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打上标签
听到颜非谨的话,战冰原本也没打算在上面蹦哒多久,不过颜非谨这么说,她突然就不想下去了。
“美人儿,你打算让我如何后悔?”战冰挑挑眉:“难道你要以身相许?”
战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我可要考虑考虑。”
颜非谨顿时语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人都傻了,这随随便便就撩人、浪荡轻浮的作风却依然没有半点儿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颜非谨倒是对这话的理解又多了一层。
“我若不让你考虑呢?”颜非谨咬牙切齿道,同时语气里还多了几分无奈。
战冰顿时抹眼泪,假惺惺道:“难道美人儿就忍心看着我就此摔下来?我还如此小,美人儿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颜非谨:“……你小?”
战冰用力点头。
颜非谨在下面却看得胆战心惊。
就怕傻了的战傻子一不小心摔下来。
战傻子原本就傻了,若是再磕着碰着,颜非谨不知道若她清醒了,会不会来打死这个时候的自己。
颜非谨在这里担心得要死,战傻子在上面却悠哉悠哉的将手背在背上,淡定得让人只想揍她一顿。
“哦,我知道了。”战冰装模作样地点头:“美人儿,你可是因为我看起来不过十岁大小,才不敢以身相许,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弯下腰,低声道:“其实我已经一百多了,你别看我才十岁,但你嫁给我绝对不亏。”
颜非谨:“……”
将战冰前后的行为已经刚刚说的什么十岁放在一起,颜非谨不由得想到了什么。
“你可认识颜非谨?”颜非谨问。
明显看到战傻子睁大了眼睛,差点儿因为愣神没站稳,幸好她反应及时,又稳稳地站在上面。
“不认识,不认识,这人谁呀?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他很出名吗?”战冰高高昂起头,来表明自己于这个颜非谨并不认识。
颜非谨在心中嗤笑一声,有些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颜非谨似笑非笑,抬头看着战冰道:“我可听说那颜非谨是你未婚夫。”
“放屁,那是我媳妇儿。”战冰吼了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顿时赶紧捂着嘴。
然而,就在她嘴还没来得及捂上,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从树上摔下来。
下意识走上前一步的颜非谨,又硬生生将脚定在原地,不再上前一步。
从刚见面开始,颜非谨就仔细观察战冰,书上都说中销魂蚀骨者,会变傻,可观察这么久,战冰非但看起来不傻,反而还很机灵,战冰又说她看起来像是十岁,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心理年龄是十岁。
所谓的变傻,应该是指人会慢慢丢失以前的记忆,越活越过去,今日是十岁,明日就只有九岁的心智。
眼睁睁看着战冰以无比滑稽的方式摔下来,看着她龇牙咧嘴揉着屁股艰难站起来,又恶狠狠瞪他一眼,目眦欲裂地咬着牙朝着他走来。
“都是你害的。”战冰不仅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颜非谨笑了一下,道了一句:“哦。”
显然十岁的战冰脸皮还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厚着脸皮恶人先告状之后,还是有些难堪地别过了脸,心虚地摸着屁股。
显然也想起来了,刚刚颜非谨一遍遍叫他下来,如今还将事情怪在人家头上,确实很没良心。
颜非谨问:“摔到哪里了?”
战冰下意识地又揉了揉屁股,没吭声。
颜非谨又问:“摔到哪里?我看看?”
战冰低着头,闷声道:“没事。”
若颜非谨现在嘲笑她,她肯定立刻反讽回去,可颜非谨非但没嘲笑她,反而来关心她,倒让她全身都感觉不自在了。
“我带你去找师父看看。”说着,颜非谨就伸手过来拉着战冰的手。
战冰下意识缩了缩手,手在颜非谨的手掌之中,只觉得全身丢僵硬了,于是挣脱开颜非谨的手,眼神飘忽,却又挺起胸脯,义正言辞道:“我是一个有媳妇儿的人,不应与你这等美人儿做此等亲密的事,抱歉啊。”
颜非谨:“……”他现在是真的很想吐槽,难怪之前在军营,那些人都喊他嫂子,感情是战冰这家伙教的,一直将他当做和女人看待,还整天在别人面前媳妇常媳妇短地称呼他。
想到此,颜非谨脸都黑了,人在眼前,想跟人算账奈何这人现在才十岁。
“他是男的。”所以不能叫媳妇儿。
战冰看颜非谨,像看白痴一样,“我知道啊,我还摸过。”
颜非谨:“……”
他赶紧将记忆翻出来,想十岁之时发生的事,战冰何时还摸过他?
可在十岁之前,不说他有多讨厌战冰,就算不讨厌,时隔久远,他脑子里也记不起来了,不过被人摸这等私密之地,他肯定记忆犹新才对。
颜非谨肯定,自己记忆力没有这件事。
战冰胡诌的。
“你……你何时摸他的?”
战冰眯起眼,微微抬起头,骄傲道:“趁他睡着了摸的。”
看她那模样,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看得颜非谨现在就想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
颜非谨一字一句,问:“你一个女……女孩子,摸一个男人那里,你脸呢?”
却见战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挺理直气壮,“我家谨谨长得就跟天仙儿似的,我觉得线上的仙女儿肯定都没他好看,那我肯定要看看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对颜非谨露出了衣服你傻不傻的眼神,颜非谨差点儿被憋出内伤。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无赖、无耻,毫无羞耻心之人?
之前以为战冰的脸皮是在战场上和军营里练出来的,没想到人家这是自出身就有的。
颜非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但凡是个有些廉耻心的人,无论男人女人,此话都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更不会想到看到人家长得好,就去摸人家那里。
而战冰,她不仅做了,还堂而皇之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出来。
很快颜非谨又想到,战冰这厮将这事跟多少人说过。
不知为何,想到自小就被战冰打上了她的标签,只感觉全身火热火热的。
第137章 控制好手
走回去的路上,颜非谨闭上了嘴。
秉持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非得说话就少说话的原则,总算将还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战冰,顺利带到常树跟前了。
心想这一路奔波,先让颜颂烧点儿水先洗澡,却没想到,等他刚踏入浴桶没多久,便看到一颗脑袋探头探脑地从他的窗户伸进来。
你可以想象,放你全身心放松洗澡之时,突然看到你的窗户上贴了一个脑袋,那颗脑袋还探头探脑的,一脸猥琐样,该是何等糟心的体验。
这次颜非谨有了经验,余光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衣服,衣服没翻,战冰还在外面。
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该庆幸,十岁的战冰,至少不会突然踢开他的房门,大摇大摆走进来,说:“我要睡你”,这种没羞没耻的话。
“你在干嘛?”
颜非谨靠在浴桶里,瞥一眼战冰,又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人。
“来这边看风景,未曾想看到了美人儿沐浴。”战冰眼神飘忽,语气轻佻。
而颜非谨却没在意这些,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罕见地看见了战冰脸红了。
还没等颜非谨说什么,就见战冰突然缩回头。
结果她忘了自己的脑袋还夹在窗户上,脑袋不仅没收回去,反而一个用力,下巴磕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疼得她眼泪花子都流出来了。
“操。”只听见战傻子大骂:“他娘的这是那个缺德鬼做的窗户,是要夹死老子吗?”
颜非谨:“……”他实在已经无力吐槽。
懒懒散散瞥一眼战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战冰苦着一张脸,“美人师兄,你没看到我都已经被这该死的窗框夹到了,你也不关心一下吗?”
“活该。”
颜非谨现在都不想知道,这美人师兄”的称呼又是怎么来的。
只听战冰期期艾艾,“美人师兄,你好狠的心啊。”
颜非谨凫水洗澡,暂时不想跟战大傻子说话。
大概是看颜非谨不想理她,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总之,战傻子期期艾艾地走了,一步三回头,还希望美人师兄留自己别走的语调,边走边回头与颜非谨说话。
颜非谨甚至闭上眼睛。
他现在有些理解了,为何常树看见他来,双眼发光,跑得飞快。
结果,还没等颜非谨洗完澡,就听见常树的声音夹带着怒气,大吼道:“你在干什么?”
颜非谨停下了凫水的动作,仔细去听,依稀听到:“我就想去看看,这树上的的鸟窝里有几个蛋。”似乎是怕人不信,还特意加重声音:“真的。”
这时,听见常树的声音道:“下来。”
颜非谨都能听出他声音之中明显压抑着的怒气。
知道战傻子肯定又惹事了。
过了一会儿,似乎都没有动静。
颜非谨是知道常树那张损人的嘴和火爆脾气的,想着也洗得差不多了,赶紧穿上衣服,就怕常树又去打战冰。
直到听到颜颂在道:“那个,常先生,您别生气,我去将这药材洗了就没事了。”
只听常树大吼一声:“你闭嘴,我这是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过了水,药性都被没了。”
颜非谨听见颜颂和越发小心翼翼的声音:“那……常先生你说该如何是好?”
颜非谨打开门,正好听见常树道:“不用管。”
颜非谨刚好看见颜颂睁得大大的眼睛,嘴巴还丢人的张开了些。
“发生什么事了?”颜非谨系好衣带,目光四处搜索战冰的身影。
“战冰呢?”颜非谨又问。
“死了。”常树甩甩袖子,青红着一张脸走了。
颜非谨看向颜颂,颜颂和手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颜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被郁郁葱葱,遮挡得只能依稀看见些身影的战冰。
颜非谨视线又收回来,看着颜颂,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颜颂到现在看到战冰,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两年多以前,战冰的死讯天下皆知,他家公子为此还一蹶不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看到活的战冰。
更没想到,会是如此的战冰。
颜颂指着树下的簸箕,“二夫人抓鸟,逼鸟拉屎在药材上面。”
颜非谨:“……你说什么?”
颜颂对他家公子的心情颇为理解,贴心地又说了一遍:“二夫人看见这树上有鸟儿下窝,便抓了飞来给小鸟喂食的母雀,硬逼着那母雀……”
“咳咳,在药材上面拉屎。之后又抓来小鸟,拉屎在上面,还讲窝里面的也倒下来。”
颜非谨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冰这不是傻了,这是疯了吧。
颜非谨走到那棵树下面去,果然看到战冰还在抓着一只鸟,看到他过来,还兴冲冲地举起那可怜巴巴叫的鸟儿。
“美人师兄,你快看,这只鸟的屎好多。”说着,她拿着一根小木签就要往鸟屁股去。
颜非谨脸都绿了:“住手。”
战冰眨眨眼,一脸无辜。
看着簸箕里面的鸟屎,只觉得恶心极了,脚步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捂着的口鼻只感觉完全没用,屎臭味扑面而来。
“呕。”颜非谨干呕了一声,匆匆忙忙瞥了一眼还蹲在树上,一脸无辜迷茫的战大傻子,再也受不了这味道,赶紧离得远远的。
这会儿颜非谨的脸色发黑,沉着声音道:“赶紧给我下来。”
战大傻子顿时不乐意了。
我好心好意跟你看我辛辛苦苦抓来的鸟,你居然骂我。
于是她犟嘴道:“我不下。”
声音掷地有声,眼睛看着天。
颜非谨差点儿被气吐血。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可知这簸箕里的药是谁吃?”
