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出发
临行前，谢衔又一次与王曲会面。
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殿下，此人名为谢忠，乃是跟随在我身边多年的心腹，殿下前去接手谢家招募的那些人手时，谢忠想必可以帮到您。”
谢衔指着一旁其貌不扬的随从。
谢忠抱拳：“殿下！”
王曲抬眼打量了这人片刻，微笑道：“那就多谢谢兄了！”
谢家与谢衔他本就信不过，更何况是谢衔塞过来的人手。
再是缺人手，他也不会对谢忠推心置腹。甚至，他连半点信任都不可能给予对方。
此刻收下这个人手，也不过是为了使谢衔与谢家安心。
上路之后，他一定会叫人将谢忠看得死死的。
王曲看向谢衔，感激道：“杨承文有张家相助，想必暗地里召集了不少人手，幸亏有谢兄你相助，否则我一定会陷入不利的局面！”
说话的时候，王曲目光一直盯着谢衔。
谢衔心中一凛，担心他会再次生出警惕，便摇头道：“殿下言重了，您深谋远虑，就算没有我们谢家，也一定能够胜过三皇子。”
“哦？”王曲一笑，颇有深意的问道：“你为何这般笃定？就不怕看错了人？”
谢衔连忙回答：“数日前，张府尹身死一案，想必就是殿下您的计策，而三皇子那边，除了凭空哀嚎之外别无办法，这就是您的高明之处。”
他提起了张府尹的事情，王曲面色一冷，淡淡道：“谢兄慎言。张府尹遇刺身亡，实乃此刻所为，但他的护主之功我会铭记终身。”
谢衔含笑点头：“殿下放心，我有分寸。”
他此刻面上含笑，实则心中冷笑不止。
这大皇子心胸狭隘不说，还眦目必报，哪有身为人君的气量与胆魄。
纵然没有他从中作梗，在今次布下必死之局，这人也一定走不远。
心中的念头百转，谢衔却收敛得很好，面上丝毫没有出现异样神态。
……
二人各怀心思，又闲聊了一会儿，很快便各自分道。
“前路艰险，还望殿下多多保重！”
最后，谢衔十分诚挚的说道。
他说得再诚恳，王曲也能从其中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此人对他心怀恶意。
谢忠按照自家公子的命令，已是跟在王曲身后。
……
函廊关，
潼武城。
“将军，皇上那边传来消息了。”
小卒禀报了一声。
他口中的将军，自然是如今驻守在潼武关的守将——李巡。
“派遣三个娃娃过来，真是胡闹！”
想起信王的脾性，李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但他也知道，信王会将三个儿子派过来，想必另有深意。
李巡拆开信件，检查上面的特有章印与字迹。
“这封密函半个月前就寄过来了！”
看到落款的日期，他皱了皱眉头。
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李巡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楼征要与乌蒙联合！”
他忍不住惊呼。
旋即想起隔墙有耳，自己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被别人偷听到，他急忙噤声。
看着信函上，信王所吩咐的内容，他老实照做：“派人去蒲津与大散两边通传一声，三位殿下要来了！”
这是信王的意思，就是想让三城的守将提前知道，并且传扬出去。
信王的心思一向天马行空，李巡百思不解，便也歇了探清其中缘由的心思。
……
信王并没有规定王曲等人何时出京，三日之内离开京城就行了。
他并不担心王曲和杨宝柱这二人会在半道开溜。
因为派遣给他们的那一百人手里面，有不少是他的眼线，专门用来盯着王曲等人有没有做出格之事的。
杨承文与母亲惜别之后，便决然上路了。
如侧妃也知道他心怀大志，不想成为儿子的绊脚石，便没有将今日桑嫔对自己的逼迫说出来，只一个劲儿的提醒他路上小心。
就这样，杨承文赶在王曲之前，率先上路了。
还有他提前招募的一百个人手，一共两百人。
张家为杨承文招募的人手自然不止一百个。
只是信王先前吩咐过，让他将自己招到的人分杨宝柱一半。
杨承文哪儿愿意，但他又不想违背信王的话，便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明面上，他招募到的人手只有两百个，分给杨宝柱一半之后，还剩一百。
再加上信王派遣给他的一百亲兵，总共是两百个。
但是只要出了京城，在离得不远的某一个僻静之处，有上千人手在等着他。
连粮草都备好了，不会出现断粮的情况。
从一点上看，他对比起杨宝柱与王曲，简直有天大的优势。
杨宝柱却很聪明，在杨承文率军离京的那一刻，带着自己的人手急急地追上去了。
早前如侧妃与杨承文这母子二人对他十分友好，以致于他到现在还觉得他们是好人。
王曲却带着人，从另一侧出发了。
……
临到天黑的时候，王曲命令手下去捡柴火。
这些人不愧是被挑剩下的，他的指令下去之后，除了少数那十几个士兵，老老实实去挂满积雪的枯树林里捡干柴，剩下的那些一个个懒洋洋的不肯动。
王曲：“？？？”
他发现，这些人大多是朝廷兵部新招的，没怎么受过训练。
而且，这些人里边，有几个刺头，一直鼓动人心，想挑唆别的士兵，和他们一起违背王曲的话。
不排除这些人是杨承文那边派过来的卧底。
是不是卧底且先不论，王曲心里清楚，自己势必要做出一些事情来收买人心。
谢忠也注意到了这种状况，想起公子的嘱咐，他目光闪了闪，凑到王曲身边：“殿下，这些人只怕不好驯服！”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一旁的几个刺头隐约听见，便都浑身一震，竖起了耳朵。
王曲微微一笑：“赶了一天的路，大家感到疲惫也是在所难免！”
那些士兵本就欺他年纪小，看见他这样都没有动怒，不免更是轻视。
连谢忠都暗暗摇头。
王曲垂下眼帘，笑容逐渐消失。
“我们此行是为了去守卫边关，日后要吃的苦不知要比现在多多少，所以……”
他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冷意：“今天本将军要训练的第一课，便是耐冻！”
他指着听话的那几个，“你们去捡柴火，剩下的那些，今晚负责守夜！”
他从未指望能在短时间里使众人心服口服，但也不会继续忍气吞声，将火气全往肚子里吞。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杀鸡儆猴
天黑。
等王曲进入帐篷以后，这些被罚守夜的士兵们，便也都钻回了帐篷。
谢忠看见这种状况，便是暗暗勾起了嘴角。
公子还说王曲此人不好对付，可在他看来，这人也就运气好一些。
连几个刺头都收拾不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上真正的君主。
大周皇室，果真没落了。
……
就这样，在王曲的刻意纵容之下，这些人越发胆大。
原本那些还算老实的人，在看到王曲这般胆小，连惩戒手下都不敢之后，也都放肆起来。
沉得住气的人，寥寥无几。
而另一边，谢忠将自己所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记录下来，打算找个时间将信条寄送给谢衔。
“将军，赶了那么久的路了，大家伙儿肚子都饿得咕咕叫，是不是该停下来吃饭了？”
那个从昨日起，就一直在与王曲挑刺的刺头，这会儿又出来整事了。
这会儿才走了几步路，他就要吃饭，简直没事找事。
若换做是刚出京城那会儿，士兵们说不得还会担心王曲发怒。如今知道他性情孺弱，便都没有了心理负担。
“好啊！既然大家都累了，那便先歇一歇吧！”
果然如众人所料，王曲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只是在架起的火堆上面飘出饭香的时候，王曲一脚将悬挂在上面的铁锅踹翻。
他翻脸了。
“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浪费粮食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那个刺头嚷嚷起来。
王曲看着他，眼中显现出一丝杀意。
这人昨天在他发出第一个指令以后，便一直在唱反调。
不止如此，王曲自身的亲卫也曾告诉他，这人在暗地里鼓动别的士兵，意图架空王曲。
如今有这刺头带头，众人也跟着起哄。
场面混乱，谢忠甚至在偷笑。
……
直到一抹鲜红浇灌到雪地里，众人终于安静。
王曲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
他要挑出一个最恶心的人，杀鸡儆猴。
现在正是好时机。
他们离京城还不太远，这些人还有所顾忌。而因为昨日他的纵容，这些人胆子变大，逐渐膨胀起来。
没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具有威慑力。
处斩了这人之后，王曲随意拉过一个发懵的士兵，抓着对方的袖口擦拭刀刃。
其他人以为他又要杀人，便都颤抖了一下。
待瞧见王曲只是擦拭刀锋，心中只觉得暗松了一口气。
“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对待这种粗人，任何道理都不会说得通，故而王曲是以愤怒以及冰冷的语气吼出这句话。
他声腔有力，中气十足，这一片陷入安静，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这招出其不意杀鸡儆猴，信王在夺位之时就曾用过。
王曲听说之后，现在稍加效仿，效果很明显。
其余人都不怎么敢抬头与他对视。
这时候，王曲又指着两个士兵，冷冷道：“你们两个，滚！”
这两个也是刺头。
当然，是王曲在信王府时的亲卫，被他安排成了普通士兵，这些计划是早就暗中吩咐好的。
他的杀鸡儆猴之策本就安排好了人手，谁知道那刺头不识好歹，令他稍稍修改了计划。
现在就是计划施行的时候。
听到王曲又将赶走了两个人，剩下的人便都低着头，讪讪的不敢接话。
“吃饱了吗？”王曲的吼声很大，又是突兀的一下，只将众人吓得浑身一颤。
低头沉默半响之后，才有个人颤巍巍的答道：“回将军，属下吃饱了！”
剩下的那些人，都低着头。
王曲冷笑道：“现在天寒地冻，地上连根野草都不见，被驱逐出去，就等着饿死半路吧！”
谢忠站在王曲身后，目光闪了闪。
众人沉默着。
这一夜，再没有人主动出头，挑衅王曲。
第二日的时候，他们便在半路，看到昏倒在雪地里的两个士兵。
正是昨天被王曲驱赶出去的那两个。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的惨案还历历在目，众士兵都不敢自作主张，等着王曲拿主意。
“将他们救醒！”王曲对着自己的亲信吩咐了一声。
这些士兵里面，除了他用印章招来的那十个，剩下的都不怎么可信。
而这十个比较可信的人里面，他怀疑也有别人安排来的卧底。
杨承文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还不好说，但是信王绝对是安排了眼线在里面的。
不过，好在这十个人里面，没有一人会违抗他。
剩下的那些一百个士兵，在昨日的那一场戏码之后，也都歇了闹事的心。
这会儿王曲叫人救醒雪地里的那两个，其余人都迅速的行动起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生怕自己会变成昨日的那个。
“求将军饶命！”
“让我们回去吧！”
两个士兵醒过来，便是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你们昨天遇见了什么？怎么会昏迷在这里？”
王曲问道。
他这一问，倒是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如计划中的那般，两个士兵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出来。
“我们两个没有粮食，还遇到了狼群……”
两个士兵胡乱的杜撰着，那一番骇人耸听的危言，将剩下的士兵吓得直发颤。
“为何不回京？”王曲又问。
“家中的父老都盼着我们能回去，可是各处乡老已经签了保书，逃兵，会遭人耻笑，还会受刑！”
这时代的人识字率本就低，有点本事的哪儿又会应征，王曲这两个亲卫所说的话，竟是唬住了绝大部分。
剩下的人纵使有懂得律法的，又怎么会蠢到得罪王曲。
“既然知道错了，就归队吧，以后老实些！”王曲冷哼一声。
众人之中的气氛，却是缓和了不少。
眼见王曲谅解了这两个不守规矩的士兵，剩余的那些人，原本因着他昨日的举动而感到不安的心情，如今稍稍放松。
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暗处，谢忠佩服道：“杀鸡儆猴，先兵后礼，殿下真是高明！难怪公子总说您驭人有道！”
