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威胁
见王逸轩脸色大变,神情也有些隐隐不安,佘幽不由笑了笑。
“看来王公子对于《梅斋笔录》一事,已经知道得不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王公子可想仔细了,若是做出错误的抉择,这不测风云,可要降临到你王家上下一干人头上了。”
她气质空灵,眼神中自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笃定与自信。
王逸轩心中懊悔,那个锦衣老者赠予他书籍的时候,他以为是哪家的权贵看重自己的才华,想提拔自己,故而没有深思就收下了。
如今看来,那东西非但不是祥瑞之物,反而还有可能使自己面临大麻烦。
“不知道信王能不能摆平这个麻烦?”他脑子里闪过这一个念头。
堂弟王宝柱认了亲,成了小王爷,但王家对他有养育之恩,若是自己进京求助,应该不会受到拒绝。
只是想到那同行而去的王二柱,他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王二柱心里对他颇有芥蒂,想来是还记恨着以前的事情,近水楼台,难免会在小王爷耳边说自己的坏话。
正当他神色复杂,陷入天人交战状态的时候,佘幽的笑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如今不是你一人,而是整个王家的性命,都掌控在你的手上!”
这话的意思,就是根本不给自己选择的余地。
心中纠结过甚,大冷天中,王逸轩的额头竟是冒出细汗。
他这时候忽然后悔,在中举之后,他就该立刻招募大量的护卫,否则也不至于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是为何没来?她是不是不敢见我?”王逸轩忽然问道。
他想要转移佘幽的注意力,将这事儿含糊过去,给自己托一些时间,但这点心思注定落空。
“时间不多了,还请王公子尽快做出决定。”佘幽微笑着提醒了他一声。
兰音之前就曾假冒苏如是来过这里,也和王逸轩说过类似的话语。
所以不用她多说什么,王逸轩对于拒绝梅氏一族的下场,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苏如是’在春花脱罪归家的时候,就曾来过荷花村,送出了庆贺。
王逸轩那时候还因自己久未去看她,而感到愧疚,谁知后来‘苏如是’露出了真面目,将梅斋笔录的事情说出,害他自那以后都寝食难安。
今夜苏如是没有过来,反倒是她的贴身丫鬟来了,王逸轩失落的同时也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至少……至少要给我点考虑的时间!”他竭力镇定的说道。
佘幽忽然一笑,伸手朝他拍了一掌。
她是练过武的,也练有一段时间了,那劲道又岂是王逸轩一个书生能够挡住的。
只见他中掌之后,立刻往后倒飞出去。
“看!你连我这个丫鬟的随手一招都接不下,如何敌得过我们梅氏的众多高手?”佘幽笑道。
王逸轩只觉得浑身酸痛,一身无力。
“今天你就是招来十几个护卫,也保不住你自己,更保不住你一家老小!”
看着他浑身乏力的状态,佘幽摇头不已,说罢,想起了王寡妇在墓地里对着王老三墓碑说的话,便又道:“听说你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了。”
听到她提起许静娴以及她肚里的孩子,王逸轩的面色一沉。
“我和如是姑娘皆不屑于对妇孺动手,可这并不代表梅氏的其他人,也会对你妻儿手下留情!”
佘幽转身离去,只留下了这些话。
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王逸轩僵在原地,嘴里粗喘着大气。
……
回到葫芦山的时候,楼箜与苏如是早已歇下了。
这样一间小屋,里边连个火堆都没有,外面尽是寒风凛冽,守在这里的侍卫都失了五感一般,衣着单薄的站在原地,顶着寒风守夜。
佘幽摇了摇头,心中暗叹。
这些人自幼就被信王收养,通过特殊手段培养成了死士,早已失去原有的人性。
纵使活着,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样愁善感了?”她笑了笑,将小屋的门关上。
“佘幽?你回来了!”楼箜被她吵醒了。
另一边的软塌上,抱膝靠睡在墙上的苏如是,也睁开了眼睛。
“你在烧什么?”
她和楼箜好奇的望向佘幽。
佘幽手里正点儿一支香,味道怪怪的。
“一点安神香罢了!”
佘幽随意的笑了一下。
低下头继续捣弄‘安神香’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今夜苏如是与楼箜将会一觉睡到天亮,而外面那些侍卫,必死无疑。
她不能让他们安然回去,否则收尾太麻烦了。
……
……
京城。
皇宫里。
“皇上!”钟御医作揖道:“微臣刚才给信王把过脉,他似乎身中剧毒!”
久安帝缓缓睁眼,老辣的目光转向他:“可是信儿前几日上朝的时候,还精神抖擞得很!”
“有些毒,在毒发之前,并不会显露风声!”钟御医说道。
久安帝沉思,许久之后才抬手挥了挥,“夜已深了,你先退下吧!”
直到殿内空无一人,而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久安帝挑起一封,瞥了一眼随意往旁一扔,嘴上挂着笑意,混浊的老眼里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看来,朕的世明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在他看来,信王身中剧毒,必然是和秦王有关,这二人向来水火不容,更何况现在为了皇位,互相对付也不足为奇。
只是……
“这种奇特的毒药,秦王怎么会有?”
久安帝的目光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楼兰梅氏对于毒之一事,最是精通。
秦王,该不是和梅氏的人勾结到了一起?
梅妃当年祸朝,到了如今还留着个儿子还遗害世人,只怕又是梅氏的伎俩。
“这两个不省心的,还好雍王明理,对于权势没有过分看重!”
想起雍王曾当众说出,绝不参与夺嫡一事,久安帝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
……
信王府。
钟御医替信王诊断完毕之后,已经回了皇宫。
剩下的人,都各有心事。
“你跟我出来一趟!”
信王对着王曲吩咐道。
“是!”
在如侧妃一干人的侧目下,王曲跟着信王的脚步,除了厚德院。
随行的侍卫,远远的跟着。
原本大户人家,都是不允侍卫之类的外男进入后院的,可信王在军营里待久了,戒备心又强,便作了特殊安排。
瞧着那些人听不到自己的谈话,王曲开口道:“王爷,如侧妃与世子殿下的手笔,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信王停了脚步,伫立在原地。
久久的,正当王曲以为他动怒的时候,却见信王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王曲一惊。
“不要声张!”
信王低喝,阻止他大喊大叫。
“你中毒了?”王曲诧异的道。
“为了蒙蔽今上的视听,所作出的假象罢了。”随手擦去嘴角的血,信王淡淡一笑。
旋即,他眼中神色灼然:“父皇现在一定觉得,我已经中了秦王的手段,命不久矣。本王现在要你帮我一个忙!”
信王此言,似乎有了夺位的意思。
王曲心中一动:“王爷打算怎么做?”
“除掉卫介,接管兵权。”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王的计策
雪一直在下,不多时就铺了二人满肩。
王曲伸手拍掉,旋即望向前边的信王,道:“王爷怎么会觉得我能除掉卫介?”
信王脚下一顿,回过头,神情似笑非笑:“你大张旗鼓的派人去采摘药草,不就是为了让本王知道你精通药理么!”
早在荷花村的时候,看见王曲将李氏的毒茶推给杨宝柱之时,信王就看出来,王曲应是识得毒性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尽管制出毒药来,本王在宫里也安插有人手,由他来动手,卫介定会死得蹊跷!”
雪夜里,信王的话显得格外冷漠。
王曲苦笑,摇了摇头:“王爷太看得起我了!”
他能识毒,却并不能够制出多么高明的毒药。
否则,之前在怡红楼也不必刻意收藏那枚异样的香丸。
他要嗅出药性,才能够制出类似的东西。
“你不会制毒?”信王面色微冷。
他的态度向来多变,令人捉摸不透。
王曲只得摇头,继续说道:“我自小在荷花村的寻常农户家里长大,即便认得几株山药,又怎么可能制得出王爷所要的东西?”
“那你为何要大张旗鼓派人去采药?”
“王爷病重,我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你真的不会制毒?”见他极力否认,信王虽疑心渐消,却仍是最后问了一声。
“千真万确!”王曲坚定的回答。
信王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终是露出笑意,“你戒备心过重,并非好事!”
他似是笃定,王曲在欺瞒自己。
王曲并不过多的解释,对于信王这类疑心极重的人,在证据确凿的事实面前,也会心生疑问。
更何况自己确实隐瞒了一些事。
比如,在荷花村看见佘幽将王大柱扔下河的时候,他并未加以阻止。
全因为佘幽对他所说的一句话。
雪花仍在持续飘落,王曲站在信王的身后,怔怔愣神。
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少女,大半年以前,只有一面之缘的佘幽和他说:
“所有人都会害你,哪怕是你的亲生父母,唯有我才是真正可信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佘幽脸上的神色态度,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笃定之态。
那时的王曲还不知道,王老三和李氏并非自己的生身父母,所以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毕竟,王老三与李氏二人,本来对他就不好。况且,佘幽只是个陌生人。
后来佘幽直接制住他,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正当王曲以为被喂了屎,黑着脸扣嗓子催吐的时候,她念了几句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天有万丈高,地陷百尺深。零灵星蒿远,蓬莱几渡仙。”
这是中二时代王曲所作的,连最基本的押韵都达不到,可以说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去的黑历史。
就算是最挚爱的人,也不会倾述。
可是,佘幽却知道那首诗!
……
“你在想什么?”
信王偶然瞥见他愣神,便出声问了一句。
王曲的双目回复了神采,愣了愣,旋即一笑:“只是想起了在荷花村时,发生的一些事。”
也许正是吃了佘幽的那一枚药丸,才使得他的鼻子能嗅出毒药的药性。
可惜,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面,一些大胆的猜测,王曲也只能埋在心里。
见信王仍在盯着自己,王曲忽然道:“我制不出王爷要的东西,但如侧妃一定能够弄到!”
信王颇为郁闷,他听出王曲话中有话,刻意让自己去猜。
“你想说如侧妃乃制毒高手?并且,她确实在宝柱的身上下过毒?”
信王的话声显得有些不悦,王曲亦不明白,惹得他不快的,究竟是自己说话的方式,还是自己说出的内容。
他笑了笑,问道:“王爷在为我诬陷如侧妃的事,动了火气?”
“当初应该给你取名叫王直!”信王不置可否的一笑。
“王爷或许不信,可是如侧妃那边,您最好多注意一下!”王曲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信王道:“父皇现在一定以为本王中了秦王的暗算,已然命不久矣,接下来,只要其他人中毒,他都会记在秦王的头上。”
他忽然又说起了正事,王曲不免也有些好奇,“所以王爷的计划,就是要让他们二人加剧冲突?”
“卫介一死,京城里的禁军和兵部招募训练的武将士兵一干,都将失去统领,父皇必定会重新选择一个人,去接替卫介的职务!”
“可是现在卫介还没有死,王爷想得未免太多了!”王曲给他泼冷水。
信王无视她的话,继续说道:“京城里除了卫家,也就岳家作为武将世家,有些排面!若无意外,父皇必会选择岳家的人,作为卫介的替代者。”
他对自己的话视若无睹,王曲不免哂笑。
“等等,岳家?!”
王曲睁大了眼睛。
信王的帐下,就有一个姓岳的小将。而几日前与他曾经偶然相识的岳灵君,不出意外的话,也和那个岳家有所瓜葛。
“岳家是王爷的从属?”他略微好奇的问道。
信王看了他一眼,直言道:“岳家并未站位,岳霆也只是本王器重的人才,切实来说没有私交。”
更何况,如今久安帝借着钟御医把脉得到的信息,已是认定他乃短寿之命,自然不会再计较那些小事。
因为相对而言,在失去了他之后,朝堂不免会倾斜向秦王,久安帝为了坐稳皇位,肯定会再推出一个人来,与秦王达成制衡。
若无意外,那个人选就是号称不想当皇帝的雍王了。
“似乎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控之中!”王曲佩服道。
信王稍有得色,正要回应他之时,只见有个侍卫急急来报:
“王爷,有人送来了这封信!”