战冰百无聊赖地瞥一眼,撇撇嘴,翻白眼,道:“关我什么事?不想知道。”
颜非谨青筋突突往外跳,看得一旁的颜颂眼睛都直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家公子被人气成这样。
“这些药材最终都会进入你的肚子,你若想吃鸟屎,我没意见。”
说完,颜非谨立刻转身就走,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将人给揍了。
那是他的妻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妻子是用来疼的,打妻儿的男人不是男人。
颜非谨自己给自己说了一堆大道理,大踏步离开,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第138章 人模狗样
因为战冰太能闹腾,颜非谨不得不时刻守在她周围,免得她闹出什么事来,惹得常树将她打死。
好不容易趁战冰中午睡觉,颜非谨松了口气,赶紧找到常树,询问战冰的情况。
常树对待颜非谨的态度依然冷得掉渣,颜非谨知道常树不待见自己,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常树战冰是不是每日心理年龄都在减少。
常树瞥他一眼,“知道了便好好看着,我不管了。”
颜非谨:“好。”
“不知阿冰被治好的几率有几成?”
常树正在削一把剑,闻言,终于抬头看一眼颜非谨。
“我说治不了,你便不救了?”
颜非谨:“不,若师父不能治,我会尽快另寻他人,绝不会让她出任何事。”
常树“哦”一声,继续低头去削木头。
颜非谨原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常树不愿理他,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主动往常树跟前凑,了常树如今的态度,颜非谨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若战冰因为他的疏忽,从而耽搁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颜非谨起身行礼:“我是相信师父对阿冰的真心维护,故而相信师父愿意为救阿冰竭尽全力,若师父没有把握,还请师父告知。”
常树:“你知道我为何如此讨厌你吗?”
颜非谨没想到常树又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于是他摇头,实话道:“非谨自问从未得罪过师父,确实不知师父为何讨厌我。”
他挺直了腰背。
常树:“我看你这装模作样的,尤其不爽,看起来人模狗样,肚子里却:也知道憋着什么心思,自以为天下第一,所有人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却不知,你惹的一切后果都由你亲近之人给你挡了,你却坐享其成。”
颜非谨感觉对方意有所指。
“阿冰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颜非谨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睛。
常树冷哼一声,“人总是在失去之时才懂得珍惜,可我认为,那不是珍惜,那是在宽慰他那懦弱的心,若真学会了珍惜,在做一切事情之前,想到的会是自己重视的一切,并非某个人。”
“非谨愚钝,师父似乎意有所指。”
常树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冷冷道:“你这段时间,为了战冰做的那些事情,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
颜非谨暗自松了口气,却又升起了疑惑,常树每日待在山间不问世事,为何会说“为了战冰做的那些事情”,他知道些什么。
常树扯着嘴角,忍不住讥讽道:“难道只准你查我,还不准我去查你?”
颜非谨拱了拱手,没说话。
常树冷哼:“装模作样。”
颜非谨不置可否,但语气还算恭敬:“师父有话不妨直说。”
常树抬眼,“你这一路,应该被不少人追杀吧。”
“是。”
“那你可知欲杀你之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大概是我挡了某些人的路,让别人利益受损,才派人追杀的吧。”
常树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不必跟我装傻,你自己也察觉到此时非同寻常,颜府最近肯定会有血光之灾。”
颜非谨脸色顿时沉了沉,随后恭敬道:“多谢师父告知。”
等颜非谨走到门槛的时候,听见常树又道:“还有一个尾巴跟你跟到这儿来了,被我丢在柴房,你自己去处理,赶紧将人给我弄走。”
“是。”
颜非谨走了几步,脸上的表情便似被冻住了,僵着一张脸,直到遇到常树买来照顾战冰的小禾,小禾战战兢兢地问:“公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需要我去叫常师父给你看看吗?”
颜非谨这才抬头,随后摇摇头,问:“你可知柴房在哪里?”
小禾惊疑不定地给颜非谨指了个方向,等颜非谨走远了,才猛地松一口气。
这颜公子平时看起来天仙儿似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色看起来那么恐怖。
这个屋子已经很老旧了,柴房看起来也不大。
颜非谨还未走进,便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声音很像战冰的。
可战冰不是还在午睡吗?
刚来不过断断一日,被战冰折腾得走到那里似乎都是她的声音了。
颜非谨轻轻摇头,抬脚继续往前走。
待走得进了些,明显能够听出那个声音就是战冰的。
颜非谨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很自觉地跳了又跳,他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战冰接下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推开门,看见战冰正跟人肩靠肩地说着话,看见颜非谨来了,还很朝颜非谨招招手,道:“媳妇儿,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此时的战冰已经不认识颜非谨是谁,颜非谨跟她说,他是她夫君。
可战冰嘴上应得好好的,开口喊的却是媳妇儿,颜非谨张了张嘴,还是决定闭嘴,免得待会儿在外人面前战冰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战冰目前的心理年龄是九岁,对于自己有这么大个未婚夫压根儿不信,大概也是看颜非谨长得好看,便在口头上占点便宜,喜欢叫颜非谨媳妇儿。
战冰指着这柴房里的另一个黑衣人,那人眼神犀利,即便是坐在地上,依然能看出此人常年处于上位惯了,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为何这人会跟着自己,按理来说不应该,契刀以及其他人在暗中守着,应该能够察觉到对方跟踪自己才对。
可契刀跟其他暗卫全无反应,颜非谨不由得特意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战冰拉着颜非谨走到那人面前,道:“这是我刚结识的义兄,媳妇儿,快叫人。”
颜非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战冰捅颜非谨手臂,给他使了个眼色。
颜非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多方,皮笑肉不笑道:“在下颜非谨,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还未等多方回答,战冰立刻抢答道:“他跟我说了,他叫尚慎。”
颜非谨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却一时间没想起来。
好像有人跟他说过什么尚慎,桑椹。
第139章 九岁煮面
没想出来这人是谁,倒是被战冰捏了一下。
颜非谨无奈转过头去,问战冰:“你不是在睡觉吗?怎的跑到此处来了?”
“外面太吵,我肚子饿了,可厨房没我想吃的东西,我就想来柴房找柴自己做。”战冰骄傲地抬起头,“我煮的面可好吃了。”
颜非谨挑眉,有些诧异:“你会煮面?”
现在这人是九岁吧?
谁家孩子九岁会煮面?那面能吃吗?
只见战冰抱着手臂,洋洋得意地抬着头,铿将有力道:“那是自然,这有什么难的。”
颜非谨却很是怀疑,没有说话。
“那我倒是想尝一尝阿冰煮的面了。”地上的尚慎,说,又朝着颜非谨拱了拱手:“见过颜公子,在下尚慎,之前与阿冰在北疆有些交情,昨日无意间看到你,便跟了过来,未曾想还未走多远,便惨遭毒打,成了如今此番模样。”
颜非谨:“我此前从未听阿冰说过阁下,抱歉,失礼了。”
嘴上说着失礼,但看到对方瘫坐在地上,他半点儿没有失礼的模样。
这人应该被常树打残了。
常树既然能将对方打残,证明这人武功不会高过战冰,也就是说,若是对方真的一路跟着自己,契刀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察觉。
契刀用起来感觉还不错,因此颜非谨又加钱,多买了契刀半年的时间。
契刀不可能砸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若有人跟踪,肯定会让他知道才对。
契刀没有来报告,也就是说,这人或许真的只是路过。
可这么个小地方,谁会路过这里。
这人肯定在撒谎。
将这些事情想清楚了,不知这人跟到这里来,有何打算。
还未等颜非谨说什么,尚慎倒是先说自己饿了,说想吃战冰煮的面。
听到有人如此捧自己,战冰自然就兴冲冲去煮面了。
“颜二公子想来对我的身份多有怀疑,故而特意让人打断了我的双腿双手。”
颜非谨只是看出尚慎或许受伤了,实在没想好会是双手双脚被打断,常树下手倒是真狠。
颜非谨没有纠正尚慎,打断他双腿双手的常树他可指使不动,而是看着尚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倒想看看,这人能说出些什么花样来,这人来此有何目的。
他既然认识战冰,应该知道战冰已经死了的消息。
“在下适才所说,句句属实,听闻阿冰噩耗,我甚至还去北疆吊唁过,只是不知……”尚慎看着战冰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此事,还请尚公子保密,阿冰现在的模样,已经与死人无异。”
这人无论是不是战冰的朋友,绝对不能留,颜非谨已经打定了主意。
战冰的朋友那么多,谁知道这和朋友能不能交心。
“颜二公子放心,阿冰是我的朋友,我会保密。”尚慎顿了顿,道:“是我多嘴了,还望颜二公子勿怪。”
“尚公子所言,非谨已经知晓,只是非谨一时之间不能判断公子之言是否属实,还得委屈公子继续在此,我去看看阿冰。”
说完,也不等尚慎说话,立刻走出柴房,关上门。
颜非谨冷冷看了一眼柴房,这人直接就不简单,颜非谨总觉得这人有些诡异。
来到厨房,果真看到战冰有模有样地在煮面,这短短一日世间,见识到了战冰是如何能折腾,猛然看见认认真真煮面的战冰,竟然有一丝久违的感觉。
“媳妇儿,你怎么来了?”战冰的耳朵还是很灵,一听脚步声,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这是谁。
“你是不是也饿了?”
“小心些,别烫伤了自己。”颜非谨给她拿着铲子,让她得以空出手来煎蛋。
“没事,在家里和军营里,我爹丢下我不管,都是我自己做吃的。”战冰笑得一脸灿烂地与颜非谨道。
颜非谨想趁机了解一下小时候的战冰,那些在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人生中,她都是如何生活的,便问:“你从什么时候会自己煮面的?”
战冰转过头来,摇头晃脑眨着眼睛,跟颜非谨说:“你猜。”
颜非谨无奈笑笑,“九岁?”
战冰摇头:“不是”
颜非谨:“八岁?”
战冰抬高了声音,“你怎么这么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猜不到我就不告诉你了。”
颜非谨试探着问:“七岁?”
战冰翻了个白眼,说:“我五岁就会自己煮面了。”
不是还说最后一次机会,猜不到就不告诉了吗?