他刻意奉承，王曲却似是听不出来。
王曲摇了摇头：“昨日那人疑似杨承文派来的卧底，我如此作为，只能说是迫不得已。”
说罢，又笑道：“以后还是叫我将军吧！听着舒服！”
原本按照大周律法，三千人伍才能称之为一军，但是信王已将王曲三人封为守将，多少得给些衔号。
于是他们三个都成了手底下只有几个大头兵的口头将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凉州城之险
凉州。
在这个地方遇见沈骥，是王曲没有想到的。
沈骥本是他身边的侍卫，后来被杨承文与如侧妃二人曲意收买。
信不过这人，王曲自然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随意寻了个借口，他将沈骥留在了京城。
而今，在凉州附近他竟然遇见了沈骥。
“是皇上派我们来的！”
通过沈骥等人的叙述，以及信王亲写的手书，王曲知道他们是奉信王的命令，来凉州这里守株待兔。
他们正等着的，就是要上钩的梅氏一干人。
王曲隐约知道，信王想从这些人的身上，打探一些消息。
“殿下！”沈骥迟疑了片刻，有些话想与王曲私下说。
他估计是要打探一些消息，王曲并没有兴致与之周旋。
“将在外，要称我为将军！”王曲淡淡道。
此刻距离凉州城门只有几里地了，但在这一处碰上了信王派来的人，王曲并不想掺和进去。
想了想，他带着人溜了。
信王无论是想围剿梅氏余孽，还是要打听梅妃之子的下落，他都没有兴趣参与进去。
“陛下特令，指定让我们跟着您前往潼武城！”沈骥犹豫着开口道。
王曲有些疑惑：“你们不准备在凉州城这里待上几天？”
如果信王派这些人来是为了铲除梅氏，那应该要在这里待上几天才对。
另一个信王派来的人又说：“陛下过了，梅氏余孽搅不动这浑水，纵使放着不管他们也兴不起风浪，让将军您放心前往函廊关。”
“他们不是要鼓动灾民吗？”王曲好奇道。
信王亲兵一号：“区区一群饿疯了的家伙，还动摇不了大周的江山。”
信王亲兵二号：“若是灾民被鼓动，届时大不了屠城！”
信王亲兵三号：“若是将军您不准备处理此事，我们便这般行事！”
最后，他们又齐齐的说道：“这都是陛下交代的！”
……
到最后，原来是在这坎上等着他呢。
王曲一阵好笑，略作思索之后，他同意了停驻在此地几日。
派人去当地的衙门报备之后，他拿到了通行指令。
在梅氏行动之前，他不能进城。
带着这么多的人手进城，无疑会十分招眼，若是有梅氏的探子在这里面，信王计划定会破产。
有了这指令，他能够随时带人出入凉州城，若是发现行径可疑的人，直接封锁城门，带着人在里面搜寻。
过了几日，王曲带着三两个人乔装进城，剩余的人留着等消息。
他原本带着一百多人，再加上信王安排在这里等他的那些，一共有几百个，总不可能一窝蜂往里挤，那样会打草惊蛇。
进入凉州城之前，他这一路上，看到有许多倒在地上的人，已分不出死活。
而刚一进城，却只觉得耳目一新，街道敞亮，百姓安居乐业。
这街道上，连个灾民都看不见。
王曲明白，自己之前刻意叫人去通传凉州官员的举动，无疑是错误的。
那些人为了粉饰太平，早已经做好了应付工作。
就现在这样，他根本看不出来凉州有饥荒。
而一直盯着这块地方的梅氏之人，也一定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骥问道。
王曲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他原本并不主张先行通知凉州城里的官员，是沈骥等人说，此乃皇上之计策，他才会同意。
可信王既然怀着铲除梅氏的目的，为什么又要做出打草惊蛇的举动？
这里面不排除沈骥那些人被收买，然后故意传递虚假消息，让自己犯下昏招。
当然了，这个可能性不大。
因为不可能所有信王派出的人，都被收买了。
而且王曲本身就已经“中计”，会在几日之后，去接手谢家招募好的人手之时，死于非命。
所以这时候杨承文等人，也没有必要这般陷害。
所以王曲更趋向于这是信王的命令。
就在王曲纠结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的沈骥又开口了，“殿下，王爷临行前留下锦囊，让您自己打开！”
王曲接过锦囊，打开看了看。
沉思过后，他点了点头。
信王让他大张旗鼓，以极为盛大的声势进入凉州城。
梅氏看到凉州城的官员大肆收拾街面，一定会惊疑不定，恰巧这时候王曲带着朝廷的指令，亲自过来赈灾，一切便都能够说得通了。
梅氏也不会连想到信王要围剿他们的事情上面。
王曲没有思索，同意了这个计划。
他多少也猜到了信王的心思。
……
这时，就在距离凉州城十几里外的地方，一伙儿打扮寒酸破落，战列却极为整齐的‘灾民’，纷纷涌向了凉州城。
据悉，凉州的灾民听说凉州城里有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食以后，大部分都汇集到凉州城里。
留在外面的人，要么会饿死，要么被狼叼走，或是死于贼匪之手。
总之，这地方已经不太平了。
许多颗粒无收的农户集结到一起，已经闹出了不少事情。
真正的灾民要么涌入凉州城，要么死在半路。
而这一伙儿不寻常的灾民，却是兴致勃勃的聊起了朝廷的事情。
“大周朝廷派来了赈灾的特使？”
“听说是不是一般的特使，那人还是一位皇子呢！”
说着，人群中的领头者眼睛一亮：“皇子？”
“是啊！若我们将这位皇子抓起来，日后作为祭旗的人选，一定可以使我梅氏的士气大振？”
嘀咕了一阵，这一伙儿人打定主意，进城抓住那位皇子，鼓动灾民造反的同时，将这皇子杀了祭旗。
“只怕没那么好抓！”
有人摇头反对。
也有一些人，在揣摩过后，觉得此计甚妙：“若是让灾民们知道，我梅氏能够随意抓住当朝的皇子，鼓动他们造反成功的几率一定会大大增加。”
……
两方相争，僵持不下的时候，众人便将目光投向领头者。
领头者沉吟之后，问道：“那位皇子带来了多少人？”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恭敬回道：“只有十数个。”
“可对方躲在州城的府衙里面，我们如何行事？”有人抛出了难点。
“买通府衙的人不就行了吗？”另一些人嗤笑。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财帛打动！”
“那如果我们劫持了那些衙役的父老呢？”
……
最后，领头者主意一定：“就按照你们所说的，劫持几个府衙之人的近亲，逼迫他们听令行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香丸的功效
城外还有几百人手等着，随行所带的粮草并不是太多，王曲知道自己及不能拖得太久。
所以那些衙役在他耳边嘀咕着某个酒楼有多么好之后，他立刻就动心，吵着闹着要去。
其余的官员哪儿敢让他一个人走，便都随行在旁边。
然而这正中梅氏的下怀。
他们一早就控制了这一座酒楼，里面塞满了人，蓄势待发，就等着猎物上钩。
当看到王曲带着几个官员以及少数的护卫，现身于这座酒楼的时候，梅氏几乎乐疯了。
空气中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对，王曲察觉到了，却故作没有感知。
“人呢？”
跟在王曲身后的一名官员见老半天了还没有人出来招待，便十分不痛快地喊了一声。
王曲瞥了他一眼，这人便讪讪的闭了嘴。
“你去后厨房看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王曲指着沈骥吩咐道。
他这话一出，躲着的梅氏之人便出来了几个。
“哎哟！客官里边请……”
学着店小二的那种语气，梅氏之人极为谄媚讨好。
之所以假扮酒楼的伙计，是因为领头者担心强行捕抓会闹出大动静，惹得旁的人提前注意到。
梅氏最精通的不是打仗，而是下毒。
所以领头者打算在酒菜里下药。
等迷昏了那位皇子，到时候要怎么谋划，还不是随他们捣鼓。
怀着这样的目的，这些梅氏之人又运作起了酒楼。
“快些上菜！”有个护卫得了指示，进去后厨房催促。
梅氏之人急忙点头哈腰，“这就好了，客观且等一等！”
待护卫出去以后，又都目露凶光。
王曲静静地坐在大堂的一处酒桌上。
“殿下，何不点个雅间？”有人谄媚道。
王曲含笑，摇了摇头。
随行的官员只得陪着他，坐在大堂里。
外面偶有的客人想进来，却都受到了驱赶。
那些灾民进了城，就那么守规矩，没有来酒楼这种地方招扰？
王曲望着外面干净的道路，心中略感疑惑。
片刻之后，有个伙计将酒楼的门关上了。
王曲等人投视过去，那伙计讪讪笑道：“天冷，还是关了门比较好！”
王曲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官员，看见他没有说话，便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那伙计见王曲等人不反对关门，心中长松一口气。
随即，他在酒楼大堂的中间一处暖炉里面，丢了一颗香丸。
王曲见状，微微一笑。
梅氏的人手应该就在这茶楼里，对方的领头者要使下毒之计，这倒是让他喜出望外。
事实上，他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已经叫人乔装成路人，包围在附近。
不过现在不用闹大倒是更好。
王曲怀里也有一颗香丸，效用之大，令他不敢轻易尝试。
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梅氏现在的打算，对他有利。
“咳咳！”假意轻咳了两声，王曲伸手以袖口掩面。
他从袖里拿出一枚土色药丸，迅速含进嘴里。
这是以黄连为主药材，凝练出的一枚苦药丸。
得益于当初佘幽强塞给他的那枚药丸，他获得极为敏锐的嗅觉，再隐晦的药味，他也能闻得出来。
不过他能嗅出毒药，却制不出解药。
唯一有用的，就是知道极大的苦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抗使人昏睡之类的药物。
梅氏之人要用什么毒王曲不知道，但他却可以在此之上，添加自己的那一枚香丸。
实在不行，就按照约定好的那般，摔杯为号，将自己安排好的人喊进来。
怀着这样的目的，王曲缓缓起身，绕道暖炉旁边，伸手取暖。
他袖口极大，有一小粒东西从里面滑落出来，跳进炉中。
纵使有人注意到，也只会以为那是错觉。
做好了一切，王曲又坐回位子。
有人细心地替他倒茶，王曲抓起来，拿在手上掂量。
躲在暗处的梅氏之人冷冷嘲道：“哼！你就喝吧，一会上路了，看你还怎么喝茶！”
“等他们吃下酒菜，与我们投放的香丸起效用，届时再出去，一网打尽，将一窝贪官污吏全部处决！”
“那位皇子可得留着，祭旗之前，我们还可以严刑逼供，从他嘴里探听到大周的消息。”
……
梅氏的人越聊越起劲，紧接着，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睡着。
王曲靠在座椅上，看见与自己同桌而坐的官员都一个个昏迷，便摇头笑了笑，也埋头装睡。
“菜好了，客官就等嘞！”
在后厨烧菜的梅氏之人，端着几盘好菜出来。
待瞧见所有都睡着了，就连自己安排在大堂里面招待客人的伙计都昏迷不醒，便是心中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过去挨个查看。
“算了，反正计划成功了！”
这样想着，他往楼上喊了一句：“快出来，这些大周朝的走狗都睡着了！”
然而，寂静的大堂里响起他的声音，躲在楼上的梅氏之人却没有出来。
又连喊了几句，还是这样，他不由心中不安。
梅氏这一次出动了几十个人，怎么会没有一个听到他的声音。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瞧着睡着的王曲等人，觉得这些人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之后，便往楼上走去，想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当看到自己这一边的人也都睡着了以后，他有些惊怒：“莫非那些蠢货投错了药丸？”
真是太不谨慎了，还好他刚才在后厨，不然今天还得功亏一篑。
庆幸过后，他连忙在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
“幸好还有清心丸！”
挨个喂药之后，他以为自己的同伴会快速清醒，然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根本没有清醒。
再下楼之时，却见王曲已经消失不见。
“他逃走了？”梅氏之人极为惊诧。
转而又担心起来，若是那位皇子跑出去叫人，自己的同伴现在又昏迷不醒，岂不是全军覆没？