那侍卫将信封交予信王,随后便快步离去。
等他走远,信王状似随意的拆开,粗略的看过上边的消息后,嘴角微微一勾。
“看来,有人要弃暗投明了。”
他说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话,王曲纵使心思再活络,仍是满头疑问。
只是念及知道事情后,所要面对的境况,他很快歇了询问的心思。
“你不想问这信上写的什么?”信王主动问起。
王曲笑道:“是王爷安排在秦王那一边的奸细传来的吧!”
他本是随口一说,哪知信王微微愣过之后,微笑道,“你猜对了!”
“是秦王身边的孟善谋!”他毫不隐瞒的将消息说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怡红楼
辞别了信王之后,王曲就回了自己院子。
等待他的,是别有异心的丫鬟海棠。
“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曲随意问了一声,并不期待她真诚回答。
“公子,前些日子您不是说,要我给您绣个香囊么……”海棠扭捏的说道。
她目光闪烁,神情很不自然。
想起她之前被如侧妃叫过去了一趟,估计是被吩咐了什么差事。王曲没有显露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淡淡一笑:“香囊毕竟是贴身之物,当由所爱之人亲手缝制才有意义,你这个,送给别人吧!”
他刻意拒绝,想试试海棠的态度。
若海棠没有祸心,不打算在香囊上面动手脚,便是遭到了拒绝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换言之,若果海棠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焦急,只怕心中真的是不怀好意了。
如预料中的那般,海棠从一开始就小觑了他,没有想过在他面前收敛情绪。
听到王曲拒绝自己给他缝制香囊之后,她心中急躁,神情也是急切不已。
“若是没有完成如侧妃的指令,将王曲毒杀了,恐怕我难成殿下的女人。”
海棠心中不由焦急。
其实如侧妃还没有将毒药交到她手上,她大可以不用着急。
可海棠讨好杨承文的心思急切,便想将计划先定了下来。
等到如侧妃把毒药交到自己的手上,她再放进香囊里面,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王曲。
因着一整天都在房里偷乐的缘故,海棠还不知道信王今夜公布王曲身世的消息。
她急着完成与如侧妃的约定。
可惜王曲不接茬,她倒也无从下手,只暗暗等着机会。
……
如侧妃的院里。
“娘,王曲怎么会知道杨宝柱中毒的事情?”
私底下,杨承文肆无忌惮的问起这事儿。
如侧妃比儿子更加郁闷:“我也不清楚,那种慢性毒药,便是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杨承文见她满脸不解的神色,皱眉道:“那我们的计划,还有继续吗?”
他说的是将毒药交给海棠,让海棠毒死王曲的事情。
如侧妃犹豫了一番,出于对那位“故人”的信任,她仍是态度坚定的道:“这件事或许只是巧合,我们一定要趁王曲尚未站稳脚跟,将他除掉!”
王曲的身份已经被信王公开,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和杨宝柱一起,在皇室的宗祠上认祖归宗。
届时,他们就更加难以除掉王曲了。
杨承文的心思和她大同小异,对于王曲这个疑似杨承曲的家伙,他恨不得对方暴毙而亡。
“那毒药的事情,就交给娘你去做了。”杨承文道。
就在他们母子二人说悄悄话的当口,一名偷听墙角的伶俐丫鬟,已是静悄悄的离开了,往着信王所在的院子而去。
信王听过这丫鬟的禀报之后,略叹了叹,没有说什么。
……
又过了几日。
三贤的诗会,自上次闹得火烧怡红楼画舫之后,这一次又换了个地方开办。
快绿阁,怡红楼的老对头,两家青楼就对门开着,相互抢生意。
原本怡红楼隐隐压了快绿阁一头,而今因为画舫被烧,那些个风流才子没了遣作诗情的兴头,纷纷改投快绿阁那边了。
这怡红楼的老鸨,却是愁坏了。
好在,她也是有压箱底的客人在的。
这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秦王世子殿下的小舅子——安国公世子寇闵。
这寇闵人称小公爷,与京城的一派纨绔子弟耍得欢,不时做些无伤大雅的欺男霸女之举。
前头京郊的一些农户,便被他强占了土地。
今儿个老鸨盼了半天,那寇闵小公爷总算来了。
“老规矩,和往常一样!”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寇闵便上了楼,进到最豪华的厢房里面。
他今儿个是一个人来的,平时围在他身边的纨绔,这会儿被长辈教育之后,都不大敢跟他玩到一处去了。
盖因前些日子,姐夫秦王世子吩咐他办的事情,后来他父亲安国公受到皇上斥责,还被勒令在家修沐,半个月不得上朝。
朝中的一些老狐狸,特别是信王一系的人,很会挑时候的夸大了证词,令寇家很有些风波。
好在背靠秦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倒得那般容易。
只是纨绔们顾忌着长辈的吩咐,不敢跟寇闵玩到一块儿去。
这一点倒是叫寇闵心中颇为抑郁,只得多叫了几个姑娘。
“哎——”老鸨欢喜的应了一声。
不多时忙活着吩咐下去。
怡红楼里的姑娘们正眼红着对门的生意,见状倒是极为乐意。
待到寇闵上楼进屋,又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来到了怡红楼。
这会儿人都在对门的快绿阁里边,看三贤比试才华,倒是少有人过来。
还是这种一看就富贵的公子哥。
老鸨迎着笑脸出来,招呼了一声:“哎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头一回来吧!”
她那刻意拖得长长的尾音,叫王曲听得起了鸡皮疙瘩。
“上次诗会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王曲竭力想要作出一副风流公子的神态,只是他严肃认真惯了,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姑娘喊来!”做这种事情的经验,王曲实在过于匮乏,便按照记忆中的纨绔样,对着老鸨颐指气使的说道。
老鸨叫出来了几人,皆是才貌一流的货色。
怡红楼内也有不少客人,皆是暗眼瞥着这些货色。
“怎么不是花魁?”对于上次诗会出现,并且能在大冬天穿得极为单薄的花魁,王曲记忆尤深。
“她去陪寇闵小公爷去了!”老鸨这般笑道。
这类客人,只有听到他们不敢招惹的名号,才会安分下来。
而寇闵也确实够那个分量。
以往有哪些客人想要叫花魁服侍,都叫她用这些话打发了去。
但王曲今日过来,就是要来招惹寇闵的,自然也不会害怕。
“什么小公爷,过几天就什么也不是了!”他脸上尽是一些嘲笑的神色。
老鸨不免忧心,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瞧见寇闵的房门关着,没有出来,方才松了口气。
“客观你怎么敢来招惹小公爷啊……”这老鸨见王曲似乎不怕寇闵,便将寇闵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总之,以往没有眼色,招惹了寇闵的人,最少都是缺胳膊断腿,有一些人,还被整得家破人亡。
王曲听得兴起,搂着一个姑娘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惬意倾听。
“据说有一回,一个江湖侠客见寇闵对楼里的一个姑娘欺凌过甚,便好言劝说,最后却被“盗窃”罪名给入了狱,现在还关押在牢里呢!”
邻桌的一个客人悄悄说道。
说罢,他忌惮的朝楼上寇闵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王曲忽然看到,在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一旁给那客人斟酒的女婢,手上抖了一抖,那酒满了出来。
那客人勃然大怒,想要发作。
女婢顿时跪在地上。
“给我信王府一个面子,饶她这一回,如何?”
王曲笑着说道。
听到信王府三个字,那客人焉了,也明白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能够得罪了,便悻悻道:“既然您看得上眼,我又岂会为难这丫头!”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婢忙磕头道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如侧妃的计策
王曲一本自在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不时挑着茶点,送入口中。
海棠站在他身后,只臊得耳根发红,脸上滚烫。
少有人会带着家中的婢女出来寻花问柳,这王曲果真是放荡不堪。
若非知道他也是王爷的儿子,而如侧妃又吩咐过她,将“东西”偷偷放在王曲的饭菜酒水里面,海棠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按照如侧妃的计划,这几天在王曲身边不断提起怡红楼的花魁有多么绝色,顺利将王曲引入怡红楼里边。
现在,是该行事的时候了。
海棠站在望去的身后,对着大堂角落里的某一个不起眼客人,暗暗使了眼色。
那人是如侧妃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使王曲和寇闵起冲突。
争端一起,无论死伤的人是王曲还是寇闵,对如侧妃来说皆是喜闻乐见。
“如若王曲在和寇闵起争端之后,突然暴毙而亡,所有人都会以为,王曲是死于寇闵之手!王爷纵使要深究,也只会追究寇闵的罪责!”
如侧妃的话,还隐约在耳边回响。
海棠想起如侧妃,又想起了杨承文,心中有些动摇的念头,更加坚定了许多。
‘只是王曲身边有人护着,恐怕难以得手!’她瞥了一眼也站在王曲身后的侍卫。
王曲这一次出门,除了她之外,还带了一个侍卫。
那个侍卫是信王安排的,如侧妃几次暗中派人收买,都以失败告终。
好在自己不是一个人。
海棠心中庆幸,同时望向那个如侧妃安排好的帮手,只见那人已经上楼,知会寇闵去了。
……
不多时,寇闵出来了。
脸上是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
但见他步伐虚浮,却极为焦躁与匆忙的奔到了王曲跟前。
“就是你这玩意在背后言人是非,说我寇闵乃天生灾星,祸及家人,必不得好死的?”
在王曲摸不着头脑之时,寇闵已是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时至今日,王曲早已用不着怕他。
更何况,今日来此地,本就是为了借助寇闵之手,打压杨承文。
所以他自然不会认怂。
冷冷笑道:“荒谬!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呃……我……”寇闵被他的话噎住,酒意醒了一半,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刚才上楼通风报信的那人说:“张怀璧亲口所说,岂能有假!”
张怀璧是前几日突然出现在怡红楼里的人物,颇会奉承讨好,故而寇闵对他的话,也是信了几分。
王曲瞥了张怀璧一眼,后者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时,瑟缩了一下。
王曲哂笑:“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寇准忽然感觉心里很是烦躁,迫切的想要好做出一点事情,来宣泄那股无名之火。
他晃了晃仍有些醉意的脑袋,一下持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嘴里吼道:“有谁听到了?都给小爷站出来!”
若是其他闲话,他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燥怒。
可那一番话,是近来寇家的长辈,时常在背后议论的,甚至是当着他的面,直说出来的也有。
只因为他听从杨承宣的话,霸占了农田,连累父亲被强制在家修沐。
瞧见寇闵的脸上,那越发明显的怒意,张怀璧心里得意一笑。
“姑姑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
他本来只是张家一个不起眼的旁支子弟,命中注定要穷酸一辈子的,好在姑母如侧妃对他青睐有加,派了他来做这差事。
等办完之后,他必能得到张家的重视。
此刻,怡红楼里的大堂之中,一些客人站了起来,想要如实说出,却被同行的人扯了衣袖,阻止同伴掺和进这事。
见无人回话,寇闵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冒起三丈之高。
他提着王曲邻桌的客人,抓着对方衣襟凶恶的逼问:“你有没有听到这小子在这嚼舌头?”
那客人是先前嘴碎,与王曲提起寇闵事迹的人。
他被逼着问话,先是迟疑了一番,又瞧了瞧王曲,才对着寇闵含糊道:“没……没有!”
他这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却是更加让寇闵笃定。
寇闵又连着问了几桌客人,都只得一些含糊的回答。
僵持不下之时,只听王曲身后的海棠怯生生的道:“奴婢有话要说!”
闻言,王曲目光一冷。
寇闵却是一愣,注意力转移到了海棠的身上。
这丫鬟长得俏,脸上的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得让人沉醉。
寇闵有些入迷的凑近了她,温声道:“说吧!”
海棠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鼓着脸颊,气呼呼的道:“我家公子也就说了几句闲言碎语,您没有必如此小题大做吧?”