自己说出来了都不知道,真是傻瓜。
颜非谨点头“哦”了一声。
战冰立刻不干了,“你不相信?”
颜非谨摸着战冰的头,问:“那你那么小,五岁之时都没灶台高,你如何煮面?”
“我用凳子垫着煮的。”她高高抬起头,看起来神采风扬,一双金黄色的眼睛好似会说话。
颜非谨忍不住又揉了揉战冰的头。
此时的战冰虽然调皮,但对于被人摸头这种事则是习以为常,由着颜非谨摸个够。
颜非谨打算今后每日都要劝着战冰洗头,如此,心情烦躁之时,还能摸一摸战冰的头。
想到这,颜非谨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家阿冰上果真厉害,上得丁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无所不能啊。”
一听这话,战冰顿时飘飘然了,还假装咳嗽一声,咧着嘴叫道:“还好还好,也就是我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程度吧。”
颜非谨:“……”瞧瞧这脸皮厚的,谁家九岁的孩子如此不要脸。
颜非谨没忍住,伸手在战冰脸上捏了一把。
换来战冰恶狠狠地一瞪,因为忙着煎蛋,对着颜非谨重重一个白眼。
“你这人什么脾气,我知道我人家人爱,花见花开,可我这脸也是很珍贵的,不能捏,男子汉大丈夫,脸面最重要。”
颜非谨失笑:“你知道什么脸面?”
战冰转过头气鼓鼓瞪着颜非谨,“你捏了我的脸,就是毁了我的脸面,以后都不许捏我的脸,听到没有?”
若战杨知道他姐说这话,可能会想打死她。
当初他还小的时候,他那张脸可没少在战冰手底下被蹂躏。
刚跟颜非谨说完话,却听见战冰大叫:”完了完了。”
战冰的煎蛋糊了。
第140章 别靠近我
看着眼前有些微糊的蛋,战冰叹了口气,嘟囔道:“都怪你。”
颜非谨在喉咙里闷咳一声,试探道:“既然糊了,那便丢了吧?”
“丢什么丢,浪费。”
说着,就见战冰将那已经糊掉的鸡蛋放在自己嘴里,边吃边道:“这在我家,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点鸡蛋。”
鼓动着腮帮子,看着颜非谨的眼神饱含轻蔑,若非眼前这人并非真的九岁,颜非谨想,他早就将人抓起来打屁股了。
“给你吧。”战冰从碗里夹出一个煎好的鸡蛋,放在颜非谨面前。
颜非谨看着那个鸡蛋,没有煎糊。
颜非谨张开嘴,咬住鸡蛋。
战冰就突然收回了筷子,软塌塌的鸡蛋还在颜非谨嘴里。
他有些无措地咬着鸡蛋,微微昂起头,看着战冰的眼睛都直了,示意战冰来给他夹住鸡蛋。
然而现在的战冰心理年龄只有九岁,根本领悟不到他的意思,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眼看鸡蛋要掉下去了,耳边还响起战冰说,她家也就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点鸡蛋,颜非谨也不敢让鸡蛋掉在地上。
他伸出手想去抓,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太不雅。
战冰自己又打蛋放锅里了,压根儿就没理颜非谨。
没等颜非谨犹豫多久,蛋已经支撑不住,掉了下来。
关键时刻,颜非谨也管不了什么雅不雅了。
这是战冰留给他的鸡蛋,情愿自己吃糊了的,也要将好的鸡蛋留给自己,怎么能让它掉了?
颜非谨拿着鸡蛋,原本想找双筷子,入目之处并未发现,只得自暴自弃地想,既然找不到,那便算了。
颜二公子想来注重形象,快速吃完哟个煎蛋,这时战冰又煎好一个,看一眼颜非谨,又看一眼手中的鸡蛋。
有些为难道:“你还吃吗?”
就算他想吃,找不到筷子,他也绝对不会再去拿手抓的,他本来想要坚定地摇头,可看到战冰的表情,道嘴里的话立刻变了。
“你给我你不吃了吗?”
“那你一个大人,会跟我抢吃的吗?”
颜非谨:“……会。”
“你们大人的脸可真厚。”话刚说完,那个煎蛋就已经被战冰咬了大大一口。
颜非谨顿时忍不住发笑,九岁的战冰,其实也挺可爱的,不闹腾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要抱着她亲一口。
想着战冰这会儿只有九岁的年龄,颜非谨毫无心理负担地抱着人,直接朝着嘴亲去。
战冰立刻往后退,警惕地看着颜非谨。
“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都已经吃到嘴里了,你还要来抢。”
颜非谨心情颇为愉悦,闻言,笑眯眯地看着战冰,一脸满足:“我就喜欢从你嘴里抢吃的。”
只见战冰脸上顿时精彩纷呈,嫌弃无比。
战冰立刻往后退一步,“你太恶心了,别靠近我。”
颜非谨想,这在以前,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再逗一逗这人。
“既然我是你媳妇儿,我们应该还能做更亲密之事,比如……”
颜非谨将突然凑到战冰耳边说话:“比如一起睡觉什么的。”
反正这人也不是真的只有九岁,颜非谨说起这话来毫无心理负担。
果不其然,战冰满脸通红,瞪着颜非谨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要脸。”
颜非谨心情却更加愉悦了。
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时战冰耍流氓的恶趣味在哪里了。
“我是你媳妇儿,在你面前,要脸做什么?”颜非谨继续咬着战冰的耳朵说话。
只见战冰的身体瞬间抖了起来,突然大喊一句:“你干什么?”
颜非谨都被她这大嗓门吓到了,眨眨眼,装无辜道:“我就是喜欢你。”
停顿一下,颜非谨又继续道:“看你暴跳如雷的模样,觉得很好玩。”
现在锅里在烧着水,战冰的手得了空,赶紧双十合十,道:“求你了,大哥,你别说话了,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媳妇儿了,行吗?”
闻言,颜非谨再也忍不住,只觉得这人九岁的样子也挺好玩,二十二岁的战冰哪里会有如此精彩好看的表情呢。
当然,二十二岁的战冰是不可能双手合十拜他的。
若非战冰是中了销魂蚀骨才变成这副模样的,颜非谨都有些舍不得如此生动的战冰不在。
当然,颜非谨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待战冰煮面吃好了,四处惹祸打架的时候,他最怀念的依旧是他二十二岁的战冰。
颜非谨终于见识到了九岁的战冰是怎样的。
每日身后会跟着一群小弟,带着一群小弟,在街头巷尾,只要看见所谓的不平之事,立刻第一个带头冲上去,美其名曰:惩恶扬善。
而且神奇的是,即便第二日战冰不会记得这群小弟,这群小弟还心甘情愿跟在她身后,为她鞍前马后,跟着她游荡在街头巷尾。
眼看着战冰的队伍在一日日壮大,颜非谨整天头疼得要命,不明白她怎么那么能惹事。
今日老王家的鸡被他们抓来烤吃了,明日小王家的瓜被他们摘了,后日,老孙家的狗被她打断了一直腿。
而且,心理年龄越小,战冰越能作,简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当她心理年龄为五岁的时候,倒是不去找她那帮小弟了,而那帮小弟在颜非谨的提防之下,也不能来找战冰再去祸害别人。
于是,战冰祸害的对象从外人变成了家里。
你刚晾好的衣服,被她不知从哪里抓来的泥巴摔在上面,你打个水,她积极主动来帮忙,却又在想到别的好玩之事时,立刻桶一放,“啪”一声,跑得无影无踪。
当然,就连吃饭的时候,这人也是卯足了劲的闹腾,她知道这里也就颜非谨会惯着她,因此必须要颜非谨给她夹菜,要颜非谨给她盛饭,甚至喝个汤都要颜非谨盛来的,别人给的,一律不吃。
常树时常被气得头顶冒烟,每次吃饭不吼几声,这顿饭是吃不下去的,每次都是小禾默默端水过来,在常树生气后,第一时间将水放在他面前。
颜非谨虽然也很头疼战冰的闹腾,不过更多时候只是嘴上抱怨,实际上伺候人伺候得越来越尽心尽力,只怕恨不能将战冰供起来。
第141章 最后一日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那人变成了什么样,只要是她,时间似乎就过得尤其快。
心理年龄变小了的战冰虽然很能闹腾,有时甚至恨不能将人抓起来回去打屁股,将人一口吞了,甚至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可随着时间的推进,战冰恢复神智的时间来临,颜非谨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甚至他有时候都会想,没有神智也挺好的,如此,就不用去受罪了。
颜非谨难以想象,一个人要有怎样坚定的心智,才能够每日听着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当然,他更怕,怕战冰撑不住,怕她中途放弃,将他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世间。
考虑许久,常树最后决定在骨头碎裂之前,给战冰换血,取销魂蚀骨的蛊虫。
换血倒是不难,当时战冰就是因为许轻舟给她换血,才得以活命。
难就难在取出销魂蚀骨的蛊虫。
销魂蚀骨的母虫一旦被单独丢在空气中,立刻就会变成粉末消散在空气之中,在一定时间内,若有人吸入空气中的销魂蚀骨,那些母虫变成的粉末立刻钻进人的四肢骨髓。
随后,这些粉末开始繁殖,以人的身体作养分,一步步掏空人的身体。
直到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蛊虫才逐渐长大,此时,才有可能取出蛊虫。
可蛊虫哪是那么容易取出来的,若不能成功取出,到时,蛊虫就会将人的身体一点点吃空,到最后,那人只会剩下一层皮,表面看着完好无损,实际上里面装着的全是虫。
当时战冰碰到的软软的东西就是人皮,那些人都是被蛊虫一口、一口,将身体里面的肉吃光,甚至连人肠胃里面的屎尿都没有放过。
虽然,有些蛊虫被常树与战冰在平时比武之时拍出来了,可拍出来的那些蛊虫数量,相较于留在身体里的,少之又少。
在每次销魂蚀骨发作前,常树都会用药,让销魂蚀骨以前发作。
也就是说,比起正常销魂蚀骨发作的时间,战冰的销魂蚀骨提前发作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就是战冰活命的机会。
因为每次提前诱发销魂蚀骨,致使在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前,战冰体内的蛊虫,少了正常发作之人体内十五日的量。
即便如此,此次手术,风险依旧很大。
常树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如此复杂的手术,许轻舟也被请到这里来了,同时来的还有牟略,董小青,郭新飞。
一时间,这个几乎与世隔离的小村庄突然来了许多人。
尚慎的血因为能与战冰的融合在一起,也暂时没有被常树杀掉。
战冰恢复神智之后,自然也想起了尚慎,同时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围着自己,此时的她脸色苍白如纸,瘦得跟一张纸似的,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轻飘飘的。
董小青看到的时候,眼眶红得好似兔子眼睛,死死抱着战冰就是不松手,郭新飞更是跟着在旁边哭得惊天动地。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满脸胡子哭的时候眼泪鼻子全沾在胡子上,又嘀嗒往下流,被常树一剂药灌下去,才让人的眼睛得到片刻休息,让郭新飞想哭也没了眼泪。
因为人太多,常树的这个小院子容不下如此多人,尚慎直接被常树赶出去了。
战冰倒是想劝一下,奈何她现在虚弱得连抬手都费劲,喝口水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尚慎在常树的授意之下,被所有人孤立赶出去。
董小青手术前一天,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小的院子里热闹非常,每个人都高声说话,大口吃肉,可唯独看不见人们脸上的笑容,从外面路过的人看见,只觉得怪异非常。
“唉,大家这都是怎么了,赶紧吃啊。”战冰吃着颜非谨煮的肉粥,看着这群人碗中的大鱼大肉噎口水,闻着酒香,却只能闻着,越闻越馋。
可惜这些人都死心眼,一个个的不知享受,天知道她有多想将手中的粥与其他人换一下。