连鼓动灾民的计策都没有施行，一点收获都没有，此次行动真的是大伤元气。
他定定站在原地。
下一刻，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当头一棒后，这幸存的最后一位梅氏之人，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沈骥，干得漂亮！”王曲从门外进来，拍了拍手掌。
他身后跟了不少人，按照计划的那样，将梅氏之人全绑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山谷雪崩
擒住梅氏余孽之后，沈骥在内的数十位人手又向王曲告辞了。
“陛下有命，一旦擒住了梅氏之人，便将其活捉，带回京城！”
沈骥等人的话，令王曲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也正琢磨着该怎么将沈骥赶走，队伍里面有谢忠这么一个心怀叵测的就足够他操心了，再多上一个沈骥，只怕会应付不过来。
目送沈骥等人离开，王曲旋即也上路了。
凉州城的官员有心留他几日，送点东西讨好一下，但城外还有一些士兵在等着自己，王曲并不想耽搁太久。
带着几个可信的人采买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又从哪些官员的手上讨要一些物资，很快便离开了凉州城。
研究一会儿地图之后，又率军上路了。
……
另一边，杨承文心里郁闷不已。
杨宝柱的队伍跟着他已经走了好几天，每回安营驻扎的时候，这家伙总是来烦扰他。
杨承文并不想在这时候和他翻脸，只能强忍怒气，帮助对方。
就因为杨宝柱的存在，他甚至还不能接手张家暗地里招募的那上千人手。
原本还算充足的粮草，在分给杨宝柱之后，他自己也有些捉襟见肘。
这下下去，还没等他赶到函廊关，这粮食就该吃得差不多了。
“在下一个路口，我就跟他分开！”怀着这样的心思，杨承文又忍下了一口气。
……
几日之后。
王曲等人风尘仆仆，一路往西北方向赶去。
走在一处山道之时，王曲隐约看到山谷下面，有一排并不怎么隐蔽的窑洞。
那些窑洞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像是什么动物的巢穴，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这山上积雪这么厚，住在窑洞里面的人，难道就不怕雪崩之后，被积雪给淹死？
王曲环视四周，留意到山顶有一块巨石，阻挡着积雪下滑。
说实话，若是他将这块巨石撬开，下面的人都会被大雪掩埋，窒息而死。
当然，这块巨石没那么好撬开，摆得很稳。
这时，谢忠指着山道下面的山谷，喜道：“我们的人手就驻扎在那里，还请将军稍等片刻，属下先去查探情况。”
他这样说了，王曲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
谢忠没想到王曲会这么信任自己，心中不由暗喜。
眼中的喜色刚流露出来，他很快就掩饰住了，略一抱拳之后，果断地骑上马往山道小路奔下去。
王曲牵着马，安抚般的顺了顺马鬃，望着他骑马的身影，露出一丝冷意。
“传令下去，即刻动手！”
他没有说得太多，但早前背着谢忠的时候，他就已经通知了军中将士，现在那些士兵接到命令，毫不含糊的按照吩咐的那样行动。
……
谢忠来到窑洞前，喊了一声暗号，旋即便有谢家的人手乌泱乌泱的涌出来。
“这破地方连个作乐之地都没有，老子都呆腻了，总算等到这一天！”
“呵！等屠了那位皇子殿下，完成公子的命令，我们还不是要风得风？”
谢家的那些人手，一个个粗声恶气，令谢忠略微皱起了眉头。
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不少干涸的血渍，闻着空气中的腥味，谢忠皱眉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他的声音中显露出嫌恶之态。
那些谢家招募来的人手，这会儿便哼哼笑起来：“这些个鸟死的东西不肯离开，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灭口！”
他们说得理直气壮，到底是谢家的吩咐，谢忠也不好多做埋怨。
“算了，就当他们命苦，早点投胎也好！”他这样说着，又重复了一遍谢衔的计策：
“等会抓住了大皇子，将所有士兵剿灭，伪装成遭山贼杀害的模样！”
听谢忠这样不厌其烦的重复述说，便有人不耐烦的嚷嚷：“知道了，我们还能伪装成雪崩，一切早都准备好了，你赶紧上去叫那个鸟蛋皇子下来！”
谢忠暗暗一叹，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欲走跨步。
“等一下，那个皇子需要留活口吗？”有人问道。
谢忠止步，背对着他们摇头，“用不着，为免节外生枝，将他与那些士兵一同杀死。”
回答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山道的方向行去。
只要下了山谷，大皇子哪怕看见尸体，问出空气中的臭味，立刻察觉到异样，也绝对无法逃离这几乎是四面环山的山谷。
他骑在马背上，小心翼翼的驱赶着马匹往陡坡上走。
忽然，座下的骏马前蹄抬起，嘶鸣一声。
谢忠险些被它甩下马背，连忙抓紧了缰绳，往后一扯，嘴里喝道：“畜生，发什么疯？”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这坡上震动了一下，旋即几个巨大的黑影从上面滚落下来。
是几颗巨石！
“怎么回事？”谢忠回头望了望滚落下去的巨石，又回过头望向山道上面。
像是受到了那些巨石滚动的影响，山坡上的积雪隐隐滑落一些，像是屋檐抖落的灰尘一般，撒落下来。
好在雪势不大，些许的积雪滑落还对他造不成生命威胁。
正惊魂不定之时，谢忠忽然又感觉这座山猛的抖了一下。又一块巨石滚落了下来，往山谷底下滚荡而去。
“好险！”
谢忠呼出一口气。
刚才那块巨石险些迎面撞到他，好在偏了一点。
他心中刚刚有所松懈，转而，又感觉到头顶有一片阴影扑落下来。
山头的积雪在刚才那一声巨响过后，已经有大半往这方向倾倒。
“糟了！”谢忠心中惊呼。
他扯着缰绳，驱马往山下奔跑。
然而马儿跑得再快，也还是被从天而降的积雪掩埋。
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山谷底下那些躲在窑洞里的人。
“他不是上去叫人了吗？”
“外面这么大动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看看！”
谢氏招募来的上千人手，这会儿听到动静，赶忙出来。
然而，转眼间他们就看见自己等人在多日前堵在山顶的积雪，现在正像洪水一般往低洼之处涌来。
“雪崩了！”
“快躲回窑洞里面！”
这些人呼喊着，往窑洞里面奔跑。
最后，这一整片的山谷，被积雪覆盖了。
“看来谢忠是无法回来了，继续上路吧！”
王曲也被雪崩的动静惊吓到了，连忙呼喊手底下的将士们，纷纷拐了路，继续往潼武城的方向赶路。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二皇兄，我们就此分开吧，蒲津与大散的方位不同！”
多日以来，杨宝柱的厚颜无耻令杨承文几近崩溃。
对方的粮草准备得很少，这一路几乎都是赠他。
直到距离函廊关还有一小半的路程，他再次开口，想要与杨宝柱分道扬镳。
他这一次说话的语气格外坚决，杨宝柱纵然心里还想依赖他，但也知道自己受到嫌弃了。
不由心中不悦，赌气般道：“你走吧，我在这里多待几天，慢慢赶路也没事！”
他终于说出这一句话，杨承文只觉得苦尽甘来。
“你自己多加小心！”他故作好心的提醒了一声，旋即连忙叫上自己的手下，迅速离开了当前位置。
生怕走得慢了一步，杨宝柱会改变主意，又赖上他。
注视着杨承文那一队的人马逐渐走远，杨宝柱手下的将士中有一人走过来，叹息道：“殿下，您应该继续跟着三皇子的！”
这么多天的相处，足够让他看出这位二皇子有多么的愚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其他两位皇子，就算选择的地盘优势大，最后也一定会落入下风。
二皇子若是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尽快选择一个阵营，而不是浑浑噩噩的去争皇位。
相较于没有助力的大皇子，三皇子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当然，皇室之争他并没有足够的资格掺和进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教二皇子如何在边关立足。
杨宝柱却抱怨道：“都怪你，叫我巴结着杨承文，结果现在热脸贴上冷屁股，白受气！”
“属下知错！”
这将士叹息，道歉得毫不含糊。
杨宝柱便又转了转头，“算了，还是赶快找个地方扎那个什么营帐。”
他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另一边，杨承文甩开杨宝柱之后，立刻按照线索，和张家招募来的那些人手接头，顺利的接手了上千兵马，以及大量的粮草。
“这样一来，镇守蒲津应该不成问题了。”
杨承文心中暗喜。
王曲现在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去接手谢家招募的那些人手了。
想到这儿，杨承文脸上的笑意更甚。
王曲自以为降服了谢家，绝对没有想到，谢家从一开始就和王家绑在一块儿。
等王曲去到接头的地点，就会被立地处死。
而自己这时候再赶过去，刚好接手那些谢家的人。
“往这边走！”
临到岔路的时候，杨承文吩咐手下，往着约定的那个地点，走得极为畅快。
干了两天路，约定的地点就在不远处了。
谢家暗中派给他的人里边，有认路的，这时候自告奋勇的往前带路。
“殿下放心，那些人就躲在窑洞里面，等着您去接手呢！”
谢家派来的人喋喋不休，一路上不断的重复着谢家与王家对大周以及杨承文的忠诚。
最后，杨承文驻足在原地，指着前方，神色不明的问道：“这是你说的接手军队之地？”
他语气暗含愠怒。
那带路的谢家人不由惊愕，向前一看，之间那一处山谷一杯积雪掩埋，只剩一片片的白色。
“怎么会这样！”
他惊诧之下，往前小奔，趴在山道上，望着被积雪填了一半的山谷。
“看来谢家的诚意，并不怎么足够！”杨承文目光一冷。
谢家带路的人不由焦急，连忙辩解：“这里面一定另有蹊跷！”
他这样说着，杨承文却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王曲是不是还活着？”
他恶狠狠的向下俯视，盯着携家人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毒。
若不是谢衔打了包票，信誓旦旦的说可以除掉王曲，他早就自己动手，将王曲杀死了。
现在王曲却还活着，自己短时间内还奈何不了对方。
他总不可能安排自己的人，假扮乌蒙去攻打王曲驻守的潼武，那样做并不现实。
就算真的成了，最后也一定会留下许多无法灭口的知情人。
“罢了！现在这些人手也够用了，若是我手上那么多人都坚持不住，王曲那一边就更不可能成功驻守！”
怀着这样的心思，杨承文心里的怒火消减了些许。
……
乌梅岭。
王逸轩进来极为郁闷，他彻底变成了吉祥物，但是在梅氏里面没有半点话语权。
就连要一些资源来搞发明，都难以继续。
那些梅氏的遗老在知道他需求煤矿和铁矿这些东西之后，便派人将他严加看管，现在连在山上转悠都有人盯梢。
这一日，他打算去找兰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弄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当然，他扑空了。
梅氏的人告诉他，兰音并不在这里，已经外出执行公主安排的任务去了。
“那佘幽呢？”
王逸轩又问道。
梅氏的侍者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和兰音姑娘一起行动了！”
王逸轩心中憋屈，但他也知道自己身在别人的地盘，连妻子和母亲都过来了，软肋太多，根本挣脱不了。
泄气之后，他又郁郁的回了住处。
妻子许氏忽然跑出来，面色焦急。
王逸轩心中正好奇不已，许静娴看见他，却是眼睛一亮：“夫君！婆婆她病了！”
她语气急促的说了出来。
王逸轩心中一紧，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许静娴又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原来王寡妇在前段时日就已经身体不适，只是看见儿子面色不好，才没告诉他。
