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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调皮的松鼠     堂哥中举之后txt下载     堂哥中举之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舒红

    “咳咳咳!”

    简陋窄小的屋舍里面,一名少女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舒红姐姐,你怎么了?”旁边照看着的幼童见状,不由露出担忧之色。

    “我怕是不行了!”少女斜靠在墙上,苦笑着摇摇头。

    她不怕死,可她若是死了,淮儿该由谁来照顾?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与公输家闹翻,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想到这儿,她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渗出一丝丝忧虑。

    “我去买药!”

    幼童忽然蹿起来,想往外面走去。

    “站住!”舒红无力的叱喊了一声,见弟弟停下了脚步,才有开口:“你还有银子吗?”

    舒淮眉头一拧,别过头去:“我会想办法的!”

    “又要去跪地求人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公输家?”

    “可是……”

    “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舒红虚弱的笑道。

    瞧她闭上了眼睛,舒淮最后咬咬牙,仍是离开了这处简陋的家。

    ……

    “走开走开!”

    “戏班子?没听说过!”

    王曲连着敲了几户人家的大门,得到的答案却不尽如人意。

    “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能学舌的人!”

    王曲叹了一口气。

    又向前走了几步。

    路过一个小巷子时,从旁边窜出一个伶俐的身影,险些撞在他身上。

    “恩人?!”

    那个小小身影看见他的时候,红红的眼睛里竟是有了一丝喜色。

    “求恩人再救我姐姐一命!”

    幼童又哭喊了一句。

    王曲皱了皱眉。

    他认出来了,眼前的幼童,是他和沈骥前往公输家招人的时候,在公输家门口遇见的小乞儿。

    上回是为了治病,这回又是什么?

    王曲摇了摇头。

    他绝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一些纠葛最好不要牵扯其中。

    不过眼前这个小童子,显然是这一带混熟了的常客,由他带路,自己应该不难找到想找的戏班子。

    “如果是要银子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他说着,摸出了一锭银两。

    “谢谢……”幼童伸手,想从他这里接过去。

    王曲却又收了回来,伸手阻拦他:“你先帮我一个忙!”

    “我姐姐快病死了,先救她!”

    幼童哭声喊道。

    王曲:“……”

    最后,他还是和这个幼童一起,请了个大夫过来。

    幼童和他姐姐的住所,是夹在巷子里的一个狭小缝隙。

    一眼望进去,昏暗无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常人难以想象,繁华的京城里,竟然也有这样一处窄小屋舍。

    比起王曲以前挤在荷花村的三房破屋里,还要显得更加的窘迫。

    大夫进门前,很是疑惑的看着王曲。

    纵使穿着不显贵,可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住在这种地方的破落户。

    “姐姐!”幼童朝里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便疾步冲入室内。

    却见自家的姐姐已经彻底昏迷。

    “快进去看看吧!”王曲催促那个郎中。

    后者点点头,旋即入屋,替幼童的姐姐把脉看诊。

    王曲皱了皱眉,望向门外的天色。

    还早,能再拖一会儿。

    沈骥吃了很大分量的药物,暂时还管不了别的事情,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挥霍。

    “这位姑娘的身体畏寒,受不住这天气。”大夫把完脉,又就着昏暗的光源细看少女,旋即又叹了一句:“之前是不是被人用冷水浇过了!”

    他几乎是以肯定的态度说出来。

    幼童点了点头。

    “姐姐和公输家决裂,离开公输家的那一天被泼了一盆冷水,然后就发病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公输家的怨恨。

    王曲却是心中一动,低头看向他:“公输家?”

    幼童又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王曲这才知道,他们姐弟俩,其实是公输家的人,只是因为公输红为女流之辈,却偷看了公输家只有男丁才可以观摩的一门秘书图纸,便遭到了公输家的驱逐。

    也是倒霉,他们刚出来的第一天,舒红就病倒了,否则再怎么样也可以做出一些小物件,来卖出去维持生计。

    “难怪那天你跑去公输家门口,原来是想求助公输家!”王曲恍然道。

    “嘘——”幼童急忙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别让我姐姐知道了!”

    舒红对公输家相当反感,连带着也不许他去求助那边,宁愿待在这样一个地方,病得几乎断气。

    “我已经知道了!”舒红的声音幽幽传来。

    那替她看病的大夫不知扎了几针,令她暂时醒了,只是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是被弟弟气的,还是身体病弱的缘故。

    大夫开了个药方之后,便背着药箱离开了。

    “我去抓药!”幼童瞧见自己姐姐的脸色阴沉,便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将王曲和他病弱的姐姐留在了屋里。

    他的脚步声渐远,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你是公输家的人?”王曲问道。

    眼前的少女若是拥有不输于公输家的机关术,他倒是可以巧加利用自己刚才施与的恩情。

    “我不是!”舒红冷冷的应答。

    王曲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舒红语塞,ww.kansh.om埋着头不说话。

    王曲想起刚才她弟弟所说的话,舒红似乎对公输家抱有极大的敌视心理。

    想了想,他又问道:“你掌握着不弱于公输家的机关术?”

    他已作出打算,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若是这个少女再不配合,他便离开这里,尽快找到要找的人。

    就算是公输家的机关术巧夺天工,但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如一个会口技的卖艺人来得实在。

    舒红仍是一片沉默,正当王曲要迈步离去的时候,她冷冷的声线传了过来。

    “我叫舒红,以后别叫错了!”她极力的想表现得友好,只是一贯冰冷的声音仍是让人听得刺耳。

    “公输家的机关术传承已久,且融入了每一代家主的独到见解,我暂时不是对手……”

    她说完之后,沉默了半响,又猛的抬起头强调了一句:“只是暂时比不上!”

    王曲这时候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少女兴许对于人情世故,并不是那么通透,所以才一而再的闹了冷场。

    对于那些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王曲向来拥有足够的耐心。

    “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不愿意……”

    或许现在的这名少女对他帮助不大,可将来若是他继承了皇位,有足够的本钱去研究一些其他有趣物件,舒红带给他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学舌

    ……

    舒红一阵沉默之后,微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

    有些出乎王曲的意料,她同意了招募。

    只是点头过后,她脸上多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雇用了我,你便不能再与公输家合作!”

    对于公输家,舒红的心底存着不浅的芥蒂。

    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王曲必须仔细斟酌其中的利与弊。

    他不需要公输家的那些秘术图纸,舒红只需对器械有些基本的认识,能看得懂图纸就足够了。

    而从舒红偷看公输家的图纸这一举动来看,对方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这方面造诣的。

    王逸轩是否愿意替自己办事都还不知道,王曲对于工匠也没有太高的要求。

    本着慎重的念头,他最后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拥有比拟公输家的造诣?”

    舒红没有迟疑,点头答是。

    “你想让我制造什么?”担心王曲这个外行人会对自己指手划脚,叫自己凭空造出一些精密的器械,舒红连忙又补充道:

    “有图纸和材料我才能制造得出来!”

    “不忙!”王曲略摇了摇头,转而提起自己此次到这边来的目的:“你可知道那些卖艺杂耍的人之中,可有精通口技者?”

    他这问题好生奇怪,跑江湖卖艺的那些人,又不都是以口技来吃饭。像那些抛火把、吞钝剑、钻火圈之类的把戏显然更吃香。

    “会学舌的人倒也不少!”舒红脸上回忆着,想要捕抓记忆中的那些事儿。

    王曲担心会影响她回忆,便闭上了嘴巴,安静的等待。

    “学舌?我会……我会!”

    二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刚才那个去买药的幼童十分雀跃的跑进来。手上还提着两包纸裹的药材。

    他的吵闹声打断了舒红的回忆,王曲皱了皱眉。

    “这是我弟弟舒淮!”舒红替他介绍道。

    旋即又想起他们认识在自己之前,王曲定然知道自己弟弟的名字,便又语塞。

    “你懂得学舌?”王曲却是留意到舒淮刚才进来时说的那些话。

    “戏台的吴班主能模仿别人的声音,有一回我听过之后觉得有趣,就去请他教导!”

    那时候他们姐弟还是公输家的人,身份不一般,那个唱戏的吴班主又岂能不给几分薄面。

    王曲目光一微微一动,“你学一个试试!”

    如若舒淮本身便懂得学舌,他就用不着刻意去寻找精通口技的卖艺人了。

    舒淮将手上的两包药材放在一边,捏着嗓子,学着王曲的语气道:“你学一个试试!”

    语气中有七分神似,若是不留意,几乎分辨不出来。

    舒淮的年纪还是有些小了,嗓子还没发育好,能有这点神似已经很不容易。

    “不行!”

    王曲摇头。

    仅凭这一丁点的不同,自己的计划极有可能会出现重大纰漏。

    “我再试试!”舒淮不服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模仿他的声音。

    这回倒是一模一样了。

    若是让舒淮假冒谢衔,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又恰好传到信王的耳朵里。

    可信王现在身处皇宫之中,而且刻意带着个孩子去见谢衔,显得太刻意了。

    不过,信王虽然不能亲耳听到,但是这不还有一个沈骥么!

    王曲入神思索的样子,落在舒红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戒备。

    她作出一副母鸡护犊的姿态,挡在舒淮前面,直视着王曲:“就算你救了我的命,我也绝不会让淮儿去冒险!”

    能随手拿出银子救助别人,并且还刻意寻找会模仿别人说话的能人,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虽然舒红还不知道,却多少能猜出一些。

    王曲见她面上露出戒备,心中对于他们姐弟是不是有人安排过来的这一点,倒是放轻了疑心。

    “不是冒险,只是到茶楼和我说几句话罢了!”时间并不十分充裕,他不想在这时候详述。

    那种能使人闹肚子的药物,会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发作的时间长短也会随之改变。

    沈骥身强体壮,腹泻的症状能持续多久王曲也不敢肯定。

    舒红见他没有心虚,迟疑过后,坚定的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之前昏迷,大夫施针之后才苏醒过来,如今的状态又岂能冒着寒风,去到茶楼那个地方。

    王曲皱了皱眉头,不太赞成这一提议。

    只是舒红的态度坚决,他只怕难以说通。

    “姐姐,没事的!我跟着恩人出去一趟,等会儿就回来!”舒淮倒是懂事,主动劝说。

    ……

    茶楼。

    沈骥捂着肚子回到茶楼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已不见王曲的踪迹。

    “殿下!”他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只是茶楼里的两三个客人,因着他忽然的喊声,疑惑且不悦地望过来。

    见自己的呼唤声没有得到回应,沈骥冲到柜台前,急切问道:“掌柜的,你可有看见刚才那位公子?”

    若是自己负责保护的王曲出了事,他一定会受到皇帝的责罚,严重一点,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他急得额头直冒汗,肚子里又传来一阵剧痛。

    算了,先去上茅厕。

    他又急急地朝着如厕奔过去。

    ……

    经过舒淮的连番劝说,舒红终于准许他们二人离开。

    往茶楼的方向行走之时,王曲顺带着给舒淮说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你模仿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王曲低头看向旁边的舒淮。

    “要学哪个人的声音?”舒淮问道。

    “随便一个人都行,最好是名声小,没人见过的那种!”王曲思怵着说道。

    舒淮懵懂的点了点头,随即学着平时听到的声音,吐出一道粗旷的男声。

    “按照我说的,等下和我这样说……”

    王曲点头之后,又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

    沈骥再一次回到茶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王曲鬼鬼祟祟的在茶楼旁边,和拐角的一个人密探。不时还警惕的四处张望。

    “还好没出事!”

    心中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沈骥心里不禁疑惑:

    大皇子要想谈话,为什么要躲在这个角落里?