颜非谨原本就是手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以前别说烧柴煮粥,便是连进厨房的机会都没有,这几日为了照顾战冰,他自己每日泡在厨房里,想着法儿地要将战冰喂胖一些。
每次看见颜非谨费尽心思要将她喂胖,她其实都想让他别忙了,无论吃得有多胖,最后都是便宜了身体里的蛊虫。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讲,临近手术世间越近,颜非谨身上的那根线绷得越紧,战冰虽然是病人,却轻易不敢说类似的话刺激他。
而且颜非谨是真的毫无做厨天赋,这么多日过去,也就只会煮一个粥,煮的粥的程度堪堪能够咽下去。
小禾心思细腻,还给战冰准备了另外的流食,战冰顿时被小禾的贴心感动得在心里泪流满面。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硬是挤出了一个个僵硬的笑容,与旁边人推杯置盏,挂着一脸假笑,场面热闹地喝着酒。
“这就对了,今日,或许就是我在世的最后一日,大家都要吃好喝好,你们丧着个脸,我没死都被你们吓死了。”
常树冷飕飕往战冰的方向看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省得我还要起身去找针。”
战冰立刻捂着嘴,嘿嘿一笑,道:“师父你就算了,你脸上永远都是这样凶巴巴的表情,看见你笑了,我才会被吓死。”
有时动作稍微大些,就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战冰还是搞怪地捂着脸,笑得一脸灿烂好似完全感觉不到骨头碎裂之痛。
看得颜非谨和董小青恨不能将她绑起来,让她不要作死。
为了让战冰少说两句,每个人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点。
郭新飞向来耿直老实,无论他如何让自己笑起来开心,都被董小青吐槽他笑得过于恐怖,牟略还在一旁帮衬。
这两人一唱一和,夫唱妇随,气得郭新飞想跟这对狗夫妇大战三百个回合。
而尚慎,为了跟颜非谨争坐得离战冰最近的一个位置,两人已经用眼神大战了三百个回合了。
小院中,除了冷飕飕的常树,看起来最正常的,竟然是平时看起来做不正经的许轻舟。
大概是这里没他那些妹妹,即便有,战冰这个妹妹也是战冰自己硬塞过来的。
第142章 颜府遇难
爱上一个人,你也就不是自己了。
当她性命垂危时,你恨不能以己替之。
战冰坐在绿意盎然的柿子树下面,惬意地眯着眼,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看着颜非谨。
看见颜非谨的目光也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看过来,这时,战冰心里便得意不已。
这人是她的夫君。
只见颜颂凑在颜非谨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颜非谨脸色大变,战冰视力极佳,能够清楚地看到当时颜非谨睁大的眼睛,还有身体那一瞬间的僵硬。
战冰从未见过颜非谨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想要知道颜颂跟颜非谨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脸色大变。
忍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战冰面色如常地走到颜非谨面前去。
以前自以为自己什么痛都能忍受,可现在才发现,这骨头碎裂的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得了的。
战冰再次庆幸,当时颜非谨没有中销魂蚀骨,不然以他那自小就身娇肉贵的身体,定是受不了这份苦的。
距离颜非谨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四五步,等走到颜非谨面前,战冰脸上的汗水却大颗大颗往下掉,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
颜非谨看到之时吓了一跳,董小青看见之后,想要跳出来去训斥战冰,被牟略抓住了手,哄着才将董小青劝住。
“你怎的起来了?”
颜非谨忙扶着战冰,一只手牵着战冰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紧紧放在战冰腰间,让战冰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不会听话,不知道现在不能动吗?”
战冰坐下,无辜道:“我就是看你颜色有些难看,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颜非谨无奈地揉她的头,“没事,我能处理。”熟练地从怀中掏出手帕,给战冰的脸擦汗。
众人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开始秀恩爱,一个个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看不到。
董小青朝郭新飞努努嘴,拉着牟略离开了这里。
常树看了看院子里的人,也很识趣地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一一离开。
颜颂原本还想跟颜非谨说些什么的,可张了张嘴,觉得现在的氛围他插不上嘴,还是选择跟着众人离开。
前后不过几息世间的功夫,所有人走得干干净净。
待颜非谨给战冰擦完汗,一回头,才发现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颜非谨两个人。
“人呢?”
“走了。”
“何时走的?他们都不吃了?”
颜非谨抓住战冰瘦得全是骨头的手,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指关节,道:“不管他们。”
“好,那我们继续说我们自己的?”
“嗯。”
“所以,适才颜颂跟你说了什么?”
怕颜非谨不肯跟她说实话,战冰又道:“我知道,这世上能够让你露出适才那种表情的事情,少之又少,你那表情告诉我,此事非同小可。”
颜非谨揉着战冰的脑袋:“真没事,就是颜颂来与我说了些朝堂上的事,你一向不是最讨厌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吗?不过你若要听,我也可以跟你讲。”
战冰怀疑地看着颜非谨,问:“真的?”
颜非谨诚恳地用力点头,“真的。”
战冰心道:不告诉我,难道我还不能从别处知道吗?
常树的内力深厚,而且适才站得离他们并不远,想要听到颜颂说了什么,其实很简单,问问常树就知道了。
“若我明日……”战冰想着转移注意力,却在开了头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若我明日活不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她想这样说,她还记得颜非谨当时在她诈死之后,做个各种事情。
她从来都想独占颜非谨,让颜非谨记住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可她知道那样太苦了。
想着之前看到的意志消沉的颜非谨,战冰心口发酸,她舍不得。
她这几日想了很多,她战冰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自问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自己想要什么,从来都会谨谨抓在手里。
她不相信鬼神,也不介意鬼神,是他的,任他天崩地裂,她也会牢牢抓住,她知道,自己从来都很自私。
或者说是凉薄。
她当初可以为了大舜的百姓而抛弃家人,丢弃爱人,那是因为,她的家人会永远都在那儿,她的爱人,那时还不属于她。
她抛弃他们,却又希望在自己回头时,他们还会在原地,等着她。
可如今,她又将要再次抛弃他们。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如此自私,这一次,他希望他们能够在没有她的生活里,继续往前走。
她希望颜非谨能够在没有她的生活里,勇往直前走下去,不要留恋她,也不要总是想着她。
就算……忘了她也没关系。
“若我明日的手术不成功,你,要好好的。”战冰的声音从胸腔里面发出来,一字一句,好似在呜咽。
她刚说完,只感觉颜非谨抱着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好似过了许久,又似乎不过是一瞬间。
战冰只感觉自己骨头就快要被人揉碎了,不知是不是错觉,耳边还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正在此时,颜非谨的身体再次僵住。
战冰这才确定适才的骨头碎裂声不是错觉,确实是因为骨头又碎了。
过了许久,颜非谨慢慢靠着战冰,小心翼翼的,就怕再次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不会有事的。”
颜非谨的下巴搭在战冰的肩膀上,战冰低下头,看着他消瘦的下巴,听着他带着哽咽的声音,战冰一时间不知道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于颜非谨这般骄傲之人,若非真到了伤心处,他甚至不会露出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
可是,现在这人在她肩膀上哽咽,身体越来越抖,战冰的肩膀湿淋淋的一片。
接下来的很多话,张张嘴,战冰却再也说不出口。
在小禾的帮助下,战冰终于背着颜非谨找到常树。
战冰已经才想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颜非谨的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却没想到,当时颜颂说的是:颜府遇难,颜太师及夫人无一人生还。
第143章 接我回家
夜晚的天空,无星无月,黑沉沉的,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悲壮和萧瑟,就连平时格外热闹的夜晚,也不知怎的,却在今夜尤其安静。
来到颜非谨房门前,战冰敲门,颜非谨开门时,似乎没想到大晚上的,战冰竟然还来敲门。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颜非谨忙将战冰带进屋去。
看颜非谨声音沙哑,眼睛发红,脸上的疲惫还未来得及卸下,却又强行给自己戴上微笑的面孔。
“今夜天气凉,怎的大晚上的还跑出来,明日就要手术了,可别感染风寒了才好。”
战冰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颜非谨喋喋不休的唠叨,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没听见战冰的声音,颜非谨又问:“怎么一直不说话?”
“很少看见谨谨如此唠唠叨叨的一面,今日见了,便觉得甚为惊喜,一时竟不想打断。”
说着说着,战冰感觉眼眶发热,幸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颜非谨房间里的灯光闪闪烁烁,点灯与没点看起来也没多大差别,颜非谨看不见她微红的眼眶。
战冰这话刚说完,脑门就被敲了一下。
颜非谨笑道:“胡说些什么呢?”
随后又假装生气道:“所以娘子这是嫌为夫太唠叨?”
战冰不顾身上疼痛,捧着颜非谨的脸,道:“只要是你,便不会嫌弃。”
颜非谨顿时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总算没那么假,像是糊上去的。
不过颜非谨也没忘记问战冰的来意。
这么晚了还过来,可见战冰有重要事情跟他说,而且应该这一整晚都在纠结。
颜非谨强制压下心里的各种猜测,问:“所以娘子这么晚来找为夫,可是有什么事?”
战冰抿嘴,看着颜非谨。
不远处的灯光依旧一闪一闪的,将人的身影照得飘忽不定,影影绰绰。
战冰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知道颜府之事了?”
