奈何,既然没有情缘那做兄妹总好过什么也没有,便缓缓点了点头。

    “你看你刚刚不是叫他耿大哥嘛,他最大,我老二,你最小”陈庆之见柳依依答应便笑了笑道:“那你可以叫我二哥,,我就叫你三妹怎么样?”。

    柳依依恍兮惚兮,心中杂乱不堪,好一会才安定心神看着陈庆之诚挚眼神随即莞尔一笑道:“就听二哥的,妹妹没有异议”。

    “哈哈,怎么样耿大哥,咱们以后就有三妹了”陈庆之朗声一笑对着耿壮喊道,只是不想笑的声音太大震地伤口一痛,又“哎哟”一声捂住了伤口。

    “陈...二哥,你莫要乱动了小心伤口,我来帮你看看”柳依依关切地上前说道,低下头轻轻为陈庆之包扎着伤口,没让他人看到自己眼中的一丝失落。

第一百零八章 栖霞镇

    一轮弦月渐渐西沉,四周一片浓暗,马蹄声“哒哒哒”地传来,三人一路向北寻找,终于此时到了一处小镇,镇子不大,一处牌匾上刻着“栖霞镇”三个大字。

    “没想到这小小的镇子,名字取地倒十分雅致”陈庆之说道。

    “这镇子位于这块山头西边,每日见残阳西沉,霞光万道,取名栖霞镇还真是十分应景呢”柳依依也赞叹道。

    三人随即走进小镇,此时镇子里没太多人走动,几个晚归的庄稼汉看到三人倒也不意外,各自热情地打着招呼,三人觉得小镇如此民风淳朴倒也喜欢,走不到几步,遥见一个杏黄酒招,三人立即上前进了客栈,柳依依将马车交给伙计说道:“麻烦你了,今日我们住店休息,还麻烦给我们来点好酒好菜,再帮我打点热水送来吧”。

    伙计听着连连说是,心中却是扑腾乱跳,虽然柳依依下车之后就带了苇帽,但那股特有的体香和柳依依清脆悦耳的声音还是让这个小小年纪的伙计心中荡漾不已,看也不敢多看柳依依一眼连忙往后院走去。

    片刻之后三人终于在客房收拾妥当休息下来,只是为了方便给陈庆之疗伤换药,三人便只开了一间客房,看着店小二略显懂事的笑容陈庆之只得苦笑一声,待用过晚膳,小二又送来一盆热水和毛巾,柳依依便开始为陈庆之换药疗伤。

    撕开纱布看着依旧血肉模糊的伤口柳依依眉头微皱,心中一阵心疼,不敢犹豫先用热水为陈庆之擦干净伤口再开始用金针疗伤,连日来为陈庆之疗伤对眼前少年的胸膛肌肤已经是见怪不怪,虽然每次脸色还是会娇羞一红,但手上功夫却一刻也没耽误,只是她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疑惑,只觉得陈庆之的外伤比起内伤好的实在是慢了些。

    陈庆之躺在床上咬紧牙关,伤口处传来的痛感让他冷汗直流,忽然瞥见了柳依依疑惑神色便问道:“三妹,是有什么问题吗?”。

    柳依依见被陈庆之看出心思正想要搪塞却听陈庆之继续道:“三妹别骗我,到底伤势如何请一定如实告诉我,你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二哥的内伤恢复倒是还行,只是这外伤恢复的有些慢了,我原以为有了那白芨生骨丹应该会好的很快,只是这数日来虽然断骨已经长合,可是依旧十分脆弱,而且伤口愈合不知怎么也十分的慢”柳依依只得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会不会与我强行运气之后的气血受损有关系”陈庆之思忖一番将自己如何有这佛门的纯阳之气以及纯阳之气又如何护住他心肺经脉的事说给了柳依依。

    柳依依闻言不由暗暗吃惊,没想到陈庆之竟然有千金难求的归元丹,更是从中获得了如此雄厚的纯阳之气,不过她也明白过来解释道:“若是如此那应该是了,二哥气血亏损严重连真气运转都已经变慢,何况吸

    收药效呢,白芨生骨丹本就是要依靠内力运转来吸收的,怪不得恢复如此的慢”。

    “那该怎么办?三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少爷好的快一点的”耿壮在一旁看着焦急道,自从柳依依答应与三人兄妹相称后,耿壮也是心中欢喜,但他自认为身份卑微起初不愿意称呼二人为兄妹,还是柳依依说“若是大哥不叫三妹,便是看不起三妹,那三妹就此离开,这辈子也不见你们可好?”,耿壮无奈便答应叫了柳依依为三妹,只是对于陈庆之还是一口一个少爷的叫,陈庆之知道拗不过他便也作罢不提。

    “如今之际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二哥安心修养,让气血慢慢恢复,然后再用内力配合药效疗伤,只是这个过程应该会很漫长,而且需要二哥静养绝不可乱走动,更不要想着舞刀弄剑了”柳依依想了想又说道:“再有一个办法就是借助外力引导二哥的气血与内力恢复,只是这种办法需要极为精通针灸之法,再用自身内力辅助二哥内力疏通,可谓难上加难,我也无法做到”。

    “那不行,让我一直静静躺在难道看着雨禾受苦受难吗?我做不到,大不了我不医了,拼了命我也要去救她”陈庆之闻言激动就要起身。

    柳依依见状先拦下陈庆之随后幽怨道:“我说我不行,但没说这法子别人不行啊,二哥不许再乱动了”。

    “三妹这法子还有谁行啊?”耿壮连忙问道。

    柳依依看着二人道:“若说这世上谁会这样的行针办法,也只有药王宗的掌门贺仙翁了,只要让他出手,保证可以让二哥的内力和气血恢复的”。

    耿壮闻言一喜道:“那真是太好了,那个药王宗在哪里啊?”。

    “在黄山,药王宗便是柳家的客卿...所以三妹是想我们一起回黄山对吧”陈庆之忽然犹豫地说道,他自从得知自己被萧衍等人算计后便有些后怕不已,只觉得世道人心难测,不知怎地此时一听竟然又生出许多妄想,竟然觉得柳依依话里话外将他们带去黄山柳家说不准有什么企图。

    柳依依微微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只觉得心头一颤,一股子心酸涌上,眼眶都忍不住泛红道:“是黄三不假,二哥是觉得我是故意骗你们去黄山,然后再抓你们不成?若是如此想那二哥何不现在就一剑杀了我,或者当初又何必来怒江盟救了我?”。

    陈庆之顿时如梦方醒,暗骂自己一声混蛋,懊悔地看着柳依依一行清泪流下赶忙说道:“二哥错了,我绝不会怀疑你的三妹,我跟你发誓,这一辈子都绝不会再怀疑你的”,他看着柳依依知道自己话语实在伤人,且不说柳依依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抓自己,就这一路走来对他的照顾自己就不该有疑心,只能怪在江左居受到的刺激太大,一瞬间竟然魔怔了起来。

    陈庆之见柳依依低眉落泪紧咬嘴唇心中实在懊

    悔,不由地起身将伸出手擦去柳依依眼泪连连说着“对不起”,柳依依忽然地被陈庆之摸到脸庞只觉得一阵火热,脸色腾地一下羞地通红,仿佛触电般往后推了一步,然后抿住嘴唇擦去眼泪,她方才难过自己一番情愫被人误解,但此刻被陈庆之这一下弄的心神一动,想起陈庆之方才动作竟然娇羞之余有几分欢喜,不由也不再生气了。

    “二哥发的誓,自己记下了就好”柳依依又笑了起来道。

    耿壮被二人这一通变化搞的一头雾水,看到二人重归于好才松了一口气道:“呵呵,没事没事,自家兄妹吵吵闹闹嘛,很正常,那咱们明天就去黄山找那么什么仙翁给少爷看病”。

    陈庆之闻言又是一叹道:“三妹的苦心我都明白,可是这里距离黄山十分遥远,跋山涉水还要躲躲藏藏,等到了黄山再回复过来只怕要太多时日,我真怕雨禾等不了那么久啊,我每天都在担心她,耿大哥、三妹,你们知道雨禾对我有多么的重要,而且她的身份你们也知道,那些人恨不得都杀了她,我如何放心的下啊”。

    柳依依暗自一叹自顾自说道:“当然知道,如何能不知道呢?”。

    她声音很小陈庆之一时没听到便问道:“三妹你说什么?”。

    柳依依赶忙搪塞道:“哦...没事,可是二哥你也知道伤筋动骨都还需要一百天呢,你这么重的伤短期内真的很难恢复,如果不能恢复可怎么救人呢?况且当时江陵城还有西风在,西风武功那么高说不定已经救下来她呢”。

    看着陈庆之依旧忧心忡忡额样子柳依依继续道:“二哥若想要恢复快那就要好好听话养伤,切记不可劳思伤神,这样反倒阻碍伤势恢复,若你想要赶快好起来就不能如此烦心,应该要好好休息才是,我答应二哥联系柳家弟子去打听消息,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如何?”。

    陈庆之无奈之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无论如何说不过二人,并且也觉得柳依依说的在理便连忙躺下,待到柳依依为他换了药,天色渐晚,三人便要各自睡去,只是夜里陈庆之一闭眼就会想起江雨禾,任他如何想要平静也平静不下来,愈发地烦心起来,辗转反侧时不由想到深情处已经暗自痛心落泪下来,当即打算明日之后找机会就要自行离去救人,不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也不愿牵扯到柳依依二人了。

    只是他不知道,另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柳依依也是一夜没睡,想着自己如今这“三妹”的身份,一丝失落又是一丝庆幸,又想起刚刚陈庆之对自己温柔的那一刻,暗暗想着“若他能一直如此对我该有多好”,想到这柳依依心中又是娇羞又是惆怅。她曾经想着放下对陈庆之的感情,可那仅仅一刹那时的触摸便让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忘不掉眼前的少年。

    真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一百零九章 七侠

    翌日一早,三人各自起来,柳依依打开门窗,一缕阳光透射进来,将暖意洒向这座小镇。

    “少爷,咱们下去弄点吃食,买点干粮再走吧”耿壮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的陈庆之说道。

    陈庆之缓缓点了点头应道:“也好,走吧”。

    随后三人收拾好行囊走下,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忽然一怔,耿壮不由说道:“昨天倒没发现,这镇子竟然如此热闹啊”。

    一眼看去,不止是这酒家,镇子里到处都是来往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背着包裹、有的三三两两赶着牛车、有的与镇子上的人热情交流着,显然都是常来的熟客了。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随口要了点早点吃食,来的正是昨日不敢直视柳依依的那名小二,陈庆之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里乃是雍州和荆州交界,来往的商人旅客若是想要留宿大多都会经过这里,所以才会一早上有这么多人出来,不过那小二目光时不时看着婀娜身姿的柳依依,渐渐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仍显稚嫩的脸上今日虽然擦洗地格外干净,只不过那通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陈庆之看在眼里不由对柳依依打趣道:“三妹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多出来走动了,不然这许多人只怕从此以后难以入眠了”。

    “二哥...你说什么,他们睡不着与我何关”柳依依娇嗔道。

    “那还不是怪三妹生的太美,你虽无意但见者有心呵呵”陈庆之笑道。

    柳依依苇帽下的脸庞羞地一红,这世上女子谁不愿被意中人说自己“美”呢,即便陈庆之只是出于兄妹之间的情谊,但也让柳依依欢喜起来,忽然心头一动犹豫问道:“那二哥觉得,我与雨禾姐姐...谁更好看?”。

    陈庆之端着茶杯的手顿时愣在了那里,脑子里又迅速想起娇媚可爱的江雨禾来,再望向一旁的柳依依拄着下巴同样看着自己,不由一阵尴尬竟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说道:“你俩都好看”。

    “对二哥来说,肯定是雨禾姐姐更好看的,都说情人眼中出西施,只怕在二哥眼中姐姐比西施还要美,我如何比得上”柳依依又说道。

    陈庆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想继续和稀泥的时候却听柳依依开口道:“不过我也觉得姐姐更美,她不仅长得美心里也美,从前我只觉得她出生魔教必然蛇蝎心肠,却没想到她爱恨分明,更是对二哥情深意重,比起多少正派弟子都要好上不少,单这一点我就佩服她,若是二哥觉得别人比我美兴许我会生气,若说姐姐美那我便认了”。

    陈庆之听的一怔,没想到柳依依竟如此通情达理,在历经波折后已然看清是非善恶,不再是初见二人时那个碍于门派之分的人了,陈庆之便笑道:“三妹能看得明白那也好,善恶本就难分,所以还是眼见为实的好,不过二哥说的也是认真的,雨禾和三妹都是人美心善的女子,都是百里...不,万里挑一的女子”。

    柳依依心头一颤,苇帽下的脸庞再红起来,忽然觉得与陈庆之结为兄妹也好,至少自己能与陈庆之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心中暗自一喜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如百灵轻吟,扣人心弦。

    “少爷,你猜这栖霞镇是什么地方?”此时刚刚喂马回来的耿壮笑着坐下对陈庆之问道。

    陈庆之与柳依依面面相觑随后问道:“栖霞镇不是镇子嘛,还能是什么地方?”。

    “我也是刚刚喂马的时候与后院的小二闲聊才

    知道的,他们之所以起名叫“栖霞”正如三妹昨天说的,的确是因为每日晚霞西下的缘故,但还有个原因是因为这镇子最初的名字原来是叫“七侠镇””耿壮说道。

    “七侠镇?为何叫这个名字啊”柳依依不解道。

    “姑娘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不常来这里吧,这七侠镇在雍州也算小有名气呢”坐在三人对面的一个蓝色长袍的大汉此时突然开口道。

    陈庆之见这汉子满面须鬓,人高马大,一旁还坐着五六个壮汉,手中都拿着长刀宝剑,显然都是江湖弟子,说话那汉子越出众人一头,披着一袭蓝的发青的斗篷,虎目豹鬓,眼角皱纹深刻,大有风霜之色。

    陈庆之瞧了此人一眼便拱手道:“这位大哥见笑了,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这七侠到此什么意思?”。