    那个和大皇子谈话的人,因着视角的限制被障碍物挡住了,他无法看见。

    “莫非是在密谋着什么事情?”沈骥心中一动,想起三皇子的吩咐,他悄悄的往旁边躲去,缓缓靠近。

    担心会被王曲察觉,使得偷听大计败露,他脚步放轻走得极慢,只隐约听见王曲那充满得意的话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密探之事

    “你家公子是怎么说的?”这是王曲的声音。

    只听粗旷的男声回道:“三皇子已经上当了!”

    上什么当?

    沈骥猫着身子,偷听他们的谈话。

    好在天冷,路人也比较少,他这举动倒是没有惹得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早从他来到的那时候开始,王曲就留意到了。这一出戏本就是演给沈骥知道的。

    沈骥若是再靠近几步,就会发现正与王曲交谈的人,是一个幼童。

    王曲皱了皱眉。

    弄得躲躲藏藏的,还不如随意花钱找个路人来表演。

    只是那样的话,对方很可能会被沈骥套话。

    况且,接下来他也需要舒淮模仿谢衔的声音,让沈骥偷听到他和“谢衔”的谋划。

    不过舒淮没有见过谢衔,要模仿他的声音,只能等明天久安帝入葬皇陵以后,和谢衔约见一次,再执行计划了。

    无论如何,总得给王谢两家找点麻烦出来。

    就在沈骥埋着头,眼睛紧盯着地面,耳朵却竖起来偷听的时候,王曲已经带着舒淮进入了茶楼。

    开在这地方的茶楼,当然有独设的雅间,里边一应俱全。

    王曲带了舒淮进去,沈骥后脚跟上。

    茶楼掌柜看着他们一行人的动作,眼神不时的闪烁。

    沈骥趴在门上,听着屋内二人的交谈。

    “殿下还有什么事?”

    是谢衔的声音。

    沈骥听到这声音,不由心中一震,脸上也是一片诧异。

    谢衔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是在自己闹肚子的时候,悄悄溜进来的。

    难道和大皇子在茶楼旁边谈话的那个人,就是谢衔的随从?

    沈骥不由脑补了一下,幻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曲外出,回茶楼的时候,在旁边看见谢衔的随从,旋即和对方谈话,知道了谢衔就在茶楼的事情,所以偷偷摸摸跑上来密谈了!’

    他隐隐预料到,自己偷听得来的事情,会令三皇子格外重视。

    这样的话,他和张家小姐的婚事,是不是就可以加快办妥了。

    一想到这儿,沈骥偷听的心思更加强烈。

    屋内,王曲赞许的看着舒淮。

    没想到舒淮之前在公输家的时候,曾经见过来作客的谢衔,记得他的声音,如今这才模仿出对方的话声。

    想到门外正在偷听的沈骥,他又开始说话了。

    “你取得了杨承文的信任?”王曲问道。

    “是!”

    ‘谢衔’淡淡的回答。

    “只要哄骗他放下警惕,我们的计策一定可以成功!”王曲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轻鄙。

    “什么计策?”沈骥心中一动,听得更加仔细认真。

    王曲对他相当的信任,许多事情也都没有避讳着他,现在一反常态,一定是因为此事极为重大。

    “一山不容二虎,王谢两家明争暗斗多年,等本殿下登基,必定除王存谢,到时候天下士子的典范之家便只剩你们谢氏!”

    王曲作出了允诺。

    沈骥听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难怪谢衔会与大皇子合谋,原来他们竟是存了这样歹毒的心思。

    ‘不行,必须将此事告诉三皇子,不可让大皇子他们的奸计得逞!’

    沈骥回避着自己因为私事而背主的缘由,暗道自己是为了朝廷安宁和天下苍生,才会将此事告知三皇子。

    “我已经哄得三皇子相信,谢家派出的人手会对殿下您动手,他如今只怕已是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

    和王曲一样,‘谢衔’的声音中暗含得意。

    为了增加真实性,二人还窃窃私语,声音极为含糊不清。

    趴在门上的沈骥听不清,心中焦急不已。

    过了片刻,王曲和‘谢衔’似乎谈好了。

    王曲说道:“今日之谈到此为止,你离开之时注意着点,别被杨承文的人看见了!”

    听到他的嘱咐,‘谢衔’一笑:“殿下放心,就算三皇子知道了,我也只会说这是为了麻痹您!”

    “这谢衔的心思好生险恶!”沈骥只听得悲伤冒汗,情不自禁地替三皇子担忧起来。

    不行,我得赶紧走,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偷听到了事情的真相,恐怕会不得安生。

    沈骥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下去。

    他那趴在门上的黑乎乎身影消失,王曲与舒淮相视一笑。

    估算着沈骥应该回到茶楼的堂中,王曲推开了门,缓步离开。

    舒淮也跟着下去了。

    他还是年纪不大的孩子,沈骥定然不会将‘谢衔’与他想到一块儿去,故而王曲也没有阻止他。

    走下楼梯,来到账台和茶柜那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王曲的错觉,只觉得这掌柜的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饱含深意,充满了异色。

    而沈骥却是假装刚从茅厕回来,捂住肚子,苦着脸对王曲道:“殿下!属下身体不适……”

    “你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去医馆看大夫吧!”王曲微笑道。

    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恶意,然而已看清王曲真面目的沈骥,又岂会真的感激他。

    “多谢殿下!”沈骥虚弱的苦笑着抱拳,旋即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茶楼。ww.ukanshuco

    跟在王曲后面下来的舒淮,这时候也来到王曲身侧。

    茶楼掌柜紧紧盯着王曲二人。

    “那我先回去了!”以为只用避着沈骥的舒淮,这时候笑脸说了一句。

    王曲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大皇子似乎有所图谋,我得和三殿下通传一声!’

    茶楼掌柜的目光闪了闪,眼中的凝重之色一闪而逝。

    京兆尹张大人将茶楼入账到自家门下以后,又岂会轻易将这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转手给旁人?

    他就是听命来此,负责打理茶楼,以及收集客人们偶尔说出的讯息。

    从看见大皇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对方了。

    “沈骥乃是三殿下收买的卧底,大皇子今日的这一番举动,一定是想利用他传达一些假消息!”

    茶楼掌柜想到这里,眼神不由又闪了闪。

    他得赶紧出门,将那个和大皇子是一伙儿的幼童抓住,逼问出事情的真相。

    十八般酷刑下来,就不信有人还能守得住秘密!

    他心中的念头数次转动,已是有了对策。

    然而这时候王曲却是回过头,提着一把椅子放坐在账台旁边。

    “掌柜的,把你们这里的各类茶水各沏一壶!”他笑道。

    茶楼掌柜的手抖了一抖,连连点头:“好的,客人请稍等!”

    他的手脚动作并不灵便,沏茶之时,各个环节的动作显得粗笨迟缓,显然没练过武功。

    王曲坐在账台旁边的小桌前,把玩桌上的物件,微微垂眸,嘴角含着笑意。

第两百章 茶楼中毒

    茶楼的掌柜在沏茶之时,不时回头看着王曲,像是在提防什么。

    过了许久,王曲要的各类茶水都准备齐全了。

    “请慢用!”掌柜的说了一声,便退回账台里面的茶柜,拉出一个个抽屉,打点里边炒好的茶叶。

    王曲抿了一口茶水,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起身,面色难看的瞪着茶楼掌柜。

    “掌柜的,你这里的茶水变味了!”

    他面色不虞的道。

    茶楼掌柜不解的望过来:“怎么会?这可都是新鲜的茶叶!”

    “寒冬腊月,你哪来的新鲜茶叶?该不是以次充好,蒙骗我们这些客人吧?”

    王曲冷笑,对他的推诿言辞表示质疑。

    真是晦气,才接手这茶楼不久,就遇到这种来闹事的人。对方的身份还不简单。

    虽说不指望这茶楼来吃喝,可总得做得红红火火,才能能吸引客人,打听消息。否则东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茶楼掌柜咬咬牙,只能走过去,另摆一个杯子,将茶水倒得半满。

    他饮了一口,细细品味这茶水的味道。

    和预料的一样,茶水没有变味,纯粹是这位大皇子在没事找事。

    ‘莫非他看出我是三皇子一派?’

    茶楼掌柜心里鼓跳。

    王曲看了一眼,笑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很难喝?”

    他淡笑的面庞稍显不对劲,茶楼掌柜心中蓦地感觉到一股不安。

    若是大皇子知道自己是三皇子那边的人,不难想象他为何这般刁难。

    可是大皇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这个麻烦应付过去。

    ……

    就在他打算含糊应付王曲之时,后者已然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王曲拍着心口,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咳了没几下,又见他猛地吐出一口污血。

    那口乌红的鲜血一落地,便能凝结成了一片血块。

    “啊!”

    茶楼的大堂里本就没几个客人,刚才王曲闹事的时候,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如今闹出咳血一事,还一副中毒的迹象,那些客人皆是惊叫着蹿起来。

    “你为何要毒害我?”

    王曲面目狰狞,伸手紧揪掌柜的衣领。

    见他这副作态,原本就惊愕的茶楼掌柜,不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从何辩解。

    天子脚下,谁敢下毒谋害皇子?

    就算自己背靠三皇子,一旦毒害了大皇子,最后也极有可能会被查出来,甚至还得累及张家和三皇子。

    他并不敢自作主张!

    “此事与我们无关!”

    旁边的其余客人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迅速地往外面跑去,生怕走得迟了会牵扯到这件事里面。

    “客人一定是误会了,小人怎么会毒害您呢?”茶楼掌柜僵硬的强笑。

    他极力挣扎,想摆脱王曲揪着自己衣领的双手。

    不知是否因为王曲中毒乏力,他没怎么敢使劲,却几下就挣脱开了。

    “我去叫大夫!”挣脱之后,茶楼掌柜眼神闪烁,扶了一把门框,往外面跑去。

    整间茶楼的大堂,只剩王曲一人。

    面上的焦虑与愤怒消失,他冷冷一笑,随即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谋生活的小贩们,这时候都躲回了家里。路上不见行人,纵使有人偶然路过,也只是匆匆而行。

    路面的雪地里,依稀可见茶楼掌柜的鞋印凌乱。

    王曲又走了几步,便看见茶楼掌柜扑倒在雪地上,整个人都在哆嗦着,嘴里不时溢出黑色的血丝。

    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张家以及杨承文等人并不缺银子,怎么会将打听和传播消息的好途径——茶楼,随意转手给别人。

    这茶楼掌柜又为什么要接手一座并不盈利的茶楼?

    没有人会无聊到做亏本买卖,将银子扔井里听见水声,却连水花都看不见。

    况且,王曲留意到对方一直在仔细观察自己。

    将舒淮待进茶楼,多少也有试探这人的意思。

    ……

    “母亲如今身处宫中,不宜出宫!舅父,前些日子我托你们办的事儿,如今可有准备齐全?”

    杨承文正在外祖家张府作客,与两位舅父商议招募人手的事情。

    “请殿下放心,我们张府已竭尽全力,在民间搜寻了数百位有志之士!”

    张府尹谈及此事,颇有自得之色。

    他手底下的人经常接触百姓,要论寻找人手,怕是没有比他更合适。

    这数百人手看似不多,实则已经是他搜罗到的比较好搞定的散汉了。

    “多谢舅父!”

    虽然心觉数百人手略少,可杨承文心里也明白,舅父作为京兆尹暗地招募人手会落人话柄,有可能遭到御史弹劾。

    相对来说,他再怎样也比王曲一个都招不到要好得多。。

    更何况,他招来的人手,最后还要分给杨宝柱一半。

    “殿下!大皇子身边的护卫沈骥求见!”

