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6、至少八百
因为赵无忌在酒桌上,所以赵嵩对服务员小红没有任何语言上的轻佻,只是像普通饭客一样把菜点了。
每个父亲都愿意把自己最正派的一面展示给儿子,无论这个父亲骨子里多么流里流气。
不过,点菜时,赵嵩的眼睛在小红脖子以下扫了几个来回。
小红总是故意把脯子往高使劲挺。
逮着有人请客,好菜当然不会少点,赵嵩指着菜单,这个不错,这个是这里的招牌菜,那个非常好吃,那个是特色菜,很快就点了一堆。
可能跟是熟人过来吃饭又消费比较高的原因有关,饭店上菜挺快。
不一会儿,雅6里面,渐渐热闹起来,赵嵩好酒,一杯下肚,话更多了,他说话习惯大嗓门,搞得雅间里好像不止四个人吃饭。
正在吃喝间,赵旺轶来了,后面跟着大堂经理和一个负责给赵旺轶挪椅子放餐具的服务员,还有一个服务员跟着待命,充分显示着他作为本店老板的派头。
卖了房子,有了钱救急,赵旺轶回来后,当晚捡着几个挑事的后厨人员和服务员开除,留下的一律多发一点奖金,树了威之后,店里人听话多了。
赵旺轶落座后,让大堂经理给每位贵客把酒倒满,他把胳膊拄在桌子上,把整个桌面扫了一遍,见点的菜很硬,“赵哥,秦老板,各位需要加什么菜让后厨做。”
“难道赵总的饭店又舔了新菜?”桌子上已经摆了十二个菜了,赵嵩还问新菜。
这真是逮着羊,往死里薅毛。
秦著泽不在乎赵嵩多点菜,请客嘛,就要吃好喝好,燕赵大饭店的菜价,走的是平民路线,最贵的菜也贵不到王府饭庄的价格。
“嵩哥,还真让你猜着了,饭店大厨真是带来了一道新菜,还没来得及印到菜单上呢。”赵旺轶给赵嵩竖了竖拇指。
“哈哈,真蒙对了。”赵嵩夹起一个油焖大虾,放到儿子吃碟里。
赵旺轶马上对大堂经理吩咐,“这都是我的老朋友,上一道金毛狮子鱼,记得跟前台打招呼,这个菜算是我请客,另外,最后算账打八折。”
大堂经理答应着赵旺轶,同时端起酒杯,满脸笑意地乒乒碰了一圈,说了两句熨耳的套话,别人抿一抿,她一口把二两白酒落肚。
赵旺轶挥挥手,大堂经理带着俩服务员退下,赵旺轶端起斟满的酒杯,“来,我敬一杯,各位随意,我先干为敬。”
秦著泽看着赵嵩,见赵嵩豪爽干了,秦著泽不露声色地也干了下去。
夹菜吃菜时,赵旺轶便问起了秦著泽此来帝都,是因为生意,还是探亲访友。
秦著泽说了做生意,不过没具体说做啥生意。
大家一起聊了几句后,秦著泽出了雅间,他去卫生间。
赵旺轶跟了出来,等秦著泽放水洗手来到廊道,赵旺轶把秦著泽拦下请到角落里的办公房。
秦著泽不知道赵旺轶找他单聊要做啥,进了赵旺轶办公房,接了赵旺轶递过来的万宝路点着,环视房内陈设,实在是没得可夸,只好说赵总生活细致,房间里干净整洁。
赵旺轶给秦著泽点着烟,落屁股坐下后,盯着秦著泽笑问,“秦总和赵嵩副主任以前认识?”
赵嵩是帝都第一糖酒公司副主任。
秦著泽一直没有打听过赵嵩是什么职位,他要的是茅台酒,打听赵嵩的职位干鸟。
不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的猫,它就是好猫,只要把酒卖给秦著泽,秦著泽甚至不关心他的名字。
摇摇头,秦著泽实话实说,“今天刚认识。”
“哦。”赵旺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找老赵买酒?”表情露出一丝得意,表示他已经看破了一件事情,猜得不会有错。
点点头,秦著泽再次实话实说,“是。”
“秦哥买酒,恐怕不会是一般的酒吧?”
“是的,我只要茅台。”
“秦哥是自己喝?”
“自家喝一些,其他要卖出去,我计划开一家专卖店。”
“专卖茅台?”
“是的,专门国酒茅台。”
“秦哥打算在帝都开专卖店?找好地方了?”
“不在帝都,这里的各种花费太高,如果销量上不去,根本赚不到钱,我回上谷去开。”
“赵嵩手里有的是酒,你找他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手里的茅台酒不多,离着我要的数量还差着数量。”秦著泽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赵旺轶因为喜欢摆谱要面儿,在帝都人脉挺广,通过他如果能解决一部分,再好不过,“赵老板时常行走在帝都,又在帝都开了饭店,跟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定关系不错,不知是否与其他糖酒公司的人熟识。”
秦著泽没有来得及打听京城共有几家糖酒公司。
不过,帝都如此之大,既然有第一糖酒公司,是不是可以推断出应该有第二第三乃至第四甚至第五第六糖酒公司。
一听秦著泽求到他的头上,赵旺轶精神抖擞,脸上浮起得意之色。
哥们儿,呵呵,在上谷城里,你是怎么趁火打劫俺那套楼院的?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老人家说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熟,相当熟。”赵旺轶把身体靠在转椅上,来回悠荡了两下,“不过,人家位置太高,如果说不是我本人要酒,恐怕她不会帮这个忙。”
这事儿还没八字的半撇呢,赵旺轶开始端起来,他的心思被秦著泽一眼看穿。
秦著泽淡淡地笑笑,“不会让你的这位朋友白帮忙,必有酬谢。”
紧接着,秦著泽补充道,“当然要先谢谢赵老板,不过,我要的酒,数量可是不小,不知赵老板的这位朋友能否弄得到。”
“哎呦,秦总,瞧你说的,你要多少酒?一两百箱茅台,就是她动动手指头打个电话的事儿,一个帝都处级干部,搞点酒,那叫个什么破事儿?!那真不叫事儿,而且,以后可以源源不断地给你供货。”
赵旺轶想借机杀秦著泽一把,以报一箭之仇,所以,赵旺轶不断强调他的这位朋友多么位高权重,只有秦著泽同意达成这笔交易,赵旺轶才能从秦著泽身上找补一些回来。
如果秦著泽不借助赵旺轶买酒,那赵旺轶怎么找补?咋也不能对秦著泽进行抢劫吧,那不是违法犯罪要蹲大狱吗?
敲了敲烟灰,秦著泽朝赵旺轶淡然一笑,“赵老板,我不要一两百箱。”
赵旺轶马上露出轻蔑之色,“要几十箱酒,有必要找关系吗,我带你去糖酒公司就搞定了,秦总,别告儿我说,你真是要几十箱吧?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摇了摇头,赵旺轶端起茶杯喝水。
“赵老板理解错了,我需要至少八百箱。”秦著泽轻声道。
噗。
水刚进嘴,还没下咽,赵旺轶一口喷了个万多桃花开。
额滴麻耶,大哥,您能再说一遍吗?!
0047、验货装车
摸出手帕,把下巴上的水渍沾了。
在做这些动作中,赵旺轶一直进行着心算。
八百箱,每箱十二瓶,乘在一起就是近万瓶,如果每瓶从中抽一毛钱提成,便是近一千块,抽两毛,就可以把秦著泽给他减掉的两千房款从秦著泽身上拿回来。
要是抽三毛呢?哈!
要是抽四毛乃至更多呢?哈哈哈……
赵旺轶也是个生意人,无利不起早,在肚子里把小算盘扒拉得噼里啪啦。
“秦总,一下子要这么巨大数量的茅台酒,吃得下吗?数量太大了,要知道茅台酒厂一年的产量才不过几百吨。”
故意把眉头皱起,赵旺轶重新靠回座椅,慢慢悠着身体。
不管能不能从那个处级朋友手里拿到八百茅台,赵旺轶首先要卖关子,给秦著泽一种不好办的感觉,然后,再跟秦著泽大杀四方地要价,就容易让秦著泽大出血。
“赵老板,从去年开始,茅台酒产量大幅提升,年产已经过千吨,即使酒厂不增产,京城永远不会缺了茅台酒,关键看你的朋友帮忙做这件事情有没有能力和动力。”
秦著泽笑着说完,敲了敲烟灰继续,“每瓶酒,我出六块六,如何操作,是你和你朋友的事情。”
把烟嘬了一口,捻灭在灰缸里,秦著泽边起身边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前给我消息,静候佳音,我要回雅间继续吃饭,不能失陪了你我的朋友,赵老板,加油哈。你雇得大厨真心不错,菜的味道好极了,好好经营,你的燕赵大饭店早晚誉满全国。回见。”
秦著泽走出办公房,赵旺轶心里出现落空感。
倒不是他不想给帮忙秦著泽弄这批酒,而是他想吊吊秦著泽的胃口,让秦著泽求他,他就可以刷一波存在感,算是对秦著泽上次在上谷邮政酒店刷他的一次回应。
可是,姓秦的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奔主题掀开牌底,留给赵旺轶的,只剩下这笔买卖。
麻的,必须把酒给姓秦的弄到。
给他弄到,我才有的从他身上赚到。
把烟屁股狠狠嘬两口,赵旺轶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机,摁了一个键,忽然,他动作慢了下来。
赵旺轶忽然想到了秦著泽说话做事总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气度总是让人顺着他的思路走。
于是,赵旺轶回想着秦著泽特有的举止,学着秦著泽,慢慢坐下来,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抱着电话机,慢悠悠地,一个键一个键摁下去,摁完八个数字,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喂,甄处长呀,大美女这是在哪里呐,听着周围好欢乐的样子,我这里出了两道新菜,等着美女处长抽空过来帮忙给品鉴品鉴呢,哈哈。”
……
晚上八点,帝都火车站灯火通明。
在老帝都人记忆中,很多年了,帝都夜晚最亮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天安门,另一个就是这个帝都站,白天人最多的地方,也是这俩地儿。
秦著泽带着叶修快步登上进站台阶,又快步穿过人群,来到进站口,里面有赵无忌等着接他们。
又走了挺长的路,才来到装货站台,在墙根处站着十多个装卸工,正在抽烟小声说笑,地上丢着一堆线手套。
赵嵩早已等候,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驼,“秦老板,验货吧,验完货装车。”
秦著泽把手里的黑油提包递给叶修,叶修不知道这个黑油提包里面具体放着多少钱,但他知道放了很多钱,而且还有一部崭新的大哥大,他两手紧紧抱着提包抱在怀里,当心脏一样保护,跟在秦著泽身后。
察觉到叶修太紧张了,秦著泽小声说叶修,“二修,放松些,这里是帝都火车站,又不是地下黑市。”
可叶修放松不下来。
黑魆魆的货运火车静静躺在铁轨上。
茅台酒堆成小山一样。
五百瓦的灯泡子,被大饼灯罩把光全部挡回地面,人们的黑色身影在地上蠕动,灯口有些接触不良,发出丝丝响声,一群蚊虫往灯上瞎撞。
那些装卸工长相丑陋,偏偏又窃窃私语,好像时刻准备偷盗或者抢劫。
一扭头,看见了赵无忌脸上那块胎记,让叶修心里一阵不适。
“二修,一会儿装车时,你站到那边注意盯着装卸工,别让他们对咱们的东西动了手脚。”秦著泽从地上捡起一颗螺丝钉,划开一箱酒的封箱胶带,低声对叶修嘱咐道。
任意随机抽查了几箱,秦著泽过来和赵嵩交代,“赵哥,没毛病,装车吧,赵哥办事很周到。”
“那行,我让他们装车,一会儿完活,稍微给他们意思意思就行,出来打工不容易。”赵嵩跟秦著泽说着话,随手把胶带递给儿子赵无忌去把开封的箱子重新粘好。
赵嵩朝装卸工那边一招手,“大力,过来。”
一个精瘦汉子颠儿过来,“赵主任,装车不?”
“装,嘱咐工人慢点,酒瓶子都是瓷的,不禁碰。完活后给钱,去吧。”赵嵩伸手在工头儿肩膀上拍了一下。
戴大檐帽的巡检员拎着一个手持探照灯,横着膀子走过来,“谁的货呀?堆这么高!”