    那壮汉又问道:“那你可知道祖狄将军?”。

    陈庆之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祖狄将军威名赫赫,再孤陋寡闻的人也知道他”。

    “这话说的不假,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管你住在南边还是北边,祖狄将军都是自晋朝以来一等一的英雄,哎,想当年若不是被朝廷迫害,祖狄将军也不会郁郁而终,想想就是可惜啊,若祖将军遇到明主,何愁中原不能光复?”那壮汉说着说着倒是感叹起来。

    陈庆之看着周遭许多人纷纷神伤起来心中也是明了,即便是几千年以后,人们提起“闻鸡起舞”的祖狄也是赞誉有加,史书上也是将他看作是和岳飞一样的民族英雄的。想当初祖狄挥师北伐势如破竹,一举收复了豫州等地,可惜朝廷不仅昏庸软弱,甚至对于功高盖主的祖狄生出忌惮之心,屡屡驳斥祖狄的北伐计策并且不再重用他,最终导致祖狄郁郁而终。

    而祖狄在位时不仅武功赫赫,让百姓看到了收复中原的希望,他担任豫州刺史的时候更是礼贤下士、体恤民情,常常施布恩信,接济灾民,祖逖死后,豫州百姓更是如丧父母,谯梁百姓还为他修建祠堂,而随着豫州又被北魏夺了回去,汉人百姓更是对祖狄倍感思念,所以一旦提起祖狄将军的往事有这种哀伤场景也是正常。

    “不过大哥,七侠镇与祖狄将军有什么关系呢?”陈庆之还是疑惑道。

    “这就得从祖狄将军第一次北伐说起了”壮汉收回心思接着说道:“当年祖将军北伐在即,丞相司马睿一心开拓江南不愿北伐,却也不便公开反对,于是嘴上答应祖逖将军,但却只拨予千人粮饷、三千匹布帛,让他自募战士,自造兵器。

    但这并未动摇祖将军的北伐决心。他率领跟随自己南下的宗族部曲百余人,毅然从京口渡江北上,并在大江之中,用力拍击船楫,立誓要扫清中原。他在渡江后,暂驻淮阴,起炉冶铁,铸造兵器,又招募到士兵二千多人,而这二千多人里有许多都是当时的北边百姓,他们听闻祖狄将军要北伐都前来投奔,其中有七人在路上结为兄弟,为首的叫做董昭,便是这七侠镇的开创之人”。

    陈庆之一听还有这样的奇闻不禁来了兴趣便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这董昭七人如何来这建立了七侠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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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汉说的口干懵的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董昭七人在祖狄麾下神勇无比,个个都是冲锋陷阵的好汉,尤其大哥董昭有勇有谋得到了祖狄将军的青睐封为督护,当时,兖豫一带有豪强张平、樊雅,占据谯城,聚坞自保,有兵数千人,只是在名义上臣服于朝廷,其实乃是墙头草,平日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祖逖将

    军北伐后派人联络张樊二人。但那张平却怒杀使者,并拥兵固守,与北伐军对抗。祖逖攻城不下,董昭七人便主动请缨打算行刺张平,他们七人穿上对面的衣服趁着夜色混入城中,最终杀死张平,张平死后,另一个头目樊雅仍占据谯城。樊雅率众围攻七人,但是七兄弟悍不畏死,拼上性命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董昭更是一刀砍掉了樊雅的头颅震慑了敌军,只是这一场打的十分惨烈,七兄弟独独剩下了董昭一人”。

    “督护董昭英勇无畏,当真是个大英雄,其他六人也是,果然担得起七侠的名号”陈庆之感叹道。

    “从那以后董昭便追随祖狄将军鞍前马后,立下过无数功劳,只可惜却亲眼目睹将军不得朝廷重用郁郁而终,而后又看到六位兄弟用命换来的豫州被北魏夺了回去,更是心死如灰,便隐姓埋名辞官回乡,于是带着自己和六个兄弟的后人举家从豫州南迁至此,在这修建了一处镇子,他们的后人为了纪念祖辈光辉事迹便起名为“七侠镇””壮汉说完又是哀叹一声。

    “原来如此,这小镇却有如此可歌可泣的来历,只是又为何化名栖霞镇呢?”陈庆之再问道。

    “这个事说来倒是离的很近,与那曾经的第一高手流云剑倒有关系”壮汉话音一落却让陈庆之一惊,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流云剑三个名字。

    壮汉看陈庆之吃惊便解释道:“江湖儿女应该都知道,当年流云剑学成剑法后第一次下山便和上一任魔教头子何洞天打成了平手,只是少有人知道,他们二人交手的地方便是这个七侠镇,当时魔头何洞天练功走火入魔来此滥杀无辜被流云剑拦下,那一战据说打的天昏地暗,最后看似平手但其实何洞天已经伤到肺腑,回去不久也就死了,只不过二人交手威力太大,将当时的镇子毁成一片废墟,那流云剑对此心有愧疚便帮忙重建了镇子,后来也听闻了“七侠镇”的故事便建议将镇子名字改成“栖霞”二字”。

    “看来这流云剑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物,倒不像传闻中说的无恶不作啊”陈庆之思忖着又说道:“为何要改名字?”。

    “流云剑说当年董昭带着族人迁徙到这,乃是哀莫大于心死,目的就是为了躲避战乱,他经过祖狄将军的事厌恶一切争斗,便希望在这安静的小镇子里可以换取心中的一份安宁,所以应该不希望后人再多提当年的七侠往事,也不愿因此而引起外人的关注而是希望后人可以安静祥和的度过一生,所以起了个文雅的名字便是“栖霞镇”了”壮汉一五一十地说道。

    “也有些道理,若说董昭还在世,应该也希望后人可以活的自在些,七侠的故事虽然传奇,但对他来说却更多的是失望和痛心,不提也罢”陈庆之想了想应道,忽然又疑惑道:“既然改名字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因为董昭便是我的祖父,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从这镇子出去的,所以才知道的这般清楚”壮汉朗声笑道。

    “原来是忠良之后,失敬失敬,敢问大哥尊姓大名?”陈庆之惊讶道。

    “既然你都想明白我祖父的用意,又何必说什么英雄后人?我现在就是一个跑江湖的无名之辈,大名董浩,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名为董浩的壮汉又笑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啊,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我叫陈三...,带着妹妹出来见见世面罢了”陈庆之说着留了个心眼又编了个名字,那董浩听着神色微微一动,旋即又苦笑一声道:“小兄弟的名字倒是随便,差点让我以为你就是那个江湖通缉犯呢?”。

第一百一十章 江湖通缉令

    窗外有一片枯叶落下,预示着这个多事之秋从未停歇的风波。

    陈庆之三人心中都是一紧,董浩的话显然若有所指,于是陈庆之随口又问道:“董大哥,你说江湖通缉犯是什么意思,跟我这名字有关吗?”。

    董浩又端详了一阵三人才摇摇头道:“不过是有些巧合罢了,跟小兄弟没啥关系,不用多虑”。

    “嗯...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我等本来就是出来见见世面的,还请大哥说出来听听”陈庆之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呵呵那行,就说给你听听,这通缉令是由怒江盟、巴蜀剑派以及正一教一同发布的,其实就是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一个新人,叫做陈庆之”董浩的话令陈庆之眉头微皱不过他并未察觉而是接着说道:“不过他倒是有个化名叫做‘陈三万’,所以我才说差点以为是小兄弟你呢”。

    “哦...原来如此,只是对他一人的通缉嘛大哥”陈庆之想了想问道。

    “那倒不是,通缉令除了他还有一人,乃是魔教少主江雨禾,据说二人结伴同形,先是大闹怒江盟还重伤了盟主韩逐,然后又在江陵城打伤了正一教的上清四子,甚至杀害了巴蜀剑派的四名长老,惹地三派勃然大怒同时开出通缉,悬赏万贯捉拿二人,我还听说他们还掳走了黄山柳家的大小姐,真是胆大包天啊”。

    陈庆之闻言一怔,不曾想这些人是恶人先告状,自己反倒成了有罪的那边,正恼怒着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董大哥,那通缉令你可有带在身上,可否拿给我见见世面?”。

    “哦,我还真有一份,你且拿去看吧”董浩说着拿出一张杏黄的牛皮纸拿给了陈庆之,后者连连道谢拿来细细端详,果然上面将从怒江盟到江陵城的所有事都推给了他和江雨禾,只不过没有提关于王天虎的事情,显然这江湖通缉令与朝堂无关,萧颖胄应该是怕打草惊蛇也没有参与其中,而巧的是,这上面的画像虽然画的几分相似,但一路人陈庆之等人为了掩人耳目早就换上当初魏老爷子做的面具,难怪董浩根本认不出来。

    看着看着陈庆之心中猛地大喜,一旁的柳依依见状看过去也明白了过来,只见陈庆之一脸开心将通缉令送还董浩,后者倒没察觉,只是以为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有些兴奋罢了,收起通缉令后便又感叹道:“三大门派同时通缉,许多年不见这么大的阵仗了,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只怕还是当年的流云剑了”。

    说到流云剑却见董浩顿了顿冷笑一声道:“不过依我看呐,这里面弯弯绕多的很,说不定有的是猫腻,小兄弟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我跟你说,江湖上诬陷栽赃的事可多得很”。

    陈庆之一愣,没想到董浩竟然会为自己开脱便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就说当年通缉流云剑吧,虽然江湖上一致认为他堕入魔道,但我却不信,要是他心肠那般恶毒又怎会帮我们这个小镇子

    上的百姓”董浩说道:“至于陈庆之这二人我也没见过、也不认识,我只知道有些门派反而说他是少年英雄,在怒江盟还救了不少人,所以说这趟水浑得很,最好还是静观其变吧”。

    陈庆之心中一阵感激,暗道还是有人愿意分清是非的,只是当初那些从怒江盟救出来的门派大多人微言轻,哪比得上三大门派这金口玉言,自然没几个人相信,不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董浩却能为自己辩解,一点也不顾及会得罪三大门派,倒也真是个爽直的汉子,不由对其大有好感。

    “大哥说的不错,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总会有大白的那天的”陈庆之附和道。

    正说着只见外头跑来一名汉子对着董浩喊了句“大哥,准备好了”,董浩闻言后朗声一笑,又喝了一口茶后站起身来,对着陈庆之拱手道:“小兄弟说话与我心意相通,本应该开一坛酒与你喝一场的,只可惜我还有事情在身不能逗留了,只能先行一步了,若小兄弟有机会,可以到荆州龙威镖局来找我董浩,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哈哈”。

    “原来他们都是镖局的镖师,想来这是要去押镖了”陈庆之明白过来后也拱手道:“大哥慢走,一路小心,将来我一定去龙威镖局,后会有期了”。

    “哈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董浩闻言大笑带着其余几人迈出门去,说话间就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啪地一声鞭子扬起,只听的一阵阵哒哒哒的马蹄远去,顷刻间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片刻后陈庆之轻叹一声,随后坐在来又笑了起来,另一边的柳依依也是轻声一笑,耿壮摸了摸脑袋不解道:“你们笑什么呢?少爷都被通缉了...这还能笑出来啊”。

    陈庆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行人大多匆匆并没人关注他们,随后凑近小声道:“当然要笑,那通缉令上明明白白写着雨禾跟我二人掳走了三妹从江陵城逃走,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耿壮闻言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道:“哦!我明白了,这话意思是他们以为翠花是跟咱们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抓住翠花啊”。

    “大哥说的不错,如此说话二哥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来,至少雨禾姐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二哥可以安心先把伤势养好了”柳依依也开心道。

    “就是不知道雨禾去了哪里?她当时被白羽带着重兵追逐竟然还能逃走,莫不是西风救了她?希望她的伤势不要太重”陈庆之依旧担心道。

    “没有消息便是好的消息,那个白羽坏事做绝还嫁祸给二哥,老天爷也不会帮他,而且雨禾姐姐那般聪慧一定会没事的,二哥只管好好养伤,到了黄山我让柳家弟子多去探查消息,肯定会找到雨禾姐姐的”柳依依宽慰道。

    陈庆之思忖着点了点头,天地之大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找到江雨禾的踪迹,而柳家弟子众多,要是有柳家的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只是想到自己这通缉犯的身

    份不由叹息道:“只是我和雨禾的身份多有不便,只怕柳家此刻也以为三妹是被我掳走了,又怎会帮我呢,弄不好还要牵连到三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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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兄妹,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我又怎会弃二哥于不顾,二哥放心我爷爷最听我的了,只要我和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帮咱们的”柳依依忙说道。

    陈庆之闻言心中一喜,感激地报以一笑道:“还好有三妹”,他笑地真切和煦,看得苇帽下的柳依依也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三人准备好干粮,又打了一壶老酒,陈庆之喝了一口略显平淡,让喝惯了仙人醉的他有些觉得索然无味,但是仙人醉在江陵城就已经喝完,许久未尝到酒味的他觉得这壶老酒也足矣告慰风尘了。

    三人随即登上马车,缓缓离开了这座具有传奇色彩的小镇,得知江雨禾脱离危险后陈庆之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自然安心开始在马车里打坐疗伤,只希望能尽快赶到黄山。

    一路上天清气朗,万里无云,离开荆楚后不见纵横交错的河流,空气中多了一丝干涩气息,日头渐渐高挂,照的大地多少有些燥热,望着几处高矮不一的丘岭,陈庆之忍不住灌了一口老酒,酒入愁肠又一次怀念着不知所踪的江雨禾,又一会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抬眼望去只觉得视野一片开阔。

    原来先前三人一路走来都是乡间小道,直到进入雍州地界才敢走向大路,此时离开栖霞镇,越过一片丘陵后便是宽敞的平原了,此处位于雍州南部,后世也称之为“江汉平原”,马车顺着官道直下,遥遥看见一处湖泊,四周水网交错,一派祥和气象。

    又走了半晌之后,陈庆之已经望见一处村落,一缕缕轻烟随风飘起,一阵鱼香味飘来引得他馋虫跳起道:“我以前听说这里的黄鳝做的十分美味,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尝上一口”。

    “少爷?你咋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咱也从来没来过啊”赶车的耿壮咽了咽口水问道。