颜非谨显然没想到战冰要说的是这个,他甚至想到战冰是来向他诀别的,却没反应过来,原来战冰是知道了颜府发生的事。
颜非谨没有说话,脸上挂着的笑容也被他收起来了。
战冰道:“颜府出事,消息传到这儿,应该也挺久了,你,应该早些回去的。”
颜非谨依旧没说话。
战冰倒也没指望他开口,继续自顾自地道:“你明日一早便出发吧,我已经让颜颂实收好了东西,爹娘的死有蹊跷,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
战冰掰开颜非谨握得紧紧的手,伸手过去,双手伸进颜非谨的手掌之中,与他十指相扣。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若没有我,你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马不停蹄地去了。”
战冰握紧颜非谨的手,拂过他额间的碎发,道:“可我希望你能回去,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
颜非谨依然没说话,只是与战冰相握的手微微颤抖着。
战冰靠过去,轻轻抱着颜非谨,拍着他的后背,轻轻道:“我不愿因为我,让你成为千夫所指的不孝之子。明日回去,可好?”
颜非谨同时更加用力地拥者怀里的战冰,颤抖着嘴唇,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战冰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说,她甚至不知道颜非谨是经历了怎样的心里历程,经受了怎样的煎熬,才能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她甚至没能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悲伤。
按理来说,战冰这个儿媳理应回去跟颜非谨将一起守孝,可以她现如今的模样,别说守孝,若不赶紧手术,只怕她自己也活不了了。
战冰很想说:“别难过,我陪你。”
可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明日之后,还能不能再醒来。
若她不能醒来,意味着颜非谨将会在断断几日之内,连续失去亲人爱人。
只要如此想一想,战冰感觉心都揪起来了。
“你难过,可以与我说的。”战冰道。
“嗯。”
战冰想要离开颜非谨的怀抱,又突然被颜非谨重新紧紧抱住。
“再让我抱一会儿。”
战冰:“好。”
战冰难以想象,距离上次与颜太师以及颜夫人见面,好似就在昨日,转眼间,竟然已经阴阳路两隔。
想起那位总是聪慧敏锐,却从来都是温柔可亲的女人,那个总是会拉着她说很多话,会替她打抱不平的女人,竟然就这样走了。
战冰自己尚难以接受,更何况是颜非谨呢。
战冰抬手,想拍着颜非谨的背,安慰他,却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每次她的身体都会突然定住,待缓过了那阵子疼痛,才能自由活动。
不想这个时候还让颜非谨担心,战冰道:“你知道,我家老头子战死那会儿,我每日都是怎么想的吗?”
颜非谨这会儿神智恍惚,接这话就问:“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我家老头子的死算是一场谋杀,但当时我并不知道,直到我家老头子的死讯传来之时,我打闹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老头子死那会儿,北盟那帮人还虎视眈眈,敌国也正盯着北疆,那时我甚至来不及悲伤,便被迅速变幻的局势推到了战场。”
“后来我将我家老头子战死之前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发现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才一步步调查出老头子的死因。”
说着说着,战冰觉得说话的方向不对,她其实是想说,她家老头子死那会儿,北疆有很多事,那段时间很苦,可是她也挺过来了。
她告诉颜非谨这些,也是希望他能挺过来。
不过大概是她这人不擅长诉苦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硬是被她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神奇的是,颜非谨竟然还听懂了战冰想要表达的意思。
“有你在,我会的。”言下之意,如果没有你,那时我也不介意陪着你们一起死了。
战冰差点儿被气笑了,“说什么呢?你早些休息,明日……明日早些出发,他们还在等着你。还有,记得连我身为儿媳的那一份孝也一起守了,我等着你来接我,回家。”
第144章 一波又起
拒绝了颜非谨送她回去,从颜非谨那里出来,战冰扶着墙,突然泄了力,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感觉心里冷冰冰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无力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她无处可逃,也没有力气去逃。
这黑漆漆的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好似巨兽张开的大嘴,要吞噬掉这世界的所有光亮。
看着看着,待回过神来,发现脸上冰凉的一行,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撑着身体站起来,几次站起来了,又因为骨头里面发出的,那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咔擦”声而重新跌倒在地。
可好像这老天在专门跟她作对似的,每次都在她刚刚站起来一点点,上天就深处它那只罪恶的手,将战冰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按回去。
好似在跟她说:别挣扎了,你争不过我的。
战冰抬头嗤笑了一下,再次重新站起来,她一点点撑着墙,手指扣着墙壁。
就在她快要站起来之时,就连这具身体都在跟她作对,“咔擦”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次她却没放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手抓得更加用力。
若非这会儿对于她来说抬头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肯定一边抬起头,一边站起来。
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掌控,她只相信自己。
战冰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挪到她自己的房间。
直到躺在床上,她却毫无睡意。
若此时她身体还好,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会陪着他。
可是,现在的她,别说陪着他闯刀山火海,便是自己行动都成了问题,跟他在一起,只会拖累他。
战冰的前二十多年人生之中,什么混蛋事都做过,可是,她从来没有拖累过别人。
想着颜府之事,想着朝堂上的事,想着北疆,想着前朝阴谋,想着一切,早就将常树之前说的务必要好好休息的承诺忘到九霄云外。
直到天光初亮,些微光线逐渐照进屋子里,听着村子里养的公鸡在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地报晓,战冰这才想起来常树的话,赶紧强迫自己睡觉。
在心里一遍遍念着“睡觉”,可就是没法睡着。
结果刚迷迷糊糊睡着,突然又想起来若颜非谨今日要走,以他的性子,他肯定会早早起来,不告而别,上次就是如此。
想到此,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最后一点睡意也没了。
睁着眼睛,与窗帘大眼瞪小眼。
躺着却睡不着也难受,战冰索性起来,打算在窗边蹲颜非谨。
只要颜非谨醒了,他走之时,她坐在窗边,就一定能够看见。
这个房间的位置是小禾特意帮她选的,说即便以后她走不动,至少可以坐在窗边看看,不至于闷在房里太过苦闷。
现如今身体已经不允许她早起习武,起这么早,坐着便也无所事事,好不容易找出一本之前常树丢给她,被她随手丢在床的角落里去的医书,放在手中随便翻了翻。
战冰确实没有什么看书的天赋,她这一生看得最多的就是兵书,可那是被逼无奈,倒是没想到她还有看医书的一日。
手中的书都翻了好几篇,天色已经大亮,小院里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可就是没看见颜非谨的身影。
又看完一页枯燥乏味的医书,战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流出来了,她确定目前为止,还没有看见颜非谨的身影,这个小院就是最普通人家修剪的,出入只有一个门。
战冰坐不住了,撑着身体站起来,准备去颜非谨房间找颜非谨。
她刚收拾好,还未开门,便听见敲门声。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她呢?
战冰房门没锁,便道:“进来吧,门没锁。”
战冰转头,看见来人是尚慎。
战冰有些诧异,忍不住挑眉道:“你来找我?”
尚慎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挑眉,“怎么,难道我不能来找你吗?”
战冰:“那倒没有,就是,这几日发生的事,确实很对不住,让你受气了。”
尚慎忙抬手,讨饶道:“打住,你快别这么说了。”
尚慎走上来,原本还想跟以前一样重重拍在战冰肩上,想到她如此的身体状况,在中途减缓了手上力道,最后落在战冰身上的力道很轻。
“咱们什么关系,用不着跟我如此客气,我若不想留在这,即便你师父将我手脚都打断了,我也照样能离开,不来受这分罪。”
战冰一想,还真是如此。
“那你这是干什么?”战冰挑眉,示意尚慎自己坐。
尚慎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来了。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尚慎道。
战冰一头雾水,她这刚刚才跟尚慎赔罪,这会儿他又是来道什么歉?
“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战冰用力拍着桌子,除了一声闷闷的“啪”之外,桌子纹丝不动。
若在以前,这桌子早就已经不姓桌了,这会儿已经改姓破了,叫破桌子。
看着纹丝不动的桌子,战冰指了指桌子,道:“这力气突然变小了哈。”战冰抬头,“对了,你跟我道歉,赶紧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尚慎没说话,反而站起来,严肃地跟战冰行了一个大礼。
战冰脸上的笑这会儿才有些勉强,眼睛都睁大了些。
做朋友这么多年,战冰太了解尚慎了,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你可别吓我。”战冰声音都是虚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尚慎沉着脸,两道视线牢牢盯着战冰,缓缓道:“我算是提前在此给你道歉了,这也是我能为你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战冰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都带着严肃:“你这话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战冰,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却只见尚慎只是极慢地摇了摇头,一双视线依然牢牢锁住战冰。
“虽说如此,但是这是我最后的仁慈,我问心无愧。”尚慎笑着说完。
战冰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湖底,语气终于冷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尚慎却笑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跟你道歉,并非为我做了这事而道歉,届时你自会知晓,我为何道歉。”
言罢,尚慎弯腰拱了拱手,转身,抬脚就走。
第145章 为你信佛
尚慎走后,整个屋子瞬间静悄悄的,让人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现在还在北疆的战场上。
因为打仗太无聊了,实在太无聊,自己幻想出这么多破事。
她根本没有被桥超那帮龟孙子逼得不得不诈死,她也没有身中销魂蚀骨,包括刚刚见到的尚慎,都是假的。
直到听到一声“咔擦”声,痛楚瞬间传遍全身,整个身体突然抖了抖,好似被人拿着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她的骨头。
这些都不是梦。
回想刚刚尚慎的表情和语气,她甚至有些不确定,她看到的尚慎,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爽快大气的尚慎吗?
那冷漠到无辜的语气,笑意盈盈却冰冷无情的笑脸,战冰疑惑,她当时怎么糊一拳砸在那张脸上。
哦,想起来了,因为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废了,连站起来都成困难,更别说一拳打在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脸上。
战冰突然扯着头发,烦躁不已。
想了想,既然尚慎要搞事情,无论如何,抓住他,无论他留了什么后手,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但战冰心里清楚,尚慎既然来跟她说这些,证明他根本不怕将他抓住。
战冰将去颜非谨的房间改为去常树的房间。
敲了门,听到里面常树大吼:“大早上的,叫魂吗?”
战冰没心情多说什么,便道:“师父,出了些事,还请你将尚慎绑起来。”
不一会儿,常树打开门,瞥一眼战冰:“我是你家佣人吗?”
战冰:“……”
常树突然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耐烦道:“知道了,大早上的也不让人清净。”
常树漫不经心地打量完战冰,张嘴准备说什么,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最后抿紧嘴唇,没说话。
战冰:“谢谢师父。”战冰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些日子,承蒙师父照顾,若有机会,战冰定不负师父之恩。”
她这番深情剖析,换来的却是常树带门而发出的“嘭”一声。
战冰这次却没有如以往那般,追在常树身后死皮赖脸的声音。
她努力稳住身形,对着常树的身影,又深深拜了两次。
看着常树的背影,才感觉眼睛有些湿意。
这几日真是伤春悲秋的,动不动这眼泪就跑出来,还真是不讲理。
战冰又去敲颜非谨的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颜非谨的声音。
战冰顿时诧异不已,还以为颜非谨偷偷趁着她不注意,不告而别,根本没想到他还在。
战冰笑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线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因此更加显眼,惊喜道:“你还在?”