    门外传来这一声通报。

    “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屋内的众人相视过后,从屋里出来。

    “沈骥,你作为大皇兄的护卫,私下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杨承文皱眉道。

    周围还有张府的下人在场,他之前听母亲提起过,王曲似乎在自己母子二人身边安插了眼线。

    所以沈骥这一次贸然过来,有可能会引起王曲的注意。

    “此人当真蠢钝如猪!”看见沈骥气喘吁吁的模样,杨承文一阵膈应。

    当初笼络沈骥的时候,他还因着对方愚钝好收买,而心中一阵窃喜。

    如今用到这人的时候,却是察觉了对方的弊端。

    好在周围的下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

    “劳烦舅父把看见沈骥的下人都处理了吧!”杨承文扭头对着两个舅舅说了一声。

    “……”张府的两位舅父相视一眼,迟疑之后,立刻拱手称是。

    将沈骥带到僻静的地方,杨承文淡淡道:

    “说罢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骥见他面色不渝,便不敢卖关子,将王曲今日的不寻常举动一一道出。

    包括对方与‘谢衔’的密探。

    “谢衔真是这么说的?”杨承文心中一窒,急忙追问。

    他是明白的,以江南王谢两家的名望之高,若是有一方选择支持王曲,自己的处境便没有当前这么明朗。

    “不可能,王谢两家本为一体,谢衔也答应过我,会在王曲行军路上布下陷阱,他怎么会……”

    杨承文不断摇头,摸着下巴低头深思。

    “谢公子言明一山不容二虎,谢家要一家独大,只能这么做!”

    沈骥将自己偷听到的,关于谢衔站在王曲那一边的理由,复述给杨承文听。

第二百零一章 公堂之上

    “你是说……谢衔是为了除掉王家,独霸江南一带,才与王曲合谋,哄骗与我?”

    杨承文的脸色晦暗不明,以一种愠怒的神态问出这句话。

    沈骥不敢把话说死,只道自己是在门外偷听到的,真实性有待商酌。

    “你不宜在此地久留,还是先回去保护大皇兄吧!”杨承文的目光闪烁不已。

    待得沈骥离开之后,他那两个舅父才又现身。

    杨承文目露沉思:“若是谢衔刚才在茶楼出现,我们这边一定会接到茶楼掌柜的消息。”

    那个茶楼掌柜是他安排在那里的,专门用来打听和散播一些对王曲不利的言辞。

    “殿下以为,这是王曲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张府尹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此事若是假的,那么沈骥被我们收买一事,就必然暴露了!”

    杨承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这个王曲的路数,与前世的杨承曲如出一辙,连误导别人的诡计,都设计得十分相似。

    只是比起杨承曲,王曲仍是过于稚嫩了。而自己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懵懂少年。

    “去谢家探访一下,看看谢衔今日可有出门!”杨承文沉着脸,像是吩咐下人一般,吩咐着自己的两个舅父。

    就他所知,前世这两个所谓的外家亲戚,在自己与母亲失势以后,就转头去捧杨承曲的臭脚,全然不顾念与自己的亲情。

    等这事儿过后,除掉了王曲,再将这些恶心的人全部一并抹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主意,杨承文嘴角微微勾起,原先听到沈骥通报消息时刻意装出的愠怒,在这会儿全然消失。

    见他面色稍有好转,张家两位舅父心底暗松一口气。

    这时候,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琐碎凌乱的脚步声。

    有个看门的下人来报,“李捕头说城西的茶楼那里,闹出了人命!”

    “我先去看看!”张府尹说了一声,便径直往外走。

    杨承文点了点头,以示允可。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

    茶楼……

    王曲……

    茶楼里闹出的人命,该不会和王曲有关?

    ‘莫非是王曲死在那里了?’杨承文你心中猛的一喜。

    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年头,转而又觉得不切实际,心中的喜意淡去。

    “大舅父,派人去谢府打探一事,就劳烦你了!”杨承文转向张学士。

    “殿下请放心,老夫一定会让宪之去试探一下谢衔,对方若是心怀歹意,一定瞒不住。”张学士抚须笑道。

    杨承文面带微笑,颔首道:“舅父之功,承文来日必定不敢相忘!”

    ……

    另一边,张府尹已经回到了京兆府的府尹衙门办事处。

    公堂上,一具已然冰冷的尸身,还有坐在旁边品茗的王曲。

    “这不是大皇子么?”张府尹心中一动,明白这位皇子是和此次命案牵扯上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若是自己处理得当,这位大皇子必定落了个当街杀人的罪名。

    他纵然没有资格关押大皇子,但有这个把柄在手,三皇子便能在朝堂上力压对方一头。

    就在他心思转动的时候,王曲等人也注意到了他。

    “张府尹终于来了!本殿下还以为,你会因为天冷而懈怠在家里。”王曲轻笑一下,将手上的茶盏搁在一旁的桌案上。

    他这一举动,发出沉闷的响声。

    公堂上一片寂静,众人几乎听得到自己身旁之人的喘气声。

    看着张府尹稳步走到堂案桌后,王曲平淡的叙说今日遭遇之事。

    “城西的茶楼里面,有人要毒害本殿下,还望府尹大人能查出真凶,还我……”

    他又瞥了一眼地上躺尸的茶楼掌柜,指着道:“也还他一个公道!”

    他先声夺人,将自己塑成一个受害者,张府尹忽然明白,为什么三殿下如此重视此人了。

    “公堂之上,一切公道自有本官决断,还望殿下不要信口开河,捏造虚假事宜。”张府尹淡淡说了一声。

    旋即,他拿起惊堂木,猛地拍了了一下。

    本就安静的公堂,在拍响惊堂木之后,就更是无人敢胡乱喧哗。

    王曲失笑,摇了摇头。

    张府尹命人去请仵作,又向尸体旁边的疑犯问道:“你们是在何时发现此人身亡?当时附近又有什么人在场?”

    那几个倒霉的路人连忙喊冤:

    “大人,冤枉啊!”

    “我们只是路过那个地方,想进茶楼里喝几杯热茶,哪知道在门外看见了掌柜的尸体。”

    茶楼开设的地点一般人流不错,所以哪怕是大雪天,仍有人会路过那里。

    王曲也是替那些人感到倒霉,莫名其妙被带来这里。

    “张大人不要白忙活了,这茶楼掌柜乃是中毒而死,本殿下也遭池鱼之殃,饮下了毒茶!”王曲这时候又出声,打断他们的喊冤。

    张府尹面色一肃,“请殿下勿要扰乱公堂!”

    “大胆张悭,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王曲脸上忽然露出怒色。

    “请殿下恕罪,但下官身在其位,必司其责,公堂上面,唯有本官才是主审官!”张府尹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说得堂而皇之,“便是今日皇上亲自来此,也定会遵守朝规,待本官慎审!”

    王曲乃是皇子,纵然身负罪名,最后也需要经过三司会审,才能在大理寺定罪!

    京兆尹的府衙说到底,是审平民的。

    “早就听闻张大人断案如神,定然大刀阔斧,一眼看破真相,替本殿下找出凶手!”王曲不无嘲意的笑道。

    茶楼掌柜看到了舒淮,若是不除,那两姐弟必定身陷险境。

    事情是他引出来的,总得处理到底,更何况,除掉茶楼掌柜相当于斩断杨承文的一支臂膀,他稳赚不赔。

    至于离间杨承文与谢衔这件事能否真的成功,王曲认为,能成最好,失败了也能够在杨承文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最重要的是,他也和茶楼掌柜一样身中剧毒,被排除了作案可能。

    张府尹就是想将罪名按在他头上,也绝对没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

    毕竟哪一个凶手在害人的时候,还将毒到自身?

    况且王曲并没有谋害茶楼掌柜的理由。

    瞧见张府尹面色冷肃,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王曲不仅暗暗一笑。

    然后,他咳了几声,嘴里呕出一口淤血。

    张府尹察觉之后,急忙起身,指着一个捕快命令道:“快去请大夫!”

    大皇子绝不能死在公堂这里,否则就算是三殿下和如嫔娘娘也保不住他。

第一百零二章 敲响的鸣冤鼓

    鸣鼓三声。

    大雪天里,衙门口的大门旁边,摆立于此的闷鼓被人敲响了。

    茶楼掌柜的家眷头卷白布,满面忿愤。

    按理说,此案已摆在公堂上面,张府尹正在审问,纵使是死者的家眷也不应该击鼓鸣冤。

    然而这头戴白巾的妇人嘴唇紧抿,面容中透露出凄然。

    “何人在外面击鼓?”

    大皇子在自己审案的时候出现中毒迹象,张府尹本就慌乱。

    听到这鼓声,他想起之前的布局,心底不由更是暗呼倒霉。

    那茶楼掌柜的妻室,自然是他命人去找来的。

    在进入公堂之前,他就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茶楼掌柜意外中毒身死,而大皇子恰巧就在旁边……这可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特别是在知道死者乃是自家的从者后,他命人去将茶楼掌柜的妻室喊来。

    对方为了儿女的前程,自愿赴死。

    百姓身死,其妻击鼓,鸣冤无用,怒撞公门,命绝当场,闹大此事,上达天听。

    只需闹到皇帝那里,即便大皇子真的清白,也定会留下话柄。

    届时,无论是在民间谣传大皇子因私怨毒杀百姓,还是拉拢朝臣弹劾大皇子,都可以使对方的风评降低。

    随之,三殿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会逐渐上升。

    要知道三殿下本来是世子,在今上即位后,他本该被封为太子。

    但寇闵之死,使皇上对三殿下心怀芥蒂。

    若是能使另外两位皇子也沾上污点,皇上对于三皇子,也许会有所改观。

    可现在,大皇子自身也中了毒,嫌疑几乎已经洗清。

    这样一来,茶楼掌柜的妻室在门口喊冤,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反而还会添乱。

    “去将门口那妇人赶走,大皇子身体不适,去请大夫比什么都重要!”

    张府尹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不时望向门外:“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他还未出去面见击鼓者,也没等到手下进来禀报,却知道击鼓者乃是一个妇人。

    王曲笑了笑,吐出一口污血,以掌背擦拭嘴角的血迹,抬头望向张府尹:“有百姓击鼓鸣冤,张大人不必顾忌我,断案要紧!”

    药物的剂量他把控得很好,会出现呕血之状,身体也陷入虚弱,却绝对不会伤及性命。

    张府尹一计不成,又使了别的绊子。

    他假以关怀自己之言,恶语驱赶那个在衙门口击鼓鸣冤之人。最后累及的,一定是自己的名声与风评。

    如此一来,对方即使不能将害死茶楼掌柜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却能另辟奇径,拉低他在信王心目中的评价。

    王曲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意。

    在茶楼掌柜毒发以后,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目的就是为了将杨承文的这个有力助手拔除。

    张府尹暗中捣鬼,正合他意。

    “不可!”听见王曲的话,张府尹断然否决,面上流露担忧之色,与之前审案时的冷言冷语截然相反。

    只听他又分外关怀的道:“殿下乃是万金之躯,不能出半点差错,外面那个妇人,且先让她等着吧!”

    听他这般吩咐,那些捕快衙役纵使有心出去顾看击鼓之人,却又害怕会惹得大人物心里不痛快,只低着头,悻悻的不敢出声。

    王曲摇了摇头,强硬的撑起身子。

    “我已无大碍,百姓的冤屈却不可懈怠!”

    他说罢,随意叫了个人将自己搀扶至门外。

    张府尹想损坏他的名声,他也可以借机塑造一个爱民如子的皇子形象。

    “殿下!”张府尹阻拦不住,只得跟上去。

    原先那几个因为路过,偶遇茶楼掌柜遇害而被打成疑犯的路人,这会儿面面相觑,最后与衙役一起,跟在张府尹后面出门。

    雪天下,一位妇人正在击鼓鸣冤,却被那些铁石心肠的衙役推攘出去,摔到在雪地上,“呜呜”的哭声令人听得悲戚。

    “住手!”王曲义正言辞的训斥道:“这鸣冤之鼓本就是用来敲的,为何这位大婶不能敲响?”

    他没有过多的责备,只吩咐道:“去将她扶起来!”