她言语中,在替王曲作辩解。
寇闵听罢,却狠狠瞪了王曲一眼:“连你的丫鬟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啪!
啪!
啪!
王曲缓缓的拍了拍掌,目光略过海棠,落在寇闵的身上。
“好奇心使然,我之前确实对小公爷的事有些感兴趣,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原谅!”
他并不是要真的开罪了寇闵,只需一个借口罢了。
但见王曲微笑道:“就当小弟赔罪,我身上的东西,小公爷可任选一样作为赔礼,如何?”
本来也只是意气之争,过了那么长时间,寇闵心中早已冷静下来。
他不傻,以寇家现在的状况,他也不是真的要惹事,只是刚才一时气急。
现在有个台阶,又岂有端着不下之理。
他脸色稍霁,眼睛一转,旋即将主意打到了王曲身后的美貌丫鬟身上:“你把她送给我,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海棠原本正满怀期待,等着他们闹到不可开交,自己暗中在茶水里下毒,送到王曲嘴边,就可以污蔑说是寇闵下的毒了。
只是没想到,寇闵这种纨绔竟然会看上自己。
海棠心中隐隐有些得意自己的颜色容貌。
只是,她是世子殿下的女人,才不会看上纨绔呢!
这般想着,她将头别过另一侧,只留下一个美好的侧脸给寇闵观看。
“这丫鬟的卖身契还在管家手里,不如我差人回去,叫他们送过来?”王曲颇为苦恼的问道。
寇闵眼睛一亮,“算你识趣!”
他已是忍不住对着海棠上下其手。
“公子……”自听到王曲的话之后,海棠就已经吓白了脸蛋。
“不可以,我是世子殿下的人!”海棠使劲了力气,才堪堪将寇闵推开,揪着自己的衣襟躲到桌子的另一边。
她在那儿和寇闵玩起了躲猫猫,王曲面无表情的看着,吩咐身边的侍卫道:“回王府,向世子殿下问来海棠姑娘的卖身契!”
海棠身上的毒药气味瞒不过他,这丫鬟已经留不得了。
如侧妃想要借着这丫鬟使计策,那他就成全她们。
受害者换人来当,让杨承文来代替他去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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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事发之时
“世子殿下!”
望着收拾妥当,要去参加诗会的杨承文,绿袖很是贴心的送来了一杯茶水。
杨承文却是推开了她,“回来再喝!”
这诗会的规矩又变了,三贤当真是不让人省心,非要弄出这些花哨的东西。
若不是王宪之提前给他透了底,杨承文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
正当他斗志昂扬,打算奔赴诗会之时。
只见信王派去跟着王曲的那个侍卫,行色匆匆的回了府。
“三日之内,娘便会设计将王曲除去!”
杨承文想起了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顿时心中一喜,将人拦下来。
他脸上虽是带着笑色,可侍卫却不敢放肆。
恭敬的行礼道:“世子殿下!”
他急着回府,一定是回来向父王搬救兵的。
杨承文心念一转,打算拖点时间,便笑道:“你行色匆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侍卫想起来之前,王曲交代的话,依照着道:“事关火急,小人来不及解释,还请殿下让路。”
他越是着急,就表明王曲的情况越是糟糕危险。
杨承文心中暗笑一下,拦住侍卫:“欸————等一下!”
他的神情放松,一副怡然自得的悠闲模样。
侍卫却是急得大冬天里直冒汗,“世子殿下,您这是何意?”
“怎么?王府里多出了两个小王爷,本世子在你们眼中,就没有分量了?”杨承文佯装动怒,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侍卫便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只能抱拳告罪:“殿下恕罪,实在是事情紧急,小人一时失了方寸!”
再急一些才好呢!杨承文心中暗道。
又拖了一会时间,他估摸着就算父王赶过去,也只能来得及替王曲收尸,这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公子让我回来,向管家讨要海棠姑娘的卖身契!”
“海棠的卖身契?他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处?”杨承文不免好奇的问。
侍卫低下头,回他:“寇闵小公爷看上了海棠姑娘,公子为了赔罪,只得把海棠送给他!”
“什么?!”杨承文猛地一惊,急忙抓着侍卫的肩膀来回摇晃,嘴里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事关海棠,他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怡然悠闲。
侍卫忙将地点告诉了他。
“公子!”绿袖在一旁担忧的喊了一句。
“快,带齐人手,去怡红楼!”
杨承文吩咐道。
不多时,他就已喊上了府里的侍卫,往怡红楼的方向赶去。
“哎哟——这不是信王世子吗,稀客啊!”只上次诗会一面,老鸨到现在还认得杨承文这个身份贵重的客人。
“王曲呢?”杨承文没有理会她那谄媚的笑容,直奔怡红楼的大堂。
将门踢开,里边的莺莺燕燕皆是受惊,躲到各自的客人怀里。
杨承文目光一掠,锁定到了还在镇定品茶啄酒的王曲。
“海棠呢?”
他大步迈去,站到王曲的旁边。
二人之前早已撕破了脸皮,如今也不是在信王面前,没有必要再装。
王曲捻转着手里纹路精美的杯子,转头看向他:“小公爷看重海棠,郎情妾意的,我不想耽误了她前程,就遂了他二人之愿!”
“你!”杨承文腹中的怒火,顿时烧到了脑袋。
只觉得一声“轰隆隆”之后,脑海里只剩下一片雷鸣。
“混蛋!”
他盛怒之下,再也顾及不了别的,一拳打过去,想要宣泄怒火。
“世子殿下!”原先被王曲派去叫人的侍卫,这会儿挡在了王曲前面。
杨承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那软绵绵的拳头,敲在上面,只如打到了铜墙铁壁。
杨承文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阴沉的注视着他二人:“你们给我等着!”
放下这一句狠话之后,杨承文便又抓着旁边的人盘问,打听到了消息。
原来,海棠已被寇闵小公爷带上楼去了。
杨承文顿时三五不顾,连跨几个木阶,将楼上的房间挨个撞开,坏了无数人的好事。
当撞开二楼临角的房间时,正好看见寇闵将衣物穿戴整齐出来了,而海棠已是瑟缩在被褥之中。
“混蛋!”杨承文刚歇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
他出其不意,一拳甩过去,正中寇准额角的穴位,将其击倒在地。
“世子殿下!”海棠怯生生的探出头,已是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海棠!”杨承文见她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是一阵愧疚。
他不该让这个柔弱的女子,来承担除掉王曲的重任,不然也不至于害得海棠失了清白之身。
二人正深情对视,地上那半死不活的寇闵却是下意识的挣扎着想爬起来。
杨承文余恨未消,对着他腹部又是踹了一脚,将其踢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狠狠的碾了碾。
这下,寇闵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我们回去!”
杨承文与海棠相拥逃离了现场。
门外的二楼长廊处,却已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哎哟……小公爷——小公爷——!”
怡红楼的老鸨,吓得直跪在地上哭叫。
而寇闵带来的几个擅离职守的侍卫,也是茫然瘫坐在地。
若是主子出事,他们少不得也要陪葬,更有甚者,连家人也不得安生。
“快去找大夫!”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哦——对对对!”老鸨忙起身跑下楼,去吩咐人将各处的郎中大夫都请过来。
“快走吧,www.uukanhu.cm可别沾了这麻烦!”
有人说了这么一句,登时所有客人都静悄悄下了楼。
在他们离去不久,一个女婢悄悄进了屋,将沾湿着水的白布,贴在寇闵的脸上。
王曲还坐在楼下的堂中,听到侍卫将事情禀报之时,略笑了笑:“倒省了我许多功夫!”
若他猜得不错,那个听到寇闵事迹就失态的女婢,与前头故事里那被关在牢里的江湖侠客,应该是有些渊源的。
对方埋伏在怡红楼,不就是为了复仇么。
寇闵这类人,有多少仇家也不为过。
想起前些日子寇闵强占土地的事,王曲目中一冷,暗暗摇了摇头。
信王将事情禀报给久安帝之后,这久安帝也确实责罚了寇家。
只是那些失而复得,找回了田地的农户,没几日就被京兆尹那边的捕快抓了许多,说是偷鸡摸狗。
又有一些,被过冬的狼群给袭击,全村无一活口。
刘昭所说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半点风声,只是前些日子,他无故失踪了。
听说是住客栈的时候,半夜被美女蛇迷了去。
……
瞧见寇闵恶有恶报,王曲不免颇有感慨。
“要不要将这件事禀报王爷?”
侍卫迟疑的说话声,将他惊至回神。
王曲看了他一眼,淡笑道:“他若问起,你可以实话实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掩盖不住
等怡红楼的老鸨将大夫请来的时候,寇闵的随从已经回到国公府,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安国公和国公夫人。
许是年少放荡不知节制的原因,安国公年逾不惑,膝下除了已嫁给杨承宣的长女之外,却只得了寇闵这独子。
他位高权重,自是有许多妻妾,然而却都是不下蛋的母鸡。
对于寇闵这个独子,夫妇俩难免就溺爱了些。
“闵儿呢?”
乍一听闻儿子出意外,被人打了,安国公夫人匆匆赶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抢在丈夫之前,冲进了怡红楼。
这时的怡红楼,早已没了客人。
之前那些寻欢的客人,知道小公爷被打昏的事,俱都担心沾上祸事,全躲了出去。
“闽儿!”国公夫人喊了一声。
顾忌自己的身份,她喊叫时仍拘了几分力气。
安国公在她后面,眉头紧拧着。
还未上楼,便见老鸨“哒哒哒”从楼梯上小跑下来。
见寇闵的随从跟在一对陌生夫妇后边,她已是陈年的老人精,又岂会看不出眼前衣着华贵的夫妇俩是谁,忙摆着手帕迎笑道:“今儿个门口的喜鹊一直喊,原是有贵人临门来了。”
她再是讨好,听闻自己儿子在这处地方遭人打,安国公夫人也给不起好脸色。
“寇闵在哪?”安国公并不想和这浓妆艳抹的老鸨浪费口舌。
他说话之时,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老鹰一般带着侵略性。
只看得老鸨脸色微变,忙交代道:“小公爷身体有些不适,在上边休息着呢,我已请了大夫来了。”
安国公夫妇欲要上楼,却被拦着了。
“大夫也在楼上,为了不打扰他诊断,国公和夫人不如在这儿坐一坐,等上片刻?”
老鸨极力拖延时间,等着大夫将小公爷治好,也免得自己遭那池鱼之殃。
安国公夫妇相视一眼,压下了心中的急气,略点了点头,以示允可。
还未等老鸨松一口气,那被她花大价钱请来的大夫,已是背着药箱,步伐匆匆的下了楼。
笃笃笃!
木制的楼梯发出沉响。
“我儿怎样了?”安国公夫人立刻站起来。
那大夫听得摸不着头脑,但见问话的夫人衣着显贵,便恭敬的躬身一礼,而后对老鸨抱怨:
“你怎么给我找了个死人来医?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死人啊!”
此话一出,怡红楼内是一片死寂的寂静。
这下,老鸨再也安抚不住安国公夫妇二人。
等众人急忙往楼上奔走,楼下稀少的人影中,只露出了一个女婢浅浅的笑容。
被众人忽视,往外面奔离的老大夫,回过头一眼,与那女婢相视片刻,二人默契一笑。
旋即笑容稍纵即逝,捉摸不到。
……
安国公独子在怡红楼被人打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信王府里,不免又起了风波。
王曲是在杨承文之后才回的王府。
离开怡红楼后,他又进了一趟快绿阁,直到天色不早,众多来参加诗会的书生纷纷离开之时,他才回府。
一回来,便看见如侧妃正在大厅里训着儿子。
而杨承文脸上隐忍着,和海棠跪在地上。
“文儿,你怎能为了一个丫鬟,做出这种莽撞之举……”
如侧妃失望的摇头。
海棠一听她的话,就吓得直瑟斗。
“娘!你本来就不该派海棠去……”杨承文想要辩驳,可眼角的余光瞥见王曲带着侍卫进入大厅,不由止住了。
如侧妃也是注意到了王曲。
虽说信王还没有向皇帝禀报王曲乃是梅妃之子的事,但王曲如今在府里,地位等同于杨宝柱这个小王爷。
她不得不收敛了怒火,强作温柔的打了个招呼:“王公子!”