    “额...都是听人说的嘛,耳听为虚,咱们不如去村子里瞧瞧真假”陈庆之随口说道,毕竟他脑子里的江汉平原可是几千年后的记忆了。

    “也好,黄鳝可以温阳补脾,补益肝肾,对二哥的伤势也有好处”柳依依想了想也说道。

    耿壮一听赶紧应和一声,随后驾着马车急忙就朝着村落而去,不一会就到了村口,只是耿壮却不由疑惑道:“怎么这村子里这么安静,不见几个人呢?”。

    “气氛有点怪啊,按理说这个时候男人耕种也该回来吃午饭了,应该热闹才对啊”陈庆之也疑惑道,又想起方才一路上见到许多稻田却不见农人,不由谨慎起来。

    “少爷你看,那匹马...不是那个董浩的嘛”三人刚一下车耿壮就对着远处一匹孤零零的白马喊道,陈庆之和柳依依循声看去,果然是董浩的坐骑,只是马鞍尚在却不见了人影,实在是奇怪得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临终受托

    三人相视一眼赶忙奔上前去,那白马瞧见陈庆之奔来却不慌张,反倒是淡定地走上前来,陈庆之摸了摸骏马鬃毛,却见那骏马不断低声嘶鸣,陈庆之见状随后道:“这马儿似乎很是着急,看来董大哥应该是有危险,让它自己跑出来了,不过马儿认主便在这等着他了”。

    “二哥也懂马?”柳依依问道。

    “少爷是武康城里最会骑马的人了,也是这样的白马”耿壮赶忙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跟着这马儿应该就能找到董大哥了”说完陈庆之拍了拍马背,那马儿果真通灵一般立刻掉头朝村子里走去,三人见状一喜连忙坐上马车跟了上去,待走进村子却又是一惊,村子里一片狼籍却是空无一人,就连牲畜都不见几只。

    陈庆之路过那飘着轻烟的人家望了望,里面锅灶还冒着热气,显然都是刚刚才离开的。

    “是什么人洗劫了这村子嘛,怎么一个人也不见?”柳依依惊疑道。

    “我看不像洗劫,这里虽然杂乱却没有血腥气,显然没有人丧命,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庆之回应道。

    三人一阵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跟紧马儿一路走出村落,那马儿走着走着便焦急地跑了起来,耿壮赶紧驱车跟紧,马蹄卷起阵阵尘土,待追了一炷香后马儿忽然停下,三人抬眼看去终于远远看到一队人马,约莫数十名士兵正压着一群男女老少徒步走着,陈庆之定睛细看,其中有几人被绑住双手,被为首几名骑兵牵着疲惫地走着,其中便有那董浩。

    “这些当兵的真是可恶至极,就这样欺负百姓嘛”柳依依看着愤恨道。

    “少爷,咱们过去救人吧”耿壮摩拳擦掌道,自从练了劈空掌和白羽打成平手后他信心倍增。

    陈庆之随即点了点头,虽然他重伤未愈,但评价柳依依和耿壮,对付这些普通官兵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便说了句:“小心点,救人要紧”。

    耿壮大喜“嗯”了一声,随即驾车立刻朝那队官兵追去,董浩的坐骑见状也是嘶鸣一声奔了过去,马蹄声和车轮声滚滚而去,顿时引起那一队官兵的注意,立刻拔出长刀严阵以待起来。

    “来者何人?!”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拿长剑大喝一声道。

    “白龙,快走啊!”董浩双手被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见自己的爱马跑来当即大叫道。

    “吁~”耿壮勒住缰绳停下马车,随后三人纷纷下马,董浩这才看到竟然是陈庆之三人,不由赶紧道:“小兄弟怎么是你?此事与你无关,快快带着白龙走吧”。

    “呔,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几个与我不过萍水相逢,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董浩对着那官兵头子喝道。

    “哼,有没有关系我自然分得清,你们几个,这是想要干什么?我乃雍州刺史萧衍麾下督护,你们拦在这里难不成是想造反吗?”那头目吹逼瞪眼怒道。

    陈庆之顿时笑出声道:“造反?到底想造反的人是谁,怎么还贼喊抓贼呢”。

    那督护闻言一惊,眼睛嘟噜一转望着陈庆之捉摸不透他的身份,毕竟造反一事十分隐蔽,寻常人不可能知道消息的。

    “你们到底是谁?来这干什么?”那督护忙问道。

    “我倒想问问督护,这些人

    犯了什么罪要被带走,就算你是督护,抓人也要将王法吧”陈庆之厉声道。

    “哼,我等奉刺史大人的命前来募兵,按照规矩这村子里十岁以上、六十以下的男丁都要跟我们走,此乃刺史大人的军令,你难道有异议吗?”那督护说着拿出一张征兵告示,上面果然写着雍州各地募兵征集的命令。

    陈庆之心中一寒,想起那个骗了自己的萧衍来,想来定然是造反在即为了增强实力,萧衍才着急开始屯兵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募兵条件如此无赖,就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想起当时萧衍那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陈庆之愈发觉得此人虚伪至极。

    “那男人征兵,怎么连女人也抓了,还有这几人,应该都不是雍州人吧,为何你们也抓了?”陈庆之指着董浩问道。

    “哼,征兵令说的清楚,但凡有不从者军法处置,这些刁民胆敢质疑刺史大人的命令拒不入伍,我不杀他们那是我仁慈,只是抓了他们妻女回军中戴罪立功,给军中烧火做饭罢了”那督护接着道:“这几个人刚刚袭击官兵,罪大恶极,自然要抓起来了”。

    “你这狗贼竟会放屁!”董浩身边一名壮汉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家伙带着官兵到村子里借着征兵的名义欺男霸女,抢夺村民财产牲畜,这才让村民反抗起来的,而他们仗着有刀剑就对村民施以暴力,并借口抓了女眷,其实就是做那逼良为娼的买卖,你们看那些村民,哪个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陈庆之三人循声看去,果不其然那些村民一个个垂头丧气,大气也不敢出,不少男子身上都带着伤,还有几个女子身上更是衣衫褴褛,显然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又听那汉子接着怒骂道:“董大哥带着我们路过,正好看到他们在这施暴,我们龙威镖局虽不是什么大门派但都是不怕死的汉子,所以跟着董大哥上去就揍了他们一顿,哼,一帮废物若不是他们抓着女人孩子要挟我们投降,我早一刀砍了这狗贼的头了!”。

    那汉子话音一落,陈庆之三人都是怒不可言,原来这官兵不仅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更是无耻地以妇孺为要挟才困住了董浩,那名督护听了显然是勃然大怒道:“找死!”,骂完直接一马鞭就朝着壮汉抽去,却不料忽然一道银光乍现,那马鞭赫然断成两截,轻飘飘地落在了壮汉身上。

    众人惊讶看去,才发现竟然是柳依依不知何时用出了“飞花”,那督护见状一惊又骂道:“胆敢行刺本官,来人啊,给我抓住他们!”。

    说完,一群官兵立刻挥舞刀剑冲了过去,却见耿壮大笑一声:“来的好!”,大步踏出冲进官兵之中,掌风猛然劈去,竟有一阵霹雳之声,顷刻间将两名官兵打地倒飞数米吐血而亡,再接着挥出几掌,一掌更比一掌凌厉,更加上耿壮一身神力,这些官兵哪是他的对手,一个照面就尽数被拍飞了出去,那些坚硬的盔甲在他的拳头下好似纸糊的一样,看得那领头督护一阵胆寒,赶忙示意身旁几人朝女人孩子奔去,打算是故技重施。

    可是方才已经得知他们恶劣行径的柳依依哪会给他们可趁之机,一双青葱玉指凌空一挥,一片片飞花瞬间射向那几名骑兵,眨眼间只听见几声嚎叫,那些官兵一个个跌落下马倒地不起。

    那名督护吓得一阵胆寒,看着败局已定忽然心生狠戾,猛地将手中绳子一拉,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将董浩拉到身前,再一剑搭在脖颈上厉声道:“要么赶紧滚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要么我就要了此人的性命”。

    这督护一眼看出耿壮等人的武艺远在董浩之上,根本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住的,便也没有让陈庆之等人缴械投降的打算,只是希望借此能够逼退他们。

    陈庆之等人见状不由停下手来,剩下不到一半的官兵赶紧退缩到那督护身前,几个机灵的官兵也赶紧都将刀剑抵在其他龙威镖局镖师脖颈上。

    “再不走,我可就真动手了,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那督护厉声喝道。

    陈庆之愤恨地看着眼前,若不是自己受伤在身无法运功,不然凭借九星步他有信心能在对方反应之前救下董浩等人,此刻却是无可奈何起来。

    忽然一声嘶鸣传来,原来是那白马”白龙”见主人被困,顿时气氛不已竟然猛地朝着官兵奔去,白马马蹄高高抬去就朝着督护踩去,那督护一惊不由放开抓住董浩的手,赶忙一剑朝着白马劈去。

    “白龙!”董浩双手被负被董浩一腿跌倒在地,看着那长剑刺进了白马胸膛顿时痛心大喊道。

    陈庆之三人见状先是一惊,赶忙反应过来,耿壮和柳依依纷纷向前奔去,那督护一惊赶忙喝道:“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官兵们一听也不知道督护是让他们杀了眼前的龙威镖局镖师还是耿壮他们,情急之下一个个长刀一挥,那数名镖师纷纷是人头落地,就连耿壮和柳依依也是一怔面露悲伤顿了一顿,董浩看着兄弟和爱马相继死去,悲从中来怒喊一声,满眼血红朝着那督护冲去,他虽然被负双手但这突然之下依旧气势不凡,几名拦路的士兵被他用脑袋撞开,转眼间就见他猛地扑在那督路面前。

    那督护被他吓得不轻一剑刺去,却不料董浩是不躲不避任由长剑穿过,可他却用尽全力一脑袋砸在督护的脑门上,这一下砸的力道之大竟然瞬间将那督护砸地脑袋开花顿时死了过去,而那董浩也是满脸鲜血瘫倒在地了。

    “快救人!”陈庆之急忙喊道,耿壮和柳依依才缓过神来,二人悲愤至极下手也不再留情,不一会解决了剩余官兵就赶忙奔到董浩身前,却见董浩已经气若游戏,血流不止,就算柳依依医术高超也是无济于事了。

    陈庆之上前忍不住落下泪来,蹲下去抱起尚有一丝气的董浩道:“都怪我无能救不了大哥...”。

    “小...小...小兄弟,多谢你了,只是...这辈子,没法..跟你喝酒了”董浩嘴里鲜血渗出却依旧笑道:“我且问你...你...你是不是...叫陈庆之?”。

    陈庆之微微一愣旋即释然不再隐瞒,当即点了点头,那董浩见状连连三声大笑:“好,好,好!”。

    陈庆之解下那壶老酒送到董浩嘴前道:“大哥若不嫌弃,咱们一块喝了这口酒吧”。

    董浩微弱地点了点头,陈庆之连忙往他嘴里倒了一口,却不料董浩又是一咳连连吐出血来,只听他慢慢道:“跟...跟黄汤...一样,不好喝”。

    陈庆之心中一痛,脸上破涕为笑道:“我家有好酒,来...来日带给大哥喝”。

    “好啊...好..”董浩笑了两声拿出又缓缓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书信道:“这镖...我完不成了...拜托...拜托小兄弟...”。

    话音未落董浩终究是撒手而去,几人相顾无言唯有泪流,秋风扫过长空,大雁悲鸣而过,徒留一地的伤感。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说金老看今朝

    有道是“轻剑快马、仗义江湖,却是一曲悲歌、断人愁肠,七侠情义今犹在,人间自有好男儿”。

    陈庆之三人过了许久才平复好了心情,不管七侠如何变成了“栖霞”,种在骨血里的英雄气概永远也不会消失。一番惆怅中三人和村民一起埋葬了董浩等龙威镖局的镖师,也将那匹忠心护主的烈马“白龙”与董浩合葬在了一起。

    随后三人从官兵身上搜出钱财分给了被抓的村民,正准备护送他们回去时,不料村民们早都吓破了胆,毕竟这么多官兵死在郊外,这些村民生怕官府会怪罪下来,于是村民一番合计便打算变卖了牲畜换取钱财,然后再逃去北方了。

    陈庆之三人无可奈何,他们无法护住村民一辈子,也只好又送了银两首饰便与村民告别了,这一番折腾下来,日渐西沉,这片平原上自此多了几座孤坟,一如这亘古矗立的丘陵一般,注视着天地苍茫,多年后不太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有那份情义留在了活着的人心中。

    登上马车望着身后对他们鞠躬告别却从此背井离乡的村民们,即便木讷的耿壮也是鼻头一酸道:“目无王法的人逍遥自在,安分守己的人却要无家可归,这什么世道!”。

    “乱世本就有许多流离失所,只是我们先前在江南过得太安稳了”陈庆之轻声叹息道。

    “我小时候也常常觉得世道安稳并没有爷爷口中说的那样不堪”柳依依思忖着说道:“后来爷爷便带着我去看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一路上饥寒交迫、背井离乡,还要提防地主豪绅的迫害,我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的苦难之人”。

    “我柳家弟子以除魔卫道为家训,便是要护佑百姓得一方安宁,咱们江湖儿女学习武艺不应恃强凌弱,而是应该有所担当,有所作为,去努力还他一个世道公允!”柳依依望着那远去的村民掷地有声地说着。

    陈庆之和耿壮不由齐刷刷看向她,竟然觉得第一天认识柳依依一样,而柳依依被二人看得脸红便说道:“这话我自幼听爷爷说,刚刚突然觉得情致所动就学了起来”。

    “你爷爷说的在理,习武之人当惩强扶弱,这话我爹也说过”耿壮听了不由说道。

    陈庆之兀自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暗道:“三妹看起来只是一个弱女子却也懂得匡扶正义,董浩大哥武功虽然不高,但也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他们相比我的武功也许好上不少,虽然也做了一些好事,但我想的更多却是江湖的自在逍遥,现在还因为害怕命运躲来躲去,真是空有一身武艺了”。