    大皇子虽然不是直属的上官,但衙役们早前看见张府尹对他都是忍让三分,自然也不敢违背命令。

    那妇人被扶起来之后,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

    “求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家相公做主!”

    她磕头的方向,是对着一旁的张府尹。

    王曲撇过头,看了一眼。

    瞧见张府尹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这妇人只怕和张府尹有关。

    “你敲响冤鼓,究竟所为何事?”

    见张府尹久久没有说话,王曲便竹筒问起。

    妇人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又哭诉自家的丈夫死得冤。

    “放心吧!今日有本皇子在此,绝对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王曲目中一暗,不带一丝情绪的勾起嘴角。

    旋即,他又面朝张府尹:“张大人,你觉得呢?”

    张府尹张了张嘴,正想应承此事,却又被他打断了:

    “今日受难的人,不光是那茶楼掌柜,就连我也身中其毒,凶手可谓罪大恶极!”

    他的这一番话,令得张府尹微微皱眉。

    这位大皇子,究竟是因为自身中毒所以动怒,还是为了替别人伸张正义?

    不管对方目的为何,这个案子只怕不能速度了事了。

    张府尹微微叹气。

    既然对付不了大皇子,也只能先断案了。

    旋即,他的目光落在王曲的脸上,目光忽然凝滞。

    这大皇子身中剧毒,刚才还呕血不止,现在却面色红润,与常人无异。

    没有时间供他思考太多,见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张府尹只得问道:“你丈夫生前可有得罪什么人?”

    “哪有在衙门口断案的?”王曲摇了摇头。

    在场的其余人,也都不解的望着他。

    张府尹愣了愣,受一阵冷风吹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心中的计策接二连三破灭,他刚才又纠结于王曲的中毒症状,此刻失神在所难免。

    “回公堂!”张府尹说了一声,又摆手对王曲使了个“请”的手势。

    “大夫来了!”

    这时候,刚才听他命令,跑去请郎中的衙役,这时候拉着大夫跑回来。

    那大夫白发苍苍,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这一跑险些喘不上来气。

    “还请殿下赶快入内,让大夫好生替您诊断一二。”张府尹忙对王曲说道。

第二百零三章 后招

    “没有大碍,休息几日就行了!”

    老大夫替王曲把脉之后,说出了这么一句。

    张府尹内心暗暗失望的同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大皇子没有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总归还是牵扯不到自身的。

    王曲也如释重负般笑了笑。

    自从上回怡红楼一事过后,他始终留有一手,带着备用的药物也都挑了些相克的。

    那种剧毒单个会使人毙命,混合在一起,却能减轻药效,呕血之后,他身体细胞活力下降,陷入短暂的虚弱期。

    大夫离开之后,张府尹便又继续断案。

    他几番言辞,没有从妇人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早已在王曲的意料之内。

    茶楼掌柜乃是张府尹的从属,对方的妻子会听命于张家也就不难理解。

    “看来张大人今天是没有办法查出真凶了!”王曲不满的道。

    “下官无能!”张府尹纵然对他的话感到分外的愠怒,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根本无法辩驳。

    因为他连查案的头绪都没有。

    该审问的人都已经审过了,没有一个招供。

    若非王曲在场,只怕张府尹已经和往常一样,施以酷刑来询问。

    然而今日却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

    “我先回去了,此案若是有眉目,张大人可千万别忘记来通知我一声!”

    就在张府尹心思烦乱之时,王曲已是从椅子上起身。

    张府尹断案不利,又将死者的家眷拒之门外,连鸣冤鼓都不让敲,较真起来,已经算是有失其责。

    这一回在信王的耳边,他有的挑唆了。

    然而,与王曲预想中的不同,张府尹见他想要离开,却是伸手拦了一下,嘴角噙笑,“殿下请再稍等片刻,下官其实已经有了眉目!”

    他眉宇间的那一丝郁气此刻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笃定。

    “我刚才已命人将仵作从死者腹中之毒,和殿下你呕出之血,一并带到医馆,召集医师探清殿下呕出的血液中,到底含有何种毒物……”

    张府尹道出这件事,王曲一阵恶寒,“你让他们把我吐出的污血取回去了?”

    “自然!不这么做,要如何查出真凶?”张府尹淡淡笑道。

    他作出这么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王曲本该感到恐慌,然而……

    王曲坐回了位子,神情中并没有流露异常,还是一派轻松:“看来张大人已经知道凶手是何人,为何还要卖关子?不如和我直说。”

    “殿下当真让我直说?”张府尹面露古怪笑意。

    他这笑意十分隐晦,似笑非笑。像是在讥讽王曲下不来台了。

    王曲看见,便点了点头,道:“洗耳恭听!”

    张府尹背负双手,从堂案缓缓踱步下来,靠近王曲身侧。

    他一步步走近:“在茶中下毒,并且害死茶楼掌柜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大皇子!”

    “什么?”公堂上的其余人皆是一副愕然的神情。

    “大皇子……”刚才击鼓鸣冤的妇人这会儿认定了凶手,一个劲儿冲向王曲:“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为何要害死我相公!”

    她对于张府尹的话未免太过于相信了,说他们不是一伙儿的都没人相信。

    王曲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张府尹是否真的有胆坐视自己被人冲撞。

    张府尹看见妇人如计划的那般,要与王曲发生冲突,便勾了勾唇角。

    接下来,只要得罪大皇子的民妇撞死在公堂上,王曲逼害百姓之事,就必然坐实。

    是,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大皇子害死了茶楼掌柜。哪怕医馆那边验出的毒物有问题,也并不能作为证据。

    可再过一会儿,茶楼掌柜之妻怒撞大皇子,再横死当场。大皇子‘逼死民妇’,就成了真事儿。

    明日先帝入葬皇陵之后,三殿下再联合几个朝臣御史一起弹劾大皇子。

    又何愁对方不会失去圣恩。

    “兀那妇人,快快住手!”他假作惊呼,快步挡在王曲身前。

    其余的衙役也急忙动身,冲奔过来,保护两位大人物。

    然而事发突然,他们纵使跑得再快,又岂能来得及。

    王曲暗暗摇头,伸手推了一下张府尹,对方便迎着那个冲过来的妇人扑去。

    那妇人原先就带着愤恨,冲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气,在惯性作用下,那力道猛增。

    “啊!”张府尹不过是个孺弱文臣,被妇人的脑袋撞在肚子上面,便惨叫一声,往后倒退几步,仰倒在地。

    他嘴里呕出胃酸,呼吸急促,许久说不出话来。

    妇人发现自己装错了人,却是懵然瘫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人!”

    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想细看张府尹的状况。

    “快,拿那杯水过来!”

    王曲对着一个衙役吩咐道。

    后者连连点头,急忙伸手将他刚才喝剩下的茶杯拿过来。

    “拿杯新的!”王曲喝了一句。

    见那几个人手脚缓慢,他急得自己冲过去,在桌上倒了满满一杯。

    “快给张大人喝下!”王曲语气急促的吩咐道。

    “是!”

    围在张府尹旁边的人,急忙点头,接过茶杯。

    这时候,张府尹像是已经缓过来了,呼吸开始平缓。

    “大人,喝杯茶!”

    衙役将茶杯凑到张府尹嘴边。

    后者抿了一口,觉得味道实在苦涩,便猛力咳了咳,摇头想将茶杯推开。

    “张大人,你先喝点水!”王曲蹲在旁边伸出手,抓着那个衙役的手,把茶杯凑在张府尹嘴边。

    茶水几乎要灌到鼻子,张府尹只得张了张嘴,一口接一口的饮下茶水。

    “大人喝了!”衙役欣喜道。

    “嗯!”

    王曲也十分开心的笑出来。

    只剩那个懵然瘫坐的妇人,不知该怎么做。

    “张大人乃是两袖清风、铁面无私的清官……”

    王曲已是起身,指着她,厉声道:“此人极有可能是刺客,目的就是想谋害张大人,快将此人拿下!”

    此刻张府尹说不出话来,府衙的人又哪敢违背他的命令,登时便有两三个一起过去,将罪妇拿下。

    “张大人为了保护本殿下,不惜以身涉险,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王曲又回过头,对着正倚靠在衙役身上,由对方扶到座椅的张府尹抱拳道谢。

    “殿……殿下,殿下过誉了!”张府尹受到重创,谋算的心思已然全无,只艰难的强笑。

    他之前进气多出气少,衙役们都以为要出事,这会儿见他说得出话,便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大人没事就好!”

    “先前看您那样,我们都十分担心!”

    衙役们纷纷表示。

    王曲的目光闪了闪,嘴角微微勾起,声音略显暗沉:“张大人没事就好!”

    张府尹吃力的点了点头,正待强笑回应,身子却忽然往前一倾……

    “唔!”

    他喷出了一口血箭。

    那口鲜血吐在地面,很快就凝固发黑。

第二百零四章 快叫仵作来

    “大人!”

    府衙的衙役都惊呼了一声。

    有人贴心的替张府尹顺了顺后背,然而张府尹刚才吐出的那一口毒血,像是触发了某个特定条件,这会儿呕血根本停不住。

    “快去请大夫!”

    见府衙乱作一团,王曲只能暂时作为脊梁骨,冷静地安排那些人去办事儿。

    这时候众人早已顾不上什么案子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府尹身上。

    “殿下,小人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是有人投机取巧,想要借机在王曲这位大皇子面前抖机灵。

    “你做得很好!”

    王曲微微一笑,嘴上夸赞了一句。目光瞥向半死不活的张府尹时,他目光中透出几分冷意。

    张府尹一直想往他身上泼脏水,其心思与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是想使得朝野上下的臣子,皆对自己这个大皇子心怀异议,甚至使信王对这个儿子大失所望。

    今日要不是雪大,附近没有观众,王曲少不得也要耍一出将计就计,把自己打造成爱民如子的好皇子形象。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张府尹会在妇人冲撞过来的时候,可以站出来为自己抵挡。

    对方以为这样做可以使计划更加周全,但如此一来,却是给了王曲一个机会。

    如今茶楼掌柜的妻子成了此刻,那么茶楼掌柜无疑也是刺客,两个刺客之死,根本不足言惜。

    倒是可惜了张府尹,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如今眼看性命就要不保。

    “大人!大人!”

    耳边传来衙役们的呼声,王曲知道,张府尹饮下毒茶之后,身体的血液会逐渐动静凝固,就像被毒蛇咬上一口。

    而这毒蛇,却是从张府尹的肺腑里开始咬起的。

    事发突然,衙门里并没有什么护心丸救心丹之类的能吊命的东西。

    衙役将大夫请过来时,张府尹的身体已在渐渐僵化。

    但他仍未彻底失去意识,吃力地往大夫的方向伸手,嘴唇张合间,只艰难的吐出丝丝话语:

    “救……救命!”

    他双眼瞪得圆圆的,像是死不瞑目,又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大夫虽然害怕,却仍是点点头,在张府尹嘴里塞了一粒参丸,随后手脚迅速的把脉施针。

    这大夫心慌却不乱分寸,抬手间有一种水到渠成的自然之感。

    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能将苟延残喘的张府尹救回来也说不定。

    至少,他连扎几针,又给张府尹服了药丸之后,张府尹的气色竟是慢慢变好了。

    先前僵硬发青的皮肤,这会儿渐渐有了人色。

    王曲见状,目光微微一动,叹息道:“大好的朝廷肱骨,没想到今日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这一开口,府衙里一片安静,无人接茬。

    有个机灵的衙役,生怕他冷场掉了颜面,心里会不自在,便也跟着惋惜。

    “大人平日与人为善,又断案如神,可谓难得的好官,没想到……”

    “是啊!大人断案,从未出过差错,京城里的百姓,哪一个提起张府尹张大人,不是竖起大拇指!”

    “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只希望以后继任的大人,也能和张大人一样,对我们和颜悦色吧!”