钢材王逸轩出去之后，她忽然有呕吐的症状，随后又昏阙了。
“我去叫大夫！”
王逸轩说着，便又出门，想要找几个梅氏的人过来看看。
就在他离开之后，许静娴的目光闪了闪。
许砚书出来了。
“姐夫会不会知道！”他担忧的说道。
许静娴瞪了弟弟一眼：“怕他知道你还敢做那种事！”
知道弟弟在暗中敲晕了婆母之后，她心里也是一阵担心。幸好丈夫当时不在，而婆母也没有看到弟弟的脸，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我这不是为了逼一逼姐夫嘛！”许砚书委屈道。
来乌梅岭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在这地方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楼氏埋伏
戈壁沟壑上面，铺盖满了积雪。
西北之地原本就人烟稀少，如今寒冬之际，乌蒙蠢蠢欲动，百姓们但凡听到一点儿风声，便一个劲儿的往南跑。
这会儿，不管是村落还是窑洞谷，都已经没什么人了。
王曲知道，潼武已经不远了。
“几百个人手，真的足够用来驻守潼武关吗？”
他有些担心。
之所以没有按照预想中的那样，在饥荒蔓延之地招募人手，是因为他接手了信王派来的几百人。
整个军队的人数加起来也算小有规模，如果这样都挡不住乌蒙，他哪怕花光几万两，骗来更多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最后的结局也无法改变。
添人手并不一定能解围，反倒更有可能会因为增加更多人口的粮食负担，他驻守的潼武会陷入困境。
“将军，我们现在离函廊关只有一天路程了！”
有个小将过来打报告。
看了看天色，王曲琢磨之后，大手一挥：
“起营帐！”
西北人烟少，多有狼群会在冬日成群出来觅食，夜里并不安全。
寻找合适的地势，在附近架起陷阱与火堆，远比紧赶慢赶的前行要合适得多。
那小将赞同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将他的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
大周军制，三人一队，三队十人为一伍，多出来那个就是伍长，彼此互相监督。
这样有条不紊的运作，才能确保从军者战死活着充当逃兵之后，都一一记录在册。
王曲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领将之才，所以在出行前，他从兵部那里，调来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将。
这老将在以前是信王直系的部下，信王登记以后，此人便封了个头衔，挂在兵部下面领月例。
王曲找上门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搭理，很是冷淡的表示爱莫能助。
好在有那枚印章在手，这老将才愿意披甲归营。
不过对方先前的推辞之举，倒是让王曲放心了一些。
“派几个人充当斥候，去附近打探一下！”
传令下去之后，他便拿出了地图，仔细端详上面的标记。
除了大周境内，连附近乌蒙的地势以及兵力分布都记录标示了。
但是几个月前就画好的地图，王曲不认为可真正相信，最多只作为参考。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他这边营帐刚搭得差不多，天色就渐渐变暗了。
附近有不少士兵们捡来的枯树枝，王曲估算了一些，约莫够用了。
“将军，该生火了！天黑以后，野兽出没觅食，若是没有火堆威吓，我们恐怕会受到袭击！”
有个面目清秀的士兵走过来，提醒了一声。
王曲记得这人，好像是叫兰觉，前边他刻意纵容手下的士兵放肆之时，尚有少数一部分士兵安分守己，兰觉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王曲略笑了笑，掩饰住目中的那一丝怀疑之色。
他安插在普通士兵群中的暗线早已经禀报过了，这个兰觉哪怕刻意隐藏，却还是流露出一股子读书人的文雅之处。
甚至，王曲的人还曾经试探过，发现对方确实是识字的。
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王曲并不能公然将他拿下，严加审问。
他在京城附近搞出一手欲擒故纵之计，已经深深吓到了那些没怎么见过血腥场面的普通士兵。
过犹不及，他若是再当众严惩一个没犯错的兰觉，那些士兵便会彻底寒心，若是在这时候跑出来一个人带头，极有可能造成分裂。
轻轻一笑之后，王曲指着一个方向，点头道：“你去那块地方起个火堆！”
兰觉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过去，发现那是一处低洼之地。
想起前边王曲借着雪崩，将谢忠活埋在山谷窑洞，兰觉心底暗生疑虑。
“莫非杨承曲已经看出端倪了？”他眼神闪烁不止。
早前，梅氏之人的计策无缘无故的失败，没将这个大皇子抓住便罢了，自己等人反倒落入了朝廷鹰犬的手里。
还有那个疑似怀有异心的谢忠，也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大皇子绝对没有明面上那么愚蠢冲动。
“将军，为何要在那种低谷之处起火？”他故作不解的问了一声。
王曲微微皱眉，抬眼看着他：“在低洼处起火，届时若是有兽群袭击，我们还以躲到下面去！”
这个理由相当勉强，但确实不失为一种可能。
兰觉点了点头，旋即抱着一堆柴火，往那个方向缓缓走下去。
楼小将军已经率军埋伏在这附近，若是不赶快起火堆发暗号动手，等到兽群趁夜出没，楼金满等人一定遇险。
想到这，他脚下的步伐便跨得更快了一些。
“将军，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被王曲以印章请来的老将岳霆，这会儿皱着眉过来，提醒了一句。
“我明白！”
王曲拿出一封书信，细细磨挲上面的字迹纹路。
这是他的字迹，没错的。
但他确实没有写过这样一封书信，还是在出征之前寄到他手上。
“函廊关内五十里，楼兰千人，有埋伏！”
信中的意思很明显，有人在函廊关埋伏他，是前朝的旧臣楼兰两家之人。
但函廊关之行王曲势必躲不过，他已经好几次临时变道，想要躲避埋伏。
可是队伍内仿佛有对方的眼线，他总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躲过，所以今天才早早就叫人去附近布置了陷阱。
他从没打过仗，也不知该如何领军冲锋，甚至他连骑马都不太娴熟，是临时学来的，挑选的战马也是较为温和的一匹。
如果没有意外，他在资方人数较少的情况下还遭受埋伏，必定会溃败，甚至葬身于此。
但是那封信下面的最后一句话，令他稍稍放心：
“由我来解决！”
明明是自己那散乱狂放的字迹，但是王曲看得极为安心。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他遗忘的古怪少女，这会儿又显露出几分古灵精怪，他似乎能从字句间，看出对方的自信与疏狂。
将这封信整齐的叠起来，放进怀里之后，王曲望向正在忙着生火的兰觉。
这兰觉似乎不太擅长生火，捣弄打火石好一会儿之后，仍不见他烧起火堆。
王曲一阵暗笑，摇了摇头。
看来事成在即，兰觉已经不在乎是否露出破绽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来
远处。
一大队人马站在高处，遥望着四周。
“兰觉这个废物，连生个火都不会！”
楼金满看着远处四周满目的黑暗，神情极为恼怒。
前不久路过驿站的时候，兰觉趁机传出消息，说他们一行人已经快赶到函廊关这里了。
他派出去的探子也已经回报，杨承曲等人就在附近，正往这一处赶来。
约定好的暗号，使傍晚时分燃起的火堆，呈品字形摆布。
可直到现在，楼金满都没有看见兰觉的暗号。
随着附近的狼嚎声越加频繁，他心里越发的着急。
为了避免闹出动静，引起大周朝皇子的注意，他不能在此地生火。
可是没有火光的威慑，饿急了的狼群为了觅食，定会奋不顾身的袭击他这一行人。
黑灯瞎火，他这边哪怕人数远比狼群的数量多，依旧是不占据优势。
况且，打退了狼群他占不到便宜，而一旦出现失误，狼群大量的扑过来，反倒会将他的计划打乱，使大周皇子发现端倪，趁机逃跑。
“楼将军在担心什么？”
旁边传来了一道娇倩的声音，似乎充满了疑虑。
楼金满转过去，安抚般笑道：“兰音姑娘请放心，公主的计划一定不会出错！”
他这样说着，贪婪的目光忍不住在‘兰音’的身上掠夺，生怕错漏了一丝风光。
与梅氏公主梅玖一般，眼前的‘兰音’亦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楼金满志在天下，以后当然也不可能会为了谁去守身，大丈夫三妻四妾，等他攻占了大周的江山，还会有三宫六院，妃妾成群。
虽然内心一直眼馋梅玖的身子，但楼金满对于‘兰音’这样清新脱俗的女子，也无法视如无物。
假扮兰音的苏如是固然心里充满了厌恶，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容：“这样我就放心了！”
佘幽说过，这个计策是信王暗中下的命令，她诱惑楼金满，为的就是鼓动对方自投罗网。
“楼将军，你看你的那些部下，一个个都面色憔悴，等会儿打起仗来能使几分力气，不如先让他们吃饱了饭再上路？”
苏如是回头，指向身后那些楼家儿郎。
却见楼家的士兵皆是哈哈大笑：“请姑娘放心，我们楼家可不是吃素的。”
“饿一两顿没什么。”
“待会剿灭了大周朝的人，就着他们身上的热血，吃起饭来更加过瘾！”
“哈哈哈！！”
楼家的人，狂笑不止。
这些人所说的话，无异于茹毛饮血，苏如是听得直皱眉，心里一阵恶寒。
一直充作她丫鬟，立于一旁的佘幽却是跟着哈哈笑起：
“诸位将军就是爱吹牛，还是吃饱了肚子，待会儿上路的时候能够顺畅些，别出了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公主可给你们好看！”
她抬出了梅玖的名头，楼金满心里一揪，也担心这些微末的细节，会害得自己此行再次失败，便伸手一挥，嘴里喝道：“赶快填饱肚子！”
他这一声令下，那些楼家的将士本就肚子直叫，如今哪有不从的。
登时便有人抬出装着干粮的袋子，挨个分发。
佘幽见此，悠悠一笑。
楼箜也跟着来了，在她耳边嘀咕道：“如果他成功了，公主是不是就会嫁给他？”
他语气中满是不忿，甚至有从中作梗的意图。
佘幽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他还在记恨当初楼金满将兵败之过归咎到自个儿头上的事情。
但是这一回，她为了要挟楼征，想将楼金满率先拿下。
无论楼征是否就范，这楼金满都决计回不了楼家了。
打从对方听到梅玖几句激将，就匆匆赶来阻杀大周皇子的时候起，楼金满注定要入局。
……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天色完全暗下来。
王曲这边，几个营帐围绕着火堆搭起，四周暖洋洋的，火光在寒风中一闪一灭。
兰觉躲在暗处，偷偷注视着这一切，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冷意。
就在今夜，这些人都必死无疑。
等到楼兰大军忽然杀到，包围了这里，看这些大周的人还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安心烤火。
他望着四周那无边的黑暗，心中暗暗期盼，等着楼家的军队早些到来。
只是过了许久，不知道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预想中的那个上千人大军，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到来。
反而，远处还是一片静悄悄的。
“莫非楼将军又出了什么篓子？”兰觉心下疑惑。
他脱离人群，遥望四周的样子，与其他正抢着烤火的人互相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岳霆又一次过来提醒王曲，要注意此人。
但王曲早已派出好几波探子，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什么状况。甚至他设下的那些陷阱，也没有半点动静。
事实上，王曲并非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兰觉去起火之时，他已经暗中吩咐了人，去往坡上坡下设置绊绳。