    柳依依见陈庆之陷入沉思不由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陈庆之闻言缓过神来说道:“我只是听了三妹的话如梦方醒,武功高低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成就,而是应该看他用武功做多少善事,能不能一心为了百姓,我以前总是想逃避一些责任,不愿和乱世纷争有所牵连,但现在想想,世道如此不堪,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二哥侠肝义胆,本就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了,人无完人,谁还没有想逃避的东西呢,二哥不用自责”柳依依说着说着语气却渐渐哀怨,仿佛那后半句话也是在说着自己。

    陈庆之苦笑一声,这其中缘故只有他自己清楚不说也罢,只是觉得既然想通了便有感而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还是金老说的对啊”。

    柳依依和耿壮闻言都是一怔,柳依依当即问道:“二哥金老是谁?此话说的字字珠玑,短短八个字却说尽了江湖侠义,当真厉害”。

    “这话确实说的好”耿壮不会多言只是一味叫好。

    “额...金老吧,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的老人,我也是偶然听过的,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会讲故事,他故事里的人物都是这般为国为民的侠义之辈,我之所以习武就是受到他故事的影响呢”陈庆之想了想说道。

    “讲故事?那他是个说书人咯”柳依依思忖道:“虽然没听过他,但是听二哥说我倒是有些神往了,不知他讲过什么故事,二哥不妨说来听听?”。

    陈庆之犹豫了一会,想着金老的书都穿插在历史中,要是说多了恐怕乱了历史,可是看着柳依依赤诚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便想了想开始讲起《笑傲江湖》的故事,毕竟这本书并没有具体的年代背景。

    陈庆之前世便十分热衷金庸武侠小说,对其中的剧情人物烂熟于心,此时讲起来也是滔滔不绝,不知不觉日头渐渐昏暗,直说的陈庆之口干舌燥忍不住灌了一口酒才停下道:“这便是金老的一则故事了,后来那令狐冲与任盈盈终于知音共赏,结为伉俪,从此笑傲江湖”。

    陈庆之话音一落,听得津津有味的耿壮和柳依依都是怅然若失一般,从未接触过如此跌宕起伏故事的二人被其中的故事深深吸引久久无法自拔,耿壮一边赶车一边不由说道:“这【辟邪剑谱】真是个害人精,害得这些人一个个人不让鬼不鬼的;岳不群这些人也算不得好汉,跟那个白羽一样都是小人”。

    “令狐冲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只是可惜他的小师妹岳灵珊嫁错了人,差点辜负了令狐冲的好意”柳依依有感而发,只是另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藏在心里:“这故事里的任盈盈也是魔教女子,原来这好男儿都喜欢她们这样的嘛”。

    陈庆之自然不知道柳依依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穿越千年说书金庸实在是奇妙而又畅快,当即又喝了几口老酒。

    日暮西下,大地渐渐一片漆黑,三人将马车赶到一处土地庙,耿壮捡了些干柴生了火,又顺手摘了些果子配上白天在栖霞镇准备的干牛肉,三人围成一团吃了起来,此时柳依依才忽然想起董浩去世的时候将一封书信交给了陈庆之,只是当时几人陷入悲痛之中无暇顾及,后来又安葬众人差点忽略了这事。

    “二哥,你快看看董大哥留下的书信是什么?”柳依依连忙说道。

    陈庆之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那书信外面沾染着董浩

    的鲜血,只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书信外面包着一层牛皮纸挡住了鲜血。

    “董大哥临终前留下的东西,想来一定十分重要”柳依依说道。

    陈庆之点了点头,打开以后发现里面才是一封书信,三人凑上去借着火光一看,却发现信封上大大写着“龙威镖局送往襄阳刺史府”几个大字。

    “看来这封信就是董大哥他们压的镖了,都说镖局最看重信用,董大哥到死都没忘了这封信,真是一诺千金”柳依依感慨道。

    “这襄阳刺史是谁啊?”耿壮问道。

    一旁的陈庆之叹了口气道:“襄阳乃雍州首府,所以这刺史便是雍州刺史萧衍了”,说着心中暗叹一声:“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不成我非要去见这萧衍不成?”。

    “董大哥临终时说的‘拜托’,想来应该是拜托咱们将这封信用给刺史萧衍吧”柳依依思忖道:“临终之托不可违背,看来咱们还得去一趟襄阳了”。

    陈庆之稍微一愣,随即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想通身在乱世,江湖儿女并非只为快意潇洒而是要为了苍生考虑,那这莫须有的命运又有何惧,不妨去直面打破这心魔,更何况董浩临终嘱托,他又如何能推脱呢?

    “二哥?”柳依依看着发呆的陈庆之问道。

    “嗯,就按三妹说的,咱们替董大哥完成这未完成的镖,不过萧衍为人城府极深,咱们需要多加小心”陈庆之不再犹豫说道。

    “少爷,你咋知道萧衍为人的,你认识他吗?”耿壮疑惑道。

    陈庆之看着耿壮眼神,耿壮为人憨厚老实,他不愿耿壮被这些玩弄人心的权术所玷污于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萧衍就是沈叔达的真相,而是随口说道:“那些当官的不都是那样,他都是刺史了还不比萧颍冑更厉害”。

    耿壮闻言点了点头,柳依依在江左居中对于萧衍拉陈庆之下水的事情一清二楚,只是看着陈庆之不想多提便也不多嘴,只是她忽然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信封然后道:“二哥你看着信封的火漆,上面的标志是不是有些眼熟”。

    陈庆之和耿壮闻言都是低头看了过去,那红色火漆上果然印刻着淡淡的一个花纹图案,陈庆之想了又想忽然记起那一日在江陵城,他们几人随着南康王萧宝融第一次去西中郎府,后来去偷听王天虎和萧颍冑的对面,那门窗之上便雕刻着这花纹图案。

    “这是荆州西中郎府的标志。原来送信的人竟然是西中郎府的,难不成是萧颍冑?”柳依依也看了出来。

    陈庆之沉思片刻想道:“萧颍冑杀了王天虎,已经取得了刘山阳和朝廷的信任,他现在联系萧衍应该就是沟通如何起兵造反的事了,这封信送到恐怕就会掀开纷争的大幕了啊”。可是陈庆之转念一想,萧衍和萧颖达造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并不是自己这封信能够决定的,看来无论如何自己又一次卷入这场造反风波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襄阳

    汉江之畔,滚滚流淌的江水汇聚在一座古城,这里便是襄阳城。

    定下主意的陈庆之三人马不停蹄来到了襄阳,远远望去,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便坐落在汉江之畔,称得上“一江碧水穿城过,十里青山半入城”。

    马车压着管道缓缓行驶,襄阳的繁华虽不及江陵,但因为地处南北交界,自古以来南来北往的商贩就络绎不绝,时至今日虽然北魏与南齐势如水火,但也从未禁止商贩互通商贸。

    陈庆之掀起帘子,看到那六门城楼高高耸立,一股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瞬间填满内心,对于襄阳城他充满了敬畏与好奇,不仅仅是因为上一世的他喜欢看金庸先生的书,便时常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幻想着能够穿越时空与郭大侠一起保卫襄阳城,也因为他知道这座兵家必争之地在历史的滚滚浪潮中承载着何等重要的分量。

    目光掠过城头,看那四方角楼稳峙,威严的士兵迎风伫立,远处的汉江水激起阵阵波涛在耳边回响,陈庆之不由轻叹一声,在激荡着的岁月里,襄阳城上演着一段又一段不朽的传奇,不论是楚汉争霸还是后来的三顾茅庐都是家喻户晓,而他怀里的这封信也预示着,这座金戈铁马的古城又将再一次陷入乱局之中了。

    ”少爷,刚刚我看城楼上那些兵,与江陵的兵有些不一样”耿壮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陈庆之随口问道。

    “襄阳的兵看起来精神多了,眼睛里都跟有火一样”耿壮如是说道。

    “襄阳不仅是雍州首府,更是中原门户,所以这里历来都是军事重镇,一旦襄阳失守,往南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往西又可以直取西川,所以襄阳的守卫关乎整个南朝的存亡,这里驻守的自然也都是精兵悍将,不是江陵那些只会窝里横的兵可以比的”柳依依解释道。

    陈庆之闻言对柳依依又刮目相看几分,不曾想她一介女子竟然还懂得兵家之事便也开口道:“三妹说的不错,不仅襄阳,整个雍州都处在与北魏对峙的前线,所以雍州兵大多久经沙场,实力强悍,也难怪朝廷和荆州都会忌惮萧衍,他手底下可算掌握了南朝最厉害的军队了”。

    说话间三人驾着马车来到一家酒楼,吩咐小二收拾客房准备一些酒菜,奔波几日的三人便来到房间歇下了,这房间位于酒楼二楼,门窗临街视野开阔,将这座古城的景色尽收眼底,而不远处有一座宅院坐落在古城北面,门口几名带刀甲兵气势不凡,虎背熊腰伫立在门口,便是萧衍的刺史府了。

    “这个萧衍这么厉害,那他的刺史府肯定比萧颖胄的难闯多了,咱们该怎么接近他呢?”耿壮看着刺史府愁道。

    “其实咱们也不用硬闯,本来董大哥就是负责送镖的镖师而已,要不咱们光明正大去登门拜访,就说替龙威镖局送信”柳依依想了想说道。

    陈庆之低眉想了想摇头道:“直接进去有点危险,萧衍为人狡诈,难保

    他不会起杀人灭口的心思,更何况咱们几个从没在镖局待过,万一被看出来就有口难辩了”。

    “明着不行那就只能偷偷溜进去了”柳依依说道。

    “就怕这刺史府可不像西中郎府那么好进去”陈庆之沉声道。

    三人无奈之下静下心来思量起对策,几日风餐露宿也是饥肠辘辘,再加上陈庆之还有伤在身需要补充营养,便暂时安顿下来先饱餐了一顿,用过饭后,柳依依又叫了一盆热水和烛火,又开始对陈庆之疗伤。

    一个时辰后,香汗淋漓的柳依依轻舒了一口气收拾好金针起身,床榻上的陈庆之也是气喘吁吁,若不是他身上的绷带和草药味,被旁人看见只怕是想入非非。

    “二哥自从知道雨禾姐姐的情况后放松了许多,伤势也好了不少”柳依依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陈庆之闻言一笑,他自己也感觉到伤口恢复的要快上不少,只不过断骨之处仍旧是难以用力,想要催动浩然正气也还是十分吃力,看来想要彻底恢复还是需要药王宗的帮忙才行。

    这一日已经午后,三人见今日也没机会接近萧衍便休整片刻后打算去城中逛逛,襄阳城民风淳朴,各色商品小吃琳琅满目,三人正看的目不转睛时,忽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回身一看一队甲兵护卫着一个花桥朝这边走来,轿子路过的地方那些甲兵都怒喝着将行人推搡开,可街上众人却都是唯唯诺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陈庆之三人微微后退将道路让开,待那花桥走过耿壮皱眉道:“这谁啊这么大排场,仗势欺人的东西”。

    “哎哟我说这位大哥,您要骂就离这远点,别到时候把我也牵连了去”耿壮身旁一个瘦弱的男子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

    三人一阵疑惑,陈庆之便问道:“这位兄台,我们都是初来襄阳的,不懂这里的事,不知刚刚那人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那文人一听三人打外地来本不想多说,可又想想眼睛滴溜一转道:“咳咳,这个嘛,是襄阳的秘密...可不能乱说啊...”。

    陈庆之一看便知道这男子的意思,苦笑一声掏出一把铜钱递给男子道:“那就麻烦兄台讲讲”。

    瘦弱男子见钱眼开顿时笑道:“呵呵好说好说,嗨,其实那花桥里坐的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就是东街那家酒馆老板王大贵的老婆薛氏”。

    陈庆之一听更加迷惑不解道:“一个商贩的妻子,竟然能让甲兵开道,随身护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

    那瘦弱男子却是猥琐一笑,先是看了眼柳依依见她没有回避意思便对三人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薛氏生的狐媚动人,她原本和王大贵二人经营小店帮忙打打下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咱们的刺史大人看见,你猜怎么地?刺史大人称薛氏做的的酒菜最和他的胃口,就把薛氏请到刺史府做他的私厨,自那以后,这薛氏

    就常常出入刺史府了”。

    说着那男子撇了一眼四周又小声道:“其实大家心知肚皮,哪有什么私厨,分明是刺史大人的‘情人’罢了,不过我倒是佩服那王大贵,是厚着脸皮装作啥也不知道,不过从那以后他家的小作坊倒是换成了大酒楼,呵呵,这有舍有得,说不好他开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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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庆之三人听的目瞪口呆,柳依依更是羞地脸色霎红扭过头去,那男子看着三人发愣便起身离去,握紧手里的铜钱生怕三人反悔似的。

    “好家伙,曹贼之心不死啊...”陈庆之心中无奈苦笑一声,没想到这萧衍还有这样的癖好,只是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心生一计道:“我有办法可以见到萧衍了,咱们进不去但是他可以出来嘛”。

    ...

    ...