    有这二人带头,剩下的几个衙役也都开口道出心声。

    王曲眼睛瞥向正在接受治疗的张府尹,继续叹道:“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张大人死后,哪怕上面要派过来新的府尹,我也会奏请父皇,挑一个好官过来!”

    直到这里,他的话虽然听得别扭,却仍是有几分逻辑的。

    然而,接下他又道:“到那个时候,我们约上新的府尹大人,一起去张府尹的墓前,给他上一柱高香。”

    王曲这话,似是笃定了张府尹一定身死。

    衙役们低着头,不敢接茬。

    王曲眼睛瞥过去一看,见到张府尹双目圆瞪,气喘加急的模样,心中暗笑一下。

    这张府尹被他们的话激得急火攻心,再加上他状况本就不好,如今定是岌岌可危。

    施针的大夫忙提醒道:“大人还请平心静气,切勿动怒!”

    可张府尹如何能够心情平静,光是看见王曲与自己那几个下属在那里胡言乱语,他就被气得头昏眼花。

    只见王曲又道:“将那行刺的妇人绑好,本皇子要呈交给父皇,务必查清此事,定不会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

    他瞥了张府尹一眼:“我现在就去!”

    说罢,便往外面走。

    听到这话,张府尹内心咯噔一下,几乎是急忙推开替自己施针的大夫,伸手想要拉住王曲。

    那妇人未死,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闹上去,否则那个茶楼掌柜之妻一旦熬不住酷刑,最后一定会将真实情况尽皆招供。

    那样的话,他就是苟活着,也绝对没有好下场。除非熬到三皇子登基。

    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绝对不能让大皇子将那妇人呈交到皇上面前。

    他心急之下,竟是挣脱了搀扶着他的人,往王曲的方向踉跄扑奔过来。

    “大人不可轻易动身啊!”施针施得满头大汗的大夫连忙呼喊。

    可惜已经晚了。

    张府尹才走了几步,便大口大口的呼气,直到最后,进气多出气少,渐渐撑不住了。

    “呃唔……”他最后呕出一口黑血,仰倒在地。

    “张大人!”王曲回过身,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仿佛对张府尹的举动有些不能理解,他无奈的道:“你还在病中,岂能随意走动!”

    可是张府尹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

    大夫一惊,跪坐在张府尹身畔,颤抖着手伸过去,探他鼻息。

    “啊!”他惊呼一声,双手撑地直往后退,指着张府尹,面朝王曲面容抖动:“张大人死了!”

    他也是看出了王曲乃在场所有人之中,身份最高的一个人,所以才向他汇报。

    然而这一切已在王曲的意料之内,甚至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死了?怎么会?”王曲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为了验证大夫的话,他也蹲了下去,伸手探鼻息。

    “真的!张大人真的死了!”他微微喘气,伸手抓住张府尹的肩膀,微微摇晃:“张大人快醒醒,百姓需要你!”

    大夫见此,微微一叹,起身拱手弯腰,道:“逝者已矣,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经他这一劝,王曲点点头,松开手,摇摇晃晃的起身,不经意间,他宽大的袖口里,飘落下一些粉末,洒在了张府尹的脖子上。

    随即,他沉痛道:“快去叫仵作过来,替张大人验尸!”

第二百零五章 定夺

    命人去请仵作之后,王曲似是因为心神不宁,也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小心!”

    那大夫站在王曲身侧,下意识的扶了一把。

    “多谢!”王曲转过头,握了握这个大夫扶着自己的手。

    ……

    仵作过来的时候,张府尹的尸身,已经渐渐出现了异态。

    王曲几乎能看见对方的脖子上,渐渐涨了红痘。

    他乃是有心之人,所以察觉得快。

    剩下那几个只觉得张大人死得莫名其妙,都背过身,不忍直视。

    “参见……”仵作对着王曲拱手躬身,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之前替茶楼掌柜验尸的时候,他看见王曲与张府尹对峙而不落下风,知道对方乃身份非凡之辈。

    只是到底是何身份,却又不得而知。

    “不必多礼,赶快替张大人验尸,看看他到底是因何而死!”王曲催促了一句。

    “是!”仵作也知道情急,立刻蹲到张府尹旁边。

    “这位……殿下,我们可以走了吧?”

    原先路过茶楼附近,被张府尹当作疑犯抓拿的几个路人,这会儿纷纷请示。

    王曲没有刁难他们的必要,只随意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回去。

    几个路人面露喜色,连连感激的道谢之后,方才离开公堂。

    若非是这“殿下”,只怕他们等人还要拿出一些供奉,才能安然离开。

    如今倒是省了事儿。

    他们哪知道,一切的缘由,乃是因王曲而起。

    就在这些人离开不久,验尸的仵作吩咐了人,要将张府尹抬到别处去弄。

    只是抬尸体的人在不经意间瞥见张府尹的脖子时,立刻撒手。

    “他他他……他染了天花!”几乎是以惊恐的面容语气说出的。

    “天花?”所有人都是一愣,转而面露惊惧之色。

    几乎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殿下,快快离开这里!”有个衙役刻意讨好王曲。

    “嗯!”王曲点了点头,目光却瞥向一旁的大夫。

    对方的手背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红痘。

    ……

    衙门里,大冬天的竟是烧起了大火。

    衙役们东奔西转,寻找易燃之物。

    这是大皇子殿下吩咐的。

    天花,需以大火灭之!

    王曲前面就曾因此,两度遭受火焚之灾,若不是他逃得快,几乎已经葬身火海。

    “唉!张大人真是命苦!”王曲哀叹。

    事情到这个地步,也算告一段落。

    ……

    杨承文接到舅父身死的消息时,原本正暗中谋划的他,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舅父投靠杨承曲,最后却是得了个兔死狗烹的结局。

    而杨承曲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头一个拿舅父开刀,杀鸡儆猴。

    这一世,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杨承文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熟知的事迹一件件被改变,他也不知道自己记忆力的东西,还能不能彻底相信。

    从杨承曲消失,到王曲和杨宝柱、王逸轩等人的莫名出现,再到皇祖父久安帝暴毙一事,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我要去找青提大师谈一谈!”杨承文的心里忽然产生这么一个念头。

    他摸了摸手上戴着的玉扳指,目光有些深邃。

    他如今已经确信,王曲绝不是杨承曲,二者大有不同。

    唯一相同的点,无论是王曲还是杨承曲,都死不悔改的与自己为敌。

    杨承文微微一叹。

    与平庸的王曲想比,杨承曲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王曲,反正把控有沈骥这个卧底,自己可以随时割下他的头颅。

    ……

    宫里。

    信王穿着素色常服,在勤政殿里批改奏折。

    明日就是先帝入葬皇陵的日子,他却不急不缓的模样,半点没被明日之事烦扰。

    “陛下,京城府衙里又闹出大事了!”老内侍从门外进来,通禀了一声。

    “哦?”信王微微抬眼,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揶揄,像是颇感兴趣:“出什么事了?”

    他从奏折堆里随手捡起一封,转而往旁边一扔,又挑了一封新的来看。

    老内侍目光一动,停留在了那一封被他扔到地上的奏折,上边署名——赵允章。

    是赵首辅递上来的奏折,可赵首辅自从信上即位后,根本没有上过朝。

    如今对方在朝后托人将奏折递到皇帝面前,想必另有深意。

    将那一丝小小疑问埋在心底,老内侍低头道:“大皇子在城西的茶楼里遭人行刺……”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暗暗打量正在批改奏折的新帝。

    信王“呵”的哼笑一声,并不在意。

    “然后就闹到了府衙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似是对那位大皇子毫不关心,问起这件事也不过是顺其自然。

    老内侍目光一闪,想起如侧妃暗地里找自己谈过的话,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但他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在这种明着的事件上面动文章。

    他微微动嘴道:“大皇子与茶楼掌柜一同中毒,茶楼掌柜身死,而大皇子……”

    他刻意在这一处卖了关子,信王拿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一皱,将埋在奏折堆里的头抬起来:“他中招了?”

    “大皇子吉人自有天命,www.uukashu.co虽身中剧毒,却安然无恙,倒是那审案的张府尹,不好了!”

    老内侍的话令得信王愣了愣神,转而回忆道:“朕记得,京兆府的府尹张悭,乃是三皇子的外家舅父!”

    他几乎不用细想,都知道当中必定另有隐情。

    老内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出来。

    “因为天花,将府衙的公堂烧了?”纵使信王的心绪再是沉静,这会儿也不由得面部肌肉抽搐。

    天花一事,王曲已经整了两三回,没一次是好的。

    这一次闹的这一出,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埋在火里。

    “大皇子命途多舛,故而朕给他取名为——曲,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吧!”

    淡淡说了这一句,信王便又埋下头,悉心整理奏折。

    他不是为了看奏折,而是想从奏折上面请奏之事,揣摩出朝臣们的心思。

    究竟是肱骨良臣,还是暗怀异心,从奏折上面不难看出。

    若是有滴水不漏毫无差错者,就更得慎重提防。

    “陛下不去帮大皇子善后?”老内侍问了一句。

    他并不知道王曲识得毒物,此话的意思,是想问信王为何没有出面,替王曲找到真凶。

    信王却浑不在意,淡笑道:“待明日先皇入葬皇陵之后,朕自有定夺!”

第二百零六章 天牢鸩酒

    雍王被关押在天牢里已经有二十天,信王一直也没来处置他,就像是忘记了有这么个人一样。

    “王爷!明日便是先帝入葬之时了。”

    雍王妃与他合关一处,这会儿正揣揣不安。

    以本朝的惯例,皇帝过世,要在其生前的寝宫开设灵堂,召集宗室百官哭丧二十一天,凑齐三七之数。

    算算日子,明天也该到头了。

    “信王,会把我们杀了么?”雍王妃鬓发散乱,止不住的哆嗦道。

    瞧见自己的妻子这般害怕,雍王冷冷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多日前,信王当众袭杀卫介,以善战之名声威吓御林军,迫使自己这边的人手反水,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可他既然能够隐忍多年,并且几乎没有露出破绽,自然也不只有这点城府。

    若是他没算错的话,此刻梅氏的人早就前往饥荒蔓延的地方,想尽办法鼓动民怨了。

    等到大周各地的百姓纷纷揭竿造反,看这杨世信还怎么安心坐在那龙椅上面。

    以梅氏为首的叛军威势日益扩大,届时信王便只能和梅氏达成协议,将他放了,以此换取短暂的安宁。

    这是梅氏买通狱卒后,费劲传进来的消息。

    双方已经商量妥当,等雍王获得自由,便以拨乱反正的名义,率军大举进攻大周。

    之后,大周的江山,便由梅氏与雍王平分占领,各取一块。

    ……

    因着这个计策,为了表示诚意,雍王已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暗地里收集到的朝臣罪证。全透露给了梅氏之人。

    甚至,他为数不多的埋在暗地里的人手,也一一交给了梅氏。

    为了保密,他在与狱卒传递消息时,连自己的妻子都回避着。

    故而此时,雍王妃焦急不已,雍王的表情却没有她那么凝重。

    他坚信,梅氏一定可以完成此计,而自己也一定能够重见天日。

    不多时,又到了夜里。

    “雍王殿下!”狱卒偷偷摸摸地进来了。

    其他的狱卒,这会儿都醉醺醺的,眯不开眼。

    看见这名其貌不扬的狱卒,雍王脸上露出喜色,急忙问道:“是不是梅氏又传来消息了!”

    他现在盼梅氏盼得几乎快望眼欲穿了,可是消息总是来得那般迟缓。

    看见雍王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狱卒嘴角一勾,露出讥讽笑容:“雍王殿下,您该不会以为,梅氏真的能够买通人手,把消息传进天牢里面吧?”

    狱卒的话,令得雍王脑袋“轰”的一声,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

    他脸上喜色散尽,剩下的只有几欲崩溃的绝望。

    梅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可这根稻草,却是别人故意放出来的。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雍王的心思疾速转动,“是杨世信对不对?”