信王还未说让王曲改名,她本着恶心王曲的心思,便仍是这般称呼他。
毕竟已然受到信王承认的王曲,本该称之为大王子的。
仍被冠以王氏之姓,王曲并不恼怒,只淡淡一笑:“二弟毕竟还是世子,如侧妃你纵使要训斥他,也不宜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用不着你来操心!”未等如母亲开口,杨承文已是怒恨的瞪着王曲吼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按照计划,要死的人本来应该是王曲,王曲应该被寇闵打死的。
为什么……
王曲脸上过于淡然平静的表情,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杨承文火气渐旺,忽然失去理智,从地上猛的冲过去,犹如躁怒的猛虎。
又来这套。
王曲往自己的侍卫身后躲了一步。
与在怡红楼的时候一样,杨承文撞到了铁壁,往后踉跄倒退。
“看来如侧妃你的训斥,对世子并不管用!”王曲转头望向如侧妃。
“文儿!”如侧妃急忙喝了一声。
她理智仍在,知道继续闹下去对儿子没有好处。
杨承文却是急红了眼睛,带着对于前世仇人的怨恨,嘶声裂肺的吼着。
他精神失常了。
王曲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意。
他一早就知道杨承文信佛,睡前总会在房间里点着淡淡的佛香!
来恩寺并没有白去,他带回了佛香。
怡红楼的那场诗会也没有白去,他嗅出王宪之所使的香毒成分,复制出了那种有意思的香丸。
杨承文一定想不到,在误食了香丸之后,夜夜伴着他而眠的佛香,会是使他性格变得冲动易怒的帮凶。
那种混有特殊香料的佛香,会加剧损害脑神经,使头部血液流动迟缓,甚至发生一定程度的僵化。
某一根筋若是不对劲了,情绪可不就失常?
他此刻眼圈通红,嘴里喘着粗气,与多日前赵文显在凤仙楼显露出的症状一模一样。
“文儿!”
“世子殿下!”
如侧妃与海棠皆是面色担忧且焦急的喊着他。
如侧妃虽不通毒性,却也是使过那种香丸的,自然也知道这种药物。
“不对!”如侧妃的眼珠疯狂的急速转动,想出了一个主意。她颇为果断,一下往门外喊道:“快来人,将世子殿下绑住!他患了失心疯!”
之所以说自己儿子得了失心疯,还是因着寇闵之事。
寇闵被自己的儿子打死,有那么多人看见,这样的大事绝对无法封口。
“但文儿是受人所害,中了毒,才会那般冲动,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文儿。世子之位说不定还能保住!”
直到殿外的侍卫奴仆皆涌进来,将杨承文绑住,如侧妃仍旧心中盘算着。
王曲盯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心中冷笑。
事发之时,寇闵的两个随从都慌了手脚,一个随着老鸨去请大夫,一个赶回国公府禀报,竟然将寇闵肚子留在房间里,使得怡红楼的女婢有机会暗下毒手。
然而,寇闵的父母以及其他人,都会将这笔账算在杨承文的头上。
如侧妃想让儿子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简直异想天开。
更何况就算混过去了,一个疯了的杨承文,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信王世子。
宝柱又是假货,那世子桂冠最后花落谁家,岂非显而易见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雍王的计策
“老爷!闵儿的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安国公夫人抹去眼泪,而后怨毒的说道。
自听说儿子乃是被心王世子打死的,安国公便一直沉默着。
“稍后我便将这件事禀报给秦王,看他作何定夺吧!”安国公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都佝偻了。
“还说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安国公夫人急道。
她绝对不能让儿子白死。
“唉————”安国公长长一叹,摇了摇头。
若换做是寻常人家,他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再将凶手的亲朋好友,也寻了由头捉拿入狱。
可现在动手的人是信王世子,他不得不从长计议,让亲家公秦王拿主意,也好为寇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至于儿子,他打算尽快纳几房小妾,好好耕耘一番。
瞧着丈夫这般窝囊,安国公夫人不免闹将起来,嘴里咒骂道:“信王又如何?位高权重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吗?我就不信圣上会包庇信王,包庇杨承文。”
她嘴上说得大义,一旁低着头不敢搭腔的老鸨等人,却听得极为尴尬。
要论仗势欺人,这世上有谁比得过那个死得活该的寇闵。
也亏得安国公夫人能说出这番话。
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告诉秦王,让秦王定夺的安国公,便吩咐了下人,将儿子的尸体抬回去,好生安置着。
好在天冷,尸体不易臭坏。
等上了朝堂,将事情禀告给皇上,耽搁个几天回来以后还能接着埋。
一路上,盖了白布的担架,被一路抬回了国公府。
看着天降的雪花掩盖在儿子的尸体上,安国公想起了自己和孟善谋按照秦王吩咐去办的那些事。
那些个刁民的尸体,在雪里也是显得这般凄凉。可那些贱民的命,别说一千个,就是一万个、十万个也抵不上自己儿子的性命。
国公府的人,抬着寇闵回去。
一旁,有许多个眼睛盯着瞧。
“王爷!看来秦王与信王只见的纠葛,永远也扯不清了!”
快绿阁的顶层,最豪华别致的厢房里,仍是三贤之首的赵文显,望向窗边另一侧的俊逸青年说道。
“他们二人本就不共戴天!这件事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俊逸青年不以为意的微笑道。
微笑之后,他眼中旋即露出深沉如古井的寒意:“杨承文把寇闵打死,我那大皇兄恐怕要坐不住了。他筹谋了许久的计策,也该行动了。”
赵文显道:“如今信王已经中毒,命不久已,秦王本可以坐等他毒发身亡!但您这计策,却是逼得秦王不得不提前动手。”
“雍王殿下,您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赵文显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与他相谈之人,正是娶了他祖父赵允章小女儿的雍王。换句话说,雍王是他的姑父。
雍王年岁只有二十八,介于中年人与青年人之间。
按理说,这番年纪的人也该有些儿女了,只是雍王妃的肚子总也没有消息。
而雍王情深,一直不愿意纳妾,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他曾说过不想争皇位,故而一些出格的举动,倒也没有太多的人来抨击。
也就是说,三王之中,就属他的底子最干净。
“那个香囊的来历,你打听清楚了?”雍王问道。
他提起的,是早前赵文显时时挂在身上的玩意儿。
自从凤仙楼一事之后,就被赵首辅注意到了。
“那种奇怪的药物,应该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祖父查出,信王的侧妃张氏,早年和楼兰梅氏有所关联!几日前,他们还曾有过接头!”赵文显回道。
张如意,是如侧妃出嫁前的闺名。嫁过来后,就被封为了如侧妃,算是从三品的命妇。
雍王笑了笑,“她儿子才醒了多久,竟然有闲情逸致捣弄这些,不如就让我那侄儿再睡上一段时间?”
他微笑着说出这番颇含深意的话,赵文显心中一颤,忙将头一低,不敢直视。
正在他们姑侄二人闲谈之时,一名女婢上了楼来。
她对着雍王跪求道:“王爷!您的命令我办完了,可否将我丈夫救出来?”
赵文显也望向雍王。
后整风度翩翩的微笑道:“城郊十里坡的凉亭里,你去那儿等着,你的心上人很快就会和你团聚!”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女婢心中一喜,又磕了几个头,连连道谢。
“那人不是早就死了吗?”赵文显皱眉道。
“所以本王今天会成全她,让她与她的夫君在地底下团聚!”雍王脸上的笑意淡去,接着便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国公府那两个被您收买的随从呢?要如何处置?”赵文又问。
雍王的表情很平淡,俯视下边渐渐走远的国公府之人,冷冷道:“会有人善后的。”
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此刻也用不着担忧会外泄风声。
赵文显看着他毫无波动的神色,心中颇为敬佩。
雍王表面上毫无相争之意,实则早已在宫里安插了眼线。在知道信王中毒的消息后,谋划了这一出完美计策。
接下来,安国公丧子之后,必定会唆使秦王尽快对信王下手,届时,秦王仓促的计策成功了,就会留下把柄。
而若是秦王失败,被信王彻底扳倒,那就更好了。短命的信王,对付起来绝对不难。
他二人想到了一处,相视着一笑。
……
信王府。
信王人在王府里,消息却十分灵通。
杨承文打死寇闵一事,很快便叫他知晓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教训杨承文,反而喊了王曲过去。
路上,王曲不免起了疑心。
他向身后的侍卫问了一声:“你是不是暗中把事情都告诉了王爷?”
这侍卫连忙喊冤:“小王爷,我可没有做这种事!”
王曲也没指望他能真的只忠心于自己,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信王就算知道了内情,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责怪他。毕竟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杨承文率先暗算的。
这侍卫见他歇话,脸上犹豫了几下,说道:
“王爷在京城里的眼线很多,很多!”
二人谈话间,已经来到了信王居住的院子。
上回那个将王曲拦在外面的侍卫,这会儿倒是没再拦着。
“王爷!”
门是开着的,但王曲没有贸然入内。拍落了肩上的积雪之后,才敲了敲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信王的处理
王曲本以为信王知道了怡红楼内发生的事故后,会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制止。
进了屋,却见信王正气定神闲坐在桌案前看书。
观其气色,并没有勃然大怒的迹象,反倒还显得略有些欣喜?
心中好奇之下,王曲探过头,望着信王桌上的书本。
是太祖皇帝以贾思勰的名义,撰写出的《齐民要术》,一些先进的理念本不是这时代该有的。
信王看得津津有味,将王曲晾在一边。
王曲将目光从他手上的书卷撇开,游移到桌角旁。
他目光一凝,注意到那儿有个花纹精美的大瓷罐,里边装着几幅画卷。
其中一幅画卷卷得松垮,系带也没有系好,显然是先前被人观摩过的。
是梅妃画像?
王曲心中一动,状似不经意的走到那边,随手捞起这幅画。
信王将手一搁,打落他的手掌。
王曲看过去,瞧见他的目光仍聚焦在手中书本上。
“这画上究竟是什么?竟让王爷这般重视?”王曲按了按被他打得生疼的手臂,笑着问。
信王将书本放下,脑袋转了过来。
“是梅妃的画像!”他看着王曲,语气显得很平淡,状似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又说了一句:“与你心中所想的一样!”
他将话说了个明白,王曲顿时语塞。
沉默了半响,才开口:“世子殿下惹了祸事,王爷不去摆平?”
闻言,信王顿了顿,收拾着手上的书本,将桌面清理干净。
他起身将书本放到窗边的案台,回身皱眉道:
“承文心术不正,你也差不到哪儿去!”
“以牙还牙,有何不可?”王曲淡淡的说着,心中已然做好准备,等着信王冷语训斥。
信王瞥了他一眼,“承文打死了安国公的独子,这京城暂时是不能待了!”
“王爷打算将他安排到别处去?”王曲心中一喜,旋即想起信王不喜儿子相残,忙又收敛了喜色。
然而信王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反倒是刚才皱起的眉头又很快舒展,脸上竟是流露出一丝笑意:“承文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罚!”
“但你作为亲兄弟,应当与他同承其罪!”
信王说罢,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看着王曲说道:“边关出了变故,急需一个能够安定军心的领袖坐镇!”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王曲不由嘴角抽搐,道:“王爷该不会以为我们和您一样,能在弱年之时领兵打仗吧?更何况,上次您不是说,让我去大理寺刻录苏家卷宗么?”
“那件事且先放下!”信王微微一笑,“你们三兄弟一起去边关,那里有三座城池面临威胁,谁做得最出色,便最有资格继承……呵!这一点你心中明白!”