颜非谨打开门,看见了战冰满脸倦容,却掩饰不住的惊喜,道:“我还在,这次,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这是承诺,也是他对她的一种态度,一种温柔地极致的安慰。
战冰用力地点头,顿时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疼痛,也没能让她将笑容减下去半分。
“你,没睡。”看着颜非谨眼睛下面那碍眼的青黑色,战冰的眉头不由得谨谨拧在一起。
颜非谨给她让开位置,道:“进来吗?”
战冰:“嗯。”
“你不也没睡。”
战冰跨过门槛的脚在空中停住,抿了抿嘴,因为一夜没睡都在想事情,这会儿嘴唇干裂,舌头不自觉地舔着嘴皮,重新落下脚。
“我说过,陪着你,你难受,无论在哪里,我都陪着你难受。”
战冰一只脚跨在门槛上,一只脚还在门外,她突然抬起头,仰视着颜非谨,眼睛直直看向颜非谨。
“你伤心,我也陪着你伤心,无论我在何处,我都会陪着你。”说完,战冰咽了口口水,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颜非谨的眼睛。
她的眼神专注而炙热,坚定而执着。
颜非谨张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好。”
战冰将另一只脚也跨进门,张来手臂,看着颜非谨。
颜非谨终于笑了笑,虽然很浅,很轻,确实是笑了。
他上前一步,抱着战冰,却又不敢用力,用下巴轻轻蹭着战冰的鼻子,鼻子发红。
“你何时走。”战冰问。
颜非谨答得极快,“等你开始手术,我就会走。”
“好。”战冰紧紧抱住颜非谨,也不管什么骨头碎裂了,她只想抱住这个人,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
或许……以后,就再也抱不到了。
“放心,我走之时,一定会亲自走到你身旁,跟你说,我要走了。”颜非谨将头往旁边移了一下,嘴唇放在了战冰耳边,轻轻道:“我会亲自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不知为何,听到颜非谨的话,视线都模糊了。
吸了口气,战冰闭上眼,咬着上嘴唇,扯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好看些的笑容,可这张脸似乎也开始跟她作对了,刚刚扬起的笑容,很快又被强行合上。
战冰道:“那我,等着你,来亲自接我回家。”
“嗯。”
过了不一会儿,颜非谨道:“好了,你现在身体不好,不便多站,也不必抱如此紧,我,在这。”
颜非谨拉起战冰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战冰那只手,轻轻道:“只要你愿意,我都在。”
对上颜非谨的视线,战冰突然觉得,在颜非谨面前,她似乎没有任何秘密。
她的害怕,她的不安,他通通知道。
他这人,似乎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可是他的眼睛里,似乎边边角角都装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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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害怕、不安,他的害怕不安只会比她多,可是,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虽然没有表情,语气却特意放柔了,动作也轻轻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
这人,平时嘴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往心里放,将所有事情都默默扛在肩上,还要别人装作视而不见。
如此温柔之人,竟让她这么个不懂柔情蜜意为何物的糙人遇到,大概,是她上辈子在佛前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会遇见他吧。
她不信佛,可是,她宁愿相信,能够遇见他,是她辛辛苦苦再佛前烧香所致。
第146章 叫非礼了
临走之前,颜非谨给战冰准备了许多东西,颜颂大包小包提着,气喘吁吁将东西放在战冰手术的房间里。
战冰坐在床上,问颜颂:“你家公子呢?”
颜颂以为战冰误会了,道:“二夫人,您别误会,我家公子并非不想进来看你,他……”颜颂挠挠头,尴尬地看着战冰,又挠了挠头,道:“二夫人,公子他就是……”
战冰看他说了半天,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无奈道:“我就是问一句你家公子在哪里,我不会多想的,你直说便是。”顿了一下,战冰叹了口气:“还有,你还是叫我别的吧,别叫什么二夫人了?”
颜颂瞬间愣住,随即立刻抱手跪在地上,惊恐万状,“可是属下说了什么,二夫人有何不满,尽管冲属下来,还请二夫人莫恼了公子。”
看颜颂的样子,只差跪在地上磕头乞求原谅。
战冰顿时莫名其妙,不明白颜颂这是什么脑回路,她为什么就恼了颜非谨。
“你起来,动不动就跪,成什么样子。”
战冰想起来,这才想起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强行撑起来,就是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颜颂却是个死脑筋的,看着战冰在撑着想要起来,又一根筋地跪在地上乞求战冰的原谅,顿时忙得手足无措,站起来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
“二夫人,您,您坐着,是属下做错了事,您别让自己的身体受累。”
战冰只想扶额长叹,她是说了什么吗?为什么颜颂会被吓成这样?她看起来跟恐怖吗?
战冰努力压着胸口的那股气,深深洗了口气,道:“你先起来,不然我喊非礼了。”
颜颂:“……”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战冰,顿时话都说不出来了,结结巴巴道:“二、二夫、夫人,属、属下,并非故、故意的。”
战冰看着颜颂,老神在在道:“你不起来是不是?”战冰指着颜颂,道:“那我喊了。”
颜颂脸都白了。
战冰冷笑一声,不轻不重喊道:“非礼……”
就看见颜颂“嗖”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非礼里的人是他。
战冰笑道:“愿意起来了?”
颜颂没说话。
“行了,好好说话,再动不动就跪,我直接脱衣服了。”
颜颂扯了扯嘴角,脸色又白了些,成功被吓住,没能说出话来。
看得出来,颜颂是真的被吓坏了。
战冰在心里哼了一声,小样儿,动不动就跪,什么破脾气,还治不了他了。
颜非谨带出来的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跪,这不是丢了他家谨谨的脸面吗?
颜颂的喉咙动了动,眼里的恐惧如有实质。
“说吧,你家公子在哪里?”若是行动便利,战冰甚至还想翘起脚,可惜才刚刚抬起来,发现锥心的疼,快要疼到嗓子眼儿上了。
“在外面。”
颜颂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
颜颂看了眼战冰,不知道战冰要问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听不到。”
战冰露出一个笑容,眯着眼道:“那便好。”
于是战冰看见颜颂的脸顿时又白了,眼神惊疑不定,动了动嘴唇,最终又闭了嘴。
战冰只想发笑,忍住笑意道:“你家公子这段时间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
颜颂的视线对上战冰的,突然又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颜颂才道:“属下也不清楚。”
战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弱到只要是人都能欺辱了,能够让曾经大名鼎鼎的战神在自己身下承欢,想来只要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去做。”
颜颂结巴着语无伦次,都快要哭了,“二、二夫人,属下,属下真不能说。”
战冰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只见颜颂松了口气,肩膀都松下来了一大截。
战冰勾起嘴角,拉开一边衣襟,颜颂一口气刚松完,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
他现在恐怕也只恨不能自己能够晕过去,闭上眼睛,若没有前面的“非礼事件”,差点儿又给战冰跪下了。
在战冰慢条斯理拍了拍自己的衣襟,拉了拉衣领之后,颜颂惨白着脸,这才开始出卖他家公子。
等颜颂说完,战冰点点头,让颜颂出去的时候去给她叫一下牟略。
颜颂忙急着点头,慌慌张张地抬脚就跑。
战冰又叫住他,道:“等一下。”
只见颜颂差点儿将自己给绊倒了,哭丧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道:“二夫人,您还有什么事?”
战冰差点儿笑出来,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摸着鼻子道:“以后不准叫我二夫人,听着别扭,我驰骋沙场多年,听不惯别人叫我什么夫人。”
颜颂愣了一下,眼睛不停地眨了眨,最后愣愣地张了张嘴,最后道了一句:“是,二夫人。”
战冰虎着脸“嗯”了一声,颜颂顿时又愣住,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呆呆地问:“那,属下该叫您什么?”
看着颜颂差点儿快要哭出来的脸,原本放在嘴边的“你觉得呢“到底没有说出来。
她还真怕将颜颂给整哭了,战冰觉得有些无趣,还是选择大方地放过颜颂,道:“叫我战公子吧。”
颜颂张了张嘴,最后应了声“是”。
甚至都来不及在心里诽谤,战冰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让别人叫她公子。
看着颜颂慌里慌张的背影,战冰终于低低笑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颜非谨黑着脸走进来,视线看到还在哈哈大笑的战冰,顿时无奈极了,脸色也缓了许多,无奈道:“怎的笑成如此,你身体不好,莫伤了身体。”
战冰伸手,颜非谨加快脚步走过来,拉着战冰的手。
战冰无辜眨眨眼,依然笑得东倒西歪,委屈道:“停不下来了。”
颜非谨:“……”他是真的没脾气了。
手伸到战冰面前,战冰不解地看着颜非谨,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147章 交代后事
颜非谨叹了口气,道:“不是停不下来吗?咬着我的手。”
战冰眨眨眼,伸手去抓颜非谨的手,看颜非谨没有将手伸回去,也顾不得笑了,问:“你认真的?”
颜非谨点头:“认真的。”说着,又将手伸到战冰面前。
战冰也不客气,抓着颜非谨的手,一大口咬下去。
她抬头看一眼颜非谨。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些微痒,便道:“怎么不咬?”
“舍不得。”
颜非谨又将手伸到战冰嘴边。
战冰拉着他的手,含笑道:“好了,这不是停下来了吗?”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要是咬坏了,最后心疼的也是我自己。”
颜非谨失笑,将手伸回来,揉了揉战冰的头,换来战冰一个凌厉的眼神。
心理年龄变小那段时间的记忆,战冰一只手自己不记得了,每次说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战冰立刻闭嘴,你跟她提,她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颜非谨哪里看不出来,她这是在躲避那段时间的记忆,毕竟那对于战冰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
颜非谨便喜欢逗弄她,揉她的脑袋。
试问这天下间,有谁敢摸战场修罗的脑袋,大概也就只有颜非谨这么一个了。
战冰的眼神虽然凶狠,但在颜非谨这里却大打折扣,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让颜非谨感觉她更可爱了。
“待我好了,你的头给我等着。”战冰发狠话。
颜非谨笑眯眯地点头,还挑眉道:“我等着呢,最好能够将我头发都薅秃了。”
战冰微微抬头,指着颜非谨道:“这可是你说的,届时可别反悔。”
颜非谨点头,“君子一言,绝不反悔。”
“嗯。”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做呢。”
“你……”战冰突然又觉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儿,道:“买这么多东西,颜颂巴拉巴拉说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用的。”
战冰随手抓了一个东西,问:“这是什么。
一看,手里面的是一张绸帕,折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
“怕你咬到自己,届时实在太疼,可以让董小青给你咬住这帕子,如此就不会咬伤了自己。”
战冰一愣,看了看手中的绸帕,眨眨眼,道:“这手帕质地如此好,是给我咬在嘴里的?”