    他瞬间就想到了信王。

    这时,天牢的拐角,一双金丝纹底的黑靴子,踏进了天牢里面。

    正是信王,王曲也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往前走。

    字下午回宫以后,信王直接派人过来,将他传唤到勤政殿。

    直到夜里,他脚都站麻了,才被带到天牢里面。

    “原来是看望雍王来了!”王曲望向信王,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信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疑惑,面朝雍王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

    “梅氏会按照你所说的,去饥荒蔓延之地煽动人心。”

    他边走边说,脸上的表情戏谑中带着几分漠然。

    “他们会死得无比凄惨!”信王几乎是以杀意十足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

    “原来如此,你故意让我把消息传给梅氏,让他们派人前往灾民汇集之地……好一招引蛇出洞!”

    雍王咬牙道。

    绝望之后,他的脑子反而更加清醒了。

    信王的用意,并不难猜到。

    梅氏三大家在大周境内的据点繁多,朝廷又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方位,想彻底清扫的话,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未免太大。

    若是能够将那些人汇集到少数的几处城镇,反而更好下手。

    “灾民汇集之地?”王曲却从雍王的话里,听出了另一重意思。

    赶往边关的日子一再缩短,他却迟迟没有出去招募人手,信王非但没有过问,反而连提都没提起过一句。

    对方应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上回在信王府,王曲还曾向信王询问过,哪里有饥荒发生。

    如今,雍王暗通梅氏,让他们去这些地方鼓动人心……

    这几件事串联到一起,变得相当复杂。

    他沉思之时,原本躲在角落的雍王妃看见信王,急着飞奔过来,抓住狱门,迫切地望向外面:

    “皇上,我们王爷是无辜的,先帝不是我们害死的啊!”

    对外,所有人都知道雍王是因为与梅氏之人合谋,害死了先帝,这才被下了大狱。

    许多人对这个罪名信以为真,包括雍王妃。

    更何况,从高高在上变成一名罪犯,雍王妃心底的那种落差感,早已使她精力憔悴,精神有点失常。

    如今,披头散发,浑身恶臭的模样,与多日前差别巨大。

    信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将全家害得这般倒霉,王曲心中瞧见这个雍王妃,心底不觉间有些凛然。

    他明白,若是信王夺位失败,今日被关在这里面的,可能就是自己这一些人了。

    而将来,如果在与杨承文夺位之时,他落败了————雍王便是前车之鉴。

    雍王已经没了用处,留着也是祸患,王曲忽然明白,信王为什么要带自己过来这里了。

    皇室中人,哪怕是死,也会死得体面。

    饮鸩酒,也算是比较体面的死法了。

    信王今日带他来此,不为别的事情,就是想让他看看,落败者饮下鸩酒之时的绝望。

    王曲屏气凝息,静静地看着雍王夫妇双双毙命。

    饮下毒酒之后,还未毒发之时,雍王破口大骂,状若狂癫。

    可惜,他那些骂人的话,并不能够改变信王的主意。

    “走吧!”

    眼看着雍王呕出毒血,信王淡淡地看了王曲一眼。

    出天牢时,周围一片安静。

    “你觉得雍王该不该死?”信王问道。

    王曲笑答:“雍王作恶多端,毒害了先帝,自然死不足惜!”

    “呵!”信王哼笑,摇了摇头,“你说的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随后,他加快了脚步,走在王曲前面,声音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你今日所做之事,实在让朕失望!”

第二百零七章

    辞别信王之后,王曲回寝宫之时,遇到了杨承文。

    “皇兄!”杨承文对他略一作揖。

    奇了怪,这杨承文自从得知他是自家兄弟以后,每一回见面,都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今夜怎么突然规矩了。王曲心底警铃大作。

    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未发现其他人。

    没有观众,这杨承文做戏给谁看呢?

    王曲心底好奇,面上却流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招呼一声:“三皇弟!”

    他面上带着淡笑,果然与性情多变的杨承曲有所不同。

    杨承文心底有些失望。

    若王曲就是杨承曲,他潜在的大敌便会少一位,而且,这一次他也可以借机除掉最大的心头大患。

    可是王曲,真的与杨承曲大为不同。

    先说外貌上面,杨承曲因为吃了太多的苦头,长得黑黑瘦瘦,哪怕在京城休养了一段时间,也没补回来。

    再就是性格,王曲更多的是独善其身,而杨承曲却相反,事事都要掺和一脚,做事说话毫无顾忌。

    可偏偏在开口之前,杨承曲给人的印象,是一种老实寡言的样子。

    这二人到底是何关系,杨承文有点拿不准。

    他今夜之所以在这里堵着王曲,也是因为对方与舅父身死之事有所关联。

    茶楼掌柜和舅父遇害之时,王曲就在旁边。

    而事后,舅父又莫名染了天花,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王曲在怡红楼之时,也曾显露过天花之症。其中的缘由杨承文如今多少能猜出一些。

    这样不留余地又嚣张跋扈的暗杀手段,像极了杨承曲,所以他惊疑之下,再一次过来试探。

    “皇兄,听说我舅父身死之时,你就在一旁看着,不知能否为我详述其中的细节!”杨承文正色问道。

    王曲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微微一笑,道:“好啊!”

    “那茶楼掌柜与他的妻子是刺客,张府尹为了保护我,奋不顾身的拦下刺客,自身却惨遭毒手!”

    王曲说着,目光瞥向杨承文,见其虽然愣怔出神,却没有半点悲伤之意。

    娘舅至亲惨死,身为外甥的怎么会不伤感?

    除非杨承文重生之前,就和这个舅舅有了隔阂,甚至不只是隔阂。

    王曲念头一动。

    他想起了杨承曲的重生者身份。

    他本身经过多次的试探,如今颇为怀疑杨承文就是重生者。

    “可我听说,舅父乃毒发身亡!”杨承文目光直直地望着他。

    王曲摇头道:“就是因为受刺,张府尹才会中毒!”

    四下无人,二人又早已翻脸。

    如果换做杨承曲,这时候早该袒露心声,恶语讥嘲了。

    可王曲却狡辩不止,没有承认此事。

    看来,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杨承文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我明白了!”

    “夜已深了,明日还需哭殡送行,皇兄早些休息!”

    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疾步离开,往如侧妃所在的寝宫迈步行去。

    这二人,估计又要琢磨什么阴谋了!

    王曲微微皱眉,转瞬之间,又立刻恢复常态。

    杨承文应该已经从沈骥那里,听到了自己与谢衔合谋一事。

    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会有些反应。

    不过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让杨承文在这时候,真的和谢衔反目。

    毕竟他们二人还要合伙,想哄骗自己去接手谢家招募来的人手,这时候若是真的决裂了,杨承文指不定又要搞出别的花样。

    ……

    另一边,杨承文直奔母亲的宫殿。

    “娘!”

    他进了殿内,正好看见如侧妃满是悲伤的烧着纸钱。

    ‘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舅父,何德何能,竟使母亲这般伤心!’

    纵然心中怀有不平之气,但杨承文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母亲都绝不会相信。

    毕竟就在此前,两位舅父还曾帮助他招募亲兵。

    如侧妃红着眼圈,虚弱的笑道:“明日就是先皇入葬的大日子,娘不能去你外家料理你舅父的后事,也只能在这里烧烧纸钱,聊表心意!”

    “这件事,应该是王曲所为!”

    杨承文迟疑了半响,将自己猜测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

    如侧妃几乎咬烂了贝齿,哭花了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

    担忧她贸然行事会坏了自己和谢衔的计划,王曲的戒备心,杨承文斟酌着,想暂时先劝说母亲按压恨意。

    “放心吧!”如侧妃看见儿子犹豫的面容,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吸了吸鼻子,强自打起笑容道:“娘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幺蛾子托你后腿的,你舅舅在天之灵,想必也能够理会我们的难处!”

    杨承文这才眉开眼笑。

    母子二人,又伴着温馨的烛光,商量起了如何排除异己的事。

    ……

    天还没亮,王曲便被宫女唤醒了。

    梳洗穿戴完毕,便又朝着久安帝的灵堂走去。

    一路上,看见宫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小奔着忙活手上事宜。

    等他赶到灵堂的时候,里面已站了不少人。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个宫女在续点烛火,但估摸着是天冷的缘故,小宫女的手抖了一下,瞬间就将烛台扫落,灯油洒出,在地面燃起了大片火光。

    “啊!”

    “快灭火!”

    惊呼声响成一片。

    最后,有宫人抬了几桶水,将火扑灭,又迅速清扫干净。

    而那个做差了事,弄出乱子的宫女被拖了下去,哭腔喊出的求饶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久安帝的大日子,她做事这般不小心,纵然有些许人觉得罪不至死,可主事人又哪儿会有这般慈悲心。

    王曲望向临江王,见对方脸上的神色淡淡的,隐隐有些郁色,似乎颇为不悦。

    他歇了多管闲事的心。

    因着刚才的乱子,此刻灵堂里面的气氛显得十分的压抑。

    “皇上驾到!”

    太监的阴柔嗓音拖得长长的,却打破了灵堂里的沉默。

    “皇上!”临江王作为主持先帝入葬事宜的宗室,率先出去迎接。

    众人也都跟上。

    几步路而已,却多出了各种繁文缛节。

    旋即,由信王这位新帝带头,给先帝下跪磕头。

    轮到王曲之时,原本规规矩矩的杨宝柱,这会儿露出异样的神色,旋即他宽大的袖口里又丢出了一团红布,想假装成王曲所为。

    上次他这么做过,后来王曲侥幸躲过了祸事儿,如今想必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然而,就在杨宝柱丢出那一团红布绸的时候,王曲顺手一接,没让那一团红布露在众人眼中。

    冬日衣物繁琐,根本没几个人看见,看见的人也未必敢说出来。

    王曲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杨宝柱。

    边关之行近在眼前,这人已经活不久了。

第二百零八章 皇陵内乱

    午时,出殡!

    皇陵之内,久安帝的灵柩放置好以后,众人便又要挨个上香磕头。

    仍是以信王为首。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信王上香之时,久安帝的棺身一阵摇摆晃动,紧接着就是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黑猫,踩在了棺材上面。

    “大胆畜生!”

    “快将它抓住!”

    出殡之时有黑猫点棺,被视为不祥。

    皇陵内乱作一团,许多人想动身抓住黑猫,然而黑猫极为灵活,上蹿下跳,根本就抓不住。

    反倒是皇陵内的烛台,因着这一骚动,被人群惊风弄灭了不少。

    这种纯黑色的猫并不多见,更何况皇陵内常有人清扫,不太可能会有老鼠,怎么会有野猫窜进来?

    王曲望向信王,想看看他有何措施。

    信王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一只突然跑出来的黑猫受惊,似乎一切都在的预料之内。

    更让他在意的,是棺身的颤动。

    “把棺材打开!”

    信王的声音冷冷的,似有一丝嘲意。

    可久安帝的棺材足有两重,又已经盖棺钉钉,在皇陵内再打开实在于礼不合,也冒犯了先帝。

    “陛下,这不合规矩!”

    临江王只能停止捕抓黑猫,苦着脸劝诫。

    另一边,秦王之子杨承宣也站了出来,抱拳道:“自古以来就没有盖棺之后再掀棺查看的,皇叔此举,是为大不敬!”

    杨承宣的话在众人听来分毫不差,信王却满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说,此时朕应该怎么做?”信王没有流露出怒意,静静的看着杨承宣。

    听到他这句话,杨承宣斟酌片刻,提议道:“皇陵内有杨氏先人的庇佑,皇爷爷的棺材会震动,应该是有话要说!”

    他这般说来,王曲在信王的身后听到这一句,差点笑出声。

    信王却信以为真,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候野猫已经被驱赶出去,场面渐渐平缓,杨承宣的话不少人都听到了。

    “皇祖父,您在天有灵,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话,就请在孙儿面前直说吧!”