    入夜后,襄阳城也渐渐安静下来,白日里喧嚣的北街人影稀少,直到空无一人后,一顶轿子从刺史府里出来,渐行渐远隐入夜色之中。

    轿子里坐着一名身材宽厚的男子,四方脸上有着两撇胡子,正是雍州刺史萧衍。

    萧衍捋了捋胡须面露春色,他的手里正拿着一道锦帕,饶有兴趣地再次打开,看着上面绣的字不禁一笑道:“这薛娘子...真是懂我的心思啊”。

    那锦帕上绣着一行字“子时三刻,府君今夜可来家中一尝佳肴,三人共饮”。

    当锦帕送到萧衍手中后顿时令他色心大起,想起薛氏妩媚模样,当即敲定晚上趁着没人私会薛氏的计划,他更是感叹自己这点癖好遇到了薛氏还真是“如鱼得水”了。

    片刻后,轿子已经悄悄来到一处民宅后院,只见一名护卫敲了敲后门,不一会一名老仆打开后门,一看轿子模样顿时一惊,显然已经看出了萧衍身份却也不敢多言,只得赶紧打开门让轿子进来。

    待走进院子,萧衍轻笑一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舒展了舒展筋骨只觉得自己这一夜是龙马精神,随后便由管家带路朝着前院走去。

    这处宅子古韵盎然、富丽堂皇,任谁看了都得赞叹一句“贵气”,萧衍看了却是心中一笑,王大贵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富贵,还真得好好谢谢自己呢。

    不一会管家带着萧衍走到一处房间门外,看着门内红烛摇曳萧衍更是心潮澎湃,忽然望了一眼四周而后对管家说道:“我与你家老爷和夫人有要事相商,你告诉所有人一个时辰...不,今夜不管怎样都不许靠近这个房间”。

    “还有,今天我来的事你要是宣扬出去,后果你可是知道的”萧衍说完不忘威胁了一下这管家老头,管家顿时吓得连连答应,二话不说就远远退去了。

    萧衍随即淫邪一笑,清了清嗓子走到房门前推门进去,只见屋内传来一阵女子的幽幽体香不由咽了咽口水,往前一走掀开珠链看到两个背对自己坐在酒桌上的身影顿时一笑道:“让二位久等啦哈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见萧衍

    一片靡靡之色中,萧衍缓步走上前,一双丹凤眼笑地弯起。

    可是他眼前的王大贵和薛氏却是仿佛听不到似的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一桌的酒菜。

    ”嗯?”萧衍察觉到了异样又问道:“怎么?要给本府吃闭门羹嘛”。

    萧衍说完看着二人依旧不动顿时心中一惊,快步上前一看,却发现王大贵和薛氏二人面露难色看着他,但是嘴里却是发不出一点身影,显然被人点住了穴道。

    萧衍脸色大变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想要朝后逃去,却感觉到脖颈一凉顿时冷汗直流,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站在萧衍背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庆之。

    陈庆之望着这个昔日的老友百感交集,正是因为萧衍自己踏上了南下荆州的路,也才一路上经历了这些风波,而这个萧衍,也将自己一直逃避的命运带到了自己眼前。

    “她的锦帕,是你逼她写的,目的就是为了约我出来?”萧衍见陈庆之不说话又说道:“能想到利用她这一点,你很聪明,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给了你多少好处,我都可以给你双倍”。

    萧衍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心中暗暗后悔刚刚让管家把所有人都撵走了。

    忽然那柄长剑从萧衍脖颈上抽走,那股冰凉离身让萧衍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过来透过烛光看着眼前的人,陈庆之戴着那副人/皮面具加上红烛摇曳他根本认不出来。

    “你想通了?果然是聪明人,开个价吧”萧衍以为陈庆之是想要那双倍的报酬。

    “我不是来杀你的”陈庆之缓缓开口。

    这才轮到萧衍意外了,看着陈庆之疑惑道:“你不杀我?那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之没有回答他,缓缓走到王大贵和薛氏身边,以掌作刀打晕了二人,他即便受伤运功困难,打这些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来...给你送一封信”陈庆之坐在酒桌上,掏出那封书信说道。

    “送信?是谁送的?”萧衍问道。

    陈庆之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萧衍也不知道萧颖胄委托龙威镖局送信给他的事,暗叹一声两个老狐狸,做起事情来一个比一个藏得深。

    “你觉得这个节骨眼,谁会这么隐蔽的给你送信”陈庆之反问道。

    萧衍思忖着道:“你...是萧颖胄的人?”。

    陈庆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道:“算是吧,帮他一个忙而已”。

    萧衍略显意外地看了看陈庆之而后终于坐了下老,与陈庆之一样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想想刚刚被长剑抵在脖子上的场景还是一阵后怕。

    “那你就不能光明正大来送信嘛,非得搞这么一出,你们荆州人就这么对待朋友的?”萧衍很自然地以为眼前的陈庆之是荆州人。

    “光明正大去送

    信,然后等着被你灭口嘛”陈庆之笑了笑对萧衍道,看着萧衍眼中露出的一丝阴冷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萧颖胄和萧衍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老谋深算,当初萧衍怕走漏风声派了我带着王天虎去荆州,现在萧颖胄又选了个不出名的镖局来送信,萧衍一旦知道王天虎死了就算不在乎,但为了消声觅迹也一定会把送信人杀了的。

    “你是一个人来的?”萧衍又问道。

    “就我一个人”陈庆之说完知道萧衍的言下之意继续道:“王天虎已经死了”。

    萧衍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窃喜却被陈庆之看得正着,只听萧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把信给我吧”。

    “萧颖胄杀了王天虎,你就不怕他也杀了你?”陈庆之看出萧衍毫不在意王天虎的死,不由替这个为萧衍舍身忘死的亲信感到不值。

    “萧颖胄不会杀了我,这点我很清楚”萧衍自信道。

    “可我也许会杀了你”陈庆之没好气道,他本就对萧衍欺骗他心有不满,若不是念在昔日交情以及他不愿去改变历史,兴许他真会一剑杀了萧衍。

    萧衍闻言一怔良久才开口道:“杀我对你没好处”。

    陈庆之冷哼一声,顺手将书信甩给了萧衍,后者这才放下戒备,拆开书信一番查看,陈庆之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大抵可以猜出应该是萧颖胄将荆州发生的事给萧衍说了一遍,顺便提出了拥护萧宝融的计划。

    “对了,这封信...不知足下“萧衍拿着书信突然问道。

    陈庆之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答道:“你放心,我没看过,也没兴趣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王将军为国家大义捐躯,萧长史深谋远虑,他们二人都是当世的功臣啊”萧衍微微点头后立刻拆开书信细看起来,片刻后忽然哀声叹息地说道。

    陈庆之不知其几分真心几分虚伪,也不想深究信里面萧颍冑说了什么,如今信已经送到,他也算替董浩完成了遗愿,自然心中也略微轻快了一分,只是望着萧衍似乎有些激动的神色,一些压在陈庆之心头的问题渐渐浮出水面。

    “你认识一个叫陈庆之的人吗?”陈庆之深吸一口气问道。

    萧衍闻言一怔随即道:“你也认识陈公子?哦对,他如今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你听过他的名字也不意外,我的确认识他,怎么了?”。

    陈庆之摇晃着酒杯道:“他让我替他问你一些问题,你为什么要把他拉到这乱局里面?”。

    萧衍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陈庆之,随后笑道:“原来阁下是陈公子的朋友,那真是巧了,我也是他的朋友,萧长史信里面说他失踪了,我十分担心他,阁下要是能见到陈公子可以告诉他,只要到了襄阳城便可以高枕无忧,我刺史府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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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庆之有些厌恶地摇了摇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萧衍尴尬地轻咳两声后说道:“他误会我了,我并没有想拉他入局的意思,只是当时情势所逼,为了能够掩人耳目南下荆州,我不敢大张旗鼓惊动各地官府也不敢委派那些成名已经的江湖高手,也只有欺瞒他一时了”。

    “就只是因为这个缘故嘛?要我说以府君的本事,找几个无名高手掩护王天虎应该不是难事,你就那么放心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陈庆之接着问道。

    萧衍没想到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随后说道:“你若是陈公子的朋友应该知道他为人仗义而且武艺精湛,我信得过他,这次的确是委屈他了,若你有他的消息还请务必转告他我的歉意,我也没想到去了江陵事情会闹成这样,差点让他和王将军一同丧命,你告诉他,若有怨气大可来襄阳找我”。

    陈庆之失望地摇了摇头,虽然萧衍言辞赤诚但他就是觉得萧衍肯定还有什么理由瞒着自己,而他话里话外都想拉拢自己,这让陈庆之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封疆大吏如此信任而又渴望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只是因为自己的武功吗?陈庆之可不觉得一个手握重兵的刺史身边会缺高手效忠。

    想不通理由的陈庆之无奈又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叹了口气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萧懿...到底怎么死的?”。

    昔日在武康三人共饮的场景忽然闪进脑海,只是当时的陈庆之不知道,眼前的沈元达和沈叔达就是萧懿和萧衍兄弟,而那位名震天下的尚书令萧懿刚刚平叛成功不久便辞官回乡,但没人知道他已经死在了那座江南小城里。

    萧衍闻言目光一震,看着眼前人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是如何知道我大哥的死讯的?”。

    陈庆之闻言一怔,这才想起关于萧懿的死萧衍和沈约都是秘不发丧,就连当时的武康城都没几个人知道,自己这个局外人又如何能知道?

    陈庆之一时心急问出这问题,却忘了自己也是在江左居偷听后才知道沈远达便是萧懿,顿时二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下来,陈庆之思忖一番心中暗道:“萧衍定是想要等待时机再放出消息,若让他知道我知道消息只怕回去就要对我杀人灭口,或者我就得现在杀了他了”。

    “是长史大人让我来问问的,毕竟萧懿...的死因蹊跷,他想知道真相”陈庆之只好搬出萧颍冑来解释,也只有萧颍冑能够让萧衍放下戒心。

    果不其然萧衍一听萧颍冑的名字神色放松了不少,但仍是将信将疑道:“你是萧颍冑的什么人?又为何会认识陈公子”。

    “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和陈庆之喝过一场酒听他说起过他的事所以替他问问,而萧颍冑嘛,我不过是拿了钱替他办事而已,你答什么我只负责转达给他而已”陈庆之知道自己与其再扯跟萧颍冑有什么亲密关系还不如挑明自己收了钱,相比情义萧衍这样的人显然会更相信金钱的力量。

    只是陈庆之没想到他这说辞在萧衍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萧颍冑故意让他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是想提醒我杀了此人灭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藏杀机

    萧衍本性多疑,眼下萧颖胄的这封信事关重大,里面记录的内容绝对不可流传出去,否则将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所以陈庆之一开始猜的没错,若说他直接登门拜访去送信,等待他的将会是死路一条。

    可即便萧衍被他骗到了外面,但在萧衍心中为了万无一失,眼前的陈庆之也必须消失,只不过需要费点功夫罢了,反正对他来说雍州境内到处都是他的人,只要眼前这个送信人一离开,不用多久就会传出一则类似山匪谋财害命的消息,而送信人也会死在山匪手中云云。

    但是眼前的送信人竟然说出了萧懿的死讯,这消息比起这封信可重要太多了,现在时机未到他还不能立刻起兵,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必杀此人的局面了。

    但对于陈庆之来说,自从得知沈远达就是尚书令萧懿后,一直有一个疑问在陈庆之心头萦绕。萧懿按萧衍的说法是死于皇帝派来的杀手手中,那萧懿的死一旦公布那就是萧衍谋反最好的理由,可是这一切实在太巧合了,巧合到陈庆之不得不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问题一直压在心头直到再见到萧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此事我已经派人和长史详细说过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嘛”萧衍试探问道

    “没什么问题,你说过那就不问了”陈庆之暗暗自责自己有些大意,他知道萧衍不会说出实情当即决定立马离开,萧衍非泛泛之辈,他担心再逗留真的引起他更多的怀疑。

    “来者是客,不如阁下去刺史府小住几日?”萧衍看着起身的陈庆之试着挽留道。

    “若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陈庆之叹了口气道,旋即站起身来又说道:“得罪了...”。

    看着陈庆之作势就要一掌拍向自己萧衍却是笑了笑,淡定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真是折煞了这良辰美景了,足下真觉得我会只身一人赴一个突如其来的约定嘛”。

    陈庆之手顿在原地心中一紧,的确如萧衍所说,今晚的计划似乎太顺利了,顺利到他有些轻视眼前的封疆大吏了。

    从普通将领做到如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雍州刺史萧衍的小心谨慎哪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预判到的。

    “你带了人,可是他们离这很远,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陈庆之想了想道。

    “江湖和庙堂,有时候谁也离不开谁的”萧衍淡定说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忽然猛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瞬间,一阵寒意从窗外猛然射来,惊地陈庆之为之一振,定睛看去忽然一道寒光洒向他的面门,风吹动红烛摇曳,忽明忽暗令人看不清来人模样。

    陈庆之侧身一闪,他伤势未好这一动身让他觉得刺骨的疼痛从伤口传来,但他只能咬牙坚持着。

    那是一柄乌黑的长刀,刀身细长;那是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下的人,身形颀长。

    陈庆之怕自己的三万被萧衍认出来,所以来的时候特地在铁匠铺买了一把铁剑,此时铁剑赶忙挡在面前与长刀一撞,陈庆之被撞地退出去几步。

    “你幽会别人老婆还要带个护卫”陈庆之无奈取笑着

    萧衍,他今天实在是太大意了。

    萧衍眉头微皱道:“你话太多了”。

    那黑衣人发出一声干枯的笑声道:“他不会再有机会多说话了”。

    话音一落,那柄黑刀自腰间旋出一道刀光,刀光转起一阵清风讲满屋的烛光扑灭,顿时房内昏暗一片,那黑衣黑刀宛如消失一样。

    陈庆之皱起眉头,此人身法诡异,在这黑夜之中更是如鱼得水,他甚至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到了哪里,却在下一瞬敏锐感觉到一阵肃杀气息自眉间传来。

    “这人刚刚那一招毫无声息,到底怎么做到的?”陈庆之心中一惊,却觉得这一招似乎在哪里见过?