“嗯。”
战冰将手帕放在面前来,看了又看,随后放回去,道:“哦,我知道了。”
心里却咋舌,有钱人的生活不是她能够理解的,这手帕可不能如此浪费了。
不一会儿,牟略来了,战冰给颜非谨一个眼神,颜非谨深深看了一眼战冰,道:“待会儿我再进来。”
牟略赶紧道:“别,颜二公子你就在外面等着就行,我会很快的,绝不会让你跟老大分别太久。”
颜非谨拱手:“嗯,多谢。”并没有理回牟略调侃的打算。
待颜非谨关上门之后,战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随便指了指一个座位,跟牟略道:“这段时间,你给我多盯着些他,若我不在了,你跟他说,让他不用给我报仇。”
战冰盯着窗外,若有所思道:“他能做自己喜欢之事,便是我最大的欢喜,我不想看着他在朝堂上,与那些狡猾的狐狸周旋,心力憔悴。”
牟略奇怪,这话为什么非要他来传,现在这两人不是就可以面对面,将话说清楚吗?
牟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战冰只是看他一眼,又看着窗外,显然没有给牟略解释的打算。
“这夏日也快过去一半了吧。”战冰道。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牟略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只得诚实地说了一句:“是过去了一半。”
只见战冰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牟略有些奇怪,这突然伤春悲秋的战冰,实在是稀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冰。
还没等牟略感慨完,战冰就收回了视线,道:“回去之后,你自己多注意些,记得派人去盯着朝堂,朝堂上的一举一动,你自己需得注意些。”
牟略虽然还未适应战冰这突然转换的态度,倒是认真想了想,问:“将军你是说,前朝最近在北疆会有大动作?”
只要谈论正事,叫将军的习惯还没改,战冰似乎也忘了这事,没有说什么,只是摇头,“我不知道,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只是提醒你多加注意。”
牟略“嗯”了一声,又觍着脸,戏谑道:“老大你已经辞掉了朝中一切官职,还如此劳心劳力地谋划,是为了什么啊?”
“关你屁事。”
早就习惯了战冰的脏话粗话,牟略对这话完全没感觉,这才是他认识的战冰,之前那伤春悲秋的模样才不正常。
牟略鄙视她:“为了你家颜二公子就直说,毕竟你们现在也是夫妻了,为自家夫君谋划,这不是挺正常吗。”
牟略的“夫君”二字咬得很紧,战冰也没理他,道:“还有,飞飞最近的状态不行,他脾气莽撞,你看着些,可别让他出事了。”
牟略唉了一声:“老大,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你放心吧,飞飞和小青都有我看着,没事。”
牟略又扇着他那丑不拉几的羽扇,“老大你这样还真是稀奇,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呢。”
在战冰摄人的视线之下,牟略勉强说道:“哈,这若是北疆那帮军痞子看到,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哈哈。”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战冰警告他:“别再给我打岔。”
牟略打着哈哈道:“老大,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冤枉啊,我打什么岔了,我分明说的是事实。”
战冰一个眼刀甩过去,牟略才悻悻闭了嘴。
“还有,虽说军中之事我也管不了了,可之前我承诺的,凡是伤残者,抚恤金一定要给足,无论是偷是抢,决不能亏待了兄弟们。”
“朝廷这边,变数很多,不能全信,亦不可不信,舒将军毕竟是朝廷之人,可信多少,你自己要有主见才行。”
牟略看她一口气说了,趁着她停下来,道:“老大,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跟交代后事似的。
第148章
将事情一件一件交代好,牟略终于能够走出手术室,还未等颜非谨进来,常树已经带着人站在手术室门口。
颜非谨顺着人潮走进来,小小一间手术室外面,顿时挤满了人,还有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尚慎,他脸上神情很平静悠闲,丝毫不像被人五花大绑的阶下囚,反倒更像是个在看戏的戏客。
董小青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颜非谨走进去,灼灼的视线恨不能在颜非谨的后背上戳出个洞来,郭新飞的眼神比起董小青的来,似乎要委婉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
颜非谨顶着这两人灼热的视线,一步一步,走得若无其事。
颜非谨推开门,看见坐在床上支棱着脚的战冰,正盯着门看,手指没有节奏地敲着床的木板。
“在看什么呢?”
“看你。”战冰回答得大大方方。
颜非谨顺势坐在床沿上,转过身来,看见战冰,头一回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不是很好看呀?”战冰凑到颜非谨面前,鼻尖抵着鼻尖。
颜非谨叹了口气,反问:“那你要我说真心话还是违心的呢?”
战冰咧嘴一笑,二话不说就上嘴,在颜非谨嘴上咬破了皮,若非她嘴下留情,只怕这会儿就会鲜血满嘴了。
“你属狗的吧。”颜非谨摸着被咬破的地方,无奈几乎要溢满整张脸。
战冰笑了一下,给颜非谨抛了个媚眼,虽然看不出那里魅,“我属你的。”
这两人的对话毫无营养,对话的内容,无非就是在比谁的脸皮更厚一些。
若论起比脸皮厚度,颜非谨遇上战冰,从来都是甘拜下风的。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颜非谨觉得他口才虽说比秀才好,奈何战冰那是兵中之兵,一般的士兵,根本不可能跟战冰相提并论。
直到常树在外面一嗓子:“要扯什么赶紧的,我进来了。”
常树这番话,暴露了他们的对话常树都听见了。
战冰朝外喊了一声:“知道了,等一下。”
喊完一嗓子,战冰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挂住,她用力在颜非谨嘴上咬着。
颜非谨这几日也憋着一股劲儿,战冰如此煽风点火,而他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赶紧,此时就在断裂的边缘,便跟战冰相互攀咬起来。
似乎才过了没一会儿,常树不耐烦的声音又响起:“赶紧的。”
两人的嘴唇这才分开,战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还不要脸地说道:“我家夫君的味道着实是人间美味。”
颜非谨对于这人是不是冒出来的几句不着调的话,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可这会儿不知脑子是不是抽疯了,也跟着战冰的话说了一句:“我倒觉得我家娘子的味道,在此天地间,也是独一份的。”
战冰哪里是一个懂得谦虚的人,颜非谨刚说完,她笑得一脸灿烂,点点头道:“我就知道我在夫君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正如夫君在我心里,亦如是。”
说完,手指已经爬上颜非谨的胸前,几个罪恶的手指在颜非谨胸前爬啊爬,她脸上满是挑逗之意。
颜非谨一把抓住她那只作乱的手,看着战冰挑衅的眼神,心里头被拱得直冒火,偏战冰这厮还不知死活。
颜非谨弯下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留在一排深深的牙齿印。
颜非谨走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嘴唇上,他若无其事地拱了个手,道:“阿冰便劳烦各位了,非谨告辞。”
董小青的眼睛都快要长到颜非谨嘴上去了。
这两人到底都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这种离别时候,不是应该温情脉脉,惜惜相别,怎么弄得满嘴红肿走出来。
颜非谨礼貌得体地告别,跟颜颂道:“颜颂,走了。”
颜颂的眼神才收回来,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顿时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只感觉头皮发麻。
反观他家公子,依然风度翩翩,进退有度,袖子里带了风,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越发飘逸了,若忽略掉他嘴上那红肿一块,就跟个神仙儿似的。
颜颂跟在颜非谨后面,只感觉后背直冒冷汗,偏他家公子还走得不紧不慢,悠闲自在。
颜颂都不知道他家公子这脸皮厚度是从哪里学来的,除了佩服,他也说不出别的了。
待走过拐角之处,颜非谨的脚步突然加快,地上有一颗小石子,他踩在上面,一个踉跄,差点儿没面朝下,那张好看的脸蛋就与地面来个华丽丽地亲密接触。
颜颂看得心惊胆战,幸好,在最后关头,颜非谨扶住旁边的墙,他那张俊脸才幸免于难。
颜颂看到颜非谨没有摔下去,提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回肚子里。
若他家公子真摔了一跤,只怕还要再去给他找一个帷帽,如此也不知是否会耽误行程。
按理来说,在平时,这么一颗小石子是不可能引发此种事故的。
颜颂赶紧走上前去扶着颜非谨,“公子,你没事吧。”
颜非谨咬牙:“你看我这样像是没事的吗?”
颜颂赶紧扶颜非谨站好,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幸好没摔着。”
颜颂再抬头一看,看见颜非谨双颊绯红,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的。
“公子,吓着了吧?不然我去找常师父,先让他给你开一副药压压惊?”