赵嵩赶紧上前,“领导,您好,和苏副站长打过招呼。”一根万宝路插到巡检员嘴上,把巡检员插走。
装卸工一动手,叶修就去了酒山另一边,秦著泽和赵嵩站在这边抽烟盯着工人装车。
开始,装卸工们都很规矩,装了过半时,有两个装卸工眼神动作变得鬼祟。
秦著泽假装没看见,继续和赵嵩闲聊。
过了一会儿,秦著泽对赵嵩说,“赵哥,能叫工头过来一下吗?有个事儿要问他。”
“大力,过来。”
赵嵩大手招了,那个叫大力的工头颠儿来,抹乎着脑门汗珠子。
“大力,秦总有事问你。”赵嵩示意工头儿看秦著泽等着问话。
“工人怀里坠着酒瓶子,恐怕干活不大方便吧。”秦著泽笑笑,和风细雨地道。
工头儿的眼珠子在眼皮里骨碌一圈,马上明白秦著泽啥意思,“秦总,您直说,是谁干的,看我敲不死他。”
“那两个穿长款帆布工装的,不建议你难为他们,把东西放回原位就好,工钱少不了弟兄们的。”秦著泽抄着两个口袋,语气淡得跟水一样,好像装卸工偷的是别人家的酒,他只是个目击者而已。
“妈了个比的,这俩兔崽子,到哪儿手都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工头儿狠狠地骂着,便走过去,“陈二狗,三柱,你们过来。”
0048、全城调拨
那两个装卸工赶紧过来,冲工头儿点头哈腰。
工头大力从俩人怀里摸索一番。
帆布工装里面专门缝制的口袋,非常深。
一瓶。
两瓶。
仨。
四个。
四瓶茅台酒摆在了粗糙地面的站台上,其他工人停了下来,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到四瓶茅台酒上。
酒瓶子和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定格成人赃俱获的画面。
尴尬。
揪心。
紧张。
一触即发。
站台上极度安静,一个火车头吭哧吭哧开过,更显安静。
山沟沟出来到帝都打工,遇着有良心的工头儿,是打工者的福气,很多人被工头使唤一年,年终回家该发工钱了,工头不见了。
这算不是最不幸的。
有的直接被工头雇来痞子用棍棒打跑,连来时的烂铺盖卷都不能带回故乡。
每逢春节前,总有人两手空空,哭着回家面对妻儿老小。
这个叫大力的工头给工人日结,在帝都,知道他的工人,都愿意跟着他干。
啪。
啪。
一人赏了一个亮堂堂的大嘴巴,“愿意干就干,不愿干,给老子滚蛋,丢你先人的东西。”
打完后,工头回来赔笑汇报,“秦总,赵主任,对不住啊,怨我把关不严。”扭头骂道,“还他妈愣着干啥,过来。”
陈二狗和三柱捂着脸低着头,挪着鞋底儿蹭过来,不敢抬头看。
“跪下磕头,给秦总赵主任认错。”
“不然,以后别让我在帝都看见你们。”
工头声音很大,磨着后槽牙,他故意让别的工人听见看见,谁的手不老实,就是这种下场。
赵嵩的脸本来长得就长,此时,更加瘆人,要不是个子高大,下巴能耷拉到脚面。
他是帝都人,工人是他喊来的,工人却在秦著泽和他的眼皮底下偷东西。
就算现在没有谁发现,那就更不好了。等酒到了上谷,秦总发现酒少了几瓶,他会怎么看他赵嵩的为人。
噗通。
噗通。
两位老老实实跪下。
“好了,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几瓶子酒,不值得。”
秦著泽的话,听上去一语双关。
从俩工人的角度理解,是在说他们为了两瓶酒挨打挨罚不值得,何况这小偷小摸的坏毛病,非常破坏名声,走到了哪里都会让人瞧不起,惹人不待见。
从工头大力角度,可以理解为,不就是几瓶子酒嘛,干嘛让人跪下?还让人磕头?有点过了。再说,谁的寿程经得起别人磕呀?咱又不是龙体金身。
工头大力听了秦著泽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谢意,又看看赵嵩的驴脸,见赵嵩脸上没有任何松动,工头立即把眼睛立起来,“磕,使劲磕,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得饶人处且饶人,出来拼生活不容易,起来,赶紧起来,知道错了,以后彻底改正就好。”秦著泽迈前一步,一手一个,把俩装卸工拉了起来,“去吧,接着干活去吧。”
“还不谢谢秦总赵主任,遇着秦总赵主任大人大量,否则有你俩好看,打断你们狗腿算是便宜你们,今天的工钱,就别想了,滚。”工头大力斥责,赶紧借机把两个装卸工撵去干活。
他嘴上凶狠,心里也怕赵嵩不依不饶,跟赵嵩就是几锤子买卖,手下工人才是他挣钱养家之源。
抽他们嘴巴,让他们跪下,是帮助他们解脱。
如果赵嵩报警,他们被警.察弄去,那他们可就惨了,那个年代,法治是面子,人治是里子,进了局子先享受一顿吊打,保准让他们把所有的不耻行为全部供出来。
被打以后人连站都站不稳,还有罚款,拘留甚至判几年,家里多少张嘴巴张开等食儿,档案材料里还要写上黑色一笔……跟挨个嘴巴跪一下子相比,那个合算?一目了然。
两名装卸工赶紧鞠躬道谢,拎起那几瓶酒放回原箱,去低头闷声和其他工人继续装车,比刚才卖力气多了。
“赵主任秦总,我也去干活了。”工头大力马上换了一副笑容。
“等等。”
秦著泽叫住工头,让工头略微紧张起来,他以为秦总因为偷酒的事对他还有啥说辞,没想到秦著泽却说,“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我看扣钱就不必了,一会儿,我会多给你们一些工费,你带着兄弟们吃个简便的宵夜。”
等工头连声谢了秦著泽一走,赵嵩收起驴脸,换了一副笑容送给秦著泽,“秦总为人宽厚,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应该给这些粗人一些颜色看看,让他们日后懂得如何做人。”
“赵哥,咱们不较真,杀人不过头点地,点到为止。”灯光照着秦著泽一侧脸,显得颇有棱角。
赵嵩赞许地点点头,“行事有度,大礼不拘小节,秦老弟将来一定能做成大事,未来可期。”
“过誉了,赵哥。”秦著泽谦虚道。
俩人说笑间,五百箱酒装进了火车皮,赵嵩进铁路值班室叫货运员出来锁车厢,并把货单交给秦著泽,秦著泽给工头二百块工钱。
说好了酒上车结清货款,但是不能在别人眼皮底下数钱呀,三万四千六,在当时,是个巨大的数额,若被贼人盯上,轻则破财,重则殒命。
出了车站来到停车场,在秦著泽的面包车里把钱点给了赵嵩。
赵嵩父子离开后,秦著泽看了眼腕表,“二修,咱俩去吃个宵夜如何?”
叶修一直没说话,在站台上,工头打人的一幕和两个偷酒的工人在秦著泽面前下跪一幕,给他又上了人生一课。
看着那两个工人,叶修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他们的年龄跟我差不多吧!
我跟着堂姐夫住帝都最高档的酒店,吃最贵的馆子,抽着最好的烟喝着最好的酒,每天出门就可以开车来去,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没有人给气受,活得滋润自在。
心中感念让叶修安静如斯。
要不是长得有些粗壮,可以送他一个静若处子形容一下他。
“二修,咱们去南锣铜巷吧,这个时间,那里应该还有饭馆营业,顺着这条路一直开,到了拐弯处我会告诉你。”秦著泽撸下腕表,吱吱吱地,开始每晚例行其事地上发条。
“好嘞,姐夫。”叶修平静地回道,按着秦著泽说的路线往前开。
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秦著泽以为是家里打来的,一看来电,是京城号码,摁了接听键。
“秦总,你的茅台酒搞定啦,哈哈。”赵旺轶在大哥大另一端得意洋洋。
看不见赵旺轶,秦著泽也能想象得出赵旺轶是个什么表情。
“这么快呀!?”秦著泽怎能信呢,“我要的可是八百箱,赵老板,来到帝都,咱们是老乡啊,正事上可不许有夸大成分。”
“啧啧,瞧您说的,我赵旺轶何时跟秦总打过诳语,八百箱茅台酒,是处长动了手中大权,从帝都五个糖酒公司要出来的,可以说得上算是全城调拨,要是单从某一个糖酒公司拿齐您这八百箱,除非这家公司的茅台酒会下酒崽儿。”
赵旺轶的语气语调始终是逼格满满。
姓秦的,我赵旺轶在帝都混得咋样?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八百箱酒,如此大的量,说给你搞定,一个下午就给你搞定,我是不是该另外收你一份资源费,我的人脉资源可不是白给你服务。
“酒在你那?”
秦著泽对赵旺轶说的话,无论怎样也不能全信。
“明天下午会由各家糖酒公司给你送到你指定的位置,到时候我会过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每瓶价格按你给的定价,六块六,办事这么高效,而且不给你涨价,你就偷着乐去吧,遇到我,是你人生中莫大的荣幸。”
赵旺轶非常高调地,不分有用的没用的,吐噜了一大堆话。
嘚瑟!
真能嘚瑟!
喜欢嘚瑟的人,已经成了习惯,无药可治。
秦著泽把大哥大放在耳边,望着帝都夜景,不说话。
“喂。”
“喂。”
“喂喂,喂喂喂,秦总,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了?您听得到我说话吗?您那儿信号不好,是吗?”
秦著泽这边越是一声不吭,赵旺轶那边越是火烧火燎,刚刚刷起来的存在感荡然无存。
赵旺轶能不急嘛!
他托女处长把货找好了,秦著泽这边和他玩失联,岂不是把他往坑里扔吗!
等赵旺轶喂得嗓子变了音儿,秦著泽这才开腔。
他笑笑,不知道赵旺轶虽然看不到他的微笑,能不能感受得到,“赵老板,我要是说我对这批酒忽然没兴趣了,一瓶我都不要了呢?”
赵旺轶那边瞬间就消停了。
不过,马上传来赵旺轶的暴跳如雷,“操他大爷,你把我当猴耍。”
“哈哈,开个玩笑,赵老板一点也不幽默。”秦著泽哈哈笑起来,同时,心里骂了赵旺轶一句,你操他大爷,我特么操你大爷。
“秦总,你快吓死我了。”赵旺轶那边噗通一声。
鬼知道他是一屁股坐椅子上?还是给老天爷跪下了?
秦著泽对着大哥大微微一笑,心想,瞧你那点出息。
0049、特大酒库
“倒,倒。”
“慢一点。”
“再倒,把方向往左打,好,接着倒,好好,停。”
看着叶修指挥解放牌大卡车,叶见朝眉开眼笑,摸着一字胡,“著泽呀,不得了啊,去帝都三天,就把这么多茅台搞回来,这个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对于将来这些酒能挣到多少利润,叶见朝说不准,但是,他很信服秦著泽关于华囯未来对国酒茅台需求的分析。
改开十年,华囯一部人腰包暴鼓起来,少数人将会带动多数致富,个人经济快速向好,对高档酒需求自然会水涨船高。
而且华囯自古有尚酒之风,请人吃饭,饭菜可以差不多,酒水绝对不能次了,把一瓶好酒往桌子上一放,一桌人要对这种酒做一番论讨,要是把一瓶53度飞天茅台拿出来,一圈人都会啧啧不已,“嗬,茅台,行呀哥们儿。”然后,里子面子兼具,求人的事儿自然就好办了。
叶见朝作为一名民营企业家,经常有各种应酬,三教九流接触颇多,当然懂得酒文化在华囯多么重要。
酒,经过发酵蒸馏或者其他传统工艺,从粮食中提取到的精华,再糅合了各种想法在里面,催化了名酒好酒在华囯上层社会的地位。
“爸,这次收购茅台酒这么顺利,也出乎我的意料,谁能想得到怎么那么巧,一下子就能跟糖酒公司管事儿的联系上了,其中运气占了不小的成分,
要说这吞吐量,还得说帝都啊,要是在上谷城,就算翻个底朝天,恐怕也弄不出这么多茅台酒。”秦著泽平淡地说。
呵!
叶见朝舒了一口气,“看来我叶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喽。”
他说的大难不死,是黄鹤卷走叶家家底却被秦著泽全额追回。
至于必有后福,内涵可就丰富多了。
第一,今天上午区信用社主任王深林来电话,通知叶见朝,六十万专项扶持贷款起批,如果考察企业规模和开办方向均符合专项资金政策要求,叶家厂子申请的贷款将会最终获批。
并且,王深林透露,跟着这批专项资金的相关红头文件明文规定,如果申请的企业符合要求,贷款必须在考核合格三日内划拨给该企业。
没有意外,叶家奶粉厂下周即可拿到这笔巨额贷款。
第二,新设备已经从德国发货,三周后安装调试,叶家奶粉厂就可以扩大生产规模,并推出新产品。
三,在张.家口那边,叶见朝有一个老朋友,昨天已经联系好了,同意给叶见朝引荐当地招商官员,开展办新厂事宜。
这几天,叶见朝时刻把喜挂在眉梢上。
女婿忽然开窍,给叶见朝觉醒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五十开外的叶见朝竟然陡地朝气蓬**来,每天有用不完的劲儿,气色好极了,连夫人杜和珍都开玩笑说,见朝你别是返老还童变成小伙子吧。
“对这些酒能够带来的利润,咱也没有过高要求,只要能把两部大哥大挣回来就好,哈哈。”叶见朝望着叶强打开车厢板,招呼奶粉厂的工人们往下卸酒,慢慢捋着一字胡,满脸笑意,眼睛里光芒闪烁。
奶粉厂里盖了一排大库房,有两间一直闲置,现在派上了用场,用来存放一千多箱茅台酒。
没有把所有的茅台都放进大库,一部分酒放到了叶家大院地窖里面窖藏起来,一部分存于地下室,留着自家慢慢喝和招待来客。
听了岳父说只要赚回两部大哥大就成,秦著泽心想,如果依照我的主意,还要再设法收购十万块的茅台存起来,到时候,赚的钱可不是两部大哥大,而是两辆桑塔纳,不,应该是大奔才对呀。
去帝都前,秦著泽在家庭会议上向家里争取过要收购二十万的茅台酒,最后被否,只得到十万的准奏,眼睁睁看着血赚却不能完全做主,秦著泽还想再争取一次,“爸,家里的钱放在保险柜里,不拿出来投资,的确很稳妥,凡是投资必有风险嘛,可是,对于搞企业做生意来讲,利润与风险是一对双胞胎,是成正比的,钱,一定要让它流转起来,方能赋予它生命力……”
“哈哈,著泽,别说了,懂你的意思。”叶见朝把摸着胡子的手挪到眼前,朝秦著泽比划一个伸展的大巴掌,“最多再收购五万的,可以了吧?”
五万就五万,也只能这样了。
打从秦著泽把那笔钱追回,秦著泽每次提出一些方略或要求,叶见朝总是要尽量满足他,这让秦著泽感受到岳父对他蛮好的。
同时,也告诉了秦著泽,岳父看上去是一位任何事都必须由他一人说了算的大家主,但是,从几件事上来看,岳父比较开明,他懂得放开有才干的人,不束缚手脚,让有才干的人充分释放能量。
而且,叶见朝有商业梦想。
对于农民企业家而言,这些均难能可贵。
“再收五万的酒,就可以把两个大库填满,哈哈,真没想到,咱们叶家会有这么个特大茅台酒库,除了茅台酒厂,这在全国也是仅有的吧。”掏出烟斗,添了一袋烟,划着一根火柴点着,惬意地吧嗒了两口,叶见朝边抽边说。
望着叶见朝呼出的股股青烟,秦著泽第一想到的就是防火。
他看见工人们嘴上叼着烟卷来来回回搬运酒箱子,“爸,您看,这些箱子都是纸板材料,酒又是易燃物,我们一定要多购置灭火器,并且要在酒库内外用红色大字书写禁烟禁火的警示标语。”
咳咳。
咳咳咳。
秦著泽一番话把叶见朝说得抽烟抽呛了,咳咳起来,“对对对,著泽你说得太对了,我太大意了。”
连忙把烟袋锅子里的残烟磕掉在砖地上,用鞋底使劲踩着收了烟斗,一阵微风过来,推着火星子在地上滚,叶见朝迈前两步,彻底碾灭,“叶强,过来。”
叶强听到三叔召唤,连忙跑过来,垂手听令。
“刚才要不是著泽提醒我,我差点就大意了,你瞅见没?咱们厂子里的工人太能抽烟,而且不分场所,你赶紧让他们把烟掐了,
明天,你拟一个规定,划出严禁工人抽烟的区域,拟好了后让你姐夫把把关,其中,必须写上发现谁抽烟违反规定,扣发一个月工资和奖金,然后,你给所有员工开个会专门强调一下这个事儿。”
跟侄子叶强说话,和跟女婿秦著泽说话相比,叶见朝用了完全不同的口气和表情。
叶强像个兵蛋子在团旅长跟前听命,是是,连声答应着。
自从三叔让叶强管了运输队,叶强工资涨了一截,还可以小额控制一下运输队支出,管的人也多了起来,叶强感觉人生噌地就崛起了,满血干活,不遗余力。
听完吩咐,叶强过去让工人把烟都掐掉,继续组织搬酒。
“著泽呀,我想让玉玉出去锻炼锻炼,这五万块钱就让她带上去收购吧。你多日连续在外奔波,需要在家里休整休整,也要多陪陪淑娴。”叶见朝说出的话有些意味深长。
秦著泽能理解岳父的心思。
哪个父母不想让亲生女儿尽快成长成熟能够在未来大潮中独当一面呢!?