    说时迟那时快,陈庆之只得试着用九星步躲避,可他伤势未愈,真气运转本就不畅而且刚一动身伤口就撕裂般疼痛。

    可他别无选择,忍住剧痛脚下一转躲过这一刀,一声刺啦声隐约传来,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绷带被扯断了,一丝血迹从伤口上渗出。

    “原来你有伤,胆子还真大”黑衣人惊异道。

    陈庆之没有回应,他望了眼窗户二话不说健步向窗户冲去,可刚刚那一下九星步已经让伤势复发,此时脚下不由慢了几分那黑刀已经紧随其后眼看就要捅刀陈庆之的背后。

    下一刻,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那黑衣人刀锋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到偏了几分,擦着陈庆之的肩膀掠过,陈庆之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但人总算是越出了窗外。

    “三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在酒楼等我嘛”陈庆之看清来人后说道。

    来人一身素色紧身长裙,头戴苇帽,书中捧着一道银色的莲花,正是柳依依。

    “我不放心二哥便跟了过来,二哥你没事吧”柳依依连忙扶起陈庆之关切道,暗道还好自己来的及时。

    “快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许留!”萧衍见又来一个人不由着急道。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显然没把柳依依二人放在心上,当即暴射而出朝二人一刀砍去。

    只见他来势汹汹,本来颀长的身子却是突然屈膝起来,但这并未阻碍他的速度反倒是诡异至极,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顷刻间就见他冲到了二人面前。

    “二哥小心!”柳依依看出陈庆之伤势加重赶忙挡在前面道,那黑衣人冲到眼前忽然弹射而起,速度猛然快了几倍,那柄黑刀在黑夜中几乎看不清刀锋,只能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柳依依不敢托大,当即甩出全部“飞花”,双手如圆月旋出般,只见一片片飞花霎那间连成一片朝前射去。

    黑衣人见状惊疑一声,手中黑刀却没有收回,刀势已经起来避无可避,与飞花发出一阵铿锵之声将飞花震退。

    柳依依见状忽然双手再一摆弄,那飞花顿时分为两股,左右斜侧里掠向黑衣人,那黑衣人没想到这飞花还可以如此变化,左右一时间难以全顾只得翻身后退,那宽大的袍子下摆顿时被飞花划破发出一阵刺啦声。

    “难道你连个小丫头也收拾不了吗?”萧衍看着有些责备道。

    那黑衣人裹在黑袍里看不清神色,但见他低下头看了眼破了的袍子忽然干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呵呵,有意思”。

    说完只见他身形暴涨,那宽大的黑袍忽然炸裂,露出里面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那男子生的宛如一个侏儒,与手中那把长刀显得格格不入。

    陈庆之等人看了不由一怔,却见那男子二话不说再次暴射而出,比起刚刚速度气势有过之无不及。

    陈庆之二人一惊不由向后退去,可那男子速度实在奇快,竟然反超到二人面前再反手一刀挥出,那黑刀夹着这股气势更是凌厉不已,柳依依还未来得及将飞花完全甩出,就被一刀逼退了回来。

    “呵呵,柳家的小姑娘,我可舍不得杀你”那矮个男子见飞花散去顿时大喜笑道。

    只见他猛地弹射而来,右手作爪抓向柳依依的领口,原来他认出柳依依的飞花便猜出了她的身份顿时起了色心,见柳依依武功不及自己顿时大意想要生擒了柳依依。

    他这突然袭击速度快到柳依依来不及反应,正当连连后退时,原本捂着伤口在一旁的陈庆之忽然向前一步踏出,他深吸一口气闷哼一声,一掌向矮个男子拍去。

    那男子见陈庆之一掌拍来毫不在意,在他眼中陈庆之不仅武功一般而且受伤在身,在他看来八成不过是柳家哪个普通弟子,此时不过是临死之前强出头罢了。

    但是他不知道陈庆之是因为伤势真气运转不畅才看起来武功平平,若论内力深厚远胜过他,而此时为了救柳依依陈庆之不管不顾,又一次强行运气用尽全力拍出,正好对上那矮个男子稀松平常的一抓。

    “额啊!”一声凄惨的声音从矮个男子口中传来,他的整条胳膊都被陈庆之拍断,剧痛之下顿时捂着胳膊停了下来。

    “三妹,快!”陈庆之喊道。

    柳依依收回惊讶赶紧甩出飞花射去,几道寒光如流星般划过,抹过矮个男子的脖颈,只见他瞪大眼睛望着柳依依二人,随后一股鲜血喷射而出,不可置信地向后倒了下去。

    “二哥...二哥你怎么样?”柳依依无暇顾及其他连忙冲到陈庆之身前,扶着了摇摇欲坠的陈庆之。

    她将手搭在陈庆之脉搏上一探顿时脸色一变,陈庆之强行运气将好不容易愈合的经脉和气血全部打乱,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了。

    “二哥...你...你不该如此的”柳依依眼圈泛红说道。

    “无妨,我怎么能看着三妹置身险境呢?咱们快走吧”陈庆之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道。

    柳依依只觉得芳心一动,自此难以消除,当即搀扶着陈庆之想要走,又看到还愣在那里的萧衍道:“他怎么办?”。

    “别...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萧衍咽着口水说道,心中紧张万分。

    陈庆之叹了口气道:”打晕就好,别杀他”。

    柳依依和萧衍都是一怔,随即柳依依身影一闪到萧衍身边,一掌将其拍晕过去,赶忙又搀扶着陈庆之朝外头退去,渐渐消失在寂静黑夜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最危险的地方

    一片泥泞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压出一道道车辙印疾驰而过。

    车里坐着陈庆之和江雨禾,赶车的自然是耿壮,距离他们从襄阳逃走已经两天了。

    车里的陈庆之盘腿而坐、紧闭双目,赤裸的上半身扎满了柳依依的金针,明明已经秋凉的天气,他却热的满头大汗。

    饶是如此,马车也不敢停留一刻,自从那天晚上陈庆之和江雨禾回来,他们便知道襄阳再也呆不了了,天一亮便逃出了襄阳,可他们还是遭到了萧衍派来的追兵,没办法,雍州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小队骑兵已经三次,好在耿壮和柳依依奋力杀出了重围,但他们也发现,萧衍已经将襄阳周边大小关隘、城池、驿站都安排了追查的人,更是派出十几支骑兵部队马不停蹄在雍州境内追查他们。

    不得不说,雍州兵的执行力绝非此前遇到的郢州和荆州兵可以比的。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来回在小路躲躲藏藏,跑了两日也不过离开襄阳才数十里,而陈庆之伤势复发严重,即便柳依依煞费心思为他疗伤,也不过将病情缓和了少许,比起从栖霞镇离开时尚有不如。

    “呼~”柳依依绣口轻舒一口气,连日来她既要防着追兵又要给陈庆之疗伤,自己也是疲惫不堪,汗水已经打湿了鬓角。

    陈庆之随即也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热气,感觉身上的疼痛缓解不少但真气还是提不起来,轻叹一声撇了眼为自己拔针的柳依依开口道:“这两日辛苦三妹了,这次怪我太大意了”。

    “二哥是为我挡下的那一刀,我为二哥疗伤谈什么辛苦呢?”柳依依说道:“再说那萧衍早就打定主意是要杀人灭口的,不管送信的是谁都逃不过”。

    陈庆之想了想又问道:“昨天三妹说那晚黑刀男子看着眼熟,不知想起来是谁了吗?”。

    柳依依闻言“哦”了一声道:“差点忘了,我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当年西风上山与爷爷一战后落败重伤,听雪堂派了四个金字杀手来接他,其中就有那个用黑刀的人,好谢名号叫做“夜隐刀”,也是爷爷跟我说的”。

    陈庆之正在扣着扣子的手顿在哪里瞳孔张大,他终于想起那一晚面对那黑衣人时为何总觉得其身法十分熟悉,不正是听雪堂神出鬼没的轻功“踏雪无痕”嘛。

    “听雪堂的杀手有金银铜铁四级划分,金字杀手最为神秘而且只属于堂主江天管辖,那夜隐刀更是其中高手,不知道怎么会在萧衍身边的?只听过听雪堂‘收金杀人’,还没听过他们保护人的”柳依依收起金针继续说道。

    陈庆之闻言再一怔,听雪堂的高手怎么会出现在萧衍的身边?一时间萧懿的死再次萦绕在他的脑海,仿佛他那个有些大胆的猜想此刻变得真实起来。

    陈庆之心头一瞬间宛如泛起惊涛骇浪,武康城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想起那个豁达开朗的萧懿,又想起那个虚情假意的萧衍,不由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找到那个烟雨楼问出萧懿之死的真相。

    “我说这个萧衍官做的挺大,心眼也太小了,不就一封信追咱们这么几天,早知道一把火烧了那信让他也着急去”耿壮不知里面情况忽然悻悻

    然道。

    陈庆之闻言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虽这么说,但那信是董大哥的遗愿咱们必须地完成,反正现在信已经送下了,咱们也可以安心逃跑了”。

    说完他心中轻声一叹,只有他知道那信不过是一方面,萧衍此刻这么费力追杀自己更大原因还是因为自己问出了萧懿的死因,只不过兹事体大,他并没有告诉柳依依二人,这种事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

    “可咱们现在在萧衍的地盘,想要逃出去有些难办啊少爷”耿壮无奈道。

    “而且二哥的伤势需要静养,马车实在太过奔波,要是有地方可以让我安心为二哥疗伤几日就好了”柳依依也说道。

    陈庆之望了眼马车外,这里不知在雍州什么地界,两边是青翠低矮的小山,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水汽想来距离汉江并不远。

    “也许咱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就跟在郢州那时一样”陈庆之忽然心头一动道。

    “可是少爷,咱们就算取了面具可咱们的身形早就被他们记下,主要有三妹在,想偷偷溜回去也做不到啊”耿壮心直口快直接说道,自此离开襄阳他和陈庆之就取下了面具,原以为那些追兵会认不出自己,可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兴许是柳依依不论戴不戴苇帽都俏丽动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都怪我...”柳依依闻言有些自责地低头道。

    陈庆之直接打断道:“与三妹无关,不过现在倒有个好机会可以让咱们掩人耳目的躲过去”。

    “什么机会少爷?”耿壮不由问道,柳依依也是一脸不解。

    陈庆之轻笑一声,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了不远处一张散落在地上的征兵告示。

    ...

    ...

    襄阳西北有一小城名为南襄郡,南襄郡以东有一处山岭名为鲤鱼山,此地有着远近闻名的山寨—春秋寨。

    春秋寨坐落在鲤鱼山山脊之上,依山势迂回而建,山寨高居鲤鱼山山脊,地势险要,山环水绕,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利,放眼远眺,春秋寨宛如一段长城横亘于一座南北走向的山顶之上。

    这里被人称为“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蓝天白云,秀水苍崖,敌楼古堡,交相辉映,美不胜收。相传春秋五霸之楚国为抵御外敌侵略而修筑此寨,又传关羽于此寨夜读《春秋》而得名,而现在这里更是雍州军的春秋营所在之处。

    春秋营外环绕着一条河流名为茅坪河,一弯碧水绕寨环山,两岸群峰林立,深峡空谷,森林枝叶繁茂,幽深神秘,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平日里除了巡逻的部队鲜有人来打扰此地的安静,但今日显然不同往日。

    一排长长的队伍自岸边排开,队伍尽头一张桌椅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兵,身旁立着一个大大的旗帜,身后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兵,原来此处乃是春秋营的征兵之处。

    “少爷,咱们这样行吗...”此时一身布衣的耿壮小心翼翼问着前面的陈庆之道,原来陈庆之的主意竟然是让三人前来报名入伍。

    陈庆之同样一身布衣,回身小声道:“放

    轻松点耿大哥,咱们这样谁还认得出来?”。

    如他所说,不仅是耿壮和陈庆之,在耿壮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高却满脸灰尘,穿着一身破烂粗布衣裳,若不是他们二人谁能认出这是那中原武林第一美女柳依依呢?

    为了混进来,陈庆之特意去附近村里花钱买了这些破烂衣服,还找了淤泥把三人都弄的灰头土脸,而马车也遗弃在外,纵使萧衍亲自来也不一定认出他们三人了。

    一炷香后队伍排到了三人,那募兵的官兵抬头看着陈庆之三人,看到三人破烂行头时一阵鄙夷道:“当我们春秋营是打发叫花子的地方嘛,赶紧走走走”。

    陈庆之看着正要上来赶人的士兵赶忙说道:“呵呵军爷,我们不是叫花子,都是庄稼汉,这不收成不好听说这里有吃有喝所以才来当兵的”。

    那官兵冷哼一声又看到人高马大的耿壮道:“你当打仗是闹着玩的,他可以留下,你们两个回家再吃点饭再来吧”。

    陈庆之一怔苦笑一声,柳依依蒲柳身材自不用说,自己现在看起来也是虚弱的很,难怪征兵的看不上。

    “咳咳,军爷辛苦了,您给个薄面嘿嘿,我们只想有口饭吃”陈庆之轻笑一声,从袖口拿出一代钱悄悄放在了那官兵面前道。

    那官兵果然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接过钱袋,感觉到里面的分量随后笑道:“也行,伙夫那边还缺人,把他们三个都安排过去吧”。

    “多谢军爷”陈庆之连忙笑着说道。

    不一会,三人都被带到一边,又过了一个时辰今天的征兵结束,一众官兵便带着众人朝着大营回去,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三人都看到那个坐落在春秋寨中的大营,大营建于山脊上,除去寨子外是一大片校场,遥遥望去里面的石砌房屋鳞次栉比,蔚为壮观。

    “你们三个跟我来”那领头官兵叫了一声,陈庆之三人立刻跟了过去。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三人跟着那官兵绕来绕去绕到寨子后面,这里便是军营的伙房所在了,看到官兵领着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伙夫打扮的老头连忙跑来道:“李头,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给你带了三个新人,有什么用得到的尽管吩咐吧”那官兵说完便留下三人独自离去了。

    “妈的,什么破玩意也往这里扔”那老头看着三人没好气说道:“别想着当了伙头军就好吃懒觉,你们先去挑三桶水过来”。

    耿壮本想理论忙被陈庆之拦住然后对老人赔了个笑脸道:“大人,我们初来乍到,您有任何吩咐尽管说”,说完又拿出一罐钱塞在了那老头手里接着道:“不过我们兄妹一路奔波偶感风寒,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宽限我们几日休养一下”。

    “咳咳,你看起来倒还是个懂事的,罢了,你们三个就跟着我吧,等身子好起来再干活”老人接过钱后果然态度转变随后说道,原来这老人姓秦,是春秋营伙头军的头目。

    陈庆之三人又各自编了个名字说给秦老头,看在钱的份上,老头给三人安排了个较为舒适的房间,自此三人也算顺利混入了军营里面,萧衍在外布置下天罗地网也没想的三人就跑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脱险

    话说自从陈庆之三人留在春秋营混成了伙头军后,总算有了一席安稳修养之地,也因为打点了钱财的缘故,秦老头也算关照三人,不仅没有安排重活粗活,只是安排几人偶尔干干洗菜摘菜的事情。