深冬之际,极北之地的乌蒙国面临粮草危机,多半会侵犯边界。
有三处山岭路口的城池,会成为突破点。
信王此举,似乎想让自己的儿子,去这三座危城镇守。
“圣上不会同意的!况且王爷就不怕我们一去不归?”王曲问道。
久安帝、秦王、以及楼兰梅氏,这三方势力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信王作出这种安排,实在考虑欠佳。
正当他百思不解的时候,信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
“圣上一定不会反对!本王也相信,即便承文与宝柱皆死于非命,你也一定能够活着回来!”
王曲:“……”
信王对他怎么总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信任?
看他脸上郁闷,信王叹道:“若是你们三个全部战死,也只能说明本王命中无子!”
你不是还有梅妃之子么!王曲心中暗嘲。
梅妃之子!
他忽然想起那幅系带松开的画卷,自己进来之前,信王似乎就是在看那幅画来着。
该不会是信王找到了梅妃之子,在为其清路?
为了一个儿子,放弃另外几个……真有这样脑残的父亲?
王曲有些无语。
“回去收拾好细软,这几日就出发!”信王嘱咐道。
这意思,竟是连元旦都不让他们在京城过了。
王曲想到了杨承文:“可世子殿下好像发疯了!他要怎么上路?”
“这得问你!”信王直视他,笃定的道:“那种能够扰乱他人思绪的药物,是你捣鼓出来的吧!”
凤仙楼的发生的事,以及在怡红楼发生的事,都与王曲有关,实在过于巧合。
信王心中当然会有此猜测。
王曲却摇了摇头,道:“此事王爷应该去问如侧妃,她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信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王曲见他深深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事,便没有继续打搅,告辞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
函廊关。
毗邻乌蒙国的西北荒山之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楼兰梅氏的人手,大部分聚集在这里。大周亦无暇顾及。
对楼兰梅氏来说,这是比寒梅庄更加重要的据点,其中,梅氏遗老们豢养的军队盘踞在此。
梅氏与楼氏并不是铁桶。
王逸轩正带着一家老小上路,奔赴函廊关。
他乃是大周朝的举人,彻底脱离了底层,按理说不该这样狼狈才对。
可是见识了佘幽的本事之后,他却是打消了加紧招募护卫的想法。
从兰音与佘幽两人的话,他已明白梅氏有多么的强势。
他想要投奔信王和杨宝柱,可是路途遥远容易出意外不说,还有个极有可能会从中作梗的王二柱。
况且佘幽已经和他说了,大周朝中有梅氏的人在里面当官,品级还不低。
就算真的去了京城,也不一定安全。
纠结了几天,当佘幽喊来梅氏之人的时候,王逸轩在那些人面前,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王老汉死活不同意搬离荷花村,梅氏的人也不想照顾这种老弱病残,便只带着王家大房,也就是王逸轩的母亲和妻子离开。
随行的还有许砚书。
在听闻姐夫与姐姐商议这件事之后,他极度兴奋。
害死他父母的人是当朝的王爷,皇帝的亲生儿子,他这辈子若无意外必定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梅氏的出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姐夫,用不着愁眉苦脸的,我看啊,你这次说不定还能成为开国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瞧见王逸轩面有郁色,许砚书鼓励了一句。
只是他乃孑然一身,没有家世,唯一的姐姐也到了梅氏这边,自然是没有后顾之忧。
可王逸轩不一样,他原本前途坦荡,只因为那本《梅斋笔录》,就被梅氏盯上了,真是见鬼的孤本,竟带来这样的祸患。
“也罢!”王逸轩的眼中燃起一股火焰,“既然选择了梅氏,就全力帮助他们吧!”
他穿越前是工科博士,脑子里有来自未来的记忆,能造出这时代本不该有的武器。
有他辅佐,梅氏想要夺回山河并不困难。
想到这儿,王逸轩脸上的郁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得之色。
他骑在马上,顶着寒风往前而行。
佘幽坐在马车的驾座上,扯着缰绳,吁赶马匹上去,一旁步行的,是真正的梅氏族人。
那些旁系的梅氏族人,是她让苏如是假扮兰音叫来的,为的就是让王逸轩同意归顺楼兰。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辅佐梅氏
“王公子,有你相助,梅氏定然可以势如破竹,拿下大周!”
马车赶上王逸轩的时候,佘幽转头笑道。
王逸轩瞥着她脸上的笑容,想起前几日自己还被她打伤了,不由淡淡道:“王某才疏学浅,当不得姑娘的看重!”
说罢,他双腿夹紧马腹,一抖缰绳,令座下的马匹走得快了一些。
许砚书扭头看了一眼佘幽,旋即也驱赶马匹追了上去。
“哼!给脸不要脸!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三头六臂,能使公主这般看重!”楼箜也策马追了上来,盯着前边的人影满脸不爽。
他总是看王逸轩不顺眼,总觉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傲。
佘幽见他面色悻悻,不由摇头笑了笑。
《梅斋笔录》记录着前朝圣贤的批话预言,从某些角度上来讲,是一本梅氏的‘国书’,其重要程度堪比奇幻小说中,先知持有的预言之书。
朱老将这孤本赠予王逸轩,是对他的一种看好。
前世的时候,信王面对太尖山久攻不下的状况,便使计围困山上的人,使其断粮断水。
最后差点逮住了潜逃出来的前朝公主梅玖,最后梅玖虽然是逃掉了,可《梅斋笔录》却落到了信王的手上。
为了那以本《梅斋笔录》,前世梅氏可是花了无数的心血来对付信王。
不过这一世,因着她插手,弄出了能够克制梅氏虫毒的药膏,信王顺利攻上了太尖山。
一切都不一样了。
瞧着楼箜实在与王逸轩看不对眼,佘幽便又笑道:“朱老将《梅斋笔录》赠予了王逸轩,就表示他确实拥有使楼兰故国复兴的能力!”
“这能力我怎么看不出来?”楼箜嘴碎的毛病又犯了,嘀咕道:“也不知道朱老怎么想的,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赠予外人!”
他抱怨着,一副小心眼的模样,与佘幽记忆里深沉阴虐的杨承梅大相庭径。
看来没有被兰音暗害的事,他的心性并没有得到升华。
前世的头号大敌,如今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还有必要除掉他么?
佘幽看着他,幽幽一叹。
那时候她为了至高地位,能狠得下心害死无数人,这辈子倒是操起闲心来了。
还是说,身体模式真的会影响思维模式?
她猛的摇了摇头,将那些繁杂的念头抛掉。
见她不断晃着脑袋,楼箜伸头笑了笑,“佘幽,你要是怕冷就躲到车厢里边去吧,我帮你驭马!”
说着,他作势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用不着!管好你自己!”佘幽冷冷道。
她忽然的变脸,令楼箜有些摸不着头脑。
旋即,看见前边潇洒策马的王逸轩,他恍悟,叫苦道:“你在王逸轩那里受气,也别把气撒到我身上啊!”
啪!
佘幽手里的马鞭猛力拍到他马匹的蹄前,那马受惊,抬起了前蹄。
“啊!”楼箜惊叫。
最后,骑术不精的他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倒在雪地里。
佘幽跳下驭座,来到他身前。
赶路的梅氏旁系之人围了过来:“他不会死了吧!”
“哇!”楼箜从地上蹿起来,伴着鬼脸,“怎么样,吓到了吧?”。
“……”沉默片刻之后,佘幽横着手刀在他后颈砍了一下。
这下,楼箜是真的昏阙了。
……
京城。
海棠被杨承文救回来之后,就十分迅速的收拾了东西搬到杨承文的居所。
如侧妃却是趁着儿子神志不清,无法保护海棠的时候,吩咐壮硕仆妇将这丫鬟的东西全烧了。
“被褥、衣服,全烧了,看着就晦气。”如侧妃没好气的说道。
海棠被几个仆妇架着,动弹不得,连挣扎的份儿都没有。
“你们要做什么?”她嘴里无力的喊叫着。
“做什么?”如侧妃看着她冷冷一笑,“若不是你,文儿怎么可能会发疯?又岂会失手打死那寇闵?”
分明是她出的主意,自己完全按照她吩咐的去做,如今出了意外,却将事情的责任推拖到了自己头上。
海棠心中不忿,呼喊着杨承文:“世子殿下!”
可任是她喊得再大声,已被如侧妃命人捆起来的杨承文,也无法出来救她。
海棠眼中希望之火渐渐熄灭。
如侧妃见她认了命,心中这才舒服了些。
“拉下去,掌嘴二十!”
吩咐了下人去办这些事之后,如侧妃才反回来担忧杨承文。
儿子中毒的迹象与她之前赠与王宪之的那些药十分相似,可是王宪之不可能会毒害自己的儿子。
除非,王宪之的药被人偷偷拿了去。
“罢了!献给文儿解毒要紧!”
那些毒药是那位故人交给她的,对方那里一定也有解药。
如侧妃心中一定,忙吩咐了王府中的丫鬟,说自己要出门一趟。
天色渐渐暗下,如侧妃一介女流却趁着时候出门,不免招眼。
可是她却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文儿,等着娘去取解药回来救你!”
如侧妃只带了两个丫鬟,便匆匆出了府。
她没有看到的是,院外的一个丫鬟,已将她的出格之举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得快去禀报王爷!”
这丫鬟动作迅速,直往信王的居所而去。
另一边,信王也正在盘算着。
“王爷!安国公若是将世子殿下所犯之事上报给了圣上,恐怕……”信王的亲信侍卫没说太多,但他接下来的话,信王不用听也能想得到。
安国公是朝中正一品的勋贵,国公府内还供奉着太祖皇帝赐予第一任安国公的丹书铁劵。
这件事并不好处理。
寇闵一死,国公府绝后,安国公必然不会轻易饶过杨承文。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打上信王府,恐怕是在与秦王商议计策,之后,他们才会将这件事捅到久安帝的耳朵里。
对方不动则以,一旦要对付信王府,势必要将信王逼得走投无路,于夺位一事上彻底失格。
瞧着手下的侍卫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信王失笑,摇了摇头,“若换做之前还有点难处理,可现在,父皇一定会包庇本王!”
因为久安帝知道,他中了毒,绝对活不久。
一旦他倒下,秦王独大,朝中的风向皆偏向于秦王,久安帝的皇位就该坐得不安稳了,尤其是在他日益衰老的情况下。
所以在找到新的合适人选出来撑场面之前,情况不会恶化。
更何况信王手上有兵权,那些人远在边关,只听从他的指令。久安帝多次想挖墙脚,却总因为两地相隔太远,派出去的人不能有效办事。
更关键的是,没有信王的特制印章,边关的守将绝对不会认可其他人。
那些信王养在暗处的兵马也是一个潜在威胁,久安帝根本不知道对方养了多少人马,更别提全盘接手。
当然,这是在信王没有极度挑衅的前提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各自招募
当天晚上,杨承文的癔症就治好了。
如侧妃在天快黑的时候去找人拿了药,杨承文服下没半个时辰便已经清醒。
一家子在偏厅的膳房里用膳,连多日不常露面的高志远都来了,也算是离别宴了。
元旦在即,信王却安排王曲等人前往边关历练,便是才发疯的杨承文都没被他放过。
如侧妃原本还想让儿子装病几天,躲过信王的责备。
后面信王将心中的打算说出,她见无法劝阻,便只能给儿子灌了药救醒过来。
如今王府上下倒是和和美美的。
王曲瞥了一眼坐在主位的信王,这信王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之前遇见什么不堪的事情。
“王爷!这杯酒妾身敬您!”
如侧妃打着笑脸去迎他,却受了个大冷眼。
信王对如侧妃似乎有了芥蒂……
王曲不由好奇,究竟如侧妃做了什么,竟能使信王这般暗生闷气。
该不会戴了绿帽吧?