0050、甜甜蜜蜜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在秦著泽和叶淑娴两人的小套间里有个袖珍型客厅,叶淑娴把披肩发扎起来,弄了两个学生辫,站在地板上唱着大佑哥写的《童年》。
小户型茶几上,放着双卡录音机,伴奏带飘着音乐。
足见她今天兴致颇高,身体状态不错。
记忆之中,好久不唱歌了。
可是,歌喉展出来,居然唱得比曾经更有味道。
人得了重病,经历死亡过渡期之后,对一切,包括对歌曲的理解,和从前已经不再相同,一首童年本应懵懂调皮,却融了怅惋在其中。
随着叶淑娴脚板敲地、双臂立在胸前摇摆着柔弱身子为歌曲打着拍子,秦著泽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腿、手上跟着叶淑娴的脚板和着节奏,眼睛亮晶晶给叶淑娴以赞许和欣赏。
俩人穿着同款情侣装,这是秦著泽从帝都西单商场买回来的。
当然,给妻子仅买一套衣服应付,根本不是秦著泽的待妻风格。
相处虽不久,但秦著泽愿意接受这个妻子。
善良。
美丽标致。
有文化。
还会弹弹琴唱唱歌。
基本符合秦著泽的择偶观。
病了,更加惹人怜。
在帝都老凤祥珠宝店,秦著泽给叶淑娴买了一副纯天然绿松石项链,因质地上乘,所以价格不菲,讨价还价,最后到手花了秦著泽三百大洋。
给叶淑娴带到脖子上,白皙肤质和这副项链满配,并告诉叶淑娴这种绿松石来自雪域高原,人佩戴在身上可以辟邪驱灾,叶淑娴难免又一次被感动到落下泪来。
给家里其他人当然也要买些礼物,秦著泽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他除了买衣服,还为自己买了ZIPPO打火机和一条鳄鱼皮腰带。
手表。
腰带。
打火机。
男人戴在身上三大件,提升档次。
一曲童年唱罢,秦著泽轻轻击了几下掌,关了放音机,指着隔着小茶几的单人沙发,“娘子,坐下歇歇。”
叶淑娴体质虚弱,刚才这一番折腾,脸上已经现了细汗出来,颜色倒因为兴奋不那么惨白而是有些红润。
秦著泽一声娘子把叶淑娴叫得羞答答。
叶淑娴读书多,矜持,脸皮薄。
可是,叶淑娴却说了一句让秦著泽大张嘴巴表示我很错愕的话,“你上次不是说,现在都学香江电影里,流行叫老婆老公吗?”
说时眼波流转,更显娇媚动人。
不得不说,每一个看上去很淑女的女人并不是骨子里没有媚态,关键看面对的是不是令其动情动心的那个男人。
“老婆,来呀,坐老公这里。”
拍了拍大腿,秦著泽色.咪.咪地伸出两条长胳膊。
自家老婆,想怎么哄就怎么哄想怎么逗就怎么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讨厌,门都没叉上,有人闯进来多么不好意思。”
叶淑娴两颊绯红。
女人就是这样,和老公钻在一个被窝里黑灯瞎火地如狼似虎,毫无羞赧,在明亮灯光下,却不好意思起来。
叶淑娴真的没坐秦著泽大腿,而是用手扇着脸上汗走向一几之隔的单人沙发,“我还是坐这边吧,这边安全。”
哪知她刚刚走到茶几旁,一双有力大手拦腰把她横空拽走,叶淑娴啊地尖叫一声,“秦著泽你个大坏蛋,咯咯。”
坐在秦著泽大腿上,叶淑娴内外兼羞,嘟着小嘴,百媚千娇,“我可警告你,不许乱动。”
“呵呵,动你又怎样!”秦著泽一手揽住叶淑娴小蛮腰,另一只手伸进……咳咳,伸进胳肢窝捅了一下。
啊,咯咯。
“痒,咯咯咯,痒死我了,啊。”叶淑娴在秦著泽怀里扭动,把头发都笑乱了,却不能逃脱,就是让她逃她也不会逃,叶淑娴很享受这欢乐时光。
不敢咯吱叶淑娴太过,毕竟身体条件在那摆着呢,不宜过度让她兴奋,秦著泽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撤出来,叶淑娴渐渐恢复平静,“老公,告诉老婆,你是不是上天赠予我的大坏蛋?”
“乖乖,还是让它告诉你吧。”秦著泽举起手朝叶淑娴比划,假装还要咯吱她。
叶淑娴像个小猫一缩,两条胳膊缠在了秦著泽脖子上,顺势在秦著泽脸上亲了一口,秦著泽必须要还以颜色,大手摸在叶淑娴光洁大白腿上。
叶淑娴在秦著泽耳边呢喃,“老公,我爱你,老公,我想为你生一群小坏蛋小天使,老公,我……”
感到肩膀上湿凉,秦著泽听到了叶淑娴喉咙中传出哽咽声,他把手从大腿上拿开,放在叶淑娴后背上轻轻抚摸安慰,“老婆,不许哭鼻子,老公不想看到你流着鼻涕眼泪的样子,一个大美人,鼻子眼儿底下挂着两条白鼻涕,简直丑小鸭,来,老公给你擦擦。”
被秦著泽转移注意力这么一逗,叶淑娴破涕为笑,离开秦著泽的脖子,用两只手背摸了眼睛,然后是一顿小拳头捶打在秦著泽肩膀上,“老公你讨厌讨厌真讨厌,你才是挂鼻涕呐。”
“宝贝乖乖,再给老公唱首歌吧。”秦著泽继续调节叶淑娴的情绪。
明明处于美好之中,却总是不由得想到自己即将死去,那种心情是别人不能体味无法感受的。
唱起歌来,会很好滴分散糟糕想法,让人在歌声里释怀和得到暂时慰籍。
“唱什么歌呀?老公你点一首。”叶淑娴两条修长胳膊伸出去又缠住秦著泽脖子,摇晃着问。
“嗯……”秦著泽想了想,“《甜蜜蜜》咋样。”顺手在叶淑娴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好啊,丽君姐这首歌,我一直喜欢,就是很少张开嘴唱过。”叶淑娴眨巴着眼睛望着墙壁高处。
睫毛因为眼泪打湿的原因,立起来很长,脖子长长的,同一根白玉,很有雕塑感。
秦著泽对女人身体诸多部位感兴趣,但要说最欣赏哪里,还是女人脖子。
一条好脖子,能让女人气质超凡,好气场离不开一条好脖子。
秦著泽从磁带盒里哗啦哗啦挑出甜蜜蜜伴奏带,塞进双卡机,调到这首歌位置,摁下播放键,音乐流出。
咳咳。
叶淑娴清了清嗓子。
“甜蜜蜜
你笑得多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一边唱,叶淑娴一边把秦著泽两条大腿当吊床,来回悠着。
当唱第二段时,秦著泽马上参与进来,“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男中音竟然非常质感磁性,这让叶淑娴惊诧地大睁了一下眼睛。
以前没见老公唱过歌呀,原来唱歌天赋这么好。
她当然没听过,那个闷葫芦连话都说不成句,还能放开嗓子唱歌?
当然,她更是无从得知她现在正在依偎的想要黏糊一辈子的老公,曾经在曾经的平行世界里有一个业余爱好——喜欢唱歌剧,而且还是歌剧沙龙组织的副团长兼主演。
不过,叶淑娴并没有因为诧异而断了歌曲。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笃笃,笃。
轻轻有人敲门。
没等俩人喊等一下再进,来人已经随着敲门声踏了进来。
0051、暗渡陈仓
“哎呦,大姐,我进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时候?”
叶盈玉吐了下长舌头,笑呵呵地说。
站到一边,涨红了脸,叶淑娴抻着因为搂抱稍稍弄皱的半袖情侣衫,“你还好意思说呢,也不敲门就往屋里闯。”
“大姐,我可不是没敲门,我就是习惯性地进来快了点,
谁让我们是一奶同胞亲姐俩呢,你们没结婚前,是我和你住这间屋子的,习惯了习惯了真是习惯了,
再说,秦著泽也不是外人,他也不会在意我的唐突。”转而朝秦著泽挤眉弄眼,“你说我说的对吧?姐夫。”继而,眼睛大睁,“天呐,你们俩穿上情侣装秀恩爱呀,如果我的耳朵没欺骗我,你俩刚才玩夫妻对唱了吧?好像是那首甜蜜蜜,行呀,姐,夫唱妇和,兴致蛮高哈。”
秦著泽微笑着没做声,他伸手把录音机关了。
男人脸皮本来就厚,他抱着叶淑娴亲密对唱被二小姨子莽撞撞见,秦著泽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耻。
抱得是自家老婆,又没有抱别的女人,我还想给你几句,讨伐一下你的鲁莽唐突呢,你以前住在这屋你就得理啦咋滴,现在这里是我和你姐的爱巢。
什么是爱巢,你没结婚你能懂吗?!你个小蹄子,哼。
“小玉,你别瞎说,谁秀恩爱了,我和你姐夫本来就很恩爱,用得着向谁秀吗?”说着这话,叶淑娴没等二妹叶盈玉回怼,自己却先把脸红到耳根子了。
矮油,自己啥时候学会敢说这么没羞没臊的话来了。
“啧啧,姐,你这变化让妹妹我有些目不暇接呀,曾经矜持知性,如今如此大张旗鼓。”叶盈玉过来扶着叶淑娴胳膊,又是一声喳呼,“姐,你这绿宝石项链真好看,这是啥时候买的?让我戴一下试试,看看好看不。”
“不懂别瞎说,这是天然绿松石。”叶淑娴轻轻打了妹妹伸过来的手一下,“我可跟你讲好了,不能试一下就试成你的了。”
再小一点的时候,叶淑娴如果买了好看的发卡或者衣裙和鞋子,叶盈玉总是抢过来,觉得合适好看,她就给霸占了,为这,姐俩有时候要闹一点矛盾,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大姐让着妹妹。
“以前从没见你戴过,谁买的?哦,懂了,是姐夫吧?”叶盈玉戴在脖子上,站在梳妆台前照镜子,端详着说道,“我算看出来了,姐夫每次买礼物,总是要多买一些给你,而且还不告诉我们。”
“这有问题么?”
叶淑娴反问。
叶盈玉没有回答姐姐,“姐,我总觉得我戴金项链更适合我,玉石配你。”
“要是喜欢,你姐夫下次去帝都,让他再买一条回来给你。”叶淑娴不认为叶盈玉戴绿松石不好看,妹妹漂亮白皙,松石和皮肤很搭,只是妹妹性格偏泼辣,所以更喜欢金银这些硬通货。
“项链就不劳姐夫买了,不过,我求姐夫帮个小忙,和帝都有关,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大晚上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叶盈玉大大方方地坐到单人沙发上,隔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茶几,丹凤眼瞅着秦著泽笑。
秦著泽听到叶盈玉说找他帮忙,而且和帝都有关,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很享受姐俩逗嘴犯贫。
“小玉,可没有看出你是求你姐夫帮忙来了,瞧你这架势,到像是要账的。”叶淑娴坐在梳妆椅上,心中得意脸上随意地说着。
打从秦著泽进了叶家门,叶盈玉可是没给秦著泽气受。
终于,时光流转,倒了过来,我的秦著泽腰杆硬起来,你反过来要求他。
河东河西,谁也不可避免。
“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客气了,哪还像一家子?”叶盈玉樱桃小嘴叭叭叭。
秦著泽一直没说话,终于开口,“小玉,酒的事儿?”
啪。
叶盈玉搓了声响指,“知我者,姐夫也。”
虽然叶盈玉自带女汉子气质,但终究是个女孩子,手指纤细,响指脆而不刺耳。
“这是爸爸特别器重我,觉得我能胜此任,就把再次购酒的担子压在我的肩上,我考虑工作效率不能低呀,于是,想请姐夫跟你帝都认识的酒业人士打个招呼,我到了帝都直接找他们便是。”
轻描淡写,叶盈玉眼里的茅台酒,好像摆在帝都等着她过去装车拉走就成,好像根本不费力气不费心神。
没完。
叶盈玉表明来意,马上身体往沙发背上一靠,“要是姐夫不帮忙,那我今晚就不回楼上房间住了,我看你们这里有双卡录音机还有这多卡带,嗯,在这里听一晚上歌曲,是不错的选择,嘿,还有迪斯科舞曲唷,蹦迪好啊,特别锻炼身体。”
秦著泽更加能理解岳父那番苦心。
看来叶盈玉确实需要多多历练,不然,如何管理好奶粉厂业务和财务。
她真的以为秦著泽从京城弄回来十万的茅台酒极其容易。
找赵旺轶,赵旺轶再去托那个处级领导,只要京城各个糖酒公司有茅台酒可以调拨,能不能凑够五万的酒,不好说,但是赵旺轶不遗余力地弄这批酒,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
利益嘛,就像磁铁之于铁钉。
可是,秦著泽不大愿意帮叶盈玉。
他最清楚岳父怎么想的,如果秦著泽帮着搞这批酒,那叶盈玉不费力气,就得不到锻炼,那岳父会怎么想?
要是不帮,叶盈玉赖在这里不走,把他和叶淑娴的房间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秦著泽没有太担心这个,叶盈玉不会那么不懂事儿,她姐姐病很重,她在这里放歌曲制造噪音?