颜非谨咬牙,甩了甩袖子,又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赶路要紧。”
颜颂张嘴正要说什么,颜非谨道:“行了,闭上你那张嘴。”
说完,甩甩衣袖,走在了前面。
颜颂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想了想,他自动理解为公子不忍与二夫人离别,不对,是战公子,公子不忍与战公子离别,夫人和老爷的离世,此时公子心中定是悲痛不已。
颜颂知道,夫人和老爷的事情,只怕公子还没有彻底接受,来之前,公子就已经感觉到了颜府风平浪静背后的波澜诡谲,提前安排安排保护,未曾想还是出了事。
安排保护颜府的人死了将近八成,剩下的人拼尽了全力,才将颜府遇难的消息传出来。
若快马加鞭赶回去,应该还来得及赶上老爷和夫人的头七。
现在也不知道大公子如何了,是否有危险。
第149章 明因心经
行囊是早就收拾好的,走的时候也没有多少需要拿走的东西,颜颂落得一身轻松。
奇怪的是,都过去一会儿了,他家公子的脸看起来依然红扑扑的。
更奇怪的是,他家公子脸上却冰冷一片。
“走吧。”颜非谨踏上马背,姿势虽然没有二夫人,不对,战公子的潇洒,却也自有一番飘逸。
“是,公子。”
村子里的路太窄,而且有时坐马车也不方便,因为想要他死之人太多,坐马车并不安全,危险来临只是,在狭窄的马车里,根本避无可避。
刚开始骑马之时,颜非谨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他却一声不吭。
凡是世家子弟,骑马射箭都是必备的,只是颜非谨自小就对这些没兴趣,学了也只是用来应付夫子的,现在骑马也只比最初的勉强坐稳好了些。
颜颂有些不放心,一夹马肚,紧紧跟在颜非谨身后。
颜非谨却骑得飞快,颜颂在后面大喊让他慢些,也不知是风太大了,还是颜非谨压根不想理会,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趋势。
颜颂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忙又夹了一下马肚子,奈何这条路太窄,根本没有容纳两匹马并肩的宽度。
这个村子四面环山,道路艰难,一条小路通往外面,小路周围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树木,此时不到午时,林间一片寂静,寂静得甚至令人感觉到了些许压抑。
今日虽说太阳被乌云层层遮盖,没有鸟叫声也算正常,若仔细听,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公子,这林子似乎安静得太过了,恐有诈,待会儿你找一棵大一些的树,此处太窄,打起来我恐怕顾不上你。”
颜颂神情严肃,马儿奔跑的速度都已经慢下来了,“突突”地叫着,任凭怎么打,都不肯再跑。
小白已经成了颜非谨的常用坐骑,若非平时经常跟着颜非谨,以颜非谨的骑马技术,只怕这会儿早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颜非谨左右看了一下,林间高高的草丛微微拂动,细小的树枝晃晃悠悠,好似在跟人挥手。
他看不出异样,但还是谨慎地点头,“嗯”了一声。
就在颜非谨的声音刚落下,不远处就听见了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与此同时,颜颂手中待时而出的剑发出森冷的光芒,往小路旁边的一棵树上刺去。
再骑在马上目标太明显,颜非谨立刻下马,四处看了一下,颜颂已经杀了一个刺客,那人的穿着几乎跟整个林子融为一体,稍不注意,根本不能发现这林子里还藏了个人。
显然,此次的刺客,比以前那些只会黑衣蒙面的刺客厉害多了。
颜非谨就近找了一棵看起来还算粗大的不知名树木,看了一眼上面,没看见刺客。
颜颂就在不远处,就算真有刺客,只要不刺中要害,颜颂也能及时赶过来。
颜非谨快速计算起来,带来的暗卫并没有全都跟在身边,就算那些暗卫赶过来了,能够将这些刺客都杀死吗?
因为大部分暗卫都用来保护颜府了,颜非谨带出来的暗卫并不多。
这些刺客武功高强,擅长利用地形伪装保护自己,而他自己这边,甚至都不知道刺客多少人,更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刺客在等着他。
这些刺客不想他回到京都。
难道有人要颜府灭门?
向来灭人满门者,定与这家人有深仇大恨,才会不惜杀害无辜,可是颜府这些年在朝中从来不站队,左做事中规中矩。
颜太师和颜非清做的差事都不是得罪人的,他虽常年查案,做的事情是个得罪人的活儿,但也没有得罪谁,说要灭颜府满门的程度。
那么,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为了掩盖某一件事情的真相?
就在颜非谨快速思考之时,突然看见一柄发着冷光的长剑朝他刺来,那人似乎并没有杀死他的打算,一剑刺在他肩膀,离心脏位置还有些远。
这么多人,竟然不是来杀他的?
颜非谨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句话,随后才想起来躲避,奈何他没有习过武,他的速度根本快不过刺客的剑,他要赶路,一定要避免自己受伤,颜颂肯定来不及替他挡下这一剑。
“你们是浣江湖的刺客。”颜非谨喊道。
便看见那刺客的动作顿了一下,待那刺客要继续刺过来之时,颜非谨连忙喊道:“我这里有一个你家主人感兴趣的东西,我想以此来换我一条命,今日,你不能杀我。”
说着,颜非谨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写着几个字,有些模糊不清,但勉强能够将字看清楚。
那刺客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眼神有一瞬间的犹豫。
浣江湖的刺客,向来只认钱,可这个刺客组织还有个奇怪的规矩,那就是特别重情义。
虽说刺客讲情义听起来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可浣江湖的刺客全都是对他们的主人重情重义,愿意留在浣江湖为其卖命之人,也因此,想要请动浣江湖的刺客并不容易。
因为这些刺客出手太烧钱,寻常人根本买不起,不过浣江湖的失手率极低,或者说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浣江湖杀不了之人。
想要从浣江湖手底下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之前颜非谨办过一个案子,知道浣江湖这个组织,查案过程中,还知道了了一个有关浣江湖的秘密。
浣江湖的主人常年习武,早些年因为太过痴迷学武,以至于走火入魔,伤了身体,这些年武功一直都不能再进一步,为此,浣江湖想了许多办法,却始终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查案,颜非谨也是经历无数波折,事后又暗中将案件未想明白之处四处找线索,才知道浣江湖的这个秘密。
此番想要从浣江湖手底下完好无损活下去,也就只有为浣江湖解决这个问题。
颜非谨手中那张破旧的纸上写着四个字:明因心经。
可那刺客也只是看了一眼颜非谨手中的那张纸,随后手中的剑再无犹豫,快速朝着颜非谨刺来,颜非谨甚至只能看见那剑留下的残影。
第150章 与虎谋皮
在此危急时刻,颜非谨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高高举起手中的纸,大喊道:“我知道明因心经的下落。”
颜非谨前面的刺客听到他这话,动作非但没有减缓,手中的剑反而更快。
这次颜非谨就没那么好运了,那刺客的剑刺进他的左上方肩胛骨,剑正好卡在两根骨头中间,那一瞬间的疼痛,差点儿没让颜非谨晕死过去。
眼见刺客要拔出剑,颜非谨忍痛抓住刺客手中的剑。
颜颂应该能够来救他。
那刺客见剑插-在颜非谨身体里进不去,也出不来,脸上闪过一抹厉色,看着颜非谨的眼神跟看个死人似的。
颜非谨眼睛直视刺客,发现这人的杀意如有实质,如同毒蛇猛兽,如影随形。
那刺客要拔出剑,颜非谨却死死握着剑,眼见其他人就要来了,那刺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在颜非谨受伤的胸口上。
颜非谨的身体不得不向后退了几大步,一个踉跄,倒在身后的草丛里,激流的鲜血随着他后退的脚步,在空中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洋洋洒洒,有一种悲壮的美。
刺客的剑也随着颜非谨的后退被抽出来,那刺客还想再上前去补刀,被赶来的一个刺客远远地将他手中之剑打掉在地。
“你在做什么?”那赶来的刺客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在那刺客身上。
那刺客因为来不及躲避,也跟着倒在另一边的草丛里,他似乎坐在了草丛里一只青蛙身上,顿时众人只听见一声“呱”,之后众人又只听见一声微弱的“呱”。
那刺客站起身来,冷冷瞥一眼赶来的刺客,低头随意一脚,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青蛙顿时被他踢出去好远。
“我只知道上面交代,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这个人抓住,必要时,也可将人杀了。”
颜颂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闹剧,弯下腰扶起还坐在地上的颜非谨,让他就势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公子,我给你包扎伤口?”说着,快速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毫不犹豫将那手帕按在颜非谨的伤口上。
那颜非谨的伤口太大,又岂是区区一块手帕能够止住血的,颜颂三两下砍下自己衣摆的布料,道了声:“公子,你忍着些,性命要紧,先委屈一下。”
也不等颜非谨回答,直接将那块衣摆上的布料按在颜非谨的肩膀上。
看着布料上沾上的点点泥土,颜非谨强撑着神智,看着对面的刺客。
之前刺杀他的那个刺客被一通训斥之后,被那个貌似领头之人,砍下了一条胳膊,那胳膊当即掉在地上,溅起的雪花洒出去很远。
那名刺客也只是闷不吭声,低着头捂着缺了手臂的地方,跪在地上。
“我知道《明因心经》的下落,愿意以《明因心经》来换取你们此次任务内容。”颜非谨道。
那领头的刺客,自从砍下那刺向颜非谨的刺客的手臂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战冰,却没有上前一步说话的意思。
颜非谨也不想跟这群人耗时间,主动提出自己的交易条件。
领头的刺客眼神都没变,冷漠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颜非谨的额头除了许多汗,背上的汗水也在不停地冒出来,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脸上一滴一滴的汗水流下来,流向眼睛,挂在睫毛上,颜非谨不得不闭上眼睛,抬手去擦汗。
颜颂见状,还未等颜非谨抬手,赶紧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汗,汗水终于没有流到眼睛里面去。
颜颂一边给颜非谨止血,时不时还要给他擦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打扰颜非谨。
只见颜非谨已经唇色发白,还是颤抖着嘴唇道,镇定自如道:“就凭我知道你家主人需要《明因心经》,你们就必须相信我。”
那领头的刺客才终于换了种眼神看颜非谨,“若你是在拖延时间,实则根本不知道《明因心经》的下落,浣江湖必会杀光所有你在乎之人。”
颜非谨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那领头地刺客也不是个磨叽的,当即道:“一个月时间,我来找你拿《明因心经》。”
颜非谨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一口铁锈腥味顿时堵在喉咙里面,他面无表情地压下那口血腥味,淡淡道:“三个月。”
那领头之人毫无耐心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如此逼我,可一个月的时间,我确实拿不到,在此情景之下,你看我像是一个会傻到去跟你讨价还价之人吗?”
颜非谨态度诚恳,语气从容,那领头的刺客一时间也有些没了主意,沉默片刻,终于道:“最多两个月,你可别想再给我耍花样。”
颜非谨的眉头顿时狠狠皱在一起,抿着嘴唇,为难道:“两个月的时间我不确定能不能拿到,若不能,届时还需向浣江湖借些人手。”
颜非谨看向对面的刺客,继续道:“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诚意。”
那领头的刺客视线快速在颜非谨身上扫了一眼,朝颜非谨随手丢了一个东西过来,颜颂止血的同时,顺手打开了那刺客头子丢过来的东西,那东西便落在草丛中。
只见那刺客头领脸顿时更冷了,冷冰冰道:“那是浣江湖常用的金疮药,不然你这条小命,怕是等不到拿到《明因心经》的那一刻。”
颜颂冷笑一声,抬起头道:“用不着。”
颜非谨动了动手臂,示意颜颂闭嘴,随后道:“多谢阁下的药,颜颂,待会儿你去找找。”
颜颂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可视线在触及到颜非谨的目光之后,只得咽下所有的话,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公子。”
那刺客头领却压根不在意这么一瓶小小的金疮药,已经颜颂不怎么和善的态度,又从另一个刺客身上要过来一瓶,丢在颜非谨面前,随即吹了个哨子,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颂,赶紧将这金疮药给我涂上。”颜非谨道。
颜颂却警惕道:“公子,这药你真敢用?你就不怕有毒。”
颜非谨又动了动胳臂,咬着嘴唇道:“赶紧的,不会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