    杨承宣见到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自己身上,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跪在灵柩前。

    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狠色。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新帝昨夜已将雍王夫妇‘病死’,日后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仿佛为了回应杨承宣的请求,久安帝的灵柩又晃动了几下。

    皇陵内的灯火虽然稍显暗沉,可王曲离得近,明显看到,那棺材往上跳了一下。

    信王一定也发现了。

    王曲暗暗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看出异色。

    此时,已是安静下来的皇陵之内,响起了久安帝那苍老无力的声音。

    “朕是被信王所害!”

    ……

    久安帝的声音,从棺材里面响起来,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怎么回事?”

    “尸变了?”

    皇陵之内,众人的心中出现慌乱。

    已故的先皇又复苏了,还说出了这么一遭话来,简直匪夷所思。

    甚至发生某种可怕的事情。

    王曲绝不相信这是尸变,相对来说,他更愿意承认,此事乃是杨承宣的阴谋。

    杨承宣夺位失败,而今在皇陵里闹这一出,想以此败坏信王的名誉,逼迫其退位。

    可信王不会没有准备。

    转过头,王曲的目光投视在信王身上。

    虽说信王做了亏心事,理应受到来自内心的谴责,但他不认为会被这种小伎俩能够蒙骗得了这人。

    却见信王转过头,将目光投视在临江王的身上。

    皇陵的修缮之事,他放权给了临江王,而今闹出这种事情来,临江王难辞其咎。

    “这是先帝的声音!”临江王的眼神闪了闪,似在躲避信王的目光。

    杨承宣缓缓起身,转过来,望着信王,目中露出几分痛恨:“临江王说得不错,此乃先帝逝世之后,见不得世人受到蒙蔽,故而入土前吐出真言!”

    他绕着信王,缓步而行,嘴里侃侃而言:“害死我父王和先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信王!”

    说到最后,他指着信王,痛声厉斥。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信王将安排先帝入葬的事务交给临江王处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临江王曾受过自己秦王府恩惠。

    “如今,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

    杨承宣说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利刃。

    王曲这才发现,刚才那些抬着灵柩进入皇陵的宗卫,这时候早已站到了杨承宣的身前,与信王等人对峙。

    “将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杨承文一句话之后,宗卫们早已迫不及待的出手,想要生擒信王等人。

    “不必手下留情,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杨承宣阴恻恻的笑起来。

    王曲抿了抿嘴,望向信王。

    他再等对方出手。

    若是信王也歇菜了,他只能使出杀招了。

    先假意投降,然后抓住杨承宣,往他嘴里塞东西。

    只是杨承宣未必会信任他的话,所以这个计策的成功率不高。

    但是杨承宣现在离他不远,他趁乱将粉末撒出去,对方未必能及时躲避。

    等发现自身长出红痘,杨承宣必然会慌神,他就可以趁机提出一些要求,为自己谋求生机。

    当然,这些都是下下之策。

    杨承宣穿了那么多衣服,药粉要沾到皮肤才会起作用,这个计策成功率不高。

    但是……

    目光往后瞥了瞥,从人群中找到默默不出声的老秦王妃之时,王曲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信王与杨承宣二人身上,他假装惧怕,往后退了几步,这些举动并不起眼。

    若是信王因为轻敌,真的没有提防临江王与杨承宣,他只能抓住一个人质。

    杨承宣投鼠忌器之下,自身说不定可以有活命的机会。

    “杨承宣,你竟敢谋逆!”

    另一边,原本与王曲一样审时度势、蓄势待发的杨承文,这会儿开口了。

    只见他临危不惧,负手信步闲谈:“父皇的皇位乃受到天下人的认可,连王谢两家都已经开始撰写天子书,打算奉之高阁,以供后人观瞻!你即便此刻篡位成功,留下的也只有骂名!”

    经得王谢两家认可,便等同于获得天下人的认可,杨承文此话倒也没错。

    “王谢两家蒙受假帝欺瞒,做下此等丧失读书人气节的事情,待我登基,定要扫除他们!”杨承宣冷哼一声,招了招手。

    随后,两名强壮的宗卫上前,紧逼杨承文。

第二百零九章 轻易摆平

    “你想干什么!”杨承文连连后退,他没有料到,自己将江南王谢两家摆出来,杨承宣竟然也没有半分忌惮。

    瞧见他强装出来的镇定全部消失,杨承宣讥嘲的冷笑:“你乃是伪帝之子,便先拿你开刀!”

    说罢,使了个“砍”的手势。

    得了他的指令,几名宗卫磨刀霍霍走向杨承文。

    “父皇!”杨承文心中一紧,急忙喊了一声。

    “文儿!”如侧妃像是被揪紧了心,激动得直往前冲,好在有人及时将她拉住,没闹出更大的乱子。

    信王瞥了一眼,没有多加理会。

    “还请皇上下旨,退位让贤!”临江王见杨承宣始终找不到重点,怕耽误了时间,延时生变,便开口说道。

    “让贤?”信王一笑,满是嘲意的反问道:“让给哪位贤人?”

    “自然是我!”杨承宣这时候也想起来自己的真正目的,便没再开口吓唬杨承文。

    “你也算贤人?”信王失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你的女人和孩子能够活命,相信信王叔你——一定能够作出正确决定。”

    杨承宣指向如侧妃。

    临江王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信王太平静了,平静得接进不寻常。

    “先帝在入土前,亲口说出真相,是皇上你害死了先帝,此事若是传出去,皇上一样遭受天下人的唾骂!何不就此退位?”

    临江王仍想通过正常渠道,来替杨承宣夺去皇位。

    “太晚了,你已经没有机会!”

    信王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承宣莫名感觉到不安。

    临江王更是面色剧变,望向了四周。

    地底下,数目不少的人手破土而出,直接将杨承宣收买的那些宗卫杀个干净。

    动手利落,神出鬼没,这就是信王培养出的死士。

    “你……原来你早就有了防备!”

    眼看自己这边的人手一个个被杀死,杨承宣咬牙切齿。

    他的母亲老秦王妃这时候从人群里出来了,哭喊道:“宣儿,快些住手!你现在回头,皇上乃是明君,看在往日情面上,一定不会难为我们孤儿寡母!”

    早前杨承宣得势,信王不动声色之时不见她出来阻拦,此刻杨承宣败迹已显,她便跑出来了。

    信王哪会看不透他们母子的心思,当下便命人抓住杨承宣。

    临江王看着围拢向自己的那些人,苦笑道:“原来皇上早就有了准备。”

    他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朝着一个方向冲过去,一头磕在石壁上,旋即倒地不起。

    瞥了他这尸身一眼,信王面无表情的转向杨承宣,“鸩酒与白绫,你自己选一样!”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杨承宣非死不可了。

    谋逆失败,会有这个下场也是在所难免。

    老秦王妃慌忙向信王下跪,请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儿子。

    “公然谋逆,怎能放过?”杨承文记恨于刚才杨承宣的咄咄逼人,看见他母亲下跪求饶,便是开口反驳。

    “此事若不严惩,岂非日后叫别人有样学样!”如侧妃这时候也出来,偏帮儿子。

    信王望向王曲,似乎是想听听他的答案。

    王曲低下头,没有说话。

    “动手!”信王望向死士。

    杨承宣最后还是死在了这处皇陵之内。

    老秦王妃看见儿子身亡,也学着临江王,一头撞柱,没了活气。

    王曲望向信王,果然看见他皱起了眉头。

    最后,其余人的尸骨被草草收拾,久安帝的入葬事宜又继续进行。

    四周墙壁上的烛台被点亮。

    王曲的目光落在久安帝的灵柩上面。

    在杨承宣公然谋逆之前,棺材里面传出了久安帝的声音。这绝不是幻听。

    就在这时,信王抬抬手,将死士招过来。

    那些死士在久安帝的灵柩旁边挖找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找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花费大功夫将灵柩挪动之后,地面上的那一层石砖,被死士们掀开了。

    地上现出一个大坑。

    信王似是早有预料,冷冷瞥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王曲靠近一看,发现久安帝的灵柩下面,竟然是一个提前挖好的大坑,里面躲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人,握着柱子一个劲儿的往角落里缩。

    想必刚才那棺材颤动,以及久安帝的伪声,都是这些人搞出来的。

    王曲本以为信王会将这些人活埋,给被惊扰了亡魂的久安帝殉葬。

    但信王却命人将那些人放归,只是驱逐出了京城。

    忙活一天之后,久安帝入葬事宜总算了结。

    ……

    寒梅庄。

    多日不曾露面的梅玖,而今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公主!”楼金满难得看到她,便十分欣喜。

    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厌恶,梅玖想起自己今日是为楼征之事而来,便扬起一抹敷衍的笑容:“楼小将军安好!”

    她这一声“楼小将军”,听得楼金满心底不悦,冷哼了一声:“总有一天,我定会超越父亲,成为天底下最著名的将军,公主何不将这‘小’字去了?”

    因是在面对梅氏公主,他虽然心底不悦,语气却并不怎么恶劣。

    梅玖眼珠子一转,试探道:“乌梅岭的人传来消息,令尊楼征将军前往乌蒙,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问得很隐晦,生怕会将自己的真实目的显露出来。

    事实上,楼征是死是活都不关她的事。

    她担心的是,楼家从乌蒙那里借来大量兵力之后,会吞并梅氏的其他势力。

    届时,她梅氏公主的身份再不复以前的荣光。而出手暗害楼箜一事,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哪怕兰音在乌梅岭那边传来消息,说楼箜没死,她也没有急着发出第二条指令。

    当初要暗害楼箜,是因为他的身俱大周皇室一半的血脉,在梅氏遗族的眼中,有着独特的优势。

    若是有朝一日,楼箜成功的恢复了身份,变成了大周的皇子,那她这个公主便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梅氏遗老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助楼箜。

    所以自打知道楼箜的真正身份之后,梅玖第一时间就使了这么个伎俩。

    生怕楼征会察觉是自己所为,她还刻意让对方去与兰音汇合。

    如今看来,楼箜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竟能够躲过兰音暗中的屡屡谋害。

    按理说这时候她应该更加忌惮楼箜,可知道了楼征前往乌蒙之事以后,梅玖便打消了继续暗害楼箜的念头。

    若是有朝一日楼家想另立皇朝,梅氏到那时无力还手,还能凭借楼箜的大周皇室血脉,在大周那儿获得一席之地。

第二百一十章 挑选城池

    距离久安帝入葬皇陵,已经过去三天了。

    信王也在早朝时,将自己的意图告知了朝臣。

    三位皇子不日即将前往边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日,信王将王曲三人都传唤到了勤政殿。

    王曲赶到的时候,看见杨承文与杨宝柱二人已经早他一步,在勤政殿里面等候了。

    那个传话的老内侍,故意最后一个通知自己。

    王曲目光一闪。

    他的住处距离勤政殿不近不远,介于杨承文与杨宝柱之间。

    正常来说,无论是按照先远后近,还是先近后远的顺序来通知,他都应该是第二位。

    可是他哪怕接到消息之后,立即赶过来也晚了片刻。

    这老内侍莫非已经和如侧妃他们站到一边儿了?

    想到此处,王曲微微冷笑。

    信王看见人来齐了,便是笑了一声,朝老内侍吩咐道:“去将人都叫过来!”

    说罢,待老内侍奉命匆匆离去的时候,他又对着王曲三人道:“想必你们也早知道了,朕打算派遣你们三个前往边关的事情。”

    “父皇你不是已经取消这个念头了吗?”杨宝柱憨憨地问道。

    信王摇了摇头,面上呈现出一丝无奈,旋即说道:“战事告急,现在边关有三座城池正面临威胁!”