不会的。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
但是,如果不帮叶盈玉,一定会遭受叶盈玉的毒舌,秦著泽算是看出来了,叶盈玉要是损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滴,小嘴上和挂着一把小刀子一样。
见秦著泽坐在那里没有出声,叶淑娴开口说话,“著泽,如果方便,就给小玉联系一下,女孩子去京城那么乱腾的地方四处求人,让家里放心不下。”
看叶盈玉在纸盒子里扒拉磁带,叶淑娴皱皱眉嗔道,“小玉,就你这求人的态度,你让你姐夫怎么帮你?”
哪知叶盈玉说了句极其雷人的话,“最好,姐夫和我跑一趟京城。”
秦著泽和叶淑娴对了眼神,啥,难道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你们在担心怕爸爸知道是吧?咱们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呀!”叶盈玉翻到一盘龙飘飘版《昨夜星辰》,插进录音机卡槽,摁下播放键。
呵呵。
秦著泽心中一笑,二小姨子,能不能智商在线一点,你对自己亲爹瞒天过海,你确定你能瞒得过去?
要知道每一位父爱有加的父亲,对亲生女儿心里动了小九九,可是明察秋毫。
0052、主动请缨
夜。
十点十分。
叶见朝书房。
“你是怎么想的?”叶见朝把玩着麻梨疙瘩烟斗,他想早日给它包浆,女婿送他的第一件礼物,他非常稀饭,端起茶碗哚了一口铁观音。
女婿懂事,上次从安次追款回来,买了这枚烟斗送他,这次从帝都收购茅台回来,给他在帝都收了一套僧帽紫砂壶。
这套紫砂搁在88年,并不太出眼,可是,秦著泽从9102年逆流回溯,他早已阅尽千帆,当然清楚这套壶出自宜兴紫砂壶泰斗顾景舟老先生之手到后来弥之珍贵,孤品精品已经拍卖到百万乃至千万。
而秦著泽在帝都紫砂正品店茗阁只花了五百块。
如果有了闲钱,秦著泽想多搞一些收藏,他的这个想法,想找个机会要和岳父谈谈。
眼下,要全力以赴把企业搞起来。
如果提大量买古玩藏品,可能会被认为不务正业,甚至被认为是在赌.博。
自古,死在这方面的富户,能够伸手掰出几若干个例子。
“爸,您阅历丰富,最懂商场如战场,为了钱财,许多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会不择手段,甚至敢动害人之心,而小玉虽然跟着您历练过一段时间,也陪同您出席了一些商业场合和商业应酬,
但,她独立做事的机会毕竟少之又少,可帝都鱼龙混杂,不乏市侩游商,如果让小玉单独前往,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咱叶家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秦著泽并没有一口气把话说完,而是说到中间便端起岳父给他斟的茶水哚了一口,停顿一下,也好观观听听岳父的意思。
叶见朝听着女婿说话,听几句,笑吟吟点点头,在秦著泽停下看他,他也不看秦著泽,就是呲牙一笑,摆弄茶盏和烟斗,“继续说。”把秦著泽喝下去一截的茶水再填满。
“所以,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理不合理?”如今,岳父对秦著泽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建议都非常钟意,当然,秦著泽作为女婿,更要对岳父尊重,所以,他试探地征求岳父。
“著泽,尽管说,听着呐。”叶见朝用拇指指肚搓着壶把。
从秦著泽把壶从盒子里掏出来,叶见朝就爱不释手,麻溜把壶洗好泡了茶水。
“此次去帝都收酒,见帝都正在大搞建设,三环和二环一带正在大规模盖楼和修路,我想咱家运输队如果和帝都建筑商挂上钩,那以后这方面业务就无须在四处去找活干零单了,
而且帝都那边的建筑商比上古这边正规一些,资金实力也雄厚很多,拖欠工程款的情况略少,这也能让咱们少些年底要账的麻烦,每年为要账耗费人力和财力可是一笔开销呢。”
说到此,秦著泽又停下来,端起耳朵眼大小的紫砂茶碗哚茶。
叶见朝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琢磨秦著泽下一句想说啥。
运输队有叶强管着。
叶家家族大会上,叶见朝明确宣布了叶强管啥,叶盈玉管啥,秦著泽管啥。
秦著泽提运输队,和叶盈玉去帝都收酒有何关联?
女婿主动请缨没毛病,他觉醒之后,做每件事情都相当主动。
“著泽,你是说,让叶强去联系运输业务,顺便和玉玉作伴,做事有个商量,互相有个照应,以免在帝都那么复杂的地方,被油滑奸小给算计到。”叶见朝半猜着道。
自从女婿觉醒以来,叶见朝说话比原先语速更慢了。
似乎,说话节奏慢下来,才能边说边思考,跟得上女婿的思路。
“爸,我想陪着叶强去,搞运输基本上都是垫资干活,考察到一家有信誉的建筑商和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开发商,这很重要。”
秦著泽笑着说着话,端起紫砂壶给岳父斟上,不能一晚上总是让岳父给自己倒水呀,虽然岳父特别主动愿意。
“哦。”
叶见朝意味深长地一声,居然离座,从黄花梨太师椅上站起来,在地板上来回遛达。
说实话,秦著泽真猜不出老岳父在考虑啥。
是坚持要二女儿独立操作收酒一事以达到历练效果。
还是考虑是否有必要把运输队拉去帝都?如果有必要,联系建筑商的事情,是不是叶强也需要去帝都的大水里独自扑腾扑腾?
……
……
“喂,是陈头吗?”
手掐大哥大,秦著泽站在面包车旁,大声打着电话。
叶强站在旁边,馋得眼珠子快飞出去啦,好想像堂姐夫这样,一手抄着裤袋,一手把大哥大举高高在耳边。
好想好想。
在叶强眼里,拿着大哥大正在打电话的秦著泽简直就是一个大爷大。
瞧他站在风中的样子,太特么拉风了。
“陈头啊,哈哈,我如果说出我的名字,您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如果说几天前到您工作的工地跟您打听过运输队到帝都揽活干,你是不是就能有点印象了。”秦著泽笑着,唠嗑般的说话方式非常亲和。
“噢噢,当然当然,是秦总吧?你给我烟抽,那么好的烟,我怎会不记得,记得当时您还领着一条德.国黑背您找我有啥事需要帮忙?”对方非常热情,因时隔不久,所以连烟带狗记忆犹新。
那天,秦著泽的确送了一盒万宝路給陈勃,陈勃拿着那盒烟在工地上向工组兄弟们这一番炫耀。
“陈头,是这样,您看晚上您有时间吗?我想和您一起喝个小酒,如果您没别的安排,晚上我派人开车过去接您,您看咱们去王府饭庄吃咋样?”秦著泽保持着适度的亲和,既不卑微,亦不亢奋。
请陈勃第一次吃饭,一定要抛出饭店档次和礼遇。
陈勃身份不高,如果晚上没有别的事情,能被秦著泽这种款爷约请,他首先会感到荣幸,十有八.九会答应。
王府饭庄,陈勃路过了多次,但是,在梦里吃过。
车接车送,嗬,央中大领导待遇。
不过,陈勃还是装逼地问了一句,“秦总,是有重要事情找我?我一个工地干活的可帮不了太大忙。”又担心秦大老板把请他吃饭的话收回去,马上有乐呵呵补充,“工程上的各种道道,略懂略懂。”
很多朴实的农民工兄弟从闭塞的山沟沟里走出来,因为在大城市见到了花花世界,从而有了对人对事的新理解,其实,他们并不所知,他们所见到的以及所自认为明白的,仅是冰山一角而已,而秦著泽要的就是冰山一角。
“陈头,咱们上次见面聊了一会儿,感觉咱哥俩很有眼缘,所以就想一起坐坐唠唠嗑,要是晚上没有别的安排,那就说定了,您告诉我到时候我派人去哪里接你就成。”秦著泽和风细雨地说着,叶强在旁边学着。
来时,叶见朝叮嘱叶强出门要和秦著泽学东西,学习秦著泽的一切。
和陈勃说好了时间和地点,秦著泽嘟地一声挂了电话,见叶强站旁边两眼放光,把大哥大交到叶强手中,“强子,给大大爷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
叶强连忙接过大哥大说着谢谢,双手托着电话,像是托着一件宝贝,生怕手上闪失把宝贝摔了。
叶修坐在车里驾驶位抽烟,瞅着他堂兄叶强,“嗨,我说叶强,你把姐夫的大哥大盯到眼睛里别拔不出来。”
家族大会上,叶见朝宣布叶强为运输队经理,叶修气不顺,他为毛不服,他进入叶家厂子早,刚开始养奶牛,他帮叶见朝铡草的时候,叶强连影子都进过叶家厂子,凭什么叶强当经理他只能当司机,叶修表示不服。
大写的不服。
这对堂兄弟俩有隔阂,秦著泽一直看在眼里。
没等叶强怼回来,秦著泽先开口。
“二修,等强子打完,你给二大爷也要打一个。”笑着又对叶强道,“强子你抓紧打。”
俩人这才没掐起来。
秦著泽忽然觉得这些天在帝都,要多一事。
估计又要做事,又要当爹当妈来调和哥俩以免打起来,他算是看出来了,叶修把火气憋成火药桶啦。
0053、车站接人
“喂。”
听到电话响,从黑油提包里摸出大哥大,秦著泽对着话筒轻轻招呼一声。
“姐夫,我到了,刚下火车,谁开车过来接我一下。”话筒里传来叶盈玉清脆的声音。
平时看着叶盈玉体质不错,她却晕车,所以没有和秦著泽他们一道坐面包车来帝都,而是选择坐火车。
在秦著泽看来,叶盈玉这种做法纯属矫情。
不就是晕个车嘛,撕一块胶布贴到肚脐眼儿上就能明显缓解。
可是叶盈玉说不想一起坐面包车来,秦著泽又不能押着叶盈玉上车。
女孩子,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由着她去吧。
秦著泽跟叶盈玉说好,让她在帝都火车站出站口等着别乱动,一会儿叶修就到。
派叶修自己开车去,叶修却说他到了帝都就成了路痴,万一开上立交桥在上面绕线团下不来,非把汽油耗光推着面包车下桥不可。
秦著泽看了眼叶强,想安排叶强陪着叶修去,一个开车,一个用交通地图指挥,俩人脑子合到一块大于一个脑子,但马上又把想法打消。
因为叶强升为运输队经理,叶修憋成火药桶,俩人走到半路,万一呛呛起来,叶修非爆炸不可,一旦控制不住情绪,俩人真打起来,可就不好玩了。
出于担心叶家堂兄堂弟把矛盾加剧的考虑,秦著泽决定亲自跑一趟火车站,“二修,你开车,咱俩去火车站接小玉。强子,你在饭店等着,我和叶修去去就来。”
叶强很听秦著泽的话,让留下等,就老老实实地等。
等秦著泽和叶修一走,他没事做,一个人闲得蛋疼,打开彩色电视机调了几个台,帝都电视台正在重播86版《西游记》,正巧演到孔雀公主调戏唐僧的剧集,叶强津津有味地看着公主的小模样。
帝都饭店到火车站不太远,路上又不堵车,秦著泽用手指头在交通地图上确定路线,指挥叶修七拐八拐就到了。
路边停车后,秦著泽让叶修在车上等着,他下车奔出站口。
穿过车站广场,秦著泽看到扛着尼龙袋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人群,也有作伴出来打工者,成片地占了广场上很大一块地坐在行李上吃干粮,馍馍渣子随便往地上掉,也不见有人过来扫,
小偷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贼眉鼠眼的样子非常欠抽,
拉客住旅馆的举着一个值班,上面用粉笔描写着“住店”或者“旅馆”的字样,
大发面的司机叼着纸烟对出站旅客不停喊着“打车打车”,如果两三个司机凑在一起就会痞里痞气地嘴里吐着脏话,甚至尖酸地谩骂过往客人不打车。
来到出站口,秦著泽四处瞅,见不到叶盈玉身影。
这丫头,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吗?
跑哪去了?
乱跑什么!身上带着那么多钱!
叶盈玉找秦著泽和叶淑娴,想找个别的事由,让秦著泽一起到帝都,然后帮她收酒,可是,秦著泽没有按照叶盈玉思路走。
而是选择了直接跟岳父叶见朝说明白。
秦著泽虽然没有当面批评叶盈玉,但是,叶盈玉自以为很聪明,提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让秦著泽觉得叶盈玉颇幼稚。
三国里的阴谋诡计用到商战上可以,怎么能给亲爹身上使?
再说,爹是那么容易蒙得吗?跨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长,能蒙的过去吗?
对秦著泽的做法,妻子叶淑娴大为赞赏。
一家人,有大事必须放桌面上一起量商,不能私底下操作。对父亲玩瞒天过海,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做的选择。
秦著泽掏出大哥大,嘟嘟嘟,开始给叶盈玉打电话,刚拨出去号码举到耳边,叶盈玉却跳了出来,出现在秦著泽眼前。
“小玉,我咋没看见你呀?”秦著泽笑笑,摁了红色挂断键。
“去洗手间了。”叶盈玉唇白齿红地笑着回道。
看着叶盈玉胸前挂着的红色双肩包,秦著泽又笑了,猜她一定是在火车上挂了一路。
想想,一个漂亮大姑娘身材高挑,脚上踩着恨天高,身穿一身米黄色连衣短裙,身前累赘一个红色旅行包,确实有些滑稽。
叶盈玉这是为包里五万块钱考虑的,要是把钱给弄丢了,回到家里不用谁数落她,叶盈玉会直接自裁。
帝都火车站的各路小偷以集团军计,这是天下人共知的。
从这点考虑,秦著泽倒是比较赞赏叶盈玉了。
为护好重金,牺牲了形象,这是有些女孩子做不到的,传说大多女孩子都是水做的,流到哪片田地就落在那里,她们不去想未来,没有愁忧,不担心今天的三餐去哪里吃,她们只知道明天的太阳总会如常升起,简而言之,她们就是没心没肺。
“哎呦,勒死我了,给你。”叶盈玉开始从身上卸锱重。
把蓝色皮箱递给秦著泽,秦著泽拎了。
好沉啊,女人出门很麻烦,有用的没用的,带上一大堆。
当时从家里出发时,把这么重的皮箱直接放在面包车上拉过来有三个大男人拿着不好么?