    每每这时候陈庆之就不得不感慨好在自己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更古不变。

    而且陈庆之等人还发现军营最大的好处就是吃食绝对够用,甚至春秋营的伙食好的让三人有些意外,鸡鸭鱼肉、五谷杂粮、瓜果蔬菜是一应俱全。

    后来逮着秦老头灌了几口酒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待遇是萧衍定下的,说是雍州军位于前线守土安邦功劳巨大,所以一应吃食也比其他各地军队都要好上不少。

    不过与此对应的,雍州军的条例也最为严苛,每日操练近乎严酷,以至于身子骨不行的士兵往往会坚持不了,也难怪当日不论征兵头子还是秦老头都不喜欢看起来瘦弱的陈庆之和柳依依。

    陈庆之当时听完还觉得萧衍至少在治军方面赏罚分明、体恤士卒,哪知道那亲老头顿时嗤之以鼻道:“你知道个啥,你问问雍州五万当兵的,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来不来当兵”。

    “有吃有喝,不过训练辛苦了些,为何会不来呢?”陈庆之问道。

    当日喝了几杯酒的秦老头有些微醺,以至于张口就来:“雍州一年就那些粮食,朝廷从来不多给一点,当兵的吃的这么好你不想想这吃的怎么来的?”。

    “还不都是从外面的百姓身上压榨来的,七分入了达官显贵的腰包,分出三分来给我们增加伙食好给他打胜仗,但是他娘的这年头当兵的,谁在外头没有爹娘兄弟的,就上个月,弓弩营里的小子就收到了自己爹娘饿死的消息,哎,吃着自己爹娘身上刮下来的肉,谁心里是个滋味”。

    “他这样不怕引起兵变嘛?”陈庆之闻言吃惊道。

    “哎,雍州虽然不好,但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不当兵都得被上面人抽脊梁骨,在雍州好歹当了兵能活下去,只要熬到退伍或者命好升了官,那全家也都不愁了,咱们刺史虽然心狠但是对当兵的还算不薄,退伍了还给发钱,所以兄弟们才这么给他拼命,不还是想着挣个好日子嘛,再说了,这帮怂包谁敢反?刺史大人的白袍军以一当十,谁敢不听话自己死了还的连累全家老小”秦老头借着酒劲继续说道。

    陈庆之当时闻言浑身一震,一来是对于萧衍这恩威并施的法子感到心有余悸,只觉得此人心机深重,将这些平常百姓和士卒的心思抓的牢牢的,二来也是震惊萧衍竟然有一支名为“白袍军”的特殊部队,根据秦老头的描述,这支军队类似于萧颖胄的“解烦军”骁勇善战、无坚不摧,但就是这个名字着实让他意外,毕竟按理来说,白袍军应该是自己创立的才对。

    除去跟秦老头了解了点雍州军的情况外,最大的收获便是躲过了萧衍的追杀,身在军营中自然也能探查到一些消息,萧衍派出的追杀骑兵中就用春秋营的一支,三人每天都可以听到关于追杀“三位通缉犯”的最新消息。

    时间来到三人混入军营的第五日,原本正在屋内疗伤休息的陈庆之三人被人喊了出去,三人小心翼翼走出来才发现所

    有伙头军都开始忙活起来。

    秦老头走上前对陈庆之道:“小子,今晚咱们有口服了,骁骑营的傅将军抓住了那三个通缉犯,带着首级跟府君邀了功,府君赏了大鱼大肉犒劳整个大营,你们也别闲着,赶紧去帮忙洗菜”。

    陈庆之三人闻言面面相觑,自然知道他们嘴里的通缉犯就是自己三人,可眼下他们好端端在这呆着,又从哪里抓的通缉犯?

    “额...秦大人,不知傅将军怎么抓住的通缉犯,可...看清楚三人长相了”陈庆之试探着问道。

    那秦老头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你小子别问那么多,抓了这么多天才抓住,你管抓的是谁,人头一砍刀剑无眼,血肉模糊那还看得清楚长相,反正府君都赏赐了,你等着吃不就行了“。

    陈庆之一阵哑然又说道:”那...那岂不是也会杀错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老头堵住嘴道:“你是不是找死啊...,反正都杀错那么多了,多一两个也不多”。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陈庆之赶忙道:“什么叫杀错了那么多?”。

    秦老头看着三人随后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也难怪你们来的晚,这刺史大人这次下的命令明确说了,只要身形相似且两男一女的,只要遇到就...”,说到最后秦老头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庆之这才明白过来,萧衍摆明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难怪当初遇到追兵看到取下面具的几人依旧是提刀就砍,如此想来,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枉死在刀剑之下,三人顿时心中都是一凉。

    “好了,别废话赶紧干活吧,这破事折腾全营也好久了,总算了解了,不然要是还抓不到等刺史大人怪罪下来,所有人都得受罚,如今既然结束了咱们就只管庆祝好了”秦老头说完便忙活去了。

    留下三人一阵悲愤站在那里,陈庆之轻声一叹道:“此事因我而起,却没想到连累这么多人,若不是我那晚心软...哎”。

    柳依依看来一眼四下没人关注后便小声道:“二哥出于好心没有错,错在那个狠心的萧衍身上,如今咱们应该趁此机会赶紧离开,以后再找机会找他算账”。

    陈庆之闻言点了点头,萧衍害自己误入乱局导致被人通缉追杀,不仅和江雨禾分离更是间接害死了许多人,再加上真相不明的萧懿之死,总有一天得算清这笔账的。

    是夜,春秋营一片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到处都是举杯欢庆和大快朵颐的声音,丝毫没人关注到,在营地的一角有三个身影正在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这五日来得益于柳依依的金针疗伤,加上这春秋营还存有不少疗伤用的药物和纱布等,柳依依和耿壮每晚都会去偷取过来,所以陈庆之的伤势略微好转了起来,虽然还无法运功发力,但像平常一样奔跑倒也无碍了。

    三人绕到岗哨后,柳依依轻轻一挥,飞花一闪将巡逻的士兵悄无声息地除去,随后三人立刻穿过岗哨,趁着夜色来到不远处的马棚。

    三人蹑手蹑脚走近马棚,负责这里巡逻的士兵已经无心留恋这里,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换班

    进去大吃一顿,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耿壮忽然出现吓了那士兵一跳。

    “什么人?”那士兵连忙问道。

    “我说伙头军的兄弟,给你送点吃的”耿壮憨厚道。

    那人见耿壮说话诚挚又听见吃的顿时放松警惕,收回长刀走上来道:“哈哈谢了啊兄弟,还有人记得咱呢啊”。

    耿壮憨憨一笑走上前,忽然一掌猛地拍出打在了那人后颈,只听“噗通”一声那人便立刻晕了过去。

    “少爷,快走吧”耿壮连忙取下马棚钥匙道。

    三人随后各自牵出一匹马翻身上去,此时春秋寨外空无一人,一阵阵马蹄声绝尘而去,茫茫夜色笼罩下,谁也没有发现这里的变故。

    翌日一早,当春秋营里的守军发现被耿壮藏起来的岗哨尸体和丢失的马匹后立刻开始搜查,发现陈庆之三人失踪的秦老头和当初召三人进来的官兵头子怕惹祸上身,便合伙起来抹去了三人的卷宗和痕迹,最终查来查去,也只能得出是有贼子混入偷马这样的结论,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另一边,三人三马疾驰而行,在一马平川的江汉平原上畅通无阻,此时三人无心留恋平原风光,只想尽快回到黄山,一来是担心被萧衍发现追杀过来,但也是因为陈庆之的伤势久久不见好转,气血亏损严重导致真气郁结堵塞,柳依依几次疗伤后也只是暂时止住了陈庆之的外伤和疼痛。

    “十日内必须赶回黄山由贺仙翁出手,不然二哥的武功可能就要废了”在陈庆之再三要求下柳依依说出了事情。

    于是三人便马不停蹄往黄山赶去,三日后便离开了雍州到达司州的义阳郡。

    义阳古来有三座关隘名扬天下,分别是武阳关、九里关和平靖关,向来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武阳关居三关之中,有“关中之关”的美誉。古人留下:“雄关高抱楚峰稠,峡树溪泉气色幽,地展平坦分两界,天留铁锁壮中州”的诗句。

    此刻陈庆之三人便已到达武阳关所在的鸡公山下,武阳关为两山夹峙,关隘雄伟,但三人并没有太多心思留恋,只要过来义阳三观便离黄山只有一日功夫了。

    穿过关隘后,目光所及之处布满松杉林、郁郁葱葱,景色非常壮丽,就在三人大喜若望觉得黄山触手可及的时候,忽然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呼救声。

    三人相视一眼甩动缰绳朝呼救声而去,不一会看到一名不过七八岁的女娃哭喊奔跑着,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虬髯大汉,手里提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大笑着追赶着女娃,不过他显然并不着急追赶,只是一步步紧跟在后面戏弄着。

    “呵呵,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乖乖回去做我的童养媳吧哈哈”那大汉无耻地喊着。

    “救命啊!”女娃吓得不轻哭喊起来。

    那男子戏弄一会后觉得无趣,冷哼一声拍马上去眼看就要提起那女娃,却忽然听到一声惊雷般地怒喝:“呔!哪来的贼子欺负一个小姑娘,脸都不要了嘛!”。

    那汉子闻言一惊朝东北方向看去,只见一孔武少年气势不凡,怒目圆睁望着自己,正是耿壮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青龙帮

    那人见耿壮高大威猛,又见身旁的陈庆之和柳依依也是英姿不凡,一时间摸不准对方身份不敢托大,便回道:“在下青龙帮曹爽,不知三位朋友来我青龙帮属地有何贵干”。

    陈庆之微微一愣问着旁边的柳依依道:“这青龙帮很厉害嘛,又是什么门派?”。

    此地距离黄山不远,柳依依自然清楚便说道:“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从前只不过是占山为王的草头军罢了,也不知道这两年怎么摇身一变自称是江湖正派了”。

    那自称曹爽的汉子看着几人低声交谈,以为三人一听青龙帮的名号开始忌惮不由底气大了几分冷冷道:“我说,若是路过就赶紧走,别多管闲事,小心引火上身”。

    “青龙帮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陈庆之应声问道。

    “这小丫头家里跟我青龙帮有些事情要处理,此乃我帮内之事与外人无关,我今天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计较,快快离去!”曹爽不耐烦道,也是看着耿壮三人生怕寡不敌众故而想以青龙帮的名头尽快吓退三人。

    可他哪只陈庆之和耿壮别说根本没听过青龙帮,就算听过可见到他欺负一个小姑娘又如何能坐视不理,毕竟甭说一个青龙帮,八大门派他们都惹了三家了。

    “想要我们离开也好说,你放了这姑娘再留下身上银两,我们自然就走了”陈庆之突然笑道,在春秋营把身上带的钱都用来打点了,正所谓穷家富路,甭管武功高低,他还是觉得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才有安全感。

    曹爽瞪大眼睛愣在那里,没想到对方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他头上,很快脸色愠怒道:“别以为你们三个人老子就怕了你们,老子‘铁锤震关山’也不是吃素的”。

    “噗...哈哈”陈庆之闻言却是忍不住一笑:“好一个铁锤震关山,这名号好,耿大哥不如今天你就会一会这个铁锤,去把这名号抢过来”。

    “欺人太胜...”曹爽被陈庆之嘲讽地面红耳赤,顿时拿起狼牙棒怒喝道。

    “呔!咱也不仗着人多,就我一人来会会你,敢是不敢?”耿壮立刻喝道。

    曹爽闻言一怔,心中一盘酸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单挑,他又看耿壮虽然高大但年纪尚轻,再说平日里压根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禁冷笑一声道:“好啊,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说完曹爽铁棒一挥就拍马向耿壮而来,想着是要先下手为强,那一根狼牙棒上百斤重,上面布满了坚硬的锥刺,他看着耿壮赤手空拳更是信心大增,想着一个照面就要把耿壮砸成肉泥。

    可哪知耿壮是临危不惧,看着逼近的曹爽突然大吼一声,声音洪亮刺耳竟然将曹爽胯下马屁惊地四蹄一顿,趁着这一顿耿壮身影猛然暴射而出。

    只见耿壮眨眼间到了马屁面前,竟然一把抓住马匹的前后蹄子,闷哼一声就将一匹高头大马直接掀翻在地,马背上的曹爽更是一个踉跄,在落地之时赶忙拖着身子一滚才不至于被压在马下。

    “哈哈,铁锤震关山,我看这么是大脸啃黄土啊”陈庆之望着灰头土脸的曹爽又笑道,这下连一旁的柳

    依依也忍不住一时间笑的花枝招展。

    “咿呀~好你个小子竟然搞下三路?看我今天不把你砸成肉泥”曹爽原本还在惊讶耿壮的神力,被陈庆之这么一笑顿时火冒三丈朝着耿壮二话不说冲上上去。

    耿壮不慌不忙扎稳马步,连日来虽然奔波劳碌,但对于劈空掌的练习他从未停滞,尤其自从与白羽一战后他领悟到了劈空掌“一往无前”的精髓后进步更是一日千里,他天生神力即便内力浅薄也能发挥劈空掌的无上威力。

    只是这些事情曹爽哪里晓得,这江湖上凡事用锤、斧、棍棒一类武器的无一例外走的都是刚猛路数,这曹爽往日就是仗着自己力道刚猛欺压别人,在他眼里耿壮两手空空,如何能接得下自己这狼牙棒?