    说着,他将一张图纸平摊在桌案上,指着上面的三个红点说道:“据可靠消息,蒲津、潼武、大散……这三座城池,再过不久便会面临乌蒙的进犯。”

    “你们三人各守一座城池,必须竭尽全力,守好关卡!”

    只要这三处关要不被攻陷,乌蒙铁骑的进军之路就注定要以失败告终。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信王从安插在楼家那里的卧底那儿得到消息。

    楼征联合乌蒙一事,他一早就知道了。

    从那时起,他便盘算着将三个孩子都派出去。

    王曲等人也早就知道他的盘算,这会儿并不觉得突兀。

    杨承文急于表现自己,便迅速地回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辱使命!”

    然而他的这番言辞,丝毫没有使信王的脸色变好。

    信王对他所说的话不以为意,淡淡瞥过去一眼,并不作答。

    王曲问道:“父皇打算给我们每人派多少个人手?”

    他这一问,也问到了杨承文和杨宝柱的心坎儿上。

    特别是杨宝柱,前头那些信王给的银两,他全让人给骗走了。

    而王曲手上固然有一些银票,可是对于行军来说,远远不够。

    “每人一百人手!”信王淡淡回复。

    转而,他指着桌案上的地图,“你们三人各自选一座城池。”

    末了,还郑重其事的提醒:“这并非儿戏!”

    杨宝柱率先冲过去,想要寻找一处好地方。

    王曲走在他后面,大步行走时,他的脚尖一下踩在杨宝柱的脚跟上。

    “你干什么?”杨宝柱回头怒吼了一句。

    前几日他在久安帝入葬之时想要陷害自己,王曲一直都记着。

    这会儿看见他惦记着去争城池,心中便冷冷一笑。

    他们二人的明争暗斗,信王都看在眼里。

    他转向杨承文,问道:“你怎么不去挑?”

    杨承文摇了摇头,温和地笑道:“一共就三座城池,儿臣年纪小,理应敬重两位皇兄,还是让他们先挑选吧!”

    他这番话说得很有味道,信王深深地看了一眼。

    而桌案旁,杨宝柱踌躇不定,根本分辨不出来好坏。

    蒲津、潼武、大散……

    王曲看着地图上的标志。

    这三座城池并列在函廊关的一条水平线上,相隔约莫有数十里。

    三个关卡,重要的程度都差不多。

    如果乌蒙不将这三个点逐一击破,那么在攻入中原后,势必会被这三个城关的守将拦腰斩断后备补给。

    所以,守城的难度其实并不大。

    不出去应战就行了。

    当然,乌蒙那一边有可能会迫使在边关附近抓来的百姓,让他们作为搭云梯破城池的第一进攻主力。

    但凡守将稍有心软,这时候都会备受煎熬。

    杨承文却是想起了前世听说的事情。

    杨承曲也曾被信王派去边关,以一己之力,强行守住了三城。

    但是当边关幸存者进京之时,却是到处传说杨承曲在边关的恶行。

    那些可怜的边关牧民,在越过函廊关上的长城放牧之时,被乌蒙军抓了去。

    牧民们被乌蒙胁迫,进攻城门。

    杨承曲却毫不留情,死守三关,拒不开城门。

    最后乌蒙的将领楼征殒命,乌蒙败退,可那些枉死的牧民,却再也不能回到温暖的家中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杨承文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就在他回忆从前的时候,王曲已经挑好了城池。

    他想过了,已知的消息太少,三座城关的优劣之分他不清楚。但是蒲津和大散这两座城关位置都有些偏,而潼武却介于二者中间。

    也就是说,乌蒙但凡有个聪明的领袖,就知道应该先从两边开始进攻。

    毕竟如果率先进攻潼武,到时候哪怕能使潼武关情势危急,但另外两边可以同时派人过来解围。

    况且潼武关是信王驻扎边关时,最常待的地方,那里的守将更多一点,必定会比其他两处更为安全一些。

    王曲可不认为信王会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跑到最危险的城池去驻扎。

    选定了地方,注意到一旁的杨宝柱正盯着自己,王曲哪儿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八成又是打算截胡,抢自己看上的地盘了。

    “大散关更靠近京城一些,赶路的时间也会相对较短,我就选这个吧!”

    王曲自言自语道。

    杨宝柱伸长了耳朵,听到他这些话,便直接跑到信王面前,兴冲冲地道:“父皇,我要选大散关!”

    他这副神态,令得信王愣了愣,旋即面色古怪:“你确定?”

    根据卧底的线报,信王知道,楼征联合乌蒙要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大散关。

    按照他的设想,王曲和杨承文二人,显然都要比杨宝柱更加适合去驻守这座城池。

    然而瞧着他兴冲冲得样子,再想到自己本就是要将此人拿来作为挡箭牌,替别人挡灾的,信王微笑道:“既然是你先选了这一座城,那三日之后你便出发,前往大散关。”

    “多谢父皇!”

    杨宝柱见自己抢夺王曲城池的计划成功,便略显得意地回过头,望着王曲,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失落懊恼之色。

    然而王曲仍是一副平静的面貌。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未成之事

    “你呢?选哪一座城池?”信王问道。

    王曲意识到他是在询问自己,便笑道:“就选潼武关吧!”

    潼武关在一些地势方面未必有其他两关好,只是夹杂于二者中间,有一种独特的优势。

    信王见他选定了,点了点头,望向杨承文:“那你便只剩蒲津可选了!”

    “儿臣明白!”杨承文丝毫没有畏惧恐慌。

    相对杨宝柱和王曲而言,他有外祖家帮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最强的。

    况且,这次赶赴边关,王曲若是出了事,信王总不能选一个目不识丁的杨宝柱来作为继承人吧?

    王曲好歹是识得几个字的,学起储君之道来也不慢,可杨宝柱早已错过了开蒙的好时机。

    信王纵使现在想教他,为未必能教得会。

    这些时日的相处,足够让杨承文弄清楚了自己这个兄弟的性格。

    杨宝柱绝对不适合作为储君,除非自己和王曲都死在边关,这样一来,父皇只剩他一个儿子,就不得不那么做。

    但是杨承文自恃近期以来,常常阅读兵书,对于执兵之道也算略知一二,并不认为自己会死在边关。

    ……

    见他们三个都挑好了地方,信王点点头,又带他们走出勤政殿。

    随后,只见勤政殿门口台阶下去的那一块空地上,整齐地罗列着数百人。

    “这是……”杨承文的目光闪了闪,望向信王。

    “是你们这一次随行的士兵!”信王淡淡道。

    他作出手势,挥了挥,那些兵卒便各自散开,汇聚成三份。

    每一份一百人。

    “又是挑人?”杨宝柱苦着脸。

    他并不擅长此道。

    “宝柱先挑!”信王说了一声。

    杨宝柱便在人群中逛了逛,随即指着最强壮的那一批:

    “我就要他们了。”

    在他看来,打仗就是力气活,谁看着强壮就挑谁,这准没错。

    剩下的,有些是老弱残兵,有一些是面黄肌瘦的市井乖张之徒。

    王曲望向信王:“父皇让我先选?”

    信王摇了摇头,看向杨承文:“你先选!”

    杨承文微微一愣,转而心底暗喜。

    自己刚才的那一番推让之举,没想到让父皇这般看中。

    他又想故技重施,假意推让。然而瞧见剩下那些人里,显然都不是怎么能打架的那一类,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承文最后选了有战场经验的老兵,剩下的一些歪瓜裂枣,就算是王曲的手下了。

    “带着你们的人,去兵部报到,记录在案,顺便趁着这两天,多多操练,免得生疏了。”

    信王挥挥手,下了逐令。

    ……

    杨承文将士兵带到兵部记录以后,便又忙着骑马,只带了几个亲信,一句狂奔来恩寺。

    有些事情他想要再次询问青提大师,即便对方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位高人。

    雪已经没那么大了,他座下的马匹一路赶到京郊。

    只是上到了半山腰,便看见曾经建在这儿的那一座寺庙,如今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一片茫茫雪地。

    “莫非是雪崩?可是大师怎么会……?”杨承文大惊失色。

    他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在这地方来回转悠。

    青提大师是真正的高人,不可能算不到这场劫难。

    “殿下!”

    看见他神色失落,他的随从不免忧心。

    “唉~~”杨承文摇了摇头,有些颓然的苦笑,“青提大师还是出现了意外!”

    他念及自己重生回来的缘由,便将手上的玉扳指褪下,放在寺院的废墟里。

    青提大师曾说过,这玉扳指只能用一次,他留着已经没有用处。

    物归原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他朝地上拜了拜,转身想要离去。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雪地里埋有一个箱子。

    心中好奇之下,杨承文将其打开。

    上面是青提大师的字迹:

    命枯!

    简短的两个字,道出来恩寺的命运。

    杨承文忽然心头涌上一股恐慌。

    命枯,什么意思。

    是自己的命运也即将走到尽头了吗?

    他又想起了杨承曲。

    对方也同样拥有一枚玉扳指,此刻或许早已潜伏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捂着头在雪地思考人生,杨承文忽然又站起来,面色镇定:“走吧!”

    既然来恩寺已经不在,他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只要在边关表现出色,父皇看重自己,那么杨承曲纵然再是狡猾,最后还不是要看着自己登上皇位。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

    乌梅岭。

    “佘幽,你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把那个王逸轩招来乌梅岭,到底是为了什么?”

    憋了许久,楼箜终于忍不住问道。

    王逸轩来到乌梅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对方什么都不做,每天却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佘幽脸上泛起笑意,“这事儿你别管,小心兰音姑娘罚你!”

    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梅氏,将王逸轩等人掳上山。

    此举,是为了让王逸轩对梅氏生恨。

    以及,逼迫王逸轩制造现代化军事物。

    该准备的东西她都以梅玖的名头准备好了,古代交通不便,她有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在梅氏发现端倪之前,让王逸轩造一些东西。

    其中,就有火铳之类的热武器。

    实在不行的话,她便要求对方画出蒸汽机的运作草图,再去绑几个公输家的人,有了方向,慢慢琢磨总能出成绩的。

    到时候再让王逸轩造船,他不是很厉害什么都会吗,造船前往大洋的对岸寻找高产作物总没问题吧。

    扯这些是有点远了,不过目前来说,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激发王逸轩对梅氏的憎恨,以及让王逸轩看看边关难民,生出点同情心,然后尽力帮助自己造船。

    “你前些天偷偷从鸽子上面摘下来的纸条,是谁传给你的?”

    楼箜又偷偷摸摸的低声问道。

    瞧见佘幽露出提防之色,便又急忙摆手,表示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

    “那是公主传给你的指令吧!”楼箜兴奋的道。

    他早就待腻了这里,漫山遍野里除了枯枝残叶就只有泥石和雪,无聊得很。

    “快了!公主叫我们暗杀信王!”佘幽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丝冷意:“信王如今已是皇帝,轻易不会离开京城。我们忙完这里的事情以后,就立刻进京找机会刺杀!”

    她花言巧语,哄骗楼箜。

    楼箜却信以为真,只当皇帝是那么好刺杀的,兴冲冲得回去做准备了。

    看着他蹦蹦跳跳跑开的身影,佘幽微微一叹。

    她在山下接到的指条,是京城那边传来的。

    是京郊来恩寺与青提大师的事情。

    这一个心头大患,终于是除了。

    青提大师曾经与杨承文合谋,虽然后面事情败露,可信王此人,绝对不可能坐视来恩寺去祸害他的下一代。

    而佘幽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能够拿出重生玉扳指的古怪寺院,继续存在于这个时空。

    上辈子青提大师是被她威胁,才会将这玩意儿交出来。

    这一世,她不能留在京城,就更不可能安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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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中举之后介绍:
二柱发现,堂兄溺水醒来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才疏学浅的堂兄,竟考中了举人。堂哥中举之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堂哥中举之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堂哥中举之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