秦著泽以为叶盈玉把皮箱给他就完了。
“这个也给你。”
叶盈玉把红色双肩旅行包从脖子上摘下来,塞到秦著泽怀里,觉得秦著泽这么抱着五万块钱不妥,又从新拿起给秦著泽挂在脖子上,并凑过来挤眉弄眼小声叮嘱秦著泽,“这是命根子,全在里面了,一定拿好,可以把我丢了,这个也不能丢。”
说得秦著泽不知道是笑一笑笑一笑还是笑一笑,他只好咧咧嘴。
没完。
叶盈玉从肩上把她的小挎包也摘下来挂在秦著泽肩上,“姐夫,辛苦辛苦,等回家后,我会在大姐跟前多多美言你几句。”
噗。
我们老夫老妻,恩爱有加,用得着你替我说好话么?
别看小挎包,沉噜噜的有些分量,估计是大哥大放在里面的缘故。
这个包也很重要,一部大哥大不少钱呐,也是小偷非常心仪的好东西。
算上秦著泽自己的黑油提包,大包小包拢共四个,秦著泽俨然一个从广.州批发了小商品,跑帝都来贩卖的头道贩子。
叶盈玉活动一下长脖子,揉揉肩膀和手腕,“哈,轻松多了,姐夫,咱们走吧。”
高跟鞋踩出一溜交响乐,叶盈玉迈着模特步走在前面活力四射。
秦著泽老哥一个,一身累赘跟在后面,活脱叶盈玉的小马仔。
“小玉,车在那边。”秦著泽喊着走得像风一样的叶盈玉。
傻丫头,走错方向了。
0054、你有故事
“秦总,您做事太讲究了,我吃了喝了,哪好意思再拿着走呀,哈哈哈。”
陈勃喝了不少茅台,舌头根子明显有木头棍子支着,还好,思维不乱,尚能把话捋清楚。
太讲究了,这句话,是今晚饭局开始后陈勃第八次对秦著泽重复。
王府饭庄外边黄色出租车旁,秦著泽把陈勃扶着放进副驾位,接过叶强递过来的一条万宝路放到陈勃手里。
“陈头,回去多喝些开水。”
“师傅慢点开。”把六块钱递给面的司机,谈好的车费,秦著泽先行付了。
陈勃人生中最有排面的第一次,是秦总给的,他大嘴一直咧着就没合拢过,“放心吧,秦总,您交代的事一准办,明天早晨我就去找我们吕头给您说这事。”
面的走了,叶盈玉抱起双臂在胸前,“没看出这个人有多大出息呀,怎么给他这么好的待遇?”
灯下出美女,叶盈玉站在路灯下,脸上,长脖子,露在外边的半截胳膊以及大腿,各处皮肤温润如玉,引得过往醉鬼眼睛里长出钩子。
她这是在说秦著泽有些小题大做,王府饭庄一顿饭外加一条子万宝路,是不是太敬着陈勃了。
陈勃确实太土,因常年晒工地,脸黑成非洲了。
如果这话是叶强或者叶修说,倒也没啥。
但叶盈玉说出来,可就不大一样了。
吃饭送礼花谁的钱?
全是叶家的呀。
可秦著泽是谁?
叶家倒插门女婿呀!
就是秦著泽不往多了想,叶盈玉这话也是带了挺强的刺激性。
叶强性格比较细腻,敏感意识到叶盈玉说这话给秦著泽听容易引起尴尬,“小玉,在帝都,咱们没亲没顾,要想把业务联系成,中间没有牵线的怎行?如果能直接认识他的东家老板,姐夫也不愿意绕这弯子。”
叶强和叶盈玉同年同月不同日,他比她早两周坠地,所以,直接称呼叶盈玉小玉。
小时候,叶强可不敢这么跟叶盈玉说话。
看着叶盈玉如今姑娘二八赛枝花,半大时候,简直就是女土匪一个,打遍多半个北奇镇中心小学,叶强和叶盈玉同班同桌,叶强稍有不慎,就被叶盈玉给拾掇一顿,叶强哭天抹泪跑去告老师或者干脆去三叔叶见朝那里告状,叶盈玉因此被叶见朝罚打过,杜和珍则因为生了个疯丫头而唉声叹气。
听叶强为秦著泽开脱,叶盈玉切了一声,“切,办事要是不讲究效率和效果,岂不是浪费时间和生命,兜那么大圈子,不如直接奔重点,没想到你们老爷们儿办事,居然动这么多小九九,真够婆婆妈妈。”
秦著泽情绪并没因为叶盈玉而受到丝毫影响。
掏出大中华,烟盒里面竖着三根,正好给叶强和叶修还有自己分了,把烟叼在嘴上,用力一攥空盒,扬手准确地投进路旁的垃圾箱,叶强抢在叶修前,给秦著泽点烟。
吸了一口,秦著泽的话随着烟一起吐出来,“小玉,收酒的事情有何打算?”
秦著泽发现,吃饱喝足后站在帝都大街上的初夏夜里聊天,别有一番惬意。
这个问题问得自带怼性。
叶强管着运输,你小玉负责收酒。
而我呢,只是过来帮你俩忙的。
联系陈勃解决运输队业务是在帮叶强。
你小玉的酒怎么办?
是要我帮忙,还是不用我管?
如果用我管,你就少给你姐夫我上课,我要说我跨过的桥比家里的老叶都多,你信不?
秦著泽没有像叶强那么给叶盈玉解释此事如何如何,而是直接切压在叶盈玉心头上的事。
要是叶盈玉还拿着请陈勃大吃大喝送烟的事儿揪住不放,那可以给叶盈玉在心智方面定性了。
心智太低了,不适合搞商业。
老人家咋儿说来着?
孺子不可教也!
没错,就是这句。
听话听不出音儿来,没啥前途。
秦著泽回去可以找个合适时机向岳父建议,不能再委叶盈玉以重任,换人吧,不然会毁了叶家奶粉厂。
还好,叶盈玉倒也算得上机灵,瞥了一眼秦著泽,皱眉一笑,“姐夫,咱们回去吧,这里好像有蚊子。”
秦著泽听着叶盈玉说话,心中不免笑起。
呵呵,懂我的意思就行,我不会在意你刚才瞎说八道的,好歹咱是一家人,你这个小蹄子。
“是呀,怎么忽然就有蚊子跟过来了?叶修开车,回饭店。”秦著泽看了一眼空得只剩空气的空中。
叶强纳闷,哪有蚊子?
但是,他啥也没说。
内敛型性格,稳的一批。
叶修想啥说啥,“没觉得有蚊子诶。”
倒是正巧有几个帝都师范大学的女学生骑着自行车从此飘过,裙裾被带起的风撩起,露出更大一截雪白大腿,看得叶修摸着口袋找不到汽车钥匙,就差嘴角耷拉出一条哈喇子。
……
……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呀。”
燕赵大饭店三号雅间里,一群汉子喝得忘了自己姓啥。
一旦喝到不知道自己喝过多少杯,就会奔着喝死为止去了。
今天,凡是往饭店入股的朋友,赵旺轶一个不拉地请来喝酒,他做东请客。
“老王,你又输了,喝。”赵旺轶和邻座划拳,赵旺轶赢了,他一直在赢。
总是比对方晚出手,赵旺轶不赢才怪呢,赵旺轶欺负对方喝大后眼神被酒精烧得不好使。
吱吱吱。
赵旺轶腰里响了起来,他一边给老王一口喝干的空杯倒酒,一边把BP机从机套上摘下,汉显液晶屏上出现了来电人名,“老王,你和你隔壁毕哥接着划,我去回个重要电话。”
赵旺轶说的隔壁就是邻座。
哪知老王不让他走,抱着赵旺轶一条胳膊非要赢赵旺轶一回才放赵旺轶去回电话,“赵老板,一晚上都是你赢,不行,不行,就不行。”
“老王,别说不行,男人哪能说不行呐!来,继续划拳。”赵旺轶从新坐下。
“哥俩好啊……”
“你赢了,我输了,我喝。”赵旺轶端起杯一仰脖子,把酒干了底朝天,喝完后还把空杯倒提过来,让朋友验证他没有藏奸耍滑,干,就要干得滴酒未剩。
老王见终于赢了赵旺轶,高兴起来。
一兴奋不要紧,胃里翻江倒海,他赶紧起身往洗手间跑去。
赵旺轶冲其他朋友说道,“各位亲兄热弟,尽情喝,我去回个电话。”
来到办公室,赵旺轶拿起烟点着一根,想了想才开始拨号。
“啊哈,秦总,这是在哪里呢?”
“握草,咋不早说,兄弟给你接风洗尘呀!”
“现在过来不?你有故事我有酒。”
“好好,还是我这个燕赵大饭店,雅6等你。”
撂下电话,赵旺轶啪地搓了一声响指,他很乐意和秦著泽交往。
打心眼里乐意。
上次,秦著泽来帝都收茅台在他的燕赵大饭店吃过两顿饭,给他提了几点合理化建议,赵旺轶马上实行了,发现这几天的食客流量增加不少。
0055、余生很长
今天,叶盈玉着了一件乳白色连衣裙。
要是不知道她带辣味的性格,要是她没有一脸浓妆,会觉得她亭亭玉立。
叶盈玉敲开门站在秦著泽房间门口,“姐夫,出来一下。”
秦著泽昨晚从燕赵大饭店回来很晚,跟赵旺轶喝了很多酒,不过,他早晨起得依旧很早,除了因为酒精对身体细胞起到脱水作用,嗓音微微受些影响,秦著泽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小玉,起这么早。”秦著泽出来,轻轻带上房门,叶强还在睡。
四个人要了三个房间,叶修和叶强不能放一起,秦著泽因为叶修打呼噜震塌房加上脚臭即便洗了脚鞋也能臭死人所以不和叶修一屋住,最后是秦著泽和叶强合住一个标间,叶修和叶盈玉各住一间。
“你不是也很早吗?”叶盈玉不但起得早,还把妆都画好了。
大多女人化妆非常花时间的,涂一层抹一层,没有个把小时鼓捣不完,说明叶盈玉起床非常之早。
“小玉,这么早叫我有事吗?”秦著泽看了眼腕表,刚刚早晨六点七分,秦著泽早起是想出去遛达,活动活动身体,叶盈玉起早,秦著泽就不大明白了。
“来我房间说吧。”叶盈玉踩着恨天高,走得快起来,帝都饭店楼道地毯很厚实,叶盈玉的鞋跟敲不出节奏感,不过甩开的猫步倒蛮像模特,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跟谁学得。
秦著泽猜着,叶盈玉不想让叶强知道秦著泽此来帝都除了帮助叶强搞定运输队的工程包工还有要帮她解决收酒,如果真是猜得这样,说明叶盈玉骨子里是个要强的人。
所以,叶盈玉既没有打房间电话,也没有打大哥大给秦著泽,而是跑过来叫秦著泽。
进了叶盈玉的房间,脂粉味直扑鼻子,桌子上摆了几样化妆品有些乱,其他东西还算整洁。
果然,被秦著泽猜中。
叶盈玉齿白唇红地一笑,指着圈椅给给秦著泽让座,“姐夫坐下说。”
“那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出来收几瓶子酒还得你亲自出马帮忙。”叶盈玉完全没有求秦著泽替她保守秘密的语调,而是我说咋办就咋办,你按我说的照办无误就成。
秦著泽坐在圈椅里笑笑点了点头,并把腿翘起来,上身做得很正,等着叶盈玉继续说。
“哎,姐夫,昨晚说得咋样?谈妥了吗?”口气上不求,叶盈玉一口一个姐夫叫得倒是非常勤快。
叶盈玉心思一直不在收酒上面,她急着回去忙奶粉厂业务,早妥早回上谷。
昨晚联系赵旺轶,是叶盈玉缠着秦著泽打得电话,然后,秦著泽单刀赴会去燕赵大饭店,叶盈玉也是知道的,秦著泽喝了多少酒何时回来她就不清楚了。
“今天中午有个饭局你要参加。”秦著泽微笑着,淡淡地道。
“也就是说谈妥了呗!谢谢姐夫啊。饭局我就用不着去了吧,我可是滴酒不沾哒,爸爸管得非常严,要是知道我在外边喝酒,非打死我不可,而且一定会连你一起收拾,因为是你带我去参加饭局哒。”叶盈玉鬼笑一下,今天她把睫毛夹了夹,睫毛翘起来,显得眼大。
什么叫谈妥了?
要是谈妥了,直接验货点钱装车不就结了?还参加哪门子饭局呀?
如果谈妥了,你得到锻炼了吗?老爷子让你带五万出来干啥来了?让你来擎现成吗?
“不妥呢,中午饭桌上谈。”秦著泽用手指轻轻叩着圈椅扶手,“到时候我会把你介绍给咱们找的人,你唱主角。”
叶盈玉快速眨巴眼睛,“秦著泽,你可别坑我于无形,要是我来唱主角,你还暗渡什么陈仓呀,我把五万全给你,你把这事办了得了,等办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回上谷安排车辆接酒就是。”
啧啧,听听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响。
秦著泽没有生气。
即使叶盈玉直呼其名,秦著泽也没有生气。
他笑着道,“小玉,爸爸如果知道了酒是我一手收的,你认为他会高兴么?你想我们合伙蒙他是吗?小玉,你时刻记着,你是玉然奶粉厂的业务经理,不是应该时刻把担当放前面吗?”
不想对叶盈玉说教,秦著泽不习惯对别人说教。
可是,叶盈玉这个态度,不说她两句,她真不知道谁大谁小谁是家长。
秦著泽站了起来,收了笑容,“你把浓妆变淡一点。”
后半句,秦著泽没说出口。
挺好个姑娘,天生丽质清新脱俗不好吗,非把自己抹出一股子风尘味儿!?
“不是,姐夫,我还说完呢,你别走。”叶盈玉见秦著泽起身,赶忙站起来拦秦著泽,她外刚内脆,来帝都办事,没有秦著泽,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多少弯路,帝都的事怎么办她不善于操作,但她听说过帝都的水很深。
“我出去活动活动,早点在五楼餐厅吃,七点开餐。”
“余生很长,莫要慌张。”
抛下两句话,秦著泽拉开房门走出。
叶盈玉傻傻地站在原地碎碎念,余生很长,莫要慌张!