    但是一交手曹爽就傻了眼,先是耿壮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耿壮身影却很灵动,而他的劈空掌更是刚猛与迅疾并存,自己那狼牙棒反倒此刻显得臃肿无比,连耿壮的影子都打不到。

    其实这也是劈空掌法之所以能成为西山绝学的原因,看似是掌法但每一招都有对应的步伐,出掌出拳时步伐同样势如霹雳。

    而耿壮的神力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平日里自诩力气大的曹爽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只见耿壮连连躲过曹爽几招后轻哼一声,猛然一掌打在曹爽握着狼牙棒的手腕上,顿时钻心般的疼痛传导曹爽手术,竟然连狼牙棒握都握不住直接扔在了地上,原来自己的手腕竟然被耿壮一掌生生拍断了。

    “额啊~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曹爽顿时疼的跪倒在地哭喊道。

    看着耿壮怒气冲冲的眼神曹爽惧怕不已连连又说道:“大侠饶命...我认输,我认输了,我的钱都在马背上的袋子里,都是大侠你们的,哦哦,还有这丫头也是大侠你们的,这铁锤...不,铁掌震关山的名头也是这位大侠的了”。

    陈庆之看着连连求饶的曹爽又好气又好笑,二话不说从他马背上取下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口袋里后道:“我问你,这小姑娘与你们青龙帮到底有什么过节?”。

    曹爽闻言一阵犯难似的支支吾吾,一会倒吸冷气捂着自己的断手,一会又喵着那小女孩。

    正当曹爽一言不发的时候,一直在一旁吓得不敢多说话的小女孩看到曹爽恶有恶报终于有了胆气,竟然边哭边跑上来用拳头一下下捶打曹爽道:“呜呜~坏人,你还我爹爹,还我娘!”。

    那曹爽虽然气恼但当着陈庆之三人面不敢多言只得低头挨打着,陈庆之三人看着心疼,柳依依率先蹲下身下拉住小姑娘的手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啊,你跟姐姐说说,这个坏人做了什么坏事,姐姐帮你出气”。

    小姑娘看着面前的柳依依明眸善睐、温婉可亲不由铺在她怀里好一顿哭泣,柳依依赶忙抱着一阵安抚,好一会才听小姑娘抹去眼泪道:“我叫平儿,是这个坏人跑到我们村里要来抓娘还有其他婶婶,爹爹和叔叔们不肯就被他们打死了,呜呜呜...”。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平儿讲到爹爹被人打死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不曾想这么小的姑娘已经经历了生离死别,其中滋味难以言表。

    “你这混账,早知道我刚刚一掌就该把你脑袋拍碎了!”耿壮怒不可遏作势就要一掌朝着曹爽拍去,曹爽吓得不轻却没想耿壮被陈庆之拦了下来。

    “少爷,你救这种人渣干什么?”耿壮不解道。

    “谁要救他,我恨不得现在也一剑砍了他的脑袋”陈庆之没好气道:“不过你也听到了,平儿的娘亲应该还在青龙帮里,既然相遇咱们就要想办法救出平儿的娘亲,所以得暂时留他一命让他带我们去青龙帮”。

    曹爽闻言哭丧着脸道:“三位好汉饶了我吧,我现在都是废人了一点忙也帮不上,青龙帮上百号人就咱们几人救人比登天还难啊,要是不小心落在帮助屠刚的手里那比死还要难受,就连白马寺的人都被困住了,几位还是别想了吧”。

    “白马寺?怎么又扯上了白马寺?”陈庆之闻言疑惑道。

    曹爽接着说道:“前几日帮助屠刚让我们去掳走这丫头他们村里所有的女眷,可没想到消息走漏了风声,今天一早有几个白马寺的和尚来找茬说要救人,绑住不肯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也是那帮和尚帮忙这丫头才逃出来,所以我才追来的,可是那些和尚我走之前就是寡不敌众了,所以奉劝你们还是别去惹事了”。

    “没想到连白马寺你们也敢惹,不怕昙鸾方丈嘛你们”陈庆之惊异道。

    “怕自然是怕的,可是我们帮主屠刚狠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狠,他说了只要处理的干净白马寺也发现不了少了几个云游僧人的”曹爽回道。

    “哼,欺男霸女、杀人埋尸,还称为正派,你最好赶紧带我们过去,否则嘿嘿...我让你知道知道我有多狠”陈庆之说着洋装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道:“我有一门绝学可以穿透你们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却不让你死,不过这功夫我练的不到位,正好拿你连连手,就是可能会一不小心割掉你身上那些地方,你就得多包容了”。

    曹爽看着陈庆之煞有其事的演技顿时冷汗直流,终于当陈庆之把剑锋抵在他耳朵上时打了退堂鼓道:“好好好,我带路,我带路,大侠饶我一命就好”。

    陈庆之闻言冷笑一声放回长剑,随后耿壮一把抓起曹爽,虽然不能杀他但心中对他愤恨不已的耿壮还是狠狠扇了他两巴掌,曹爽顿时眼冒金星坐在地上,陈庆之看着也是冷哼一声毫不理睬。

    不一会,耿壮便用绳子绑好曹爽让他徒步在前面带路,柳依依将平儿抱在怀里一同骑上了马,几人渐渐朝林中深处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曹爽带着几人走到一处陡坡上道:“大侠,那陡坡下面就是青龙帮的寨子了”。

    陈庆之点了点头,他知道曹爽既然对那个帮主屠刚惧怕不已,自然不敢光明正大走进青龙帮,于是便到了这一处隐蔽地方。

    陈庆之下马缓缓上前,陡坡两旁松树环绕正好给了他天然的隐蔽,陈庆之躬下身子爬上去往下一看顿时一惊,只见一座寨子果然坐落在陡坡下的空地上,周围一展展青龙旗帜迎风飘着,只是此时寨子里却是厮杀一片,无数青龙帮的匪众正围着几个和尚发起进攻,而那些和尚显然已经疲于防守,更有几人已经负伤严重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送大礼

    陈庆之等人聚精会神看着陡坡下的厮杀,青龙帮的匪众少说也有一百,而白马寺的和尚不过七人,其中一人已经腰部中刀坐在地上了。

    陈庆之看着心中思忖道:“青龙帮虽然比不上怒江盟,但是这百号人如今也不好对付,我有伤在身,现在还有一个平儿,单单靠耿大哥和三妹救人的确很难,看来需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正当他想着,底下的局势也已经定了,纵使白马寺的僧人顽强抵抗,但还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只见数柄刀剑都抵在了他们脖子上。

    只是却没想想象中的血溅当场,只因一道宏良的声音喊道:“都停手!”。

    陈庆之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魁梧汉子,但见他披着虎皮披风,满脸络腮胡子却也有几分威严之气,看样子便是青龙帮的帮主屠刚了。

    “屠帮主,小僧劝你还是回头是岸,佛说...”对面一名慈眉善目的和尚以为屠刚良心发现不由说道。

    不过他还还没说完就被屠刚打断道:“好了好了,净一小师傅,佛说什么我不在乎,佛救不了你现在不过我可以,你不如听听我说的”。

    那被叫做净一的和尚一愣道:“屠帮主要说什么?”。

    “原本我的确是要把你砍成烂泥喂了狗的,不过...呵呵,你也知道我屠刚人称“敲神棍”,可这说起棍法,谁能有你们白马寺的“金刚伏魔棍法”有名呢?”屠刚顿了顿笑道:“方才看你们用的棍法刚猛有度,实在令我神往,不如你把这棍法教给我,我让你加入我青龙帮做个堂主,呵呵,金钱女人要啥有啥,比吃斋念佛可有意思多了”。

    陈庆之闻言低声道:“原来是看中了白马寺的功夫,金刚佛魔棍法交给这样的恶人那还能说是金刚伏魔嘛”。

    果不其然听到屠刚说完,那净一和尚摇头一叹,竟然是闭上眼睛自顾自念起经来,把笑着等待回应的屠刚晾在了一边。

    “哎哟这秃驴好大的胆子,敢对帮主无礼,看我一刀不砍了你”一名尖嘴猴腮的青龙帮弟子骂道,说着就举起手中的长刀。

    “慢着!”屠刚脸色不悦但却仍旧阻止道:“哼,把他们三个关到天坑里好生看着”,显然屠刚还是对金刚佛魔棍法不死心,倒也暂时保住了这几名和尚的性命。

    “天坑是什么?”陈庆之听着疑惑地问着一旁惊慌的曹爽道。

    “天坑就是帮主挖的一个大坑,用来关人的地方”曹爽解释道。

    “那平儿的母亲也在那里咯?”柳依依也问道。

    “那是自然,往那边走一走应该也能看到了”曹爽接着道,然后看着陈庆之示意眼神便无奈地只能走在前面带路了。

    不一会几人又往山坡上爬了爬,再朝下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足以容安百人的巨坑,里面关着数十名蜷缩身体的妇女儿童,此时净一和尚

    等人也被带了过来,只见青龙帮的弟子将净一等人绑住身子缓缓扔在了天坑里。

    陈庆之看着不由惊道:“这天坑少说也有二十多丈高了,而且这坑壁上弄的光滑无比,就算轻功无双也难以上来,这屠刚怎么造出这样的天坑的”。

    “这天坑是许多年前天有异象陨石坠落砸成这样的,后来帮主花了大价钱改造成这样的,就是为了关押人的,但凡下去除非你有神通本事否则根本上不了”曹爽一五一十地说道。

    “娘~,我要去救娘~”平儿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娘亲顿时呜咽着就要下去,柳依依赶忙拉住平儿一阵安抚道:“平儿别急,我们一定想办法救出你娘还有其他人,只是现在突然过去就会被坏人发现,到时候你娘救不了,还会辜负了为了救你被抓的那些好人呢”。

    平儿稚嫩的脸上泪痕满面,兴许是柳依依和蔼的态度让平儿觉得可靠便点了点头,乖巧地也不哭喊,只是对着柳依依和陈庆之突然磕了个头道:“哥哥姐姐,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娘,为我爹报仇”。

    陈庆之心中不忍赶忙拉起平儿道:“平儿放心,哥哥答应你用不了多久,你和你娘就会团聚的,来咱们拉勾”。

    说着陈庆之便拉起平儿的小拇指拉勾起誓,一旁的柳依依看着心中宽慰但还是担忧道:“不过咱们人手不够,二哥可有好办法救人吗?”。

    陈庆之望着天坑陷入沉思,良久后陈庆之颠了颠从曹爽那里夺来的钱袋子忽然一拍脑门暗道一声:“差点把上辈子学到的数理化全还回去了!”。

    “二哥是有办法了吗?”柳依依见状赶忙问道。

    陈庆之笑了笑道:“咱们今天进程随我去买点东西,明天晚上咱们准备救人”。

    然后陈庆之又问到曹爽:“我问你,你们青龙帮有没有外出巡逻的弟子,我要你想办法引他们过来”。

    曹爽一听顿时傻了眼惊慌到:“大侠...你就饶了我吧,我这人胆子小,你让我领路我还行,我去带他们过来肯定不行啊”。

    “哟,你铁锤震关山胆子还小呢?”陈庆之讥讽一声道,随后趁着曹爽想要开口狡辩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到了他口中道:“我懒得跟你废话,给你吃的是西域七种毒虫做成的“三日短魂丹”,你要是不听话做不好,三天以后就会毒发身亡,而且到时候那感觉如何一万只虫子啃噬你的血肉,比断手可疼多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柳依依和耿壮一怔却是憋住了内心的笑,其实他们哪有什么三日短魂丹,不过是柳依依每日用来给陈庆之增补气血的药丸而已,只是陈庆之演的逼真、说的可怕,而且曹爽本就贪生怕死,此刻果然被吓得不轻,万般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陈庆之看这一招奏效心中也忍俊不禁,可恍惚间忽然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像极了机灵古怪的江雨禾,不由得心神一恍惚再次想起远方的佳人,心中是思念、担忧、焦急

    混在一起,可望着一旁的平儿又哀叹一声。

    自己虽然巴不得赶紧治好伤去找江雨禾,可眼下也答应了平儿要救出她娘,男儿一诺千金自己也无法食言,便想到必须尽快了结此事抓紧启程了。

    这边剩下的人并不知道陈庆之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在谋划着明晚的计划,于是也不打扰,时间便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人随后悄悄下山来到不远处的义阳城内。

    经过一番采买,陈庆之等人拉着满满当当的行当到了城外露营,毕竟陈庆之要做的事情可不能打草惊蛇引起注意。

    青龙帮人多势众,硬闯不成只能智取,而想要弥补人数上的差距便要依靠一些神奇的力量,陈庆之想到的这种力量便是火药。

    火药这个中华民族的伟大的发现,原本在汉代就已经有了端倪,只是时至今日还没人想到过把火药用来伤人,基本上在如今这个年代,火药的概念之存在于烟花和炼丹术之中。

    好在如今玄学盛行,炼丹术几乎风靡全国,所以即便他们去采买了一大堆硫磺、硝石、蜂蜜和雄黄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而陈庆之要做的是一种后世闻名的武器—震天雷。

    柳依依等人望着陈庆之将硫磺、硝石等融合蜂蜜混在一起,顷刻间发出一阵火焰震慑到了众人,看着陈庆之笑道“果然可以”后耿壮更是惊讶道:“少爷,你啥时候还会炼金术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庆之笑了笑道:“我会的还多的呢耿大哥,这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哈哈”。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陈庆之也不解释,随后将买来的葫芦一一切开开始着手准备制作最简易的炸药了。

    武阳关外的松树林中,这一夜充满了火药味。

    有成功就有失败,第二天,最终灰头土脸,甚至头发都烧黑一截的陈庆之望着眼前几排“震天雷”咧开了嘴大笑,有了这些炸药的帮助,不仅能弥补他们人数的不足还可以制造慌乱。

    “少爷,这些葫芦咱们怎么放到青龙帮里啊?”耿壮问道。

    陈庆之闻言对着曹爽会心一笑,后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只听陈庆之道:“这就得看你咯,只要你引来几名青龙帮弟子,到了晚上咱们穿着青龙帮弟子的衣服混进去,将这些震天雷埋起来,到时候嘿嘿,保证送你们帮主一个大彩礼”。

    曹爽一惊之下咽了咽口水,原本他打死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可他对陈庆之的毒药说法深信不疑,想了想也只会答应了下来。

    随着天色渐渐暗沉,陈庆之连忙吩咐耿壮和柳依依随着曹爽前去,半个时辰后,果然二人带着惊魂未定的曹爽回来,顺便还带来了几件青龙帮弟子的衣服,随后几人换上衣服,此时四周渐渐一片寂静黑暗,松树林遮挡住了斑驳的月光,若非认真看根本看不出陈庆之几人的面目。

    “走,咱们去给屠刚送大礼!”陈庆之笑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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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大将莫自劳,千军万马避白袍
现代社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穿越成了白袍将军陈庆之
那做一个寄情山水,潇洒一生的侠客陈庆之如何?
命运能否逃过历史的车轮,他能否如愿笑傲江湖?酒剑风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酒剑风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酒剑风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