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他眼中露出笑意。
如侧妃见自己无故遭到信王冷待,也是满脑子的疑问,只待散席之后去信王那里温存一下,问出个究竟。
这会儿她没有再自讨没趣,眼睛一转,将主意打到了儿子头上。
她推了推杨承文,面上笑道:“离别在即,快和你父王敬上一杯!”
杨承文点了点头,举着酒杯站起来,正待摆过去,却被信王训了一句:“喝酒误事,你以后在边关无人看管,最好也少些饮酒!”
信王自己就是半个酒鬼,如今竟然还教训起别人来了。
这下不只是王曲,连众人也都看出来,信王对如侧妃母子不太待见。
杨承文只以为是自己打死寇闵的举动,使得父亲动怒,不由抿了抿嘴,垂头丧气坐下。
那时候瞧见海棠被坏了清白,他心里不痛快,谁能想到寇闵这么不经打,轻轻一碰就死了。
这一顿离别饭,众人吃得极为不痛快。
值得一提的是,席间高志远一直犹豫不决,几次想要开口与信王说些什么,却顾忌着人多耳杂,生怕漏了风声。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说出口。
王曲吃得津津有味。
在京城他一无牵挂,反倒要面对久安帝和秦王等人的恶意,去到边关,那些人鞭长莫及他说不定会更加安全。
唯一的顾虑就是,信王到底有没有找到梅妃之子。
若是找到了,等自己回来,岂不是要面对一个羽翼渐丰的敌人?
王曲并不认为那个素未蒙面的兄弟,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善意。
“又要赶路啊!”杨宝柱想起来京城的路上,一路风餐露宿,连客栈驿馆都不能住,这一次去往边关不知道还得吃多少苦。
他有心跟信王请求,想留在京城享福,却又不敢说出口。
宴席之后,王曲回了院子。
几个洒扫的粗使丫鬟正在院子里戏雪,见到他回来,便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神情。
看着两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王曲一笑,回了主屋。
等他合上门,看不到院外之景的时候,丫鬟们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拍着胸脯庆幸道:“大王子喜怒不定,得亏他今夜心情好,没像白天对海棠姐姐那样,将我们送了人!”
白天时海棠回来过一趟,收拾动搬走的时候,还对着她们两个小丫鬟半是恐吓的,细说了怡红楼的事。
弄得这两人心神不宁,又听说王爷要将三位小王爷全派去边关,便出来庆贺了一番。
哪知道就这么巧,被王曲逮到了。
“也没见大王子生过气,真有海棠姐姐说的那么可怕吗?”另一个丫鬟质疑道。
“算了,还是别嚼舌根!”
俩丫鬟讪讪的进了屋。
她们的住所就在王曲旁边,夜里王曲只需喊一声,便能唤来人伺候。
次日天一亮,信王将三个儿子全叫了来。
他摆出十幅地图,上边详细画着大周的山河分布,一路奔赴边关要塞,定然是需要这东西的。
只是信王的这些图大同小异,每一幅地图都不一样,皆有些独特的岔路标识。
“自己选一幅!”信王说道。
王曲随手拿起一幅,看见上边标画出的山口岔路众多,不由皱了皱眉:“王爷不打算派些熟路的人手给我们?”
若是有识路的人带着,这些地图根本不需要。
“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历练!”信王看了他一眼。
“那王爷要给我们每人派多少人手?”王曲继续追问。
“十个!”信王的声音很平淡,王曲听了却是立即失笑。
“十个?”他深吸了一口气,哂笑道:“您是打算让我们一去不归吧!”
就在王曲与信王讨价还价的期间,杨承文已然选好了自己的地图,将其卷好,收紧。
他坚定且自信的道:“父王请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他心里明白,自己昨日误将寇闵打死一事,已是让父亲失望透顶,这会儿便下定决心要干出一番成就。
杨宝柱掰着手指头数数,苦着脸:“十个人,能干啥?”
信王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当然不是只有十个人!王府公中有十万两闲银,本王给你们每人三万两,剩下的一万两银子就埋在府里,你们各自寻找,谁能找到就算是给他的!”
“用这些银两,能招到多少人手全看你们的本事!”
信王将话说得很明白。
他主意已定,语气无比坚决,王曲明白自己无妨动摇他的决心。
可这件事乍一看还算公平,然而排除掉杨宝柱之后,杨承文的母亲如侧妃乃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闺女,杨承文上面还有两个嫡亲的舅舅。
翰林院的张大学士,以及京兆尹的府尹大人,都是杨承文可以依靠的。
张家纵然不会明着偏帮杨承文,却可以暗中相助。
试想一下,他们事先收买了人手,让那些人以一文钱的价格跟随杨承文,谁又能说这是在作弊?
到时候杨承文带着十万大军过去,这一场比试还有必要进行?
当然,十万数目夸张了些。
可是数千个壮丁,张家估摸着还是能找到的。
王曲想要胜出,必须要以最低的代价招募到足以与杨承文相媲美的人数。
这其中还有个潜在问题,若是招募的人手过多,需要的粮草也会相对应的成倍增加。
其中的分寸,需要他们各自斟酌。
第一百六十章 招募之前
信王观察着三个儿子的神态。
王曲正低头深思,杨承文面色决然,杨宝柱满脸茫然。
“快点选地图!”信王催促了一声。
杨承文的地图一早就选好了,剩下的王曲挑挑拣拣,杨宝柱也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王曲抓起其中一幅,盯着上面的山河发呆。
这一幅是最出格的,这西北函廊关的附近,哪有这上面画出的大河。
简直瞎画!
若不是看过现代地图,隐约记得大江大河就那几条,王曲指不定会选择这一幅最特殊的。
他心中正吐槽,杨宝柱却是伸手抢过去。
“你不要就给我!”杨宝柱嚷了一声,将这幅图收起来。
他拿了这一幅地图,以后要吃多少苦头王曲几乎可以预见。
他乐得看见杨宝柱吃苦头,便只是笑了笑。
将剩下的几张图纸进行了一一对比后,他挑了个相似点最集中的一幅。
信王拿出银票,分给了王曲等人。
“你们现在可以去招募人手,也可以在王府的暗香院里寻找本王埋着的银子。记住,你们只有三天时间!”
意思就是,三日过后就要出发了?
王曲等人面面相觑。
将王曲等人遣开之后,信王对着亲信侍卫说道:“吩咐下面的人手做好准备,三日之后,本王要“卧病”几天!”
并非是为了护送王曲等人,而是他收到了消息,探听到当年替梅妃接生的陌生宫女的消息。
根据暗探打听到的消息,那个宫女似乎嫁给了楼氏的嫡系。
她所嫁的不是别人,正是楼金满的叔父,楼氏现在的当家人楼征的弟弟楼战。
楼战早已战死,他名下有个儿子名为楼箜。
信王怀疑,这个楼箜就是那个宫女抱走的孩子。
所以他打算亲自前往寒梅庄,实在不行就滴血验亲,看看自己猜测的到底对不对。
寒梅庄里有他的人手,那里边的驻扎的军队人数稀少,一个多月前的那场交战过后,寒梅庄更是无人可用。
信王自己也是习武多年,并不担心会折在里边。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胆大,他才能在边关练出足以令久安帝忌惮的兵马。
亲信侍卫自然不会驳了信王的指令,只担忧道:“世子殿下误杀了寇闵,只怕寇家不日便会发难,若那时您不在京城,未免会使陛下怀疑。”
信王摆摆手,笑道:“寇家与秦王的发难,必会在这三日之内!”
总不能等寇闵尸身腐烂了,才上报给久安帝。
没有在当天直接攻进信王府,让杨承文以命抵命,这已是安国公竭力安抚家人之功。
可现在他家绝了子嗣,总不会按耐得太久。
秦王现在说不定仍在部署,但孟善谋早已将他酝酿着的‘私造龙袍’这一阴谋,完完全全的告知了信王。
反倒是信王这边,有一个早已暴露的卧底于晋,在时时提供给秦王假消息。
……
暗香院。
这院子里本来种满了梅花,三年前久安帝下令之后,已被如侧妃叫人将其砍掉。
只是仍有嫩芽偷生,悄悄长出了新枝,上面点缀着几朵梅花。
信王将银子埋在了这地方,可院子那么大,又到处是景石,并不好找。
不过一万两银子所占的空间不小,要说难找,也不是太难找。
信王虽然没有明说不能让人来帮,可杨承文和杨宝柱皆是自觉的一人前来。
王曲领着十个侍卫过来的时候,他们有些傻眼,旋即心里都极为不满。
还未等杨承文开口,杨宝柱已经抢先说道:“父王让我们自己找,你凭什么找人来帮?”
“跟你有什么关系?”王曲越过他,指派着自己的人手:“你们去找银子,地面泥土砖块翻新之处,尤其要注意这些地方。”
这十个侍卫是上次他从兵部那里找来的,一直被安排在王府的外院居住,也算是信王在杨承文有外力相助的情况下,对他的特有支持。
十个侍卫点头答应,分头去找。
瞧见王曲的人到处翻找,杨承文皱眉道:“父王说过……”
他想提醒王曲,信王说过只能自己寻找。
王曲打断他,“你可以去和王爷禀报此事,看他有何说法。”
院子那么大,地面还覆盖着积雪。信王若是真的将银子埋在地底,只凭他们三个人是不可能将院子里的所有角落都找遍的。
时间只有三天,还要招兵买马,哪有那么多机会去浪费!
信王并没有特别交待说不准叫人来帮忙,杨承文等人愿意白费时间,他乐得见到这种场面。
见他不听劝阻,杨承文的眼神闪了闪,即刻便离开了暗香院。
“世子殿下一定是去找王爷了,你就等着挨骂吧!”杨宝柱幸灾乐祸道。
他对信王总有些畏惧,便以为其他人也同自己一般,害怕被责骂。
但王曲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做好了被信王斥责的准备。就算信王过来,他大不了被说几句。
相对于一万两银子,这点风险还是很值得冒一下的。
侍卫们正在忙活,王曲也没闲着,低头观察着地面。
沉沉的雪地里没有翻过的痕迹,信王不大可能会掩埋在这些地方。
倒是那些被砍掉的梅花树,树桩附近地面有动土的痕迹。天上的新雪飘落下来,和别处总有些不一样。
只是范围太大,一时间也不好找。
找了好一会儿,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时候,王曲和杨宝柱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稀碎的脚步声,像是来了不少人。
杨宝柱心中窃喜,看向王曲,嘴里碎碎道:“父王过来了,你就等着被骂吧!”
他话音刚落,王曲来不及反驳,便看见院子外面进来了人。
杨承文又回来了,他身后带着十几个丫鬟仆人,俱是一窝蜂的涌进来,到处翻找。
他离开暗香院之后,并没有去找信王述说王曲违规的事情,反而同王曲一般,找来了帮手。
因着府里的琐事是由他母亲掌理,不少闲着的人手都过来了。
“在这些梅树桩旁边挖!”杨承文吩咐道。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埋过东西的地面再盖上泥土,和原本是有区别的。
院中的梅树桩下,那些地面的泥土就很松散,疑似被埋了东西在里面。
王曲的侍卫们就在那几处地方挖找。
“父王为啥没来?”杨宝柱见事情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心中便有些着急。
杨承文微笑道:“父王确实没有说过不能找帮手!”
杨宝柱愣愣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亨运赌坊
信王将银子埋得十分隐蔽,众人在梅树桩底下翻找半天,愣是一个铜板子都没找到。
杨宝柱早已放弃,出了门,也不知干嘛去了。
杨承文眼见院子里还有大片没被翻过的地方,不由皱了皱眉。
时间不多,这一万两银子只怕是找不到了。
若是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找,这付出便抵不上收获。
一万两字数目虽大,可他也不是非要这笔银子不可,有外家相助,他想要以三万两银子招募到上千人手并不难。
相反,继续浪费时间,最后极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实在需要,等凑到了足够的人手,再带着那些人进来翻找,也远比现在要来得简单。
想到这里,杨承文的目光闪了闪,瞥了一眼还在思索的王曲,他悄悄吩咐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暗香院。
“世子殿下走了!我们还要找吗?”