然后,慢慢走去洗手间,边卸妆边余生很长莫要慌张。
……
……
绕着紫禁城遛达一圈回来,用时近一个整点。
中途,在长安街步道上,秦著泽还跟着一群晨跑锻炼的人小跑了一截。
回到帝都饭店,简单洗洗手脸,去五楼餐厅吃早点。
餐厅里吃饭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歪果仁就餐,但是没有噪杂声,即使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吃,也没有人高语,足以说明住进帝都饭店的客人普遍素质比较高。
餐点不错,中餐西餐都有,秦著泽用餐盘取了一根大油条和两个小笼包,还有一个茶叶蛋,盛一碗金瓜小米粥,就着香油小咸菜吃得正香。
忽然,耳边飘起一句英文,“HI!”,“Pleasedomeafavor.”
秦著泽抬头一瞅,他笑了。
身边站着两个外国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姊妹。
长长金发蓝眼睛,高高个子白皮肤,洋气得不要不要的,估摸年龄在二十出头,不过,也不好说,歪果仁喝奶吃肉,女性发育普遍早熟,看着很成熟很成年,也许就是个高中学生。
“Atyourservice.”秦著泽礼貌地站起来,很绅士地答道,英文非常熟练,发音倍儿标准,“Whatdoyouneedmetodo?”手上顺势做了个优雅手势。
“啊哈,他的英文好棒。”两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穿高级灰T恤的洋姑娘对穿褐色T恤的赞道,中文灰常蹩脚,秦著泽勉强能猜懂。
“Hmmm.”褐姑娘连连点头。
“Canyouteachmehowtousechopsticks?”灰姑娘指着秦著泽放在餐盘上的竹筷子说道,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筷子。
哦,她俩是要我指导一下怎么用筷子夹东西。
“Thisisveryeasytolearn.”秦著泽接过递来的筷子,“Spreadoutlikethis.”
做了示范后,秦著泽把筷子交还给灰姑娘,拿起自己的筷子,继续示范,让俩洋姑娘模仿,“I'lllearnfromyou.”
褐姑娘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呼,觉得有点喧哗,可爱滴吐了吐长舌头。
餐厅一角,叶盈玉用小匙慢慢往小嘴里送着帝都老酸奶,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大姐夫跟老外用流利英文交流着并手把手教她们怎么用华囯餐具。
很快,又有几名老外围过来一起学,他们显得饶有兴致。
叶盈玉放下小匙,歪着头看着一堆人在想,咦,他什么时候学得外语啊,这太不真实,简直匪夷所思呀,回到上谷,一定要把这事向大姐讨问讨问再讨问。
0056、艾米安妮
“你好,哪位?”
秦著泽吃过早点回到房间漱口刷牙,刚挤了牙膏到牙刷上,有人把电话打进了大哥大。
一个陌生座机号码,区号010,是帝都地区的。
“秦总,是我。”电话里传来陈勃略带兴奋的声音。
秦著泽判断昨晚酒桌上谈的事情有了眉目。
不过,这也有些太早了。
嗯,陈勃做事非常积极。
“陈头啊,早呀。”秦著泽热情问候。
“我找了吕总,他答应和您见一面,现在要碰个时间,看什么时候合适?”陈勃先考虑秦著泽,在他看来,秦总那么有钱又年轻,应该是是个大忙人儿。
“陈头,中午我已经有了安排,预订晚上,您看吕总的时间?如果晚上不成,就让吕总说个时间,咱们再商量确定如何?”
秦著泽要考虑吕总,管着一个在建项目的建筑公司经理,应酬不会太少,听陈勃说,这位吕总爱好颇多,比如爱泡温泉,喜欢打麻将,能喝,经常带女孩子出来玩,三天两头要换一个。
撂了电话,秦著泽见叶强把被子叠得非常整齐,连拖鞋也放得很规矩,心想,这个叶强比叶修确实心细很多,叶修陪着秦著泽出了几次门,一起住酒店,秦著泽从没见叶修利落过,睡过住过的地方,猪窝一般。
刷完牙,从包里撕开一条烟,抠出一盒,刚抽出一支要点,门被敲响了,“秦——先——生——在吗?请开门。”
外边传来蹩脚中文。
貌似是那个歪果仁姑娘的声音?抑或就是姐俩一起站在门外?
她们来房间干啥?
已经教会她们用筷子啦。
虽然日后要多加练习,但是掌握了拿筷子的基本方法。
“来啦。”秦著泽说着话,快速巡视房间一眼,房间内物品很整洁,他便快步过去开门。
我泱泱大华国,五千年礼仪之邦,岂能乱糟糟失了宾礼!
门开处,两个洋姑娘几乎同声说道,“Excuseme,Mr.Chin.”
“That'sallRight.I'llbehappytohelpyou.”秦著泽敞亮地耸耸肩。
接下来,俩洋姑娘用中文说明来意,“秦先生,我们想和您学习中文,您看可以吗?”
老外做事,习惯直来直去,行就行,不行拉倒,只要给个理由,TA也不会在意你的拒绝。
而华国人则喜欢中庸之道,求别人帮忙要先铺垫做好预热。
哈哈。
秦著泽爽朗地笑了起来。
和他学习中文!?他觉得这俩洋姑娘可真逗。
教教用筷子还好。
至于教中文,秦著泽又不是老师,也未办私教。
拿啥教?
见秦著泽面露难色,灰姑娘马上征求秦著泽的意见,“可以进屋说吗?”
同时,俩洋姑娘宝石蓝的眼睛里露出期待的目光,希望秦著泽不要拒她们于门外。
“好吧,请进。”秦著泽只好把她们让进房间。
既然进来了,就是客人。
礼仪之邦,怎好意思让客人站着说话,秦著泽礼貌地伸手让座,“Sitdown,please.”
俩姑娘坐下后,好奇地张望房间里,好像房间墙壁上挂着诱人的珠宝,灰姑娘赞道,“干净。”褐姑娘跟着赞,“干净。”
搞得秦著泽不知道说啥,按照外国交往习惯,在别人赞颂你时,不能像华囯那样说谦虚的话,秦著泽只好按照外国社交来,“thanks.”
哪知两个洋姑娘连忙摆手,“秦先生,不要用英语,用汉语说。”
秦著泽明白俩人啥意思,是要创造一个新语言语境,免得过多受母语影响。
“谢谢。”秦著泽笑着把刚说过的英文翻过来。
俩姑娘双双伸出双手给秦著泽大大的赞,“对,就这样。”
你们夸张的样子让我啼笑皆非,就想问,这有必要像你们使这么大劲来赞吗?
灰姑娘一侧头看到桌子上放着酒店座机,她站起来,两只手指着电话,“电话?”
秦著泽点点头。
褐姑娘也学着灰姑娘,“电话?”
她把“话”发音成了“花”,不如灰姑娘音准。
秦著泽笑着摇摇头,“不是花,是话,H——U——A,HUA。”
用手指指着自己口型,随后,把指尖滑向地面,示意要把音往下降。
褐姑娘马上重说一遍,这回对了,秦著泽点点头给她一个大拇指。
褐姑娘认真地连着重复两遍,加强肌肉记忆和发音记忆。
马上,灰姑娘指着桌子上的大哥大,“电话,移动电话。”
“移”字属于齿音,舌尖抵住门牙,而灰姑娘对移字发音是龈音,她的舌尖抵的是口腔上膛,把移读成了“离”。
秦著泽摆摆手,张开嘴巴,指着舌头和下门牙,中英文结合着给灰姑娘解释发音部位,灰姑娘眨巴着长睫毛,不出声音地按照秦著泽的指导自行体会几下,张嘴一说,这回对了。
“我来。”褐姑娘也把移动电话说了一遍,也对了。
得到秦著泽肯定后,两位姑娘跳着脚给自己鼓掌。
歪果仁喜欢及时表达情绪,乐就开怀,悲就沉重,啥都往脸上和肢体上写。
接着,俩洋姑娘继续就地取材,拿房内物品为教学用品。
桌子。
圈椅。
被褥。
枕头。
地板。
学了一些两字儿的。
又学三字儿的,开窗户,照镜子,洗洗手,理理发。
然后是四字儿的。
不知不觉,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俩姑娘越学越兴奋,看到秦著泽看腕表,才问秦著泽是不是有事情要出去。
秦著泽说确实有事。
俩洋姑娘立即抱拳在胸前,俯首拜秦著泽为师,秦著泽感觉她们有些好笑,从哪里学得这套江湖动作,秦著泽还真问了。
俩人很认真地说,“从李小龙电影里学到的。”
但是,秦著泽还是推辞不收徒弟,俩洋姑娘扑上来一边一个摇晃秦著泽胳膊,“师父如果不收我们为徒,我们就跪在门前不起。”
搞得秦著泽一番石化,天呐,这一套也是从华囯电影里学到的吧。
老外在华囯总是要因为语言和生活习惯闹出许多笑话,显得着实二,倒也非常可爱。
终于被缠得拗不过,秦著泽只好答应了当师傅。
反正在帝都饭店住不了太久,人一回上谷,师徒关系自然解除。
简单做了自介。
俩人的确是双胞胎姊妹,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父亲是外交官,在华囯使馆工作,母亲在本国做企业,她俩刚来帝都不久,正在办理帝都大学留学研究生就读事宜。
灰姑娘名字叫艾米,妹妹褐姑娘叫安妮,今年二十一岁。
艾米学金融,安妮学法经。
俩姑娘要了秦著泽电话号码边往外走,边指着屋内物品复习刚刚学到的中文词汇,秦著泽笑着往外送。
房门一开,门口站着一人,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小玉呀!你怎么在这?”秦著泽平静问道。
叶盈玉没有给艾米安妮让路的意思,抱起双臂,丹凤眼里浮起很复杂的光,“我也喜欢学习中文啊,秦老师不收我这个徒弟,只能偷着听听课。”
艾米安妮侧身挤着叶盈玉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往外走,低眉顺眼瞄了要账表情的叶盈玉,怯怯地小声说着,“谢谢,谢谢。”
走在楼道里,安妮用英文认真地问艾米,“秦老师这个徒弟中文已经很好,为何还要学呢?”
“学——无——止——境。”艾米硬邦邦答道。
0057、一顿猛酒
中午。
燕赵大饭店雅9。
服务员站成一排,清一色年轻小姑娘,无需过度化妆,脸上的胶原蛋白足以呈现青春靓丽,每人手里端着餐盘。
“蔡主任,您给个走菜命令,小的们就开始上菜。”赵旺轶虽没有站起来点头哈腰,但是一张脸足以呈现他的谄媚。
餐桌上首端坐一个中年胖子,白白净净还好,就是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显得道貌岸然了些。
其实,从一进雅9门,秦著泽一眼就认出蔡主任。
这个白胖子,秦著泽见过。
追逮黄鹤从安次回到上谷城,秦著泽带着叶修去邮政宾馆泡澡桑拿,一个池子和蔡翔春泡过澡并在一个桑拿房里蒸过汗。
不止认出了蔡翔春,他身边坐着的洋女人,秦著泽也认了出来。
也是桑拿那天,秦著泽去大堂和赵旺轶谈买卖房子的事情,这个洋女人站在宾馆前台和服务员用英语交流,引得秦著泽当时注意了她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洋女人确实在跟宾馆服务员打听蔡先生。
后来,蔡翔春出来搂着洋女人奔客房去了。
秦著泽进来后,赵旺轶把双方均做了介绍,白胖子就是这位蔡翔春主任,洋女人叫阿曼达。
赵旺轶介绍阿曼达时,刻意强调她是蔡翔春主任的外文翻译兼小秘,外经贸主任带着秘书非常正常,但是,主任和秘书之间不该你搭我肩膀,我揽你腰身出双入对!?难道这是工作需要?逢场作戏?
从赵旺轶介绍阿曼达时的特别眼神和特别表情,可以断定赵旺轶清楚他们是咋回事。
不过,蔡翔春口味挺独特,他喜欢洋妞,到了他这个位置,玩大洋马可是有玩火的风险,毕竟洋人太扎眼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异己黑上,早晚出事,要说蔡翔春真是体胖胆子大。
蔡翔春眼力也不错,他看见秦著泽进来,愣一下后,不待别人察觉马上恢复成了常态,假装没见过秦著泽。
做官之人,城府颇深。
“胡台长还没到,再等等。”蔡翔春说道,他的声音不大,显得老谋深算。
领导说话,无需多大声音,因为在他开口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会鸦雀无声注意力高度集中到他这里。
“曼达,给胡台长拨个电话,问问他到哪里了?”蔡翔春吩咐身边的阿曼达。
目带媚色,但亚麻头发搭配一张白皙的脸却显出几分贵妇气质,她伸手拿起立在桌上的大哥大,红指甲非常耀眼,嘟嘟嘟,修长手指灵动地在电话按键上跳舞像是在弹钢琴。
她刚把大哥大拨了号放在耳边,雅间门开,大堂经理带路,领进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下巴留了一撮毛以彰显个性和与众不同,看人时,目光靠上,鼻孔朝天,但是,把目光对准蔡翔春时,立即眉开眼笑,“失敬失敬,不好意思,让蔡主任久等了。”
他叫胡青玄,京城电视台副台长。
“胡台长,有请,有请。”赵旺轶站起,过来握了胡青玄,并往里边座位请,在蔡翔春右首边留着一个空座位,就是给胡副台长的。
胡青玄坐前坐后,都没有和蔡翔春握手,一看就是老相识,用不着那么客气,倒是对阿曼达赞了一句,阿曼达用褐色洋眼睛翻了胡台长,“讨厌。”胡青玄哈哈笑得非常开心,根本不顾及其他陌生宾客是何来头。
“赵总,胡台长到了,走菜吧。”蔡翔春笑眯眯地道。
“music.”赵旺轶搓了一声响指。
《TheBlueDanube》蓝色多瑙河乐曲流出,身着青花瓷古典制服的年轻小服务员款款迈步,逐一把菜放到餐桌上,在领班带领下列队,一起朝各位领导九十度鞠躬,“各位大人,请慢用,有何要求,尽管吩咐。”
“艹,赵总,真会玩,如此用心思创意,你这饭店不火都不行呀。”胡青玄接过叶强递来的大中华,没让叶强点,自己拿起蔡翔春的打火机点着,“不过,你这音乐应该放茉莉花才和意境搭配。”
“老胡,音乐是我点的,你欣赏不了,就别瞎点评。”阿曼达接过话茬儿,跟胡青玄逗着闷子。
“哈哈,好好好,曼达嫂子点的好。”胡青玄哈哈笑起来。
饭局在轻松愉快气氛中启程。
第一杯端杯前,赵旺轶作为一线牵两头的牵线人,对在场所有人做了名字和身份介绍,其中给叶修封了名头,也像介绍叶强一样,称叶修为叶经理。
官场和商场的应酬场合上,怎能没个名头呢?