如果敌人是纵马而来，一定会深受其害。
而就着这个混乱时间点，他会趁机上马，从唯一没有设置绊绳的小路离开。
当然，这是在他的人手力有不逮的情况下。
如果是势均力敌，就没有必要败军溃退。
……
在等待之中，不知不觉，
天亮了。
兰觉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却依旧遥望着远方。
他知道，最佳的突袭时机已经过了。
如果楼金满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现在不能再过来围剿了，否则只会陷入两败俱伤的场面。
“看来你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王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充满嘲意的笑了笑。
暴露了！
兰觉心里一惊。
旋即，嘴角露出苦笑。
嘴巴里面嚼了嚼，他回过头，目光空空的望着王曲。
“将他拿下！”
王曲喝了一声，四周的将士也是蓄势待发，一步步靠近围拢兰觉。
“楼金满这个蠢货，害我不浅！”兰觉大喊一声之后，瞪着眼睛扑倒在地。
他嘴角溢出来的污血，将雪地染得发黑发红。
“还真有这种药啊！”
王曲看见他死得痛快，不由也是惊讶了一下。
这时，营帐里的其他士兵一个个钻出来，看见地上的尸体之时，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
“又有人死了？”
他们的目光瞥向身为主将的王曲。
很显然，这些人又将兰觉之死，连想到了王曲的头上。
第二百二十章 见面、交谈
“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
在一众怀疑的目光下，王曲冷冷说了一声。
随后，他又向着岳霆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了点头，在收拾营帐之时，将兰觉是敌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正当众人收拾好行装，那一早便被王曲派出去打探路径的士兵回来了。
“将……将军！”那小兵眼睛里满是恐慌，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前方三里处，横尸遍野……”
他几乎是以阐述噩梦的语气，将自己看到的场面形容得极为逼真。
“那些应该就是兰觉要等的人了！”
王曲心中一定，听到这消息之后，倒是放松了不少。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再去打探，看看还有什么异常！”
沉思之后，王曲又吩咐了那名斥候。
“有人过来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斥候喊了一声。
“是什么样的穿着打扮？”王曲一阵好奇。
“只隐约看见，是两男两女，属下就直接跑回来禀报了。”斥候有些汗颜，在荒郊野岭看见神秘的行人，还是往自家军队驻扎的地方走过来，他激动之下，没有细看。
还是不够成熟啊！
王曲心中一叹，又摆摆手，让他退下。
到底是谁？
两男两女，四个人，怎么可能有胆子迎着一支小军队过来。
百思不解之际，却见自家的士兵都已经一副戒备森严，抵御外敌的阵势，拿着武器与那不断走过来的四人对峙。
看见领头者之时，王曲一愣，转而对着自己的部下喊了一声：“住手！”
得益于前段时日的杀鸡儆猴之计，他现在极具威信，说出口的命令，也很快奏效。
“好久不见，大将军可还记得奴家？”
苏如是早就按照佘幽的指示，一步步过来，假装在套近乎。
“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王曲的目光注视着苏如是，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佘幽身上。
许久没见，他前段时间甚至忘记了佘幽这个人。
苏如是故作媚态，娇叱道：“当然是来见一见将军你啊！多日不见，大将军竟然变得这般冷淡！”
二人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露出一些信息。
“哼！”王曲冷着脸，将头一撇。
“原来是将军的情人！”
“不是敌人就好！”
私下，那些士兵又在窃窃私语。
某些不光彩的言辞，甚至将苏如是臊得耳根通红。
“这人是谁？”
王曲看向佘幽的身后，一个少年正抓着另一个被绑住的男子。
“别问这么多啦！多日不见，将军是否忘记了我们家姑娘的恩情……嗯？”佘幽调笑着，一手将苏如是推过来。
苏如是一副要摔到的模样，王曲连忙趁势搂住。
佘幽含笑，目光定定的望着王曲：“不如到那边的山头，我们三人私语一番！”
她这话的意思，像是有事情要交代。
王曲没有过多的犹豫，点了点头。
其余的士兵哪怕心里有话，也不敢再顶撞王曲，但岳霆不同。
他是看在印章的份上，才随着王曲上路。私下更有皇帝亲赐的宝印，权力之高比起王曲，并不落下乘。
更何况他这一次赶赴边关，除了帮助王曲抵御外敌，还有皇帝私下的一个暗令。
耽误不得。
“将军！”岳霆急忙喊了一声。
他不知内情，还以为王曲被美人计诱惑住了。
佘幽回头，眼中出现一丝笑意：“小将军别担心，只是借用一下你们的大将军！”
她一副娴熟的语气，令岳霆微微一愣。
“放心吧，我有分寸！”王曲也说了一句。
王曲神态清明，语气不急不缓，显然不像是被迷惑了心神的样子。
再看他与佘幽以及苏如是二人的眼神交流，岳霆明白自己多心了。
“一柱香的时间，若是将军还不回来，属下便会带人过去！”
看出王曲心意已决，岳霆只好这般说道，一来是提醒王曲，二来也是警戒那两女。
“那我呢？”楼箜一阵傻愣的站着。
佘幽又回过头：“你呆在那里，不准动！”
……
佘幽所指的山头并不远，就是离王曲昨夜驻扎之地有百步距离的一处小坡。
“王公子，王爷真的登基了？”苏如是急急的问道。
她记挂自家的冤案，这时候连忙趁机提起。
佘幽却笑道：“应该叫大皇子殿下才对！”
她仿佛早已预料，甚至熟知许多还未发生的事情。
王曲对她身份一直有些猜测，只是不便当着苏如是的面推心置腹，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有开口回答苏如是的问题，也没有提及苏家的案子。
苏如是焦急不已。
佘幽已是替他开口：“信王虽说登上了皇位，可是你苏家的案子，与江南王谢两家有纠葛，甚至赵首辅也参与其中，短时间内信王也无法破解这局面！”
“那怎么办？”苏如是陷入茫然。
佘幽一笑，“信王终究还是手握大权的皇帝，他并非傀儡，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够铲除王谢两家！”
她这话倒是在理，苏如是内心的焦急稍微缓解了一下。
佘幽又交代了一句：“你回去盯紧了楼箜和楼金满，不要让他们发现异常！”
苏如是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也看出了佘幽想要单独和王曲谈话，便点了点头，往人群那边回去了。
……
周围没有了别人，王曲面色迟疑，问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但佘幽一定知道他在说什么。
然而，她没有回答，正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王曲。
“异草丹的功效果然有用！”
佘幽蓦地一笑，有些消沉：“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你本来应该只有这么高……”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笑了起来，回忆道：“一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好时机，就再也补不回来了。我以前，只有这么高……”
说罢，她又比划了一下自己以前的身高。
“你过得比我舒服多了！”许是有些不服气，她恨恨地踢了一下脚下的雪地。
靴子在雪地上磨挲，发出“唰唰”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意放人
前朝梅氏遗族，以楼兰梅三姓为首。
楼家的事情，王曲或多或少从信王那里听说过一些。
“你的意思是，用楼金满作为人质，要挟楼征？”
王曲皱着眉，对于这个做法并不满意。
佘幽摇头，否决他的意思：“以楼金满为质，固然能够使楼征投鼠忌器，但也不排除他破釜沉舟的可能性。”
一旦楼征急红了眼，极有可能会率领乌蒙的大军直接进攻。
届时，王曲所带来的人手，再加上边关原本的驻扎人数，都远远不足以正面抵挡疯狂的楼征。
上辈子若不是楼征的一时大意，被信王安插卧底成功刺杀，只怕到最后，函廊关一役不会那么轻易扫平。
佘幽无法肯定，这一世信王的人手还能再次杀死楼征。
所以接到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之时，她找了借口，溜了出来。
之后王逸轩在梅氏那里会遭遇什么，这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你打算怎么做？”王曲问道。
在他看来，最好是将楼征藏到杨承文所在的蒲津城里，然后暗中将消息传给楼征。
他将自己的设想告诉佘幽，后者摇了摇头。
“楼金满乃是楼征的独子，若是楼征的心肠稍软，一定会受到杨承文的胁迫！”佘幽说着，眼睛里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你觉得，杨承文会善待于你？”
王曲沉吟：“楼征怎么说也算小有名气的将领，应该不会受到这种没有实质意义的威胁。”
佘幽嗤笑，“如果杨承文胁迫他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事儿呢？”
她眼中露出一丝嘲意，不知是在嘲笑王曲还是嘲笑别人。
“若是杨承文以楼金满的性命作为要挟，勒令楼征率先进攻你驻守的城池，楼征一定不会拒绝！”
佘幽的态度相当肯定。
“有些道理！”王曲不置可否。
转而，他瞥了佘幽一眼，语气颇为无奈：“你明知楼金满是个祸患，还将他抓来！”
佘幽一笑：“我以为，你会想到我心中的那个计划！”
虽是在笑，可她的语气略显失望。
“我确实猜到了一些！”王曲注视着前方，似在自言自语：“杨承文一旦抓住了楼金满，必定会趁机要挟楼征除掉我。”
“楼金满若是在杨承文的手上活蹦乱跳，楼征自然会受他威胁。可杨承文若是在关押期间，不小心将楼金满弄死了，楼征必然会将恨意转向他。”
这样一来，楼征率先攻打的，就一定是兵力较为充足的蒲津。
佘幽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既然知道该怎么做了，那就继续上路！”
说罢，她转过身，往回快步走。
王曲跟在她身后，神情略显轻松。
这一次的边关之行，虽是他除掉杨承文的一个好机会，但同样的，他自身也面临着风险。
佘幽出现，多少令他放心了些。
……
岳霆看见他们二人回来，也是松了口气。
他对着王曲抱拳道：“将军，属下身负皇上的圣命，要在函廊关这里寻找一个人，如今也是时候分开了！”
他说出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王曲知道，他是信王的心腹，这会儿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有假。
因为就连王曲自己都猜出来了，信王之所以又另外派了一些人过来，多少就是为了寻找那个梅妃之子。
“我明白！”
王曲点头，同意让岳霆在这时候离队。
当初为了请岳霆出来，他甚至动用了印章的权限。
可现在有佘幽帮助，他对于岳霆这类老将的依赖，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佘幽也远比岳霆更加可信。
回头望了一眼佘幽，王曲想征求她的意见。
但佘幽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于她而言，信王的心腹早点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岳霆想找到梅妃之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心里嗤笑，面上不动声色。