王曲这边的人也开始产生疑问。
“大王子还未发话,我们还是接招挖吧!”另一个侍卫苦笑道。
“梅花树旁边的地方,你们不用再找了!”王曲忽然说道。
暗香院早已废弃不用,院里的梅花又被伐尽,故而信王将场地设在这里。
可信王喜欢梅妃,爱屋及乌,对于梅花肯定也是有些喜爱的!这样的话,梅花树桩旁边积雪较薄也是正常的,因为信王定然不时派人过来清理。
这样一来,银子怎么可能会埋在梅花树下。
王府里多的是废弃院子,可信王偏偏设在这里,一定另有深意。
说不定是想考校自己的三个儿子,究竟哪一个更会揣摩人心,注重细节。
王曲的目光掠过地上的梅花树桩,这暗香院原本到处种植梅花树,如今那些梅花树被砍掉,只剩成片的树桩,旁边倒是极少有空闲地方。
信王也知道他们时间不多,没必要太过于刻意刁难。
所以,埋银子的地方一定不难找。
王曲心中一动,笑道:“到没有树桩的地方,看看哪一处积雪较薄!”
除了几处落脚地和院中的青石板路以外,其余地方都种过梅花。
这下,难度倒是比原来低多了。
……
“娘!你就别为难海棠了。”
杨承文一进母亲的院子,便看见海棠孤零零一人在雪中扫地,她每扫一寸,这地面的积雪就厚一寸,到后面墙角那里都堆满了,海棠却仍不得休息。
杨承文不免有些心疼,连原本的事情都没说,便直奔屋里,朝着母亲不悦的开口。
“海棠到底哪里得罪您了?”他强忍着怒气,与母亲和颜悦色的谈话。
如侧妃却只拉着他的手,笑问道:“你父王将你叫过去,可是交代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原本想一同过去,可是信王派来传话的人却说,王爷只请了世子一个人。
她提起这件事,杨承文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皱眉道:“父王让我们自己招兵买马!”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母亲听,如侧妃听过之后,却是一拍手掌,喜道:“王曲和杨宝柱在京中无依无靠,你还有外家帮助,和他们可不一样!”
杨承文却心有顾虑,踌躇道:“可这样一来不是弄虚作假吗?若是让父王知道了……”
“傻孩子,也不想想,你父王若是真担心咱们会作弊,为何不给你们安排同样数目的人手?他这是在偏心你呢!只是当着那两个的面,不适合明说罢了。”
如侧妃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安抚着说道:“你毕竟犯下大错,若是轻易饶过,只怕那两位不会甘心!”
杨承文被母亲的话哄得心花怒放,只迟疑道:“父王如若真的偏向我,为何不暗中把话说清楚?”
如侧妃轻轻一叹,笑道:“王爷毕竟是王爷,这种儿女情长的话,岂能说得出口!你没看见,他连你的世子之位都没有罢去么?”
“可是娘……”
杨承文支支吾吾,还是犹豫着。
昨夜的那一顿晚饭,信王对自己的态度仍是让他有些思绪不宁。
“娘这就差人去张家告知一声,明天我们娘俩一起回张家,请两位兄长帮忙。至于现在,你还是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合适招募的人选吧!若是有什么友人要告别的,也尽早去办。”如侧妃替他理了理衣上的褶皱。
杨承文眼中的犹豫迟疑之色,在母亲温声细语的安抚下,渐渐消失。
他仍是信王世子。母亲说得没错。
海棠正在院里扫雪,瞧着他匆匆出了门,没有再留意到自己,只觉得鼻子一酸。
如侧妃从门内出来,满是嘲意的道:“我儿乃是堂堂王世子,你一个失了清白之身的丫鬟,如何能配得上他?做妾也不行!”
海棠低着头,抿了抿嘴,没敢接话。
如侧妃自讨了个没趣,冷笑一声后,便又回屋了。
院子里,除了偶然快步路过办事的下人,就只剩扫雪的海棠以及满院子扫不完的雪。
“呼呼————”
海棠不断哈出热气,用来温暖手掌。
“没关系,只要能每日看见世子殿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脸色惨白,弱小的身子在雪地里摇摇欲坠。
昨日才被破了身子,今天就冒着寒天出来扫雪,她的身子自然吃不消。
心中的那点精神寄托,也在杨承文忽视她之后,早已消失不见。
哪怕嘴上安慰自己说一切都值得,可这冷天里,所有人都躲在屋里,只有她一人出来扫雪,心里怎么可能不失落。
……
杨宝柱怀揣三万两银票,在街上走着。他带了个侍卫出来,在这侍卫的引路下,正往城门口的地方行去。
这地方不时会有一些招募令张贴着,都是些大户人家张贴的,大多也是为了召集侍卫。
有些流浪的武者会在这里蹲伏,等待着合适的雇主。所以城门口的地方,平常时候也会聚集不少人。
当然,下着大雪的天气,少有人会来这里找差事就是了。
没见着人,杨宝柱不免失望。替他引路的侍卫表情也有些尴尬,毕竟是他将小王爷带来这里的,一无所获,未免显得他的主意太过于无用。
正当杨宝柱与侍卫皆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两个身穿华重衣物的人拦住了他们。
其中一人问道:“小公子可是想招点人手?”
在杨宝柱点头过后,他们顿时露出随和的笑意,“我们二人可以为你指个明路!”
“城东的亨运赌坊里面,可有着许多缺钱的人!”
……
没有过多的迟疑,杨宝柱带着侍卫跟了这两人前去。
这侍卫是信王指派来保护杨宝柱的,原本想提醒一下小王爷,可见他颇有兴致,又担心自己的话会使得那两个好心人心里不痛快,到时候可别改了主意,便只好吞下要说的话。
好在亨运赌坊颇负盛名,倒也不担心小王爷怀里的银票给人抢了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私藏龙袍
“承文愿意为了兄长牺牲自己,本王全都看在眼里,你一个妇道人家别管这档闲事!”
信王淡淡说了一句。
如侧妃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可是边关路远,乌蒙凶恶,文儿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卒保护,还不知会有什么危险!”
信王并没有看她,只低着头在纸上重复王曲刚才写的那些字,随口道:“这一路上的路径选择,都是由他们三个自己选择。若是身涉险境,也只能说明他时运不济,命该如此!”
“可是……”
如侧妃还想说些什么,信王满是威势的眼神已扫视过来。
她讪讪闭了嘴。
将重复写好的地点交给王曲之后,信王直接赶走他:“你该回去了!”
他对王曲下了逐客令。
如侧妃心中一喜。
王曲接过那张写有饥荒地点的纸张,略一作揖过后,便直步离开了信王的书房。
“王爷!”如侧妃瞧着没有了旁人,便是脸上含羞,站了起来。
她倚附在信王身边,媚眼如丝。
可信王一想起昨日天黑之时,自己听了丫鬟的禀报,跟踪如侧妃过去之后所看到的一切。
她同那个神秘男子的亲密之举,令他心头蒙上一抹绿油油。
“书房重地,不可胡闹!”
信王黑着脸,冷淡的话语将如侧妃心中的那一股旖旎打消。
……
“大王子回来了!”
院中的两个丫鬟在院里的小路上戏雪。
与昨夜相比,她们二人倒是没那么怕王曲了。
王曲略微冷淡的点了点头。
他即将离开京城,王府内杂事由如侧妃管理,这些丫鬟和他走得近不一定是好事。
他不像管闲事,也不想给别人带去无妄之灾。
“真冷淡!”
“毕竟成了大王子,看不起我们粗使丫鬟也很寻常!”
两个丫鬟又嘴碎了。
王曲恍若未闻,径直进了屋,将门合上。
天还未黑,屋内已经点着几盏烛灯,照得亮堂堂的。
摊开那张纸时,上面有两段文字,一段写得潦草,一段整齐。
记录的是饥荒发生的地方。
找到了信王埋在暗香院里的一万两银子后,王曲本想和杨承文杨宝柱等人一样,立刻去城里招募人手。
可转念一想,从京城到函廊关路途很远。京城里多是大户,那些有意替人卖命的武者,也会待价而沽。
若是在这里招募,花销大不说,还容易被久安帝以及秦王等人安插进人手。
再来就是,一路行军总得要花粮草钱。
从京城到函廊关,至少需要赶十天半个月的路程。多的话,甚至可能花上一个多月。
赶路期间住客栈还是睡营帐,人数一多都容易出问题。
人数少虽然有可能面临一些不必要的危险,比如山匪拦路之类的。
可胜在行动方便。
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函廊关那里自己需要驻守的城池到底缺人还是缺粮!
一旦那个城池不缺人手只缺粮草,他带着大队人马过去非但起不了帮助,反倒还会害得众人饿肚子,减弱了战意。
这些问题他也向信王提起过,对方故弄玄虚不予回复。
盯着纸上的一个地名,王曲陷入了沉思。
凉州……久旱逢雪。
信王的批语很简单,却已经足够让王曲想象得到那里发生了什么灾祸。
信王让他们三人各自选择路线,倒正好让他有机会拐到那边。
……
次日,杨承文一早便与母亲如侧妃回了外家,想来是搬救兵去了。
杨宝柱现在看他像看救命恩人一样,本也想跟着去,却遭到了婉拒。
王曲路过暗香院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奋力挖找。想必是打上了信王埋在底下的银子的主意。
可那里边哪还有什么银子,杨宝柱做的注定是无用功。
他在外面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后便离开了。
“大王子不去招募兵马?”身后跟着的侍卫好奇的问道。
“不急!”王曲想到边关的境况,心中一动。
边关偏冷,去之前总得好好准备一下。
……
这一边他们三个都在准备前赴边关的事宜,另一头,信王在朝堂上正遭秦王等人的问责。
“父皇!信王纵容世子胡作非为,竟将开国功臣安国公府的唯一子嗣打死,可谓罪大恶极!”
秦王站在殿内的最前方,嘶声竭力的诉说着信王的罪证。
“恳请圣上,为微臣做主啊!”安国公也上了朝,跪伏在地面,朝着久安帝磕头请求。
“请皇上为安国公做主!”秦王身后的一干群臣,皆是持着笏板谏言。
久安帝稳坐于龙椅之上,目光转向了信王。
“信王……你作何解释?”他语气平静,并未有情绪波动。
信王摇头道:“安国公世子年少不知节制,损了身子才会有此劫难,加罪他人实属荒谬!”
“信王所言有理!”
另一半朝臣皆是齐声附和。
“呵!”最为年轻的雍王竟是在朝堂之上,嬉笑出声,调侃道:“又是一桩没有底的案子!”
秦王除了几个人证之外,并没有其他证据,仅凭这些,绝对无法将信王扳倒。
秦王自然也是预料到了这种局面,当下冷冷道:“安国公之子暂且不提,信王私造龙袍,该当何罪?”
他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都安静了下来。
只听信王这一边的官员极力呵斥:“胡说!”
“休要污蔑信王!”
“这岂是污蔑?秦王既然敢说,定然是有十足的证据!”
百官开始了口舌之争。
原本稳坐龙椅的久安帝,这会儿像是屁股上长了痱子,不断挪动。
他满是猜疑的目光,在信王身上不断游移。
换做是其他罪名他可以不在意,可信王一旦真的私造龙袍,就极有可能是意图逼宫谋反。
看到久安帝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信王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嘴里搪塞道:“儿臣从未想过,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举!”
秦王冷笑:“若非想要谋逆,你为何私造龙袍?又为何要将龙袍私藏在府中?”
说罢,又朝着久安帝作揖道:“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前去信王府搜查!”
昨夜于晋与他暗中碰面,秦王知道,龙袍还藏在信王书房里面,故而才敢咄咄逼人。
“慢着!”信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若是大队士兵入我府中搜查,岂非惹得他人非议?”