酒过三巡前,没人对叶盈玉不喝酒提出异议,但是,秦著泽让叶盈玉唱主角,叶盈玉要把收酒的事情往她自己身上揽,所以,必须对蔡胡阿赵敬酒,第一杯,当然要敬蔡主任,收酒的事就是通过赵旺轶拜托给蔡翔春的。
叶盈玉听了秦著泽的话,卸了浓妆后天生丽质,素颜相当出镜。
等叶盈玉端起茶水站起来,双手托着白瓷杯子笑着敬蔡翔春时,毛病来了。
蔡翔春没动杯,眯着眼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不动声色地把站在桌子对面的叶盈玉打量一番,慢吞吞问道,“叶经理以前也是这么喝酒吗?”
这是挑理了。
华囯当官,善于玩权,只要居高临下,绝不放过任何一次治别人的机会。
你一个上谷来的,求我办事来了,还没有多大身份,仅仅是个小民企里的小经理,年龄比我小很多,向我敬酒你敢端水。
以茶代酒,在我蔡主任这里通不过呀。
瞬间,酒桌上就静了下来。
因叶见朝家教颇严,叶盈玉以前没喝过酒。
看今天这情势,恐怕要坏了父亲定的规矩了!
叶强和叶修当然知道叶盈玉从不喝酒并且三叔家规很严。
可是,不喝酒,要办的事情咋办?
蔡主任翻脸了,这顿死贵的饭白请不说,这算断了一个收酒路子,而且官官相连,蔡翔春如果不帮这个忙,凡是他能把触觉伸到的地方,都会不许别人帮忙。
帝都官网,真的就是一张大网,动一条纲线,便全动。
“哈哈,蔡主任,玉经理嗓子发炎,喝了头孢类药物,沾酒精就会发生严重过敏反应。”秦著泽站了起来,咚咚咚,把茅台酒倒进二两一壶的分酒器,“我敬蔡主任一杯。”马上侧头对着叶盈玉笑道,“玉经理改天不吃药了,一定要陪蔡主任多喝两杯。”
叶盈玉赶紧连连点头,“不好意思,赶上吃药,失敬失敬。”
秦著泽急智中编的这个理由非常彻底,这让胡台长和阿曼达都不会因为叶盈玉向他们以茶代酒来敬酒而挑毛病了。
人家吃了药,怎么也不能逼着人家不要命吧。
“蔡主任,您随意,我干了,敬您。”秦著泽看着蔡翔春的胖脸察言观色,慢慢把大杯往嘴边送。
“秦总,坐下喝,站着喝不算。”蔡翔春见秦著泽端大杯,也不能失了男人风范和气度,压压手,示意秦著泽坐下,歪头冲胡台长和赵旺轶评介秦著泽,“秦总豪爽,就喜欢和敞亮人喝酒,我也用大杯。”
咚咚咚,蔡翔春把分酒器倒满。
秦著泽并没有按蔡翔春说的坐下喝,蔡主任跟咱一样用大杯喝酒,又不再难为叶盈玉,咱求人办事,必须要拿出更恭敬的态度来才对,“玉经理,咱们一起过去敬蔡主任。”
俩人绕过地球那么大一圆桌来到蔡翔春跟前,蔡翔春顿时眉开眼笑。
乒,乒。
碰杯后一饮而尽。
蔡翔春向秦著泽亮了亮杯底,秦著泽吩咐叶盈玉,“玉经理给蔡主任倒酒。”
叶盈玉乖乖地听话,拿起酒桌上的酒瓶子,给蔡翔春倒满,蔡翔春色眯.眯地盯着叶盈玉脖子瞅,“叶经理芳龄几许?”
秦著泽自己给自己大杯倒满,伸手拿起蔡翔春大杯向小杯里倒了一小杯递给蔡翔春,“蔡主任,今日认识您,是著泽莫大的荣幸,必须再敬您一杯,才能表达著泽肺腑之情。”
蔡翔春喝一大杯还能撑,再来一大杯,就是逞能了。
53度飞天茅台,算得上高度酒,吃着菜慢慢品慢慢渗还行,连着灌下去两大杯,蔡翔春吃不消。
当官的没有不能喝的,但是要看怎么喝。
喝快酒,蔡翔春喝不来。
秦著泽把小杯塞到蔡翔春手里,在蔡翔春说着秦老弟慢点慢点的时候,秦著泽一大杯又下肚了,喝完笑着给蔡翔春亮着杯底。
“秦总如此豪迈。”蔡翔春回身放下小杯,端起大杯,秦著泽以为老家伙要陪他再走一大的,只听蔡翔春笑眯眯道,“我喝一半陪秦总。”看来不敢跟秦著泽拼下去,中年了,跟青年比,力不从心。
待蔡翔春坐下吃菜,秦著泽带着叶盈玉转向胡青玄,“胡台长,敬您。”
又一大杯下肚。
因为胡青玄以不能喝快酒为由用大杯抿了一口,所以,秦著泽没有再和胡喝。
喝了胡后,转过来敬阿曼达。
要想办成事,必须哄好枕边风,这个道理在华囯官场人人共知。
喝下第四大杯。
八两加上前面三巡酒,已经一斤茅台下肚。
到了赵旺轶跟前,赵旺轶已经傻了,小声跟秦著泽嘀咕,“秦总,咱哥俩用小杯。”
“不成,赵总,承蒙帮忙,必须大杯敬。”秦著泽咚咚咚倒满。
乒,和赵旺轶响亮一碰,第五大杯。
叶盈玉脸上露出焦急神色。
像秦著泽这么个喝法,不死人也会非常伤胃的。
坐回座位,叶盈玉和叶强都给秦著泽夹菜。
这时,胡青玄端起酒杯哈哈一笑,“秦总好酒量,我回敬一杯。”
叶盈玉,叶强,叶修,三人一瞅,胡青玄端起大杯。
这孙子够损的。
刚才秦著泽用大杯敬他,他用喝一口,以为他没酒量,现在回头用大杯回敬,明摆着要灌倒秦著泽,叶修和叶强几乎同时站起,他俩想为秦著泽当一杯酒。
胡青玄脸上马上有些不好看。
“二修,强子,等我和胡台长喝了这杯,你们再敬胡台长。”秦著泽话一出,胡青玄脸上的笑容重新复位,“秦总豪气,喝了这杯,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到了你们上古,一定要请我吃驴肉火烧哈,上谷驴肉非常道地,哈哈。”
第六杯下肚。
所有人,各种眼神看着秦著泽。
佩服。
大写的佩服。
不服不行。
叶盈玉可就更加担心了。
看到秦著泽依然谈笑风生,叶盈玉对这个姐夫开始重新认识。
饭局结束,送走蔡翔春一行人,赵旺轶把秦著泽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蔡主任说了,秦总要多少茅台酒,就给多少,价格低至每箱七十五,合到每瓶上,一瓶六块二,比上次还低。”
既然赵旺轶这么够意思,能成人之美,于是,秦著泽建议赵旺轶一定买一些茅台酒存起来,饭店用酒以及将来会因为物价上涨而稳赚,赵旺轶说目前手里没有闲钱,饭店这些天的流水还算不错,过一段时间看能不能腾出一笔,秦著泽没往下多说,心想,等你腾出钱来,就怕茅台最大的赚头过去了。
见秦著泽醉意并不明显,赵旺轶给秦著泽倒着茶水,竖起拇指,“上谷我秦哥,酒仙也。”
离开燕赵大饭店,在面包车上,三叶一起赞叹秦著泽简直酒仙是也。
秦著泽笑着没做声,心想,你们可拉倒吧,啥酒仙呀,好酒是用来品的,不是拿来拼的。
关键是晚上还有酒场呢!
陈勃已经给秦著泽来过电话,定了,晚上和他们吕总见面聊,秦著泽把饭场订在六必居,那里离吕总近。
0058、酒中千秋
晚上九点半,一群醉鬼和两个清醒的人,来到帝都最大的夜总会梦巴黎。
秦著泽虽然清醒,但是,已经醉意上腿。
叶盈玉滴酒未沾,最清醒。她一直跟着秦著泽,手里拎着秦著泽的黑油提包。
她担心秦著泽,不是因为晚上和建筑公司经理吕振树及其手下喝了一斤多茅台,而是因为秦著泽中午已经喝了近两瓶。
对于叶盈玉这个不喝酒的人来讲,这么多酒,是要喝死人的节奏。
因为和建筑公司那帮人拼酒,叶强和叶修也喝得不少,俩人居然被酒精麻醉到忘记前嫌,互相搀扶着一起到马路边抱着同一根电线杆子呕吐,还好,还能找到北。
吕振树带着陈勃和一个女秘书还有两个建筑公司的哥们儿,全部喝得脚下画画。
不愧是帝都,夜总会无论装修装潢还是灯光音响设备,都非常棒。
一楼舞池和歌台周围,已经聚了很多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歌台上,四个身着铆钉皮夹克,留着长长披肩发的男人,正在嘶哑歌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副歌部分的最后两句。
刚挤在人窝中,歌曲切换到蹦迪。
诡秘灯光下,群魔乱舞起来。
音乐捶打心脏,搭配刺耳的尖叫声和口哨声。
秦著泽等人被疯狂的人们撞出一溜趔趄。
要了一个豪华包间,一群醉鬼扶着门框进来,满嘴呼着酒气,叶盈玉捂着鼻子,生怕多吸几口会让她醉掉。
问了服务员有啥解酒的东西吗?
服务员说有冰镇汽水。
于是上汽水。
吕振树打铁出身,性格豪放粗野,一瞅桌子上摆着的是汽水,立马骂服务员,“给老子拿酒来,来两箱绿棒子,老子要和秦总踩箱喝。”并且冲服务员耍牛逼,“你们夜总会经理是不是叫周昊龙,把他给老子叫来,我要把我最尊贵的朋友介绍给你们周总,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爷们儿。”
服务员两手交叉在身前,陪笑弯腰说好听的。
犯不着惹一个醉鬼。
她天天接触的,大多都是这个德性,把酒喝到狗肚子里,牛逼吹上天。
夜总会,只有晚上营业,能到这里玩得起的,能到这里豪包的,一定是有钱人,而且一定是喝多了才来。
服务员生活在城市最底层,借她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惹这些大爷,只好赔笑解释说他们周总不在店里。
“你TM去呀,拿酒去,打电话告诉周昊龙,就说他吕爷来消费来了,要是敢装蒜不露脸,吕爷要砸东西了。”吕振树举起汽水瓶。
秦著泽心里清楚,吕振树在显摆他在帝都这一带混得很开。
那个年代,凡是稍有本事的人都会非常张扬,那是一个倍受压抑几十年后的时代,人们终于被解放了手脚,就会变得肆无忌惮地放纵情绪。
秦著泽伸手从吕振树手里拿走汽水瓶,“吕总,一个孩子,干嘛动这么大脾气。”转而催服务员,“丫头,去吧,按吕总说的,拿酒来。”
服务员见秦著泽不是醉鬼不说鬼话,这才去和另一个服务员抬来两箱绿棒子。
“人生难得一知己,秦总,太投脾气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喝。”吕振树举起绿棒子,当,和秦著泽手里的酒瓶子磕一下,“一口气吹了。”
卡拉OK设备播放《酒干倘卖无》,陈勃拿起话筒开始唱,破嗓子能让华囯农民三年绝收。
老人家说得好:人家唱歌要钱,你特么唱歌要命。
倒也没人在乎,本来跑到这里来,就是吼两嗓子醒醒酒,喝酒喝得那么兴奋,不到这种地方释放一下,搞不好会乱性出事的。
一口气吹完第一瓶,吕振树放下啤酒瓶子,瓶子一歪,倒了,骨碌碌滚出去一直滚到墙根,吕振树用牙咔地咬开一瓶递给秦著泽,“来,秦总,继续喝。”
秦著泽不想喝了,啤酒这玩意带气儿,喝多了真撑呀,“吕总,咱们歇一会儿再喝好吗?”
“不——啊——不——行,不——行,酒逢知己千瓶少,咱哥俩多了不喝,就这两箱,喝完为止。”说话都结巴壳子了,还逞能喝呢。
醉鬼醉到一定程度,不认为自己喝醉,会把把酒当水喝。
一箱大绿棒子二十四瓶,两箱喝光,非常考量肚量和酒量。
还真就喝光了,而且不算完,吕振树又要来两箱继续喝。
最后把吕振树喝得酒从嘴进,从裤管流出,直接送去医疗所打吊瓶。
临走前,吕振树嘴中念念有词,得江山易,得一知己难。
也不知道一个打铁出身的人,哪来这么多酸词儿。
叶盈玉照顾三个醉鬼,上了出租车回帝都饭店。
……
……
笃笃,笃。
没错,是敲门声。
秦著泽醒来后,神志尚不清醒。
坐起来,见叶强睡得挺死,秦著泽没好意思叫醒他去门口看看啥情况,只好下地穿鞋去门口看。
床前有一只皮鞋和一只拖鞋,也不知道昨晚喝大了把鞋怎么给混搭了。
一脚皮鞋,一脚趿拉着拖鞋,只穿了内.裤,秦著泽挪到猫眼跟前往外瞅。
又是那俩洋姑娘,艾米和安妮。
她俩似乎听到了门里有些微动静,笃笃,又用指关节叩了叩门板,“秦老师,在吗?”
秦著泽悄悄脱了皮鞋和拖鞋,蹑手蹑脚回到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眼,时针已经过了上午九点,时间概念一旦遇着喝醉的人,也就没了。
不能让她俩进来呀,我泱泱大华国,五千年文明之邦,我这刚睁开睡眼,不能见客呀。
再说,秦著泽根本就不打算当什么教别人学中文的老师,帝都的事情办理清楚,他就打道回府返回上谷,就算教也教不了几下子。
索性不做声,假装屋里没人,俩人自然就走了。
可是,事情特别凑巧。
铃铃铃。
放在座充上正在充电的大哥大响了。
秦著泽悄悄下地,一瞅来电,是陈勃昨天打来的那个号码。
这是个重要电话,不能不接呀。
秦著泽拿起大哥大,“喂。”
电话里传来陈勃嘶哑的嗓音,“秦总,说话方便吗?”