岳霆走得很迅速，他只带走了少数几个人，剩余的那些人，都跟着王曲，一同前赴函廊关。
路上，王曲悄悄向佘幽问起。
“怎么把楼金满送到杨承文的手上？”
他对于这件事颇为头疼。
总不能一把塞过去，太刻意的举动势必会引起杨承文的怀疑。
佘幽却笑了笑，没有作答。
……
楼金满咬牙切齿，恨恨地望着队伍前头，骑在马上的王曲以及佘幽二人。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梅玖的手下会将他送到大周皇子的手上。
特别是佘幽这个贱婢，还大言不惭，说他死期将至，会在阵前当着他父亲的面，处斩了他，以壮大周将士的士气。
而在此之前，佘幽还给他吃了一粒药丸。
梅氏的毒术，楼金满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的。
“呃啊！！————我肚子痛！”
行军路上，楼金满急于逃脱，便假装肚子疼。
队伍的前边，王曲和佘幽各自骑了一匹骏马。
队伍的人数不多，后头楼金满的嚎叫声他们听得很清楚。
佘幽微笑：“机会来了！”
王曲略点了点头。
不多时，他旗下的士兵跑过来禀报，将楼金满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的事情说出来。
王曲并没有意外。
“他闹肚子了，需要大解！”士兵又为难的提起这事儿。
“那便随他去吧，”王曲摇头失笑，又吩咐了一句：“叫个人跟上去。”
士兵连忙点头，按照命令去办事。
楼金满得知自己要去一旁大解的请求得允，内心不由欣喜若狂。
他生怕给人看出端倪，便很是艰难的隐忍着，没有露出喜色。
捂着肚子，便一副虚脱的往旁边走去。
有个小士兵，紧紧跟在旁边。
王曲让一行人停驻片刻，等楼金满方便好了，再一同上路。
骑在马上，等了一会儿，他看见有个士兵急促的跑过来，喘着粗气道：
“将军，人犯逃跑了！”
听到这一声之后，王曲脸色剧变。
“安排人手，赶快去追！”
他像是气急败坏，铁青着脸色吩咐手底下的将士。
这装模作样的表情，险些令佘幽失笑。
但王曲的部下，可不知道他是在装装样子。
众人可没有忘记他多日前处死那个刺头士兵的事，生怕再次惹怒了他，便连忙分出一部分人手，追往楼金满逃跑的方向。
佘幽环顾四周的山头丘坡，心中暗暗怵算。
依照她前世的记忆，在这一段路程，楼金满逃跑的方向，直通蒲津城的城郊附近。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抓获楼金满
“站住！”
整整一天，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楼金满累得气喘吁吁，脚下却不敢停步。
这是他唯一逃离的机会。
如果被抓回去，大周朝的士兵一定会对他严加看管，像这次假装腹痛逃出来的办法，一定无法再奏效。
脚下狂奔，楼金满连回头都不敢。
情急之下，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前方的道路。
……
蒲津城近在眼前，杨承文心中长舒一口气。
连着多日赶路，他的身体逐渐有些吃不消，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不日便要病倒。
好在赶到蒲津了。
杨承文舒气的同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这时，他营帐下的某一个探子回报：“殿下，三里外的小道，有一群武装士兵，正在往我方追来！”
“什么？”杨承文心中一紧。
幸好，他部下的人又补充了一句：“看人数，有数十人左右！”
数十人，并不算多。
至少，与杨承文这边上千的人手相比，威胁不大。
杨承文吊着的心又放回原处，思怵了一下，问道：“可看清他们是什么人？”
探子摇了摇头。
他是第一批赶回来示警的，剩下的情况还得等第二批人次赶回来，才能详述。
不多时，又一个探子回报。
“那些人穿的似乎是我大周的军服，他们正在追赶一个人！”
杨承文闻言，眼中显露出一丝谋算：“哦？”
稍稍思索后，他脸上神色一定，命令道：“走！除了押运粮草和守卫的士兵以外，其余人跟着我，往那个方向过去一趟！”
……
逃窜了小半天，楼金满终于筋疲力尽，在下坡之时脚下一滑，从积雪的滑坡上滚下去。
身后的追赶喝喊声不止，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便倔强的从雪地上爬起来。
可惜力不从心，刚爬起来又腿肚子一软，翻了跟头之后便是一个蠢笨的平地摔。
在空腹一整天的状况下，他已经连续跑了几个时辰，身上的力气与他如今的处境相似，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你倒是再跑啊！”
追上来的士兵见他趴在地上，恶狠狠的走过去踹了一脚。
楼家的未来将领，就这样被一个无名小卒踩着头，使劲撒气。
“既然抓住他了，那赶快往回走，去潼武和将军汇合！”
其余的士兵见犯人就范，心中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连忙催促这个只顾着撒气的同伴。
然而，正当他们抓起楼金满，打算赶去潼武城之时，一大队人马出现了。
楼金满眼珠子使劲的转悠，想借力打力，便竭力大喊：“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劫道行凶啊！”
“闭嘴！”押着他的士兵狠狠一拳下去，转而，又将犯人移交给同伴，朝着那一大队人马的头领抱拳：
“见过二皇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听到探子来报后，打算查看情况的杨承文。
“你认得我？”杨承文眼中闪过一丝提防，有些不解的问。
士兵点了点头，“小人乃是奉大皇子之命，前来抓拿此犯人！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他说着，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楼金满。
原本若是别人就罢了，杨承文不喜欢为难别人。
可若是换成王曲的人手，他说什么也得妨碍对方。
当下，杨承文沉声道：“你说此人是犯人，可有证据？”
他故意刁难的心思昭然若揭，士兵的脸色有些难堪：“没有！”
楼金满这时候急忙开口：“何止是没有证据，他连我所犯何罪都不知道，不对，我根本就没有犯事！”
他看见杨承文插手此事，便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想要救自己。
然而，当手底下的一个探子在耳边密语汇报之后，杨承文的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之色。
“你是楼家的少主——楼金满？”
他仿佛是捡到宝贝，脸上的喜色根本无法掩饰。
楼金满心中一凉，想开口否认，但是杨承文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将此人拿下，我要带到蒲津，细细审问此犯人！”
杨承文的这句话，直接打破楼金满的逃跑臆想。
“殿下，这是大皇子指定抓拿的人，我们……”王曲派出去的士兵，这时候急忙说道。
听到二皇子语气中的狂喜，以及对方对于犯人的重视，他哪能不知道，大皇子必然也是极为重视这个犯人的。
杨承文倨傲的笑道：“反正都是犯人，大皇兄审问或者是我审问，不都一样？”
他说得理所应当，又暗显霸道。
士兵知道，自己想拿回犯人的心思，只怕希望不大了。
“你们回去，和大皇兄说清楚，就说皇弟我为了替皇兄分忧，会细细审问这个犯人，用不着他操心。”
杨承文脸上的笑容尽显得意。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王曲在知道自己截获了他的犯人之后，会是如何的大发雷霆。
哪怕心中极为郁闷，士兵却仍是恭敬的抱拳执礼，之后才转身退下，快步跑回去。
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潼武，否则只有他们几个露宿野外，会被野兽撕成碎片用来果腹。
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了，杨承文将目光转向楼金满。
“楼小将军觉得，你的父亲会以怎样的筹码，来换取你的安危？”
楼家这一任家主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杨承文确信，对方为了延绵子嗣，绝对愿意花大价钱来赎回这根独苗。
到时候他这上千人手的粮草，便也就有了着落。
朝廷那边派发的粮草，绝不会太充足，至少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数目再大，整个函廊关无数的城关分派下去，没个城池分到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儿，饿不死罢了，主要还是看守将自己的本事。
能沟通到朝廷，多争取一点战资的守将，无疑会成为其他人依赖的对象，久而久之，便会形同上下。
杨承文原本还担忧自己这多出来的上千人数无法交代，可这会儿粮草能够自给自足，他也无需再担忧此事。
“殿下打算拿此人，与他父亲交换粮草？”帐下的济济人才中，有不少怀着与杨承文一样的目的。
楼金满听到他们拿自己来与粮草衡量，仿佛对待货物一般，不由恨极。
但他嘴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有那东西堵着，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杨承文等人，龇目欲裂。
“这大周，果真没一个好人！”他恨恨的想，等自己逃离之后，定要请父亲出山，将大周朝踏为平地。
而杨承文的部下，这时候却是有了更好的主意。
“殿下，此人的用处，可不仅仅只是拿来交换粮草！”
一个脸上皱纹横生的老兵靠近杨承文，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
杨承文颇为赞赏的投视过去一眼，转而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楼征舍得拿粮草来交换儿子，自然也会对我们唯命是从。”
至少，他若是让楼征率军进攻王曲驻守的潼武，对方一定不会拒绝，因为这件事并不会损害对方的利益。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探
王曲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赶到的潼武城。
在城门口出示信王的信物，以及朝廷的各类文牒后，他成功入城。
守城的主将叫李巡，四旬左右的年纪，在这一带似乎颇有名望。
“这位想必就是大皇子了，末将李巡参见殿下！”
李巡带来了不少人，在城门附近夹道相迎。
在李巡抱拳过后，其余人也都跟着执礼：“参见殿下！”
早在探子回报之后，李巡就已经吩咐下去，让各处的关节要领人员，皆出来相迎，免得这位年轻的皇子殿下心生不悦，对日后的守城事宜，徒增困难。
其余人不管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连续赶了那么久的路，王曲早已疲惫，此时强自打起精神，笑道：“李将军未免太过于劳师动众！真是有心了！”
他其实不喜欢这种场面，总觉得华而不实，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但李巡等人费心相迎，他总不能冷着脸。
又胡扯一会儿，王曲便跟着李巡派出的人，前往自己住处。
他们这是守城，又不是去征讨，除了白天在城门口上巡视，以及时不时聚在一起商议决策以外，其余时间都会回到府上。
当然，普通士兵的起居，会同意安排统一管理。
李巡等人想要收编王曲带来的那数百人之时，王曲留了个心眼，特别交代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要独设一营。
潼武作为重要的城关，驻守的士兵人数本就不少，李巡自然没有必要眼馋他那点人。
安排好军中事宜之后，王曲才带着几个亲兵，跟上李巡指派来的领路人，往自己的住所行去。
一路上，这领路的小将似乎别有心思，总是有意无意的埋汰着李巡。
让王曲感到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在为李巡说好话，可听到耳中，总觉得那位将军想独占权柄。
“他乃是守城的主将，原本说一不二，你这一到来，直接威胁到他的最高管理权，难为那位李将军，竟然没有给你设套！”