秦王与信王二人的争论,久安帝看在眼里。
沉思许久后,他老迈的声音传到众朝臣的耳中:
“卫介,带齐人手,搜查信王府!”
第一百六十四章 搜查王府
“大王子,你打算去哪?”
跟着王曲东转西拐的走了许久,侍卫忍不住问了一声。
王爷安排三位王子赶赴边关历练,连招兵买马都要各自拿主意。
现在世子殿下已经回外家求助,头脑简单的二王子也有了着落,倒是大王子,半点动静不见。
“若是不召集足够的人手,要如何抵御乌蒙国的进犯?”
因是一荣俱荣的关系,这侍卫不免替他操心。
走半个时辰,他已说了十几回。
王曲叹了叹,转头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招募多少人手?又该备齐多少马匹粮草?”
他全然没有上过战场的经验,兵部带出来的那十个也不是善战的老兵,唯一经历过的战役,便是从永安县赶向京城的那一场,他们懂的东西比他还少。
这侍卫年纪轻轻,比他也大不了几岁,自然也不懂得这些。
被王曲一问,顿时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见这侍卫面露难色,王曲笑了笑:“这些事我已经请教过王爷!”
侍卫眼睛一亮:“王爷怎么说?”
“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在城中的米铺购买上好精米无疑是不现实的,乡间赶集的地方倒是有些农户会拿陈米来以物换物,用钱也能买得到,价格相对实惠,只是货物散碎不易收集。
如果派人前往各处收购,花费的人力物力也不是王曲能够承受的。
“招募人手需要花费大量的银子,从京城到函廊关一路吃住也要花费不少,赶到驻守之地,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定会陷入无能为力的境地。”
“所以,我决定不招募了!”
王曲笑道。
“可是光凭我们几个,怎么守得住一座城池?”侍卫苦着脸。
“我们只是增援,并非守城的主力!”王曲淡淡道。
总不可能现在那几处城池都空着,没人守在城墙上御敌。
“既然不招募,那还不如待在王府里面钻研地图路线。”侍卫小声抱怨。
当王曲将目光投视过去,他很识相的闭嘴了。
“人手、粮草都是边关急需的东西,除此之外,工匠也一样不能少!”王曲见他没有了异议,这才露出笑意。
这时代的生产力比较落后,但是一些工匠却也能够制出独特的器械。
这得归功于太祖皇帝大力推进工匠手艺发展,可惜他死得早,后面的皇帝仍旧是持着士农工商的理念。
其实在没有高产作物的情况下,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大力发展工商绝对有伤国本,大周历代皇帝主张百姓从事农业是明智之举。
但王曲急需先进的器械,造出可以横渡大洋的船只,将高产作物带回来。
这是长久发展的计划。
他原本用不着急着搞这些,等当了皇帝再谋划,会方便许多。若是坐不上皇位,也就没有必要发展这些了。
可是信王似乎有了梅妃之子的消息,王曲想要尽可能的拉大自己的优势。
假如信王夺得了皇位,作为皇子,王曲能够拿出高产作物,无疑会大大加分。
以目前来说,他的边关城池建造,也急需工匠来做。
那些懂得器械的匠人,再加上先进理念图纸,是有可能使蒸汽时代提前到来的。
当然,蒸汽机的原理王曲不是很了解,这么多年早已忘得差不多,可是除了他以外,穿越到这个时空的还有另一个异客,王逸轩是记得许多事情的。
他有可能了解蒸汽机的原理,所以王曲打算带着几个工匠过去,再将王逸轩绑了。
至于王逸轩愿不愿意帮忙,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
金銮殿。
“既然父皇仅凭一句空口之言,就执意派人前去搜查儿臣的府邸,那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信王冷着脸说道。
自秦王说出信王私藏龙袍的事之后,久安帝看着信王的目光就充满了猜疑与忌惮。
他不是不知道秦王的心思,可这件事一旦是真的,久安帝不敢想象信王包藏的祸心。
“你还有何请求!”久安帝背靠龙椅,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儿臣请求一同前往!”信王抱拳。
旋即看到秦王张嘴要反对,他又冷冷道:“否则堂堂亲王的府邸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踏足!”
他面对着久安帝,说出这般斩钉截铁的话,似是有些威胁的成分。
久安帝思索片刻,颔首道:“准!”
……
一行人轰轰烈烈往信王府邸赶去,路上稀少的行人见到那些穿着盔甲的御林军,纷纷退到了两边躲着,生怕冲撞了。
信王府里面的几个主子,杨承文与如侧妃早就回了外家探亲。高志远和王曲又在外面,只剩一个杨宝柱在暗香院里翻找银子。
“王爷,出什么事了?”管家吓白了脸,见到信王亦在人群之中,便慌忙问道。
“无碍!让这些人进去搜!”信王淡淡道。
他表情沉着,并不像是大难临头的模样。
秦王也来了,看见他这时候仍在强装镇定,不由露出讥笑:“等会儿搜出了龙袍,我看你还怎么傲气!”
信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进去仔细搜!”
卫介命令众多御林军。
他自己也是对着信王抱了抱拳,而后才往信王的府邸深处走去。
其余御林军搜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与此同时,卫介正在信王的书房里,处处详细寻找着。
他摸了摸书架上的书本,又翻找信王桌案下的东西。
甚至,连屋内随意摆放着的一个散发着沁人心脾香味的小香炉他都没有放过,
“还是没有!”卫介皱眉。
圣上早已吩咐,要在信王毒发身亡之前,找到他御令边关守将的印章,否则等到来日信王死了,那些人极有可能会搞出动乱。
“莫非印章没有藏在这里?”
书房一向是重地,可信王此人并不是傻子,定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摆在这里。
“只能如实向陛下禀报了!”卫介心中一叹。
临行时,他的目光瞥到了桌上的小香炉,这东西味道闻起来极为舒适,令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味道令他心跳加速,额角的青筋已在猛烈跳动,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这倒是这个好香料,待会儿离开的时候,问问信王,究竟是如何调制而成的!”卫介心中暗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乞儿
另一边。
王曲并不知道,信王府如今正遭受着卫介等人的搜查。
他带着侍卫,四处逛了逛。
“既然要找工匠,就该去公输家看看!在这里乱逛有什么用?”侍卫心生疑问。
得益于太祖皇帝的大力支持,工匠事业在那时候空前兴盛,只是到了如今,也渐渐衰败了。
唯一还具有知名度的工匠世家,也就一个公输家。
传言公输家族有一本天工秘术,习得之人可以使木鸡名叫,铁树开花。
正因为层层的神秘面纱,以及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公输家的人虽是工匠户籍,却也是上层宴会的常客,颇受众人的尊敬。
“就没有与之相媲美的工匠了?”王曲在京城也有了一段时日,听他提起公输家,也是耳闻能详。
“公输家的人个个有双巧手,精通各种工艺,大王子似乎对其不甚满意?”侍卫说着,也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当然!”王曲瞥了他一眼,叹道:“公输家的人哪里会缺钱,就算是开口要价,也绝对不是我可以支付得起的。”
他不可能将几万两银子全部投入到这一项之中。
“难怪您一副临门寻人的姿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侍卫恍悟。
走到巷尾之时,王曲瞧着行人更加稀少,不由皱了皱眉。
“不能再找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转头打算打道回府。
他可没忘记自己还有久安帝与秦王这两个大敌。
若是走得再偏僻点,待会儿不知还要从哪里冒出人来,将他阻杀与此。
纵使有侍卫的拼命保护,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见他往回走,侍卫也忙跟上脚步。
“也许我真的应该去公输家试试!”王曲暗道。
“带路!”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侍卫。
“大王子,咱这是要去哪里?”侍卫懵道。
“你刚才不是说,天下工匠,皆以公输家为首么!就去那地方!”
“公输家?”
“对!”王曲点头。
公输家的其中一个居所,就在繁华街市的路口旁,里边也是等着接活儿的工匠。
只是这些工匠因为不缺钱,难免傲气了些。
王曲去的时候,看见公输家的大门紧关着,想来是因为雪天寒冷,少有客人会过来下订单,所以早已歇业。
“你去敲门!”王曲看向身后的侍卫。
“哦!”这侍卫走上前,携着铜环往门上敲。
不多时,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厚厚的袄子,似是怕冷便缩着脖子,看见王曲和他的侍卫,便是不耐烦的道:“要下单子请赶早三天,其余时间一概不接活计。”
店大欺客乃是常态,王曲早有心理准备。
更何况他是来招人的,难度只会比请求公输家的人制作样器更大。
“大胆!区区一介匠人竟敢对大王子无礼!”王曲没有发作,倒是他的侍卫冷冷呵斥了一声。
听到“大王子”的称呼,这年轻的公输家子弟总算是露出笑脸,打摆着手道:“还望见谅!实在是家中长辈身体不适,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也只能听命行事。”
他这借口实在站不住脚跟,王曲一叹,摇了摇头。
侍卫只当他是动了怒,便也作出一副怒容,想要恐吓这个公输家的人。
“算了!”王曲拍了拍他的肩膀。
机会本就不大,来这里也只是想尝试一些。
“桓儿,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正要走时,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老迈的声音。
“叔公!”开门的公输家年轻子弟回身,对着院内的人抱拳。
“老夫乃是公输单,两位究竟有何贵干?”那老者轻轻推开自己的后辈,来到门前。
“有一事相商!”王曲定定的看着他说道。
……
进了屋。
……
“什么?要从我们公输家聘请一位工匠,还要教会其他人……”任是公输单再年老成精,这会儿也不由大惊失色。
公输家是工匠世家,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公输家的子弟都是手艺灵巧的名匠。
培养出一位名匠,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远比外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信王长子的少年,竟是要空手套白狼。
他的侄孙公输桓更是愤愤道:“纵使是信王的大王子,也不能这般强人所难吧?”
王曲摇了摇头,分说其中的不同:“这是我的请求,并不是要公输家将家族秘传的本事外泄给旁人,只需要按照图纸,帮我造出一些器械,以及教会一些匠人的基础器械知识!”
“我们可以获得什么?”
“信王的允诺?”
公输单略显老浑的眼睛里,竟是投射着灼然目光。
“这不是不能够商量!”王曲回了一句。
算他较真,信王直到现在还欠他两件允诺的事情,大不了分给公输家一个。
视情况而定吧,如果公输家的人能够造出足以媲美其价值的东西,王曲可以分一个愿望。
只是,正当公输单老眼放光,王曲打算进一步与他详谈之时,门外跑进来了一个人,在公输单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王曲隐约听到,其中夹杂着“信王”、“倒台”之类的词语。
蓦地,公输单变了脸色,冷冷道:“二位请回,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可是攀上皇亲国戚的好机会。
公输桓诧异的望向叔公,却听对方坚决的道:“桓儿送客!”
被莫名其妙赶了出来,王曲与侍卫面面相觑。
“两位是不是想要造些器具?不如来找我吧!”
王曲正纳闷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的衣服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是个发鬓散乱,衣着单薄的小乞儿。
这么冷的天,若是没有地方躲着,怕是要熬不下去了。
王曲忽然想起如侧妃杨承文已经秦王等人。
大雪下了那么多天,要真是乞丐早就冻死了,这个小乞儿指不定就是别人派来的卧底。
他心中正思索着,一旁的侍卫见自己疏于职守,竟然让陌生人靠近大王子,不由汗颜,立刻将这小乞儿推开。
“大胆,大王子的衣服也是你能碰的?”
他一副恶势力的反派模样,看得王曲都有些语塞。
“别说了!王府好像出事了!我们先回去!”王曲皱眉道。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来公输家下订单的?我们也可以做的,价格比他们低很多哦!”小乞儿竭力展现自己的竞争优势。
“你会做什么?”王曲问道。
“你们真的愿意相信?”小乞儿脸上露出喜色,旋即又踌躇道:“不过在下单子前,你们要先治好舒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