“方便,陈头你说。”秦著泽站到窗前,离门口远一点。
陈勃把吕振树的意思转达给秦著泽,按照流程,要先和建筑公司签一份合同,然后审核车辆车况以及驾驶人驾驶资质,如果合格,就可以进驻建筑公司拉料挣钱了。
秦著泽特意问了问工钱咋算,陈勃说按照方数月结,到时候合同上会写得清楚。
说完正事,陈勃大赞秦著泽做事讲究,并特意提到秦著泽海量,他说,吕振树经理是他在见到秦总之前最能喝的人,喝败半个帝都无敌手,没想到秦总酒量更是大的惊人。
撂了电话,叶强也醒了,门口又传来敲门声,秦著泽催着叶强赶紧起来,隔着门板说给门外艾米和安妮姐俩儿稍等,他去洗手间快速拾掇一下,打开房门,“I'msorry.”,“Sorrytokeepyouwaiting.”
“秦老师,说——中——文。”姐姐艾米比划着,示意秦著泽要创造语境。
今天,姐俩儿把金色长发扎了很高的马尾,身着卡通T恤和包身牛仔裤,特别青春活力。
“喝——酒。”妹妹安妮嗅了一下,指着秦著泽笑着道。
过了一晚上,酒味还是很大。
“昨晚有朋友。”秦著泽被传染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咬。
“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
艾米起头儿,安妮和着姐姐,齐声诵道。
0059、大写的服
“来,一起端杯,为你们接风洗尘,哈哈哈,祝贺帝都之行大获全胜,哈哈哈。”
行事风格经常性内敛,叶见朝今天再次破例,情绪一直高涨。
二女儿叶盈玉轻松收回来五万块钱的茅台。
亲侄子叶强轻松签下运输合同。
叶见朝想不热烈都刹不住。
能去帝都施展一番拳脚,着实不简单呀。
眼界和胸怀,均会得到拓展。
“三叔,这次有收获,是我姐夫的功劳,
要是我自己去,真不知道从哪里找突破口,
帝都果然是大地方,如果只是去游玩,只见到人多,而去做商业,才懂得那里藏龙卧虎,
人家那谈吐,那气场,压得咱不知道说啥样的话合适,还是不合适?我姐夫却能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感觉姐夫就是为帝都这种大地方而生,简直神了。”
毕竟读过高中,叶强说起话来,用词颇为丰富。
搁在平时,在三叔面前,他不是特别爱表达。
但是,堂姐夫秦著泽确实有震撼到他,他不吐不快,所以,他一吐为快。
“强子言过了,这次我们一起去帝都,我真的没有做啥,仅是穿针引线做个引荐,收酒这一块有小玉唱主角,跑运输合约这一块是强子往前冲。”
给叶盈玉和叶强脸上贴了金,不能冷了叶修,秦著泽夸起叶修,用了较重笔墨,“尤其是二修最辛苦,这几次出门都是二修长途开车,要说吃苦在先享受在后,当属二修,很多时候,二修会想在我前头,凡事预则立,二修的功劳是隐形的,属于幕后英雄,一会儿,我要单独敬二修一杯酒。”
叶见朝瞅向叶修,眼睛放光,“二修成长很快,这段时间确实跟着奔波很辛苦,这个月起,二修工资每月涨二十。”
每月涨二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在叶家工厂上班的工人,一个人一个月的工资,能上百的,凤毛麟角。
杜和珍离着叶修近,给叶修夹了一块炸带鱼和红烧肉,“二修,多吃点。”
作为婶娘,杜和珍对老叶家的这些侄男嫡女非常和蔼宽厚。
从未因为妯娌之间有些各藏小心思的隔阂而转嫁到孩子们身上。
给叶修涨工资,叶见朝也是在周全叶修的感受。
同样在厂子里干活,叶盈玉当了奶粉厂业务和财务经理,叶修就不说啥了,毕竟叶盈玉是三叔亲女儿,可是叶强升为运输队经理,叶修心里非常不平衡,叶见朝对侄子非常了解脾气秉性,所以,当着别人面给叶修加薪,是为平衡叶修,并且别人也说不出啥意外来。
听到三叔给他加薪,叶修眉开眼笑,大嘴本来就大,一下咧到耳根子去了,“谢谢三叔。”
同时,他快乐地看了堂姐夫一眼。
要没有堂姐夫这几句赞,三叔也不见得这么快当场宣布给他涨工资。
人一高兴,话就多,叶修放了筷子,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满唇亮油,“三叔,三婶,还有大姐,我和你们说啊,我姐夫不光本事大,脑子灵光,还特别海量,
那天晚上在梦巴黎夜总会包厢里,算是让我见识到了一个爷们儿的风采,不知道你们听说过踩箱喝没有?
嗬,我跟你们说啊,我姐夫在中午喝了二斤,晚上喝了一斤多茅台之后,和帝都那个建筑公司的吕总踩箱喝,你们猜猜他俩又喝了多少瓶大绿棒子?”叶修睁大牛眼,伸出两只大粗手,反正,正反,一番比划后,“将近一百瓶!!哈哈,直接就把那个吕总喝进了医院去打点滴。”
话到激.情处,叶修根本不注意叔婶姐的表情,“以前看姐夫文质彬彬,身板也不是五大三粗,还以为他酒量一般,没成想他居然是酒仙,你们说神不神!哈哈,太佩服我姐夫了,五体投地,大写的服。”
说完后,叶修继续低头吃鱼吃肉,他根本没看三叔已经把眉头皱起来。
“夜总会?梦巴黎?”
叶见朝放下端到半空的酒杯,嘴里自言自语。
这俩名的风月场味道十足,都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
骨子里,叶见朝很传统。
叶强心思细腻,用脚碰了碰叶盈玉,“小玉,解释一下,别让三叔误会。”
哪知叶盈玉故意搞怪,“强子,碰我干啥呀?你自己说呗。你们个个喝成醉鬼,也没人保护我,反过来为了照顾你们,把我弄得挺狼狈。”
叶见朝把目光投给秦著泽。
看秦著泽时,眼睛里内容可就多了。
质疑。
失望。
还有一点点生气。
“著泽,是这样么?”
叶见朝要从女婿嘴里听到回答,来确定女婿是不是真的去了那种地方,是不是真的逞能斗酒,不照顾叶盈玉。
秦著泽能说什么?
叶修说的都是实际呀。
秦著泽给化简一下?
他没有。
秦著泽选择了点点头。
夜总会去了,夜总会叫梦巴黎,他和吕振树确实踩箱喝大绿棒子,喝到半夜最后是叶盈玉打了出租把他们仨老爷们儿弄回帝都饭店下榻处。
这些均是事实。
杜和珍胆小地用眼睛扫丈夫。
大家主憋起怒气,把脸一遍,叶家大院的地板要抖三抖。
叶淑娴紧闭着嘴唇,幽怨地望着秦著泽,眼睛里滚动两颗水珠。
唯独叶修长了一颗能吃的脑袋,脑子慢一拍,嚼着带鱼发觉气氛忽然凉下来,再抬头看三叔时,三叔坐在餐桌对面已经脸上凝霜。
可是,叶修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还以为叶盈玉说错话了,“小玉你……”
哪知叶盈玉嘴快,直接就把话抢了,悠悠地道,“当然,那个吕总提出必须去娱乐,姐夫要不同意去,那生意就没得做了,
要不是姐夫这么喝,如果吕总喝不高兴,他就不会同意签运输合约,
要不是姐夫喝下那二斤白酒,那位蔡主任也不会同意帮我们拿到五万的茅台,更不可能那么低的价格卖给我们,
要没姐夫在场,我就会被他们灌酒,唉,
这次去帝都办事,我才真正懂了那句话的含义,唉。”
好个大转折,差点出人命。
“玉玉,你这丫头,啥时候学会说话大喘气了。”杜和珍就差用筷子头敲桌子数说二丫头叶盈玉了。
“小玉,把话说完,你刚才说得那句话的含义,那句话是哪句话?”叶淑娴已经悄悄把眼里的两颗水拭掉,温和地追问二妹。
“哪来的什么一帆风顺,不过是有人在替你排忧解难!”叶盈玉声音不大,如自说自话,却能振聋发聩。
雨过天晴,叶见朝重新端起酒杯,“哈哈,这杯,我们一起祝贺著泽踩箱喝败帝都老总。”
乒。
碰杯声此起彼伏。
叶家餐厅里又重新热闹起来。
0060、玩失踪呀
小套间里。
不知何时飞进一只苍蝇。
嗡嗡。
秦著泽推开小套间的门进到袖珍小客厅里,叶淑娴正在拿着蝇子拍瞄准。
啪。
拍子落下速度慢了,蝇子腾空逃跑。
“我来。”秦著泽从叶淑娴手里拿过拍子,信手在空中连着抽了两下,苍蝇呜呼。
叶淑娴没理秦著泽,转身进了里间卧室。
秦著泽心思一下,老婆这是咋了?看上去,她情绪不高呀!
把拍子丢到地上纸箱子里,秦著泽也进了卧室,里间没开灯,袖珍客厅把光分一点点进来,秦著泽见叶淑娴坐在床边上,把后脊背对着他。
这得闹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呀!
不明不白地闹小脾气,不该是老婆的性格呀!
以前,老婆对咱可好了。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必须要把结打开,不然,多么别扭。
秦著泽离着叶淑娴两步远的距离,忽然吓叶淑娴道,“老婆,别动,千万别动,你衣服上爬了一条虫子,绿色毛毛虫,我给你捏下来。”
叶淑娴最怕小虫子上身,立马给吓得妈呀一声蹦了起来,“哪儿呢?在哪儿呢?快快。”
“别乱动,快爬你脖子里去了,到我这边来。”
秦著泽表情夸张,可以做包了。
啊。
嘤嘤。
叶淑娴各种怪叫,举起两只手,又不敢抓,怕抓到手上更是吓人。
“转过身去,别动。”秦著泽在叶淑娴后领子上弄了一下,“我拿给你看,哈哈,好胖一条大毛毛虫。”
“不不,我才不要看,你赶紧扔到外边去喂三太子。”叶淑娴被吓得捂起脸,跺着脚,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淡雅端庄,她真的被吓到了。
“诶,原来是一根毛线耶,瞧我这什么眼神!哈哈。”把捏在一起的食指和拇指送到叶淑娴眼前,秦著泽鬼畜地笑起来。
叶淑娴瞪着大眼瞅着秦著泽手里捏的东西,啥也没见着,毛线也没有,马上就绷起小脸,嘟起小嘴,“秦著泽,你耍我!”
“是捏!毛线哪去了,掉地上了么?”秦著泽装模作样猫腰看地上找。
噼里啪啦。
一顿小拳头捶在秦著泽肩膀上。
秦著泽嘿地一声,把叶淑娴抱起来扔到大床上,抬脚勾上卧室门,一番高频率摩擦。
“老公,外间门没关呢。”叶淑娴燕子呢喃。
“管它呢。”
“讨厌。”
惊涛骇浪过后,叶淑娴一丝不.挂小鸟依人依偎在秦著泽肩膀旁,“老公,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担心死人家了。”
……
……
“著泽,王深林不在单位,接电话的人说,他早晨来信用社交代了两件事就急匆匆走了。”
岳父叶见朝手里拿着大哥大坐在副驾上,脸上挂了疑虑。
王深林让叶见朝今天上午九点左右到信用社办理贷款的最后一道手续,然后就可以放款给叶家厂子了,六十万就算尘埃落定。
“确定是今天让您去单位找他?”秦著泽思考着问道。
六十万贷款,可不是小事儿,王深林不可能把这件大事忘到脑后,应该领着信用社相关工作人员在岗位上办公才对。
“错不了,就是今儿个,礼拜三嘛。”叶见朝非常肯定。
面包车里,秦著泽和叶见朝俩人的疑虑重叠交织。
这次贷款千万别在临门一脚时出了岔子。
如果黄了,秦著泽的各种计划将会落空。
秦著泽刚刚和岳父讨论过,打算在张家口建新厂时,把水源考察好,选一处优质水源地,附带生产矿泉水销往全国,为玉然奶粉做广告宣传。
考虑岳父会顾忌矿泉水在华囯的认可度,如果卖不出去,就是在做赔本生意,秦著泽详细向岳父解释低成本的小小瓶装水将会发生大的广告效应,而且只要卖水,广告就会非常长效,随着华囯经济快速向好发展,未来,华囯民众对瓶装水需求会超高比例覆盖,到了各种牌子的矿泉水遍地开花时,再去做,品牌效应就会大打折扣,做产品,做品牌,必须意识超前和行动果敢。
贷款成不了,做个屁。
没钱,鸟毛也甭想做。
信用社接电话的人只字未提贷款的事情,叶见朝也不能随便问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随便问一个不知情的人。
“先找到人吧!”想了想,秦著泽把抱在胸前的双臂散开,拧钥匙打着车,手握到方向盘上。
“可是咱们去哪里找他?”不知道去向,漫无目的去找,相当于大海捞针,叶见朝当然也想到了赶紧找到王深林的人。
如果王深林不是故意躲开,倒还好说。
今天不能找到他人,明天,后天,大后天,哪天找到哪天办贷款,也许他出了急差,或者家里有特别着急的事情。
但是,就怕王深林故意躲开,那就麻烦啦。
老人家讲过:你可以叫醒一个睡着的人,但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掰了一下方向盘,躲避两个开在大马路上弄着大二八学骑自行车的孩童,秦著泽平静地道,“先去他家吧。”
二十分钟后,秦著泽把车开到王深林家的那栋筒子楼前。
下车后,叶见朝迈步上台阶,着急往楼里走,秦著泽不慌不忙地摸出大中华,嚓,点着一根,抽了一口小烟,这才进楼。
有些事,着急没用,靠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筒子楼道里黑咕隆咚,走熟的人才知道走到哪里避开锅碗瓢盆,走到哪里避开脚下的纸箱子。
适应了一下光线,秦著泽继续往里走。
叮当。
骨碌碌,叮当。
岳父在前边碰落了家三火四,有人家打开屋门,“谁?”
听声音的语气,像是喊贼一样。
“对不起,我们过来串个门,我不小心碰掉东西了。”秦著泽走过来,笑着道歉,他把碰落东西揽到自己头上,“瞅瞅摔坏了吗?要是坏了,我买个新的来赔上。”
打开屋门的几家,都是年迈老人和孩子,壮年人出去上班挣钱。
其中一家老大爷说是他家的东西,虽然掉了铝质锅盖和饭盆还有马勺,就是摔出小坑又没坏,但是,秦著泽还是拿出十块钱塞给老大爷身边的孩子手里,“拿着买糖。”
王深林家门紧锁。
没人。