佘幽一行人也跟过来了。
苏如是和楼箜也在场，见她说话过于放肆随意，毫不顾忌堂堂皇子的颜面，不由心里揣揣不安。
“你收敛点！这里不是梅氏的地盘！”楼箜苦着脸，扯了她衣袖一下子。
他还天真的以为，佘幽等人是作为梅氏的卧底，过来接近大皇子，为梅氏谋算来着。
佘幽一笑，没怎么在意。
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小将，来到了一处并不怎么豪华的府邸。
不过在边关这里，能有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领路的小将还说：“这是皇上驻守潼武之时，居住的地方，李将军说，您一定会喜欢这里。”
信王住过的地方……
王曲看着周围半旧的家具摆设，摇了摇头，失笑：“劳烦李将军了。”
那小将一直在观测他的脸色，见他直到这时候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心中一定。
“大门外面的八个守卫是将军特指给您的，用以保护您的安全！”
带路的小将说着，又笑了起来：“殿下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大可以跟他们说，末将先回去复命了。”
他走路生风，并不像是寻常人物。李巡怎么会让这样一个任务带路。
王曲暗暗记下之后，便四处在府邸里面转悠。
府邸不大，但容纳他与佘幽以及苏如是等人，已经绰绰有余。
如果他是来享福的，还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多添几个丫鬟。
当然，府里原本就有丫鬟，是服侍过信王。
王曲走到别院的时候，看到有个妇人正在教训五六岁大的孩童，一边还教他识字。
似乎是一对母子。
“信王的别院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对母子？”
王曲“咳咳”了一下，表明自己到来。
那妇人看见他时，先是愣怔了一下，像是将他错认成某个人，露出惊喜，旋即又一副恍悟、失落，表情变化万千。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我父皇的府邸里！”
王曲沉声问道。
那孩童躲到母亲的身后，怯怯的探出头，指着他向自己的母亲问道：“娘，他就是我兄长么？”
听到他这一句话，王曲心中一惊，转而释然。
信王在边关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个知心人呢，有个孩子也是应该的。
但如果有这一个孩子，前边信王在荷花村寻找自己的举动，无异于多此一举。
又或者，正如信王想保护梅妃之子一般，他想袒护这个幼儿？
王曲无从得知，但他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轻信这件事。
“你们到底是谁？”
在他有一次冷冷问出之后，妇人总算回神，分辨出眼前的少年并非自己多年前所见的那个少年。
“妾身莘妲，见过皇子殿下！”妇人福身一礼，转而，将自己与孩子的身世娓娓道来。
李巡的府上。
刚才为王曲领路的小将，这会儿在李府里畅行无阻。
“父亲，那位皇子好像还挺有趣的，我当他的面说了那么多暗示的话，他竟然也没有生气……”小将向李巡禀报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
李巡原本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缓，“心胸豁达么？这样就好！这样一来，莘妲夫人和小公子，应该可以无忧了！”
然而，小将听到他提起莘妲夫人，却是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惊呼：“我忘记提这件事了。”
李巡冷冷的目光瞥过去，小将这才讪笑：“父亲，这大皇子在朝中混迹，谁知道他肠子里有几道弯，若是刚才他的谦和与无争都是装出来的，我们这一试探，根本毫无意义！”
“所以你就故意向他隐瞒莘妲夫人的事？”李巡有些愠怒，伸手想一掌拍在儿子的头上，伸了出来，对着那嬉皮笑脸，却始终下不了手。
“若是莘妲夫人出了什么事，休怪为父严惩你！”
李巡的语气暗藏暴怒。
担心莘妲的同时，他也在忧虑，若是那位大皇子因着这件事，误以为自己心存恶意，只怕要横生枝节。
小将原本捂着头，生怕那一巴掌真的拍下来，这会儿听到父亲的顾虑，脸上便露出笑容，“父亲你就放心吧！待会儿我们设宴，去请他过来一趟，孩儿会顺道解释清楚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莘妲夫人
王曲是在潼武城接到的士兵来报，听说人犯被二皇子带走了。
这本就是他预想中的事情，当下，也没有责备那些士兵失职，让他们去与各自的伍长报备。
“杨承文上钩了？”
佘幽也在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嗯！”
王曲点了点头。
随后，又忙着叫人整理宅邸，将一些自己不喜的物件往外搬。
不一会儿，守在门口的一个士兵进来汇报，说是李巡将军府上派来了人。
“这不是刚走么！”王曲皱了皱眉，出去迎接。
佘幽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嗤笑，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喝着。
“你不怕他把你轰出去啊？”楼箜在她身后悄悄的说道。
苏如是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佘幽，心里并没有多大意外。
一路上，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佘幽这丫鬟颇有能耐，哪怕是在信王的麾下也一定不同凡响，王曲如今虽然成了皇子，却还是得对皇帝的心腹忍让三分。
不过王曲竟然是信王的儿子，这件事倒是让她极为惊诧。
她并没有忘记初见时，对方的落魄。
那时候王曲来醉仙楼给王逸轩报喜，却受到了冷待。
如今时移世易，王逸轩成了梅氏一族的叛贼，而王曲此人，却是一步登天。
真是世事无常。
她心中感慨。
佘幽的想法与她相若。
这潼武城内的信王旧址，她前世曾待得厌烦，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极其熟悉。
李巡父子的心思，她一眼就看破了。
莘妲夫人？
“扑哧！”
喝着茶水，想起这个所谓的莘妲夫人之事迹，佘幽几乎要笑出来。
“你笑什么？”
苏如是和楼箜皆是一脸不解的望过来。
佘幽忍了笑意，摇头道：“没什么，等着看好戏吧！”
方才王曲在旁院里与莘妲所说的话，她一五一十都听到了。
严格来说，莘妲的这个儿子，对她构不成威胁。
至少前世的时候，她很轻松就收拾了他们母子。
至于这一世王曲会作何抉择，她也很好奇。
另一边，出了屋门的王曲直奔前院，遇到刚刚进来的传话的李府之人。
是先前给他带路的那个小将。
那小将看见王曲，抱拳道：“殿下，接风晏已经备好了，李将军请您移步李府，与各位守城的将领见面，认熟了脸，以后办事会方便些！”
他说着，像是又想起了别的事情，猛地拍了拍脑袋：“哎哟您看我这猪脑子，之前竟然忘记跟您说起莘妲夫人的事情了。”
王曲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莘妲夫人现在何处？”小将又问道。
王曲轻笑，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以为她是盗贼，已命人将其手足砍掉，如今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冷冷的话语声中，流露出声音主人的漠然，仿佛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什么？”
小将的脸色剧变。
他一时兴起想要试探大皇子的举动，最后竟是害死了当今天子的女人？
想到回李府之后，父亲会怎样惩罚自己，他吓白了脸。
王曲冰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玩笑话罢了，小将军切勿当真！”
说到这儿，便略有深意的瞥向小将：“我已见过莘妲，她说她是父皇的女人，还有一个孩子，也是皇室血脉！”
“您没有伤害她们就好！”小将脸色僵住，强笑着应付。
他脸上的讪讪之色王曲都看在眼里。
那对母子，八成真的跟信王有关系。
这时候便又笑道：“小将军能否为我细说莘妲夫人与我父皇的事情，也好让我想得明白！”
小将便又将莘妲的事迹说了出来。
……
信王当年来到边关，那时候他还是个意气少年，自然少不了红袖添香的美人。
莘妲，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乌蒙进犯，在边关扰乱，附近的百姓皆不得安宁。
信王迎战出去，回来之后才发现莘妲夫人不见了。
“据说几年前莘妲夫人被诊断出不育之症，生怕耽搁皇上延绵子嗣，便主动退出，找了一处荒芜之地躲起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小将说完，十分感动的擦了擦眼睛。
暗中，他眼角余光瞥向王曲，待见到对方毫无动容之后，便是一愣。
听到这样完美凄惨的爱情故事，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涕泪聚下么？
王曲沉默良久，艰难的开口：“莘妲夫人真是不容易！”
如果真的是这个脑回路，能活到这么久，这位莘妲夫人的确不容易。
相对来说，王曲更愿意相信，当时莘妲的离开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心中的疑虑稍纵即逝，王曲笑道：“说了那么久，不知这位小将军姓甚名谁？”
小将虽然觉得他神情有些蹊跷，但仍是礼貌性的抱拳回复：“末将李密，家父乃是驻守潼武的主将李巡！”
他这般说来，王曲恍悟，原来之前对方说的那些令他听得乖乖的话语，都是在试探。
“虎父无犬子，李小将军将来一定能继承你父亲的衣钵！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王曲淡笑。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似乎在暗示什么。
李密不敢轻信，只略微点了点头。
转而，又迅速告退，回去禀报父亲去了。
王曲回到厅内，佘幽抬眼看了一下，问道：“莘妲的那个儿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问出这句话，有相当大的把握认为，王曲的选择会与自己一样。
然而，王曲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还是等我将书信寄送到京城里，问过父皇之后再作决定吧！”
他想起了刚才李密说出的事情。
莘妲是在信王回京之后，才过来认得亲，极有可能她那个孩子不是信王的种。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信王头上原本就有一顶绿帽子，再多一个，也无伤大雅。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那个孩子对他没有威胁。
佘幽似乎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略摇了摇头，对着手上一盏热茶吹气。
果然，蝴蝶效应就是这么强。
因为异草丹，王曲不仅相貌上与前世的自己有着云泥之别，连心性也不大一样。
“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她恍然察觉到，自己似乎也变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潼武城是函廊关最繁华的三城之一，虽然偶尔会有乌蒙国的军队来进犯，但十多年来，从未有过失守。
因此，聚居在此的百姓，数目也不小。
王曲是在护卫们重重保护下，走出的府邸。
这里是边关，出了门路上遇见的每一个行人，都有可能是乌蒙国派来的奸细。
王曲无法确定，自身是否真的安全。
去到李巡府上时，不少人已经到了，都在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
似乎，人人都想看清这位新到来的大人物的性情，好为日后打交道多做点功夫。
李巡见众人鸦雀无声，只得作为领头者，率先抱拳：“殿下！”
其余人这才跟着他，微微躬身。
王曲看出，这样的礼节，似乎令前来参加所谓接风晏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并不活泼，略点了点头，由着李巡的儿子李密带路，走到了上首的尊位。
仿佛看出了他有些缺乏兴致，一旁的宾客并不太敢搭话，转而与熟识的友人谈笑。
王曲没在意，自顾自的吃喝着。
李巡父子还算有心，生怕怠慢了他，时不时会过来寒暄几句。
宴会上，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远比在京城时要来得宁静和谐。
临到散席，有个醉酒的偏将胡乱说了几句话，说王曲和信王刚来函廊关的时候一样，看着像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此乃妄议之罪，以前信王在时不会因此动怒，可新来的这个就未必了。
李巡等人阻拦不及，只得担忧的望着王曲。
好在这位大皇子比他们预想中的要镇静，脸上并未出现愠色。
“告辞！”
宾客们纷纷离去，王曲也随之离开。
按理说，他一个新来的，哪怕地位不一般，但总该与这些人聊得熟性了，好为自己争取权力。
但从一开始，王曲来边关的目的就不是纯粹的抵抗乌蒙。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抗那些铁骑。
他只需将杨承文与杨宝柱二人一并除去，回归京城的时候指日可待。
见他要回去，一旁欢送客人的李巡，这时候便过来了。
“殿下，莘妲夫人之事，小儿李密可有与您详述？”李巡问了一句。
王曲点了点头，看着他：“莘妲夫人既然与父皇有旧，也算我半个长辈，于情于理，都不会亏待她的，还请李将军放心。”
瞧见王曲脸上的笑容，李巡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信王回京后，莘妲夫人却找了过来，还带着一位小皇子。
他听说对方的惨烈事迹，打算相助于莘妲，让小皇子认祖归宗。
可莘妲却不愿让他传信到京城，说是不想打搅信王的平静生活。
于是就有了他自作主张，将莘妲夫人与小皇子的事情捅到大皇子面前，迫使其认可这个幼弟的举动。
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巨石，李巡将王曲送出府，又多走了几步。
王曲轻笑：“几步路罢了，李将军还请留步，不必相送！”
李巡点点头，转而停住了脚步。
回去的路上，王曲一直在深思。
他不太理解李巡父子的举动。
李巡要试探他的品性，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对方将莘妲与她的儿子留在自己的府上，分明有冒险的意思。
自古皇室兄弟阋墙的情况频而不发，对方若不是想害死莘妲母子，就该将他们藏起来，而不是像借着自己的认可，将其公之于众。
王曲在信王那里听说过梅妃之子，却没有听说过这个莘妲之子。
便是这一次，他们兄弟三个来到边关，又何尝不是在替信王寻找梅妃之子下落打掩护。
岳霆等人半途离开，王曲几乎一定笃定，对方有了梅妃之子的消息。
梅妃之子一定也在函廊关附近，只是具体是哪儿，王曲无法猜测出来。
回府的路上，他碰到了一个可怜的姑娘，正蹲在墙角偷偷哭泣。
“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围在王曲四周的几个护卫，这时候便开口提议。
王曲抬眼望过去，见那年轻女子抱膝坐在墙角，埋头抽搭着哭。
他摇了摇头。
这女孩应该是乌蒙的奸细，来之前佘幽和他提起过，乌蒙国的皇室崇尚图腾，会在身上印纹自己喜欢的图腾。
刚才女孩埋头之时，脖子上的厚领下滑，露出了一些看不清的图案。
如果没有意外，她一定就是乌蒙国的皇室贵族。
只不过乌蒙皇室身上印有图腾这件事，外边知道的人不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真想不明白，乌蒙怎么会派出这样一个奸细。
要不要将她抓住，带回去审问？
王曲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旋即，他否决自己的想法。
这女孩如若不是奸细，而是乌蒙真正的皇室中人，自己将她抓回去了，只怕潼武这一城会引火烧身。
乌蒙由多个游牧部落组成，哪怕自己审问出一些信息，也绝对不足以击溃乌蒙。
更何况，在粗狂原始的乌蒙国内，这种皇室的小姑娘一般都是用来交换利益的，核心秘密未必会知道。
当然，这要是换作没有杨承文这个潜在威胁，王曲一心抵御乌蒙的情况下，指不定会抓住这个疑似乌蒙国的少女。
而就在王曲等人经过之时，瑟缩在街道墙边的女孩偷偷抬起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
她浑身僵硬，一副御敌状态，一触即发的样子。
待瞧见王曲等人只是路过，而非刻意来捕抓自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护卫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这个地方不安全，得躲起来！”她心中想。
然而饿了一整天，她早就筋疲力尽，只剩小声哭泣的力气了。
之所以坐在墙边，也是想看看天黑之后，会不会有小孩子拿着烤羊腿出门，边吃边玩，她可以跑过去抢，大不了挨顿打，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那些可恶的大周人，一定会把她抓起来，然后各种不可描述。
对于自己的美貌，她一向极具自信。
王曲经过时，她满是戒备，然而等人走远了，却又十分苦恼。
没有帐篷和厚重的毛褥，再不填饱肚子，以她的身体素质，绝对无法抵御寒冬的夜晚。
大概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大周的这一座城里，又会多出一具无名尸体。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佘幽的花
……
在潼武待了三天，王曲已经和守城的几位将领认熟了脸。
按照他的要求，由他从京城带来，独属于他的那一支数百人军队，会分开单独训练。
从一开始王曲就没指望那些人，能够像记忆里的铁血将士一样。
他的底线，是军中不允许出现别的声音。
一开始练的，就是服从性。
毕竟没有经受过教导，在不等同的环境条件下，效仿后世的训练方式会，他无法预料到将结果。
他对于这些事的了解近乎模棱两可，分不清孰好孰坏。
但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服从性。
“有消息了！”
听到佘幽派人传来的话，王曲愣了愣，随后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杨承文的事情。
安排了人监督之后，王曲回到了住处。
他想直接去见佘幽，询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半道上，他被堵住了去路。
三天前抓获的少女，这会儿堵在院中，挡着他的道路，忿愤不平的瞪着他：“同样是兄弟俩，为什么你有那么大的权力，你弟弟却只能被关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自从前几日被抓到这处府邸之后，她便被旁人误会为王曲的通房姬妾，实则自那以后，两人并没有再碰过面。
府里的下人对她很客气，甚至有些讨好，连一些轻便的活儿都不需要她去做。
这一日她也是闲得无聊，才到处逛逛，想看看能否挖出什么秘密。
毕竟，她已经知道将自己抓来的那个人，其实是当朝的大皇子。
对于敌国的皇室，她的好奇心很大。
直到从偏院的那一堆可怜母子嘴里听说这事儿，她内心的正义感无法再容忍自己冷眼相看。
王曲皱了皱眉，微微叹气。
他那天一时起意，为了多铺一条后路，便将少女抓来。
如今看来，这个主意显然有些问题。女孩很不安分。
不过佘幽也说了，这个少女是乌蒙国国主的女儿，楼家似乎向与其联姻。
然后就跑出来。
很古老的故事，对于许多人而言早已失去了新鲜感，但就这个时代来说，这名少女绝对是个异类。
当王曲从佘幽那里听说，少女与乌蒙皇室已然闹翻之后，他后悔了。
乌蒙国现在甚至都在搜捕这个少女，自己将她抓来，等同于提供了保护屏，对自己而言却没有半点好处。
古道热肠他曾经也有，只是伤及自身利益时，他不得不多加思索。
但佘幽说，少女在乌蒙国国主的心里，仍占据重要地位。
王曲便没将人赶出去。
他看着少女，对方正指着偏院。
那确实是个小地方，但已足够容纳莘妲与她的儿子，以及一两个服侍他们的人。
“是莘妲和你说的？”王曲望着偏院的方向，目光有些冷意。
与李巡这个守城的主将一样，莘妲这几天也一直在试探他。
或许是担心他会对手足动坏心眼，他们将人送至王曲的眼前，却又深深的提防着。
“你以后别来这里！”
王曲冷冷的说道。
转而，想起少女的身份不一般，不适合透露出去，又重复交代：“别出门！”
如果让潼武的守将以及百姓之道，他府里藏着一个敌国的公主，他无疑会陷入水深火热的处境。
要么坦言告之，说自己诱骗敌国公主。这样一来，一旦消息传到乌蒙，那个疼爱女儿的国主无疑会记恨他。
他将少女带回来的目的，也就随之破灭。
若是强行包庇，只怕守将离心，承受更加艰难。
少女显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害怕自己跑了，便哼了一下，有些骄傲的撇过头。
转而，又提起了别的事情：“对了，我的钱袋被人偷了，你记得多叫点人，把那个偷东西的小贼剁了手脚，挂在城门口三天！我要将他晒成肉感，剁成馅饼的馅儿！”
她娇憨的话语里，尽显乌蒙人的性格。
王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现在，除了要对付杨承文，他确实也有了那么一点心思，想抵御外敌了。
别过少女之后，他进屋，看见佘幽正在培养一种奇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西域的一种奇花，名叫午夜魔兰，不惧严寒酷暑，只会开在半夜，花开之时，花香可以掩盖所有东西的气味。我在培养白天也能开花的品种，已经初见成效！”
略显得意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佘幽又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应该说，花香可以麻痹人的大脑神经，会产生错乱的嗅觉，感觉不到别的气味！”
她说着，很开心的摘下一片，闻了闻，露出迷糊的表情。
“你刚才派人来说，杨承文有了动静？”王曲看见那株奇怪的花卉，便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时候很生硬的岔开话题。
佘幽竟似察觉不到他的意图，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高氏产子之时，房中就有这种花卉！”
王曲皱了皱眉。
佘幽又笑起来，毫无顾忌的道：“好多人都是死于这朵花中暗藏的毒。”
王曲正奇怪她为什么提到这件事，紧接着便又头皮发麻的听她说起：“久安帝、秦王、雍王、杨承宣、如侧妃……”
她一口气念叨出了好多个名字，王曲听得一阵迷茫。
最后，她又道：“还有我！”
说出这些话时，她脸上的笑容极尽扭曲，仿佛还在耿耿于怀，王曲心中也着实好奇，便开口问道：“这花的毒性这么大？”
“此花无毒，只是培养出它的人，很会使毒罢了！”
“是谁？”王曲问道。
佘幽的目光从花卉上撇开，看了过来：“是梅史龄！”
听到这个名字之时，王曲愣了愣。
他记得，信王与梅史龄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跟在信王的身边！”
“他和信王有了约定！”
“大周的下一任皇帝，一定是梅妃之子！”
……
佘幽这一世甜美的声音，听在他耳中，犹如黑暗童话里蜥蜴的尖叫声。
王曲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佘幽却仿佛看开了，回过头：“信王也会死在这朵花的花香下！”
“你想毒害他？”王曲吃惊过后，也有些理解。
哪知道佘幽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森冷，她轻盈的声音飘在屋内：“他会被梅妃之子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